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魔之仇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五章巨憝伏诛
    侯乙这话过后,目光朝向桌座众人拢过一匝,“阿哈”
    笑了声,又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魔神’戈青一套‘玄天七嵌掌’,昔年睥睨江湖,震慑天下武林,此番龙争虎斗,跟巫冲这个龟孙王八交上手,这出‘连台好戏’,可不能错过……”
    “玉枝金雀”孟玲道:“醉伯伯,待咱孟玲去把石少侠找来……”
    侯乙醉眼一瞪,吼了声,道:“丫头,男人家解手的毛坑,岂是你这样一个姑娘家可以闯进去的?”
    孟玲脸一红,一嘟嘴,把头垂了下来。
    众人出来堂厅,走下石阶,纵目朝这座宽敞的庭院看去……
    星月光亮下,前面空地上,有两个老者对峙而立!
    左边那个,鬓发灰白,一袭没有上扣的对襟大褂,拦腰束上一条中带,裤脚束口,卷入袜筒……正是昔年天下武林,群起追杀的“魔神”戈青。
    右边那个正是“啸天金鹫”巫冲……原来掩在脸上的中布已除掉,露出一张狞狰横肉的脸膛。
    “魔神”戈青,戟指巫冲,道:“孽障,你惨无人道,屠害无辜孕妇,犹在作此痴人梦想……”
    话到此,一个箭步上前,招走“玄天七嵌掌”中一式云龙舒爪,掌带劲风,呼的声,直向“啸天金鹫”巫冲拦腰打来。
    巫冲见“魔神”戈青出手,掌劲浑厚,沉猛有力,知道是昔年威镇武林的“玄天七嵌掌”,不敢稍有怠慢,一声冷叱:“来得好!”
    塌身扭腰,这副魁伟的身躯,轻若一片薄纸,迎着掌风飘移而转……
    疾若电光石火,身形闪转之下,已飘向戈青身后,右臂一扬,骈指如戟,直向“魔神”
    戈青脑后“玉枕穴”袭来。
    “魔神”戈青霍地一转腰,身移步换,一式“倒打金钟”……
    肩头卸处,右臂向下一挫,暗藏“绵掌”真力,向巫冲小腹标下。
    “魔神”戈青这一“绵掌”出来,乃是功提吸下“龙涎香雾”后的一股内家威猛真力,掌风到处,五尺之内元坚不摧……若是打实,非死即伤。
    “啸天金鹫”巫冲,显然也是一位“行家”,识得个中利害……
    不敢硬招架上,身形一塌,一挫,双足一顿,“唰”的由对方头顶,掠出八尺外地上。
    行家交手,三招两式,就可以摸出对方武功底细,份量如何……
    “魔神”戈青这一照面交上手,已知道“啸天金鹫”巫冲,果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如若“游斗”,不能轻易取胜!
    于是——
    身子一挫,暗提内家真力,双掌一合,使个“童子拜观音”之式,远远向巫冲推出!
