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魔之仇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六章魔神之影
    “碧波神蛟”浦铮,有条不紊道:“鄂北桐柏山一带老夫曾经去过多次,那里附近情形有点熟悉……白云岭东麓,有个叫‘玉田坪’的镇甸,我等个个取此秘图八份中的一份,在‘龙涎香雾’喷射前三大,同在‘玉田坪”镇大街,有一家‘和顺客栈’会聚,将此八块‘秘图’拼凑起来,然后……”
    浦铮话尚未说个清楚,“铁钵叟”鲁冲接口道:“浦道友此一办法,虽然不能说十全十美,倒也算得公平,咱们就这么办。”
    其余众人,都已胸有成竹,见浦铮说到这里,都已同意下来。
    浦铮待要继续说下去时,“云山樵夫”贾政,已接上道:“罗老弟,你将‘秘图’平摊桌上,待老夫将它分成八块!”
    “玉哪吒”罗申,虽然心里极不愿意,但强敌压境,师父“云海飘影”廖恺又不在身边,如果强争其理,不但占不到便宜,还会落得一场羞辱。
    不过在另外一情形下,却替自己暗暗高兴……
    这份“秘图”自谷守雄送到自己手里,已有三天,“秘图”上细节都已仔细看过,其中十有六七,都已熟记在心。
    “玉哪吒”罗申听贾政说这话后,就将“秘图”平摊桌上……
    “云山樵夫”贾政,抡时振腕在离隔“秘图”凌空五寸处,掌风扫过一匝……“噗噗噗”几声幼细轻响,尺来多见方的“秘图”,十分均匀的裂成八块,桌面上丝毫未见留下裂痕。
    在场众人俱是当代高手之列,看“云山樵夫”贾政施展这手孕含内家功力的“玉絮掌”,不轻不重,把“秘图”
    切成八块,都不禁微微色变。
    其实,‘碧波神蛟”浦铮;尚未说完自己的建议,但这些人却是“断章取义”,中途截了下来……
    想要继续说下去时,“秘图”被切成八块,个个取走一块,人也纷纷离去,桌上已剩下残图一块。
    浦铮看到这一幕情景,心自暗暗感慨不已。
    “自己本想化干戈为玉帛,这些老家伙虚负‘武林前辈’之誉,却为‘龙涎香雾’所惑!”
    鄂北桐柏山白云岭之麓“玉田坪”,是处纯朴、冷寂的镇甸,这天前后来了数位武林中的人物,个个趋向镇街一家“和顺客栈”。
    他们就是二十多天前,在豫东太康城“玉哪吒”罗申府邪,相约来此的“铁钵叟”鲁冲,“云山樵夫”贾政,“缩地神影”凌羽,“杯中神游”侯乙,“碧波神蛟,’浦铮,“赤雷啸虹”邓昆,和“摘星攀月”邵震等七位武林前辈。
    就在众人约定的最后一天,“玉哪吒”罗申也赶来“玉田坪”镇上的“和顺客栈”。
    众人将劈分八块的“秘图”凑合起来……“杯中神游”侯乙道:“现在尚剩三大时间,就在这三天之内,我等不妨找着上桐柏山白云岭‘风尾谷’的路径……”
    “铁钵叟”鲁冲道:“侯道友说得有理,我等先找到上白云岭‘凤尾谷,的山径。”
    众人细细看过拼上的“秘图”,研判一番后,已找出上“凤尾谷”的山路,个个把八分之一的残图,又收了起来。
    这班人都是武林中顶尖儿高手……
    “玉哪吒”罗申,虽然在八人中,轮辈份晚了一辈,但他是当今“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的衣钵传人,一身轻功亦已抵达炉火纯青之境!
    八人出“玉田坪”镇郊,在人迹稀绝之处,身形荡空激射,扶遥暴递!
    轻烟数缕,宛若冷电闪射,划空而过,眨眼之间,已抵达万山重岭之中。
    一声苍雄浑厚长啸,“缩地神影”凌羽身形,扶遥羽化而升……
    这付臃肿肥硕的身躯,宛若一头硕大无比的巨禽,首先攀登矗立摩云的重山顶巅。
    “缩地神影”凌羽,纵目看去,西北方向重峰叠翠,气势雄伟……有了这一发现,心自暗暗思忖:“依照‘秘图’所指方向,凤尾谷‘龙巢地穴’,可能就在那奇峰矗立,重山叠峦之处了!”
    心念闪转,又是一阵激厉长啸,向那起伏若波的峰岭,疾扑而去。
    其余众人,不甘落后,衔尾急上。
    众人在连绵起伏的峰岭之间,纵跃腾飞了一个夜晚,并未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晨曦初曙,东方鱼白时分,八人来到一处群峰兜抱的幽谷深壑……
    这里形势更是雄险峻伟……绝峰凌霄,崖壁如削,松涛绕耳,山瀑雷鸣……
    人迹罕至,万径断绝。
    错非眼前众人俱是身怀上乘轻功人物,若是换了等闲之流,再也不会来此群山环抱的幽谷深处。
    突然,一阵怪响,迎着山风袅袅传来……似枭鸣,若鹤唳。
    众人驻足抬头看去,只见一抹黑影,冷电闪射似的从众人上头凌空一掠而过。
    饶是眼前众人,个个眼神充沛,但谁也无法看清楚……
    此凌空掠过的是何物?
    “铁钵叟”鲁冲一声轻“哦”,愕然道:“这头飞禽,飞得好快!”
    眼前这位年近百龄,踪游四海五岳,遍历异迹奇闻的“老江湖”,对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幕,只能用“飞禽”两字来解释。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背负大葫芦喝了口酒,见众人坐下山岩大石,又抬头看了看蓝天白云……喃喃跟自己在道:“看来不像是飞禽……”
    话未落,“嘿”的一响冷笑声起……“云山樵夫”贾政道:“醉老头儿,你说不是飞禽,那该是一条疾飞中的身影……那是瞧得起咱们这里几个人,故意来炫耀一番了!”
    此弦外之音,其含意似乎是:“不是飞禽,还会是什么?”
    众人在这处深谷歇足下来……就在众人争论之际,“缩地神影”凌羽,坐在一块大石上,心念游转时,也想到刚才那声怪响,和那抹奇异的怪形上……
    “缩地神影”凌羽,一身轻功称绝武林……但在他的研判中,刚才划空飞过的,不像是头飞禽,自己轻功举世元双,也不可能像此凌空飞过的身形。
    众人歇过一阵子后,继续施展轻功,犹若电掣惊虹,向前面疾驰而去。
    经有半个时辰,眼前景物骤然一变……
    两座摩云矗立的峰岭,挡住去路,一条羊肠山径,绕着峰腰,向低谷神展迤逦而下。
    众人将八块图再次拼凑起来……
    不错,从“秘图”上的方向、位置看来,谷底就是白云岭的“凤尾谷”……也就是喷射“龙涎香雾”的“龙巢地穴”所在。
    一算“龙涎香雾”喷吐时刻,正是今天的日正当空午时……就将来到。
    众人不约而同几声激厉长啸,身形荡空激射,相继疾驰而下。
    来到谷底,又是一番景象……苍松凝翠,奇花葳蕤,谷尾尽处,传来“淙淙”水流之声。
    众人缓缓环顾看去,三五丈外,有口丈来方圆的地穴。
    这些武林高手,为“龙涎香雾”所惑,“利”之所在,不但忘了“谦让”两字,还争先恐后奔向地穴,不惜亡命一搏!
    就在这时候,那阵怪啸声又起……听来似是破空而下的划风锐响……
    空中一抹黑影,急压而下……疾如凌空闪电!
    众人给这阵啸声惊住,尚未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时,谷沿树顶,传来一阵“哈哈哈!哈哈哈!”,激厉浑厚,听来震得两耳嗡嗡直响的笑声!
    众人给这阵笑声,惊得跌退数尺……
    抬头看去,一棵苍翠浓荫的古松顶上,迎风摆摇,神情悠闲,站着一个老人。
    老人鬓发灰白,古铜色脸肤,一袭没有上扣的对襟大褂,拦腰束上一条布带,裤脚束口纳入袜筒,足登一双布鞋。
    老人长笑声落,傲然道:“仙家补品,怀德者居之……你等自誉武林侠义门中人物,却是争先恐后,亡命争夺,想吸得‘龙巢地穴’中“龙涎香雾’……此岂是你等芸芸众生之流,轻易所能取得?”
    “赤雷啸虹”邓昆,两眼圆睁,惊愕不已,道:“你……你是‘魔神’戈……戈青?”
    老人昂然颔首道:“不错,老夫正是‘魔神’戈青……‘赤雷啸虹’邓昆,十年过去,你倒还记得?”
    “赤雷啸虹”邓昆听到从“魔神”戈青嘴里,说出“十年过去”四字,暗暗吸了口冷气,指了指,问道:“‘魔……魔神’戈青,十……十年前,鲁中徂徕山寒鸦岭‘卧云谷,,断去的一臂二腿,如……如何又会长在你身上?”
    “魔神”戈青哈哈朗笑,道:“昔年老夫系人逾数三千,但从未错杀一人,‘魔神’戈青,岂是你等欺世盗名之徒,所能加害?”
    一双利箭寒冰似的眸神,朝谷底众人回顾一匝,又道:“十年前断肢毁体之仇,不出三载,老大自会了断这桩公案!”
    “铁钵叟”鲁冲,大声问道:“‘魔神,戈青,三十年前你已吸得‘龙涎香雾’,三十年后今天,你想二次吸取‘龙涎香雾’?”
    “魔神”戈青做然朗笑,道:“仙家补品‘龙涎香雾’,岂是你等这些蠢材所能取得……早在十天前,老夫业己吸取……”
    “云山樵夫”贾政听到此话,大声接:=道:“‘魔神’戈青,你乱朱成碧,信口雌黄……‘秘图’明明载列,今日午正时分,是‘龙涎香雾’喷吐时分,你又如何会在十天前吸得?”
