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七绝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五十七章威震八荒独尊冷云
    狰狞而险峻的黑石岭上,寒光闪烁,杀声震天。
    愤恐的叱喝声夹杂着一阵阵凄厉的惨叫,以及四散迸溅的鲜血,和遍地残断的肢体,组成了一幅惨烈而恐怖的图画。
    这残酷的画面令任何人见了,他都会在脑海中留下一个深刻而尖锐的痕迹,永远也不会忘记。
    “冷云帮”的好汉们,个个圆瞪双目,咬牙切齿,任由头部、脸上不停地淌着热血,拚着自己所有的功力,向苗疆各凶杀去。
    黑石岭的巨岩依旧冷漠矗立着,人们却互相为彼此的声誉及性命作着残酷的搏斗。
    风在不停地呼啸,人在嘶哑地狂喝,杀声更响了,目不忍睹,惨不忍闻,是一幕人与人之间所上演的悲剧……。
    苗疆派的掌门人,“五全毒君”郝老卜,挥动着手中长可丈余的彩色倒须长带,直若一道绕长空的彩虹,挟着呼啸的劲风,在濮阳维的身侧四周环绕不停。
    濮阳维手中挥动着赤手金拐,若一片密不透风的钢壁,间或带起条条闪烁的金红流光,击向郝老卜全身要害。
    左手的三只“赤龙梭”仍似三条神一般,神鬼不觉的向周围那些“巴巴族”苗人射去……
    他那“赤龙梭”不但威力强大,而且去势之快,更是无可比拟。
    三道红光,彷佛流星般在空中闪烁交错,那尖锐的破空之声,几乎响成一片,而那些凶悍的“巴巴族”苗人,随着这三道红光的挥舞,已先后倒下了三十多人……
    这时“七煞剑”吴南云复将五台“七煞剑”绝学连绵施出。
    “饰柳烘花”“流云飘妙”“火炽流金”一连三招,“珠耀剑”寒光如练,剑气丝丝不绝,又将“苗疆双凶”“夜枭”钱卫、“红衫客”鲁巴格二人,逼得步步后退,险象环生。
    “五全毒君”眼角微瞟周遭战况,心中不觉凉了半截。
    他这时使出全身功力,尽量施展着手中“赤练带”的绝招,但是却仍然觉得对手身影如风拐起如飙,威力之大不可言语。
    他倾出全身功力,亦不过只是勉强抵住而已……
    苗疆“五绝”之首,“红雕”费成,此刻手中钢铲展如天际空龙,来回劈扫砸搠,铲头月牙寒芒闪闪,劲风如啸,此刻他所施的,正是那名震蛮荒的“屠龙铲法”。
    “红雕”费成,年已六旬,武功之佳,仅在五毒全君郝老卜之下,目前拚命展开手中的月牙钢铲,声势亦为慑人。
    但是他的对手,却是“冷云帮”的第二把交椅,当年塞外双尊之一,“八臂神煞”
    顾子君,“红雕”费成出尽了“屠龙铲法”中的精妙绝招,却仍未捡到丝毫便宜。
    而“八臂神煞”顾子君的“大力千斤掌”此时却是愈来愈凌厉,掌风激荡冲回,时常将他手中的月牙钢铲撞得斜向一边……。
    蓦然!
    一声狂厉的口音叫道:“孙老鬼,便叫你再试试‘五绝’‘青鹏’的‘天蜈?’。”
    斜刺里青光乍闪,“青鹏”布洛雄手中已多出了两只奇形长?,如泼风般向正与“独臂金轮”石鲁并肩联手的“黑水一绝”孙寒使去。
    苗疆“五绝”其余四人,此际已恨极“黑水一绝”每个人都巴不得立时将孙寒毙于当场。
    “青鹏”布洛雄挥动双?,奇幻莫测的着着向孙寒全身各处要害攻到,下手毒辣,毫不留情。
    “黑水一绝”放声长笑,“追魂掌法”绝招频出,绵绵然如海涛巨浪,须臾之间,已将“青鹏”的攻势挡住。
    “独臂金轮”石鲁则施展着手中金轮绝招。
    并一面大笑道:“苗疆‘五绝’的好朋友,既不缺吃,又不断穿,如此拚命所为何来?哈哈……。”
    “金凤凰”夏候玉手中早已拔出一柄锋利的青钢长剑,她此刻骤然一抖,震出朵朵剑花,连连攻上。
    瞬息间,反将“独臂金轮”石鲁逼退三步。
    “金凤凰”夏候玉此时咯咯笑道:“姑奶奶还道你这个只是一条手臂的大个子,有什么了不得呢!哼,原本样子蛮凶,却是个银样猎枪头……”
    此时“白鹤”陈少清虽不吭声,却尽自煞手迭出,他手中招术十分怪异,全然探取相反的角度,而且来势不带风声,诡谲阴狠之极,对孙寒及石鲁二人,构成了不少的威胁。
    加以此人面容冷酷,默不出声,使人对他功力的修为有一股莫测高深之感!
    “黑水一绝”孙寒一面回掌应敌,一面忖道:“看目前情势,苗疆一派显然已经渐处不利之境,但是他们拚着人多势大,一时怕也难以分出胜负来,自己面对的对手‘白鹤’陈少青,出手诡异阴狠,较之另外二人更加难斗。”
    他心想着,手中却更加拚命施为。
    本来,若是“黑水一绝”先时未受毒伤之前,苗疆“五绝”中,那“青鹏”布洛维,与“金凤凰”夏候玉二人,便是联手相斗,也必然抵不过他五百招以上!
    但如今孙寒左膀受伤,已远不如平日灵活,因此局势就大大不同了。
    突然,就在“金凤凰”夏候玉正在浪声讥讽石鲁之际,一声大喝起处,随着一团黑忽忽的对象,直向“金凤凰”夏候玉当头飞到。
    并有一个苍劲的嗓音笑骂道:“美人如玉的姑奶奶,带便请收下老夫这份薄礼。”
    “金凤凰”夏候玉倏觉劲风袭来,惊得娇叱一声,利剑疾挥,只闻一声惨叫过后,那团黑忽忽的对象,已被斩成二截,摔落地下。
    血雨飞洒,沾了夏候玉一头一脸,原来这被拋过来的,竟是一个“巴巴族”的苗人。
    “金凤凰”夏候玉不由得气得面色焦黄,全身直抖,她怒瞪双目,四周一瞧,立时发觉,适才竟是那身披金钱豹皮的秃顶老人的杰作。
    “金凤凰”夏候玉怒叱一声,突然道:“老不死的秃颅,你敢戏弄姑奶奶。”
    说罢身形急掠,已然向那老人一连劈出五剑。
    这身披豹皮的老人,正是“大力尊者”勒烈行。
    他哈哈大笑说道:“姑奶奶别这样死缠活扯的,我老头可受不住这股子劲……”
    说话中身形左闪右躲,避开那刺来的五剑。
    “金凤凰”夏候玉,咬牙切齿的道:“老不死的,今天姑奶奶必不与你甘休。”
    “大力尊者”勒烈行,正待回答,背后风声然,一蓬长才寸许,细如小针的焦钢喂毒吹箭,疾然袭到。
    “大力尊者”头也不回,蓦而运气一震,那么多吹箭猝然被弹起丈许之高。
    这正是“大力尊者”名震关东的“罗汉气功”。
    “金凤凰”夏候玉心头一震,杏目怒瞪,手中利剑飞舞如风“一百二十八手凤凰剑法”倏然展开。
    剑光如雪飘然飞舞,眨眼间就将“大力尊者”圈入光幕之内。
    “大力尊者”勒烈行,哇哇怪笑道:“老姑娘哇!你的心可真是狠着哪!”
    说罢掌势绵绵而起,声如雷鸣又若海涛狂啸震人耳膜,劲力之大,更是无与伦比。
    “金凤凰”夏候玉,但觉手中钢剑震荡不定,几乎把持不住。
    只见“大力尊者”在剑光中纵横自如,手中石块仍然疾射如矢,但他却不射向“金凤凰”依旧找那些凶悍的苗人下手……。
    忽然,传来一阵闷哼,与“生死判官”褚千仞交手的“千手如来”邬长远,肩头已挨了一掌。
    这一掌虽未将他肩骨震碎,却也痛彻心扉,汗如雨下。
    “千手如来”邬长远,强忍伤痛,双目怒张,?须根根倒竖,那原本就十分威武沉猛的面孔,更加变得十分骇人。
    “生死判官”褚千仞武功之高,尤在“双连掌”浩飞之上,他在激斗了三百多招之后,就劈了“千手如来”邬长远一掌,心中却十分明白对方功力之深,实不易相与。
    此刻他身形霍然立定,那微微的枯瘦身躯,缓缓地踏前一步。
    一身黄色土布衣衫,在北风中猎猎作响。
    但是他那苍老沉静的面容上,却露出一股凛然不惧的湛湛神色。
    “千手如来”外表虽粗犷,为人却甚为谦和有礼,目光见解更是超人一等,可说是苗疆一派之中,最敦厚而知信义之人。
    他本来就不愿意与“冷云帮”结仇,他虽曾据理之争,奈何在苗疆派全体主张之下,却因孤掌难鸣,为一派威望,只有勉强应战了。
    现下“千手如来”已经受伤,他为了自己今后名声,已不得不倾出全力相拚。
    “生死判官”冷然注视“千手如来”的动静,心中镇定逾恒。
    这年已七旬的精悍老人,俱有令人难以察觉的强傲与不屈之气,虽平日沉默寡言,深涵内蕴,但是当他决定要去做一件事的时候,那么,他便是不论本身的得失成败,一定要去做成它。
    此刻“生死判官”褚千仞,早已将体内那精纯深厚的真气,作了一次完美而急骤的循环,然后,便全部贯注于双掌之上。
    忽然!