    堂厅石阶处,作壁上观的“杯中神游”候乙,一声轻“哦”,向旁边“游虹金锥”凌宇,道:“凌庄主,这是‘魔神’戈青昔年‘玄天七嵌掌’中一手‘大力混元千斤掌’……掌劲推吐,全凭内家一股真力……”
    “不是猛龙不过江”……
    “啸天金鹫”巫冲,能在群英汇集的闽、赣两地,接连做下令人发指,骇人听闻的屠杀孕妇暴行,显然手里也有他两下子……
    此刻,发现“魔神”戈青,遥遥一股掌劲推出,猛然一股寒气袭来,混身毛发俱竖,知道对方所使用的,乃是提自内家真力的掌势……
    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丹田提气,大喝一声,亦贯注内家真力,出手“寒光血影掌”
    遥遥回敬而出。
    如此一来,双方展开一幕别开生面的“打斗”场面……
    两人相距约有一丈,遥遥对立,各凭内家真气功力,互相遥击。
    “魔神”戈青遥遥推出,需要等过若干时间,再推出一掌。
    这边一啸天金鹫”巫冲,也是一样,内聚真力,向对方推出一掌。
    两人虽然遥隔相峙,但一招一式,你迎我拒,我攻你守,和近身照面交手差不多。
    两人全神灌注,目不斜瞬……又若两只负隅猛虎,生拼死斗,此近身交手,更要紧张数倍。
    “明园山庄”庭院石阶作壁上观的众人,虽俱是享誉武林的高手,却少有见到此等场面。
    “玉枝金雀”孟玲,虽然忝列当今武林一代前辈,“洛水芙蓉”尹屏的传人,但自侠游江湖以来,还从未见到过如此场面的“打斗”……
    杏眼圆睁,直楞愣的朝向庭院中央,两人“打斗”的场面看来。
    此刻,“杯中神游”侯乙,原来那份玩世不恭的神态,已完全消失……
    脸色凝得紧紧的,望着前面,但视线却偏重在“魔神”戈青的身上!
    眼前作壁上观的所有人,只有“杯中神游”侯乙,知道这个“谜底”……
    与“啸天金鹫”巫冲,以内家功力,生死相搏的“魔神”戈青,又是谁?
    “啸天金鹫”巫冲,凶睛怒突,须眉戟张……一掌遥发,吼声如雷……形如山精夜叉。
    两人一来一往,交手二十余回合,已渐渐可以分出强弱来。
    “魔神”戈青接连向“啸天金鹫”巫冲,遥空发出十余掌,仍然态度雍容,神色自若。
    至于“啸天金鹫”巫冲,面如巽血,额上青筋,条条贲起……
    豆粒大的汗珠,滚滚滴落,每发一掌,就得往后跌退一步……显示气促力弱的神态。
    敢情这种生死相搏的场面,全系于内家一股纯萃真力,若是这股真力无法持续提练,无法挡住对方递来的这股劲道,就即败落对方之手。
    壁上观的“梦涛叟”卜凡,缓缓颔首,道:“‘魔神,戈道友一身内家修为,已抵炉火纯青之境了!”
    壁上观“丹冠神鹤”冯翔,此刻心里却有两种矛盾的想法……
    固然希望“啸天金骛”巫冲伏诛,替地方除害,还我朗朗乾坤。
    却也希望“魔神”戈青,丧命在巫冲之手,免得多此一举,再邀“白玉龙”石鸣峰,赴闽中南平“南岭门”总坛一行。
    猛地里,“啸天金鹫”巫冲一声怒吼,身形一纵,凌空拔起三丈!
    “魔神”戈青也跟着对襟大褂衣角一掠,如同纸鸢似的,凌虚向巫冲飞扑而至。
    原来“啸天金鹫”巫冲,由于内家修为及不上“魔神”戈青,已有了另外一个打算……
    身子才一拔起,戈青衔尾扑来,他倏然右手向后一扬,一点寒星,直向“魔神”戈青面门打来。
    “魔神”戈青,冷然一笑,道:“区区破铜烂铁,也想来老夫面前卖弄!”
    左掌挥处,一股劲风扫去,已用百步打空真力,把一支纯纲镖打落地上。
    “啸天金骛”巫冲,身形飘落地上……
    “嘿嘿嘿”一阵狂笑,道:“贼魔头,休得张狂,老夫身边尚有法宝,足可以取你狗命……”
    右手再扬,五点寒星,精光熠熠,砌成一朵梅花,飞驰而来。
    “魔神”戈青,一身内家功力已抵超凡人圣之境,双目能在暗中视物……
    定睛一瞥看去,已看出“啸大金骛”巫冲所使用的暗器,乃是一种“蛇头白羽箭”。
    壁上观的“杯中神游”侯乙,两眼一瞪,眼皮一翻,道:“这是武林失传已久的‘蛇头白羽箭’,居然会出现在这个龟孙王八身上?”
