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煞手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七十八章烈火毁穴泄仇恨
    包要花一面加紧为项真敷药里伤,边急毛毛的道:“喂,喂,如今是在什么节骨眼上了,你两个还在谈论着这些文绉绉的人生大道?操的,先把伤处包扎好了,还有几个元凶恶首未曾除得呢,哪有功夫在这里闲磕牙?”
    沉沉的,项真道:“他们跑不掉。”
    包要花叫道:“你怎知道跑不掉?”
    项真淡淡的道:“积雪遍野,无处可逃,这是其一;基业尽毁,伙友全亡,一口怨气该憋得他们豁命力拼,这是其二;金银细软,也得费时收拾,此乃其三,所以,我认为他们逃不掉!”
    迅速将项真背脊上的伤口包扎好了,包要花又立即为项真右肋、肩头等各负伤之处上药包扎弄舒齐后,他又马上再替西门朝午甫抹着,一边嘀咕道:“你认为……你认为……操的,设若他们那几个王八蛋什么全不顾了,一概逃之夭夭,我看你到那里再去追寻……”
    搓搓双掌项真目光望着青松山庄里面的残楼余烬,低徐的道:“不要急,老包,裹好了伤,我们便进去找他们结帐了……”
    西门朝午关切的道:“还能挺么?”
    项真一笑道:“勉勉强强。”
    连连在口中“啧”了两声,西门朝午感叹的道:“一看包兄的伤,再瞧瞧项兄的伤,唉,我的心全他妈麻了,恨得咬牙切齿的,巴得马上那些伤你们的杂碎活剥?”
    淡淡一笑,项真道:“我们该学学羽复敬的深沉镇定,他在与当家的你激战之际,必不会不知道他的好友夏一尊,爱徒夏麟,及李悟等人的死亡,但是,他却毫不回顾,出手自若,连丝毫影响也未受到一样仍然和你照常厮斗!”
    咽了口唾沫,西门朝午道:“当然,这老小子厉害得紧,虽然在与我相搏,却依旧有空暇注意四面的情形演变,妈的,说句真心话,我的确不是他对手,打长了,准是吃瘪无疑,若是项兄你再来晚一步,我就有得乐子瞧啦!”
    项真忙道:“这也未必,羽复敬对当家的可是丝毫未敢存有轻视之心,这一点,可以从他全神贯注在与你交手的形态下看出来,况且,当家的固然吃了亏,羽复敬也没有占到多大便宜,老实说……”
    低下声来,项真续道:“假如不是当家的先给他挂了伤带上彩,只怕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操了胜券……”
    摇摇头,西门朝午道:“你也用不着给我高帽子戴,拼了七八百招还能叫容易么?你们这场狠斗是相当公平的,羽复敬不错是带了伤,但是项兄你也不是个囫囵人哪……”
    包要花已替西门朝午弄妥了伤处,他把手上的净布与药瓶往西门朝……”
    包要花已替西门朝午弄妥了伤处,他把手上的净布与药瓶往西门朝午手上一放,道:“别光站着,我的伤口也得上上药,扎一扎,快点,痛得紧呢。”
    西门朝午连忙动手为包要花治伤,包要花皱着眉道:“呃,轻点,红药未子那瓶外敷,绿药未子内服,别弄错了,包好伤处咱们一人还得吞一口那绿药未子……”
    点着头,西门朝午忙得汗涔涔的道:“好了好了,我知道……”
    旁边,项真插嘴道:“弄妥之后,我们就往山庄那边搜……”
    咧嘴一笑,西门朝午道:“那把火可是你放的吧?好,及时火!”
    项真沉缓道:“假如不是找到五大桶桐子油,只怕烧不了如此快……”
    包要花一边嚷着轻点,边道:“这一下子,青松山庄可倒了邪操啦,烧得简直像个破窑,不像个人住的所在了!”
    入鬓的双眉微舒,项真道:“如果不是担心你们这这有失,嗯,青松山庄起火之处必不会只有这么一丁点地方!
    入鬓的双眉微舒,项真道:“如果不是担心你们这边有失,嗯,青松山庄起火之处必不会只有这么哪!”
    包要花龇牙道:“要不,公子爷在武林中怎有‘大煞手’之称?”
    冷冷的,项真道:“我只不过是锄恶务尽,正邪分明罢了……”
    一扬眉梢子,包要花丛动着他的大鼻头笑道:“得了,公子爷,我老包还不知道你么?
    操的,还给我来这一套大道理作啥?留着点精神去朝别人解释去吧……”
    项真微微晒道:“莫不成是假的么?”
    西门朝午已给包要花扎妥了伤处,包要花略微移动几步,满意的点点头,边对项真道:“谁还敢说是假的哪?你他妈狠得带了个把子!”
    目光朝周遭扫视了一阵,项真低沉的道:“我们过去搜搜吧?”
    西门朝午与包要花收拾了一下身上衣物,开始与项真往余烟飘袅,残烬未息的庄中后院的方向行去,他们三个人,可以说没有一个不带伤的,而且带的伤势都还不轻,这些伤,若是在别人身上,只怕便不痛得大声呻吟也早就躺将下去了,他们却全都咬牙忍住,表面上更是谈笑自若,丝毫颓唐之态也未流露出来,固然,这是由于他们惯于承受肉体上的折磨特性,但是,却更乃他们异于常人的意志力与精神克制力的表现!
    英雄之所以为英雄,好汉之所以为好汉,其原因不是简易的,往往,他们皆能人之所不能,即是如此了……
    现在——略为有些沉重及蹒跚的,他们已来到一栋烧得面目全非,坍倒成一堆焦木废砾的楼阁之前,这里,静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包要花怒骂一声,叫道:“奶奶个熊,莫不成他们果真全跑了?”
    项真眼睛望着另一座烧得半毁的残楼,那座残楼仍在冒着缕缕轻烟,楼边,是一片疏落的松林,松林再过去,即是还在“僻啪”燃烧着的另一个火场了。
    略微沉吟片刻,项真道:“松林里可能有点名堂!”
    西门朝午猛一抖臂“呼”的暴扑而去,他的身形有如大鸟般穿跳而入,片刻后,他又倒掠回来,摇摇头,喘息着道:“没有人影,除了一些零乱的脚印子,任什么全看不到……林子里或者曾经埋伏过人,但料想早逃光了!”
    项真闭了闭眼,道:“青松山庄狭长深沉,楼阁连绵,屋宇紧簇,不但幽回曲折,且机关密室亦甚多,这些漏网遣孽假如明白逃出庄外的生机不大,他们必会进入隐蔽巧妙的机关里躲藏不出,这样一来,事情就麻烦了,我们只有三个人,插索起来,实嫌力量单薄,无法兼顾……”
    搓着手,包要花咬牙切齿的望着青松山庄四周的楼台亭阁,松林桥榭,双目中射着熊熊怒火他恨声道:“莫不成就如此罢休了么?我们所受的羞辱又是如何深痛?连罪魁祸首都没沾上一点,就这么白白放过他们?”
    淡淡而冷酷的一笑,具道:“我并没有说就至此罢休——”
    西门朝午忙道:“那么项兄可有妙策?”
    点点头,项真道:“先前,我一共放火烧掉了青松山庄五幢楼房,当然,这个数字比起青松山庄所有的字来实在是个微不足道的损失,因此,仍然不算给了青松山庄以重创,换句话说,他们依旧还有地方可以隐藏!”