    只见“千手如来”邬长远暴喝一声,双掌连续推出。
    一阵阵有如山崩海啸般的狂猛劲气,蕴着移山倒海的威力,宛似一波一波的巨浪般,绵绵涌至。
    这便是“千手如来”苦练而成的“巨灵气功”。
    “生死判官”狂笑一声,双掌立即疾快绝伦的呼呼拍出。
    双方劲气相触,又呼轰连声的四散横流,忽听“千手如来”厉叱一声,颈项之间那串形如三角鳞片般闪闪发光的锋利物体,已在他头颅一旋之下猝然飞出,挟着一片罡烈无比的劲风,若满天花雨般,袭向“生死判官”褚千仞。
    这便是“千手如来”邬长远久已成名的暗器“三鳞镖”。
    褚千仞此刻但觉一缕缕的尖锐劲风,冲破自己深厚的掌风,疾奔而至。
    他怒叱一声,身形疾闪,连掌挥出一团团猛烈的罡气,径向空中如飞蝗般呼啸而来的“三鳞镖”击去。
    在“生死判官”掌风击出之间,突觉大腿处一阵剧痛。
    他急急低头一瞥,只见两片“三鳞镖”透过掌风,深深地嵌入肌肤之中。
    “生死判官”褚千仞面容凄厉,长啸一声,凌空而起。在空中黄影一闪,带着一片令人口鼻皆窒的罡风烈气,搂头盖脸的扑向“千手如来”邬长远。
    邬长远猛觉劲风压体,自己的“巨灵功”已然挡不住,纷纷波动四散。
    他惨笑一声,双掌闪电般连续挥出,一大蓬甩手剑、白羽矢、铁莲子、毒蒺黎、亮银镖,宛如暴雨般向空中扑来的黄影射去。
    “生死判官”褚千仞狂笑一声,身形飙然上下翻飞,晃闪之中已绝快无比的拍出七掌。
    风强劲猛,一掌比一掌来得快疾雄厚,掌掌都具有开山裂石之力……
    这便是“生死判官”褚千仞,轻易不肯施用的“混元七掌”。
    黄影飞掠,狂风疾旋,只听“千手如来”邬长远,惨叫一声,一条左臂已吃褚千仞雄厚的掌力硬生生的劈断。
    身形倒飞之下,已被震翻出五步之外。
    “生死判官”褚千仞厉笑一声,面色凛寒,身形晃处,劲猛绝伦的举掌向正自踉跄立起的“千手如来”邬长远背后。
    “千手如来”邬长远此时但觉左臂痛彻骨髓,五脏翻腾欲裂,根本就无法避开这致命的一掌!
    正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传来濮阳维清朗而急促的声音叫道:“褚堂主,掌下留人!”
    “生死判官”褚千仞,闻声之下,心头一凛,忽忙间,急急拋肩转身,一阵巨响过处,地上已被他仓促移转的掌力,震陷了两个深坑。
    正在此际,又有十数个“巴巴族”苗人,刀刃齐举,蜂拥地冲至褚千仞身前!
    “生死判官”褚千仞微微一笑,毫不理会大腿上点点滴出的鲜血,身形陡然掠出,双掌横扫直劈,指顾间就已击毙了六七人之多!
    濮阳维出声救了“千手如来”邬长远一命之后,“五全毒君”郝老卜面色却奇异的闪动起来。
    略作犹豫之后,乃拚命将赤练带抖得笔直,点向濮阳维,在对方赤手金拐伸缩之间,忽又借力纵身跃出……。
    濮阳维心头一动,反手已将赤手金拐插向背后。
    果然,“五全毒君”郝老卜,那满面奇异花纹的干瘪面孔,突然急剧抽动,并闪出一般凶煞狠厉之气。
    他冷笑一声,双手迅速无比的往肩上一扯,两个紫色瓷罐然一声径向濮阳维飞来……。
    而这两个来势疾劲的紫色瓷罐,约莫在距离濮阳维尚有丈许之际,竟然“波”的一声暴裂为四半。
    内中嗡然一响,飞出一篷为数何止千万的黑色小虫,如一团乌云般向濮阳维罩到!
    濮阳维目光微瞥,看出这些竟是一些体形奇小的其状如蜂的怪虫……
    原来这些体大如蚊虫的蜂形小虫,全是“五全毒君”郝老卜自苗荒深山毒沼恶池之中,费尽艰苦收集所得,名叫“青蜂子”。
    这些“青蜂子”每个都有一只极为尖细的长喙,专门吸食动物精血,并且尾部各具一枚毒针,中者麻痹,立即失去抵抗能力。
    更且每次出动寻食,尽是千百只聚在一起,一但遇到其它生物,便群涌而往,悍然而上……。
    直到将这生物团团钉满,吸尽精血,始才罢休!端的厉害非常。
    濮阳维目光一瞥之下,嘴角浮出一丝的哂笑。
    他卓立不动,双目注视着这些极快飞到的“青蜂子”左手挥动间,又有六名“巴巴族”苗人吃“赤龙梭”贯胸而过,热血沸腾之中,横尸地下。
    骤然!
    濮阳维长啸一声,随着他悠悠的啸声,一道浩长连绵的剑芒,已直飞而起,晃如旭阳的万丈豪光,在空中以眩人神目的快速翻卷着。
    剎那间,那些“青蜂子”已完成投入其中,宛若泥牛入海,声息俱无……。
    剑芒骤敛,濮阳维蘶然屹立地上!
    “五全毒君”郝老卜自濮阳维“修罗剑”始出之际,面目立时倏然变色!
    他知道,这定是对方倾绝天下的“修罗九绝招”了。
    而且,只要看这剑式一起,他便知道自己最多只能挡过四招!
    就在濮阳维身形始落之际,郝老卜双目圆睁,满面狰狞的将背后一个白色琉璃球猝然向濮阳维抖手拋去……。
    这白色琉璃球飞射至濮阳维身前不及五尺,又“哗啦”一声碎裂成粉。
    随着这白色琉璃球的碎裂,一股彩色绚烂的五色烟雾突然向濮阳维弥漫卷至。
    濮阳维嘿然一哂,银裘蓦然间鼓涨起来,一圈淡蒙蒙的青红二色交合而成的劲气,若一道钢墙般忽然升起,那中人必死的五彩“赤练气”甫一接触到这圈青红二色的劲气,立时若沸汤溶雪般消散无?。
    郝老卜眼看自己搜集无数毒物毒草,经过七七四十九天,日夜不断提炼而成的“赤练气”竟在对方那威力奇大的无形劲力下消散殆尽,心中不禁又惊又痛。
    他那里知道,这便是昔年武林至尊长恨子的“六弥真气”呢。
    濮阳维此时左手一挥,三只“赤龙梭”骤然旋出,一只斜斜飞起,将两根向自己射来的长矛凌空震落,另外二只却呜的一声,将四名正在仓皇逃逸的苗人透心穿过!
    他在面对苗疆派掌门人“五全毒君”郝老卜的无数奇毒之下,仍是气定神闲的,向其它的“巴巴族”苗人出手,而且每次奏效,这份轻蔑,怎能不令“五全毒君”郝老卜又惊又怒?
    他这时已横了心肠,双目若白痴似的瞪着濮阳维!
    但是,那两个布满血丝的眼球中,却射出阵阵阴狠恶毒的光芒。
    郝老卜站了良久目光凝聚不动,继而又缓缓自怀内取出一个长方形的黄色石匣来!
    这苗疆派的掌门人,忽而面现凌厉之色,哑声用苗语叫了一阵,其声喋喋刺耳,难听已极!语声一停,即有十数个“巴巴族”苗人,向正在摇摇欲坠的“千手如来”邬长远扑去。
    原来,“五全毒君”郝老卜适才看见濮阳维出声救“千手如来”邬长远一命,心中不由大为犯疑。
    因为两个敌对者,断断不会放过他敌人的性命,除非他们有着勾通……
    郝老卜亲眼见濮阳维救下“千手如来”邬长远一命后,他忽然怀疑起“千手如来”
    已与对方早有勾结,否则焉会有如此反乎常理之事?
    加以“千手如来”邬长远素来便对郝老卜的作为十分不满,时常进言劝谏,他也早有除去邬长远之心。
    是而,他此刻便以苗语,谕令手下苗人,前往杀死那已受重伤的“千手如来”!
    正在此时,激烈厮杀的人群中,又响起一生厉得令人汗毛之竖的号叫,一条人影,重重地摔落地下!
    “五全毒君”郝老卜目光急转之下,不由得全身微颤,面色全变!
