修罗七绝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四十五章大力尊者烟幻绿丹
    雪花缤纷,厚厚的覆盖在大地上,点缀得远近一片晶莹银白,宛如一个洁净得毫无一丝瑕疵的琉璃世界。
    这里是河南沈邱府的近郊。
    北风阵阵呼啸着,彷佛愤怒得要撕裂所有在地面上阻碍它的物体一般。
    这时沈邱府宽阔的街道上,显得一片沉寂。
    就是偶尔有两三个行人,也都紧缩着脖子,将双手拢在袖内,急匆匆的走过。
    往日的闹市、墟集,此刻也变得人烟寥寥门可罗雀,本来嘛,谁愿意在这凄凉严寒的大风雪里,在室外奔波呢?家里温暖的火炉,烧得热烘烘的土炕,不是一种最好的享受吗!
    然而,就在此时……
    蹄声得得,竟有三匹高大的骏马,自城外驰入。
    是什么事情竟逼得他们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还在外面喝西北风呢?
    而且……看样子还走了一段不是算近的路哪!
    待得三骑缓缓走近后,人们始才看出马上骑士,有两个反穿着羊毛袍,一个却身着雪白的狐皮紧身衣。这正是鬼号江源头,血战那群凶残的魔鱼,求得金卵而回的濮阳维、吴南云与俞大元等三人。
    这时,三匹骏马已缓缓停在路边,“七煞剑”吴南云那清?的面孔上,正露出一抹微笑。继而他开口道:“帮主,咱们自离开鬼号江后,已有七、八天了,却一直没有好好的歇息过,今日,我们正好在这里好好舒散一番,不知帮主意下如何?”
    濮阳维轻轻点头,笑道:“也好,不过吾等别惊动了本帮此地分舵,徒增麻烦。”
    “力拔九岳”俞大元砸了砸嘴角,说道:“好极了,咱们先去洗个热水澡,来个搥背、捏脚、擦身大三样,然后……再叫一桌丰盛的酒席,痛痛快快的吃上一顿!”
    俞大元一面说着话,一面仰着头,细瞇着双眼,一副沉醉之态。
    濮阳维、吴南云二人,不觉俱皆相顾失笑。
    三人抖?驱马,径向街底一家挂着黑底金字招牌的客栈行去。
    这家客栈名叫“安顺”屋宇恢宏,园庭深广,显得极为气派。
    三人甫停下马来,就有两名店小二,恭谨的上前招呼。
    “七煞剑”吴南云抬头仔细一打量,口上说道:“伙计,你们店里可有清静的上房?”
    一个店小二连声的应着有,哈腰向内肃客。
    三人落店后,同住在前院一明两暗的三间精舍中。
    濮阳维打量着室内的布置,倒也十分清雅可人。
    他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在这沈邱府地面的客栈中,竟也有如此高雅之士!”
    吴南云将身上包里取下。闻言到:“可不是?吾等寻找客栈的眼光,可是十分高明的呢!”
    “力拔九岳”俞大元这时伸了个懒腰,一摸唇上乱糟糟的胡髭,大声嚷道:“帮主、吴刑堂、本护法要先去洗个澡,这几天来臀不离鞍,身上脏兮兮的且不去说,屁股更是酸痛的要命……”俞大元说着话,连声招呼店家,自行入浴去了。
    濮阳维望着他那粗壮魁梧的背影,微微一笑,信口吟道:“赤血肝胆,直肚直肠……”
    吴南云这时脱下羊皮袍子,笑道:“帮主,你说的可是俞大护法么?他那火暴栗子的脾气,与毫无遮拦的豪爽性格,确是令人喜爱……”
    二人正在说笑,忽然听到外面有一阵争吵喧哗的声音传来。
    濮阳维剑眉微皱,却连眼睛也不转动一下。
    “七煞剑”吴南云开口问道:“帮主,可要本座出去查看一番?”
    濮阳维微微摇头道:“不用了,在这种场合里发生争执,是很平常的事,咱们还是少去管他为妙……”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两下清脆的皮肉交击之声,接着便是一阵哇哇大叫,人声又跟着喧闹起来。
    濮阳维依然若无其事的在整理着行囊,好象根本就没有听到外面的喧哗一样。
    吴南云则好奇的站到窗口,倾听起来。
    这时,一个铿锵如铁钹互击的声音传来:“妈巴子的!你家爷爷这身打扮,不过较为奇异一点,又不是红胡子马贼,更不会邪法妖术,你他妈这开店的,为啥不准你家爷爷进来住店?”
    随着说话之声,外面又立时吵成一片。接着更隐约的夹杂着喊打的声音。
    濮阳维这时霍然站起,吴南云也恰好回过头来。
    濮阳维沉声道:“南云,你不觉得这适才说话之人,是个超绝的内家高手么?”
    吴南云微微一笑接道:“不错,他虽然尽量压制着声带,但此人中气十足,确已达炉火纯青之境……”
    濮阳维此时已将那领银白色的狐皮袍脱下,他向吴南云微一招手,自己领先缓缓地向外踱去。
    濮阳维等三人住的房间外面,便是一道冰花格子走廊,穿过走廊,就到了这客栈的厅房,再出去就是天井了……
    这时,濮阳维慢慢地行了出来,他目光一闪之下,心中不由得一动。
    原本,这大厅之内,正围聚了不少店中伙计,个个瞪眼叉腰,嘴里虽大声的叫骂着,可是就是没人敢上前。
    其中尚有一个身穿青绸棉袍,细瞇着双目的账房先生,在中间比手划脚的说着话。
    一些出来看热闹的房客,亦在七嘴八舌的谈论着,不过,大多数人的谈话,都是在指责一个身材高大雄伟,穿着五彩形锦花衣服,肩披金钱豹皮的秃顶老人。
    这秃顶老人正鹤立鸡群般的站在众人中间,孔上那硕大的红鼻子,正上下不停的耸动着,神态显得极为可笑。他正闭着一双眼睛,但是,此刻却没有一个人笑的出来。
    因为,这秃顶老人不但形态威猛已极,而且,适才一出手之下,就将一个身材结实的店小二,撵得爬不起来,此刻面孔尚肿得老高的呆在那里。
    濮阳维双眸微转,正待向前走去……
    “七煞剑”吴南云这时悄悄在他耳旁说道:“帮主,你可知道这位老人是谁?”
    濮阳维微微摇头,说道:“他这一身打扮和穿着,极似一个人,但是这个人我却一时想不起来……”
    吴南云轻轻一笑道:“帮主,这位老人家就是我们俞大护法的授业恩师,‘大力尊者’勒烈行。”
    濮阳维愕然一怔,奇道:“怪了!勒老前辈怎的会突然到此?”
    吴南云摇头道:“这个本座也不知道……不过,这位老前辈自来就是鲁直心性,火暴脾气……”
    吴南云说道这里,又咦了一声。说道:“门外进来的这五个汉子,好象是本帮弟子……
    他们进来做什么?”
    濮阳维举目望去,果然在天井中,这时走进五个身材魁梧,面目精悍的大汉。
    他们每个人都披着一件藏青色的披风,里面却穿着青色劲装,袖口皆缕绣着一条黄线。
    濮阳维一瞧之下,已明白这五人必定是“冷云帮”沈邱分舵下,头目一类的帮友……
    在这五人身后,尚跟着一名店小二。
    濮阳维、吴南云二人一见之下,便知道这定是店小二请来的救兵。
    濮阳维不禁微微摇头,低声道:“看情形,咱们帮中分舵,在此处势力还不算小……
    只是他们的招子也太不亮,‘大力尊者’勒烈行岂是他们所能对付得了的?南云!我们且莫过去,在这里瞧瞧,也可看出帮中弟子平素行为如何?”
    吴南云这时默默点头,身躯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那在“冷云帮”帮友身后的店小二,突然跨上前一步。
    神气活现的道:“掌柜的,本地坐地把子,‘冷云帮’沈邱分舵属下的赵大爷,钱二爷已经到了……。”
    那瘦骨嶙峋的掌柜,此刻也一反适才那忍气吞声之状,挺胸突肚,行至秃顶老人身前,虽然,这掌柜的身高尚不老人胸口。
    这时,他尖声细气的叫道:“好,赵大爷,钱二爷请你们二位来评评理,这个老家伙不但要强行住店,而且又打伤了小号伙计,二位一向明察秋毫,深明大义,还请为小店主持公道!”这时,那走在前面的精壮大汉,微一摆手,大步向前说道:“李掌柜,你且到一旁休息……”
    那掌柜的答应一声,态度极为恭谨的垂手站到一旁。
    这时,那位被称赵大爷的干咳一声,洪声说道:“这位老人家请了,在下赵昂,为‘冷云帮’沈邱分舵属下第三支堂巡行头目,敢请老人家尊名高姓?”
    他话声一住,秃顶老人立时倏然睁开双眼。那巨大的环目中,蓦而射出两股令人不敢仰视的精芒。赵昂不由全身一震,正待说话。
    秃顶老人却声如洪钟般,哈哈笑道:“好小子,就凭你这乳臭未干的模样,也敢问起我老人家的万儿来了!妈的!我老人家在江湖上道英雄,称好汉的时候,只怕你这小子尚在你娘的怀里吃奶呢!”
    这名叫赵昂的“冷云帮”属下头目,少说也有四旬左右,被秃顶老人左一句小子,右一句小子,不由叫得面色全变。他尚未说话,站在他身后的那位被称为钱二爷的大汉,立时怒叱一声,大喝道:“住嘴!‘冷云帮’弟子,岂是你这老不死的所能随意侮辱的!”