    不由自主的心跳了一下,包要花疑惑的道:“公子爷,你的意思是——”
    断然的,项真道:“我们分头行事,把整个青松山庄可能藏人的地方全部焚毁,灭他们的丑恶于烈焰,雪我们的仇耻于一炬!”
    西门朝午一咬牙,道:“好,就这么办!”
    伸出舌头来舐了舐大板牙,包要花呐呐的道:“也罢,便只有如此了……”
    有如一尊魔神般凛然卓立,项真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行动!”
    他向松林的那头一指,又道:“林边有一间地窖,外头看去像一石堡,有石阶通到下面,下面全是堆满了成桶的桐子油,醮着桐子油放火,自会收事半功倍之效!”
    西门朝午含首道:“我们这就去搬,方才你可是就在那里取的油?”
    厉烈的一笑,项真道:“不错,若是烈火腾升之际,有人逃出,则立杀无赧!”
    包要花扬了扬眉梢子道:“这个,我们晓得!”
    于是,三个人马上穿越松林而去,他们忍耍着肉体上创伤的痛苦,来到那座方形的伏地石堡之前,由包要花入内负责把一桶桶,条木椭圆小油桶往外搬运,项真与西门朝午则迅速的往返奔掠于青松山庄各处建筑物之间,不管三七二十一,破开滑渍渍的桐子油桶便往上泼倒,在一个多时辰之后,青松山庄前前后后数十幢楼阁屋字已全泼上了褐黄色的桐子油,整个山庄内,全弥散着那种特异的刺鼻腻闷气味;项真与西门朝午倾倒桐子油在那些屋舍上时,动作是迅速的,利落的,而又冷酷果决的,他们没有迟疑,没有拖延,甚至当项真来到当日奚槐的妹子奚嫔所居的精舍及早时他受奚嫔饭之赐的空楼时,他也没有略显犹豫之色,仍然哗啦啦的将整桶油料泼扬上去,不过,他在事前也探查了一遍,的确房中已无人迹了,虽然,奚嫔所居住的闺房里一切陈设如旧,几乎,还像飘溢着奚嫔幽馨的体香呢……
    一切弄妥,项真与西门朝午俱皆十分疲累了,两个人身上全沾染着斑斑油渍,同样发散出那种沉闷又刺鼻的味道来。
    喘了口气,西门朝午大声吆喝道:“行啦,包老兄,不用再搬了!”
    石堡里,包要花急匆匆的拎着四桶桐子油走了出来,他问道:“够了么?”
    豁然笑着,西门朝午道:“够了,够得正可烧掉两个青松山庄啦!”
    于是,包要花放下了拎着的油桶,急道:“那么,烧吧?”
    凛烈的一笑,项真道:“当然,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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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焦上雪耻诛妖丑
    包要花首先自怀中掏着了火捂子迎风抖燃,奔向了离这里最近的一栋楼台,凑在易着的冰花格子纸窗上便放起火来。
    西门朝午也不闲着,如此泡制,冲进了另一排精舍里,找着些干燥的窗帘罗帐之类的东西开始点燃,房舍大多是木造的,加上泼满了能以助燃的桐子油,用不了多久,两座屋宇已呼呼烧起,烈焰腾空了。
    接下去,包要花与西门朝午二人就到处奔忙起来,他们已抛掉了原先引火的火招子,每人手中全举着一条火焰,熊熊的木梁,像疯子一样见物就烧,遇物便燃,于是,在他们的挥汗奔跑下,整座青松山庄,全已陷入一片呼呼轰轰有如烈马奔腾似的的蔽天大火中!
    项真没有动手放火,他一个人独自持立在一株娉停如盖的巨松之下,目光冷漠而微带凄迷的注视着眼前的漫漫红光,浓烟飘浮着,刺鼻的焦臭气息,播散在原已充满了血腥味道的空气中,哔剥声加杂着火势的惊人舐卷声,青松山庄,已变成了一个火狱!
    四周,尽是熊熊的火舌在伸卷,尽是红蓝的火焰在映辉,还有一股极其难闻的桐子油味,青松山庄里,那本是一栋栋恢宏的楼阁一座座邪致的精舍,一道小木桥,一片巧花谢,全已在这短促的时刻中被无边的烈焰包围,被可怖的黑烟迷漫,楼台的颓倒声惊天动地的震响着,梁柱的桐塌声刺耳的轰隆着,那一墙片在之前,犹是美丽悦目的建筑,就在这一会功夫,已完全消于血红的狂焰中了,现在,再也找不出青松山庄的宁静意味,再也寻不出青松山高远恬美情调了,除了“劈啪”的火舌冒腾,呼轰的烈焰卷扫,根本无法邓人任何旧有的的印象,积雪溶化,松枝在颤抖,连半空阴沉的云天,也已吃左近狂烈的火势映得抹上了一把血红!
    抹着满脸的油汗,包要花气吁吁的奔了过来,他将一双沾染着焦黑灰烬的粗手拼命在身上搓擦,边喘着叫:“公子爷,你瞧瞧这天火烧,热闹了哇!”
    狠狠吐了口唾沫,包要花道:“操的,老连连个耗子窝也不给他留着!”
    空气里的寒琵已逐渐消失,代之而起的,是烈火烤炎下那一股烧心的懊热,项真皱了皱眉,道:“奇怪……”
    一瞪眼,包要花道:“什么奇怪?”
    项真道:“青松山庄里里外餐,能以住人藏人的地方,我们全都给它烧起了一把火,这火势相当凶猛,休说躲在里面的什么地方,就是我们站在隔着火场老远的空地上,也觉得有些承受不住热力的烤炎,为什么直到如今,却就没有烧出任何一个他们隐藏的人来?”
    沉吟一下,包要花道:“说不定他们躲在什么复壁或地穴里头……”
    斜了包要花一眼,项真道:“老包,你的脑袋会怎的忽然不灵光到了这步田地?就凭眼前的火势,休说什么复壁地穴,便是藏在冰窖里也被烤熟了,何况再加上那浓烟一熏一呛?只怕任是哪一个也挺不住……”
    连连点头,包要花目光回转,边道:“说得也是,妈的,果然有些邪门,怎的连一条鬼影也不见?
    忧虑的,项真道:“会不会,全早都逃光了?”
    包要花呐呐的道:“不致于吧?正如你说,冰天雪地何处可逃?覆严竣之恨,怎生下咽?还有金银细软也须收拾,他们是会完全不顾这些而逃之夭夭?”
    沉沉的,项真道:“现在,我已对我自己所做的推断感到怀疑了。”
    有趣的打了个哈哈,包要花叫道:“好家伙,我姓包的还是第一次听到我们的“在天之龙”,对他自己的推断竟然也怀疑起来,操的,你不是向来信心如铁么?”
    项真双目尖锐的往四处搜视,低沉的道:“老包,如今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包要花揉揉鼻子,道:“公子爷,说正经的,是什么原因使你怀疑起你先时的推测不对?”
    项真平静的道:“事实。”
    愣了愣,包要花道:“事实?什么事实?”
    嗤了一声,项真道:“眼前的事实呀!如我的判断是对的,那么,该有很多青松山庄的游魂余孽被这一片大火给逼出来,但现在却连一个鬼影也见不到,这不是证明我先前的推测发生了问题么?”