    原来,这倒地毙命之人,竟是与“七煞剑”吴南云交手的“红衫客”鲁巴格;也就是“五全毒君”郝老卜的得意徒弟。
    只见吴南云这时面如寒霜,挥剑如山将“夜枭”钱卫逼得手忙脚乱,首尾难应。
    “五全毒君”郝老卜,暗一跺脚,蓦然,吮唇长啸起来!
    就在他长啸之际,摸近“千手如来”的十数名苗人,立时刀矛纷举,向“千手如来”
    劈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空中黄影一闪,夹着一团罡烈之极的劲风,急掠而道!
    那条黄影在身形翻动之间,一连劈出七掌!
    于是那十几个苗人惨叫连声,“砰砰碰碰”的全被震飞至两丈开外!
    这人正是“生死判官”褚千仞。
    他断了“千手如来”一臂,但是此刻却又救了他一命……
    这时,“五全毒君”啸音已停,四周嵯峨的黑石中,忽而立起十个大汉来!
    最前面的两人中,赫然有着那身材枯瘦,面容精悍的“九指魔”公孙无畏!
    他身旁则漠然站立着一个年约五旬,身着黄衫,白面无须的老人。
    濮阳维在这些黑衣人现身之际,面上倏然露出一股卑夷不屑的神色。
    他冷然一哂,转身向“五全毒君”道:“郝老卜,你那徒弟已归西一个,依本帮主看来,阁下时辰也快到了。”
    “五全毒君”郝老卜,这时蓦然一声狂号,将自己中指咬得稀烂,左手打开那石盒盒盖,将自己右手中指的鲜血完全洒入其中……
    石盒中忽然起了一阵粗厉刺耳的呱呱尖叫,跟着便是一阵骚动;五全毐君郝老卜面色此际己变得十分惨白,他又大喝一声,双手一推,那石盒立即凌空而起。
    而就在这石盒飞起的剎那之间,其中金光连闪,竟有三条长约丈许,其状极似蚕形的怪物,呱呱怪叫着飞跃而出……
    这三条背后有着一道拇指般粗细金线的蚕形怪物,身形甫一飞出,随即迎风暴涨成五尺左右!但见六只绿色怪眼,发出磷磷光芒,头额棱角狰狞,一张红惨惨的大嘴开合不定,行动如电,直向濮阳维飞落。
    濮阳维正凝注着这三条其状怪异至极的金蚕状怪物,暗自戒备之际。
    一旁正连出七剑,将“夜枭”钱卫逼得匆忙退后的吴南云,目光一瞥之下,面色倏然大变,大叫一声道:“帮主留神……这是老不死最最为狠辣的金线蛊毒!”
    吴南云说得极快,加以风声又大,濮阳维幸而听到“金线蛊毒”四字!
    他心中一动,,那三条金蚕已呱呱连叫,快伦无比的向他当头飞落!
    濮阳维长笑一声“修罗九绝式”倏而施出!
    一招“长恨绵绵”使处,煞气森森的银色剑芒,凝聚成一道雄浑如天河倒悬般的丝丝劲力。
    那三条金线毒蚕,彷佛知道厉害,又呱呱连声,飞向空中,却并未远离,依然在濮阳维四周盘绕不已。
    “五全毒君”郝老卜,那原是狰狞黝黑的面容,这时已更加显得毫无生气,就像在剎那之间苍老了二十年似的,摇晃欲坠的勉强站在那里。
    原来,这种金线毒蛊为苗疆秘传的“蛊毒”之一,苗疆这种“蛊毒”十分厉害,可以将这“蛊种”置于饮食之中,无色无臭的给仇家服下,或暗藏在指甲头发之内,趁仇人不备时,弹入对方的七窍之内。
    这蛊毒在人体之内,发作起来却是痛苦万状,任你是铁打金刚,也忍受不住这如利刃剜心般的苦楚!
    但是,这只能算是极为寻常的蛊毒,最厉害的,便是似“五全毒君”饲养的这种“金线蚕蛊”。
    这种“金线蚕”求之极为不易,乃在深山大泽中,幽暗阴湿的洞穴或石隙内,寻得这“金线蚕”的幼卵,然后,再与其它四种极毒的毒物:蜈蚣、蜘蛛、赞练、毒蝎的幼卵,各置一瓦罐之中,然后以泥浆严密封闭,埋入阴湿的地下三尺,待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始行取出,这时,罐内毒物,早已化成幼虫,因为其中没有食物,便弱肉强食,自相残杀起来,而其结果,多半是那“金线蚕”的幼虫得以独存。
    于是收虫蛊之人,便须每日以自己中指精血十滴相饲;这种金线蚕始能生存,若一日缺少这种精血,便须以一个始才出生的婴儿之血相替。
    否则,这“金线蚕”便会破罐而出,残害生灵,甚至噬死自己主人!其生性端的凶残无比!
    苗疆收蛊高手,能养一条“金线蚕”已是大为不易了,而这“五全毒君”竟饲养了三条之多,自然所耗精血甚钜,而且更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无辜的婴儿!
    这时,他将自己体内部分精血逼至手指,喂给这三条“金线蚕”食下,是以他目前自然显得非常得虚弱……
    这时,那三条旋空盘绕的金蚕,好似忽而凶性大发,呱呱不断的尖厉嘶叫,不停的在那道深厚的剑光外环绕起来!
    此刻,立于黑石之顶的“九指魔”公孙无畏似乎看出便宜,他大喝一声道:“儿郎们,现下‘冷云帮’的遗孽,已在苗疆诸友围困之下,咱们冲呀!”
    说罢,率先掠身而起。
    “九指魔”公孙无畏昔日在沙河县落败之后,便匆匆逃回砥柱山总舵,同时收拾细软,便打算一走了之。
    他十分清楚,自己数次与“冷云帮”结怨,对方必然不会放过自己,何况还有十五年前,自己阴谋篡夺前任盟主,结怨于“双连掌”浩飞的那一件事呢!
    但是,当他正惶惶待逃之际,新任副盟主“黄衫客”上官于向他禀报一件消息,那便是苗疆一派,与“冷云帮”黑石岭之约。
    “九指魔”公孙无畏闻言之下,犹豫良久。终于舍不下自己的这份基业,乃悄悄率领了“黄衫客”上官于与“黄衫客”的徒弟“小阎罗”任小木,及盟下武功稍高的绿林人物数十人,匆匆启程,至云贵交界的“青蜈山”先与苗疆一派暗通声息,准备藉双方联手之力,将“冷云帮”赴约之人一网打尽。他想这样一来,一方面去了一个大仇,另方面也可提高自己的地位,再方面更可当那优游自在无忧无虑的太平盟主。
    “九指魔”公孙无畏,算盘打得很好,但是,他又哪里知道,自己的行?早已败露,被“冷云帮”广布天下的各地分舵弟子侦知而了若指掌呢?
    而且,公孙无畏对于苗疆派的力量,他估计得太高了,一个人在有着外力支持的时候,便往往会遗忘昔日的惨痛教训……。
    “九指魔”公孙无畏,这时身形才起,背后突然传来一连串的惨叫之声!
    他心中一震,身形微弓,霍然反折而回,目光瞥处,惊得他几乎把持不住那一口真气,险些摔落地下!
    原先那些立于黑岩之顶,得意洋洋的江北绿林盟下之人,此刻竟然有十多个惨叫着翻落岩下。
    他们每个人身上要害之处,赫然插着数枚形状不一的暗器!
    这时,那身穿黄衣的无须老人,狂喝一声,掠身而起,口中大喝道:“是哪一路的朋友?与我江北绿林道过不去?有种的就现身出来,如此藏头露尾,算哪一门子……”
    他话声未完,一声哈哈大笑起处,江北绿林道诸人身后黑岩上,已倏然站出十数人来!
    只见当先一人,身材高大肥胖,牛山濯濯。
    他大声笑道:“你这唇上不生毛的老鬼,想必是那‘黄衫客’上官于了,妈的!老子便是‘冷云帮’大护法‘力拔九岳’俞大元……”
    “黄衫客”这时身形已起在空中四丈,他闻言之下,心头不由一震,但仍奋力强硬的大叫道:“呔!且让老夫教训你这背后袭人的鼠辈!”
    说罢,飞快的扑身下击……
    这“黄衫客”上官于,本为江北绿林盟下的游巡总舵主,功力十分卓越,目下,在江北绿林道正值“蜀中无大将”的情形之下,已被提升为江北绿林道的副盟主。
    他这时的全力一击,威力亦是十分惊人。
    只见“力拔九岳”俞大元,狂笑一声,左掌抡大一圈,右掌倏出,一阵轰然雷鸣起处,狂热的劲风随之而出!
    剎那间,两股劲力接实,只听得一声闷哼,“黄衫客”上官于,身形立如陨星般坠落岩下。“力拔九岳”俞大元,身子亦摇晃不已。
    立于身旁不远的“铁翼金晴”伍百修,冷然嗤道:“嘿嘿,适才一个‘红衫客’已送命,如今一个‘黄衫客’也离死不远了……”他说道这里,向属下十名香主一招手,大喝一声:“冲!”十一条人影,随即纷纷急掠而出。江北绿林道中各人,这时齐齐一声大喝,紧舞兵器,与飞身跃至的“冷云帮”群豪激战起来。
    “铁翼金晴”伍百修哈哈一笑,双臂急速的连续振动,展开他独擅之“千里振翼”
    轻功,向正站在一旁咬牙切齿,急怒攻心的“九指魔”公孙无畏扑到!二人同时一声大喝,在空中交换一掌,双双落在地下,掌腿如飞的激战起来。
    这时,独立岩顶的,“力拔九岳”俞大元,向下面仔细一望,又朗声大笑道:“上官于老不死的,想不到你这条狗命倒还蛮长,也罢!本大护法便即刻到下面陪你玩玩!”