    说罢,双掌一提,就待动武。
    只见那赵昂此刻却出人意料的急急横身拦阻着,说道:“三弟,陈舵主以前怎么吩咐咱们的?帮主一再传谕下来,要咱们待人和霭,态度勿骄勿横,吾等又何苦与他一般见识!”
    这时,在那秃顶老人的脸上,隐约掠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微微点头。
    赵昂又回身道:“这位老前辈,在下尊你马齿较增,但前辈言谈之间,尚请自行尊重,我‘冷云帮’名震天下,亦非好欺之辈,想前辈也必有个耳闻!”
    他说起来不卑不亢,却又暗暗示出“冷云帮”在江湖中的威名。
    秃顶老人此刻接着又狂声笑道;“好利嘴的小子,嘿嘿!莫说你是一个区区‘冷云帮’的头目,便是你们总坛两大护法之一的“力拔九岳”俞大元,见了我老人家,也非要倒履相迎,跪地叩头不可。”
    秃顶老人此言一出,赵昂再也忍不住,他大喝一声,立时将身上披风摔落,反手将背后的鬼头刀拔出。
    随着来的四名“冷云帮”弟子,亦连声怒骂,极为迅速的站成一个包围形势,将老人圈在中间,行动俐落已极。
    赵昂这时怒声道:“在下尊你年长,却并非畏惧于你,尊驾若对在下出口不逊,在下尚可忍耐,现在尊驾竟出言辱及本帮俞大护法,便勿怨吾等待之不恭了。”
    说罢,一个大斜身,极为快捷的挥刀向秃顶老人肩头劈落。
    这时,四周看热闹的人,早就吓得惊呼连声,纷纷逃避。
    尚有一些胆子较大的,远远站在厅角,大声为“冷云帮”诸人喝彩助威。
    秃顶老人哈哈一笑,脚步微旋,轻描淡写的避了开去。
    赵昂大惊之下,手中鬼头刀一紧,唰!唰!唰就是连环三刀,口中同时大喝出声。
    立于四周的“冷云帮”帮友,此刻亦同声暴叱,挥刀劈下。一时刀光闪闪,人影横飞。
    那秃顶异装老人,却若无其事的在刀光如霍中,来往穿插翻飞,口中更不时说些讽刺之言,神态轻松已极。
    立于走廊阴影处的濮阳维、吴南云二人不由微微摇头,相视一笑。他们心中知道,这“大力尊者”勒烈行必是有心相试“冷云帮”各人,绝未含有恶意。是以二人亦未显身,仅只双目凝视着厅中战况。
    正在这时,蓦然一声暴雷也似的叱喝,起自长廊之外,一条人影如飞掠至。
    声起人到,大喝道:“统统给我住手!”
    厅中诸人被这一声大喝,震得耳际嗡嗡作响,立时不自觉的齐齐住手跃开,急急转身望去。只见这掠入厅中之人,竟是个满面胡腮,秃顶胖大的青衣壮汉。
    那赵昂首先一扬手中鬼头刀,厉声的道:“阁下何人?莫非看线上朋友不顺眼,想来强自架梁吗?”
    这突然现身之人不是别个,正是“力拔九岳”俞大元。他适才自浴间内出来,听到廊外大厅内传出阵阵叱骂打斗之声。俞大元惊异之下,急忙拉着一个气急败坏的店小二询问。
    店小二匆促之间,只告诉他厅中有一位秃头异装老人,正与“冷云帮”弟子搏斗。
    俞大元乃是一个浑人,他一时之间,怎会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授业恩师会骤然至此,但他却自然而然的想到去协助自己帮中弟子。
    可是,他又不知道事情原委如何?只有跃入厅中,先行喝令住手。
    但是,就在他喝叱出口之际,那秃顶老人却悄然隐入大厅阴影之处。
    是而俞大元并未察觉。
    这时,赵昂开口喝问,俞大元目光一瞥之下,就已看出他是自己帮中弟子,他呵呵大笑,长吟道:“唯我独尊数冷云!”
    赵昂闻言一怔,随即肃然接道:“旭阳辉煌耀古今!”
    那唤做钱二爷的亦急急同时吟道;“五岳四海入麾下!”
    其余三名“冷云帮”弟子亦同时吟道:“绵绵能留万古名!”
    赵昂抱拳一揖,说道:“兄台为帮中何人?尚请示下,兄弟赵昂,为本帮沈邱分舵第三支堂巡行头目。”
    “力拔九岳”俞大元哈哈一笑,将右手缓缓伸出,袖口之上,赫然缕绣着一条闪耀生辉的金线,两旁尚各绣有一对剑拐。
    赵昂等五人,骤见之下,面色倏然一变,齐齐恭身拜倒,颤声道:“弟子等不知俞大护法法驾莅临,有失迎迓,罪该万死……”
    “力拔九岳”俞大元心中一乐,忖道:“这些小子若知道帮主及吴刑堂也到了,不知会惊慌成什么样子哩……”
    须知“冷云帮”历史悠久,帮威显赫,帮中纪律之精严,更是不在话下,而且,组织之庞大,在江湖中更是首屈一指。一般外地帮友,可说是大多数均未曾见过帮中首要人物,只是听闻传说而已。尤其帮主及内外各堂的首要,在一般帮友的心目中,早已立下了根深柢固的信念,不啻是一尊遥遥不可及,却又让他们钦崇的神明一样。
    故而他们虽不识俞大元,但却对他闻名已久。此刻见面之下,心中自然十分敬畏。
    五人虽然跪在地上,却又忍不住悄悄抬起头来,向俞大元细细打量。
    “力拔九岳”俞大元这时又哈哈一笑,说道:“好了!好了!各位兄弟不用行此大礼……本护法也是才到,却看到你们在此打架……”
    他说到这里,突然一惊,转头四望道:“那与你们打架的老头子呢?”
    五人这时已恭立一旁,闻言之下,亦愕然向四周察视。
    俞大元浓眉一皱,大声道:“这老头子竟敢与本帮弟子做对,嘿嘿……本大护法若不给他个厉害瞧瞧,谅他也不知道本帮的厉害。”
    俞大元一言甫毕,暗影伫立时走出那秃顶老人。
    他这时故意板起面孔,一耸鼻头,怒道:“好哇,大秃子,你可是要给我老人家厉害瞧么?”
    “力拔九岳”俞大元闻声之下,全身一震,陡然转身望去。
    他目光一瞥到那秃顶老人,不由惊呼一声,“噗通”一声已矮了半截。
    他惊喜交集的讷讷说道:“恩师在上,徒儿大秃子有礼了……”
    说到这里,俞大元一翻虎目,奇道:“师父啊!你老人家什么时候到了这里?又怎么会与弟子属下打起架来?”
    秃顶老人蓦然呵呵一笑道:“师父的乖徒儿,快给我站起来,你那些属下怎么也都对我老人家下跪了?嘿嘿!这个我老人家却担当不起哩……”
    俞大元回头一望,果然,五名帮中的弟子,亦早已诚惶诚恐的跪在自己身后,他尴尬的一笑,十分不好意思的站立起来。
    这时,那赵昂极快的上前,惶恐的恭身道:“启禀护法,弟子不知这位老人家是乃是护法尊师,适才言词间多有得罪,尚乞护法恕罪!”
    俞大元尚未说话,“大力尊者”勒烈行呵呵笑道:“不知者不罪,好了!儿郎们!
    我老人家现在要进去,与我这徒儿亲热一阵,叙叙离别之情……”
    他又回头叫道:“掌柜的!这遭不知肯不肯收留这这把老骨头?”
    客栈掌柜的早已吓得浑身哆嗦,怎可不是?他们一向以为无所不能的“冷云帮”弟子,甚至他们的护法,亦对这位秃顶老人如此恭敬……
    这时,掌柜的蹶着屁股,急急走了过来,满堆笑脸的说道:“这位老人家言重了,言重了……嘿嘿,小的不知你老人家与‘冷云帮’有着这深的渊源……否则,小的天胆也不敢如此放肆……”他又回头一瞪眼,叱道:“小三子,快给几位大爷们带路呀!都痴了不成?”
    “大力尊者”勒烈行哈哈一笑,随即大步向内行去。
    “力拔九岳”俞大元,此刻回身向那几名恭身肃立的“冷云帮”弟子说道:“你们可以回去了,但不要惊动陈舵主,本护法明日即便启程,也免得陈舵主再来回奔忙。”
    说着,就在赵昂等人的齐声应诺中,急急举步跟入。
    “大力尊者”勒烈行一摸那光秃秃的头顶,回头对俞大元说道:“徒儿,为师这一路走来,已经多次与‘冷云帮’众朝过相,大概说来,他们尚知深敛锋芒,韬光养晦。”
    他又龇牙一笑道:“不过,为师却想不到,你在声威赫赫的‘冷云帮’中,竟然混到如此崇高的地位……”
    俞大元亦和乃师一样动作,伸手一摸秃头。傻呵呵的笑道:“师父过奖了,这些全是弟子昔日小主人一手提拔起来的……”
    “大力尊者”勒烈行低声问道:“大元,这‘玉面修罗’果然是你那昔日旧主么?”
    俞大元连连点头,又将自己投向淮阳山“冷云帮”后的经过,扼要的讲述了一遍。
    二人缓缓在长廊上走着,“大力尊者”勒烈行此刻喟然叹道:“古人说:英雄豪杰出少年,这句话果是不虚……那‘玉面修罗’之名,早已响遍三江四海,震动黑白两道……
    看情形,我们这些老骨头,也的确是应该归隐林泉,去享几年老福了……”
    “力拔九岳”俞大元此时一裂大嘴,突然说道:“师父,前面就是弟子住的房间了……
    啊!帮主与吴刑堂也来迎接你老人家了!”