    吸了口气,包要花道:“有理……”
    项真若有所思的道:“或者,我漏了一点,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急切的,包要花问:“哪一点?”
    项真道:“老包,不论在任何艰险的生存环境下,不论你含了多大怨恨,更不论有成堆的金银珠宝放在哪里待取,假如这些与你的生命来比较,你认为哪一样来得重要?”
    毫不考虑,包要花断然道:“当然老命要紧!”
    项真静静的道:“这就是了,我想,青松山庄那些釜底游魂必然什么全已不顾,大伙儿俱皆逃命去!”
    吃了一惊,包要花急道:“那么,我们在这里瞎弄个什么劲,闹着玩么?”
    镇定的,项真道:“西门当家呢?”
    包要花用大拇指朝后一点,道:“方才我看他往那边去了,似乎是那叫什么‘假阴山’的方向……”
    蓦地一拍大腿,项真道:“对了,假阴山,那里全是石砌的,火烧不透!”
    包要花迟疑的道:“而且,我们也没有在那里放火,我全把精神放在这些亭台楼阁上了,妈的,真叫糊涂!”
    一咬牙,项真拖着包要花道:“我们快去!”
    于是,两人步履跄踉,却又紧迫无比的急急向青松山庄后院处的“假阴山”赶去,他们忍着身上累累创伤所引起的痛苦,几乎是连奔带跑的驰向目地。
    片刻后。
    他们穿过了一处处熊熊的烈焰,避开了随时在倒塌的屋宇,在迷漫的黑烟浓雾中,汗水淫淫的赶达了青松山庄后院、
    假阴山,嗯,被周遭血红的火焰映罩着,就在前面,现在看上去,那片以深色石块砌成象征着另一个世界情景的假山,便显得更怪异,更玄迷,又更可怖了……
    喘着气,包要花焦切的道:“西门当家还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希望他不要碰上了什么意外,否则,怕他一个人撑不下来!”
    项真拂动着黄眼呛鼻的浓烟,边道:“不会的,西门当家机灵得很。”
    包要花紧跟着往前走,又道:“就担心他冒冒失手段撞进假阴山去,如若里头尽藏着那些乌龟孙,可真叫闯进贼窝了,操的!”
    沉着气,项真加快脚步道:“放心,当家的焉能这般疏忽——”
    突然——
    项真站住了脚步,目光炯厉的盯视着右前方,那里,有一片尚在冒烟的残梁余烬,显然是一栋烧毁了的房舍,包要花立即随着项真的目光看去,哈哈,那可不是西门朝午么?他正一手把着一个汉子的后领,大刺刺的急步往这边走来。
    不待项真出声,包要花已拉开嗓子大吼:“当家的哇!你他妈跑到哪里去啦?我急煞我哥俩了……”
    西门朝午循着声瞧向这里,匆匆行近,边宏声道:“我来到这后院放火的时候,便觉得那片假山里有邪,果然不出所料,的确有邪!”
    项真与包要花迅速迎上,包要花又急毛窜火的叫:“快讲,里面藏了多少人?操的,我们正好瓮中捉鳖,我是全把心思放到那些楼阁上去了,没有想到那片假山地道里可能仍有把戏……”
    项真也极快的道:“现在进去搜捉,来得及不?”
    摇摇头,西门朝午道:“早跑光了,我已经进去搜查过……”
    一下子泄了气,包要花失望的道:“跑光了?跑了多久啦?”
    西门朝午道:“大约有个把时辰了。”
    猛一跺脚,包要花怪叫道:“我操他的祖奶奶,百密一疏,百密一疏,恨死我了!”
    此刻,项真却肌而平静下来,他道:“他们怎么逃的?”
    咽了口唾沫,西门朝午道:“起先,在你宰掉夏一尊的时候,不是就哄散了一大批人么?”
    项真道:“不错。”
    西门朝午又道:“那批王八蛋当时就逃出了庄门,再了不曾回头,而由奚槐率预着去救火的一一些青松山庄手下,在闻得夏一尊的死亡之后,根本就都吓破了胆,哪个还会去忙着救火?更顾不得报仇雪耻啦,当时就开始四散逃命,‘眼子竿’公孙樵峰也就是那时带着他的侄女汪菱随同溜掉的,他们两个是在奚槐带人去救火的时候悄悄跟着走的,那些救火的庄众哄叫着溃逃,他们再傻也不会留下……”
    沉吟片刻,项真道:“青松山庄的一般庄众各自逃命去了,难道说,身为首院之主的奚槐也不回顾一下,也跟着逃?”
    冷笑一声,西门朝午道:“他如何尚敢回顾?还是老命要紧哪,他带着他的妹子及一名使女,毫不比别人落后的自前面这片假山的一条密道里溜了,他自然晓得,若捉住他,只怕会有他消受的……”
    暴哼一声,包要花道:“何止有他消的?若捉住他,老子要抽他的筋,剥他的皮,吃他的肉,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挥挥手,项真沉思着道:“难怪我没见‘眼子竿’公孙樵峰与他的侄女汪菱动手肋战,我的注意力全放在羽复敬和夏一尊等人的身上了,却没有留心到这几个人,其实,真正需要受到惩罚的元凶罪首,还就是他们几个……”
    包要花也气愤的道:“妈的,我们主要报复的对象也就是他们嘛,全叫他们给逃掉了,我们受的昔,遭的等于只捞回了一半!”
    说到这里,包要花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咦”了一声,他睁大着一双怪眼盯着西门朝午,迷惑的道:“当家的,他们如何逃走的这些事,你是怎生晓得这般清楚的?就好像亲眼目睹一样!”
    微微一笑,西门朝午一提那双手拎着的两个青衫汉子,道:“全是自这两位仁兄口中问出,到那什么假阴山里去探查,却是我亲自前往,证实这两个小子所言不虚,里面确已空空如也,一个人也不见了,只留下些杂沓给乱的足印……”
    包要花恶狠狠的盯了那两个垂头丧气,深埋着面孔的汉子一眼,眉毛斜竖,暴辣的道:“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像样角色,操的!”
    他侧过脸来,要开口对项真讲什么,然而,他嘴巴刚刚张开,忽然又若有所思的缓缓转回面孔,目光冷厉的瞪着那两个青衫汉子,语声寒酷得像坚冰一样又硬又重:“你们两个乌龟孙,狗操的,给老子抬起头来!”
    两个青衫人摹地齐齐打了个哆嗦,却越发把两颗脑袋垂得更深了,包要花咆哮一声,抢上前去,双手托着两人的下巴,奋力往上一顶——
    这两位仁兄,都是瘦瘦长长的身材,一个生着个疤眼,另一个,面皮上长了几颗疏落的白麻点,看年纪,约莫全有三十来岁了。
    他们被包要花托着下颔猛往上抬,全不由仰起脸来朝后一个跄踉,又却惊得失声骇叫,两张带着邪气的面孔顿时皆泛了紫!
    怔怔的看着这两个阶下之囚,包要花忽然粗犷的怪笑起来,他笑得那么高兴,那么得意,又那么椰榆和捉狭,像阻不住心头某一种快乐的宣泄,他甚至连眼泪全笑了出来!