    话声甫停,俞大元亦由岩顶落下,举掌向那始被震落岩底,正灰头土脸由地上爬起的“黄衫客”上官于攻到……。
    突然又是一声痛苦的闷哼声传来,与“八臂神煞”顾子君拚命的“红雕”费成,此刻紧皱着双眉,目瞪如铃的退后三步。
    手中那柄月牙钢铲,竟被顾子君威力无俦的“大力千斤掌”震得弯曲如弓!
    费成大喝一声,将手中弯曲的月牙钢铲,嘶的一声向顾子君拋到,同时双掌微微提起,闪电般向“八臂神煞”推去。
    顾子君一掌震飞了那弯曲钢铲,突觉骤劲袭体!目光一瞥,蓦然发现“红雕”费成双手的十指,竟完成变成晶莹透明的红色。他心中一震,暗呼道:“这是血鬼手!”
    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即逝,只见“八臂神煞”顾子君,此时红发红髯根根倒竖,他那威猛沈练的面容,亦倏然转为凛厉无比。
    他大喝一声,单掌挥出,推出一团罡烈劲力,左手向胸前一掠,七面金光闪闪的黄铜飞钹呼啸飞出!
    “红雕”费成武功高超,与“八臂神煞”顾子君已战有五百招以上。
    但是,武功一道,最是现实,即便是毫厘之差,也不能侥幸,费成功力虽高,但较之当年赛外双尊之一的“八臂神煞”就逊的两筹!
    只听轰然巨响一声中,“八臂神煞”仅用单掌击出,被震得退后两步,全身真气微微浮荡。
    “红雕”费成亦被那沉雄的“大力千斤掌”震得退出一步,但是就在此刻,那七面如魔鬼般也似的锋利铜钹,已分由七个不同的方向,斜斜飞到,空中精光闪耀,四面八方,全为这七面飞钹的光彩的辉煌所笼罩。这就是“八臂神煞”顾子君名震江湖的“夺命七钹”!
    “红雕”费成但觉四面八方,完全被罩在那片急劲如削的锐风中,彷若汪洋巨浪,漫天而至,根本无法闪躲。于是,惨叫之声骤起,原来他在拚力将四面铜钹震落地下之际,手上已是鲜血淋漓,另外三面飞钹的锋利缘口,深深地切入红雕费成的前胸及背后……
    他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双目怒睁,鲜血潺潺的自嘴角涌出,指印陷入面孔的肌肤之内,终于……一切静寂了。
    “红雕”安静的躺在地下,双目仍然圆瞪着,毫无意识的看着那灰暗的天空,胁下红色的两翼,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这苗疆的第二把高手,也走上与“冷面乞”常公明同样的路途!
    “八臂神煞”顾子君此刻亦坐在地下,闭目调息他始才损耗的真气!
    虽然,四周战况仍激烈的进行着,箭矢纷飞,然而他却好似根本不闻不问一般……
    三条盘绕回旋的金线蚕,这时又呱呱的两声尖啼,猝然在濮阳维舞起的剑芒中找到一条细微的空隙,凶悍的向内扑入。
    然而,修罗九绝式倾绝天下,岂有一丝空隙容敌可趁?
    是的,这正是打定主意,速战速决的濮阳维故意露出的破绽。
    “五全毒君”郝老卜心中一喜,双目神光一闪凝注着自己所饲的毒蚕,他期待着看到敌人在自己所养的金蚕利齿的啃囓之下,那悲厉呼号的惨状!
    然而……
    剑芒忽然暴涨“呱……”的一声凄厉叫声起处,空中血肉纷飞,两条凶残无比的金线蚕,被那快绝得匪夷所思的“修罗剑”式绞成粉碎!
    另外一条仓慌飞起,急欲逃遁,濮阳维一声厉啸起处,空中倏然显出十七道寒芒。
    每道寒光宽约尺许,光华闪烁有如天际飞虹一般,忽而伸展空中,略一扯动,那条仅存的金线毒蚕,亦被斩成碎段……
    此招,正是修罗九绝式中第八招“十七接引”!
    “五全毒君”郝老卜见状之下,狂号一声,疯狂的将手中那条“赤练带”挥动着,扑向濮阳维。
    濮阳维此刻,已安心不叫郝老卜逃出剑下。
    他狂笑一声,身形如鬼魅一般向前掠去,手中“修罗剑”倏然闪射出一片浩浩光芒,更有九股拇指粗细的精芒,挟着丝丝破空剑气,以无比的威势罩向“五全毒君”郝老卜全身要害。
    郝老卜大叫一声,手中“赤练带”倾力回挡。
    但是,就在他那五色绚丽的长带开始向后折回之际,冷森森的剑锋已在他身躯上急快的刺入九剑!
    九股鲜血狂喷而出,郝老卜整个身躯被那浩然的剑气带出五步之远,方始倒在地上,微一抽搐,即一命呜呼!
    这苗疆派的第一高,“五全毒君”郝老卜,终于在“修罗九绝式”的第七招“九神拘命”之下溅血断魂!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夜枭”钱卫亦发狂般在地下痛苦的翻滚着,只见他身上正有一条条紫色小虫,向他肤体内钻入。
    这是他情急之下,向吴南云所发出的五步追魂十二毒之一“七尸化骨虫”。
    但是却在“七煞剑”吴南云反击一招“天罗地网”下,将那内盛“七尸化骨虫”的铁筒击回,反撞在“夜枭”钱卫身上,铁筒碎裂,而那毒虫则纷纷钻入钱卫体内。
    他嘶哑的惨叫着,四肢亦在地痉挛地抽搐着……。
    不到片刻,已化为一滩腥臭的黄水。
    这阴狠毒辣的“苗疆双凶”之首,终于作法自毙,自食恶果,死在他自己所饲的歹毒毒物之下。
    这时苗疆派可说是大势已去,但是,仅剩下的苗疆“五绝”“青鹏”布洛雄、“白鹤”陈少青及“金凤凰”夏候玉等三人,仍在披头散发,目瞪如铃的浴血死拚,毫无畏缩之色……
    “巴巴族”的苗人,此刻倒毙了八十多人,其它苗人,有部份逃逸无?,但仍有数十人在号叫着挥舞手中的刀、矛,向“冷云帮”各人进攻……
    突然……
    黑石岭入口之处一声石破天惊的吶喊……“双连掌”浩飞率领着身披金色软甲,头上红巾飘拂的十二红巾所余五人冲杀而入,顿时银色尖锤横飞,匕首左刺右扎,“巴巴族”苗人又有二十多人冲上迎战,于是战况忽又变得激烈起来……
    濮阳维正将两名苗人震飞,耳际猝然听到一声娇呼。
    “维哥哥我来助你!”
    这声音竟是如此熟悉,然而,却又如此久违了啊!
    濮阳维急急回头一看,一条绿色人影,正向他这边飞快的掠到。
    濮阳维双目锐利,他一瞥之下,不由惊叫道:“啊!方姑娘,你……怎么会到这里?”
    原来这条绿色人影,正是痴念着濮阳维的“绿娘子”方婉。
    这三个多月以来,她是消瘦多了,但是神色之间却十分欣愉……
    而且,在他身后尚紧紧跟随着那神态清雅的“天山独鹤”华一杰。
    濮阳维尚未想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绿娘子”方婉的身形,已被五名“巴巴族”凶悍的苗人堵截下来,刀剑并举的拚斗起来。
    跟在她身后的“独鹤”华一杰,大喝一声,双掌连出,也加入了战圈!
    濮阳维心情在奇异中,又带有一份忧虑。
    他奇怪,“绿娘子”方婉怎么会突然来到此处,同时他也担忧方婉在这种腥风血雨的激战中的安危。
    突闻“独鹤”华一杰大喝一声,一名苗人被他震得满口鲜血狂喷,栽出老远。
    “绿娘子”方婉却不趁隙突出,仍然挥动手中利剑,攻向其它两名凶悍苗人。
    濮阳维知道,方婉正要尽量做一些事情,来讨好自己……
    他洒然一笑,立即掠身而前。
    而就在这时,一个脸刺花纹的苗人,将那形似洞箫般的吹箭,凑在嘴上,用力一吹,飒然一声,一支锋利尖锐的吹箭,闪电般向濮阳维背后袭到!
    濮阳维骤觉身后锐风袭来,他正待运气反震,“绿娘子”方婉却惊呼一声,向濮阳维背后慌忙扑至。
    由于她来势太急,身躯已向前微俯,手中剑尚未举起,那只箭已到了喉间。
    濮阳维大喝一声,一把将方婉搂在怀中,如巨鸟般的身形飙然拔空而起。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声嘶叫起处,另一名苗人胸前,已被他同伴的这只吹箭钉入,真是险到极点!
    濮阳维身形一落,眼前人影急闪,“铁翼金睛”伍百修也气喘如牛的掠到。
    濮阳维一见之下,乃大声道:“伍护法,那边情形如何?”