    这种“蛇头白羽箭”,比过去“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所创制的“燕尾金梭”,更霸道利害,歹毒可怖。
    “蛇头白羽箭”比普通钢镖诸类暗器稍粗,箭杆中心挖空,箭身中按装弹簧,力量极大。
    箭尖宛如蛇舌,下面镶有两枚纯钢毒针,一经打中人身,毒针便自动弹出来,就在人体的肤肉中,左右横撞,刺冲。
    即使练“铁布衫,金钟罩”诸类横练功夫的人,挨上此种暗器,也要洞穿入内。
    中着此“蛇头白羽箭”,要从肤肉中拔出来,就得把伤口三寸方圆内,整块肤肉挖下来……
    由于箭头针尖含有剧毒,是以中着“蛇头白羽箭”,即使逃过一死,也得落个重伤残废。
    此刻,“魔神”戈青却估不到“啸天金鹫”巫冲,居然使出这种歹毒霸道暗器来。
    “魔神”戈青,仗着一身已抵炉火纯青之境的内家功力,猛地身子一仰,一个“鲤跳龙门”之势,向左斜斜掠出丈外……
    五枚“蛇头白羽箭”,由“魔神”戈青身边掠过,坠向庭院墙沿。
    “魔神”戈青一声冷叱:“孽障,岂容你歹毒暗器伤人?”
    凌空提气,身形一拔,一个“黄龙转身”身子犹如脱弦之矢,劲风闪处,猛向巫冲扒来。
    “啸天金鹫”巫冲,身形着地,倏然一阵怪吼,箭筒响起“铮!铮!”两声……
    两套“蛇头白羽箭”,接连而出。
    十点寒星,宛若花雨蓬飞,直向“魔神”戈青这边射来。
    敢情“啸天金鹫”巫冲,在赣闽两地接连做下杀害孕妇的暴行,却从未遇到像眼前“魔神”戈青,这等扎手的敌人。
    此番照面交上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以接连两筒“蛇头白羽箭”打出,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巫冲用最迅捷的手法,接连两套,齐齐奔向“魔神”戈青,上中下三路……
    这一出手,任是左闪右避,也无法躲开两套十枝的“蛇头白羽箭”射来的范围。
    即使使用“铁板桥”内家功力,或是“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也无法逃过此劫。
    “啸天金鹫”巫冲“蛇头白羽箭”出手,就在此电光石火之际……
    “唰唰唰!”“唰唰!”突然飞来三抹流虹,两颗银弹!
    “铮铮!锵锵!”正和“啸天金鹫”巫冲,出手的第一套五枚“蛇头白羽箭”迎个正着。
    “明园山庄”庄主凌宇,武林中有此“游虹金锥”之称,由于他练成一套迅若游虹的“凤尾金锥”暗器……平时虽然很少使用,却都携带在身。
    另外两颗“银莲子”,却是出于“玉枝金雀”孟玲之手。
    壁上观的“游虹金锥”凌宇,和“玉枝金雀”孟玲,就在这石火电光之际,不约而同,暗器同时出手……
    “游虹金锥”凌字,三枚“凤尾金锥”先到,正巧把三枝“蛇头白羽箭”打落。
    “洛水芙蓉”尹屏传人“玉枝金雀”孟玲,出手“银莲子”暗器,是用了“鸳鸯手”打法……
    武家所指的“鸳鸯手”,含有“一石两鸟”之意……即是其中一颗“银莲子”撞着一枚“蛇头白羽箭”后,激起一股反震的力量,弹向另外一枝白羽箭,而两枝“蛇头白羽箭”双双落地。
    孟玲另外那颗“银莲子”准头微微一偏,袭向“啸天金鹫”巫冲右肩。
    这个十九岁的姑娘家,腕劲可真不小,巫冲挨上这颗“银莲子”,虽然并未袭中穴道,右边半个身于,已激起一阵酸麻、疼痛。
    就在“啸天金鹫”巫冲,略一分神刹那,“魔神”戈青,一声吟叱,双手“玄天七嵌掌”,前后劈出……
    左掌招走“推山填海”……“嘶!嘶!”掠风声中,把衔尾而来的后面那五枝“蛇头白羽箭”,震得粉碎,翩翩漫天飞舞!