    项真知道这里面有名堂,包要花仍然不由自制的呛咳着笑,他一面向有些愕然的西门朝午道:“当家的……你是在哪里抓住这两个王八羔子?”
    西门朝午迷惘的道:“在这里转过去不远的那栋精舍之前,我正好过去点火烧屋,火头才起,他们两个便惊叫着冲了出来,每人手上还把着半包袱金银细软,看情形,显然是他们在逃走之后又再行潜回盗取财物的,因为我捉住他们两个的时候,两人全是一身汗,喘得像半瘫了一样……”
    再度仰天狂笑起来,笑得包要花全身痉挛,笑得伤口抽搐作痛,但他仍然神经质的呵呵大笑着,两手抱着肚子,几乎要坐了下去。
    项真有些担心包要花这过度激动与狂放的表露,他轻扶着包要花,凑上前去,语声温和的道:“好了,老包,不要太失常,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竭力止住了笑,包要花大口大口的喘了一会,他手抚胸膛,颤巍巍的指着那两个青衫人,断续的道:“公子爷……还记得我说过的一桩事么?我们以前失陷在青松山庄的时候,我被他们强迫干下的一桩事?”
    一道亮光闪过项真脑际,他凝视着那两个面无人色的青衫人,阴沉沉又缓缓的道:“你是说,老包,你被他们用春药所迷惑的那件事?”
    包要花的脸色刹时铁青,浮漾起一片狠毒融合着愤怒,羞辱加杂着仇怨的可怕神色来,他满口牙齿挫咬得咯蹦作响,双目欲喷火般死盯着眼前那两位仁兄,模样之残暴酷厉,像是恨不得食他们的肉,剥他们的皮!
    一个字一个字的,包要花重重的道:“不错,当时拖我出来,强剥我的衣裳,硬迫我吞服下那种可恶的春药,并叫我和那三个妖媚女子苟合的杂种,就是这两个人!他们眼看着我在演出那出淫邪的活剧,他们拍着手在大笑大闹,喝彩叫好,我一次一次的为他们演,一次一次的做为他们取乐的工具,他们使我觉得那一刹像禽兽,像畜生,他们使我遗忘了人性,抛弃了羞耻……他们伤害了我有生以来从未被伤豁得如此之巨的自尊,他们像对待一条狗、一头猪那样来对待我……”
    深沉的,项真道:“你不会认错人?”
    惨厉的一笑,包要花道:“这两个杂种的长像,我从来就没有片刻忘怀过,我把他们的模样刻在脑子里,印在心版上,公子爷,任他们挫了骨、扬了灰,任他们老掉了牙,我也能一眼就认出来,用如此阴狠手段伤害过我的人,只怕我就是瞎了这双眼睛,也能够闻出他们身上的畜生味道!”
    双目怒瞪,包要花狂笑道:“这就叫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哈哈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真正是疏而不漏……”
    项真轻轻润了润嘴唇,他知道,这两个青松山庄的余孽,只怕要受大罪了,而这大罪,将是他们有生以来从未受过的……
    现在,西门朝午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他顿时兴起了一股同仇敌汽的义愤,紧抓着两人后领的双手五指,有如铁钳般突然加力猛缩,两个青衫人同时后仰,窒得面青唇白,手舞足蹈,连喘气都像是呻吟了!
    包要花一咬牙,又狠又毒的道:“当家的,请留下这两条狗命,我要一个个的来侍候他们,一个个的,零零碎碎的,不能叫我们之间的会晤太平淡了……”
    西门朝午暴烈的叫道:“这两个乌龟孙,想不到他们的心地却还真叫毒哪,行,包兄,全留给你,他们不义,你也大可不仁!”
    阴邪的一笑,包要花道:“放心,当家的,我会使你满意,我和他们二位之间的交道,自会好好打上一打……”
    项真冷冷的道:“当家的,你先松松手,我问他们两句话。”
    点点头,西门朝午紧扣二人后领的手指微松,于是,两个青衫人如释重负般大大的吐了一口长气,然而,两人的面色却是灰白的,恐惧的,四只眼睛里,也流露出极度的畏瑟与乞怜神色,看他们的样子,活像一只待宰前哀哀悲吠的狗!
    冷厉的,项真道:“姓名,你两个的。”
    籁籁抖索着,那疤眼道:“小……小的……姓邵……单名……一个德……德字……”
    那位麻皮仁兄也恐惧得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叫吴……大军……”
    毫无表情的,项真道:“还认识我与包要花么?”
    叫邵德与吴大军的两位朋友闻言之下,立即齐声哀嚎,那邵德带着哭调悲叫道:“项爷……还请你老高抬贵手,明察秋毫啊……小的们吃人家的饭……听人家的差……全是身不由己……要怎么样……也得全看人家眼……色……凭人家的摆布……小的们冤啊……”
    狂吼一声,包要花暴叱道:“冤?冤你妈的头!”
    吴大军更是涕泪泗流,他求着饶道:“列位大爷……你们想想……我哥两个……也不过只是庄子里的……小角色……这等事体……又怎生能做得了主……全是奚大院……主的吩咐……就凭我们……天胆也不敢……冒犯二位大爷啊……”
    猛一跺脚,包要花咆哮道:“我一个一个操你们两个活王八羔子的老娘,不管谁作的主,都是一双披着人皮的畜生做出来的禽兽行为,奚槐是主,你们两个狗操的便是从,谁也脱不了关系,老子先宰了你们两个乌龟孙,再去剥奚槐的皮,刨他的祖坟!”
    邵德与吴大军二人浑身哆嗦,腿一软,便待跪将下去,两张面孔沾着泥汗,全哭得像两张花脸:“包爷……你老饶命……我们冤枉……我们是被迫干的……包爷……你老大人大量……就饶过我们吧……”
    “呸”的吐向二人一嘴口水,包要花大叫道:“做得好梦呀,你两个杂种,饶了你们?
    你们是叫浆糊糊住心肝了,这等的痴心妄想,你们在整治老子的时候,怎的不想到饶了老子?操他六舅,你两个不去饶人,人也会饶你么?”
    西门朝午一使劲,“呼”的把手上的两个人硬生生提得脚尖离地,他倔起膝盖,猛力往二人的椎骨上重重一顶,邵德和吴大军顿时痛得杀猪似的嚎叫起来,寒着脸,西门朝午骂道:“叫?你们也晓得痛?在包兄剥你们的皮以前,我也要先给你们点小活尝尝?”
    旁边,项真平静的道:“我已经问完他们的话了。”
    气冲牛斗的包要花不觉愣了愣,他知道项真一行一动,必皆有因,刚才他忽然问了这两个人几句,一定也是有道理的,于是,包要花强压着怒气,毛燥燥的道:“公子爷,你方才问人们的话,可是有什么原因?”
    项真颔首道:“当然。”
    包要花忙道:“说来听听。”
    笑了笑,项真道:“其实也非常简单明显,他们两个说得不错,在青松山庄里,他两个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因此对你做出的那件事,必定乃受人指使,我就是要问出那指使的人来,我想,要报仇雪耻,就应该报得尽致,雪得干净,不要拖泥带水留下条尾巴!老包,你要发泄那一股子冤气,不会只泄了一半便算完吧?——我是说,你不会只想解决从犯而任那为首作恶的奚大院主,逍遥自在吧?”
