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七绝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六章风疾云暗天罗地网
    那魁梧高大的暗袭者,身形在空中一个翻转,已俐落无比的挺立于地下。
    濮阳维双目半合,冷然向对方瞧去。
    夜色中,只见此人虎背熊腰,脸色淡青,顶上头发,却卷成两个圆髻,分别耸立于两耳之上,模样显得十分怪异。
    濮阳维闪目一瞥,原先那蒙面之人,此刻已自手忙脚乱,被“七煞剑”吴南云逼得险象横生。
    他微微一笑,转过头来,极为不屑的打量着眼前这位怪汉。
    那怪汉适才迭次出手暗袭,不但俱未奏功,而且还吃了点小亏,故而,他此时亦是面带惊异的凝视着濮阳维。
    二人相持了片刻。
    那魁梧的怪汉首先洪声说道:“你便是那‘玉面修罗’?大爷的师弟便是死在你的手中?”
    濮阳维长声一笑,嗤道:“看你这副打扮,倒像个使女丫鬟。你的师弟是谁?丧在本帮主掌下的魔崽子,不知有多少了,我哪知其中有无你的师弟。”
    那怪汉“哇哇”一声大叫。吼道:“青海第一高僧,哈伯大师门下首座弟子,“贯日圣手”阿涂克便是大爷!”
    濮阳维脑中极快的一转,顿时悟出那蒙面人的来历。
    就在这时,“七煞剑”吴南云已狂笑一声,手中多了一块青色罩布。
    他哈哈大笑道:“‘陇西三鬼’的袁三爷,你又何苦如此见不得故人呢?”
    蒙面之人,果不出濮阳维所料,正是昔日向垂柳山庄“断魂镖”寻仇,以致铩羽而归的“陇西三鬼”仅存的老三,“夺命鬼”袁恒。
    这时,袁恒已形似疯狂,大叫道:“阿涂克师兄,咱们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有倾力一拚……”
    原来,“陇西三鬼”自垂柳山庄之役,三毙其二后,仅存的“夺命鬼”袁恒心中,已悲愤到极点。
    但是,他深知敌人功力高绝无比,任是其中一人,已非自己所能抵挡。
    他为了替二位兄长报仇,不由苦苦思忖可资援手之人。
    可是,“陇西三鬼”素来心黑手辣,行事不近情理,知心友人却是极少。
    袁恒苦思之下,终于被他想到自己二哥的再授恩师,青海高僧哈伯大师,门下可以一求。
    他想到之后,已不顾一切的星夜赶程,向遥远的青海出发。
    驻锡青海喀世厄的哈伯大师,已年登八旬高龄,武功虽然高深,却是一位极通佛理的得道高僧。
    哈伯大师为人,甚是淡泊,极为厌恶名利之争。
    他在闻悉“阴毒鬼”袁昭毙命之后,仅深深的摇头一叹,又劝戒了“夺命鬼”袁恒一番,喻以因果报应,善恶循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理,却坚不答允下山,为袁昭报仇。
    “夺命鬼”自是大失所望,满心悲苦。
    但是,任你哈伯大师苦心劝戒,其奈他魔念已深,又有什么办法呢?
    然而,就在他居住于喀尔厄寺的短时间,却与哈伯大师门下的首座弟子──“贯日圣手”阿涂克谈的极为投缘。
    这“贯日圣手”的武功,已尽得乃师的真传,青海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无不知晓“贯日圣手”的圣名。
    “夺命鬼”袁恒在哈伯大师坚拒之下,只得尽力讨好“贯日圣手”阿涂克,暗地怂恿他背师下山,协助自己报仇。
    阿涂克武功虽高,却是一条毫无遮拦的莽汉。
    他在袁恒的甜言蜜语,抬捧吹嘘之下,已懵昏了头,竟背着师父,悄悄带着他的另一位师弟……“黄巾紫玉”李蕃,随同袁恒下山而去。
    袁恒这青海一来一回,已过了许多日子。
    他回到中原之后,便四处打探濮阳维等人的?迹。
    果然,在他缜密查询之下,已得知濮阳维重整“冷云帮”出袭石磴山。
    “夺命鬼”手段固然狠毒,心地却更是毒辣狡诈无比。
    他探知消息之后,深深知道对头的武功,高不可测,而且“冷云帮”又是高手如云。
    与自己偕同前来的“贯日圣手”与“黄巾紫玉”二人,虽武功卓越,但如明里挑战,必然是仍无胜理。
    于是,袁恒乃于“冷云帮”人马进入“丰集”城后,暗中前往探测,以便趁隙突袭。
    但是,他却仍不敢十分接近。
    因为“冷云帮”群豪,不但个个武功高绝,防卫方面,更是没有丝毫疏忽之处。
    今夜,料不到甫一出面踩探,而恰被濮阳维、吴南云二人,为了“粉面罗剎”徐妍容出走之事,撞破了袁恒等三人的阴谋企图。
    这时,“贯日圣手”阿涂克听袁恒一叫,目光瞬处,已瞧见他那手忙脚乱的窘态。
    阿涂克不禁暗暗心惊,急忖道:“适才自己与师弟李藩二人,巧于‘鸿升’客栈外,掳走了一名紫衣女郎,自己因闻得袁恒呼叫,故而追回探视,但不知师弟掳着那紫衣女郎往那儿去了?”
    他心念转动之间,袁恒在吴南云的掌山腿影下,已更行不济。
    阿涂克不及等师弟回来,他狂吼一声,已向吴南云急扑而至。
    然而,就在他身形才移动的剎那间,一条白影,已彷若鬼魅横身阻在身前。同时,一股炙热得令人呼吸皆窒的劲风,已迎面扑来。
    阿涂克闷雷也似的低吼一声,已连连向前推横推三掌。
    他这出掌之势,极为怪异,乃是直推直进,毫无弯折变化,却偏又是劲力雄强,彷若铁锤巨棒,猛捣直戮。
    挺身阻止阿涂克之人,正是濮阳维!他嘿然开声吐气,硬封而上。眨眼间,劲力已与“贯日圣手”的掌势接触。
    轰然一声大响,阿涂克蹬、蹬、蹬的连退三步,双脚已深深陷入泥土之中五寸。
    濮阳维大喝一声,身形电闪中,“怪魔降世”“横扫五岳”“回击八马”三招,已如天际迅雷,连绵而来。
    “贯日圣手”功力不凡,但此时,亦大感惊骇。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中原武林之中,竟有如许高手。
    其实,他若早知道濮阳维等身手如此之高,只怕他无论如何,也不肯下山来了。
    濮阳维然洒然自如的一轮急攻之后,已将青海高手阿涂克逼得捉襟见肘,左右见绌。
    他极为优雅的一笑,道:“阿涂克大侠,看来阁下身手,亦不过如此。”
    阿涂克那副青渗渗的面容,闻言之下,已变成猪肝之色。
    他厉叱一声,身躯连翻,黑影中,霍然光华急闪。一条乌黑泛光的蛇形兵器,已自他胁下穿出,点向濮阳维胸前。
    濮阳维面色一寒,身形如流水行云,也似薄雾飘忽,轻轻挪五步,他讥讽道:“这大概是阁下拿出看家本领的时候了!”
    阿涂克怒喝一声,已将哈伯大师一门谪传的“云彩鞭法”如泼风暴雨般,倾力使出。
    濮阳维面色沉凝,冷然一笑,已轻如羽毛般,赤手在那重重的鞭影中,游走翻飞。
    “七煞剑”吴南云这时,已将那“夺命鬼”袁恒逼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嘿嘿笑道:“袁老三,本堂若不在二十招内,教你束手就缚,就对不起本堂这‘七煞剑’的称号?”
    袁恒哪还有心回答,尽自拚命招架。
    正在这一面倒的局面演变不久,远处已响起一片清朗脆利的长笑。
    一条淡黄人影,已快若流星般疾然扑到。
    袁恒眼见之下,不由精神一振。
    他大声呼道“李师兄,点子扎手,快来助小弟一臂之力!”
    那条黄色人影轻声一笑,已向吴南云当头罩下。
    “七煞剑”果然不愧是五台第一高手。他厉喝一声,右手食、中二指,运起五台秘传“双阳指”劲力,猝点袁恒腹下“坚络三焦”。
    指风四溢中,他左掌已幻成千百掌影,直取扑来敌人。
    眨眼间,场中人影疾分。
    “夺命鬼”袁恒闷哼一声,双手紧捂着腹部,面容已痛苦得扭曲成极为凄厉的形状。
    那黄衣人正呆立在地上,一身浅黄色的直缀大褂,已裂开了一道长缝。
    “七煞剑”吴南云力拒两名武林高手,也因耗力过钜,发髻微乱,鼻尖汗渍隐隐。
    那黄衣人,正是这次随同师兄“贯日圣手”偷偷背师下山的“黄巾紫玉”李蕃。
    他适才与“七煞剑”吴南云倾刻之间,已对了九掌。
    但他倒底是技差一筹,衣衫已被划破。
    这时,他清俊挺逸的面孔上,正浮起一片迷惘惊异之色。
    他估不到自己在青海称雄一时的身手,在中原中竟是如此不济。
    “黄巾紫玉”此刻微微用手,将头顶那方颜色浅黄,中间嵌有一块紫色玉石的头巾整理了一下。
    目光一闪,却看到正在摇摇欲倒的“夺命鬼”袁恒。
    他急忙上前,将袁恒扶住,眼光无意间从袁恒的肩后,望去却又令他骇得险些跳了起来。
    原来,那“黄巾紫玉”心目中认为极了不得的师兄……“贯日圣手”阿涂克,此刻,正被一位俊俏至极的白衣书生,逼得险象环生,吼跳如雷。
    “黄巾紫玉”李蕃心中一震,忙探手入怀,将那青海哈伯大师独传的暗器“金铃镖”
    掏出,暗藏在手中。
    “七煞剑”吴南云默默运气,循行体内,觉得毫无异样,他知道自己并未受伤。
    他脸上扶起一丝傲然的笑意,缓步向“黄巾紫玉”面前行来。
    正在这时,远处的一片屋顶之上,已冲天飞起两条黑影,如流星般飞驰而来。
    只看这两条黑影一纵之下,便有六、七丈远的身法,便知来人,亦必是功力高强的武林名手。
    各人的目光才瞬,那两条黑影已飘然落地。
    跟着,一个粗犷的口音已大叫道:“帮主,这等么魔小丑,何劳你动手,不妨将这个怪里怪气的大个子交给老夫!”