    右掌招走“海流环环”,一响“呀!”的厉呼声中,一股威猛激厉的掌劲,电射而出……
    “啸大金鹫”巫冲,撞上“魔神”戈青掌劲,一付魁伟的身躯腾飞而起……
    这响“哟……”声惨呼,还在嘴里打滚,已被一股厉逾刀刃的掌劲,破腹开膛,凌空血雨飞溅……
    坠向地上的,已不像人的尸首,那是屠夫砧板上一块块的猪肉。
    一声苍雄,激厉长啸,“魔神”戈青身形,宛若一抹走空冷电,消失在夜空。
    壁上观的“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吼了声道:“人娘的,巫冲这个龟孙王八,撞在‘魔神’戈青手中,该是他祖宗三代积德。”
    “游虹金锥”凌宇,喟然道:“巫冲这厮,不但惨害无辜,令人发指,居然还身怀‘蛇头白羽箭’,这等歹毒暗器。”
    侯乙缓缓一点头,道:“不错,凌庄主,你和孟姑娘在‘魔神’戈青身上,做了一桩功德善事……巫冲这些破铜烂铁的‘白羽箭’,虽然还不致于伤了‘魔神’戈青,但就在这龟儿子稍一分神之际,‘魔神’戈青就送他上路啦……”
    朝孟玲眯眼一笑,又道:“孟姑娘,你在‘魔神’戈青身上,做了这桩功德善事,他见到你,还得向你道谢呢!”
    孟玲见醉伯伯醉话连篇,一笑道:“醉伯伯,咱孟玲还不认识‘魔神’戈青……他向哪里找咱孟玲道谢?”
    “杯中神游”侯乙愣了下,道:“这……”
    在“这”字下面,大声向“游虹金锥”凌宇道:“凌庄主,吩咐家人把庭院里一块块‘臭猪肉’扔掉,打扫一下,咱们继续再来吃喝……”
    “游虹金锥”凌宇,向家人吩咐一番后,随同众人又进来大厅,围桌坐下……
    石鸣峰从通向里间的一扇侧门,进来大厅……孟玲一眼瞥见,“嗳”了声,道:“石少侠,你怎么啦,脸上白苍苍的……是不是不舒服?”
    “杯中神游”侯乙,朝石鸣峰直直的望了一眼,大声接上道:“石兄弟,你……你刚才去了毛坑,你说,你拉了几次?”
    石鸣峰淡然一笑,道:“闹肚子……又有点不舒服……”
    坐下桌座边原来的椅子。
    “游虹金锥”凌宇,含笑道:“石少侠,刚才您错过了一场精彩好戏,没有看到,可惜……”
    似乎分享了这份光荣,又道:“‘魔神’戈前辈,真行,他这套‘玄天七嵌掌’不是盖的……那个人神共愤,千夫所指的‘啸天金鹫’巫冲,在戈前辈掌下块肉分尸……”
    “杯中神游”侯乙,就像大闺女出嫁第一次回娘家似的,朝石鸣峰上上下下看个不息……
    最后,看得满意了……醉眼一眯,裂嘴一笑,道:“石兄弟,你上毛坑这么多时间,老哥哥真当你已跌进粪坑里啦!”
    石鸣峰目光投向“游虹金锥”凌宇这边,道:“凌庄主,戈前辈击毙‘啸天金鹫’巫冲,如何不请他老人家留下,来这里共饮一杯?”