    包要花蓦然怪叫道:“谁说我会放过那姓奚的?我要分他的尸,挫他的骨,我要把这老王八蛋活斩八块……”
    淡淡的,项真道:“我知道如我不问,你怎会晓得是奚槐在背后作的主?”
    呆了一呆,包要花又窘又急的道:“行,公子爷,还是你机智绝伦,老谋深算,我姓包的比不上你,成了吧!”
    一眨眼,项真道:“只要你服了便行,老包,却可得心服口服啊!”
    西门朝午有些不奈的道:“二位,这里的事办完了,我们还得出去追擒那几个正主儿,你们尚不动手,莫不成有什么舍不得的?”
    双目中煞气毕露,一挽大袖,包要花叫道:“大报仇——”
    一摊手,项真退后一步道:“请!”
    这时——
    那邵德与吴大军二人,早已吓得两眼翻白,嘴唇泛紫,一个比一个哆嗦得厉害,甚至连干嚎都嚎不出了。
    包要花恶狠狠的道:“当家的,先放掉一个!”
    一点头,西门朝午道:“留心,这两个小子手脚还蛮利落,都有两下子!”
    重重一哼,包要花道:“我省得,他们还识点穴法呢……”
    于是,西门朝午叫:“来了,这有麻皮的——”
    吴大军立即一个跄踉,被西门朝午一把推出了五六步远,他绝望的惊嚎着,险些一头栽个狗吃屎!
    冷酷的,徐缓的,包要花垂着双手,一步一步逼了上去,他满头乱发被寒风吹得飞舞,脸上染满了油汗、泥污、血迹,衬着他含煞的双瞳,紧绷的两颊,青林森的胡碴子,那模样,天爷,就和个屠夫差不多远了。
    好不容易,吴大军才勉强好,他恐怖又惊骇的瞪着逐渐逼上来的包要花,哆嗦着、颤抖着,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从他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的畏缩与乞告,现在,他又好像连喘气也都喘不动了……
    包要花做出一抹毫不带笑意的笑容——皮笑肉不动的笑容,他嘿嘿的龇着一口黄板牙,故意温柔的道:“你叫什么——呢,吴大军?来,过来,吴大军,不要光是朝后退,也向前挺一步哪,我们很公平,机会均等,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你看,我的朋友不会来帮我,我们是以一对一,真的以一对一……”
    仍然倒退着,吴大军畏惧已极的哀叫:“包大爷……你老饶了我……包大爷……我给你老叩头……”
    像闪电般一掠而上,包要花怪吼道:“叩你妈的头——”
    在包要花的扑势中,吴大军慌忙倒跃,同时,他竟突然还手,双掌合十,暴往横劈!
    包要花狂笑着,猝然矮身,右手倏沉斜扬——快得几乎看不表他动作的片断,“砰”声震响中,吴大军已猛地打了个旋转,尖嗥着摔了出去!
    右手握着他的一块枣木板子,包要花嘿嘿笑道:“起来,小王八羔子,这一下还要不了你命,老子喜欢这样,这可以证明你多少也有点种!”
    抽搐着,吴大军摇摇晃晃的自雪地上爬了起来,他的左脸全是一片淋漓鲜血,一大块皮肉被硬硬搓擦掉了,红糊糊的嫩肉肌还在颤颤抖抖的……
    包要花向左一侧,又蓦然暴旋向右,吴大军飞起两脚俱皆落空之下,包要花的枣木板子已在微微偏斜中,“唰”的一下将他的左耳齐根刮落!
    痛得吴大军尖叫如位,他一眼看见飞跌在雪地上那只还微微颤动着的左耳,不觉凶性突起、怪吼着,他疯了一样冲向包要花:“我和你这老叫化拼了!”
    单足为柱,包要花“呼”的转出三尺,他大笑道:“对,这才他妈的像个人!”
    而“人”还在包要花的舌尖上跳跃,他已大仰身,右手乍探倏翻,“嚓”“嚓”连响中,吴大军的右耳及鼻头也全被那闪电般飞旋的枣木板干活生生擦掉,一块一块的跌落在雪地上!
    吴大军痛苦的哀嚎着,又悍不畏死的再度冲向了包要花,包要花有如一抹流烟般飘游晃移,坚硬如铁的枣木板子翻飞砸舞,出手又狠又毒又快又刁,在耍猴子一样戏弄着东扑西闯的吴大军,于是,片刻之后,吴大军非但两耳俱失,鼻头擦落,连满口牙齿也被一颗一颗的打掉,他浑身是血,嘴巴破烂,肋骨也有三根吃包要花砸折了!
    喝一声彩,西门朝午叫道:“好!”
    一龇牙,包要花又“啪”的一板打在吴大军的屁股上,打得他一头撞在地下,包要花侧首一笑:“当家的,好的还在后头!”
    说话中,吴大军已经奋力拔起,他披头散发,全身染血,宛如厉鬼般又尖嚎着冲来,这一次,包要花不退反进,在他巧妙的让过了对方,漫无章法的抓扑之后,枣木板子已准确无比的于倏颤之下,挑出了吴大军的一颗眼球,一颗血淋淋、肉耸耸,连着条粗筋,核桃般大小的眼球!
    狂嚎一声,吴大军双手捂嘴,痛得栽倒地下辗转翻腾,那种嚎叫法,简直就和屠场里宰猪一样!
    微微皱眉,项真道:“行了,老包。”
    包要花抢上一步,觑准了吴大军翻过身来的一刹,枣木板不捣,在吴大军又一次的尖嗥里,包要花已重重的捣碎了他的阴囊!
    枣子板子在包要花手上一翻一转,猛探而下,“咔嚓”一声,又把尚未返过气来的吴大军一颗脑袋砸得稀烂,红红白白,喷溅出好几尺远!
    吁了口气,包要花站直了身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把血迹斑斑的枣木板子在鞋擦了擦,在气无力的道:“当家的,剩下的一个……”
    西门朝午大笑道:“这一个差不多瘫了,吓瘫了。”
    包要花嘿了两声,道:“不妨,当家的,不妨。”
    “来了——”西门朝午怪叫一声,猛又将手上提着的邵德推了出去,那邵德可不是真的有些瘫了?他像醉了酒一样,两眼翻白,面色如纸,出气多,入气少,一被西门朝午推出,连哼也来不及哼,软绵绵,泥糊糊的就萎缩着溜倒——
    猝然旋身,包要花的枣木板子一下敲在邵德的下颔上,这一下力道之重几乎敲掉了他半边下巴,此刻,包要花大手板子也拔了出来,在邵德身形被砸得一弹之际,包要花的两块板已左右齐挥,轮翻交击——左板子稳住邵德的身体,右板子狠打,右板子稳住邵德的身体,则左板子毒砸,循环不息,又重又急,宛如狂风暴雨,猛罩而下!
    人的身躯到底是肉做的,哪经得起包要花这种又狠又重的敲打?况且,那两块枣木板子又和生铁差不多硬,和人肉比起来简直的是不能比了,只在短短的时间里,邵德已被打得骨碎肉糜,变成血糊糊不似人形的一团了!