    吴南云闻声之下,不用细看,已知是紫芒堂堂主“双连掌”浩飞到了。
    浩飞的身旁,正是那大名顶顶的“断魂镖”秦骥。
    濮阳维哈哈一笑道:“浩堂主你倒是不甘寂寞,来,来,来,吕堂主这里有一位青海俊彦,本帮主尚留着与你试手!”他轻轻的应付阿涂克的攻势,随口答复着浩飞的话。
    濮阳维虽然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几句话来,但却对“黄巾紫玉”李蕃,流露出无比的蔑视之意。
    李蕃气得厉喝一声,已运掌向吴南云攻到。
    吴南云冷然一哂,尚未动手,“双连掌”浩飞已猛掠而至。
    右掌疾劈敌人背后,左掌抓过敌人胁下,一招两式,端的凌厉无匹。
    “黄巾紫玉”李蕃骤觉劲风袭至,他顾不得出手伤敌,身形晃闪中,一招“天光晦迷”已急封而出。
    “双连掌”浩飞大笑道:“小伙子,这样才够劲!”
    说话中,运掌如金刀劈山,大开大合,与“黄巾紫玉”战在一起。
    “断魂镖”秦骥冷然瞅着正萎顿于地,满头大汗的“夺命鬼”袁恒,心中却不禁微微叹息。
    “七煞剑”吴南云轻轻一笑,负手前行数步,凝视着濮阳维与阿涂克的激斗,开口道:“秦堂主,咱们帮主真好兴致,放着一个大块头不去试手,却尽在耍猿子!”
    秦骥正全神贯注场中。低声道:“吕堂主,那身着黄衣的异装少年武功不弱,他手中可能扣有暗器?”
    须知“断魂镖”秦骥,乃暗器名家,他那一手二十六只“百虹溅血”举世无双的“断魂镖”法,江湖驰名,故而,他一眼之下,便已看出“黄巾紫玉”手中暗藏的金铃镖。
    正在此时,蓦闻场中传出一声低?,“贯日圣手”阿涂克已在踉跄倒退中,一跤跌坐地上。
    忽地!
    “黄巾紫玉”李蕃厉啸一声,身形冲天而起,空中金光闪闪,铃声叮当不绝。
    六道金虹,已分向濮阳维、浩飞、吴南云三人急袭而来。
    风声疾劲,铃声慑人心神。
    各人正待闪身躲开这满天花雨似的金铃镖,坐在地上的“夺命鬼”袁恒已一声不响,抖手向“断魂镖”秦骥射出五枚银光闪闪的“干芒球”。
    一种多日来磨练的习性本能,使得秦骥在就地侧身回避之中,双手连挥,廿六只黑衣银身的“断魂镖”已猝然射出。
    夜色中,如虹光万道,流星摇曳,威势端的令人咋舌。
    顷刻之间,铃响、镖飞、芒闪、声叱、乱成一片。
    一切静止之后。
    地上,躺着“夺命鬼”袁恒的尸体,二十六只银色“断魂镖”已深深插入他体内。
    镖身排列得如此整齐,令人怀疑,这只不过是一种颇有艺术价值的表演。
    “双连掌”浩飞正自抚着肩头上一道浅浅的血糟,他那粗大的手上,正拈着一方质地高贵,上嵌紫色玉石的黄色头巾。
    濮阳维、吴南云二人,面含冷笑,并肩而立,面前,正坐着运气疗伤的“贯日圣手”
    阿涂克。
    “黄巾紫玉”面色惨白,头发散乱,失神的呆望眼前。
    “断魂镖”秦骥正在拂去发梢上,险险打中的几根银针。
    场中,一时十分寂静。
    濮阳维突然朗朗一笑,说道:“年轻朋友,想阁下必是青海喀尔厄寺,哈伯大师门下,今夜之事,其咎亦非全在你方,本帮并非想多造杀孽,袁恒之死,只怪他平日种的恶因太多……”
    他说到这里,目光微微一凛。又道:“令师兄阿涂克大侠,并未受伤,仅是被本帮主以‘错脉闭穴’手法,暂时制住他右臂的三条脉络而已,稍停自会恢复……”
    吴南云豪迈的带笑插口道:“浩兄,这位年轻朋友的头巾,请交还……”
    浩飞浓眉一展,大步向前,将那方黄色丝质头巾,交在“黄巾紫玉”李蕃手中。大声说道:“小友,你那金铃镖上的功夫,如再有五年火候,老夫今夜便要吃个大亏了!”
    李蕃玉面一红,低首无语。
    濮阳维又道:“便请二位回山后,转告令师此事始末之详细情形,是非曲直,本帮主当待大师的谕示行事。”
    跌坐地下的“贯日圣手”这时已缓缓起身。
    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躯,这时竟显得十分孱弱。
    他黯然叹息,双手抱拳道:“濮阳帮主能如此宽恕在下兄弟,殆非预料所及,在下等这就回山,向家师自领处分。”
    阿涂克言下十分黯然懊丧,因为自己在青海足可睨视一时的高手,没想到竟如此不堪一击!
    濮阳维朗声说道:“朋友有这种化干戈为玉帛的决心,甚令在下钦仰。”
    忽然,他脑海又想起“粉面罗剎”出走之事。心中一阵惘然,下面的话已自打住。
    “贯日圣手”阿涂克观颜察色,又细细一想。不由恍然悟道:“濮阳帮主,适才在下兄弟于那客栈门墙之外,曾与一紫衣姑娘发生误会,未知那姑娘是否与贵帮尚有渊源?”
    濮阳维闻言之下,眼中闪起一道希冀的火花。急道:“不错,那位姑娘乃是在下好友,未知目前她在何处?”
    “贯日圣手”“啊”了一声,又将头转了过去,眼中透着询问的色彩,瞧着他师弟李蕃。
    “黄巾紫玉”面上一热。讷讷说道:“那紫衣姑娘似是染恙在身,与我们发生冲突后,在下即将她送至一座破旧的木屋之内……”
    “黄巾紫玉”说话,极有分寸,他既不说出“粉面罗剎”失手遭擒之事,亦未说明当时动手经过。
    因为,“黄巾紫玉”这时才知道,自己所掳少女,乃是与“冷云帮”同属一脉,若明言被掳,这些会令对方难堪的字眼,将会使对方不悦,还是不说为妙。
    濮阳维略一沉吟,回头对“双连掌”浩飞道:“浩堂主,帮中各人是否都已醒了?”
    浩飞摇头道:“没有,本座接得守卫弟子传报后,已嘱其不要惊动各人,只有本座与秦堂主前来。”
    濮阳维这才释念,因为他不愿深爱自己的白依萍,再起相似的误会。
    “七煞剑”吴南云此刻一见濮阳维默默沉吟,心中已略为想起,他是为了什么!不由缓步向前,低声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依本座之见,帮主还是亲走一遭为佳。”
    濮阳维是怕稍停,自己亲自去劝解徐妍容时,又会再生波折,故而取决不下。难得吴南云竟能猜透他的心事。
    濮阳维向吴南云会心的一笑,这一笑,却多少包含了一些苦涩的意味。
    吴南云暗暗握了一下濮阳维的双手,这紧紧的一握,便传达了不少的激励。
    这时,吴南云已躬身道:“便请帮主亲自一行,本座与浩、秦二位堂主先行返回客栈,恭候归来。”
    说着,他回头向二人一使眼色,自己当先行去。
    “双连掌”浩飞如何知道,这其中尚有许多儿女私情的牵连?
    他巨口大张,正待说话,见多识广的秦骥忙拉他一把,同时退去。
    “黄巾紫玉”向前来,向濮阳维述明了隐匿徐妍容的那座木屋。
    低声告别之后,二人皆面现愧色,抱起地下“夺命鬼”袁恒的尸体,匆匆消失在黑夜之中。
    濮阳维独自怔了一会儿,始展开身形,向“黄巾紫玉”指明的方向奔去。
    原来,“粉面罗剎”徐妍容,因为感怀身世凄凉,对自己真挚的爱意无所寄托,凄苦之下,便含着热泪悄然离去。当然,她自那寒冷肃杀的夜风中归来,而未能见得到心上人进一步的慰藉,是促使她悄然出走的主要原因。她的脑海中,一直幻映着白依萍与心上人儿,那种轻怜蜜爱的情景,而更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得到相同的待遇?一个人在悲寂凄苦的时候,思想往往会钻向紧缩的牛角尖。而且,又有几个人能设身处地的,为别人想一想呢?
    徐妍容自小闯荡江湖,从来未曾对任何一个男人稍假词色。但是她也是有血有泪有感情的人啊!当她一朝深深的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她的爱会较平常的女子来得更深刻,更隽永。
    但是,她却未退出一步的,为濮阳维多想一想。
    她悄自出来后,正翻落院墙,行出未及十丈,已吃早已隐伏暗处的“贯日圣手”及“黄巾紫玉”察觉。二人贸然现身,“粉面罗剎”骤见暗中有人,心中一惊,已不加考虑的出手击去。但是,她那伤后孱弱的身子,怎能经得起两名青海高手的合力夹攻?