    “大力尊者”勒烈行闻言之下,不由一怔,他随即急道:“什么?你们帮主也到了这里?”说着,连忙抬头望去。
    这时前面的一间精舍房门,已被推开,走出两位书生打扮的人来。
    勒烈行目光一瞥,不由觉得眼前一亮。
    前行的那位青年书生,容貌之俊逸超群,神态之潇洒出尘,确为勒烈行生平所仅见。
    他不由暗自喝彩,这时,自房内行出的濮阳维,向勒烈行深深一揖,气度雍容的道:“迎驾来迟,深觉歉然,前辈高风亮节,名震关东,今日得睹风采,实乃幸事。”
    “大力尊者”急忙报拳还礼,呵呵笑道:“不敢!不敢!濮阳帮主果然金玉其貌,虚怀若谷,老朽今日得以眼见,足证传言无讹。”
    这时,跟在后面的“七煞剑”吴南云,大步向前,含笑躬身道:“勒老前辈,近来可好,想不到五台一别,瞬息间已有二十寒暑……”
    “大力尊者”勒烈行闻言望去,不由喜得握住了吴南云的双手,呵呵笑道:“好个‘七煞剑’想不到你也在这里,哈哈!想当年在五台山的时候,你还是一个英俊修伟的小伙子,如今,也如此精练世故了……”
    他说着又喟然一叹,晦涩的道:“唉!岁月磨人,老朽耄矣!奈何奈何?”
    濮阳维,吴南云二人,适才自俞大元现身,向勒烈行叙礼时,已自悄悄回屋,免得彼此在那种场合中,见面时尴尬不安。
    他俩一见“大力尊者”言谈之间,十分感叹,而俞大元却怔愕的站在一旁,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濮阳维不愿让太多的伤感,存在这老人的心怀之中……
    他清朗的一笑,说道:“勒前辈老当益壮,雄心不减往昔,当年力撕太行巨狮,掌断黄山千斤石,直是脍炙人口,威震武林,来来来,且请入室奉茶……”
    “大力尊者”勒烈行豪迈的一笑,与三人步入室中。
    落坐后,俞大元急忙命店家待茶,一面急巴巴的问道:“师父,您老人家怎的突然有了空暇,自关东不远千里的赶来中原,可是有什么急事么?”
    “大力尊者”摇头道:“事情倒没有,只是我静极思动,偶生游兴,便到中原来逛一逛……唉!这恐怕是为师最后一次畅游中原了……”
    濮阳维一见“大力尊者”言谈中仍然十分伤感,他为了冲淡这沉闷的空气,故意放声笑道:“老前辈,这次相逢可说是十分凑巧,若前辈晚来一日,在下等便已可能启程,赴嵩山少林寺去了。”
    “大力尊者”闻言之下,不由一怔。问说道:“不知濮阳帮主远赴嵩山少林,有何要事。能否告知老夫一二?”
    濮阳维连忙说道;“老前辈言重了。”
    当下简单扼要的,将白依萍受“赤爪鳞蟒”寒毒,自己远赴鬼号江求取魔鬼金卵,再上嵩山少林寺求赐那三百年寿龄的朱顶白鹤精血,及践行那三年之约的事,娓娓讲述出来……。
    “大力尊者”闻言之下,两条灰白色的浓眉,已自皱到一处。
    他沉吟了一刻,缓缓说道:“濮阳帮主,阁下少林之行,若纯为赴约,再加上小心从事,尚不至于引起太大的风波……但若要求取那朱顶白鹤精血,可能就不是易事了……
    而且……”
    他说道这里,又仰首细想了一阵,继续道:“据老朽所知,那‘铁掌’华武,昔日为淮南五奇之首,更为少林主持方丈之俗家最小师弟,看情形,这件事形恐怕不易善了……”
    濮阳维沉静的一笑,道:“勒老前辈见解极是,但在下禀承先师遗志,本我冷云一派至刚至强,宁折毋屈之训示,任他少林为天下武林之宗汇,七十二种神功天下无敌,在下也不计一切艰难,要至少林一践此约……不论成败,但求心安。”
    “大力尊者”倏睁双目,凝注在濮阳维的脸上。
    良久……良久……忽而,他一拍大腿,洪声赞道:“好!濮阳帮主既有如此豪志,老朽亦不揣冒昧,毛遂自荐,愿与尊驾同上少林寺一趟。”
    濮阳维此时霍然立起,长身一揖,朗声道:“勒老前辈既如此看重在下,惠于下助,不论此行成败如何,在下必将永铭于心。”
    须知濮阳维自出山以来,未遇敌手,他的个性更是倔强孤傲无比。
    但是,他心中亦十分明白,此去少林寺,任务极为艰辛,若是一个弄不好,便有掀起“冷云帮”与少林寺大兴干戈的可能性。
    但是,“冷云帮”虽然为江湖中,声威久着,势力最大的一个帮会,但少林弟子更是遍布天下,力量之雄厚,绝非一般江湖草莽之士所能比拟。
    因而濮阳维虽然才高傲物,铁胆冰心,却也对此次嵩山少林寺之行,十分慎重。
    何况,他此行除了践那三年之约外,更有为心上人求取朱顶白鹤精血得要求。
    这时,“大力尊者”勒烈行豪爽的大笑了起来……。
    他一扶濮阳维道:“濮阳帮主,切莫如此多礼,真是折煞老朽了……”
    二人相互落坐后,勒烈行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他急切的向濮阳维问道:“濮阳帮主,适才尊驾所说的那条巨大魔鱼顶上的一粒绿珠,是否可以赐予老朽一观?”
    濮阳维含笑点头道:“这个自然!”伸手自囊中取出。
    这粒晶莹翠绿,流烁欲滴的拳大明珠,一经取出,登时闪幻着一层淡蒙蒙的浅绿色光华;“大力尊者”平生历经名山大川,所见所闻,自是广博异常。
    他骤然一见之下,不由面容一动,这时,他双手接过那粒冰凉润滑的绿珠,在手中仔细的看了一阵。忽然开口叫道:“是了!是了!这正是那‘烟幻绿丹’。”
    一直没有说话的“七煞剑”吴南云,此际插嘴问道:“勒前辈,这‘烟幻绿丹’是什么东西?又怎么会生在那条凶恶的魔鱼头顶上?”
    “大力尊者”勒烈行这时又将那绿色明珠托在手上,细细端详了一阵。连连点头道:“不错!正是一件罕世难求的宝物……”
    他这时又向吴南云瞧去,沉声说道:“吴大侠适才所言,问得极有道理,这‘烟幻绿丹’并不是天生在那条巨大的魔鱼头顶……”
    吴南云微咦了一声,惊异的说道:“这就不对了,在下明明以手中‘珠耀剑’自那魔鱼头顶上剜下,在下尚记得剑尖透过这绿珠周围的鳞皮时,尚有大股污血流出……好象这绿丹原本就是那条魔鱼的一部份……”
    “大力尊者”哈哈一笑,说道:“不错,这‘烟幻绿丹’可说已生在那条魔鱼肌肤之内……但是,吴大侠可知道这奇珠为什么会生在这头畜牲头顶的缘由吗?”
    濮阳维此时洒然一笑,说道:“愿闻其详!”
    “大力尊者”举起茶杯,低低啜了一口,缓缓的说道:“这‘烟幻绿丹’其本身并不是一种实质的物体,而是由于在极为阴寒而洁净的地穴或冰窟中,蕴长的精冷之气所孕育而成,初时,它只是一滴凝结成半流质半固体的晶莹冰珠,这时,并没有什么值得珍视之地方……”
    勒烈行说道这儿,微微一顿,炯然的目光,向在座的三人一扫,续道:“但是,若在这粒冰珠之旁,恰巧生出一株极为珍异罕见的‘翠玉血心兰’的话,那么,这粒半凝结的冰珠,价值便远非往昔可比了,因为这种‘翠玉血心兰’极难成长,但它一旦生出地面,便生成一种极为怪异而美丽的形状,它约有三片尺许长,翠绿如玉的兰叶,兰心深处,却是艳红如血,晶莹欲滴,此兰生长的形状已是弥足珍异,但它更有一宗奇处,就是可以发出一种闻起来身心俱爽的幽香,这种香气,是从兰心的一洼翠色液体中所发出,这股液体可治愈世间任何一种剧毒,而那粒冰珠,就在这‘玉血心兰’的灵气熏陶之下,逐渐将它的菁华全然吸取,而且这时,那粒冰珠亦慢慢的变成了翠绿色……”
    濮阳维听到这里,嘴角牵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大力尊者”勒烈行微笑的摆了摆手,又续道:“若于此时,有任何一种生物闯入那粒已成形的‘烟幻绿丹’凝结之处,它那奇异的色彩与淡淡的幽香,便会引诱这生物去将它攫取,不忍拋弃,而更将它置于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而这‘烟幻绿丹’更会与这生物的血肉连接,成长在内,成为这生物的一部份……当然,老朽所说的生物,并不包括万物之灵的人类,因为若是人类,也不会将这宝物连在肌肤之上……”
    他这时又一耸鼻尖,微微一笑道:“可能这粒‘烟幻绿丹’的生长之处,便是在那鬼号江洞口之内一个阴寒之地,而恰巧又被那只巨大的魔鱼寻获,置于头顶。”
    “大力尊者”说出这“烟幻绿丹”的来历后,室中三人直是闻所未闻,不由都睁大着一双眼睛,望着“大力尊者”俱都听得津津有味。
    “七煞剑”吴南云心中暗暗忖道:“闻说这位‘大力尊者’素来游戏风尘,嬉笑怒骂,不拘俗礼,但此刻说起正经事来,却又如此不茍言笑,的是奇怪……”
    此时,勒烈行又对濮阳维道:“濮阳帮主,尊驾适才要说的,可是问这粒‘烟幻绿丹’能否治愈华山“白雁”的毒伤吗?”