    “游虹金锥”凌宇笑道:“凌某压根儿就设想到这件事……”
    收起脸上笑容,又道:“戈前辈一身功力,真不含糊……他老人家跟巫冲此獠照面交上手,不作‘游斗’,以浑厚内家功力遥空发掌,巫冲这厮虽然也来这一套,但究竟不是‘魔神’戈前辈对手……”
    微微一顿,又道:“后来巫冲这厮,用了歹毒无比的‘蛇头白羽箭’暗器,凌某与孟姑娘,各出手暗器,把它挡了下来……”
    凌字话未落,“七尾豹”华振接口道:“石少侠,凌庄主没有想到这件事,咱华振可想到这件事上……但以戈青前辈的轻功身法,就在这一眨眼间,像冷电似的消失在夜空,华某想要招呼他老人家,早已人影杳然不见了!”
    “此刻,围坐桌座的所有人,只有“丹冠神鹤”冯翔,脸色漠然,毫无一丝表情……在他心头,已绞上一个牢牢的死结。
    众人异口同声,赞佩“魔神”戈青身怀之学时,冯翔的脸,更添加了一层“阴沉”。
    “丹冠神鹤”冯翔,想到一个话题上,问道:“石少侠,您身怀之技,如与‘魔神’戈青相较,是否在他之上?”
    石鸣峰蓝要回答时,“怀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大声接口道:“嗨,石兄弟,判官大掌法的话,你听到没有……你是不是‘魔神’戈青的对手?”
    石鸣峰淡淡一笑,道:“石某从未与那位戈前辈照面交过手,双方孰轻孰重,就不清楚了!”
    “杯中神游”侯乙,不等冯翔开腔,接着又道:“据咱醉老儿想来……一点不会错……‘魔神’戈青这次在‘双江口’镇郊‘明园山庄”露脸,下一站,准是闽中南平了……”
    闽中南平!
    “丹冠神鹤”冯翔听到这四个字,脸色骤变,接口问道:“侯道友,您所指的闽中南平……‘魔神,戈青下一站去处是‘南岭门’总坛?”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道:“咱醉老头儿醉人醉话……‘魔神’戈青若去闽中南平……判官大掌法,您说,戈青除了拜访你们‘南岭门’当家的‘云海飘影’廖恺外,他还去哪里?”
    “丹冠神鹤”冯翔,脸肉微微一颤,似有所思。
    侯乙向石鸣峰又道:“石兄弟,你和‘魔神’戈青,虽然并无夙怨新仇,倒不妨跟他照面一会,嘻嘻嘻,以武会友,称称这老头儿有多重份量,有何不可?”
    “杯中神游”候乙,玩世不恭,醉话连篇。
    但,听进石鸣峰耳里,已知道这位侯前辈,用心良苦之处,点点头道:“是的,侯前辈,我等不妨赴闽中南平,待石某一会这位‘魔神’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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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南平拜山
    “丹冠神鹤”冯翔听两人说出这些话,那张凝得紧紧的脸孔,松朗开来,含笑接口道:“醉兄侯道友,您三位屈驾闽中南平一行,方不负老夫来此赣闽交境‘双江口’一番迎迓之意。”
    敢情当初“云海飘影”廖恺,虽然接受了“悦梅居士”楼羽的建议,邀石鸣峰来闽中南平,甚至于将杀害师弟“冥岛秃叟”狄松的过节,一笔勾销,但这个“南岭门”当家的,却另有他的打算……
    两虎相斗,一死一伤!