    不出十招,“粉面罗剎”已被“黄巾紫玉”猝然点中了肘弯的“曲池”穴,倾倒于地。
    “黄巾紫玉”将徐妍容抱起,飞身而去,将她放置在一幢已经残破了的木屋里面。
    这时,亦正是“贯日圣手”与袁恒会合,骤袭濮阳维的时候。
    秋夜的寒意,仍是沁人肌肤,银河的群星,亦似禁不起寒风的吹刮,在冷清的眨着眼。
    濮阳维身形起落间,已奔驰至原先“黄巾紫玉”安置“粉面罗剎”徐妍容的那座孤零零的木屋之前。
    这里乃是丰集城内,贫苦民家的汇集之所,只见木屋杂陈,污水横流,显得极为凌乱不堪。
    濮阳维闪目一瞥眼前的木屋,身形微晃,已若幽灵般飘入那虚掩的门内。
    黑暗中,他全身微震,一副令人目眦欲裂的景象,已呈现在他的眼前。
    房中,一张陈旧腐朽的床上,正躺着那浑身软麻,不能动弹的“粉面罗剎”徐妍容。
    地下,却站着两个身上污秽,獐头鼠目的猥琐汉子。
    两人正在满面色急的解脱徐妍容的衣裳。
    一股最原始的冲动,已令着两个蜡黄汉子面色血红,喘息如牛。
    可怜平日一向冷面冰心,艳如桃李的“粉面罗剎”徐妍容,此刻却空具一身武功,只因穴道被点,丝毫发不出劲来。
    她双目愤怒的圆瞪着,眼角已微微崩裂。面孔却在痛苦与怨恨的交织下扭曲。牙齿已深深陷入下唇之内,丝丝鲜血,正在微微渗出。
    她这时的痛苦、悔恨、羞愧,恐怕用尽了天下的形容词,也不能述其万一。
    这两个猥琐的汉子,自喉中发出一阵“呼噜噜”的急喘,低声狞笑。
    其中,那个身材壮实的人,猥亵的说道:“老三,想不到咱们这座破窑,今天却天降个美人儿下来,嘿嘿!我大尾驴可要先入宝山了。”
    那被称为老三的,倏然双目圆瞪,满面通红。嚷道:“大尾驴!平日玩妞儿,都是你先拔头筹,今天我可要先来。”
    那叫做大尾驴的一搔头发,鼻孔嗡动。怒道:“你叫个什么?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蠢相,也他娘的想与老子争入桃花源?”
    两人各不相让,已一声高似一声的争吵起来了。
    濮阳维双目怒睁,煞气毕露,但是,他内心之中,却万分庆幸自己早来了一步,“粉面罗剎”尚未遭辱,否则,这如海般的遗恨,就永世难填了。
    这时,那大尾驴倏然怪叫一声,霍然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迎空一晃,吼道:“妈的!花老三!平日在赵二爷那里,是谁为你说尽了好话,才给你找来了这份窑子老鼠的嘘谷差事?如今,你狗娘养的竟敢忘恩负义,跟老子抢起娘们来了。”
    那叫花老三的,吓得退出两步,继而一狠,也不甘示弱的骂道:“奶奶的,你大尾驴也不过是乌龟手下的一名大茶壶,有什么了不起,你当老子还稀罕不成。”
    濮阳维冷眼瞧着两人内哄,他微微上前一步,冷削已极的“哼!”了一声。
    这声音彷若寒冬的冰雪,丝丝砭入肤体,令人听来,全身毫毛直竖。
    室中的两名汉子闻声之下,不由机伶伶的一颤,惶然回头望去。
    濮阳维一伸手,“唰”的一声,已将手中的火折子燃起。
    他面上毫无表情,却让一丝微笑,缓缓浮上嘴角。
    这丝微笑,在这两名丑汉眼中看来,实不啻一把锋利森冷的尖刀,是那么的肃杀,那么阴沉。
    那名叫大尾驴的丑汉,犹强自壮胆。颤声喝道:“你是谁?怎他妈的乱闯入别人住宅?”
    他口中虽然十分蛮横,但便是一个三岁孩童也可看出,他已在深深的畏惧了。
    濮阳维双目电睁,两道神光,有若两股冷电似的,逼注在大尾驴的脸上。他平淡的道:“你是第一个死!而且将不太舒适的死。”
    那大尾驴被对方凌厉的目光,瞧得全身不由自主的急抖,迅速将眼光移开。
    濮阳维的声调虽然如此平淡,但是,他却可会意出,这平淡的语气中,含有多少凄厉恐怖的意味。
    大尾驴受不住,这眼前若山岳般沉重压在他的心上的恐惧。
    怒吼一声,已挥动着手中匕首,猛戮濮阳维的胸前。
    濮阳维连正眼也不看一下,单掌微抬,快得几乎不可察觉的轻轻一晃。
    大尾驴但觉眼前一花,跟着“克喳”一声,那条持刀手臂,已硬生生的被砍落地上。
    鲜血迸溅中,他已痛得狂号出声,面色惨白。
    濮阳维仍旧瞧也不瞧这面孔扭曲的大尾驴一眼,转向那已吓得浑身抖索,涕泪横流的花老三道:“你过来,照我的话去做,我会令你好受些……”
    花老三早被眼前凄厉的景象,吓得心如鹿撞,上下牙床交战不已。
    他抖着声音道:“爷……爷……饶……命……我……我……”
    濮阳维甚至已连一种最不屑的表情,也懒得做出,他面色平板,好似蜡塑一般。
    冷冷的说道:“你先拾起地下的匕首,将你这同伴的双耳割下。”
    那名唤花老三的汉子,闻言之下,不由惊得又是一颤。
    濮阳维冷莫的望着他,不发一言,气氛显得异常冰冷,生硬……那花老三暗一咬牙,忖道:“今日我若不照这煞星的话去做,只怕,我这条命也保不住了。”想着,他已畏缩的走近,拾起地下那一把精芒闪闪的匕首,轻轻举起……濮阳维嘴角,掠过一丝残酷的微笑。他漠然道:“鼠辈,你便毫不顾惜你们平日相交的情义么?”
    这花老三闻言之下,不由一愕,惑然不解的瞧着眼前这秀逸无伦,却又心狠手辣的白衣书生。其实,他那装满了污秽及贪婪的头脑中,又怎能知道这“道义”两字的含意呢?
    他张开嘴巴,露出一口焦黄参差的牙齿,有若一只街头的癞皮狗,讨好向他施舍的路人一样。他阿谀的说道:“这位爷,你不是说,要我割掉这厮的双耳么?”
    濮阳维心中暗自一凛,他叹息着世人的内心,竟是如此的自私与卑鄙!为着自己的利益,竟不惜出卖己身以外的任何事物,甚至是对他最好的人……濮阳维正在迷惘的想着,骤然,一声惨呼已起。
    他转眼望去,只见那花老三已将躺在地下的大尾驴一只耳朵割掉,血淋淋的拿在手中正露出一脸令人作呕的奉承丑态,向濮阳维邀功似的高举着。
    他恐惶的说道:“爷!小的遵嘱,将这混账的耳朵割下,小的立即再割另一只耳朵……!”
    濮阳维倏然双目怒睁,大喝一声,已遥遥一掌劈出。
    那花老三连人影也未看清,狂飙起处,惨?一声,已带着满口鲜血被震飞至木屋之外。
    躺在地下的大尾驴,面色凄怖,厉声笑道:“好!好!狼心狗肺的杂种,这叫做报应,哈哈哈!这就是报应……”跟着,他又疯狂的大笑起来。
    濮阳维缓缓上前,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这些凌弱畏强,罔顾信义的奴才,少爷今天也叫你知道,侮辱妇女的下场。”说着,濮阳维已一脚踩下。
    大尾驴凄厉的惨号一声,他脚尖一翻,已将这大尾驴的尸体挑起,一掌推出木屋之外。
    四周仍是一片寂静,仅有适才的一声惨叫,彷若尚在遗音缭绕。
    四周木屋内的居民,不知是仍然沉睡梦乡未醒?还是根本不敢出来探视。此刻,依然不见任何一个人的影子。土家族独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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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痴情迷意月澄云展
    濮阳维沉静得彷若是一尊毫无喜怒情感的大理石像,缓缓的向那破残的竹床前行近。
    “粉面罗剎”徐妍容,轻轻的闭上眼睛。两滴晶莹的泪珠,由她那紧合的眼帘中渗出。
    她那秀美的面孔上,透露出一股不可言谕的凄迷。然而,又凄迷得令人怜惜。
    一阵深沉的悲哀,侵袭着濮阳维。他默默的问着自己:“这艳丽痴心的姑娘,难道竟是如此不能令人怜爱吗?自己到底是存着什么心理呢?”
    他微微俯下身去,举手解开了“粉面罗剎”被禁制的穴道,低声道:“徐姑娘,你为何如此想不开?唉!在下又几乎害你铸成大错。”
    “粉面罗剎”依旧一语不发,尽情的任那冰冷的泪水,顺腮流下,她那苍白的面孔上,却流露出深深的悲哀与幽怨。
    令天下的任何一个人看了,也会感受到这无言的沉痛,是如何的刻骨铭心。
    濮阳维叹息一声,仍轻轻的说道:“徐姑娘,这里很冷,你又旧伤未愈,在下……
    在下扶你回去吧!”
    “粉面罗剎”微微的摇了摇头,哽咽的说道:“公子!你还是独……独自回……回去好了。我算什么东西呢?我还有面目见到别人么!”
    濮阳维负手立起,剑眉深皱。他喃喃低语道:“徐姑娘,尽管你对在下或有不满之处。
    但是……但是……唉!你叫我怎么说呢?”
    “粉面罗剎”徐妍容闻言之下,秀眉倏而一竖,霍然自床上坐起身来,她冷峻的说道:“濮阳维!你……你还有没有心肝?你难到不知晓我对你的感情,哪怕我是世界上,最令人不屑一瞥的残花败柳。但……但我对你的爱却是纯洁的啊!”
    她说到后面,已语声激动,悲伤的抽搐起来。
    濮阳维估不到徐妍容竟会如此直截了当的,当面直陈爱意。他一时答不出话来,只有静静的伫立一旁,迷惘的望着“粉面罗剎”。
    徐妍容毫不抹拭潺潺直流的泪水,她惨然一笑,幽怨的说道:“我爱你,这已不是短暂的日子了!但是,我不惜离开那些全力奉承我的人,我不惜自己的生命,我受尽了心灵上痛苦的煎熬。我……我为的是什么?我所得到的又是什么?我所换……换来的是什么?”