    “魔神”戈青大笑道:“老夫略使手脚,要你等来回空忙一场,徒劳无功……
    老夫用‘大力金刚指’将图中所注时日‘十’字,划成‘廿’,就在老夫吸得‘龙涎香雾’时,你等尚在大做春梦呢!”
    众人听到此话,不禁又信又疑,暗暗愕然。
    “玉哪吒”罗申,突然想到一件事上……
    上次那个素昧生平的不速之客“谷守雄”,专程将这份“秘图”,送来豫东太康城东门大街自己府邸。
    现在据“魔神”戈青如此说来,显然事出有因,那是一套“瞒天过海”的手法。
    “玉哪吒”罗申,心念闪转之下,问道:“‘魔神’戈青,你可识得‘谷守雄’此人?”
    按理来说,“魔神”戈青与“玉哪吒”罗申,并未照面见过……
    此刻,“魔神”戈青唤出他的名号,朗声笑道:“‘玉哪吒’罗申,你问老夫此话,老夫倒要反问你……
    ‘南岭门’掌门人‘云海飘影’廖恺,是否识得你罗申此人?”
    “玉哪吒”罗申听到此活,心头为之一窒……
    “魔神”戈青此弦外之音,分明是指“谷守雄”是他弟子门人。
    “魔神”戈青,朝谷底众人回顾一匝,又道:“此处‘龙巢地穴’之‘龙涎香雾’,早在十日前,已由老夫吸得,你等不必再枉费心机……言尽于此,恩仇日后再作了断!”
    话落,身形扶遥暴递而起,就在眨眼之间,已成一颗黑点,消失在山天尽处。
    眼前这伙人中间,“赤雷啸虹”邓昆,和“摘星攀月”
    邵震二人,震惊不安之余,却又百思不解,暗暗困惑不已……
    十年前,两人亲手断去“魔神”戈青左腿、右腿……
    人非花草树木,身上断去肢体,岂能去而复生?
    “铁钵叟”鲁冲向“玉哪吒”罗申问道:“罗老弟,你刚才在老魔头戈青跟前,提到‘谷守雄’此人,又是怎么回事?”
    鲁冲现在向罗申问出此话,其实上半截经过,他应该知道……
    自己徒儿“穿山虎”范廷为了拦夺这份“秘图”,将“玉哪吒”罗申结义兄弟崔平置于死地。
    罗申见“铁钵叟”鲁冲问出此话,也就并不隐瞒,把不速之客“谷守雄”,专程送回“秘图”的前后经过,告诉了众人……接着道:“刚才听‘魔神’戈青说来,那谷守雄显然是老魔头弟子,我等中了他”瞒天过海’之计!”
    其中“云山樵夫”贾政,嘴里连连叫着“奇怪……奇怪……”,心中暗暗嘀咕不已:“这是一桩亲眼目睹的事,十年前,鲁西向城‘卧龙山庄’,庄主‘铁胆金戈’萧彬,把‘魔神’戈青颈上脑袋割下,放在桌上……
    萧彬斩下戈青首级,为了要炫耀一番,还邀集武林同道,设下“庆功宴”。
    当时自己也是赴宴宾客之一,亲眼看到桌上“魔神”戈青的首级。
    “难道‘卧龙山庄’萧老头儿,死要面子,故意玩了一套假的把戏………
    “云山樵夫”贾政,心念游转,再一想,又认为这不可能……
    当时赴“卧龙山庄”“庆功宴”的,有不少武林知名之士……
    其中也有跟“魔神”戈青,昔年照面交过手的,难道这些人,都分辨不出桌上脑袋真和假?
    “云山樵夫”贾政,百思不解……
    “魔神”戈青,四肢已去其三,连脑袋也给砍了下来,刚才怎会活生生显现出来?
    众人知道“魔神”戈青所说,不会空穴来风,信口而出……此“龙巢地穴”中“龙涎香雾”,业已被他所吸取。
    不然,“魔神”戈青不会离桐柏山白云岭“凤尾谷”而去。
    这些人来“凤尾谷”时,各怀鬼胎,各有所谋,准备如何攫夺“龙涎香雾”,占为自己所有。
    但,“魔神”戈青却是棋高一着,将“秘图”中“十”
    字改作“甘”字,送回豫东太康“玉哪吒”罗申的府邪。
    就在此“十天”之差中,捷足先登,吸得“龙巢地穴”中“龙涎香雾”。
    这些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下白云岭,回返山麓“玉田坪”镇甸。
    众人来到镇上,尚未抵达“和顺客栈”……“铁钵叟”鲁冲突然发现,自己这伙人中间,似乎少了一个人……
    再细细一检点人数……不错,“玉哪吒”罗申不辞而别,趁着众人不注意时,已悄悄离去。
    “铁钵叟”鲁冲有了这一发现,忍不住出声道:“几位道友,咱们这伙人中间那个罗老弟,来个悄悄不辞而别……”
    “赤雷啸虹”邓昆接口道:“这也值得大惊小怪的……‘龙涎香雾’之事,老魔头戈青,棋高一着。咱们也该分道扬镳了!”
    “碧波神蛟”浦铮一笑,道:“羊肉尚未吃进嘴,惹了一身膻味……‘龙涎香雾’之事未成,我等却得罪了人,结下一个仇家……”
    “云山樵夫”贾政两眼一直,接口问道:“除了老魔头戈青外,哪里来的仇家?”
    浦铮尚未回答,“铁钵叟”鲁冲道:“浦道友此话不错……‘龙涎香雾’虽非我等所得,‘云海飘影,廖恺化下十年心血,绘成一份‘秘图’,廖恺原来是将此‘秘图’,给他所宠爱的小弟子罗申的,却被咱们几个老头儿夺了下来……”
    碧波神蛟浦铮道:“‘云海飘影,廖恺,如果知道这件事,对我等数人,不会轻易罢休!”
    十年前,一代魔君“魔神”戈青,给南北武林四大高手,截于鲁中祖徐山,四肢去其三……
    继后,鲁南向城“卧龙山庄”庄主“铁胆金戈”萧彬,断下“魔神”戈青首级,这是一件震撼江湖各地,令人为之瞩目的大事。
    十年后的今天,出现一桩更骇人所闻,不可思议的怪事……
    断肢毁体,尸骨遍散各地的“魔神”戈青,居然于江湖再度露脸。
    此事井非江湖传闻,乃是有人目击看到的事……目击看到“魔神”戈青的,并非江湖等闲之人,俱是武林知名之士。
    昔年“魔神”戈青,一身上乘无匹的内家功力,乃是由于吸取到不可思议的“龙巢地穴”中“龙涎香雾”,而使其睥睨江湖,天下无敌。
    此番“魔神”戈青,再度吸得三十年半甲子喷吐一次的“龙涎香雾”……
    该是“如虎添翼”,更是其威不可挡。
    江湖各地,传盛此事,天下武林更是惶惶不安。
    昔年“魔神”戈青,杀人盈数三千,此番二次吸得“龙涎香雾”,再度露脸江湖,会将此朗朗乾坤,捣成何等样的局面?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一抹斜阳,把一条人影拖得长长的缓缓移动在官道上。
    这是一个文巾儒衫,看来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身材颀长,宽但前额,双眉如剑,斜飞入鬓。
    这年轻人虽然一身书生打扮,却是俊逸绝伦,英姿轩朗……背上搭着一只囊袋,腰间横着一把长剑,从他那付风尘仆仆的神色看来,似是从外地来此。
    年轻人来到镇上,朝大街两边望了眼,走进一家挂着“元和楼”招牌的酒店。
    坐下店堂桌座,店小二将吃喝端上后,年轻人含笑问道:“请问店家,贵处是甚么地方?”
    店伙哈腰一礼,道:“回客官,小地方是鄂南岳口城东门外,一处‘九如湾’的镇上。”
    年轻人含笑微微一点头……把壶斟酒,举杯独酌,眺望店堂窗外景色。
    此刻正是晚膳开始时分,店堂里渐渐热闹起来,座无虚席。
    店伙走近过来,满堆笑脸,向年轻人弯弯腰,道:“这位客人,小店买卖小,店堂里桌座不足数,您这里挤一位客人如何?”
    “这是酒肆饭馆常有的情形,店伙见年轻人单独一人占坐一张桌座,此刻其他桌座都已坐满客人,就走了过来。
    年轻人含笑点头,把桌上自己菜盆移向一边。
    对座一暗,有位客人坐了下来。
    年轻人举樽独酌,就没有去注意周围其他情形。
    对座传来一声轻“哦”,道:“这位兄台看来十分脸熟,敢问是否来自鲁西巨野年轻人微微一怔……抬脸注意看去,是个身穿大蓝色劲装,年纪三十左右的壮士……对方问的这话,听来出奇。
    年轻人微微一点头,含笑道:“不错,小弟来自巨野城南门外‘长川集’……”
    中年壮士哈哈笑道:“巧极,巧极,那才是真个‘人生何处不相逢’……如此说来,兄台就是‘摩天神龙’向公瑜前辈高足:“石鸣峰’石少侠了!”
    石鸣峰欠身一礼,道:“不敢,正是区区石鸣峰……但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中年壮士道:“在下‘江豪’,蒙武林同道加了个‘铁翅金雕’的称号……”
    石鸣峰一声:“久仰……”
    却又困惑问道:“江兄如何识得,区区是来自鲁西巨野的石鸣峰?”
    江豪含笑道:“去年春天,‘摩天神龙’向前辈七秩寿诞……江某久闻向前辈一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饮誉天下武林,以暖寿祝贺之会,慕名前趋拜访……”
    石鸣峰听到此话,才知道这位“铁翅金雕”江豪,如何会识得自己。
    江豪又道:“果然,石少侠尽得师门之传,以‘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与‘七海盟’掌门一代宗师‘翠竹临风’后希平印证剑术,跟这位后前辈一套‘汉雾鸣雷剑’剑法,拉了个平手……”
    石鸣峰见江豪嘴里说出“翠竹临风”后希平此一名号,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年届七十,却是风度翩翩,驻颜不衰的书生影子来。
    “铁翅金雕”江豪又道:“石少侠剑尖挑断晏家兄弟二人围腰丝带,此手绝技,为天下武林叹为观止……传遍江南……”
    石鸣峰抱拳一礼,道:“蒙江兄如此夸奖,区区石鸣峰受之有愧!”