    石鸣峰如能将“魔神”戈青除去,当然再好不过。
    如若石鸣峰或死、或伤,栽在“魔神”戈青之手,对“南岭门”的威望,声誉,丝毫没有影响。
    但自己却由于“魔神”戈青,与石鸣峰两人的一场厮杀恶斗,可在戈青战后疲惫之余,率领“南岭门”高手,加以追杀。
    如此一来,何异一举两得……
    如石鸣峰丧命“魔神”戈青之手,则戈青已替自己了断师弟狄松披杀之仇。
    至于留下的“魔神”戈青,与石鸣峰之间的江湖恩怨,自会有石鸣峰师门“魔天神龙”
    向公瑜前来,将此事作一个交待。
    “南岭门”当家的“云海飘影”廖恺,拟了这样一个“腹稿”后,才派下“南岭门”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坐第二把交椅的“丹冠神鹤”冯翔,来闽赣交境的“双江口”迎迓,以示隆重。
    这一套云诡波橘的手法,足可以使乳虎出柙,莺声初啼的石呜峰深信不疑……
    大罗金仙有“法眼”,酒鬼有“醉眼”……这件事看进“老江湖”“杯中神游”侯乙的一对醉眼里,已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既来之,则安之,将错就错,不妨来个趁虚而入。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笑了声,向石鸣峰道:“石兄弟,刚才你去毛坑,拉了几次肚子,酒能除病,赶快痛饮三杯!”
    孟玲“噗”的声,笑了出来。
    石鸣峰倒真也听话,昂头把满满一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围桌而坐的“梦涛叟”卜凡,看到“明园山庄”所演变的这一幕,看来真真假假,似真似假……但,却也找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啸天金鹫”巫冲已给“魔神”戈青送上路,江湖大害已除去,众人晚膳过后,在“明园山庄”止宿一宵,次日分道扬镳,各奔征尘。
    “杯中神游”候乙,嘻嘻笑道:“凌庄主,这儿‘明园山庄’真不错,有机会咱还想来这里呢……”
    “游虹金锥”凌宇,躬腰一礼,道:“凌某求之不得……侯前辈莅临寒舍,使凌某蒙受教益不浅!”
    “杯中神游”候乙,又是裂嘴一笑,道:“凌庄主,那是您会错意啦……咱醉老头儿说的是‘明园山庄’壶中之酒,令人依依难忘,回味无穷!”
    旁边“丹冠神鹤”冯翔含笑道:“醉兄侯道友,‘南岭门’总坛少不了佳肴美酒,来接待您这位嘉宾,我等可以首途起程了。”
    “杯中神游”侯乙,似乎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醉眼滴溜一转,眼皮一眨,道:“对啦,判官大掌法,您先走一步,咱们衔尾就来闽中南平……”
    “丹冠神鹤”冯翔,不由愕然一愣,殊感意外,一声轻“哦”,带着一副猜疑的神情朝他看来……这醉老头儿又在玩些什么名堂?
    侯乙捧起大葫芦喝了口酒,道:“判官大掌法,您可别往牛角尖上打转去想,咱们三人,准在闽中南平跟您见着面……
    若是晚了十天半个月,咱醉老头儿四肢趴地,在您跟前像只大王八似的在地上爬个三圈……”
    孟玲听到这些活,掩嘴“咭”的一笑。
    这些话听进石鸣峰耳里,虽然醉话连篇,不登大雅,但相信侯前辈一定有他很深的含意。
    侯乙苦下脸,又道:“判官大掌法,咱醉老头儿不想藏头掩尾,在您面前说话拖泥带水……这里一带是‘南岭门’‘大寨’地盘所在,总坛就相隔不远,‘南岭门’中弟子,谁都认识您这位判官大掌法……若是咱们结伴同行……”
    指了指自己鼻尖:“咱醉老头儿三杯下肚,祖宗不理,六亲不认,来个满口醉话,到时给您属下那些虾兵蟹将的弟子撞见,咱醉老头儿不在乎,您大掌法这张脸可放不下啦!”
    “丹冠神鹤”冯翔听到这些话,不由朝侯乙这边目注一瞥……
    “醉老头儿酒醉心不醉,说出这些话,听来也有几分道理。”
    “杯中神游”侯乙,一指石鸣峰、孟玲两人,又道:“咱醉老头儿有这对金童玉女陪伴,自由自在,酒中逍遥,就不必道貌岸然扮个假正经啦!”