    她将长长的秀发,往后一甩,又激动的说道:“得到的是你那矜持冰冷的凝视,换来的却是隐隐约约的感情,濮阳维!你问问自己的良心!你对得起我?你能平复你心里的歉疚?不错!在武林中你是一个敢做敢为,机智绝伦的盖世英雄,但在感情上,你却是个畏缩寡断的懦夫……”
    徐妍容说到这里,已是语音嘶哑,泣不成声。
    濮阳维丝毫未被徐妍容的言语激怒,他双目凝注着她,全身微微颤抖,那双令人震悚的星目中,正闪耀着晶莹的泪光。这是多么刻骨铭心的感受啊!
    徐妍容睁开那泪水迷蒙的眼睛。又道:“你……你杀死我吧!求求你!我绝不会怨恨你!我会安然的瞑目泉下。因为我是死在自己所爱的人手中。你……你快来呀!别让我活着痛苦,我知道你是铁石心肠,就请你可怜我这苦命的女子吧!破例一次,不要让我终生痛苦,思恋着一个不敢爱又不敢恨的人……”
    她说到这里,人已接近疯迷的状态,神经质的痛哭起来。
    便是杜鹃啼血,也不及她此刻心灵中所滴流的苦涩啊!
    这痛快淋漓的倾诉,沥心披胆的陈露,岂是是眼下哪一位深闺绣房里的女子,能做得出来的?说得出来的?
    濮阳维这时,喉头一声低响,已如猛虎般疾扑向前,展开那两条修长结实的手臂,用力将徐妍容紧紧的搂在怀中。
    灼热的嘴唇,和的着冰冷的泪水,暴雨似的浸印在徐妍容的发稍、额前、双颊、鼻尖、唇上……他形如疯狂,将徐妍容紧抱着,几如合成一体,口中呓梦似的呢喃:“姊姊,你骂的对,我是个最不值得爱的卑鄙小人,我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俗子凡夫。
    我待错了你,姊姊,姊姊,任你如何责罚我!我都接受,同样的我也不怨你,不怨你……”
    他尚未说完,语声的末尾,已被一张柔软润湿的嘴唇堵住。
    濮阳维只觉得天旋地转,热情奔放,一股有生以来,从未有过冲动,如狂涛似侵袭着他。
    嘴内又是甜蜜,又是苦涩,这是爱情的蜜汁?抑是两人的泪水呢?
    他用力将徐妍容的一头秀发紧扯着,使那张沾着泪水的柔唇贴在自己的唇上。
    他不愿分开,而她,又何尝愿意呢?
    这是永恒的一刻,这是人世间至情至性的升华!
    寒星闪耀,更鼓三击。
    这简陋的木屋中,正响着徐妍容激动的啜泣。
    她紧紧搂着心上人的肩头,问道:“维弟弟,告诉我,这是梦吗?这是真实的,抑或是我迷惘中所生的幻觉?”
    濮阳维轻吻着徐妍容的粉嫩的颈项,他轻轻一的在上面咬了一口,说道:“姊姊,这不是梦,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你在我怀中,就彷佛是天上的星辰一般,确实存在……”
    徐妍容缓缓的闭上秀目,她急促的喘息道:“维弟弟,这不是昙花一现吧!这不是我俩今生最甜美的一刻吧?我要你啊!维弟弟……”
    濮阳维轻轻起身,将徐妍容抱在怀里。在她额上深深的一吻。说道:“姊姊,我不会离开你的。直到永远,但是,你会再骂我是个懦夫吗?”
    徐妍容嘤咛一声,伏在心上人的怀中。低切的道:“弟弟,我不许你再说下去,刚才是姊姊错了,可是你得原谅我,谁叫我爱你这么深。唉!你这冤家……”
    濮阳维一语不发,举起徐妍容的纤纤玉手,在唇上摩挲。
    徐妍容又羞怯的道:“弟弟,都是姊姊不好,害你伤心,唉!豪气干云,名慑天下的‘玉面修罗’竟为了我这不入正道的‘粉面罗剎’落泪,他日,我便是永远得不着你的爱,我也会满足而骄傲的死去。”
    濮阳维急急用嘴唇,封住了徐妍容的语声,两张灼热的面孔,又紧紧的偎在一起。
    半晌,他低叹道:“姊姊,你为何说出这些不吉利的话,我不是负心之人,绝不会做出那种绝情之事。”
    徐妍容凄迷的一笑,说道:“弟弟,姊姊相信你,姊妹是永远不变的爱你,我说过,只能永生服侍你,不离开你,哪怕要我做你的侍妾,我也情愿。只要眼睛能瞧见你,我也就够满足了……”
    濮阳维又是一声深长的太息……是的,天下又有几个男子,能不沉融在这化精钢为绕指柔的深挚爱意里?“情”之所至,金石为开,这原是恒古不变的定律啊!
    黑暗中,又传出了“粉面罗剎”徐妍容的幽幽语声:“弟弟,姐姐不会忘记,你还有那已誓盟定情的白妹妹,姊姊不是妒忌、心肠狭窄的女人,将来……将来姊姊情愿落为侍妾……。”
    濮阳维骤然听到徐妍容提到白依萍,那双斜飞入鬓的剑眉,又微微皱起,默默无言。
    徐妍容嗯了一声,握住濮阳维的双手,说道:“弟弟,你不用心烦,姊姊……姊姊不会怪你的,只要你不忘记我,肯让我永生跟随你,我绝不会做份外之想……”
    濮阳维轻轻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担心的是,姊姊是否肯委曲与白妹妹同在一起?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最完美的理想。唉!人生不如意的事尽多,我却哪能有如此大的福份……”
    徐妍容清脆的一笑,说道:“好弟弟,快别这么说,白妹妹艳比天人,姊姊这副丑像,哪能和她一较长短,只要白妹妹不嫌弃我,我已经够快慰的了!而且,我相信,她也会与我同样爱你,我会答应她,会祈求她,别为了我,而妨碍你们俩的感情……”
    濮阳维将徐妍容的面孔托起,深深的凝视着她,眼中的光芒,已倾诉了多少说不出的感激真情。
    真的,什么能比一对青年男女深爱着的心,更柔蜜、更亲切呢?
    徐妍容忽然像想起一了件事情似的,玉指微微一戮濮阳维的额角,说道:“弟弟,姊姊问你,除了姊姊与白妹妹外,还有什么女孩子喜欢你?可不许骗我!姊姊知道,凭你的一切,足能赢取任何一个女孩子的心。”
    濮阳维微喟一声,毫不犹豫的将“天山派”铁姥姥大兴问罪之师,天山高手齐集丰集城内,诱引自己与“绿娘子”方婉见面的事情,详尽不漏的说出。
    徐妍容听完,艳美的容颜上,又浮出一阵轻愁。她低声道:“弟弟,你真是个情种。
    唉!看情形,若是你不娶那位方姑娘,说不定除了会害她终身痛苦外,更可能引起‘天山派’与“冷云帮”的仇恨,而在武林之中,引起轩然大波。”
    濮阳维默然的点点头。他苦笑道:“姊姊,我真奇怪,天下的男人不知多少,比我强的更不知有多少,为什么你们会单单的看上我?”
    徐妍容“噗嗤”一笑,说道:“你真傻,这也有为什么的?因为喜欢你,所以会看上你呀!不错,天下的男人正多,但是姊姊却不稀罕他们,弟弟,难道说,你这一切优点,不正是人人所追求祈望的么?”
    濮阳维又是一声苦笑。说道:“我自己倒是不觉得,我又什么了不起的,假如一定要举出的话,只能说我的武功,稍微有一点小小的成就。”
    “粉面罗剎”低低嗯唔了一声,又将粉颊偎上,她要把握这以后,或许很难得再有的甜
    美时刻,倾情的与心中挚爱的人儿,做最值得回忆的温存,哪怕是仅仅在极短的瞬息间!
    濮阳维沉溺在这温柔的气氛中,并没有多久。
    过了片刻,他已轻轻立起,将徐妍容凌乱的发丝整理一下。俯在她耳边道:“姊姊,现下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免得又要叫帮中各人担心……”
    徐妍容十分依恋的向他瞧了一眼,轻轻站起身来,将适才被那两个陋汉弄皱的衣衫整好,面孔上不由又是一阵红。
    濮阳维微笑的瞧着她,直到一切舒齐,二人才走出这幢残旧木屋,向鸿升客栈行去。
    夜色,已更浓了,还有一层若梦幻似的薄雾,在四周飘忽。
    这不也像二人心头之间,那缕似有若无,淡淡的心事一样么?
    徐妍容轻偎在濮阳维的怀中,她伤后未愈的身子,是显得如此衰弱,好似禁不住那一阵阵的夜风吹袭似的。濮阳维轻揽着她的香肩,他觉得出,徐妍容正在簌簌轻颤。
    客栈之中─“双连掌”浩飞与“断魂镖”秦骥,各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焦虑的等候着濮阳维。“七煞剑”吴南云,却不安的在室内踱着。
    黑夜已快过去,离天亮的时刻,最多也不过只有半个时辰了。
    吴南云双眉紧皱,清?的面容上,刻划出一股牵挂与不安,他转身对浩飞、秦骥二人道:“依本堂看来,帮主此时尚未回来,恐怕又是发生了什么枝节!”
    “双连掌”浩飞一捋浓髯,说道:“本堂早就不愿让帮主一人孤身前去,那‘粉面罗剎’徐姑娘,又不见得是什么金枝玉体,何劳帮主亲自前往请她?倒是那‘绿娘子’方ㄚ头,才与帮主是天造地设的壹对呢……”
    浩飞与吴南云、秦骥等人回来后,吴南云已将这其中曲折的儿女情孽,向他们约略说出。浩飞昔日与“绿娘子”方婉,相处甚洽,他十分喜爱方婉的伶俐慧黠,巴不得能与自己老弟结为秦晋之交,百年好合。
    后来,他才知道濮阳维早与华山“白雁”白依萍定情。
    虽然如此,他亦不由暗中替方婉不平。但是,白依萍确实艳明美慧,温柔大方,又令他说不出话来,只有暗暗闷在肚中。
    现在,又平空多出一个“粉面罗剎”徐妍容,苦恋着濮阳维,怎不使他更为“绿娘子”抱屈?