    濮阳维默默点头,苦笑了一下。
    “大力尊者”续道:“这‘烟幻绿丹’可治愈天下任何毒伤,却独有那寒毒无法可医,因为这寒毒亦是孕育于阴秽之处,阴寒相斥,便不能发生神效……”
    濮阳维闻言之下,茫然若有所失,双目已缓缓闭上。
    他已不再对这粒奇异的“烟幻绿丹”存有什么奢望这时“力拔九岳”俞大元忽然插口问道:“师父,这绿珠子为什么叫‘烟幻绿丹’呢?”
    “大力尊者”望着俞大元,慈祥的一笑,说道:“大元这句话,问得甚有道理!”
    俞大元咧开大嘴一笑,他对师父的赞许,甚感得意。
    勒烈行又咳嗽一声,道:“吾等知道,凡是世间上的一切,终必有个极限,也就是说,无论什么事物,也有其精力效用发挥到最后终结的时候……而这‘烟幻绿丹’也不能例外,每用它诊治一次毒伤,这绿丹便会袅袅升起一层淡淡的绿雾,而它便随着这股绿雾缩小一分,到了最后,它虽为人们尽了不少功劳,但它终于会逐渐缩小消蚀,化成绿雾飞散……”
    “大力尊者”说到这里,又举起茶杯,“咕噜噜”的一口喝净,好似要藉着这杯茶,来润润他那说话过多的干燥喉咙。
    这时,室外的风雪已停,屋檐下结成一条条尖细长的冰针,屋顶,树梢一片银白,气温更见降低。
    客栈掌柜这时亲自掌灯进来,另外尚有四名身穿厚绵袄的小厮,随在那掌柜的身后。
    濮阳维惊异的望着这瘦骨嶙峋的掌柜,不知他有何要事?
    他却向俞大元哈着腰,态度毕恭毕敬的道:“俞大护法,适才本处最有名的酒楼状元居,送过来一桌酒度,是贵帮本地舵主恭奉的……陈舵主他老人家,已亲自在外面等候训谕,俞大护法未曾召见他,他不敢冒昧进来……”
    俞大元闻言之下,一摸秃头,洒然地一笑向濮阳维道:“帮主,可要召此地舵主谕示么?”
    濮阳维尚未说话,那掌柜的已惊得猛一哆嗦。他努力的睁开那双永远细瞇着的眼睛。
    语不成声的说道:“什……什么?这位爷……竟是‘冷云帮’帮主?天……天下无敌的‘玉面修罗’濮阳维帮主……?”
    一面说着话,一面脚步歪歪斜斜地,口中呢喃着跑了出去。土家族独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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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巍峨古剎三道接引
    濮阳维望着这身形踉跄似发神经病般,奔出客栈去的掌柜,不由微微摇头苦笑。
    因为,他知道这客栈的掌柜,必是惊慑于自己的名声,出外奔走相告去了。
    “七煞剑”吴南云此刻洒然一笑,说道:“帮主,这样一来,咱们要走也走不脱了,待会儿本帮此地分舵的弟子,必然会蜂涌前来拜谒……”
    “大力尊者”勒烈行此时亦放声笑道:“男儿挥剑斩赤魔,留得千秋万世名……濮阳帮主年少英俊,威名远播,竟连这些市井凡夫也都知晓‘玉面修罗’之威,真了不得!
    真了不得!”
    濮阳维玉面微红,正待谦让两句。门外已经响起一阵急促的步履声,瞬息间,一群为数约有六、七十人之众的青衣大汉,在一个面如噀血,体态魁梧的豪士率领下,匆匆奔到,黑压压的跪了一地。这走廊面积才有多大?这么多人跪在地上,不但将走廊内外完全挤满,更有许多人跪在园内的雪地之上。
    这时,那面红体壮的豪士将头微抬,惶恐的说道:“沈邱府分舵掌舵弟子陈和叩见帮主,弟子不知帮主大驾莅临,失迎之罪,罪该万死!”
    濮阳维这时缓缓站起,清越的一笑,朗声道:“陈舵主不用如此,且请免礼!”
    这些“冷云帮”弟子,除了陈和一人,曾于淮阳山回雁山庄见过帮主濮阳维一面外,其余各人可谓从未见过。
    这时,他们在帮主谕令之下,肃然起立,却皆忍不住偷偷向这位名震天下,他们心目中最为崇敬的人物望去。
    濮阳维这时尔雅的一笑,走出房外,他双手抱拳道:“各位兄弟辛苦了,本帮此次在各位兄弟齐心合力奋斗之下,已将外敌一举肃清,今后尚希各位弟兄在所属舵主领导之下,同为本帮复建大任而努力。”他简洁而有力的几句话甫一说毕,“冷云帮”的弟子立时齐齐欢声雷动,高呼起来。
    沈邱分舵舵主陈和,此时恭身禀道:“弟子适才已在本地状元居准备酒筵,为帮主接风洗尘……”
    濮阳维微微一笑道:“不用了,在下即将于明晨离此,况且,若惊动了一些武林朋友,也不太方便……”
    陈和又恭谨的道:“客栈大厅中,已有不少武林朋友在恭候大驾,欲谒见帮主,一睹风采,未知帮主尊意……”
    濮阳维雍容一笑,说道:“本帮吴刑堂亦已到来,这些武林朋友,便烦请吴刑堂去招呼一下!”
    陈和恭身应诺,不敢多说。
    “七煞剑”吴南云此刻由陈和领路,已大步走出,行往前厅。
    这时,店家快速的将酒席摆好。
    濮阳维恭请“大力尊者”勒烈行坐于首座,他与俞大元二人在旁打横相陪。
    这时,濮阳维居住的三间精舍四周,已明明暗暗的站立了不少的身着青色劲装的“冷云帮”弟子,把守十分森严,如临大敌。
    濮阳维见状之下,微微叹了一口气,举箸敬客,与勒烈行,俞大元二人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七煞剑”吴南云突然掠身而入,向濮阳维苦笑道:“这些无所谓的应酬,本座真是怕了,帮主!依本座之意,咱们还是乘夜间悄悄溜走为妙……否则待至明日风声传扬开去,假如有更多的武林朋友到来瞻仰帮主风采,那咱们可就头疼了……”
    濮阳维微微一笑,道:“南云,你先坐下来喝两杯;在下之意亦是如此,吾等酒足饭饱之后,歇息一阵,半夜时分便即启程。”
    说罢,四人又重新整杯畅饮起来。
    午夜,天空中彤云密布,但是从银白的雪地上反射出来的光线,却显得甚为明洁而闪亮。客栈门前,雁翅般排立着数十名意态严肃的“冷云帮”帮友。
    他们在舵主陈和的率领下,肃然无哗的伏身跪在雪地上,恭送着帮主濮阳维等四骑离去。
    蹄音渐渐远了,终至毫不可闻……。
    这一群训练有素“冷云帮”豪士,始才立起身来,犹自倚恋的向前张望着……。
    这时四匹骏马,正在雪地得得奔行。
    濮阳维那张如玉也似的英挺面庞上,此刻起了一阵轻微的红晕,但是,却又红得那么俊俏,他在马上转头笑道:“勒前辈,不知此去嵩山少林寺,尚须多久时间?咱们是愈快愈好!”
    “大力尊者”双手抚摸着坐骑的鬃毛,沉声笑道:“此去嵩山,大约只需三日路程,便可到达,吾等到时是投帖拜山呢,抑或是强行硬闯?”
    濮阳维微微一笑道:“在下以为投帖拜山较光明正大,况且,任凭他少林寺威震天下,却也教他们知晓我们‘冷云帮’亦非胆小畏缩之徒。”
    “大力尊者”勒烈行暗自点头,不再说话。四人四骑,急抖?辔,放马奔驰而去。
    马蹄踏在雪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冰雪在翻扬着,寒风却吹得更形凄厉了……。
    河南登封县城外,有一座形势雄伟险峻的高山,绵绵无际的山峦,高耸入云的峰岭,无一处不是形态险要,气势磅礡。
    这便是天下武林的总汇,少林派发祥地──嵩山。
    巍峨庄严的少林寺,便建在嵩山少室峰的南麓……
    天气肃煞得有些使人不寒而懔,寒风混着雪花,直往脖子里钻。
    通往嵩山的大道上,这时隐隐行来四匹骏马。
    山麓四周,全植满了高大的白杨树,以及突?如戟的苍劲古松,在这严寒的大雪天,仍然不屈的伸枝挺立着。四匹骏马,这时缓缓停在山下,马上骑士齐齐仰首向上望去,面上隐约露出一丝钦仰的神色。
    忽然,自那片苍松白杨之后,缓缓行出三个身材适中,面容肃穆的中年和尚来。
    这三人全都身着一色灰布僧衣,颈悬乌木念珠,举止行动显得极为沉稳精练。
    他们三人始才现身,那四匹马上的骑士已哈哈一笑,翩然下马。
    其中一个面容如玉,唇若丹朱的青年豪士,微微跨前一步,抱拳道:“在下濮阳维,今日来到圣地,一为瞻仰贵寺风采,再者亦为践行三年前在下与贵寺俗家弟子‘铁掌’华武之约。”说着,将一张大红拜帖递过。
    这四位豪士,正是自沈邱府赶来的濮阳维等四人。
    三位灰衣僧人,骤然闻言之下,俱不由面色一变。
    当中一个和尚,这时接过拜帖,双手合十,沉声道:“阿弥陀佛,久闻濮阳维施主神威盖世,名震四海,博得‘玉面修罗’之称,施主近日来此,早在敝寺方丈预料之中。”
    濮阳维清越的一笑,说道:“敢问大师法号?”