    “丹冠神鹤”冯翔,含笑一点头,道:“醉兄,您既然如此说,冯某也不勉强,这就听凭您了!”
    话落,向“明园山庄”庄主“游虹金锥”凌宇,先一步告辞离去。
    “杯中神游”侯乙,一提大葫芦,“哦”了声,向凌宇道:“凌庄主,一客不烦二主,咱醉老头儿茶即是酒,酒即是茶,……劳你驾,替咱醉老头儿葫芦里灌下酒来!”
    凌宇含笑接过葫芦,交给边上家人,吩咐葫芦中灌下酒,接着含笑道:“侯前辈和石少侠,孟姑娘二位,从闽中南平回来,经过‘双江口’时,别忘了来此地‘明园山庄’一聚!”
    侯乙连连点头,接口道:“错不了,凌庄主,咱醉老头儿会陪同这一对金童玉女不请自来。”
    家人捧着灌满酒的大葫芦出来,侯乙接过负到背上……三人向“游虹金锥”凌宇告辞离去。
    石鸣峰知道这位侯前辈,在“明园山庄”向冯翔所说的话,显然只是托词藉口,另外有其他原因……
    三人走向“双江口”镇甸的大道上,石鸣峰问道:“侯前辈,您请‘南岭门’掌法‘丹冠神鹤’冯翔先走一步,是否尚有其他原因?”
    “杯中神游”侯乙,眯眼一笑,道:“不错,石兄弟,这话你问对了……有这老东西挤在咱们三人中间,咱们说话就不方便啦……”
    这条通往“双江口”镇甸的大道上,人迹稀少,只有他们三人……候乙目注石鸣峰一瞥,又道:“石兄弟,人之相交,贵乎其心……这些时候来孟姑娘跟咱们在一起,老哥哥已看出她是个心田不坏的姑娘家……”
    孟玲见“杯中神游”侯乙,话题移到自己身上……听了这些话后,脸上微微一红,把头低垂下来。
    “杯中神游”侯乙又道:“石兄弟,就如同咱醉老头儿过去说的那两句话……
    ‘独木不成林’,‘孤掌难鸣’……要完成你心头的愿望,须要有知己同好的辅助……”
    石鸣峰已知道这位老哥哥所指的是那一件事,点点头,轻轻“嗯”了声。
    “杯中神游”侯乙,一敛往常诙谐嘻笑的神情,脸色凝重,问道:“石兄弟,老哥哥问你一句话……当初你告诉咱醉老头儿的事,能不能再让另外一个人知道……就是与咱们一起的孟姑娘?”
    一顿,又道:“这件事由你自己决定,如果你不愿意,就摇摇头,老哥哥绝口不提!”
    石鸣峰轻轻吁吐了口气,道:“候前辈,孟姑娘知道后,又如何呢?”
    侯乙道:“她能助你一臂之力!”
    孟玲听来心里暗暗嘀咕:“醉伯伯从未这样郑重其事说话的,他们老哥小弟所指的,又是怎么回事?”
    石鸣峰缓缓一点头,道:“侯前辈,如果孟姑娘不会宣扬出去,则不妨让她知道这一段经过……”
    孟玲虽然尚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从两人谈话神情看来,显然是一件关系重大的事……
    她接上一句,道:“石少侠,咱孟玲守口如瓶。”
    “杯中神游”侯乙,脸上又浮现出那份诙谐的笑意来,一指石鸣峰向孟玲道:“孟姑娘,你在‘明园山庄’庭院,替‘魔神’戈青挡下‘啸天金鹫”巫冲出手的‘蛇头白羽箭”暗器,向你道谢的人,就在这里啦!”