    店伙将江豪酒菜端上,双方举酒相邀。
    “铁翅金雕”江豪问道:“石兄远自鲁西,来此鄂南岳口,敢情是有要事在身……
    石鸣峰含笑道:“读方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石某拜别师父,前来江南一游!”
    彼此酒中聊谈,没有一个固定话题……“铁翅金雕”江豪慨然道:“江湖风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七爪修罗’闵堪,于湘、鄂两地掀起一股腥风血雨之际,十年前被南北四大高手除去的‘魔神’戈青,突然又在江湖露脸……此两魔头如若联手并肩,江湖难兔又是一场浩劫……”
    石鸣峰第一次听到“七爪修罗”阂堪此一名号,此刻“铁翅金雕”江豪,将此闵堪跟“魔神”戈青连在一起,他心头一沉,问道:“江兄,您所指的‘七爪修罗’闵堪,又是何等样人物?”
    江豪喟然道:“‘七爪修罗’闵堪,身怀绝技,类似昔年‘魔神’戈青,元师无门,独来独往……昔年‘魔神’戈青,嫉恶如仇,不问大恶小恶,尽皆在三尺青锋伏诛之列,以致杀人盈数三千,江湖为之哗然震撼……”
    石鸣峰并不插嘴,静静听着……听听此武林中人,对昔年恩师“魔神”戈青的批判如何。
    “铁翅金雕”江豪,接着道:“此‘七爪修罗’闵堪,暴行劣迹不胜枚举,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官府衙门不但无法缉捕还闻之色变……此闵堪身怀之技,高不可测,武林侠义门中要将其除去,但照面交上手,三招两式之间,已丧命在闵堪的‘五雷天心掌’之下……”
    石鸣峰轻轻念出“五雷天心掌”数字。
    江豪一点头,道:“不错,‘五雷大心掌’……昔年‘魔神’戈青,一套‘玄天七嵌掌’,震慑天下武林,闵堪这套‘七爪修罗’掌法,相信不在其之下!”
    石鸣峰剑眉微剔,轻轻“哼”了声,道:“‘七爪修罗’闵堪,此等么魔小丑,岂能与昔年‘魔神’戈青相提并论!”
    “铁翅金雕”江豪,见石鸣峰突然说出这几句话,听来愕然,无法会意过来。
    石鸣峰问道:“江兄,您刚才所说的‘七爪修罗’闵堪,平时出没在哪一地带?何处能找到此人?”
    “铁翅金雕”江豪,对石鸣峰的师门来历已很清楚……
    乃是称雄北地武林,一代宗师“魔天神龙”向公瑜的嫡传弟于。
    至于这年轻人身怀之学,去年向公瑜寿宴中,江豪也曾目睹见过。
    此刻石鸣峰问出此话,江豪己可听出对方所含的弦外之音……缓缓一点头,道:“石少侠,要找‘七爪修罗’闵堪此人不难……‘剑虹山庄’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钧,邀集湘、鄂两地武林高手,要将此獠除去……”
    石鸣峰问道:“江兄,您可知‘剑虹山庄’在何处?”
    江豪道:“江某刚才就从‘剑虹山庄’来此……那庄院离隔这里‘九如湾’不远,在东郊十里之处。”
    石鸣峰似有所思的顿了顿,道:“江兄,‘剑虹山庄’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钧,烦江兄代为引见……小弟不才,要会会‘七爪修罗’闵堪,究竟是何等样人物?”
    同仇敌汽,共歼魔獠,此乃侠义门中人本色,“铁翅金雕”江豪当然答应下来。
    两人在“九如湾”镇街“元和楼”吃喝过后,连袂出镇郊,往“剑虹山庄”而去……星月光亮之下,走没有多久时间,已来一一座巍峨高大的庄院。
    “铁翅金雕”江豪,陪同石鸣峰进来“剑虹山庄”宽敞的堂厅,宾主引见介绍一番……
    大厅上已有不少武林中人物……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钧,是个身材高大魁伟,年有七十左右的老者。
    其中一位,在“铁翅金雕”江豪引见介绍之下,石鸣峰殊感意外的微微一怔……
    那像是曾见到过的一张熟悉脸孔,又遇见在另外一个场所。
    石鸣峰这付微妙的神情,没有引起大厅上任何人所注意……这个使他殊感意外,在“剑虹山庄”见到的,乃是上次会同“铁钵叟”鲁冲等众人,上桐柏山想要吸得“龙涎香雾”的“杯中神游”侯乙。
    目前石鸣峰的身份,则是师承一代宗师,“摩天神龙”
    向公瑜的嫡传弟子……
    经过江豪引见介绍过后,个个又谈到刚才所谈的话题上。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背负那只大葫芦,喝下大口酒后,向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钩,道:“丁庄主,不会错,咱醉老头儿酒醉心不醉,看得清清楚楚……旁的别说,那套轻功身法,连‘缩地神影,凌羽,尚要差上一大截,准是‘魔神’戈青了……”
    “铁掌开碑”丁兆钧,脸色凝得紧紧的道:“老魔头戈青,已吸得‘龙巢地穴’中的‘龙涎香雾’?”
    “杯中神游”侯乙,“啊哈”一笑,道:“阴错阳差的栽了个大筋斗……人娘的,这老魔头鬼主意还真不错呢……用‘大力金刚指’,将‘秘图’上喷射‘龙涎香雾’的时日,从‘十’砂成‘廿’,这一来咱们这伙人晚了十天,劳民伤财,劳而无功……这股‘龙涎香雾’给他吸取啦!”
    横里坐着的石鸣峰,静静听着……大厅灯光映照下的脸色,微微接连数变。
    “铁掌开碑”丁兆钧道:“老魔头二次吸得‘龙涎香雾’,如虎添翼,更是其锐不可挡!”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谁说不是……”
    丁兆钧接口又道:“今晚找来‘剑虹山庄’的‘七爪修罗’闵堪,会不会跟‘魔神’戈青挂上钩,联手并肩来对付我等‘剑虹山庄’这伙人?”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眨动了几下,道:“昔年‘魔神’戈青的行径,虽然出手利害,那是‘凶狠’,并非‘歹毒’,丧命在他手中的,都是‘摸黑路,闯黑道’的那些家伙……”
    石鸣峰朝“杯中神游”侯乙,目注一瞥。
    侯乙接着道:“这‘七爪修罗’闵堪一比,就不是那回事啦……闵堪这臭蛋,奸淫掳掠,元恶不作……从这些情形看来,两人可能不会挂钩,搭在一起的!”
    “铁翅金雕”江豪问道:“丁庄主,‘七爪修罗’闵堪,今夜会找来‘剑虹山庄’?”
    “铁掌开碑”丁兆钧道:“是的,老夫已收到‘七爪修罗’闵堪,惯向武林侠义门中使用的‘黑帖’,指出今夜将找来此地‘剑虹山庄’……”
    话未中落,“剑虹山庄”厅外庭院,传来一阵如冰滴石的“嘿嘿嘿”冷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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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用心良苦
    “铁掌开碑”丁兆钧骤然色变,环顾左右一瞥,道:“不错,‘七爪修罗’闵堪已找来此地,‘义’字所在,生死置于度外,我等就合力将此魔獠剪除!”
    丁兆钩邀来助阵的“杯中神游”侯乙等六、七人,纷纷出堂厅来到外面庭院。
    眼前谁也不会注意到……
    就在这匆忙,零乱之际,石鸣峰肩背搭着一只囊袋,芥未随同众人走向庭院,却向静僻一角处,身形如电,闪晃而逝。
    众人出来庭院,又有“嘿嘿嘿”阴沉沉冷笑声起,一株古松后面走出一个老者……
    老者体态削瘦颀长,两眼闪转,炯炯如电,身穿一袭对襟及膝长褂,看来年纪有七十左右。
    老者朝大厅出来众人,睥睨回顾一匝,冷然道:“你等插手管上老夫‘七爪修罗’闵堪闲事,那是‘老寿星上架’嫌自己命长!老夫五招之内,一个个将你等打入阎王路……”
    “杯中神游”候乙,一紧背上大葫芦,走近跟前,指了指,道:“人娘的,你这个臭蛋,半个身子已埋下棺材,还要糟蹋人家清白女子……操你祖奶奶,你抢夺掠劫来的金银财宝,两腿一直时你还能带去幽冥地府?”
    “七爪修罗”闵堪,“嘿嘿嘿”笑道:“不错,老夫早有所闻,背负大葫芦——你是江湖上有‘杯中神游,之称的侯乙……今晚遇上老夫,该是你酒鬼超渡归天的时候……”
    话未中落,出自风火高墙墙顶,有“哈哈哈”一阵激厉长笑声传来……
    星月光亮下,墙顶站着一个鬓发灰白,古铜色脸肤穿一袭没有上扣的对襟大褂,拦腰束上一,条布带,裤脚束口纳入袜筒,足登一双布鞋。
    “杯中神游”候乙,看到墙顶这一老人现身,不由猛吸了口冷气……
    心自暗暗叫道:“我的妈唷,这下坏了,这两个魔头果然伉瀣一气,联手并肩……‘七爪修罗’闵堪尚未打发掉,‘魔神’戈青也踩入这淌混水……”
    “杯中神游”侯乙心念闪转,暗暗叫苦,但情形演变,却并非是他想像中那回事……
    墙顶,“魔神”戈青笑声落,朗声开腔道:“‘杯中神游’侯道友,请暂且退下,今夜老夫‘魔神’戈青,前来一会‘七爪修罗’闵堪……”
    话到此,一声苍雄长啸,宛若一头硕大无比巨禽,自庭院风火高墙,翩然而下。
    这份轻功功力、身法,落进“七爪修罗”闵堪眼中,一声轻“哦”,跌退两步。
    闵堪心念一转,冷冷一笑,道:“‘魔神’戈青,‘狗抓耗子’——何必多管人家闲事,你在江湖上的声誉,未必见得比咱‘七爪修罗’闵堪好到那里……”
    指着戈青又道:“你杀人盈数三千,天下武林,南北高手,谁都要将你置于死地……”
    “魔神”戈青,做然一笑道:“不错,老夫杀人盈数三千,但丧命老夫之手的,都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之徒!”