    灰衣僧人一笑道:“贫僧清性。”
    他一指身旁同伴道:“这位是贫僧师弟清真、清月,与贫僧同为第五代清字辈弟子……”
    清性说到这里,又用手向一排高大的苍松后一指,说道:“本寺登山之路,便在那排苍松之后……贫僧等职责在身,不克带引,恕之!恕之!”
    说着,三名僧人同时躬身合什,口喧佛号,缓缓隐入林中。
    濮阳维回头道:“少林弟子不但谈吐清雅脱俗,就说举止亦是稳练异常………咱们这就上山吧!”说着,四人已将坐骑栓好,掠向那排苍松之后。
    在这排挺?苍劲的巨松后,果然筑着一条极为宽敞的青石道路,蜿蜒地向山腰伸展。
    这条青石大道,显然在不久之前,已然经过一番打扫,此刻并没有白雪覆盖其上。
    濮阳维这时停下脚步,向“大力尊者”勒烈行道:“老前辈,这少林寺闻说建于少室峰之上,未知前辈以前是否到过?”
    “大力尊者”摇头道:“老朽闻少林寺大名久矣!此遭却是首次亲临。”
    “七煞剑”吴南云抬头向山上打量了一阵,说道:“帮主,本座看来,吾等行至少林寺的这条道路上,恐怕不会太平呢?”
    “力拔九岳”俞大元亦低声嘀咕道:“这些和尚恁的不懂规矩,凭帮主在江湖上的威信,他们竟连一个迎接的人也没有?”
    濮阳维淡然一笑,径自率先向前行去。
    四人边走边谈,心中却自然而然感到了一丝紧张与沉闷的气氛,在渐渐的加重。因为这恢宏的嵩山,与周遭肃穆静寂的气息,已无形中带来一股慑人的力量。这时,他们正好行至一处弯路,却看见前面一字排开五名身着灰衣的僧人。立于首位的一个,身材短小,面貌精悍,双目神光十足。
    五人正炯然凝视着当先而立的濮阳维,他们身旁,却竖立着一方木牌,上面赫然书写着:“拜山之人,解剑于此。”
    “大力尊者”忽然趋前一步,呵呵笑道:“大和尚们,各位在此寒风冰雪中,大概已风凉了不少时刻吧!”
    吴南云心中一哂,忖道:“这‘大力尊者’果然与俞护法同一德性,他目下的举止,与三日前那感叹之状,直是宛如两人。”
    濮阳维面色沉凝,冷漠的望着面前的五位僧人。那面目精悍的和尚闻言之下,不怒不气,竟好似没有听到一样。
    他向濮阳维合什道:“想这位必是名蜚武林的濮阳施主了,贫僧清知,特奉方丈之令谕,在此做首道迎驾。”
    濮阳维心中冷笑道:“这些少林和尚,消息倒传递的挺快,他说这才是首道迎接,好似后面还有这种场面似的……”
    想着,他沉声说道:“有劳各位大师久等了,在下等这就即刻上山,拜谒贵派掌门方丈。”
    熟知他一言出口,当前五位僧人,却并不侧身让路。
    那清知和尚这时低垂双目,缓缓说道:“不过,敝派素有一条寺规,便是拜寺之人,若不肯在此处解除兵刃,那么便要凭借一身所学,与敝寺守山弟子印证。”
    濮阳维心知这乃是少林寺僧人故意留难,是而毫不觉得意外,他温文一笑说道:“大师之意,便是要赐教在下等人几手了?”
    清知和尚还未回答,“七煞剑”吴南云已剑眉一轩,说道:“只是,凭各位大师目下的一身所学,恐怕要大失所望呢!”他言词之意,甚为尖刻,听得面前五位僧人齐齐面上变色。
    清知和尚宏声一笑大声说道:“请恕贫僧见识浅陋,这位施主的面目,却是生疏的很。”
    “七煞剑”吴南云豪迈的大笑道:“大师客气了,在下五台‘七煞剑’!”
    一言出口,又是震得五名僧人面色一动。
    这时,濮阳维向前跨上一步,冷然道:“敢问大师,不知贵派这条寺规所定,是要和在下等如何印证法?”
    清知和尚这时勉强压制怒气,和声道:“这也十分简单,只要携带兵刃拜山之人,无论是一起出手,或是独自出战,只要击败贫僧等五人即可。”
    濮阳维尚未及答话,“力拔九岳”俞大元已大步行来,洪声道:“如此甚好,本护法便代‘冷云帮’拜山之人,与各位大师亲热亲热。”
    清知和尚向俞大元细一注视,颔首垂目道:“阿弥陀佛,贫僧等有僭了!”
    说着,他身形立时宛若一朵灰云般,倒掠而回。
    而就在清知和尚身形才起的剎那,另外四名少林弟子,亦“唰|”的一声,四散分开,各人背后的那柄锋利戒刀,已斜斜举至胸前。
    “力拔九岳”俞大元回身向“大力尊者”及濮阳维躬身一揖后,身躯突然翻转出五步。
    双掌随着翻身之际,已自呼呼轰轰的劈出六掌。
    劲力涌出,急如狂风暴雨,势如惊雷骇电。
    五名少林僧人,齐齐大喝一声,戒刀剎时飞舞成一道闪耀生辉的光墙。
    “力拔九岳”俞大元口中吐气开声,双掌幻成千百掌影,分向各人拍到。
    这时为首的清知和尚暴叱一声,旋身如云,手臂伸缩间。径向俞大元劈出四掌。
    四名少林僧人亦彷佛同意齐心般,随着清知和尚的急旋身影,亦同时跃至俞大元四周,手中戒刀也齐齐递出。
    一时银芒闪闪,罡风如啸,五条如长虹般也似的戒刀闪耀中,闪挪着“力拔九岳”
    俞大元那魁梧灵活的身躯。
    “大力尊者”勒烈行,捋着颔下几根稀疏的胡须,含着笑意,微微点头。
    濮阳维这时轻合双目,沉静的彷若一尊石像般,丝毫未被眼前的这一场剧斗所感染。
    倏然,“力拔九岳”俞大元闷雷也似的怒叱一声,跟着他掌势所带起的轰雷声,两名少林僧人,已歪歪斜斜的被震退至三步之外。手中戒刀更闪起一溜银光,化成二条白线,飞落在二丈之外。
    “七煞剑”吴南云笑吟吟的说道:“少林绝技不同凡响,雷霆之掌,更胜一筹!”
    他这轻轻松松的几句话,内中却是又讽又损。
    清知和尚这时跃至一旁,双手合十道:“俞大护法果然神技惊人,贫僧等甘拜下风,请!”
    说罢,恨恨的瞪了吴南云一眼,与其它四人退至路旁。
    濮阳维不再多说,率先向前行去。
    路上,“大力尊者”勒烈行扶着俞大元肩头道:“大秃子,为师三年未见你,想不到你的功力却大有精进了……哈哈,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力拔九岳”俞大元被师父一阵夸奖,面孔竟不由得讪讪生辉的,他有些忸怩不安的道:“师父,徒儿哪及您老人家武功的一半……”
    四人正在说笑间,路旁的两株松之上,突然又是簌簌一响。
    雪花分溅中,又有三名身着黄色僧袍的和尚,自松顶跃落。三人身影甫一着地,已霍然分成三方站立。当中一位年约五旬,方面大耳的僧人当胸合十洪声道:“各位施主果然功力无匹,贫衲了因,在此恭候大驾多时。”
    濮阳维举步上前,微微躬身道:“有劳各位大师久候,甚感不安……在下等是否尚须与各位大师印证一下?”
    这了因和尚乃为少林派第四代了字辈弟子中,功力最高,成就最大的一位。他虽然身在佛门,性情却是十分刚烈。适才闻及传报,对方来人中,“力拔九岳”俞大元挫败五名五代弟子,心中已自忿然,暗存了倾力一拚之意,他哈哈一笑道:“濮阳帮主果然快言快语,爽脆已极,好!贫衲已不再多说,这就向各位施主请教!”
    说着,反手一插,立时拿出一只精光闪闪的拂尘来。
    了因和尚这只拂尘十分怪异,除了前端全为钢丝绞合人发制就外,把柄握处却尖锐如锥,锋利异常……
    这时,“七煞剑”吴南云横身上前,冷然笑道:“这位大师的口气,未免太大了,你自信能接得住区区四人手中的玩意么?”
    了因和尚闻立之下,浓眉一轩,厉声道:“吴施主功力虽高,却未见能将贫衲压得下去!”
    吴南云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大和尚既然识得‘七煞剑’之名,便由在下奉陪大和尚走上几招如何?”说着,他翻身将背后“珠耀剑”拔出。
    “呛啷”声响中,一溜寒光随之而起,映得地上白雪俱皆为之失色。
    了因和尚不由暗赞一声好剑。
    他大声道:“吴施主肯予赐教,乃最好不过,贫衲献丑了!”