    浩飞一生闯荡江湖,过着刀刃上舔血的生活,交的是没遮拦的豪爽粗迈好汉,他那里会知道,男女相悦的这个“情”字,竟是如此的复杂与玄妙呢?
    这时,吴南云闻言之下,含有深意的一笑。说道:“浩胡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徐姑娘虽然没有白、方二位姑娘那么美艳,但是,她却有一股内在的美,深沉与娴慧。老实说,本堂倒是对她十分同情……”
    “双连掌”浩飞环目一瞪,气得直吹胡,说道:“吴堂主,你这就错了,方ㄚ头哪一点比不上徐姑娘?无论是容貌、风范、言谈……”
    “断魂镖”秦骥见二人斗起嘴来,不由莞尔一笑。说道:“喂!喂!二位到底是为谁争执?又不是你们娶媳妇,何苦瞎操这份心?真是……”
    浩飞犹自不愤,正待开口。
    桌上烛光已微微一暗,微风掠处,濮阳维已然洒站在房中。他嘴角一挑,笑吟吟的道:“浩堂主,你又在何谁生气?莫非是昨夜的老酒不太够味?”
    浩飞急急立起,向前对濮阳维略一端详。
    好似他自己的急事一样,匆匆说道:“帮主,这不是我浩飞饶舌,方婉那ㄚ头你可不能负了她呀!这么聪明伶俐的姑娘,打着灯笼也不容易找……”
    吴南云暗地一笑。故意岔道:“帮主,徐姑娘已经回来了么?她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吧?”
    濮阳维虽是一帮之主,却一向对帮中各人敬若兄长。
    他才一进来,便已看出吴南云与浩飞二人,彷佛正在争执着一件什么事。
    “冷云帮”帮规素极精严,在正事方面,绝不能丝毫茍且懈怠,而且上下之分,亦极为严峻。
    但帮中各人之间,感情却极为融洽,私下里均十分随和,在未超越礼数范围之外,绝不分什么地位高低。
    这时,濮阳维正待答话,“双连掌”浩飞已环目一转,亦故意向吴南云道:“启禀堂主,阁下竟如此担心那位徐姑娘,本座说不得要向芙蓉堂堂主秦柔柔处告密,看阁下是否吃得消?”
    濮阳维、秦骥二人闻言之下,不由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七煞剑”吴南云不由面色微红,尴尬的道:“浩胡子,你再油嘴滑舌,本座可要将你的胡须根根拔光。”众人又在室中笑谑了一阵。
    濮阳维方正色道:“徐姑娘之事,想各位皆已知晓,她伤后十分孱弱,在下已将她送回房中……”他遂又简述的将自己寻着徐妍容以后的经过说出。当然那些不好说出口的事,只有隐匿不谈。
    吴南云闻言之后,怒道:“帮主,这些下流无耻的鼠蜮之辈,竟敢对徐姑娘如此无理。
    若教本座遇上,必将他们整治得生死不能。”几人又谈了一阵,不觉更鼓已敲了五响……濮阳维沉声道:“明日清晨,本帮全体人马即将整装回山,以便提早准备三月后苗疆之行!”
    说罢,他向众人一拱手,已飘身室外。
    翌日……天气十分晴朗,云高万里,秋阳高悬,金黄色的阳光洒在地上,给予人一种温暖和煦的感觉。阔广的原野上,正奔驰着数十乘铁骑。
    这全是离开丰集城,奔向回程的“冷云帮”群豪。
    原野上,一片辽阔,但见阡陌纵横,远山隐隐,树叶却已逐渐枯黄。
    奔行于官道上的“冷云帮”各人,这时已纷纷下马,行至路旁歇息。
    路旁的一片树林之前,正孤伶伶的盖着一幢简陋的茅屋,屋前,尚挑着一面酒招。
    原来,这竟是一座专供行旅休憩打尖的小酒店。
    这时,田间三数农人,正惊诧的瞧着,这数十个男女不同,装束各异的江湖豪士。
    现在,尚未到正午时分,但“冷云帮”帮主濮阳维,顾及行列之中,尚有伤者,恐怕他们不易忍受长途跋涉之苦,故而下令提早休息。
    这间小小的酒肆,骤然之间,来了这么多客人,不由使那须发皆白的老掌柜又惊又喜,忙着张罗茶水,连着他不及十五岁的孙女,也来回的奔驰不已。
    濮阳维居于正中一桌,“冷云帮”各堂堂主及白依萍、徐妍容二人亦分坐各处。
    其下的香主及十二红巾等帮众,因店面太小,除了伤者之外,全都被逼得只有环立店外,由“八臂神煞”顾子君的两位传人……“甘凉双剑”韩义、韩勇兄弟分别招呼。
    与濮阳维同坐一桌的“八臂神煞”顾子君,此刻精神已恢复十之八九,他一抚那颔下红须,呵呵笑道:“帮主,本座可是宝刀未老,日前所受毒伤,如今已感到毫不碍事了。”
    濮阳维展颜一笑道:“顾监堂老当益壮,自是无庸置疑,其它受伤各人,如今气色也好得多了,真是可喜可贺……”
    “独臂金轮”石鲁正坐在另一桌上,闭目养神。他闻言不由大笑道:“帮主此言确是不虚,只是本堂当日若不是承蒙徐姑娘拚受一掌,恐怕也恢复不了如此快速!”
    徐妍容与白依萍二人,这时,正好与石鲁同坐一桌。她此刻面色微红,说道:“石堂主,你要再客气,我可受不了啦!”
    各人闻言,又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店门之外,突然传来一阵叱喝争吵之声。
    不久之后,“甘凉双剑”老大韩义,已怒气冲冲的跑将进来。向濮阳维恭身道:“启禀帮主,门外有两个一胖一瘦的糟老头子,非要谒见帮主不可,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濮阳维微一沉吟,道:“也罢!便叫他二人进来。”韩义答应一声,匆匆离去。
    顷刻间,两位胖瘦各异的老人,又一步三摆的走将进来。
    濮阳维俊目一闪,不由呼道:“啊!原来竟是‘天门双老’两位老前辈驾临,在下有失远迎,万祈恕宥!”
    原来这身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位老人,正是在昔日,曾与濮阳维交过手,大名鼎鼎的“天门双老”“儒酸”孟文“醉痴”孙瑞云。
    二人俱为武林侠义道中,辈份极高的异人,名望、武功,皆是超人一等。
    濮阳维此刻已立起身来,向二人长揖为礼。
    “冷云帮”群豪这时见帮主起立,亦纷纷站起。
    “天门双老”急急抱拳还礼,口中连连谦让道:“濮阳维帮主如此客套,实令老朽兄弟愧不敢当。”二人又向四周“冷云帮”群豪,作了一个罗圈揖。
    这一揖,不由令二人更是感动万分,惊异不已,心中却更觉万分受用。
    原来,“天门双老”目光环转中,已赫然发现站立迎接的“冷云帮”群豪内,竟有着威名震荡关外的塞外双尊之首,“八臂神煞”顾子君,及五台派第一高手“七煞剑”
    吴南云、崆峒三杰之首“独臂金轮”石鲁、“断魂镖”秦骥兄妹、及威名赫吓的“生死判官”褚千仞在内。
    但是,二人却因未见过“双连掌”浩飞,所以并不认识。
    本来,“八臂神煞”顾子君及“七煞剑”吴南云等人的威望,皆超乎“天门双老”
    之上。
    就是“断魂镖”秦骥兄妹的威名,亦绝不在“天门双老”以下。
    武林中人,对自己的声望辈份,极为注重,轻易不肯屈就于人。
    何况,“天门双老”尚为昔日武林白道中,“三贤”“四逸”的好朋友,更曾与濮阳维交手过招,严格的说起来,尚是“冷云帮”之敌。
    但是,濮阳维于回山之后,早已将他们与“天门双老”的交手经过详告帮中各人,并极力推崇二人的忠义之行。是故,各人亦未采取什么敌视态度。
    他们之所以齐齐起身迎接,只不过是因为濮阳维本身已如此礼遇来人,各人亦只有照做。倒不是“天门双老”有什么能够令各人震慑的地方。
    濮阳维又莞尔一笑,将帮中各堂堂主为二老逐一引见。
    “天门双老”一面寒笑寒暄,一面心中暗暗惊异。
    二人估不道“冷云帮”中,竟拥如此多的武林高手为其效力。
    这时,室内已让出两把坐椅,请二人坐下。
    “冷云帮”诸人的态度之谦恭有礼,甚令“天门双老”感动。
    “儒酸”孟文呵呵笑道:“老朽今日能与如此多神交已久的武林朋友见面,真的难得,尤其濮阳帮主不念旧日之嫌,那宽宏容人的态度,更令老朽兄弟感念不已……”
    濮阳维微微一笑,说道:“老前辈过誉了,今日真是凑巧,能于此地重睹二位侠驾。”
    其实,濮阳维暗中早已思忖甚久,因为他自己对“天门双老”虽有败之不辱的义举,然而,却仍与二人素无交往,现在二人巴巴的赶来,想必有其原因。
    果然,“儒酸”孟文闻言之后,一双灰眉已轻轻皱起。沉吟了半晌,始道:“实不相瞒,老朽兄弟,尚有要事敬告尊驾!”说着,他双目已向四周群豪扫了一眼。
    濮阳维知道孟文的心意,乃是怕人多耳杂。他忙道:“前辈但请明示无妨,眼前各人,皆为‘冷云帮’属下,绝不致有失。”
    “儒酸”孟文痰咳了一声,启口道:“老朽兄弟二人,自蒙尊驾手下留情之后,便即兼程回到家乡,韬光养晦,不问世事,然而,老朽兄弟却对尊驾昔日之举,甚为感怀……”
    他说到这里,向自己拜弟“醉痴”孙瑞云一瞥。又道:“六日之前,老朽突然接到门下弟子传报,谓贵帮群豪,大破石嶝山‘江北丐帮’后,与其有联盟之义的江南‘鹑衣帮’闻讯之下,群情愤激,已由‘鹑衣帮’帮主‘驼神’葛非,副帮主‘黑衣玉虎’赵砚池,亲率门下武功高强的长老七人,大举北上……闻说身为丐帮龙头帮主的‘冷面乞’常公明,亦已率领‘江北丐帮’帮众,星夜兼程赶来,与‘鹑衣帮’会合意,欲对贵帮不利。”
    “儒酸”孟文此言一出,他以为“冷云帮”群豪,必然会哗喧鼓噪,那知四周却仍是异常寂静,一片鸦雀无声。只是,在各人沉静的面容上,却已隐隐透出一丝焦虑之色。
    濮阳维冷然一哂。说道:“跳梁小丑,釜底游魂,这些人尚不足引为本帮大患。”
    忽然,一旁的“八臂神煞”顾子君,已洪声问道:“请问孟兄,丐帮中人所约定的会合之地,不知孟兄是否亦接到传报?”