    伍百修略一喘气,用手中赤铜烟杆砸飞了突然袭到的三只长矛,大声答道:“浩堂主此刻正寻着那”九指魔“公孙无畏,他在一见面之下,立时不由分说的,冲上去就打了起来……”
    濮阳维知道“双连掌”浩飞,自被“九指魔”公孙无畏逼下江北绿林盟主大位后,远避边疆北塔山一十三载,这一口怨气积得太久了,无怪目前会如此激动!
    他正在想着……
    “铁翼金睛”伍百修,冲着濮阳维怀中的“绿娘子”龇牙一笑,道:“方姑娘,真是久违了,嘻嘻!姑娘近来好!”
    方婉粉面一红,羞怯的道:“托伍老前辈的洪福,前辈可好?”
    伍百修大声道:“本护法一身老骨头,倒还硬朗,倒是姑娘却有些憔悴了!”
    他所指的,自然是“绿娘子”方婉,对濮阳维的相思之苦……
    方婉粉面更形嫣红,忙将一颗螓首埋在濮阳维怀中。
    这时,那边又传来一声哇哇大叫道:“喂喂,各位不要再闲话家常了,这狐狸精缠着老夫不放,这却怎生是好?”
    众人闻言望去,只见“大力尊者”勒烈行,此刻手中倒提着一个“巴巴族”苗人,抡得呼呼直响,将那“金凤凰”夏候玉迫得招架不迭,狼狈已极。
    濮阳维这时低头瞥了方婉一眼,悄声道:“婉妹妹,请随伍护法在一起,以免在下放心不下……”
    方婉心中浮起一阵甜丝丝的感觉,柔顺的向濮阳维点点头,她心中兴奋极了,她知道维哥哥并没有忘记自己,她轻跨两步,悄然地站在伍百修身旁。
    濮阳维身形如电,掠向激战之处,振喉大喝道:“苗疆诸人听着,凡是此刻放下武器者,一律饶其不死,否则休怪吾等心狠手辣。”
    他说话的声音虽大,却是汉语,苗疆各人之中,除了仅存的苗疆“五绝”可以听得懂之外,余下的苗人,可说根本一句也不清楚。
    这时“白鹤”陈少清,看见己方伤亡之惨,将心一横,阴笑一声,用苗语大声说了几句话。倏然间,一阵飞蝗也似的长矛,猝然向濮阳维飞到。
    濮阳维怒叱一声,身形暴闪,口中嘿然喝道:“敌人如不弃械,格杀勿论。”
    一言甫毕,“七煞剑”吴南云长身而起,“珠耀剑”若匹练般往来横扫,剎那间,又有数十名苗人横尸就地。“生死判官”却一声不响,身形疾起,扑向“白鹤”陈少清。
    猝然间,迅疾无伦的劈出七掌……“白鹤”陈少清轻身之术,十分超绝,他这时方始躲过“黑水一绝”孙寒三腿急攻,一阵劲风,又猛扑而下。陈少清为人最是刁滑,他骤觉这劲力之强,乃知必非自己功力所能抵挡,情急之际,闪电般掠向“青鹏”布洛雄身旁。
    “青鹏”布洛雄此刻正将“独臂金轮”石鲁逼出两步,突觉一股凌厉无比的劲气,向自己身侧撞来!他惊急之下,暴喝一声,手中“天蜈?”倏然幻成一片异彩,倒挥而出。
    只闻一声脆响过处,“青鹏”布洛雄已狂吼半声,头颅破裂,手中那一对奇形双?,亦凌空飞起。他已在“生死判官”褚千仞威力无比的“混元七掌”下,一命呜呼!
    但是,“生死判官”褚千仞,前胸亦被那“天蜈?”划破了一道三寸长的血糟!
    “白鹤”陈少清更被眼前这黄衣佝偻的老人这种不要命的拚斗震慑住了,他身形疾闪,便待逃走。但是,一阵狂笑起处,“黑水一绝”孙寒,掠身拦在前面。
    “白鹤”陈少清双目赤红,怒叱一声,双掌自相反的角度,怪异无比的攻出七招。
    就在“黑水一绝”孙寒身形微闪之际,侧旁金芒连闪,一道金虹,呼的一声,冲向“白鹤”陈少清,直袭中宫。他不防之下,心胆俱裂,大喝一声,双掌全力击下!人影连晃之中,“白鹤”陈少清面色惨白,双手紧紧捂住胸口,鲜血像涌泉般自他指缝中喷出……
    那突然冲到之人,正是“独臂金轮”石鲁。
    只见他此刻却坐在地下!大声的喘息着,咳出一口乌血,在他的金轮利角之上,正淌着缕缕鲜血!
    “黑水一绝”孙寒,见状之下,心中一震,匆匆上前道:“石堂主,你伤得如何?”
    “独臂金轮”石鲁豪迈一笑道:“不妨,只不过内腑稍微受震而已,这厮两掌倒有大半力量,击在本座背上!”
    “黑水一绝”孙寒闻言之下,心中大奇,因为单凭“白鹤”陈少清的一身功力,那两掌虽未打实,但也足够将石鲁震成重伤,但如今看来,他确实只是心脉稍受震伤而已?石鲁望着“黑水一绝”孙寒惊愕的面容,微微一笑,将身上的衣衫拉开,背心前后,露出一件金色鳞状的小衣来。
    “黑水一绝”孙寒正自愕然,石鲁笑道:“自本座负创回山之后,帮主便将这件‘金冠蛇王’鳞皮所制,可防重力兵刃的宝物赐于本座,也幸亏这件蛇皮宝衣,否则本座此刻恐怕早已横尸就地了。”
    “黑水一绝”孙寒方自恍然点头,却又想起受伤的“生死判官”褚千仞来。
    他急急回头瞧去,却见整个黑石岭上,俱呈一片沉寂,适才那惨厉拚斗,已不知何时停息下来。地下,躺满了苗疆派的尸体,个个瞪目咧嘴,满身血渍,死状凄惨。
    他再转头望去,但见“冷云帮”全部高手,俱皆立于黑石岭一角,肃静无哗的围成一个大圆圈,圈中好似有两人在狠命地拚斗着?“黑水一绝”轻轻扶起“独臂金轮”石鲁,急步向那边行去!由土家族独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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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铁掌断仇柔情似水
    在“冷云帮”高手所围成的圆圈之外,“生死判官”褚千仞,已将身上的伤痕敷药包扎停当。
    他正与三名受伤的香主,盘膝趺坐地上,微微闭目调息。
    断了臂的“千手如来”邬长远,亦坐在后面。
    他十分颓丧的低垂着头,断臂之处,已用两片木板夹好。
    十二红巾的五条大汉,正威风凛凛的立于一侧。
    他们脚下,反绑着十数名身着黑衫的江北绿林道人物,及“巴巴族”苗人。
    其中,竟然没有那“金凤凰”夏候玉,及“黄衫客”上官于在内。
    二人虽未被绑,但却神色惶惶,好似全身瘫痪般的坐在地上。
    “黑水一绝”与石鲁二人一见之下,俱微微的太息一声。
    他们顺着十二红巾五人紧紧凝注的目光,向场中瞧去。
    原来,在场中激斗之人,竟是“双连掌”浩飞与“九指魔”公孙无畏。
    二人俱皆身形似行云流水,出掌如风,全是施出重手绝学,猛攻狠打,招招向对方致命之处下手。
    “黑水一绝”孙寒与“独臂金轮”石鲁二人,亦缓缓坐在“生死判官”身侧,目光凝注着场中的战况。
    这时,浩飞正使出他名震河朔的绝学:“双连掌法”每招出处,仅见双掌连袂,虚实互套,狂风旋舞,劲力不绝,大有撼山移鼎之势。
    “九指魔”公孙无畏,武功却也十分超绝。
    他此际身形纵跃如电,往来如梭,掌势虚幻莫测,变化万千,他此时所施出的,乃是他苦练多年的“芦吾掌”。
    二人出手之间,狠攻毒劈,猛打急撞,绝不为对方稍留一丝余地。
    “玉面修罗”濮阳维则卓立一侧,眼帘半合。
    他瞧着场中的激烈战斗。
    忖道:“凭浩老哥身手之佳,这场拚斗,大致尚不致落败,但那‘九指魔’功力之高,却也不较他稍逊多少!”
    他正想着,“绿娘子”方婉静悄悄地溜到一旁,立在濮阳维身边。
    “天山独鹤”华一杰正与“铁翼金睛”伍百修并肩而立,他装做未看见,仍然全神凝注场中。
    “八臂神煞”顾子君与“七煞剑”吴南云,却径自立在黑岩近旁,双目炯炯时而低声交谈数句。
    由二人的神色看来,显然亦是甚为注意场中战况。
    “力拔九岳”俞大元却亲手将两名战死的香主埋葬停当,率领着其它五人,怒目瞪视着面前的敌人。
    这两名战死的香主,正是直属于俞大元的属下,故而他此刻非常伤心。
    “大力尊者”则低声安慰着自己的爱徒。
    这时,“绿娘子”方婉又向自己的心上人靠近了一点,近得几乎可以闻到濮阳维身上的风砂气息,方婉悄声叫道:“维哥哥”濮阳维星目微启。
    低声道:“什么事?婉妹妹!”