    他人随身转,脚步一旋,已抖手发出七招。招招快捷,宛如飘风一般。
    拂尘上的钢丝,随着他的出手,猝然展开,根根皆闪幻出缕缕精芒,彷若一只只尖锐的利针,扎向吴南云上盘一十二处重穴。
    吴南云嘿然一声,双足立定不动,“珠耀剑”已起如长江大河,迅即上下翻飞,绵绵不绝。眨眼间,已极为轻易的将了因攻来七招,全然挡过。
    随着剑势的纵横,吴南云冷叱一声,朵朵剑花,恍如点点寒星,聚散不定的围向了因和尚。
    了因和尚暗中吃惊,手臂一振,手中拂尘立时运转如风,顶上钢丝忽伸忽收,锋利的把柄,亦神鬼不觉的迭出怪招。这大和尚出手之快,功力之高,确实令人咋舌。
    剎那间,二人已身形如云般战做一团。二人的脚步,极快的在雪地上掠走着,但是,却连一片雪花也未带起。二人踏在雪地上的脚印吴南云的却较了因和尚轻浅得多。
    明眼人一看即知,在内力火候上,了因和尚已较“七煞剑”稍逊了一截。
    这时,双方已激斗了三十余招。
    了因和尚虽是少林四代弟子中首屈一指的有数高手,然而,这时亦已感到力不从心,首尾难应。
    他觉得对方舞起的剑芒,宛如一团精莹的冰球,每一剑之间的空隙,都微小得几乎毫发难容。
    此时对手通体皆围在一圈冷云精芒中,委实无懈可击。
    立于二人身后不远的两名了字辈黄衣僧人,此刻亦不由面色凝重,形态十分紧张。
    蓦然──
    吴南云剑势一变,剑芒幻化成条条豪光,彷若无数颗流星的曳尾,以不可言喻的速度,飞泻向了因和尚身上。就在这无数条豪光,在了因和尚四周身外,微一盘旋伸缩之际,吴南云却蓦然收剑退回。
    他微微一笑道:“少林绝技,有口皆碑,大师更是个中高手,吴南云承让了!”
    了因和尚此刻红倏白,全身簌簌微颤。显然的,他已经羞怒到了极点。
    濮阳维等三人,早已看清楚了适才所发生的一切情形。原来,就在吴南云施出那招“七煞剑”法中,极为凌厉的“火炽金流”之际,以那少林僧了因的一身功力,实已无法躲开。
    因为,无论是此招的奇幻莫测,或是来势之快捷凌厉,皆是了因和尚目前的造诣所难以抵挡的。
    但是,吴南云的剑光,在沾及了因和尚僧袍前的粒米之差时,已倏然收回。
    自然,了因和尚心中更是明白。他这时向吴南云顶膜一礼,黯然道:“吴施主盛名之下,果然不虚……贫衲见识了。”一言出口,他与另两名僧人,已徐徐转入道旁林中隐去。
    濮阳维微微摇头,四人又向山顶上继续行。
    这时,各人都一路沉默着。因为这一连两次。名为迎接,实乃挑衅的场合,正显示着少林派方面,可能早已有了准备,而且更已存着干戈相见之意。
    此刻,各人脚下的青石道路,已更形宽敞,路面上,有着一层薄薄的密霜。
    两旁的山野,仍然白雪皑皑,树梢上积雪盈寸,但是,却依旧十分静寂。
    各人又转入一条弯路,目光掠处,却赫然看到矗立着一座巍峨宏伟的寺院。
    四周建有高小的红砖院墙,延垣绵长,金檐绿瓦,楼宇重叠。
    寺院之后,尚有一座高耸的七级浮图宝塔,气派宏大,形势宏伟已极。
    濮阳维等四人,齐齐驻足眺望,面上全有一片凛然之色。
    过了一阵,“七煞剑”吴南云已沉声开口道:“想必前面就是少林古剎了,帮主,咱们这就上去吧!”
    濮阳维正待回答,却又看见前面人影闪晃,两条白色身影,急掠而到。
    来人身手俱极高绝,每一纵跃之下,便是五、六丈远。
    这是诸人已看清来者赫然又是两位身材高大的和尚。
    在如此严寒的雪地里,二僧竟然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僧衣,神态之间,却又显得极为从容轩昂,绝未有丝毫畏缩之态。
    二人身形甫一着地,就唰的一声分向两旁立定。
    右首那年约六旬的白髯和尚呵呵笑道:“施主等远来不易,老衲无为,忝掌本寺金刚殿,现下便以一手陋技敬客,聊抟一笑。”
    濮阳维闻言之下,心中一动,忖道:“这无为大师,闻说号称‘双掌托搭’外家功力已达炉火纯青之境……”
    这时,“大力尊者”勒烈行洪声笑道:“‘无为大师’的是毫无虚假之性,嘿嘿!
    较之以前那两拨人爽快多了!”
    这无为大师乃为少林派三代弟子中之皎皎者,执掌金刚殿之职,功力十分卓绝。
    少林派中共分“空”“百”“无”“了”“悟”五代,目前掌门方丈,便是第二代百字辈中的百忍大师。
    这无为大师能掌少林寺金刚殿之职,功力之高,自是不在话下。
    而此人更是不善虚套,豁达异常。
    故而,他与师弟无缘大师二人现身后,一句客套话也不说,便立即挑战。
    这时,无为大师已不再多言。
    他退后一步,沉桩立马,双目四处环扫,注定一方深埋雪中的巨石。
    这方巨石露在外面的一截,足有三尺多长,盈尺之宽,加以天气严寒,岩石表面早已凝结一片薄薄的冰层,滑腻异常。
    无为大师缓缓上前两步,牛吼也似的喝了一声,光秃秃的头顶,立时冒出腾腾的热气。
    他双目平注,两手却贴在那方巨石之上。
    只听他倏然吐气开声,额上青筋暴起,那方巨石已徐徐摇动。
    濮阳维心中一动,忖道:“这是莽牛真气!”
    无为大师倏然又是一声大喝,双目鼓出,那方巨石硬生生被他霍然拔出举起。
    众人这时仔细一瞧,才发现那方巨石,除表面有这么三尺多长的一段外,埋在雪地泥土中的更有七尺多长的一截。
    总共算起来,怕不要有千余斤之重。
    无为大师这时双手将巨石高高举起,在头顶上连转三匝,大喝一声,立将掌中巨石凌空拋起,飞达丈许之高。
    正在无为大师面露微笑,洋洋自得之际。
    “大力尊者”勒烈行却狂笑一声,身形倏然拔升空中,双手倏伸,自己接着那方正在向下坠落的千斤巨石。
    这时,他的身形在巨石之下,本应急快的下落方对。
    但是,没有!勒烈行的身体不但没有急速的下坠,反而较平常的速度缓慢了许多。
    只见“大力尊者”双足,急快的在空中连续蹬划,双手擎着那方千斤巨石,彷若一尊巨灵托山之神,自空中冉冉而降。
    无为大师目睹此情之下,一时竟目瞪口呆,竟怔在当地,木然不动。
    因为,他自己素以大力见称,在一般武林之中,气力能较他更为恢宏雄厚的,实在是寥若晨星。他满以为自己显露的这一手力举巨石之功,足可震慑来人。
    但是,对方来人中,竟然有人比他的力气还大!
    虽然,适才“大力尊者”那一手凌空蹈虚之术,若是武林中一流高手,大多俱能施出。
    但是,若要像他凌空蹈虚之外,尚且再加上一方千斤巨石,而身形却反而不会加速的下降。那么,这除了须有一身精纯至极的内家功力外,尚更须具有举世无匹的天生神力。
    勒烈行素以一身神力震惊江湖,其内力之深厚,自是无可言喻。
    他此刻身形落地哈哈一阵狂笑,脱手又将巨石凌空拋起。
    身形随之而动,双掌挟着呼轰如雷的劲风急劈而出。
    “哗啦啦”一声巨响中,那条千斤巨石,立时被“大力尊者”震成两截,“吧哒”
    一声跌落地上,深深地陷在雪中。
    无为大师与他师弟无缘二人,此刻满面煞白,只剩互相苦笑的份儿了。
    无为大师这时喧了一声佛号,强颜笑道:“这位檀樾好惊人的神力,老衲钦佩之至,敢请可否示下名讳?”
    “大力尊者”豪迈的大笑道:“老朽尚差两年,便足满八旬之龄了,哈哈!不过以前江湖上的朋友,都称老朽为‘大力尊者’……”
    此言一出,更是将无为,无缘惊得面上变色。
    “大力尊者”一摸秃头,极轻松的笑道:“两位大和尚,老实说,这块破石头,比起老夫在黄山掌断的那块镇山千斤碑,尚差得远哩!”
    无为大师这时面上十分赦然,他讪讪的一笑道:“原来檀樾就是关东赫赫有名的‘大力尊者’勒老前辈,嘿嘿,老衲真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这时一旁静立的濮阳维双手抱拳道:“请问大师,在下此时是否已可前往贵寺中,谒见贵派掌门方丈?”