    站在庭院边沿,作壁上观的“杯中神游”侯乙听到此话,缓缓一点头,悄声向旁边“铁掌开碑”丁兆钧道:“丁庄主,‘魔神’戈青刚才说的,并非言过其实,他昔年杀人盈野,但并未错杀一人。”
    “七爪修罗”闵堪,嘿嘿一笑,道:“‘魔神’戈青,在老夫面前不必摆出这套道貌岸然模样来……咱们不妨联手并肩,把这些自誉侠义门中的人,一个个开刀……嘿,找来娘儿,乐个痛快,金银财宝,一人一半……”
    “魔神”戈青,一声冷叱:“住口……你‘七爪修罗’闵堪这等行径,正是在老夫戈青掌毙之列!”
    “七爪修罗”闵堪,“嘿嘿嘿”一阵狂笑,指了指,道:“戈青,少冒大气,这是咱闵堪抬举你,才先礼后兵……
    难道咱‘七爪修罗’闵堪,真会败于你手……”
    这个“手”字才始出口,掌挟劲风,一式“横身打虎”,直向“魔神”戈青华盖穴劈进。
    戈青见他掌风十分沉猛,不作硬接硬架,霍地一个转身,用“铁门闩”手法封他右臂。
    “七爪修罗”闵堪,抽招易式,大吼一声,“曲弓射虎”,一横身,左手向后一甩,直向“魔神”戈青小腹摧上。
    戈青见对方变招迅快,倏即往后闪退半步,双手一式“金蛟剪”,向下一截。
    “七爪修罗”闵堪,踏前一步,易手为招,一式“双龙戏珠”,疾向对方双眼点去……
    下面一个“谭腿”连续飞起,踢向“魔神”戈青下盘阴囊。
    “魔神”戈青上下被攻,一声苍雄长啸,劲提丹田之气!
    于是——
    使个“卧虎当门”,面门往后一挪,避开对方铁指之袭……
    下盘两脚连续飞起……左边一脚,跟闵堪一脚顶个正着,两人鞋底同时合在一起,个个运用内家真力,用力一撑……
    “腾……腾……”两响结实相撞声起……双方衣袂带起一股劲风,身形同时腾退五尺。
    行家交上手,便知有没有……
    “七爪修罗”闵堪,知道今夜遇上扎手人物……果然,“魔神”戈青绝非等闲之流所能比拟。
    闵堪一声怒吼,一套“五雷天心掌”施展出来……狂风骤雨似的向“魔神”戈青标进。
    “魔神”戈青“哈哈哈”一阵朗声长笑……“玄大七嵌掌”出手……
    这套“玄大七嵌掌”,手脚、马步,完全取形于稀禽异兽……龙蟠、虎踞、鹰翩、兔滚、犀奔、鹿伏、猿行、鹤步……飘游如风,吞吐若电。
    壁上观的“杯中神游”侯乙,微微点头,轻轻推下了旁边的“铁掌开碑”丁兆钩,道:“丁庄主,此刻‘魔神’戈青,用来跟‘七爪修罗’闵堪照面交手的,就是他昔年威震天下武林的‘玄天七嵌掌’绝学!”
    丁兆钧目注庭院中打斗场面,听到侯乙说出此话,有所感触的道:“侯道友,现在老夫看到戈青这套掌法,咱‘铁掌开碑’称号中‘铁掌’两字,不知该轮到老几呢?”
    侯乙一笑,道:“本来嘛,丁庄主……山外有高山,人外有能人……
    “魔神,戈青,又岂是沽名钓誉之徒?
    另外一边壁上观的“铁翅金雕”江豪,突然想了起来,旋首回顾一匝,嘴里喃喃道:“这位‘石鸣峰’石少侠,说是来‘剑虹山庄’助阵、现在却不知去了哪里?”
    “剑虹山庄”包括庄主“铁掌开碑”丁兆钧在内的所有人,本来有一场生死相搏的厮杀场面,由于“魔神”戈青挺身挡下,免去了场血溅七尺的浩劫。
    此刻,“魔神”戈青出手“玄天七嵌掌”绝学,这些人除了称赞,激赏之外,似乎已忘了这原是自己身上一场与死亡相搏的场面。
    “魔神”戈青一声苍雄长啸声起,招走“玄天七嵌掌”
    中一式“推山填海”……
    掌劲宛如焦雷临空而下!
    “七爪修罗”闵堪,错身一侧,却给掌风余劲扫着,拿桩不住,蹬蹬蹬往后跌退。
    “魔神”戈青再声冷叱:“着!”
    “玄天七嵌掌”中“海流环环”一招接上……
    一响似乎不是出自人嘴的嘶吼声,散发出来……“七爪修罗”闵堪,结结实实顶上一掌……
    身形像断线纸鸢,飞起三丈,凌空裂成八块,血雨飞溅而下!
    壁上观的丁兆钧,瞪直眼道:“这是什么掌,竟有这等骇人的威劲?”
    “杯中神游”侯乙接口道:“丁庄主,若非‘魔神’戈青这股掌劲,这只臭蛋就砸不碎!”
    “七爪修罗”闵堪,血溅“剑虹山庄”庭院,“魔神”戈青一声激厉长啸,身形荡空激射,自风火高墙电射而去。
    众人走来庭院看时,狼藉在地的“七爪修罗”闵堪一块块血尸,已不像人的尸体,那是像从屠夫刀口切下的猪肉。
    “铁掌开碑”丁兆钧,轻轻吁了口气,道:“侯道友,若不是‘魔神’戈青挡下这一阵,倒在地上的血尸,说不定已轮到咱丁兆钩了!”
    “杯中神游”侯乙皱皱眉,道:“一块块的血尸,看来叫人呕心……丁庄主,快咐庄丁挖口深坑,移去外面掩埋掉!”
    “铁掌开碑”丁兆钧吩咐庄了们,正在处理“七爪修罗”闵堪善后之事时,庭院拱门处一暗,进来二个人……
    正是石鸣峰。
    “铁翅金雕”江豪困惑问道:“石少侠,你刚才去了何处?”
    石鸣峰一指风火高墙外,道:“石某生恐不止‘七爪修罗’闵堪一人来此,尚有随同的伙伴……去外面巡看一匝……”
    星月的光亮下,“杯中神游”侯乙两颗醉眼,直朝石呜峰脸上打转……
    最后沉不住气,指了指问道:“石老弟,你左边脸上红红的那一滴是什么……不像是‘朱砂红痕’,好像是血呢?”
    侯乙这一说,众人朝石鸣峰左边脸颊上看去,果然有一块豆粒大的血渍。
    石鸣峰取出手帕,拭去脸上血渍,含笑道:“刚才外面树上一头乌鸦,冲着石某一阵‘呱呱”直叫,石某就赏它一颗细石……这该是乌鸦身上所流下的血了!”
    “铁翅金雕”江豪想到刚才庭院那一幕上,向石鸣峰道:“石少侠,你出去外面巡看,却错过了庭院中演出的一出精彩好戏……”
    老庄主丁兆钩接口道:“此番‘七爪修罗”闵堪来犯‘剑虹山庄’,虽尚未知鹿死谁手,但‘魔神’戈青这份侠胆义肠,解人于危的情操,令人感佩……”
    石鸣峰顺着对方口气,问道:“丁庄主,‘魔神’戈青也来了这里‘剑虹山庄’?”
    丁兆钧点点头,道:“不错……‘魔神’戈青突然露脸‘剑虹山庄’、掌毙‘七爪修罗’闵堪后,又翩然离去?”
    “杯中神游”侯乙道:“江湖上往往‘以讹传讹’,但事实上并不尽然……
    “魔神’戈青出现庭院风火高墙时,咱醉老头儿认为跟“七爪修罗’闵堪,已串连一气……”
    一笑,又道:“但事实并非如此,这位‘魔神’戈道友出手‘玄天七嵌掌’,将‘七爪修罗’闵堪尸分八块而替江湖除了一个大害!”
    石鸣峰听到“戈道友”这声称呼,心头感触之余,两眼感到一阵润湿,朝“杯中神游”
    侯乙这边,悄悄望了眼
    心自暗暗祝祷:“恩师,您瞑目九泉,峰儿要向天下武林,换过他们对您老人家偏激仇视的看法,虽然您已西逝归去,你的声誉将如朝阳东升——而渐渐发扬光天。”
    众人回进大厅,经方才一番折腾,众人睡意消失,就在大厅上聊谈起来……
    “铁掌开碑”丁兆钧问道:“侯道友,‘魔神’戈青有无列入墙门的弟子?”
    “杯中神游”候乙听丁兆钩问出此话,就把当初在桐柏山白云岭,“云海飘影”廖恺衣钵传人“玉哪吒”罗申所说的那段经过,告诉了他。
    沉思了下,道:“‘魔神,戈青使出‘瞒天过海’之策,在那份‘秘图,上动了手脚,再次吸得‘龙涎香雾’,从这情形看来,可能有墙门弟子。”
    敢情,眼前除非从石鸣峰自己嘴里说出来,不然,这是个任何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但,任何一项“秘密”,可能在某种情况之下,会有揭开的时候。
    众人在堂厅谈着时,似乎没有轻过多久,已是晨曦初曙的黎明时分。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芦,向嘴里“咕嘟”灌下一口酒,衣袖抹了抹嘴边酒渍,“啊哈”笑了声,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七爪修罗’闵堪给‘魔神’戈青除掉……丁庄主,咱醉老头儿助拳不成,也该走啦……”
    “铁掌开碑”丁兆钩尚未接下回答,侯乙冲着石鸣峰一笑,又道:“石老弟,你原来也是助拳来的,那臭蛋昨夜给戈道友砸烂了,我看你也不会留在‘剑虹山庄’啦。”
    石鸣峰欠身一礼,道:“是的,侯前辈,鸣峰也准备向丁庄主告辞离去。”
    候乙醉眼一眨,问道:“你去哪里?”