    孟文尚未答言,“醉痴”孙瑞云已一耸那红通通的酒糟鼻子,哑声道:“丐帮诸人会合之处,据说是在皖境田家庵附近的舜耕山。”
    “八臂神煞”面上一凛,回头对濮阳维沉声道:“帮主,看情形,丐帮群凶,可能有绕至我们前面,乘隙奇袭本帮总坛之企图。”
    濮阳维面上毫无表情,略一沉思,说道:“不错,他们必是要报复我等,日前挑毁石嶝山丐帮总舵之仇。”
    “儒酸”孟文又开口道:“而且,据老朽门人传报,尚有日前被顾兄率众杀散的‘黑旗帮’亦请到那当年天下绿林总盟主‘辣手神猿’黄双溪的大弟子‘催命使者’杨真,兼程赶往贵帮总坛,淮阳山落月峰左近,其目的想是与丐帮诸人相同。”
    “七煞剑”吴南云,此刻缓缓立起。嘿嘿冷笑道:“好极!咱们正可连夜赶回,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亦让这群鼠辈强梁,知晓我‘冷云帮’并非易与。”
    濮阳维待吴南云语声一停,双目忽然紧紧凝注在“儒酸”孟文脸上。他微微一笑道:“在下尚有个极为唐突的问题请教,万祈老前辈莫怪才好!”
    孟文心中一跳,愕然道:“濮阳帮主有何询问,但请明示,老朽如有所知,定当详尽奉告。”
    濮阳维沉声道:“不敢……不敢……在下要请教的,便是丐帮及‘黑旗帮’诸人,如此图谋我帮行动必然十分机密,在下却不明白,为何老前辈竟能知晓?”
    “儒酸”孟文闻言之下,不由老脸一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此事说来,惭愧之极……”
    他彷佛稍微考虑了一下。始道:“老朽有一门人,与‘黑旗帮’帮主‘摩云鵰’白英素有交往,此次‘黑旗帮’重创之下,不知整顿悔悟,反而又向各处邀请武林高手,许以重利,藉此增加势力,再度向贵帮寻仇。老朽那位门人,亦受到邀请,好在老朽平日门规素严,他得到邀请之后,不敢擅作主张,即将详情禀明老朽……”
    “儒酸”孟文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向四周各人一瞧,诚挚的道:“老朽自濮阳帮主昔日败之不辱的义举之后,深为钦仰尊驾为人,接报后,已将门人严词责训,并一路探得贵帮行?,专程赶来传报,这点区区心意,不过只是报答濮阳帮主,昔日义释老朽兄弟之恩于万一罢了!”
    濮阳维这时霍然起身,向“天门双老”当头一揖,朗声道:“二位前辈有此种以怨报德的心意,足令濮阳维感佩,难得二位不记旧隙,肯千里迢迢,赐传警讯在下,深慰当日识人不虚。”
    “天门双老”慌忙起身还礼。一面急道:“濮阳帮主万勿如此,老朽兄弟担受不起。”
    这时,“儒酸”孟文忽然又仰面凝思了一阵。说道:“老朽但愿贵帮群豪能早日赶回总坛重地,以挽救此次杀劫,不过,老朽尚有一言敬告尊驾,如能少造杀孽,化戾气为祥和,当更为佳。”
    濮阳维面色一凛,大声道:“在下定然记住二位前辈之言。”
    “天门双老”做了这件传讯事之后,心中极感快慰,同时一笑,已向诸人告辞而出。
    临行时,“醉痴”孙瑞云又道:“丐门诸人及‘黑旗帮’帮众,此际可能已沿途布下眼线,遣人跟?各位,尚请列位注意,老朽兄弟,就此告别!”
    说罢,二人已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濮阳维望着二人身影渐隐。始回身向众人道:“‘天门双老’为人,素来极重然诺,千里传讯之举,更足令人感佩。如今吾等事不宜迟,便请各位尽速休憩进餐,半个时辰后,吾等即将登程!”此言一出,“冷云帮”诸人已纷纷忙乱起来,齐齐准备动身。
    濮阳维又与顾子君、吴南云等人商议了一阵。为了便于争取时间,及时赶回淮阳山,决定由内三堂首席堂主“生死判官”褚千仞,及“青蝶”秦柔柔等,在后护送伤者,较缓返山。濮阳维及“八臂神煞”顾子君、“七煞剑”吴南云、“双连掌”浩飞、“断魂镖”秦骥、“笑面佛”秋月大师等人,率领属下十二红巾及香主四人,先行兼程快马急赶。
    决定后,各人略进饮食,已备马欲行。这时,“独臂金轮”石鲁,却大步向濮阳维行来。急道:“帮主,本堂伤势已愈,为何不准本堂随队先行?”
    濮阳维望着石鲁,那犹是青黄的面孔。轻轻一笑,慰道:“石堂主,你已为帮中尽力不少,尤其是眼前更受伤在身,在下并非不准你随对同行,只是你的身体尚须疗养。
    莫忘了,帮中尚有更重要的事情须你做呢!”
    石鲁知道濮阳维素来言行不二,多说亦是无益。再者,自己伤势也确实不曾复原。
    故而闻言之下,只得怏怏而退。这时,却急坏了一旁的白依萍。她如一只“粉蝶”
    似的,掠到濮阳维身前。小嘴一撅,不依的说道:“维哥哥,我要和你一块走嘛!你不能让我单独留在这里呀!”
    濮阳维心中一软,想答应又不放心,她跟着自己去冒战斗之险。只有谦然低声道:“萍你……随褚堂主他们一起来多好,而且徐姊姊还要你照顾呢!你看她的身子,现在还没有复原。”
    白依萍回头瞧去,果然看见“粉面罗剎”犹弱怯怯的站在那里。手中正捏着那只黑色琵琶,神态之间,甚为孱弱憔悴。她想了一想,只得勉强的点点头,附在濮阳维的耳边。低声道:“哥,你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哟!莫忘了,你是萍儿的……”
    濮阳维心头一震。乘人不注意之际,在白依萍粉颊上轻轻一吻,翻身上马。他又向“生死判官”褚千仞交代一番,与“粉面罗剎”匆匆别过,单臂一扬,已率先驰去。
    濮阳维骑在马上,悄然回首,望了望正痴痴呆立的两位少女,不禁轻轻一喟。
    他之所以不要白依萍及“粉面罗剎”同行,为的是怕她们遭到意外。因为,在一场凄厉混乱的激战中,任你武功再高,也不能一一兼顾啊!白依萍与徐妍容二人,即使任何一个受到伤害,也是濮阳维所深深不愿的!
    尘烟蔽天,蹄声如雷,十数乘铁骑,正如狂风似的急骤奔驰。
    “八臂神煞”顾子君策马疾行,与濮阳维并辔而驰。他以手微扯那被微风拂起的宽大红衫。大声道:“帮主,依你看来,若我们万一不能及时赶回。帮中总坛是否会遭到危险?”
    濮阳维剑眉紧皱,玉面如霜。回答道:“依在下判断,“黑水一绝”孙堂主功力无匹,加上帮中两大护法及留守弟子,可能不会吃亏太大,但是,情势亦不可能太好……”
    这时,一阵蹄声急响,“七煞剑”吴南云也赶了上来。他洪声道:“帮主之言,甚为有理,丐帮帮主‘冷面乞’常公明武功甚高,而且,又加上江南‘鹑衣帮’那些臭要饭的,恐孙堂主他们不易讨好?”
    濮阳维眼睛望着,那些急速倒退的树影。沉声道:“不知‘鹑衣帮’中,那‘驼神’葛非,与‘黑衣玉虎’赵砚池的功夫如何?”
    “七煞剑”这时,将坐骑驱行更近。大声道:“那‘驼神’葛非本堂闻及江湖中人传言,武功甚是高强,仅较那‘冷面乞’老叫花子逊上半筹,至于‘黑衣玉虎’本堂曾与他交过一次手……”
    紧跟着后面的“双连掌”浩飞,这时已吭声大吼道:“吴刑堂,这‘黑衣玉虎’必不会是你的对手,这小子还老来风流呢?十五年前,老夫曾在烟花巷中,教训过他……”
    吴南云回头一笑,又道:“这‘黑衣玉虎’人极俊秀,年已五旬开外,看起来却似中年,他那次与本座交手,曾败在本座金龙掌下,这人武功十分了得,大约与‘铁臂乞’古庸在伯仲之间……”
    尽管马匹奔驰之声,震人耳膜,但各人皆以内力贯注语中,是而听来句句清晰,并未被这如雷似的蹄声混淆。
    忽而,吴南云又像想起一件什么事似的,急道:“若是‘黑旗帮’与丐帮联手合力,那就不太妙了……”
    濮阳维微微颔首道:“我亦虑及此点,而且,此种可能也并非没有,莫忘了,昔日这些鼠辈便曾联合一致,暗袭于毒龙潭畔……”
    “双连掌”浩飞只手拉着马?,一拍胸膛道:“管他娘的,来多少坑他多少,这一次定要将这些贼种一网打尽……”
    这时众人,一行十四骑,已驰至一条宽阔的河流之前,但见河水悠悠,却并不汹涌,想是深秋雨少,水源枯竭之故。
    这时,濮阳维俊目四顾,发现整条河内,只有一条可容十余人大小的乌蓬小船,正停在河边。
    一个老渔人蹲在船头,面露惊奇之容向各人打量。老人手中,似乎尚握着一条极为细小的钓竿。土家族独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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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冰海钓叟跨水之战
    十四匹骏马一字排开,没有任何一人讲话,周遭竟显得出奇的寂静!