    无为大师点头道:“自然!自然!老衲有僭,先行一步引路……”
    无为大师一招呼他的师弟,二人领先向前行去。
    无缘大师心虽仍有不服,但他师兄无为大师的功力,他是深知的,既然以他师兄的一身所学,尚未能讨得了好,他亦只有默然缩手了。
    这时,一行六人,大步向少林寺前行来。
    各人约莫走了数十步,已看到路边矗立着一座五尺宽窄,丈余高的巨大石碑。
    上面刻着八个金色大字:“佛门广大,普渡有缘”。
    金色的字体,在雪光反映下闪闪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令人看来,不觉起有一股庄严肃穆的感觉……
    濮阳维心中兴起一阵凛然之意,他面色沉凝的缓步行着,无形中已然流露出一股雍容摄人的风范。
    六人再往前行,渐渐看到一片方圆约有数十丈宽的广场。
    广场四周,植满了长青不凋的苍松翠柏,衬着少林寺宽大的寺门,更显出这武林之中,人人景仰的圣地,有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威势。
    这时,寺门已缓缓开启。
    当门而立的,是一位容貌威武,面如满月的七旬高僧。
    他那身金黄色袈裟,与头顶上那方“勒建少林寺”五个大字的金色匾额,相互争辉,闪闪发光。
    这位大和尚气度之沉稳庄严,宛如一尊得道的金身佛像,散发出一股凛然圣洁的气息,令人不敢逼视。
    这位高僧身后,一字排列着三位身着金白两色袈裟的高龄僧人。
    他身旁则肃立着两个身着月白僧衣的和尚。
    个个低眉垂目,双手合十,在寂静中,带有十分庄严的气息。
    大门两旁,在坛上一行巨大的“南无阿弥陀佛”的字体下,分站着数十名身着黄色及灰色僧衣的和尚。
    这时,濮阳维等人已缓缓行至寺门之前。
    当先引路的无为、无缘大师两位大师,向各人回身一礼,大步走了过去。向那身披金色袈裟的老和尚当胸为礼说道:“敬禀方丈师叔,来客已奉谕引至,尚请法示……。”
    那身披金色袈裟之人,果然正是少林寺第七代掌门人|百忍大师。
    他那庄严的面孔上,露出一丝肃穆的微笑,已向濮阳维等人,缓缓迎近两步。
    濮阳维急忙行上,双手抱拳,长身一揖。
    沉声道:“在下濮阳维,久仰大师佛名,今日冒昧求见,唐突之处,尚请恕之!”
    百忍大师慈祥的一笑,亦当胸合十一礼,说道:“濮阳施主过誉了,老衲虽忝掌少林门户,却并未能为普天之下苍生造福,罪过!罪过!”
    濮阳维闻言之下,心头一震,暗忖道:“这百忍大师忽出此言,其中好似暗蕴玄机……
    啊!对了,他莫非是指自己出山后,所造的杀孽太重?”
    想着,百忍大师已和声道:“施主随来的几位壮士,尚请代为老衲引见………”
    濮阳维面色已逐渐恢复沉静,他遂将“七煞剑”吴南云、“大力尊者”勒烈行师徒,为百忍大师一一引见。
    这位少林高僧和熙的一笑,道:“今日有缘,得与各位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施主相见,老衲实觉万分欣慰……”
    他单手一举道:“请各位施主入内奉茶!”
    说罢,一行人缓缓向寺内行去。
    进入大门之后,但见一条大麻石的甬道,迤逦于前,直通到大雄宝殿之上。
    正殿上香烟袅袅,梵唱之声,不绝于耳。
    禅堂中,尚似悠悠传出一阵低沉的木鱼之声。
    各人通过供奉如来金身的大雄宝殿,进入后面一道缀满卍字图的长廊中。
    长廊尽头,便是一度月洞门。
    行出门外,已见到一片十分清幽的内园。
    园外可以隐约望见那莲花行座,画栋雕榭,气象十分雄伟的达摩正殿。
    但是,前行的百忍大师,却并没有进入达摩殿中。
    他已步履沉稳的转入这内园一座十分宽敞高大的屋宇之内。
    濮阳维此刻扬目瞧去,只见这屋檐的横梁之上,赫然书着三个仿宋体的大字:“演武厅”。
    他心中一动,回头向随来之人一瞥,面上已浮起一个十分奇异的微笑。
    这演武厅十分宽大,纵横约有三十丈方圆,厅内分设有不少皮人、木马、沙袋、柏木桩及千芒球、绞丝架,梅花阵等习武应用的事物。
    这时,已有一十二名了字辈的黄衣僧人,在合十恭立着。
    众人进入后,厅内已摆设着五张酸枝椅。
    百忍大师回首肃客入座,自己亦沉着坐下。
    那些衣着不同的僧人,更是一言不发,默默肃立在百忍大师身后。
    这时,百忍大师清咳一声,启口道:“濮阳施主,施主自三年前接掌‘冷云帮’大位后,贵帮威势在武林中,更是蒸蒸日上,名震八方,濮阳帮主武学渊博,人中龙凤,自是毋庸老衲赘言赞誉……”
    他说到这里,寿眉微扬,声调微微提高。
    又道:“但是,今日老衲本我佛一片慈悲之心,奉劝濮阳施主几句,施主自下山行道以来,固然亦颇多善举,只是,施主为令师复仇时所用之手段,未免显得有些过份……
    须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善心了了,性澄不波,便会渐灭杀戾,予人一条生机,濮阳施主为百年来武林罕睹之少年俊彦,自较老衲更知其中之道,若到时遭致天怒人怨,何不待如今早敛锋芒?若再掀起武林中浩大杀劫,令天下苍生蒙难,想这亦必不是令先师所情愿……”
    濮阳维这时面上毫无表情,宛若老僧入定。
    但是,百忍大师的言词,他每一字都已清晰听到,而且,更是每一句话,他都能深切地了解着。
    这时,他发出含蓄的一笑!说道:“大师之言,无异醍醐灌顶,当头棒喝,在下亦深知昔年以还,所造杀孽太多,但是在下方寸之间,秉乎存心之正,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承先师之训诲,古圣贤人之诲示,深知忠义孝悌之道,先人之恩,必须报还,先人之仇,定得湔雪,其中或伤人命。但是若在下所伤之人,能先退一步为他人设想,又焉能落得今日之果?方今之世,恶人至多,若不能教之反悔,便只有刀刀诛绝!”
    百忍大师此刻已微微沉首忖思……。
    “是的,濮阳维说的话,虽然多少有些偏激,太重恩怨之分……。”
    但是,若百忍大师师门,罹有像当年“毒手魔君”那样的惨祸,他也能惘思不顾么?
    百忍大师默默抬起头来,说道:“施主之言固然有理,但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施主又何不予人一条生路?让他去忏悔以往的罪恶呢?一个人的生命,终有极限,世上的一切,不过祗是一场虚无飘渺的幻梦而已,施主若能看透这一关,便是天下苍生之幸了……”
    濮阳维十分清楚,百忍大师之所以一再出言劝解,其主要目的,尚是为了他师弟“铁掌”华武的命运。
    濮阳维双目缓缓睁开,神色十分坚决的说道:“大师之意,在下心中十分了然,不过最好能请令师弟华武亲自出来,与在下做一了断。”
    百忍大师面上,掠过一阵十分惋惜的阴影。
    他暗暗嗟叹一声,沉思片刻,挥手令人去传“铁掌”华武到来。
    在百忍大师慈悲的心目中,已经认定濮阳维必是不愿听信自己劝解,也就是说,血洒少林寺的一幕悲剧,恐怕难逃劫数……土家族独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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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铁掌恩怨剑拔弩张
    这宽大深宏的演武厅,此刻更显出一片寂静。
    肃立百忍大师身后,身着金、白、黄、灰等各色不同僧衣的僧侣们,亦是个个垂目合十,静悄悄的一言不发。
    每人的面孔上,更是刻板的没有丝毫感情,好似人人都已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似的。
    濮阳维沉静得如山岳般端坐在椅上,他已自少林僧们刻板的面容上,隐隐看出一丝愤怒与不满的神色。
    虽然这种不满的神色,是如此的隐匿在每位少林僧人的面孔之后。
    厅外,这时响起一阵幽远而低沉的脚步声,随着这步履的接近,各个少林僧人的面孔上,亦逐渐的更形紧张起来。
    厅门外,这时出现了两个人。
    前行的是那适才奉令出去的清字辈灰衣和尚。
    跟着他身后的那人,竟赫然是一位须髯皆白,神态肃穆的老僧人。
    他身着金、白两色的袈裟,缓缓行至少林寺掌门方丈百忍大师的身前,微微的躬身合十一礼。
    濮阳维自这老和尚身形出现的剎那间,面色已自一变。
    原来,这老和尚不是别人,正是那昔日风云一时,名蜚江湖的淮南五奇之首“铁掌”
    华武。
    濮阳维眼见之下,不由骤然一震,目光凝注在华武那萎缩而苍老的面容之上,久久不能移开……
    百忍大师这时晦涩一笑,说道:“濮阳施主,这位百悔大师,便是施主所要寻找之人,也就是昔日在江湖上的‘铁掌’华武。”
    濮阳维面上肌肉微微抽动,他暗暗问着自己:“这早年于鬼愁谷,聚众毁去恩师容颜的大仇,如今已遁迹空门……他难道已深深忏悔往昔的罪过吗?但是恩师的血仇,难道就如此一笔勾消了么?”
    濮阳维那俊俏的面庞,极其难以察觉的在不时变幻着。
    他已陷入一个深深的矛盾之中……
    “毒手魔君”那疤痕累累的丑陋面容,又凄厉的浮现在他眼前,那弥留榻上的叮咛,那嘴角最后一抹惨笑,彷若一圈圈正在扩大的涟漪,又在他脑海中渐渐扩张。
    但是,在这一圈圈悲怆错综的涟漪中,又显出一个皱纹重叠的苍老面孔。
    那面庞是如此的哀颓,彷若是一个饱经忧患与人世悲痛的失意者……
    逐渐的,这景象又幻成一幅静寂肃穆的图画!
    那是一座深幽的佛殿之中,一个孤单的影子,跪在蒲团之上。凄凉的敲击着木鱼……
    青灯、黄卷伴着这老人笃笃的木鱼声,是那么的冷清晦冥,彷若在倾诉着什么?忏悔着什么?
    濮阳维额头的汗珠,滴滴坠下。
    他痛苦尽力与自己的思想在做着挣扎……
    大厅中,数十双眼睛,都像是一把利剑似的,凝注着他。
    四周,仍是一片寂静。
    没有人愿意打破这寂静的气氛,先开口说话。
    蓦然。
    濮阳维已下了一个决定。
    这是他自己,经过多少痛苦的心智煎熬,才下的决定啊!