    起先,那邵德还能惨嗥尖嚎,瞬息之后,他那惨嗥尖嚎即已低沉下去,终至微不可闻,从西门朝午推他出来,直到他成为血糊糊的一团,总共算起来,也只不过是喝几口茶的时间,而就在这喝口茶的时间里,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就成了一堆狼籍不堪的死肉,要不是那一顿“劈哩啪啦”的枣子板子暴响,几乎会使人怀疑那是怎么变成的呢?
    此时——
    西门朝午走上前来,扶着包要花到一旁坐下,用衣袖替他擦拭脸上的泥汗,一边笑哧哧的道:“包兄,气出了吧?”
    喘着气,包要花点头道:“出了一半,还有一半要找着了那奚槐才出得净……”
    淡然扫视了雪地上两具尸体一眼,项真道:“鬼差神使的把他两人送到我们眼前——青松山庄那么多余孽偏偏就只有他两个人摸了回来,这不叫命么?所以,我想那姓奚的也不可能逃得掉,他不会有大好的运道……”
    西门朝午哈哈笑道:“我相信,妈的,那几个祸首断然难以逃脱,他们还留着包兄的一口气在肚子里哩……”
    一用劲,包要花站了起来,他带着乏倦的音调道:“我们走吧?”
    项真微笑道:“你不再歇一会?”
    哼了一声,包要花横鼻子竖眼的道:“歇?再歇你不急疯了?奶奶的,人家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他妈越急的事表面上越松闲,再歇下去,若是跑掉了人,看你不在心里咒我祖宗八代才怪!”
    不可置否的抿抿嘴唇,项真道:“好,现在出发!”
    于是,西门朝午、包要花二人抢先开步朝后出去,项真知道他们与自己是同一想法,奚槐等人自假阴山的地下秘道里脱走,那么,他们逃生的路线大致来说,将也是假阴山后面那片群山层岭的荒凉范畴了……
    三个人的身形消失在青松山庄后院的假阴山之事,而青松山庄则是一片凄凉,残垣颓壁,焦栋塌梁,还有火舌子在伸卷,还有浓烟硝雾在袅绕,在那些瓦砾堆里,在那血红地下,又该写下多少悲哀,多少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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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寒地蹑敌旧时景
    又来到那陡斜而幽寂的乱石坡,在乱石坡的后面,依然是那座树林子,只是,昔日来时,那座树林子的枝叶尚是半秃的,如今,时值隆冬,林木的枝叶,早已凋零光了……
    景物依旧,人事全非,这两句话用在这里,可以说是最恰当不过,以前,项真、包要花,带着君心怡和晏立夫妇,从青松山庄狼狈不堪的逃到了这里,精疲力倦,加上满身的创痕,满肚子的仇恨,还有无可尽言的羞辱与懊恼,他们在这里躲避着青松山庄的追骑,躲避敌人的血手,又在这里碰上了无双派的人马,更演变成异日大河镇及如意府的一场震天之战……现在,一切俱已过去,皆幻烟云消散,而他们却在毁灭着青松山庄之后,反过来成为追杀青松山庄余孽的战胜者,世道真是无常啊,而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俗语说:“十年风水轮流转”,如今,用不了十年,甚至用不了一年,风水,却已完全变异了……
    他们三个人是在一番搜寻之后,随着群杂乱的脚印子追过来的,其实,他们多少也赌了点运气在内,因为他们出了青松山庄之后,发现雪地上到处都是凌乱的脚印,而且,这些脚印子更是奔向了不同的方向,根本就摸不清脚印子的主要是谁,在他们费了一些折腾之后,也可以说是本能的一种记忆的引使,使项真与包要花在带着几分不自觉中追向了这里——以前,他们逃出青松山庄时所经的路线!
    曾有一个怀疑存在项真的脑子里,他怀疑奚槐及他手下们所逃的秘道,可能便是昔日奚嫔指引他及包要花、君心怡、晏立夫妇等人脱走的同一条秘道,因此,项真在离开青松山庄以后,中间也曾领着包要花与西门朝午前往那个秘道的出口去堪察过——他依稀尚可记忆那条秘道的出口位置,他们终于找到了,秘道出口是暴露的,显示出自这里逃走的那些人们是如何惶乱,在那里,他们同样发现了许多奔向各个不同方向脚印,而且,早已找不出任何一个人影来了,于是,便如前所说,项真等三个人就开始恁了几分本能的记忆,与直党的反应下所选择的追踪路线——到了这里,那片乱石坡前。
    一拐一拐的跟在后面,包要花火气冲天的嘴里咕噜:“我操他个二天大娘,跑得我上气接不及下气,可恨这条腿又不听使唤……若是捉到了那几个王八羔子,看我怎么整治他们……”
    抹了汗,西门朝午疲乏的道:“这一趟可也够累人的……我们三个加在一起又没有一个还称得上是囫囵人,大伙都挂了彩,妈的,正主儿却又连鬼影子也不见……好可恨!”
    吐了口唾沫,包要花目光四扫,怪叫道:“公子爷,脚印子一出树林就稀疏了,你瞧瞧,石坡上更少,而且隔了老还才偶然看见一支,莫不成他们全飞了?”
    西门朝午跟着观察,点头道:“不错,林子外的脚印比较疏,石坡上更少了……”
    站了下来,项真有些吃力的抬头望石坡上打量着,半晌,他道:“这没有什么奇怪。”
    包要花急道:“你说说道理看,为什么不奇怪?”
    平静的一笑,项真道:“树林这边的地面比较坚实,而且坡下有不少岩石堆集分布着,石坡上,更到处都是高低不平的嵯峨山石了……”
    包要花愕然道:“这算什么解释?”
    旁边,西门朝午恍然道:“是了,林子这边的地面比较坚实,积雪薄,踏上去的脚印浅,容易掩盖,而且有岩石分布,可以借石尖垫脚,石坡上,突出的石头更多,垫起脚来更方便,是以留下的脚印少得多……”
    顿了顿,西门朝午道:“你看,石坡上的岩石积雪积得少,又零零碎碎的,根本难得留下脚印,除了石隙间或较平坦的地方偶而留下一两支……”
    笑笑,项真道:“懂了吧,老包?”
    包要花老脸一红,讪讪的道:“其实,这根本算不上是道理,什么人想一想也可以明白……”
    一抿唇,项真道:“可惜的是,最明显简易的事,也有些人不肯用脑筋去想,还有些人,你不点破,他就永不会明白,给他点破了,他才会说:啊!好简单。”
    眉毛倏竖,包要花怪叫道:“你在指着和尚骂秃驴,小子看我与你算帐!”
    摇摇手,项真道:“我们歇会儿吧,留着力气好追人,老包,别在这里发干威。”
    西门朝午先找着块平坦的大石块坐下,连上面一层薄薄的积也不扫除,龇牙咧嘴便躺了下去。
    “说得是,项兄,我可真得歇一阵子,唉!又乏又累又饥又渴,还加上这一身伤,痛得我连心都麻了……”
    扶着自己的一条大腿,包要花也小心翼翼的坐下,他苦着脸道:“谁他妈还是整皮好肉来?我还不照样浑身伤?略略一动,便他二妹子痛到骨缝里去了。”
    嘿嘿一笑,西门朝午道:“包兄,你能挨哪……”
    包要花“呸”了一声,道:“我能挨个鸟毛!哪个不是肉做的?他奶奶一刀砍下去,谁还能两样?都是皮破血流,就差掉下泪来……”
    吃吃笑了,项真道:“想不到我们的包‘叫’花也装熊扮歪了,老包,我倒要问你,怎么在宰杀那邵德和吴大军的时候,你一点痛苦的样子也没有?活蹦乱跳的,行动还俐落得很?”