    “冷云帮”有了上次,被“红魑会”凶徒暗算的经验,这时,各人皆显得十分谨慎,仔细的向四周观察。俟察觉确实没有可疑的事物后,“冷云帮”始低低吩咐了一声。
    “七煞剑”吴南云与“双连掌”浩飞二人,微微躬身,已纵步行至江边。
    那老年渔夫颤巍巍的立起身来,满布皱纹的苍老面孔上,那双细瞇的眼睛,正有气无力的瞪着各人。
    吴南云在马上抱拳一揖。说道:“老丈请了,在下等一行朋友,欲借宝舟渡河,不知老丈可否行个方便?”老渔夫慢吞吞的,向吴南云望了一阵,又缓缓的摇头说道:“这位公子,小老儿的这艘破船,恐怕一时载运不了这么多的人马哩!”
    “双连掌”浩飞一听之下,不由浓眉一竖,吼道:“又不是要你一次运完,分做两三次渡河也是一样。”
    吴南云知道浩飞昔日为江北绿林道盟主,平日遇事颐指气使已惯,脾气更是暴躁十分。
    他急急向浩飞一使眼色,和声道:“在下这位朋友,就是这种火燥栗子脾气,尚请老丈莫怪,如宝舟一趟无法载运,分做数次亦可,船资自当加倍。”
    老渔夫一搔那乱蓬蓬的头发,满面犹豫之色。
    忽而,濮阳维无意之间,发现老渔夫以手抚发的剎那间,以不可察觉的向“双连掌”
    浩飞狠狠的瞪了一眼。那眼神中,竟隐隐露出一股慑人气魄的精芒。
    濮阳维心头一动,目光转处,却又瞥见老渔夫右手的无名指上,竟戴着一枚大若制钱,非金非铁的指环。
    这指环的表层,甚为晶莹明亮,这时,他右手轻搔头顶,有意无意间,让手上那枚戒指正对着阳光,反射一股闪闪光芒。
    濮阳维心细如发,他一见之下,心中已自有数。他微一回头,却与“八臂神煞”顾子君的目光相对,他正向“冷云帮”点头微笑,面色中,露出一股心照不宣的了然神态。
    濮阳维知道“八臂神煞”久闯江湖,无论武功机智,皆高人一等,这老渔夫的可疑形态,想他必已察觉。
    吴南云又与老渔夫讲了一阵,那老人始好象勉强的应诺下来。
    他老态龙钟的走下船去,准备解缆启行。
    吴南云这时翻身下马,帮助老渔夫抽下船板,却在无意间,触及那根插船舷木板隙缝间的钓竿。他一触之下,不由悚然一惊。
    原来,这根钓竿长约一丈,色做淡灰,挨着肌肤,却有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
    吴南云悄然向那只钓竿望去,但除了触手冰寒以外,却毫无一丝其它异处。
    这时,那渔夫彷若已经察觉,他急急上前,将船舷上的钓竿取下,强笑道:“这根破渔竿,放在这里碍事,且待小老儿将其收起……”
    吴南云望他的背影,蹒跚行至船侧,不由冷然一笑,暗中已有了计较。
    “双连掌”浩飞这时,已招呼各人下马,准备上船,同时,口中还嘀咕的道:“妈巴子的,这渡船上的老小子,真是个温吞水……”
    濮阳维这时已飘身过来,他凝目一打量这河面,暗中略一估计宽窄。低声向吴南云道:“吴堂主,这河面宽渡约有十五六丈之谱,此时风浪不大,凭你一身功力,大概可以踏水过去吧?”
    吴南云向河面上瞧了一瞧,颔首说道:“大约勉强可以一试,但不知是否有绝对的把握……”他双目一转,压着嗓门道:“帮主,你可发现这老渔夫有碍眼的地方?”
    濮阳维轻轻一拍吴南云的肩头,表示自己已有所防。
    这时,“八臂神煞”顾子君向其它各人暗暗传警完毕,大步行向这边。
    濮阳维飞身向前,急促的将自己心中所拟计划,向他扼要说出。
    濮阳维语音甫住,蓬船左侧人影一闪,老渔夫又已笨重的转出。
    吴南云这时快步向前,向老人道:“老丈,这第一次渡河,将尽送马匹行囊先过,这些对象皆甚为沉重,在下友人中,有熟知操船之人,所以,无需老丈亲身劳动了。”
    老人闻言,不由微微一怔,目光轻开骤合。他仍旧细瞇着眼睛,呵呵笑道:“无妨,无妨,老朽正感到筋骨衰退,只怕尚无法摇动这些对象呢!”
    吴南云亦朗声一笑,已谕令十二红巾及四名香主,牵着各人坐骑,在秋月大师护船之下,分做三次全部安然过河。
    这时,“笑面佛”秋月大师亲自操橹,已自对岸摇了回来。
    “双连掌”浩飞哈哈大笑道:“大和尚,老夫真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宗本事。”
    秋月大师站立船尾,亦洪声答道:“老衲行脚天下,什么名山大川未曾去过?这些纵马操舟之术,又有什么值得惊异的?”
    濮阳维眼见属下及马匹,皆已全部渡河,天幸尚未发生意外之事。这时,他心中却丝毫不感轻松,因为对方若是有为而来,则有所目标,必然注重于自己与帮中各重要堂主身上。
    那位一头乱发的老渔夫,正孤单单的坐在沙地上。手中指环,顺着每次渡船的来回,有意无意的对着日光,将反射的光芒,映像至对岸一大片芦苇之中。
    这些,全已被濮阳维等人,暗暗的注意到了。
    秋月大师将蓬船靠岸后,老渔夫已笑吟吟的走上前来。向众人道:“这一趟便请各位爷们全部上船,由小老儿亲自摇橹相送,否则那渡河之资,小老儿却愧不敢受哩!”
    濮阳维微微一笑,已负手向右行出三步。
    吴南云也一摇一摆,亦向左行出了五步,随着站定身形,二人面上的笑容已骤然收起。
    这时老渔夫面上神色,已自微变。但他仍强做镇定,干笑道:“各位怎的还不上船,莫非有什么……”他话尚未说完,金环箍发,红衣红髯的“八臂神煞”顾子君已洪声喝道:“相好的,这出戏不必再唱了!你这等装扮,便当蒙得过我们不成?”
    老渔夫右手自然的将那条细长的钓竿拿起,往到前胸一横。口中仍自辩道:“老英雄这是为什么?小老儿未曾开罪各位……”
    这时,立于左边的吴南云,蓦然脑中如电般想起一个来。他冷冷一笑道:“冰海钓叟,想不到阁下除了钓鱼之外。还会演戏!”
    “冷云帮”各人,一听吴南云道出老渔夫的真名实姓,皆不由暗暗一震。
    老渔夫蓦然发出一声如金鼓铜钹也似的狂笑,双目倏睁。神光暴射中,他已洪声道:“好个‘七煞剑’果然不同凡响,老夫与你素无一面之识,想不到你却能认出老夫。”
    吴南云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便是不识阁下的庐山真面目,但这‘冰海钓叟’的独门暗器‘千寒钓竿’却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标记。”
    这“冰海钓叟”原是居住于极北冰海的武林异人,武功高强,别树一帜,但平日却甚少进入中土。此刻,他竟突然现身于此,而且,看情形好象更有与“冷云帮”做对之意。
    “八臂神煞”顾子君,哈哈长笑道:“原来尊驾竟是独霸极北冰海的战玄心战老师,倒令本席失敬了。”
    “冰海钓叟”战玄心,面色倏然一寒。削厉的道:“顾子君,老夫与你从未见面,却早已闻得尊驾大名,震慑关外三省,嘿嘿!老夫却要见识见识。”
    就在“冰海钓叟”话声始住之际。立于他右后方的濮阳维,已淡淡一笑道:“战老儿!‘玉面修罗’的威风,难道你就不想领教一番么?”
    战玄心一闻对方口气竟如此之横,他大怒之下,已霍然转身。说道:“濮阳维,老实告诉阁下,今天你等必已逃不出全军覆没的厄运,嘿嘿!只怕贵帮总坛,此刻已在丐帮诸英,及‘黑旗帮’群雄的扫除下,仅剩一片瓦烁焦土了!”
    濮阳维面如寒霜,双目上仰。冷冰冰的道:“战玄心,你这些欺人之谈,最好拿去骗骗别人,哼!便是丐帮诸人能插翅飞渡,也快不了我们多少,而且,只怕他们在重创之下,已无力进攻我帮总坛了。”
    战玄心正待说话。立于河边船首的“笑面佛”秋月大师,已呵呵笑道:“战老施主,老衲尚有两个活宝贝,送给施主消遣……”
    说着,秋月大师两手一抡,舱内已有两条黑影凌空飞起。
    “冰海钓叟”看也不看,便知道定是自己预先埋伏在舱底,准备于“冷云帮”群豪渡河之时,乘隙引发舱内暗装火药的两名“黑旗帮”友。
    他也不去接住,任内两条黑影“吧哒”摔落地下,甚至连眉头也未皱一下。
    濮阳维心中一凛,暗惊此人心肠之冷,行事之毒,无已复加。
    秋月大师扯开喉咙,叫道:“好个‘冰海钓叟’想不到你这老小子竟然如此狠辣,连自己人的生死亦丝毫不放在心上,可笑适才老衲翻开舱板,制住这两个小贼时,他们尚眼巴巴的希望你来解救呢?”
    战玄心冷冷一笑,阴沉沉的道:“老秃驴,这无关紧要,稍停老夫自会代他二人报仇,让你们到阴间阎王老子那里去打官司?”
    秋月大师气得哇哇怒吼,就待掠身扑下。
    濮阳维向他微微摇头。也漠然道:“战玄心,是谁主使你来此地暗算我们的?”