    石鸣峰见“杯中神游”侯乙,紧接着追问下去,沉思了下,才道:“鸣峰欲住湘东幕阜山‘铁旗山庄,‘七海盟’总坛,拜会掌门人‘翠竹临风’后希平前辈……”
    侯乙哈哈笑道:“巧极……咱们老哥小弟,不但‘志同’而且‘道合’,咱醉老头儿也正要往‘七海盟’破窑子,看看那个穷酸老冬烘呢!”
    石鸣峰听来不由一怔、一奇……
    天下恁有这等巧合的事,自己信口说出此一地点,与这位侯前辈居然不谋而合。
    从他口气中听来,这位候前辈跟“七海盟”掌门人“翠竹临风”后希平,似乎有不错的交往。
    这时来“剑虹山庄”助阵的众武林中人,纷纷向庄主丁兆钧告辞。
    “铁掌开碑”丁兆钩,见“七爪修罗”闵堪之事,已有了个交待,也就恭送山庄大门外,不加挽留。
    “杯中神游”侯乙道:“丁庄主,咱醉老头儿跟这位石老弟,也得要告辞离去啦!”
    “铁掌开碑”丁兆钧道:“候道友,您专程来此‘剑虹山庄’,老夫未曾好好接待,十分不安。”
    侯乙眨动醉眼,道:“别说‘安不安,那些话……丁庄主,如果再有第二个‘七爪修罗,找上你,你请这位石老弟来助阵,准错不了。”
    “铁掌开碑”丁兆钩知道这位侯道友生性诙谐,醉话连篇,哈哈一笑,道:“侯道友说得有理,只是昨夜石少侠来此,英雄无用武之地……”
    石鸣峰没有开腔,朝“杯中神游”侯乙这边,目注一瞥。
    “铁翅金雕”江豪,尚留在“剑虹山庄”……石鸣峰向了兆钩告辞后,又向江豪抱拳道别,和“杯中神游”侯乙取道往湘东幕阜山而去。
    “魔神”戈青施展“玄天七嵌掌”,击毙造孽江湖的“七爪修罗”闵堪之事,已不径而走,传遍江湖的每一角落。
    “魔神”戈青此番侠胆义肠的壮举,使原来由于“魔神”戈青再次露脸江湖,感到惶惶不安的武林中人,此刻感到无限的宽慰……
    “魔神”戈青,并非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君,他有他“人性”的表露。
    但又有若干武林中人,心里却是起了一份百思不解的疑团……
    人非树木花草……十年前,“魔神”戈青在南北武林四大高手围袭之下毁体断肢……四肢已去其三。
    后来在鲁南向城“卧龙山庄”,一颗首级又被北地武林称雄的“铁胆金戈”萧彬摘下。
    萧彬斩下戈青脑袋,曾大肆宣扬,将戈青脑袋置于桌上,摆下“庆功宴”……有不少赴宴的人都目睹戈青的这颗头颅。
    六用魁首的脑袋给人摘下,就是大罗金仙也活不成……岂能十年后,再次吸得“龙巢地穴”中的稀世珍物“龙涎香雾”?
    是以,就有不少武林中人猜测……
    此番现身江湖,掌毙“七爪修罗”闵堪,将其尸分八块的“魔神”戈青,井非是戈青本人,可能是“魔神”戈青衣钵传人所扮装。
    如果真有此事,“魔神”戈青的衣钵传人,又是何等样人?”
    身穿吕纯阳八卦道袍,背上负着一只硕大无比的葫芦,这位老人家看来年在七十左右。
    衔尾半步是个文中儒衫的年轻书生……英姿挺拔,玉树临风……年轻人肩背处,亦斜搭着一只囊袋。
    一老一少,走在湘、鄂交境的一处“柳林塘”镇的大街上。
    老者走在大街上,眼皮眨动,东张西望……取下背上大葫芦,送到嘴上往下一倒,里面已滴酒不存。
    老者“哼”了声,嘴里嘀咕道:“人娘的,这么热闹的镇甸大街,连酒肆饭馆也没有看到一家?”
    衔尾半步的年轻人,一指前面大街边上,道:“候前辈,那里有家‘醉仙楼’……”
    老者“啊哈”笑了起来,急步向那家大街边上的“醉仙楼”走去。
    这一老一少,就是来自鄂南岳口东门外“九如湾”的“杯中神游”侯乙和石鸣峰两人。
    两人走进“醉仙楼”饭店,“杯中神游”侯乙向店伙点了酒菜……不多时,酒菜端上。
    侯乙大口将酒送进嘴里,舐舐嘴唇,一笑道:“味道不错,只是淡了一些!”
    石鸣峰微微嚼饮了一口……又是一付如同往常的神情,剑眉微蹩,进入一片沉思中。
    敢情,石鸣峰虽然是个十六八岁的年轻人,由于他所遍历的沧桑变故,已提早了他“成熟”的年岁。
    “杯中神游”侯乙,接连三杯下肚,醉眼一眯,笑着道:“石兄弟,看你心有千千结,愁思满肚子,能不能说来给你老哥哥听听……”
    石鸣峰一笑,摇摇头,道:“晚辈并无什么愁思……”
    侯乙喝酒聊谈中,找到一个话题上,道:“石兄弟,你几岁投入‘摩天神龙’向公瑜道友门下的?”
    石鸣峰道:“晚辈师门为家,自幼恩师向公瑜扶养大的。”
    侯乙缓缓一点头,道:“你父母呢……”
    石鸣峰虽然不愿意提起逝去的一页,但这位侯前辈酒中聊谈,自己不能闭口不语,同时对方话意中,孕含着一份殷切的关怀……抿抿嘴唇,道:“七岁那年,晚辈父母遭盗匪所害,零仃流落,后来恩师向公瑜把晚辈收留下来,列入墙门,收作弟子。”
    侯乙眼睛一瞥,注视了这年轻人一眼,心里却是暗暗嘀咕:“照此说来,此石鸣峰年轻人,跟当年‘魔神’戈青,扯不上丝毫关系!”
    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上:“昔年‘魔神’戈青,毁体断肢于南北武林四大高手,其中一个就是‘七海盟’掌门人‘翠竹临后风’希平,他此番前去……”
    “杯中神游”侯乙大口酒喝下,又移到一个话题上,含笑道。
    “石兄弟,你跟‘七海盟’的那个穷酸老冬烘后希平,何时搭上忘年之交的?”
    石鸣峰淡然一笑,道:“去年春天,恩师向公瑜七秩寿诞,寿宴中认识后前辈……后前辈殷殷相邀,去湘东幕阜山‘铁旗山庄’一聚,此番晚辈踪游江南,顺途去拜访他老人家。”
    这几句话听进“杯中神游”侯乙耳里,有条有理……
    那是“鸡蛋里挑不出一根鱼刺来”……
    连声“嗯!嗯!”,仰颈一口,干了杯底……执起酒壶斟下满杯,“啊哈”一笑,道:“石兄弟,江南景色,比北地如何?”
    石鸣峰含笑道:“山明水秀,鸟语花香……落入晚辈眼中,不啻人间天上!”
    侯乙连连点头,道:“有理、有理……这几句话听进咱醉老头儿耳里,十分有理……石兄弟,‘人间天上’若是笼上一片腥风血雨,那才煞风景啦!”
    石鸣峰没有把话接下,端起杯于,一口酒送进嘴里,微微一笑。
    候乙醉眼眯眯,朝石鸣峰脸上打了一转,哈哈笑道:“不错,湘君年岁倒跟你差不多……”
    石鸣峰微微一愕、道:“侯前辈,‘湘君’是谁?”
    “杯中神游”侯乙,谈话不忘记喝酒,一口酒送进嘴,嘴里“啧啧”几声,才道:“穷酸老冬烘,一脉单传,膝下有个宝贝女儿……嗯,看来年纪倒跟你相差不远……”
    石鸣峰已听出是怎么回事……脸上一红,就没有接口说下去。
    侯乙又道:“湘君虽然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妮子,一身武学却尽得她父亲老冬烘所传!”
    石鸣峰听到这些话,并不引起他更大的兴趣……剑眉微蹩,又进入他的沉思中。
    湘东幕阜山,主峰摩云矗立,山麓一带,迤逦而上,筑起一片精舍华厦……这里就是享誉江南武林的“七海盟”总坛。
    远在十里之外,已有“七海盟”中弟子,以“响铃箭”投书相递。
    两人来到庄院大门前,不须要庄丁进里通报,已听得一缕朗爽的大笑声……
    人影闪处,出来一位锦袍书生,笑着道:“晨起喜鹊绕梁,果然有嘉宾来到……醉兄和石少侠连袂同来,倒使老夫十分意外……”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老冬烘,咱醉老头儿看你愈来愈年轻啦!”
    石鸣峰上前一礼,道:“鸣峰见过后前辈……”
    后希平直唤石鸣峰名字,道:“鸣峰,你如何会跟醉伯怕结伴同行,前来‘铁旗山庄’?”
    侯乙大声吆呼道:“老冬烘,你叫客人在大门口谈话,难道这是待客之道?”
    后希平含笑道:“醉兄,老夫见到鸣峰来此‘铁旗山庄’,高兴之余,问出此话,你就不必挑剔了……”
    “杯中神游”侯乙,探头张望了眼,问道:“老冬烘,我那侄女儿湘君呢?”
    后希平笑道:“湘儿在自己房里,她还不知道醉伯伯来‘铁旗山庄’呢?”