    方婉心头一跳,悄然道:“维哥哥,我实在太想念你了,所以……所以便等不得你亲到天山,就跑来寻你……”
    濮阳维目光仍然注视着场中的战况。微微一笑道:“是谁出的主意?你可知此地有多么危险吗?这些苗疆之人,个个全是凶狠毒辣……”
    “绿娘子”心头一轻,知道濮阳维并没有深责自己之意。
    她是多么怕心上人对自己有丝毫的不满呀?
    二人低语的情景,已被那“大力尊者”勒烈行瞥见。他咧嘴一笑,向俞大元道:“徒儿!你瞧瞧濮阳帮主与方姑娘,真是趣致不浅,在这种场合,尚且卿卿我我的……
    嗯,为师真恨自己为何不能倒回去五十年?”俞大元傻笑一声!
    说道:“师父,你说错了,要倒退六十年才够哩……”
    “大力尊者”老脸一热,尚未开口……
    俞大元又接道:“师父,凭你老人家的模样,大概……大概年轻时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吧?”
    “大力尊者”骂了一声。
    说道:“小子,你又未曾见过为师当年的模样,怎知为师长得不好?嘿嘿!五十……
    噢六十年前,为师长得可俊着哩!那时,照样也有很多名门闺秀对为师倾心不已。”
    俞大元目注场中,“双连掌”浩飞连攻十八掌,他不由口中喝了一声彩。
    又接住话题,道:“师父!这可是真的?哈哈,徒儿可不太相信……师父要是论武功没有话说,若要论相貌,可就……”
    “大力尊者”急问:“可就如何?为师这副相貌,不也是方面大耳,堂堂正正的么?”
    俞大元暗自一笑,正待说话,激斗中的二人,倏然传来阵阵怒喝,攻势更见凌厉。
    二人全是须眉倒竖,双目赤红,面部肌肉扭曲。
    那怨毒的样子,真像恨不得将对方砸为肉酱,方才能消去心头之恨一般。
    “双连掌”浩飞为了自己半生辛苦创下的基业,完全被“九指魔”公孙无畏侵夺,害得他不能立足,以致远避边疆一十三年。
    故而此刻怨愤填胸,急欲一湔此恨,将这毁去自己半生功业的人毙于掌下!
    “九指魔”公孙无畏更是想得十分透彻。
    他知道自己即便是战胜了“双连掌”浩飞,亦仍然逃不过一死。
    反正横竖也是一死,与其丧在“冷云帮”其它诸人之手,倒不如与昔日仇家倾力一搏,不论生死也可落得光棍好汉之名!
    是而,两人各不相让,招出如飞,掌劈脚蹴,狂烈之极!
    “大力尊者”这时微微缓了一口气,他回头一望那被擒的“金凤凰”夏候玉。
    又老怀兴动,向俞大元一笑道:“徒儿,为师适才将这什么‘金凤凰’大大地戏耍了一阵,哈哈,就在你们帮主说明‘不降者死!’的时候,为师在十招之内,就点了她软麻穴!”
    俞大元一笑道:“弟子也在两百招之内,将那‘黄衫客’上官于给拾夺下来,嘿!
    真是师父英雄徒弟好汉!”
    “大力尊者”大骂道:“真是皮厚,大言不惭!”
    这边……濮阳维仍然沉静着注视着场中。心忖道:“适才我方各人欲过去帮助浩老哥之时,他已声明过,要以一对一,凭浩老哥出口之言,自然不能不算,而且此刻委实不宜前往相助,以免影响他的自尊,更且自己在报仇之时,不也单枪匹马一个人么?”
    他目光一转,又想到:“只要浩老哥不落败,自己便不能上前,但是看目前情形,却尚要一段时间,才能分出胜负……”
    他想到这里,场中蓦然传出“双连掌”浩飞的狂声大喝!
    只见他双掌左右圈回:“怒涛排山”“金钟银柱”呼轰两招,连续疾出。
    “九指魔”公孙无畏冷笑一声,身形也电闪侧转。
    “双连掌”浩飞猝然右掌倏劈“南山震岳”左掌猛使“力断九碑”直袭向对方天灵、前胸两处。
    “九指魔”公孙无畏大喝一声,双掌应声猛推,已倾力迎上。
    轰然大响中,二人均不由踉跄后退!
    “九指魔”公孙无畏复又吐气开声,一招“推风起浪”直推而出!
    劲力如风起云涌径向浩飞攻到!
    “双连掌”浩飞大笑一声,一招“五丁开山”施出,亦急迎而上!
    劲气横溢之中,二人全是贯注内家真气,硬拚硬打起来……
    “冷云帮”群豪赌状之下,均不由个个面色紧张。
    他们知道,这种纯以内力硬拚的打斗,除非双方之功力相差悬殊,否则,不论哪一方胜利,也只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但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又怎好上前相助呢?
    劲风回荡,砂石纷飞,呼轰之声不绝于耳,二人双掌运足真力,绵绵攻上,顷刻之间,已然互相拚力接了二十余掌!
    蓦然,两人又是一声狂喝,全是髻发散乱,双目突出,满面紫涨的急冲而上,同时抖掌攻出!
    濮阳维心中一震,大叫一声:“使不得!”
    语声未停,场中又传出一声巨响。
    这巨震劲力之大,四周地下已被扫成一圈丈余方圆,深浅约有寸许的陷凹!
    巨震中,砂石飞扬,一条人影斜斜地飞出丈许,又重重地摔落地下!
    各人急急瞧去,立时看出这人正是“九指魔”公孙无畏!
    他这时双目圆睁不闭,七窍鲜血横溢,面如死灰,一只只有四个手指的手掌,正直挺挺的伸向空间,好似有所攫取般……
    只见“双连掌”浩飞亦自口角流血,由脚胫以下,全然深深陷入土中,面如淡金,?
    髯簌挺拂人……
    濮阳维身形急掠,立将浩飞自土中扶起。
    急道:“浩堂主……你……你伤得如何?”
    “八臂神煞”顾子君等“冷云帮”群豪亦急急涌上探视。
    濮阳维立即喂浩飞服下少林圣药“紫罗丹”。
    “双连掌”浩飞略一喘气,大笑道:“公孙无畏这……厮……想不到……十多年来,功力竟增进如此……”
    “大力尊者”洪声说道:“浩兄功力之深,较诸公孙老儿犹要更胜一等………事实便是最好的证明……”
    浩飞嘶哑的笑了两声,被“七煞剑”吴南云扶去休息……
    濮阳维随即指令属下各人将战场清理,自己则行至“千手如来”邬长远面前。
    “千手如来”邬长远仰首向濮阳维一望,长叹一声,又缓缓将头低下。
    濮阳维双手抱拳道:“在下于赴苗疆之约以前,已立有不与邬兄结怨之心,奈何天时不利,邬兄仍然不幸折了一臂,在下委实深有疚……”
    “千手如来”邬长远抬头苦笑一声。
    黯然道:“老夫如今已成阶下之囚,昔日早就料知今日之景,然则全派所指,岂能独清?便请尊驾莫顾三月前一面之缘,仍依贵帮众意而行,老夫绝无怨言!”
    “千手如来”邬长远为人重义守信,虽然失手遭擒,却仍不愧是条铁铮铮的好汉!
    濮阳维微微一笑道:“邬兄何须如此?在下深知邬兄早有化解今日一劫之心,即此一端,已足证邬兄立意之光明磊落……须知江湖上闯荡不易,在下甚望自此而后,邬兄能永记今日之教训,莫以轻启战端为易事……”
    “千手如来”邬长远缓缓立起。
    凄然道:“江湖风险,老夫早已尝尽,三月前立定心愿,不论此役胜败,老夫亦将归隐苦伶岭……如今老夫既蒙尊驾拯救于前,又蒙尊驾宽待于后,今后有生之年必长以此为念!”
    濮阳维微微一笑,道:“邬兄能如此急流勇退,在下实感钦佩不已!”
    “千手如来”一瞥断臂。
    苦笑道:“这条断臂,也可以留做终生纪念,并可引为日后警惕,穷兵赎武之举,必不能成事!”
    濮阳维不由在心中默然叹息。
    “千手如来”邬长远忽然低声道:“贵帮各位帮友面前,便请尊驾代为道别!”
    说罢,不等濮阳维回答,掠身而去,瞬息间消失岭下……
    濮阳维目送“千手如来”邬长远身形逝去,始对吴南云道:“吴堂主,请将所有敌人,全然告诫释放!”
    “七煞剑”吴南云轻轻点头。
    又道:“启禀帮主,那‘金凤凰’夏候玉及‘黄衫客’上官于如何处置?”
    濮阳维丝毫不考虑的道:“放其生路!”
    吴南云答应一声,随即大步走了过去。
    他来至眼前被俘各人身边站定,大声告诫几句之后,乃令十二红巾解缚放人!“黄衫客”上官于此际满面惭然……
    这时,吴南云又来至“金凤凰”夏候玉身前。
    长身一揖道:“夏侯姑娘,真是委曲了,区区奉帮主谕令,特请姑娘莫记前仇,从此化干戈为玉帛……”
    “金凤凰”夏候玉一睁双眼。
    尖声道:“你不要给姑奶奶来这一套!本派全毁于你们‘冷云帮’之手,姑奶奶岂能如此罢休?”