    呵了口气在手上,包要花开颜笑道:“那时候嘛?那时候全心全意都在报仇泄恨上了,根本就顾不得痛,也忘了痛啦!”
    西门朝午同意的道:“不错,我也有过这种经验,还有,在危急的时候也往往可以忘掉身上的伤痛,譬如说,我现在躺在这里,浑身如裂,又酸又痛,起都要起不来了,但如突然有一把刀对着我的脑壳砍来,我就会不顾一切,拼命闪开,而且,动作之快,恐怕比我平常时还进一步!”
    一龇黄板牙,包要花道:“所以说,当家的,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只有公子爷小白脸是他妈的狗熊!”
    挺着背脊坐在一块岩石上,项真淡淡的笑着道:“你现在有精神了?老包,等下开始翻山越岭的时候,你可不能装歪,不能喊累,英雄就要摆出英雄的架势来!”
    一听还要番山越岭,明知是预料中事,包要花也不由心口一紧,他干笑两声,嘴里硬道:“当然,我怕什么?只要你小子能挺,我,呢,也就更能挺!”
    转动着颈子,项真笑道:“但顾如此了。”
    豁然笑了起来,西门朝午道:“大家都不用嘴硬,依我看哪,我们三个人全弄得浑身带伤,精疲力竭,等会再追起人来,只怕一个不比一个强,大伙儿都有得受的……”
    项真笑笑,那抹笑容却是深沉又幽渺的,好像他没有把眼前的艰苦放在心上,好像他任什么全看得微不足道了,他是那么平静,那么闲散,周身浮漾着一种极致的淡漠韵息,苍白的面庞,也宛似笼在一层古怪而迷潦的氲氤中了……
    于是,西门朝午与我要花两个也沉默下来,他们没有再出声,全微瞌上眼,利用着这有限的歇息时间养神假寐。
    片刻之后——
    还是包要花按耐不住了,他不甘寂寞,小心翼翼的伸了个懒腰,狠狠朝地下吐了口唾沫,吆喝道:“喂,公子爷……”
    项真侧过脸来,低沉的道:“嗯?”
    贼嘻嘻的窃笑了一下,包要花做着鬼脸道:“你,在想什么?”
    项真道:“想得很多。”
    包要花盯着项真的面色,道:“可否说出来听听?”
    轻喟一声,项真道:“我在想,人,实在是一种最奇怪,最微妙,最难以捉摸的动物,尤其是人的心思、情感,更不可以常理来判断……”
    有些迷惘,包要花道:“此话怎说?”
    项真笑了笑道:“举个例吧,你看青松山庄的夏一尊,待那‘眼子竿’公孙樵峰与公孙樵峰的侄女汪菱该有多好?从开始协助他们找我们报仇,一直到弄得庄毁人亡,一败涂地,可以说完全是为了公孙樵峰与汪菱两人,照常理来说,在青松山庄的危难,也是为了他们而起——”
    顿了顿,项真徐缓又感叹的接着说:“但是,青松山庄为了他们的事而惹火上身之际,公孙樵峰与汪菱两人却忍得下心,厚起脸来一溜了之,这种后果,非但不是我们原先可以预料,只怕连夏一尊做梦也想不到吧!”
    包要花大骂道:“这一男一女,老的是盗,女的是娼,男盗女娟,全不是他妈的什么人种,夏一尊已经归了位,我却要代替夏一尊骂这两个王八羔于,骂他们不是脸下三滥,贪生怕死,猪狗不如……”
    摇摇头,项真道:“在江湖上闯的人,免不了需要结交朋友,但结交朋友实在不能不慎重,夏一尊白手创立青松山庄,流血流汗,折磨了好多年才挣得如今的基业名声,却就为了交友不慎而搞了个冰消瓦解,身败名裂,在他广交天下朋友的宗旨来说,也是够伤心顿足的了,为了朋友,竟落了个这般凄惨的下场……”
    西门朝午点头道:“姓夏的老鬼大约任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老弟兄、老朋友,竟是这么个无情无义法,他和公孙樵峰听说还是换过贴的金兰之好,可惜的是,他认识姓公孙的认识了大半辈子,就认不出他只是个好险刁钻的窝囊废来……”
    沉沉一笑,项真道:“所以说,人是一种难捉摸的动物,天下有很多重义尚仁的血性汉子,却也有些龌龊卑鄙的刁滑懦夫,若要分辩出来谁是英雄,谁是狗熊,就非得以事实来考验不可了,光凭嘴说,光凭猜测还是不够的人,今天,老实说,要找真正的刎颈之交,生死挚友,确是不容易了……”
    感慨的,西门朝午道:“说得对,因此古人也早就留传给我们两句话:“疾风知草劲,患难见亲疏’……”
    项真低沉的道:“谈生死容易,论大义简单,难的就在于真正需要豁着命,洒着血去证实的那一刹,能挺出去了,能抛开了,才叫尽仁义……”
    颇有同感的,西门朝午道:“不错,就在那一刹……”
    包要花忽然叫道:“喂!姓项的,我他妈可称得上是见义勇为,英雄好汉吧?你说!陪着你流血玩命,我包大爷还皱过眉头么?”
    项真诚挚而尊重的道:“老包,所以你我之交,砍同生死!”
    得意洋洋的大笑,包要花异常受用的道:“嗳,这还像句人话,奶奶的,我姓包的么,不敢说忠义千秋,也足可扣上豪气干云的帽子了,我这人哪,就是豁达开朗,豪迈磊落,为了朋友,为了义气,任什么刀山油锅也能咬着牙上,人嘛,就需要这点肝胆!”
    呵呵一笑,西门朝午骂道:“包兄啊!给你几分颜色,你他妈就要开染坊啦……”
    包要花一本正经的道:“这全是实话,我这人最讲究的就是这一套,若像公孙樵峰这老王八与他侄女汪菱那样,还不如干脆一头碰死去球,那还有脸再混下去哪?就算捡了一条命活着,日子可又过得多窝囊!”
    一边,项真轻轻站了起来,他笑着道:“得了,老包,我的大义士,不要再为自己吹擂啦,这一阵歇息,你大约已恢复过元气来了吧?”
    西门朝午与包要花也随着站起,包要花翻着眼道:“此话怎讲?”
    项真淡淡的道:“因为你废话多了,如若你没有力气,从来是不愿开口的,显然,此时你一定精力充沛,心情舒畅?”
    嘘跚的走了两步,包要花身上的伤口,仍旧痛得他龇牙咧嘴,于是,他哼了哼,骂道:“扯蛋!”