    话落,肃客入内,请入堂厅。
    宾主才始坐下,通向里间一扇门里,传来一缕珠玉相撞脆生生的笑声,道:“嗳,醉伯伯来啦?”
    香风一阵,彩凤似的飘出一个绝色小佳人。
    侯乙一眼看到,嘻嘻笑着道:“湘儿,醉伯伯来看你爹,也来看看你……知道你长大了,替你带来一份见面礼……”
    后湘君听到“见面礼”三字,绽出一缕春花似的笑容,问道:“醉伯伯,你替湘儿带了些什么礼物来?”
    “杯中神游”侯乙一指旁边石鸣峰,道:“湘儿,醉伯怕替你送来的,就是这份大礼,你满不满意?”
    湘君嘤声轻啼,脸蛋通红,轻轻道:“醉怕伯,你坏,这……这是大男人,怎……怎么是送给湘儿的礼物呢?”
    嘴里在说,一双秋水似的明眸,朝那个“大男人”多看了眼……”
    好俊,好帅……奇怪,这个“大男人”哪里来的……
    醉伯伯要把他送咱做礼物?
    石鸣峰接触到湘君投来的视线,似乎这两道视线中孕育着灼热的高温,薰得他这张脸庞,一阵火辣辣发热起来!
    “翠竹临风”后希平,哈哈一笑,向女儿道:“湘儿,这位是爹武林知己好友,‘摩天神龙’向公瑜道友的嫡传弟子石鸣峰石少侠……你二人年岁相差无几,不妨以‘兄妹’相称……”
    “杯中神游”侯乙,“哇”的冒出一响声音来,大声道:“穷酸,老冬烘,天下可没有这等便宜的事,咱醉老头儿,不远千里替你找来一位‘东床娇客’,你没有送咱一份‘谢媒’红包,就想把咱醉老头儿这个中间人,一脚踢开啦!”
    后湘君听到这些话,脸蛋红红的……不想笑的,却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
    石鸣峰先是脸上有些发热……这时嘴角虽含着一缕笑意,却是出奇的冷静。
    敢情,石鸣峰并非是来湘东幕阜山“铁旗山庄”,来渡“欢乐假期”的,这个心智比他年岁成熟的年轻人,他来“铁旗山庄”,已有他的打算。
    “翠竹临风”后希平,听到侯乙这些话,哈哈笑道:“醉兄,‘君子成人之美’,你有这份心意,老夫岂会吝啬区区‘谢媒’红包……老夫地下酒窖,藏有数十年陈酒数罐,你醉兄此番来‘铁旗山庄’,管叫你酒中走乾坤就是。”
    “杯中神游”候乙,醉眼一眯,笑了。
    其时,“翠竹临风”后希平,还不知道石鸣峰跟侯乙在鄂南岳冈“九如湾”的“剑虹山庄”偶尔相遇,再联袂来此湘东幕阜山。
    此刻在后希平想来,可能是侯乙受“摩天神龙”向公瑜之托,陪同石鸣峰来此的。
    至于这个嗜酒成性,口没遮拦的“杯中神游”侯乙……
    虽然石鸣峰把跟“魔神”戈青的渊源,在口中没有提到一字半句,但这位游戏三昧的老侠隐,心里已有了若干的猜疑……
    “魔神”戈青掌毙“七爪修罗”闵堪,尸分八块,血雨凌空……就在这段时间中。石鸣峰的行踪,消失在“剑虹山庄”。
    “魔神”戈青将闵堪伏诛,飞风火高墙而出。继后相隔不多时间,石鸣峰从庭院拱门进来。
    石鸣峰左脸颊处,留下一颗猩红的血渍……
    据石鸣峰说是树荫下,乌鸦冲着他“呱呱”直叫,才出手细石击毙乌鸦……
    脸上这颗,是乌鸦血尸所滴下的血渍。
    深更夜半,倦鸟息林,怎会有乌鸦的啼叫声?
    细石击毙乌鸦,鸟血滴上脸颊……既有如此发现,何不当时拭去?
    是以“杯中神游”侯乙,心中已有几分猜疑……这年轻人另一个身份,是昔年“魔神”
    戈青衣钵传人?
    桐柏山白云岭“凤尾谷”,“龙巢地穴”中“龙涎香雾”,已给此年轻人吸得。
    “剑虹山庄”掌毙“七爪修罗”闵堪的“魔神”戈青,是这年轻人所扮装。
    昔年南北武林四大高手,将“魔神”戈青四肢毁其三,“翠竹临风”后希平就是其中一个。
    如果真若“杯中神游”侯乙如此的推断,石鸣峰来幕阜山“铁旗山庄”,就不是他在“柳林塘”镇的子醉仙楼”
    酒店向候乙所说的那回事了。
    此刻,“杯中神游”侯乙口没遮拦,醉话连篇,敢情他是别有一番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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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功破气散
    “翠竹临风”后希平吩咐庄丁摆上筵席,接待老少两位嘉宾……又从酒窖取出一罐陈年佳酿。
    不待庄丁动手,“杯中神游”侯乙看到酒罐捧来,忙不迭亲自揭开酒罐泥封……
    鼻子冲着揭开的罐盖,猛吸了口气……在这口吸进肚里的气中,还辨了辨味道,才转过脸一笑,道:“不错,老冬烘,好酒……还未曾喝进嘴,闻到这股酒味,肚子里酒虫已在闹翻天了!”
    “翠竹临风”后希平含笑道:“这还会有错……你醉兄专程来此,老夫不敢稍有怠慢!”
    酒菜端上,宾主围桌坐下,“杯中神游”侯乙,“咕嘟!
    咕嘟!”三大杯酒送进嘴里,醉眼一眨,道:“老冬烘,你也该小心慎神一些才是……”
    后希平接口问道:“何来‘小心慎神’?”
    “杯中神游”侯乙道:“‘魔神’戈青十年销声匿迹,再次露脸江湖……”
    后希平哈哈一笑,道:“醉兄,你相信有这回事?”
    侯乙醉眼一瞪,道:“岂止相信,咱醉老头儿两次亲眼目睹……”
    “翠竹临风”后希平,一声轻“哦!”
    “杯中神游”侯乙把鄂北桐柏山白云岭“凤尾谷”的那段经过说了出来……接着道:“‘魔神’戈青二次吸得‘龙巢地穴’中‘龙涎香雾’……由于内家功力骤增,其轻功身法之疾,远在以轻功称著武林的‘缩地神影’凌羽之上……”
    “后希平问道:“第二次见面又在何处?”
    “杯中神游”侯乙,不期然中投向旁边石鸣峰一瞥,才道:“鄂南岳口东门外‘九如湾’‘剑虹山庄’……”
    侯乙把当时“魔神”戈青,施展“玄天七嵌掌”,掌毙“七爪修罗”闵堪的那段经过,也不厌其详的说了一番……
    又道:“穷酸,十年前鲁中徂徕山寒鸦岭‘卧云谷’的那回事,可能你认为事过境迁,便置于脑后,但‘魔神’戈青是否轻易干休?”
    “翠竹临风”后希平,哈哈一笑,道:“醉兄,你目睹两次,是否相信……?”
    侯乙大口酒送进嘴里,衣袖一抹嘴边酒渍,吼了声,道:“老冬烘,咱醉老头儿两次亲眼目睹,哪能再不相信……”
    后希平目注一瞥,道:“你相信是‘魔神’戈青本人?”
    “杯中神游”侯乙一声“这个……”把话顿了下来。
    后希平又道:“人非树木花草,四肢已断其三,岂能重又长了出来……‘魔神’戈青不但四肢已断其三,六阳魁首的脑袋,也被北地武林‘铁胆金戈’萧彬所摘下……又岂能死而复生……”
    侯乙直直地朝后希平望了眼,才道:“穷酸,咱醉老头儿可不是加油加酱,来个危言耸听,‘魔神’在岳口东门外‘九如湾’‘剑虹山庄’所施的那套‘玄天七嵌掌’,确是十分了得,照面交手几下就将‘七爪修罗,闵堪,来个尸分八块……”
    后希平冷然一笑,道:“醉兄,‘魔神’戈青早已魂归地府,说不定已转生投胎,做了第二辈子人……此番露脸江湖的,那是老魔头的弟子传人所扮装……”
    端起杯子喝了口酒,又道:“‘铁旗山庄,固若金汤,有天堑之险,岂能轻易容人闯入,十里周围内有‘响铃箭’布置……刚才你醉兄与鸣峰,尚未抵达‘铁旗山庄’庄院大门,老夫已知道两位来此……”
    “杯中神游”侯乙,找不出接下该说的话,大口酒猛向嘴里灌下。
    静静听着的石鸣峰,接口道:“后前辈,十年前你断下‘魔神’戈青左臂……这件事你现在想来,认为如何?”
    “翠竹临风”后希平,朗声哈哈一笑,道:“鸣峰,老夫做啸江湖数十年,谈到大快人心,得意之事,非此莫属……”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圆睁,看了看后希平,又朝石鸣峰看来……
    石鸣峰嘴角含着一缕笑意,显得十分感到兴趣似的,听着一件值得他注意的事。
    眼前他们所谈的话,丝毫并未使这位湘君所注意……
    她想插嘴,却又插不进去……两颗星星似的眸子,不时地朝石鸣峰这边,悄悄看来。
    后希平喝了口酒,接着道:“‘魔神’戈青,杀人盈数三千,朗朗乾坤笼下一片惨雾愁云,使江湖罹上腥风血雨的浩劫……我等忝列武林侠义门中,岂容这等魔头逍遥法外!”
    后希平说出这些话,“杯中神游”侯乙两眼直勾勾又朝石鸣峰看来……
    石鸣峰似乎有此同感,点点头,道:“后前辈说的不错,身怀艺技,荡魔除奸,乃是侠义门中份内之事!”
    “杯中神游”侯乙,把石鸣峰的这几句话听进耳里,心头不禁暗暗一怔……
    难道完全不是那回事,咱醉老头儿人醉,连心也已醉啦?