    吴南云微微一怔,随即面上变色。
    正在这时,“大力尊者”踏步过来。
    洪声笑道:“夏侯姑娘!目前你大概忘了置身何处了吧?姑娘若不是孤陋寡闻,也该知道‘冷云帮’向来没有如此容人放肆过呢!”
    “金凤凰”夏候玉面色一寒,随即又低下头去。
    “七煞剑”吴南云沉思一刻。
    又道:“若姑娘不服,区区便立刻将姑娘的穴道解开,奉陪姑娘走上两趟,不过,这次却不是点到为止,而是……至死方休!”
    吴南云故意将“至死方休”四字说得又重又长。
    语声落入“金凤凰”夏候玉耳中不由面色大变。
    吴南云的武功造诣,她适才已亲见目睹。
    连“苗疆双凶”合手之力,亦在他剑下丧命,更不用说只有她自己一人了!
    人的天性便是如此,往往会得势卖乖,若当真以生死二字来衡量时,那么,无论是谁,他也会看开很多了。
    “金凤凰”夏候玉便是这种人的一个典型!
    她这时面色惨白,嗫嗫的道:“也罢……姑娘今天……只有认栽,好在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吴南云长笑一声,拂掌为其解开穴道。
    “金凤凰”夏候玉缓缓站起,理也不理面前二人。
    却径自到濮阳维身前,微微裣衽道谢,随即如飞而去……
    “大力尊者”望着夏候玉的背影。
    摇头叹息道:“这年头真变了,咱们为其解穴,尚不能得到一谢,这位老凤凰却专找漂亮小伙子卖人情……”
    说罢,各人俱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北风吹号得更加刺骨,天空彤云密布。
    黑石岭上一片凄凉,愁云笼罩。
    濮阳维望着已清理干净的旷地,仰望长空,清啸一声,下令上马。
    各人登鞍之后,在濮阳维对战死的二位香主的孤坟致敬之下,急骤的抖?启行,离岭而去……由土家族独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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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豪士红颜缘定三生
    “冷云帮”苗疆奏捷的消息,如一阵狂风般吹拂到武林中的任何一个角落,再加上濮阳维的少林之行,力斗少林的三大高手,这些脍炙人口的传说,已被一些好事之人,绘声绘影的传扬开去。
    因而,当濮阳维等人大队回山之际,便不得不尽量隐密行?,以免应付各地分舵弟子与武林人物的那些高迎远送的繁文缛节……。
    这一日,众人来到距淮阳山不远的三十里铺。
    各人并未入镇,便在一处农家歇了,略进干粮。
    他们之所以如此,便是怕风声传开,会有江湖中人前来求见纠缠……正在各人高声谈笑吃喝之际,濮阳维忽然传令召集所有“冷云帮”中各人,齐集在这农家厅屋之内。
    这时,自己立于厅室正中,面容微笑的注视着各人。
    这异常的举动,不由得使“冷云帮”群豪个个莫名所以起来,二十多双眼睛,便似二十多双利剪般,齐齐注视在濮阳维那英挺的面孔上,期待着他揭开谜底……。
    这时濮阳维双拳一抱,尔雅的做了一个罗圈揖,然后,他在室内踱起方步来。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移动的脚步,在来回移动,心中亦各自猜测,这会是件什么大事,而竟值得这雄震天下的“冷云帮”一帮之主如此慎重……。
    “绿娘子”方婉,心中更是大疑?这些日子以来,她朝夕与濮阳维相处,情感已在无形中直线上升,但,她仍不敢抱太大的信心,因为,她已失望得太多了……。
    忽然,濮阳维停住脚步转身向着众人。
    他深深的吸入一口气,像下了极大的决心般大声道:“在下今日召集各位至此,乃是宣布在下本身的一件大事……”
    此言一出,“冷云帮”各人不由略显骚动起来。
    他们不知道,自己平素一向敬畏有加的帮主,忽然说出此话,是指什么而言……。
    甚至,连老谋深算的“八臂神煞”顾子君,与“黑水一绝”孙寒,“生死判官”褚千仞等人,亦估不出濮阳维是在弄的什么玄虚!
    “七煞剑”吴南云,“双连掌”浩飞等人更是满面焦急,十分紧张的注视着濮阳维。
    他们心中忐忑不安,不知濮阳维此言用意何在?
    一个全帮之主的决定,不论他是对自己,抑或是对全帮,总是一件切身要事啊。
    濮阳维望着各人那期待焦虑的面容,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在下已深思熟虑了一个月之久,现在,做了最后的决定。”
    他尚不待另一次焦虑的神色自各人脸上浮起,已大声说道:“目前本帮强敌,已大部被歼,恩怨多已了结,是而在下决定,此次回帮之后,即将择日成亲,此虽为在下私事,但诸位弟兄与在下生死患难与共,建立本帮,仍请诸位不吝,多赐卓见。”话甫出口,濮阳维那俊挺如玉的面孔,泛起一阵红晕,就好似白玉抹上一层赤云般。
    所有在场的“冷云帮”群豪,在怔愕了一剎之后,立时齐齐狂声欢呼起来。
    各人跳跃着,高叫着,好似疯狂了一般,如雷似的呼声,几乎要将这幢并不结实的厅房震塌。
    这意外的喜讯,不由得使“冷云帮”的每个人都欣喜不已。
    他们冷面铁心的帮主,即将成亲,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绿娘子”方婉早就由浩飞告诉过她,关于白依萍,与徐妍容的事。
    只是,她并不灰心,她仍以自己的感情去热爱濮阳维,只要濮阳维能接纳她这份情感,那么,即使要她为他做任何的牺牲,方婉也会心甘情愿,她并不嫉妒,只要濮阳维能够爱着她,她已很满足了……方婉此刻面色十分苍白,而且,芳心更是在剧烈的跳跃,因为自己的终生幸福,就将决定在眼前这一剎那在濮阳维即将流露的一句话中……“天山独鹤”华一杰急步上前,他怜惜的扶着自己这过份激动,而身躯在微微颤抖的师侄女。
    同样的,华一杰心头一亦是十分紧张。
    “七煞剑”吴南云大步踏上,诚挚的握着濮阳维双手,激动的道:“帮主,恭喜你啊!”
    濮阳维颌首一笑,尚未说话,顾子君也大步上前躬身道:“尚请帮主示下,未来帮主夫人为哪家闺秀?也好让全帮上下瞻仰一番。”
    这句话,正是在场所有的人都期待的一句话。
    因为“冷云帮”目前各人,都知道自己帮主的那一段缠绵悱恻的情债,尤其是,身为主角之一的“绿娘子”方婉,就在眼前。
    这时,所有的人,都肃然无哗,静默而紧张的等待着濮阳维宣布他未来的妻子,也就是“冷云帮”的帮主夫人为谁。
    濮阳维的面色更红了,红得令人吃惊。
    因为“冷云帮”群豪从未见过自己帮主的神色如此窘迫过。
    濮阳维又长吸了一口气,好似藉此来镇定自己过于紧张的神经般。
    他这时微微仰头,面上神色湛然,沉声道:“与在下缔婚之人乃是……”
    “绿娘子”方婉,较之在场所有的人更为紧张,身上每根神经却好似绷紧了的琴弦一样,她已几乎紧张的窒息过去,然而,她仍簌簌颤抖着,倾听下文。
    濮阳维这时微微一顿,续道:“乃是,华山‘白雁’白姑娘……”
    此言一出“冷云帮”诸豪已欢声雷动,“绿娘子”方婉却觉得眼前一阵迷蒙,头脑昏眩,好似大地在沉沦一般!
    她一再告诫自己:“支持住,支持住……”然而浑身却像虚脱了一般,说什么也难以站稳。忽而濮阳维的声音又响道:“还有……天山‘绿娘子’方姑娘……与‘粉面罗剎’徐姑娘!”
    “绿娘子”悚然一震,全身机伶伶的一颤,她倒底是听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当众宣布了自己为他终生相伴的妻子!
    虽然,尚有另外两个女郎,但是,她已觉得很满足了,真的很满足了。
    因为,至少她能真正名正言顺的,去挚爱濮阳维,而自己,正是他的妻子……她想得很多,但却又一点儿也记不住。
    她只觉得太多的幸福,与喜悦向她包围,耳际尽是如雷般的欢呼。
    于是,她的头脑一阵晕眩,眼前的万物在转动,呼声道喜声,逐渐向她袭来,这么洪亮,这么杂……忽然,“天山独鹤”华一杰抹去了眼眶激动过度的泪水,低头一看,不由得惊呼道:“啊,婉儿……你……你怎么了?”
    “绿娘子”方婉,这时满颊泪痕的晕倒在华一杰怀中!