    “冰海钓叟”连眼皮也不抬一下。皮笑肉不笑的一龇牙道:“濮阳维,你这是在对谁说话?”
    “七煞剑”吴南云微微一笑,说道:“战老儿,本帮帮主是在审问那一身鱼腥味的老杀才哩!”
    战玄心这时连遭讥讽,再也忍耐不住。他怒喝一声,手中“千寒钓竿”一展,挟着“嘶嘶”破空之声,已抽向吴南云身上。
    口中同时骂道:“吴南云,老夫今日便要你晓得,冰海一脉,不可轻侮!”
    吴南云哂然一笑,身形飘然轻转。
    就在他身形回侧之际,一溜寒光,已闪电般掠去。
    无论是身法、出剑,皆是气度恢宏,潇洒自如,确是一派宗师的名家风度。
    战玄心暴喝一声:“好!”
    身形晃掠间,已连连挥出十三竿。
    去势如云,层层密密,且钓竿长达丈余,竿身细韧,这时,劲风如削中,破空之声不绝,威势惊人已极。
    吴南云长笑一声,脚下半步不移,手中“珠耀剑”起若群星万点。
    但闻“叮叮”之声连响,战玄心那狂涛般的攻势,已被一一化解。
    “冰海钓叟”乃为极北冰海派中第一把高手,武功自成一家。
    他平日甚少与中原人士交往,但此人极喜中原山水之胜,曾数度畅游中土名山大川。
    是而,亦免不了与武林人物接触。
    所以,中原武林黑白两道上,亦大略知道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
    战玄心早年即已听过,五台山“七煞剑”的威名,那时,他心中犹自不服。如今一试之下,对方竟将自己这一上手,便令人难挡的“冰海雪涛十三?”完全封出,而更未离开原地半步。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倏然狂吼一声,鼻孔中已钻出两股拇指粗细的白色雾气。
    这两股雾气凝而不散,若两条小蛇似的,在急骤伸缩。
    蓦然,战玄心又闷喝一声,“千寒钓竿”已如雪地风飞,一层层的暴舞而起。剎时缤缤纷纷,竿影重重。
    最奇的,那“千寒钓竿”之上,更发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奇寒之气。
    而且,压力之沉重,直如山岳巨浪。
    “七煞剑”吴南云面色凝重,他知道对方已使出冰海绝技“柱海立地七十二式钓竿”
    招式。并加杂着威力极大的“冻龙真气”在内。
    吴南云手中“珠耀剑”亦似缓实急的迎上。
    剑气若明虹紫电,又似烈阳耀灿,圈圈点点,幻成无数彩色各异的晶芒。
    剑风呼啸刺耳,劲道如江河绵绵,滔滔不绝。
    他名摄天下的五台派镇山绝技“七煞剑法”亦已倾力施出。
    这时,濮阳维双目圆睁,凝视着场中二人剧斗。心中忖道:“这‘冰海钓叟’战玄心功力之高,确是令人侧目,只不知是哪一方的对头将此人请到?倒真是一个大患……”
    “八臂神煞”顾子君,亦微皱浓眉,想到:“看目前情形,这冰海战老怪的功力,只不过较‘七煞剑’吴南云略逊半筹,恐怕他仅与本帮的‘生死判官’褚千仞在伯仲之间……”
    二人正在暗自估量双方情势。
    “断魂镖”秦骥目光闪处,已发现对岸十二红巾等人背后,已轻轻拥出数十个黄衣劲装彪形大汉来。那群黑衣大汉为首之人,赫然是一位面目黝黑,神情慓悍的中年人。
    他手中持着一面似旗非旗的兵器,微风吹拂下,可隐约看出上面缕绣着九个恶鬼头。
    这时,十二红巾五人及四名香主,仍然站立对岸,焦虑关切的注视着这边,尚毫不知晓背后已有敌人掩至。
    “断魂镖”秦骥缓缓移过身躯,向濮阳维一使眼色。自己已急若飞鸟般,呼呼掠出五丈,眨眼间,他身躯已在河面之上。
    濮阳维适才已经会意,他随手将长衫下摆撕裂,迅速的分成三片,倏然运劲抖出。
    就在“断魂镖”秦骥的身形,力喝下落之际,那块衣脚以若一片铁板似的,挟着劲风,落在秦骥脚下的水面上。
    秦骥脚尖顺势一点,人已猝然再度飞起。
    他这时已在空中大呼道:“你等注意,背后有敌!”
    就在他呼声出口,十二红巾等人后面的暗袭者,已大叫着冲到。
    秦骥身形,在濮阳维以布襟三次托力之下,已若轻羽般飘至对岸。
    他大喝一声,单手疾扬,空中十道银光电闪。瞬息间,那群暗袭者已有十人惨叫着翻倒在地。那神情慓悍的中年汉子,这时正将一名十二红巾逼得险象横生。
    他见状之下,不由惊呼道:“这是‘断魂镖’!”
    秦骥身形甫落,已长笑道:“‘催命使者’杨真,尚记得秦某人么?”
    原来,这手持旗幡形兵器的中年汉子,正是昔日在吕梁山伏龙堡,濮阳维手下逃生的“催命使者”杨真。
    他自六日前,受“黑旗帮”帮主“摩云鵰”白英重托后,便率众与白英厚礼卑颜请来的“冰海钓叟”战玄心,在此设计埋伏。
    由战玄心假扮渔夫,诱使“冷云帮”众人上船,便可藉渡船上暗置的炸药,将“冷云帮”群豪一网打尽。却想不到阴谋未成,反而使“冰海钓叟”战玄心身陷重围。
    他无奈之下,只有率众猝出,意欲偷袭“冷云帮”已渡河的群豪。
    哪知仍被“断魂镖”秦骥发觉,眼看着自己率领的属下,在对方“断魂镖”下,已倒地十余人。他这时真是又惊又怒。吼道:“秦骥,任你有“冷云帮”余孽为翼护,今日杨大爷也要叫你知道厉害!”
    秦骥于五年前,曾在山东济南府为了一件小事,与“催命使者”杨真较量过一场。
    秦骥在第二百招上,险胜了杨真一掌,杨真败走时,即已言明必雪此恨,却不想此时竟然相遇,真是冤家路窄了。
    秦骥一摸唇上短髭,微微笑道:“阁下火气倒还不小,这样正好,倒也省得彼此麻烦。”
    杨真怒喝一声,已不再多说,“九鬼夺命幡”一展,带起呼呼劲风,已卷向“断魂镖”
    秦骥而来。
    秦骥冷然一哂,掌势起如云飞风舞。脚下暗踏“幻魔隐身步”。
    瞬息间,已与“催命使者”斗在一处。
    对河而立的濮阳维,嘴角正含着一丝淡漠的笑意。
    他凝视着秦骥与杨真的拚斗。心中却忖道:“看目前局势,‘黑旗帮’白英等人,似已兼程赶赴淮阳山,却暗中留下杨真及战玄心等人,在此袭击牵制……”
    他想到这里,不由恍然醒悟:“适才自‘冰海钓叟’的语气看来,‘黑旗帮’似乎早与丐帮诸人,有默契联手之意……”
    濮阳维心中十分焦虑,他左右环顾,只见对岸的战况甚剧,秦骥与杨真打得难解分。
    十二红巾仅存的五人,与四名香主,亦兵刃齐飞,与“黑旗帮”数十名精壮帮友,杀做一团。
    这边,“冰海钓叟”战玄心,手中的一条“千寒钓竿”舞得密不透风,寒气砭人。
    “七煞剑”吴南云正倾出全身功力,“珠耀剑”恍若银河流星,灿然生辉,剑光纵横中,威势夺人魂魄。
    看情形,二人在三、四百招以内,尚不致分出胜负。
    这时,“八臂神煞”顾子君,已急急行至。低声道:“帮主,‘黑旗帮’白英这厮,果然心思细密狠毒,他埋伏战玄心等人在此,可能有两个目的,一是乘隙将我们除去,固然能成心愿最好,否则第一项阴谋不成,亦可藉此牵制我等,以便他们乘虚向本帮总坛攻击。”
    濮阳维连连颔首,道:“不错,如今事不宜迟,速战速决方为上策。”
    “八臂神煞”顾子君红须微拂。洪声道:“本座先行过河,以助帮中诸人。”
    他语声一住,人已陡然拔空飞起,身若一朵红云也似,在水面稍点即起,身形美妙,轻灵已极。
    濮阳维尚是首次看见“八臂神煞”顾子君施展轻功,他不由心中赞道:“果然不同凡响,较之南云尚要高上半筹。”
    “八臂神煞”顾子君施展出他昔日惊震江湖的“浮云掠月”身法,这么宽的水面,仅只三个起落,已扑到对岸。
    “八臂神煞”顾子君日前在狭谷之外,与“黑旗帮”拚斗时,因一时疏忽,而致中了“苗疆双凶”的剧毒,故而未曾大显身手。
    此刻,他毒伤已愈,纵身而来,直如天际迅雷,狂风横扫,猛不可当。
    就在他身形甫落之际,几声惨号已随之而起。五名“黑旗帮”友,已被凌空拋起。
    “八臂神煞”顾子君哈哈长笑,身形电掠,已抢至“催命使者”杨真身侧。
    这时,杨真虽已倾出全身功力,却仍然占不着秦骥一丝上风。
    此刻,他已微感乏累,而且“冷云帮”群雄更在对河掠阵。这尤其构成他心理上最大的威胁。这时“八臂神煞”顾子君身形一起,杨真已觉得有一股强劲得窒人的罡风袭到。
    他眼角微瞟,脱口呼道:“‘八臂神煞’顾子君”一时吓得心胆俱裂,急急晃身后撤。
    “八臂神煞”顾子君停身闲立。长笑道:“秦堂主,你尚有兴趣与这厮一会么?”
    秦骥身形如闪电般,跟随而进。沉声道:“顾堂主,且请一睹本座红砂掌力。”
    这时,秦骥的一双手掌,已变成朱砂也似的血红。
    “催命使者”杨真,大喝一声,“九鬼夺命幡”已幻成一片幡影,劲风呼啸中,疾点秦骥上盘十二大穴。土家族独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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