    这位石兄弟回答老冬烘这几句话,干净利落,一点没有拖泥带水……
    他跟“魔神”戈青,根本搭不上边际的两回事?
    “杯中神游”侯乙百思不解……“咕嘟!咕嘟!”大口酒送进嘴里。
    湘君姑娘看得有趣,脆生生“咭”地一笑,道:“醉伯伯,你肚子真有这么大,藏得下那么多的酒?”
    侯乙醉眼一眯,道:“湘姑娘,这你就不知道啦……酒进你醉怕怕肚子里,能化作气,放一个响屁,这股气全没有啦!”
    湘君脸上一红一热,把头低了下来。
    后希平视线投向侯乙这边,道:“醉兄,此番你陪同鸣峰来此,就在‘铁旗山庄’多逗留几天……”
    “杯中神游”侯乙道:“老冬烘,‘铁旗山庄’藏有这么好的佳酿美酒,没有把这些酒喝个尽兴,就是你撵咱醉老头儿,咱还会赖着不走的。”
    湘君姑娘脸一红,轻轻一笑,道:“石家哥哥,你在咱们这里‘铁旗山庄’,多逗留几天才是……”
    石鸣峰含笑道:“多谢后家妹子,只是鸣峰来这里‘铁旗山庄’,要打扰你们了?”
    “翠竹临风”后希平,不见外的道:“鸣峰,‘魔天神龙,向道友将你抚养大,你以师门为家……这里‘铁旗山庄’,你也不妨视作自己的家,只要你喜欢,就在老夫这里一直住下去……”
    湘君见爹向石鸣峰说出这些话,没由来地“噗”地脆笑了一声。
    石鸣峰欠身一礼,道:“谢谢后前辈的盛意!”
    “杯中神游”侯乙,大口的酒直往嘴里送,没有开腔,但他一面喝酒,一面却在想一件事……
    鄂南“剑虹山庄”内“魔神”戈青夜战“七爪修罗”闵堪的那回事……
    凭自己浪迹江湖数十年的见闻、阅历,难道这次走了眼?
    谈话中的石鸣峰,移转到一个话题上,问道:“后前辈,十年前,你在鲁中徂徕山斩下‘魔神’戈青的一条左臂,至今还留在‘铁旗山庄’?”
    “翠竹临风”后希平听来不由微微一愕……
    于此刻谈话的气氛中,问到这件事上,不但扯得太远,而且问得也太突然!
    但,倏然再一想,酒中聊谈,本来就没有一个固定的主题。
    眼前这年轻人问出此话,应是钦慕自己这份,‘英雄”的事迹。
    后希平微微一笑,道:“不错,昔年老夫斩下‘魔神’戈青的那条左臂,将其晒成骷骨后,还留在‘铁旗山庄’……”
    石鸣峰接问道:“从人体砍下的一条肢臂,留下何用?”
    “翠竹临凤”后希平哈哈一笑,看了看女儿,才向石鸣峰这边,道:“鸣峰,这话你问对了……老夫将从‘魔神’戈青身上斩下的左臂,晒成肢骨,保存下来,那是日后留给后裔子孙作为警惕……”
    一顿,又道:“老夫要让后裔子孙知道,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最后的收场……落得一个尸体不全,肢骨遍散天下各地。”
    石鸣峰轻轻“嗯”了声,替代了给“翠竹临风”后希平的回答。
    后希平又道:“一个人不能作恶多端,坏事做绝,不然要给天下人唾弃,即使身怀绝技,也落不到一个善终。”
    石鸣峰若有所思而沉默下来……
    他当然不会接受,眼前“翠竹临风”后希平对恩师“魔神”戈青,如此的批判。
    石鸣峰心念所沉思的,那是对“翠竹临风”后希平的公案,要作如何一个交待。
    他们在说着时,“杯中神游”侯乙,嘴里在喃喃嘀咕的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几杯灌下肚,咱醉老头儿要梦见周公了……”
    湘君银铃似的“咭”的一笑,道:“爹,醉伯伯醉啦!”
    “翠竹临风”后希平抬脸朝这边看来,含笑问道:“醉兄,你可是醉了?”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谁说咱醉了……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樽……樽里酒未尽,两腿……腿软……软荡荡……”
    后希平哈哈大笑道:“不错,醉兄千杯不醉……但既是‘两腿软荡荡”,待老夫叫人扶你去后面客房休息,明儿再喝吧……”
    “杯中神游”侯乙,嘴里还在嚅嚅嘀咕,已听不出在说些什么。
    后希平吩咐两名庄丁,把侯乙从座椅搀起,扶向后面客房休息。
    席上后希平,石鸣峰,和湘君姑娘三人……后希平虽然酒未曾喝下很多,此刻因为有石鸣峰在座,却似酒中逢知己,兴趣不浅,天南地北,话不中辍。
    石鸣峰似乎想到一件事上,指着刚才两名庄丁,扶侯乙走向大厅通往里端处那扇侧门,问道:“后前辈,刚才两位扶侯前辈去何处休息?”
    石鸣峰问出此话,在一般听来,那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才会问出这稚嫩的话……
    “铁旗山庄”占地辽阔,廊字衔接,来此地的嘉宾,当然有接待安息的客房。
    但眼前“翠竹临风”后希平,听石鸣峰问出此话,却没有作这样想法……鸣峰年岁尚轻,踪游江湖,才离师门不久,显然对外面情形不甚清楚。
    他含笑不厌其详的道:“老夫吩咐庄丁,扶你侯前辈去后面客房休息……‘铁旗山庄’接待来宾的客房,分有数种,后面一列精舍,贴近老夫起居卧房,乃是老夫接待武林知己同道,江湖好友所用的……”
    石鸣峰似乎很注意后希平所说的那些话,是以接口问道:“后前辈,待会鸣峰何处安寝?”
    湘君听来有趣,“噗嗤”一笑,道:“石家哥哥,爹不会让你睡去外面客房的……你和醉伯伯都住后面那列精舍。”
    后希平含笑点头,道:“不错,鸣峰,就是刚才湘儿说的……那列精舍贴近老夫起居卧房,待会可通宵夜饮……”
    几杯酒下肚,老兴更炽……后希平毫不保留的又道:“你我眼前名份未定,不妨先来忘年相交……”
    湘君听到从爹嘴里说出“名份未定”此话,姑娘家心眼乖巧,已听出弦外之音……朝对座的石鸣峰注视了眼,脸蛋一阵红热起来。
    石鸣峰听到后面的那两句话,没有作更多的表示,只是微微一笑。
    “翠竹临风”后希平,看到石鸣峰那付跟他年岁极不相称,沉着的神情,不由微微一愕……
    这个大男孩子,谈到女儿之事上,居然没有一些异样的神情,是这等沉得住气!
    但后希平这份诧异的心情,由于他眼前的几份酒意,亦随着消失……
    没有更进一步,对石鸣峰有所猜疑,而去找这个原因。
    湘君脸红红的,轻轻道:“爹,时间不早了,你和石家哥哥,都可以去休息啦!”
    后希平点点头,道:“是的,湘儿,你先去睡吧……爹陪你石家哥哥去后面客房……”
    湘君从座椅站起,向对座的石鸣峰嫣然一笑,像只花蝴蝶似的翩然走向大厅通里间的那扇门。
    后希平望着女儿离去的后影,侧过脸含笑道:“鸣峰,你也可以休息了,待老夫陪你去后面客房!”
    石鸣峰站起身,道:“是的,后前辈……”
    两人离开前面大厅,穿庭绕廊,走向进深后面……
    “铁旗山庄”内宅,屋字衔接,占幅面积辽阔,但静悄悄的,除了两人的脚步声外,未见有其他人影出现。
    来到后面一列精舍,后希平一指,道:“老夫知己好友来此地,就止宿在此列精舍!”
    石鸣峰循着所指精舍看去,问道:“后前辈,侯前辈住那间客房?”
    两人脚步渐渐移近,万籁沉寂的四周,传来一缕浑浊的鼾息声……后希平含笑道:“这位醉兄真是醉了……不错,就是那间……”
    后希平伸手推上客房房门,里面并未上闩,房门应手而开,一股浓浓的酒味,迎面扑来……“杯中神游”候乙,烂醉如泥,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后希平替侯乙拉上被裳一角,道:“醉兄这一倒下睡去,明天日上三竿,恐怕还起不了床……鸣峰,老夫陪你去那间客房。”
    两人来到这列精舍中另外一间客房……后希平打着火苗,燃起桌上油灯,含笑道:“鸣峰,今晚你就在这间房里休息……明天老夫吩咐他们腾出后面一间书房、卧室相连的屋子,你可以安心住下‘铁旗山庄’!”
    石鸣峰应声道:“谢谢您,后前辈!”
    后希平道:“鸣峰,老夫起居卧房,就在廊沿尽端,你若无法入睡,我二人不妨通宵夜饮!”
    话落,拉上房门离去。
    就在这一短暂间,石鸣峰沉静下来……
    这位“翠竹临凤”后前辈,视自己不只是晚辈,殷殷叮咛,犹若子婿……
    心念闪转之际,十年前,鲁中祖袜山寒鸦岭“卧云谷”的一幕,又浮现起脑海……那时,“翠竹临风”后希平哈哈得意大笑,一剑断下恩师“魔神”戈青左臂。
    不但断下左臂更将恩师手臂晒成枯肢,收藏起来,作为后裔子孙警惕。
    将恩师视作杀人不眨眼的巨憨魔煞……
    昔年恩师杀人逾数三千,但并未错杀一人……“翠竹临风”后希平,为了“七海盟”弟子私仇,乱朱成碧,颠倒是非……
    如此行径,岂是侠义门中所作所为?
    石鸣峰心念游转,轻轻吁叹了口气……解下背负囊袋,朝客房回顾一匝后,将囊袋藏入床底下。
    眼前的石鸣峰,心智交击,心念起伏……如何替自己决定下来?
    最后,缓缓点头,替自己决定下来……完成“卧龙山庄”恩师断颈临危前的遗愿!