    就在濮阳维的语声讲到“刑堂吴堂主,将与在下同时回山之后,与芙蓉堂秦堂主缔结百年之好之时……”
    此刻,华一杰的惊呼倏然传入他的耳中。
    濮阳维急掠到方婉身旁,惶然低头瞧视。
    于是,他又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尚未过门的妻子,只是因为太多的兴奋,而暂时昏厥而已。
    他忙请华一杰,将方婉扶入内室休息,俊俏的面孔上却闪耀着焕发的神光,这是爱的光辉啊。
    濮阳维现在比日常更显得英挺潇洒……“七煞剑”吴南云,亦高兴的手足无措,在接受厅中各人的道贺。
    “力拔九岳”俞大元,更是热泪盈眶,在为小主人成家立业而欣慰……。
    “双连掌”浩飞亦大步向前,忘形的摇撼着濮阳维的肩头,朗声说道:“好哇,连这么要紧的事也瞒着老哥哥,老哥哥这一回可要独居首功。”
    濮阳维微感一愕|随即笑道:“哼!婉妹妹之所以会闯到苗疆黑石岭上去,大概便是你出的主意?”
    浩飞哈哈大笑道:“若非老哥哥做牵线人,帮主你哪来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在众人的笑声中,濮阳维又忽然记起一事,他庄重问道:“浩堂主,此次大仇已报,你是否准备回去,重整江北绿林道?”
    浩飞毫不考虑的道:“不回去了!‘冷云帮’便是本堂主新启的基业,而回雁山庄,便是老夫永远的家,江北绿林道,但愿将来会有一个更杰出的人物,出来领导。”
    他一言出口,“冷云帮”之人又继续欢呼起来……众人的情绪稍稍平息之后,濮阳维已令“黑水一绝”孙寒,“七煞剑”吴南云二人,率十二红巾快马回山,先行布置一切,但却又严嘱对外莫张扬出去……二人领命去了,其它各人,亦略作休息,准备立即启程……淮阳山,落月峰,回雁山庄,内外洋溢一片喜气。八个巨大的灯笼挑在大开的庄门之外,四处张灯结彩,人语喧哗。每个“冷云帮”帮众的面孔上,都洋溢着满面喜色。
    是的,今天正是帮主濮阳维,与三个倾绝天下的美丽少女,永订鸳盟的大喜之日啊……更何况,鼎鼎大名的五台派第一高手,“冷云帮”刑堂堂主“七煞剑”吴南云,也与“青蝶”秦柔柔在今日成婚呢?
    尽管“冷云帮”人极力保密,然而,风声却仍然传扬了出去。
    于是各地有头有脸的武林人物,均纷纷或亲临道贺,或赠送贺礼。
    这其中,竟有领袖天下武林的少林派掌门方丈,所赠送的两对紫玉佛,及武当派苦樵上人的亲临道贺。
    尤其武当一派,竟能化解旧隙,与“冷云帮”言归于好,更由当日与濮阳维交过手的苦樵上人亲临致贺,这份崇敬与含意,亦是十分深长了……。
    濮阳维与吴南云二人,亲自出面招待四处闻风而来的武林人物,忙得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八臂神煞”顾子君及各堂堂主,亦忙着筹划布置一切,东奔西跑,毫无闲暇。
    在“流翠楼”中……四个天仙般的美人儿,正穿戴着凤冠霞披,由二十余名侍女丫鬟梳妆伺候着。四个美人儿,每个人都是那么娇艳,那么秀丽,真使见者无不赞不绝口,羡慕二位新郎官的艳福不浅。
    她们便是“白雁”白依萍、“绿娘子”方婉、及“粉面罗剎”徐妍容,与“青蝶”
    秦柔柔。四人羞涩而欣悦的悄悄瞥视着对方,及至目光一对,又禁不住由衷的微笑起来。
    是的,这四位艳绝一方的少女,都在深深的为自己庆幸,能与自己挚心所爱之人永缔连理,还有什么比这更能令人高兴的呢?
    这时白依萍忽然低声向方婉道:“方姊姊,我真恨为什么不早些日子看到你……。”
    方婉亦回眸一笑道“妹妹,你真好,难怪维哥哥这么喜欢你……妹妹你不会恨我吧?”
    白依萍纯洁的一笑,说道:“一点也不,以后,咱们姐妹可以整天侍候维哥哥,整天瞧着他,伴着他,因为,他爱我们,我们也爱他,不是吗?”
    方婉与徐妍容都满足而欣慰的笑了。
    是的,她们为什么不欣喜若狂呢?
    白依萍喃喃的道“维哥哥将永远不会离开我们,他说的,这是永远……”
    这太多的甜蜜与幸福,已深深的滋润着三人的心扉。
    坐在厅里面的秦柔柔,此刻以大姐的口吻说道:“三位妹妹,你们尽量放松情绪,不要太紧张了,听说天山、华山各派,已有大批贺喜的人来了呢!”
    白依萍憨笑着说道:“是的,我的师兄师姐与师妹都来了,只是师父他老人家因为伤残在身,所以不能亲至……”
    “绿娘子”方婉低下头去,脸蛋嫣红欲滴,没有说话。
    “青蝶”秦柔柔,转眸向三人一瞥,笑道:“听小翠说,“天山派”的人最多,除了掌门人‘云雪老人’未到外,所有门下弟子,差不多已来了十之六七,连铁姥姥也亲自赶来……”
    四人轻声的谈笑着,她们心中充满了喜悦与兴奋。
    因为,今天是她们迈进人生另一个阶段的日子,而这个阶段,是人人都将经历的。
    有的人会因此而痛苦,有的人却也会因此而得到无比的美满与幸福。
    无疑的,“流翠楼”中的这四位绝色的美人,都是能够得到幸福的……这理由十分简单,便是,与她们共同迈入这个人生过程中的伴侣,正是她们早已深深熟悉的,热爱的……大家喝着酒吃着菜,尽情的狂欢,放怀的痛饮,每个人都祝贺着今日的六位新人。
    这是衷心而诚挚的,因为这些新人,有如红花绿叶,配衬得多么完美,而在平时更是各人心目中所崇拜的偶像……。回雁山庄所有的房舍亦住满了人,四周来往着无数的人潮,全庄的“冷云帮”弟子,完全出动招待,警戒。澈夜通明的灯火,照耀得四周如同白昼,鞭炮声更是连绵不绝,欢愉的气氛,洋溢在空气里,充斥在酒筵中,浮现在每个人的面孔上……。
    盛大的婚礼,已在夜幕初降时举行了,凡是较有名望的武林人物,及天山、华山两派的来宾,全都与“冷云帮”各席首座,及内外三堂堂主参加。
    他们无不盛赞,每一位新人的俊逸超拔,与四位新娘子的美艳绝世的风姿。
    自然,这其中尤以“玉面修罗”濮阳维的三位新婚妻室,更博得了来宾们由衷的夸誉与赞扬。
    夜深了。
    全庄却仍然喧闹不绝,喜气弥漫……。
    “七煞剑”吴南云与“青蝶”秦柔柔二人,在各人的护送下,进入新拨给他们,题名为“燕轩”的精舍内去。
    而濮阳维,与白依萍、方婉、徐妍容三人则以“流翠楼”为新房。
    他“她”们一到了“流翠楼”前,濮阳维即回身向亲送各人来此的,“八臂神煞”
    顾子君、“黑水一绝”孙寒、“生死判官”褚千仞、“双连掌”浩飞及伍百修、秋月大师、“独臂金轮”石鲁、两大护法,与“大力尊者”长揖道谢。
    忽然,他似想起了件事,微微一笑,向顾子君道:“顾堂主,那‘黑衣玉虎’赵砚池,明晨可遣人送他下山,近日来他受的折磨,已可抵偿他所为的罪孽了。”
    自来神色严峻的“八臂神煞”顾子君,此刻亦豪迈的,大笑道:“帮主,本座遵命,还有,明日天山、华山两派的亲家们,自有本座及各堂堂主,出面照拂,帮主可晚些出来。”
    “双连掌”浩飞哈哈一笑道:“帮主,三位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本座等便不打搅了!”
    说罢,各人齐皆躬身行礼。
    “大力尊者”勒烈行倚老卖老的道:“好了,咱们便告辞吧,须知虽在冬夜,春宵却苦短呀。”
    各人又是连声大笑,乃纷纷肃身告退。
    濮阳维望着澄朗而清寒的苍穹,长长吸入一口气,回头向三位娇妻道:“三位娘子,便请登楼安寝,在下此刻,真个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白依萍眨了一眨那双水翦似的双瞳,嫣然一笑道:“维哥哥,我们好高兴啊!”
    濮阳维向白依萍及方婉、徐妍容一笑道:“三位娘子,自今日起,应该称呼在下为夫君了……”
    此言一出,这三位秀绝人间的姑娘,俱不由面色嫣红,娇羞欲滴。
    方婉及徐妍容更甜蜜而娇刁的笑道:“行了,我的夫君。”
    濮阳维幸福的一笑,又俏皮的道:“在下重说一遍,请三位娘子登楼,勒老前辈说得对,冬夜虽长,春宵却短呢。”
    三女俱不由轻轻一啐,羞答答的进入“流翠楼”中。
    四条人影,缓缓的消失于那青纱门之内,那门,又逐渐合拢……。
    此情此景,不正是“谁为解语来香帷”的写照吗?
    天上的寒星俏皮的眨着眼睛,彷佛在笑,四周悬挂的彩灯亦在轻轻摇晃,淡红的光辉,微微闪动,映着每个人欢愉的心,“流翠楼”的灯火,亦逐渐熄灭了……。
    楼上的人儿,该有一个新的人生了,是的,新的人生……。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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