    但是,当他正待开口说话之时……
    立于百忍大师身后,一位身着黄金色袈裟的老和尚,已突然向前跨出一大步。
    他那瘦长的身躯,衬着那黝黑多皱的严肃面容,没有一丝笑容。
    这时,他向百忍大师微一合十,沉声道:“启禀方丈师兄,看目下情形,濮阳施主好似甚有碍难,好似不欲放过已痛悔前非的百悔师弟……我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能存心向善,皆具佛心。然而濮阳施主却如此赶尽杀绝,我少林一脉,素来光明正大,行事不愧天地,难道说,还要我全寺上下,向濮阳施主跪地相求不成?”
    这面容严肃的僧人,正是少林寺中仅次于方丈,地位极为崇高的监院首座|百缺大师。
    他此言一出,少林弟子尽皆齐齐动容。
    立于百忍大师右侧的一个身材魁梧,面色红润,颔下白髯飘拂的大和尚,这时亦大步行上,洪声道:“启禀掌门方丈,百缺师兄适才所言,亦为老衲心中之意,‘冷云帮’横行天下,肆无忌惮,更不将我们少林一派置于眼中,如今又直闯我宝寺圣地,声势汹蛮,更欲凭借一身邪门武功,予我少林一派以大辱,如任其如此来去,我少林一派,今后再有何颜面称雄天下,统率武林?”
    这位身材高大的老和尚,正是少林寺藏经阁长老,百善大师。
    他洪声说罢后,双目怒睁,瞪向濮阳维诸人。
    虽然,平素精严的寺规,压制着他们的情绪,使这般僧人们,不敢过于放肆。
    但是,他一股公然的愤怒,已流露在每个人的面孔上。
    这时,濮阳维朗声一笑缓缓站起。
    他那笑声,随着身形的起立,已逐渐变成削厉,就好象厅外的风雪,吹入室中一般……
    寒森森的,更带着一股萧煞之气。
    笑声骤停,濮阳维冷削已极的开口说道:“在下此次拜谒贵寺,本存着一片诚挚之心而来,适才更蒙贵寺方丈谆谆劝诫,更是十分感怀,而且,在下对昔日‘铁掌’华武与先师的一段仇怨,亦已暗自做了一个决定,但是,料想不到贵寺各位大师,竟然如此强横霸道,更且出言辱及在下‘冷云帮’全帮,如今,在下这个决定不变,但是,却要等待向各位大师领教之后,只要有一口气在,始将这个决定说出,亦不为晚!”
    原来,濮阳维适才已做了一个虽然痛苦,却又令他十分安慰的决定。
    那就是,宁愿日后回到千山“冷云谷”向恩师庐墓叩头领罪,他也不忍再向这目前已然悔悟,须发的老人痛下杀手。
    拿如此一位存心向善的老人流血,这会是一种多么令人惊悚的罪恶啊!
    但是他虽然已做了这个决定,而那性情刚烈的百缺大师,却已不容濮阳维再加分说了。
    当然,单凭濮阳维那个倔强孤傲的性格,亦断然不会在此种场合之下分辩。
    以免日后招致外间传说他畏惧少林派之谣言。
    百忍大师,这位得道的高僧,虽然已自濮阳维适才的神色,看出对方的心意。
    但是。
    他现在能说什么呢?
    他能断然喝止自己的师弟么?
    他能严厉的压制着厅中弟子的激动,而不顾一切的后果么?
    而且,濮阳维到目前,尚未确切的说出他的决定啊!
    百忍大师的面孔上,第一次露出十分为难的尴尬之色。
    如今身为百悔大师的“铁掌”华武,更是长髯激动,面部肌肉痉挛的呆立在当场。
    他如今已陷入一个深沉的痛苦漩涡之中。
    这时,面容严厉的百缺大师,毫无表情的低垂双目,光光的头颅,在微微的摇晃。
    显然的,他亦是十分激动,只是碍于掌门师兄的面前,不敢过于冲动罢了!
    这时,“大力尊者”勒烈行蓦然站起。
    他披在肩上的那张金钱豹皮,随着急喘的胸膛,做着波浪似的起伏。
    濮阳维适才心中所想的事,他已大致看出,而且,这位老而弥辣的江湖怪杰,更是十分佩服濮阳维那宽宏大量,不记旧怨的磊落胸襟。
    但是少林寺僧人骤而留难,却使情势急转直下,怎不令这位火爆性子的老人大为愤怒?
    同时,他心中更为濮阳维不值。
    此际,他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怒气,洪声道:“各位大师!本来濮阳帮主此次拜谒宝寺,所欲践之约,与老朽毫无关连,老朽不过是适逢其会,顺同行之便,结伴前来贵寺瞻仰一番而已,此事始末,老朽虽未目睹,却也有耳闻,濮阳帮主为师复仇,并无不是之处,如今不论他对此事所持之决定若何,在濮阳帮主话未出口前,贵寺即摆出此等架势,亦未免令人齿冷……。”
    他一言未毕,“七煞剑”吴南云,亦霍然站起,傲然说道:“贵寺各位大师,如此不分清红皂白,仗势凌人,适才百善大师更加出言辱及我‘冷云帮’全帮上下,吴某不才,尚要向百善大师讨教一番。”
    面色红润如婴的百善大师,闻言之下,双目怒睁,长髯拂动,形态威猛已极。
    但是,他却看了掌门方丈一眼,强行将怒气按下。
    这时,身为方丈的百忍大师面容一凛,回首怒目瞪了百缺、百善两位大师一眼,又沉声道:“勒施主、吴施主二位说话,尚请顾全大体,若本派弟子与贵帮发生冲突,更令武林掀起劫难,想这都不是双方所冀望的……”
    濮阳维等人尚未说话,粗鲁直憨的“力拔九岳”俞大元却忽然站起,大声道:“百忍大师,虽然这确实不为双方所情愿,但贵派弟子如此仗势凌人,出言无状,难道就是贵派在武林中的一贯作风么?”
    俞大元此言一出“大力尊者”勒烈行不禁暗暗叫遭。
    他尚未回头申斥,少林弟子已齐齐哗然鼓噪,群情激愤。
    连百忍大师如此涵养高深的得道高僧,面上亦不由得微微变色。
    濮阳维虽然觉得,“力拔九岳”俞大元言词之间,也太不为对方稍留余地,但他话已出口,自己又能怎样呢?
    是以他一言不发,沉静的看着事情的演变。
    此刻,那面容严肃的百缺大师,更是面如秋霜,毫无一丝笑容。
    他向百忍大师合十一礼,转身向俞大元道:“俞施主,便凭施主适才那句话,已分明不将我少林一派置于眼中,如此甚好,稍停老衲定向施主讨教几手绝学,好看看施主倒底凭借着些什么如此狂傲。”
    这时,室中气氛已充满了火药气息,双方皆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百忍大师慈目倏睁,棱棱有威。
    他环首四顾,雪白的寿眉已自微微皱起。
    目前,双方的怒火已到了巅峰,而且,已不是一个人的力量所能压抑得下。
    何况,这场激斗的必行,并不是仅关系着“铁掌”华武一个人的事,而更影响到少林寺今后,在武林中的威望。
    百忍大师目前所深深忧虑的,只是在忖度如何将这场可能一发便不可收拾的战火,尽量压制到最微小而不致发生严重后果的局势。
    濮阳维此刻凝注着百忍大师,他心中已大约测出这位得道高僧,心中所思虑之事。
    濮阳维缓步行去,向百忍大师长揖道:“大师悲天悯人之心,在下甚为钦佩,但如今形势,已不容许双方任何一人退缩,贵寺是为了往昔的威信,在下亦须保全祖师遗留的名节,如今区区之意,贵寺与在下等人,不妨作一次尽可能不流血的比试,未知大师尊意如何?”
    百忍大师闻言之下,深沉而含蓄的向濮阳维一瞥。
    这一瞥中,已传出多少的了解与赞许。
    人们,除了那些天生嗜杀残忍的魔鬼外,又有谁是喜欢流血的呢?
    此刻,百忍大师颔首一笑,说道:“如此甚好,双方亦可借机印证一番,武学之道孰深孰浅!”
    百缺大师却冷冷一笑,接口道:“亦可知晓到底是正宗武林绝技为上,抑是邪门左道的武功可以独行?”
    濮阳维面色一变,随即沉默无语,淡淡一笑。
    “七煞剑”吴南云这时冷削的一笑,说道:“五台‘七煞剑’吴某,便首先请命出战,讨教百缺大师几手正宗的武林绝学!”
    百缺大师长眉一轩,狂笑道:“好极,老衲亦久思向吴施主讨教……”
    这时,少林弟子均已纷纷四散站立。
    百忍大师与濮阳维二人,又已相偕落坐。
    但是,二人却又俱皆极为紧张的注视着厅中。
    忽然,就在百缺大师正待举步上前的剎那,一条人影却翩然先他掠出。
    此人亦是一个身着金、白二色僧衣,但体形却甚为枯瘦的六旬和尚。
    他最令人惊惧的,却是眉心之中,生有一粒指尖大小般的殷红朱砂血痔!
    这和尚甫一现身,就合十向百缺大师道:“百缺师兄,且请稍息,这首场便请由老衲出战,讨教吴施主几招五台绝学。”
    濮阳维等倏见此人,俱不由心中一震。
    因为,他眉心中的那粒朱砂红痔,已明显的告诉各人,这大和尚正是少林派刑堂首座,江湖上威名赫赫,号称“血痔铁胆一孤僧”的百空大师!土家族独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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