    收集恩师遍散江湖各地的肢骨,还有他老人家那把“湛玉剑”。
    石鸣峰对自己的行动有了个决定后,运用吸自桐柏山“龙巢地穴”的那口“龙涎香雾”,功贯全身,提起一股内家功力,把刚才喝下的“酒气”,全部逼出体外。
    经过一番周密策划、思忖后,石鸣峰轻轻拉开客房门,朝向廊沿尽端走去……
    来到一扇闭上的房门前,门缝间的灯光外泄出来,显然屋子里人尚未就寝。
    石鸣峰轻轻扣了几下房门……里面脚步声起,房门开处,正是“翠竹临风”后希平。
    后希平看到是石鸣峰,含笑道:“鸣峰,你不想睡……睡不着?”
    石鸣峰目注一瞥,轻声道:“后前辈,会不会打扰了您老人家睡眠的时间?”
    后希平含笑道:“老夫也不想睡……白天你和‘怀中神游’侯道友来‘铁旗山庄’,老夫现在想来,虽然很突然,但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握起石鸣峰的手,进来房里,把房门轻轻掩上,一指横榻,又道:“你坐下,待老夫取出酒来,你我二人不妨来个通宵长谈……”
    从壁橱取出酒,放到横榻前茶几上,突然想了起来,问道:“鸣峰,刚才你没有醉吧?”
    石鸣峰一笑道:“有些酒意,不能说醉……”
    接着问道:“后前辈,我等在这里吃喝谈话,会不会惊扰了后家妹子的就寝?”
    后希平道:“湘儿卧房在东厢尽端,听不到这里的声音……老夫平时喜爱清静,这里就只住下老夫一人……”
    酒菜端上茶几,老少二人,边谈边吃喝起来……
    后希平含笑道:“鸣峰,‘魔天神龙’向道友,膝下有位掌上明珠:年岁跟湘儿差不多……”
    石鸣峰接口道:“是的,那是婉如姑娘……师父对鸣峰视若己出,所以晚辈对婉如姑娘,也像对自己胞妹一样……”
    后希平听到此话,哈哈哈笑了。
    两人酒中聊谈,消磨漫漫长夜,天南地北,就没有固定的话题……
    石鸣峰视线游转到后希平脸上,十分钦慕的道:“后前辈,您老人家驻颜有术,论年岁,跟师父差不多,但看来您就像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一样……”
    后希平已有浓浓的酒意,石鸣峰说出此话,他听来十分高兴……摸了摸自己脸肤,道:“老夫精研一门‘太乙混元功’内家功力,贯注四肢脸肤,不会使其衰老……若是这门功力破去,同样是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儿了……”
    石鸣峰一付出奇之色,问道:“研练‘太乙混元功’功力,能使脸肤驻颜不衰?”
    后希平点头道:“不错,练这一门内家功夫,‘罩门’就在脊骨未端的‘宄尾穴’,若‘充尾穴’遭戳,‘罩门’被破,这门功夫就即消失!”
    敢情武家诸流,练出一门突出功夫,“罩门”所在绝不轻易示人,如仇家将其“罩门”
    戳破,其一身独门功夫,亦即被破。
    但眼前“翠竹临风”后希平,已将石鸣峰视作未来子婿,而且又酒意深浓中,就毫不顾忌说了出来。
    刚才,石鸣峰已运用内家之力,把酒意逼出体外,显然十分清醒。
    石鸣峰又移转到一个话题上,问道:“后前辈,昔年从‘魔神’戈青身上砍下的左臂,你还收藏在‘铁旗山庄’?”
    后希平哈哈笑道:“鸣峰,此乃老夫大快人心,得意之事,老魔头这根肢骨,岂能轻易丢失……此骨就藏在这屋子的墙沿柜橱内,待老夫取出给你一看……”
    从横榻站起,拉开柜橱门,取出有布袋罩上,两根衔接一起的枯干肢骨。
    石鸣峰接过肢骨,细细看去……
    视线落在手中这根肢骨上,当年于鲁中徂徕山寒鸦岭“卧云谷”,负在恩师“魔神”戈青背上,所看到的一幕,又浮现起石鸣峰的眼帘!
    两眼浮起一层薄薄的泪光,切肤之痛,沥血之仇,就呈现在眼前。
    “翠竹临风”后希平,哈哈笑道:“鸣峰,此魔头遭此报应,不算过份……当年他杀老夫‘七海盟’中弟子一百四十六人,老夫只取下他一条左臂,还是便宜了这贼魔头呢!”
    石鸣峰轻轻应了声,把手中肢骨藏入布袋,交还给后希平……
    暗中注意看去,“翠竹临风”后希平,带着浓浓的醉意,把肢骨藏进墙沿柜橱。
    石鸣峰并未将心头悲愤,露于形色,还是十分沉静!
    远处传来“笃笃笃笃!当当当当!”梆锣四敲之声,已是四更时分。
    石鸣峰站起身,道:“后前辈,此刻已是四更时分,您酒意深浓,可以休息了!”
    后希平走来横榻,点点头,道:“也好,你去睡吧……”
    目光落向石鸣峰脸上,又道。
    “鸣峰,这里就是你的家……老夫膝下一女,再有你‘半子’在身畔,老夫老怀弥慰,不作他想了!”
    后希平“哈哈哈”朗笑声中,石鸣峰已悄悄拉上房门离去。
    一阵“豁啦啦”破窗声中,把静坐横榻,尚未上床去睡的“翠竹临风”后希平惊了下。
    抬头看去,窗外飞进一个老者……
    老者古铜色脸肤,鬓发灰白,一袭没有上扣的对襟大褂,围腰束上一条布带,裤脚束口,纳入袜筒中。
    “翠竹临风”后希平这一发现,站起身,愕然失声道:“哦……‘魔神’戈青……”
    “魔神”戈青哈哈哈笑着道:“不错,老夫正是‘魔神’戈青,‘翠竹临风’后希平,暌别十载,你还认识?”
    “翠竹临风”后希平,倏然想了起来,“哈哈”一笑,道:“老魔头尸体已成枯骨,那里来的么魔小丑,掀风起浪,扮装成‘魔神’戈青,竟敢来老夫‘铁旗山庄’放肆?”
    “魔神”戈青道:“后希平,你一试老夫昔年震慑天下武林的‘玄天七嵌掌’,是否‘魔神’戈青找来这里就知道了……”
    右掌起处,“玄天七嵌掌”中一式“云龙舒爪”,朝后希平兜胸摧到。
    掌势沉重,劲挟千钧之力,如果标上的话,非死即伤。
    “翠竹临风”后希平,一声轻“哦”,挪身斜退两步。
    后希平昔年跟“魔神”戈青照面交过手,当然知道“玄天七嵌掌”的招数走势。
    后希平身形斜挪,倏然一个“大风车”身法,塌身进招,一式“抽梁换杵”电射而出。
    “魔神”戈青双臂往回一撤,两手十指,骈立如钩,用“铁扫帚”功夫,疾落对方“曲池穴”。
    “翠竹临风”后希平身形,自左向右霍地一转,一式“雪岭现虹”,衣袂划出一股劲风,闪到戈青身后,一掌朝对方背心“命脉”劈下。
    “翠竹临风”后希平,身列当今武林“七海盟”掌门人,身怀之学,岂是等闲之流所能比拟……
    这式“雪岭现虹”,乃是冠盖武林成名绝学“五行须弥掌”中威猛、激厉的一招……
    掌风落处,碎石如粉,如若劈向人体,任凭“金钟罩”,“铁布衫”诸类横练功夫、也别想抵御。
    “魔神”戈青,眼神合一,反应敏锐,掌势堪堪递到,—声:“来得好……”
    左脚一滑,身形疾转,骈指如戟,落向后希平脑后“玉枕穴”。
    后希平发觉脑后劲风疾起,塌身挫腰,躲了过去。
    “魔神”戈青一声长啸,“玄大七嵌掌”绝技,如影附形;施展而出……
    抖时抡腕,双掌上下翻飞……身形纵跃之处,宛如星驰电掣,忽前忽后,倏左倏右。
    “翠竹临风”后希平这门“五行须弥掌”,以金、木、水、火、土五行,运用在武家,崩、钻、劈、撤、纵五个字诀上……
    刚柔并济,变幻莫测!
    “玄天七嵌掌”虽然威猛激厉,但此刻却也奈何不了这套“五行须弥掌”!
    “魔神”戈青似乎不愿耽误太久时间,必须速战速决……
    再响长啸声起,身形游走有如冷电窜舞,“唰唰”破风锐响声中,连走“玄天七嵌掌”
    中“推山填海”,“海流环环”两式……
    “翠竹临风”后希平游身闪晃,避过“推山填海”一式……
    “魔神”戈青身形犹若惊虹走空,眨眼刹那之际,已飘向后希平身后。
    后希平再想闪挪,时间已来不及。
    “魔神”戈青再招“海流环环”,己衔尾电射而至,一声冷叱:“着!”
    骈指如戟,疾落“翠竹临风”后希平背后脊骨尾端“宄尾穴”!
    后希平一响凄厉呼叫声起,身形蹬蹬扑向前面,仆倒在地。
    就在此短暂一瞬间……“魔神”戈青原来想进招递出,将后希平置于死地,但突然煞住脚步!
    吐出一缕只有他自己听到的叹息声,转过身,走向墙沿柜橱……
    拉开橱门,取出套上布袋的“肢骨”……又转过身来,走向仆倒在地的后希平跟前!
    后希平业已晕死过去,同时,从此武林中也消失了“翠竹临风”这样一个称号。
    “魔神”戈青戟指戳了后希平脊骨尾端“宄尾穴”,此穴乃是使后希平驻颜不衰的“太乙混元功”“罩门”所在……
    “罩门”戳破,功破气散,此刻晕迷中的后希平,已失去以往风度翩翩,英姿轩朗的神采,而成一个满脸鸡皮疙瘩的老者。
    “魔神”戈青,臂弯挟着“肢骨”,身形闪晃,自窗槛电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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