    转过身去,项真笑道:“好了,我们继续追下去吧……”
    三个人开始朝乱石坡上攀升,这片乱石坡的倾斜角度相当大,而怪石嵯峨,高低不平,岩石的形状又千奇百怪,难以驻足,灰褐色的山石更是滑腻而潮激的,踏上去,就越发吃力了……
    尽量找着较为平整的岩石垫脚,两手也跟着用力,三个人费劲的向上爬着,遇到石隙较宽的地方还容易点,最怕地磁锐的石块叠集在一起,那就更麻烦,更令人叹气了。
    三个人身上所带的伤,全是十分严重的,这些伤势若换在任何一个平常人身上,便算他是体健如牛,也只怕早就动弹不得,躺下来哼卿了,虽然他们三人也是异常痛苦,但他们却俱能以超凡的忍耐力与意志力去克制,做一个武士是不容易的,因为武士通常都是英勇的象征,而英勇,当然就更包含了这区区痛楚忍耐潜力了……
    他们所负的伤势之重,使他们不敢运用轻功提纵术,那是一种需要消耗大量体力与需要激烈波震肌肉的动作,他们身上的创伤,已使他们不能轻易做这种冒险行动,固然,他们仍可勉强去做,但他们却还得留点体力去应付,可能追擒到的敌人,那些在风声鹤唳下的惊惶敌人不错全都是畏惧的、狼狈的,但是,他们绝对不可能乖乖的束手就缚!
    大腿根部的创伤猛起了一阵澈骨的抽搐痛苦,包要花一条腿失去了重心,身子一歪,整个人便往旁边的粗厉上岩撞去,他飞快用手一撑,上身晃了晃,一屁股就坐倒脚下的突凸石岩上,尖锐的锯齿形上面,扎得这位“孤家山”的怪杰瞪眼歪嘴,几乎连泪都淌出了!
    西门朝午刚好跳上了另一块岩石上,他闻声之下,急忙回头探视,边关切的道:“包兄,摔痛了没有””
    包要花那一笑比哭还难看,他嘘着气道:“天哪……何止摔痛了?简直就把我这一身老骨头全摔散了……我的乖乖……”
    在五尺外的距离,项真也停了下来,他笑着道:“来,老包,我们再往上赶一赶,用不了多久就到了,这片石坡并不算高,一鼓气就能爬完!”
    一龇牙,包要花叫道:“你他妈少说风凉话,一鼓气就能爬完?我鼓了几十次气了,连一半还没有爬到,我吃不消啦!操的,这不叫追人,这是在玩命……不行,咱们得歇一会,仇是要报的,命却也不能不要!”
    项真弄的道:“你不是说要和我比比谁爬得快,挺得久么?怎的还没有开始正经比,你就先装歪使赖啦?”
    干脆半躺了下来,包要花手抚伤处,大骂处,“我这里人都要痛晕了,还和你比这些捞什么鸟事?我要先歇一阵,你有兴趣,公子爷,你老就先请吧……”
    西门朝午忙道:“项兄,就让包兄歇一会也好,你没看见他脸都痛白了,大约方才撞的那一下子的确不轻?”
    喘着气,包要花灵灵呼痛,边道:“当然不轻,简直连心都痛麻了……我的老天,我们到底是追人还是被人追?这等的受罪法……”
    项真无可奈何的道:“也罢,老包,你只要一使刁耍钻,就是天皇老子也拿你没有办法,歇一会就歇一会吧……”
    这时,西门朝午也在原位坐下,他满身虚汗,面青唇白,伤口处扎着的洁白棉布,已叫鲜血浸得半透了。
    包要花目光投向乱石坡下,看了一阵,他忽然叫道:“公子爷——”
    项真没好气的道:“你老人家又有什么高见?”
    兴奋的,包要花一指乱石坡下的那条婉蜒土路,道:“公子爷,你看见石坡下面那条转向山脚那边的小路了?那些狗娘养的会不会沿着那条小路逃命?”
    毫不起劲的耸耸肩,项真道:“不会。”
    包要花一愣之下随即大怒,他叫道:“为什么不会?”
    懒洋洋的,项真道:“那条坡下的小路比较好走,但是也容易被人追袭,这个道理他们晓得,同样的,他们也明白我们亦将晓得。”
    不服气的,包要花幸然道:“这么说来,如果逃上这片乱石坡就安全罗?就不容易被人发现,不容易被人追袭罗?”
    点点头,项真断然道:“照事实上说,不错!”
    眉梢子一扬,他反问道:“如果你是那些逃生者,老包,我请问,你会选择哪一条路走?乱石坡,抑是哪条小路?”
    窒了一窒,包要花无言以对,他嘀咕着道:“我是那些王八羔子会选择哪一条路线?操的,我一条也不选,我早就窝囊得一头撞死他个六舅了!”
    片刻之后——
    项真冷冷的道:“老包,行了么?”
    苦着脸,包要花道:“行行好,公子爷再歇一会……”
    项真摇头道:“不可以,我们已浪费了大多时间。”
    旁边,西门朝午也劝着道:“包兄,我们三个谁不带着伤?那一个也不是完完整整的呀!我们能挺,你就不能咬咬牙么?”
    重重一哼,包要花猛然跃起,他大叫道:“好,大家全豁他妈出去了!”
    不再多说,项真领先朝石坡上攀升,这一次,他攀升的速度快了许多,因此,连带的西门朝午与包要花也只好咬着牙,闷着气紧紧跟随,于是,没有多久之后,他们已来到了这片乱石坡的坡顶。
    坡顶呈龟脊形,上面仍是乱石嶙峋,嵯峨不平,连两尺但地全接不着,除了灰黑色的石块密密堆布之外,简直就找不出别的东西了,石坡后面,连接了一座莽莽峻山的山脚,那座深郁阴沉的大山之后,则又连绵不绝的层岭群峰了。
    坡顶上,没有人踪,没有兽迹,甚至连棵枯树都难寻,除了岩石,还是岩石,除了空荡,便只有空荡啦!
    像一只泄了气的球,包要花一下子瘫坐下来,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破口大骂:“我操你们青松山庄那些漏网之鱼的二妹子,你们要是人生父母养的,就一个一个给老子滚出来见个真章,像他妈些缩头乌龟一样,躲藏着算是什么鸟毛的英雄好汉?你们就甘心认栽了?老子烧你们的窝,宰你们的头儿,你们就全不想报仇了?你们还要不要脸?还有没有点骨气,他妈全是些窝囊废啊……”
    项真的双目冷厉如刃般的仔细向四周搜视了几遍,终于,他明白坡顶上是不会有敌人匿藏着了,沉思片刻之后,他回过头来道:“老包,省点力气吧!他们若是不在这里,你再骂断了气也是白饶!”
    一瞪眼,包要花幸幸的道:“妈的,省点力气吧!他们若是不在这里,你再骂断了气也是白饶!”
    一瞪眼,包要花幸幸的道:“妈的,全是你老人家的神机妙算——”
    项真淡淡道:“害得你跑扭了筋,爬酸了腿,受够了罪?”
    哼了哼,包要花道:“一点不错,费了吃奶的力气,差点挣掉老命,追到这里,除了追着片山石之外,连个鬼影也没摸上一条……”
    微微一点,项真道:“是这样么?”
    包要花火大的道:“不是这样还有什么?”
    负着手,项真平静的道:“老包,比计谋、智慧、心思,我要不客气的说,你老兄怕比不上区区在下了……”
    抹了把汗,包要花怒道:“这个我承认,但你小子也不能否认这一次你可是走了眼,砸了锅啦?”
    莫测高深的笑了笑,项真慢条斯理的道:“未必见得。”
    包要花火辣辣的道:“你他妈就是嘴巴硬,事实摆在面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敢和你赌,这一次你是失算了……”
    神色一整,项真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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