    孟玲无法会意过来,微微一怔,道:“醉伯伯,他是石少侠,不是‘魔神’戈前辈……”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大葫芦,嘴里灌进大口酒,醉眼一眯,道:“孟姑娘,‘魔神’戈青就是咱石兄弟,咱石兄弟就是‘魔神’戈青……”
    孟玲听到这些话,已有几分理会过来……
    倏然回忆起当时“魔神”戈青,在以超凡人圣的内家造诣,与“啸天金鹫”巫冲对垒时,曾施展遥空劈掌的那种功力,心头一凛一寒之下,却又不禁怀疑起来。心道:“石少侠年纪这么轻,能施展出这等浑厚无比的遥空劈掌功夫?”
    孟玲心念闪转,一双澄澈如水的眸子,睁得又圆又大,直直望了石鸣峰一眼,才向侯乙道:“醉伯伯,当时石少侠不是去了毛坑,还……还说是在闹肚子?”
    “杯中神游”候乙一瞪眼,接着又是一笑,道:“傻丫头,石兄弟分身乏术,要瞒过众人,才说是去毛坑拉肚子……”
    孟玲轻轻几声:“这……这……”
    这是一桩不可思议,也是无法想象的事,她两声“这”出口,下面的活,无法接说下去。
    “杯中神游”侯乙,就把有关石鸣峰的身世来历,及十年前,和“魔神”戈青的渊源,一边走,一边告诉了旁边的孟玲。
    孟玲听完这段经过,一双圆滚滚的眸子,连连眨动,百思不解,道:“醉伯伯,此刻露脸江湖的‘魔神’戈青,就是石少侠……那么‘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又如何邀石少侠,去除掉‘魔神’戈青呢?”
    “杯中神游”侯乙,“嘻”的一笑,道:“醉姑娘,这只是在耍他们‘猴子戏’……”
    一指旁边低着头,边走边沉思的石鸣峰,又道:“石兄弟此去‘南岭门’总坛,是要设法取回昔年给‘云海飘影,廖恺拿走的他恩师那把‘湛玉剑’……”
    孟玲很懂事的道:“醉伯伯,这事可不能开玩笑的,‘南岭门,雄踞东南江湖,闽中南平又是总坛所在,石少侠再是身怀绝技,也不能在‘南岭门’总坛轻举妄动,不然,身犯重险,那就划不来啦……”
    一顿,又道:“既然只是取回‘湛玉剑’,不想树立生死仇家,不妨以‘智取’,避免以‘力敌’……”
    “杯中神游’侯乙,连连点头道:“孟姑娘,你说得一点不错,醉伯伯也真是此意……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孟玲若有所思的又道:“醉伯伯,石少侠此去‘南岭门’总坛,即使‘分身乏术’分不开身来,也不能再来一次‘上毛坑,啦!”
    “杯中神游”侯乙道:“孟姑娘这话说得有理……咱们还需要详细研判一番……就是你那句话,不能‘轻举妄动’……”
    石鸣峰带了一份感激的神情,转脸朝谈话中的两人,望了一眼。
    时间在他们谈话中悄悄过去……看到炊烟袅袅,前面已是热闹的‘双江口’镇甸。
    三人来到镇街上,已快将晌午时分,就走进大街边上一家“高升酒店”。
    酒菜端上桌座……由于这里已挨近“南岭门”总坛,三人吃喝中,就不能谈到刚才的话题上,免得“隔墙有耳,引起“南岭门”中弟子的注意。
    这家“高升酒店”店堂里的客人,其中有不少都是江湖中的人……他们酒中所谈的话题,都在于“魔神”戈青,在“双江口”镇郊“明园山庄”,掌毙“啸天金鹫”巫冲的那件事上。
    眼前石鸣峰等三人那张桌座上,却很少有话声响起……三人似乎都进入沉思中:“杯中神游”侯乙,端起杯子,一口口酒送进嘴里……
    醉眼连转,眼皮眨动,进入冥思极索中。
    孟玲似乎想到一件事上,侧过脸一笑,向石鸣峰轻声道:“石少侠,你那套‘玄天七嵌掌’,能不能教会咱孟玲数招……”
    眼前店堂里,众人都在猜拳豁令,吃喝聊谈中,谁也不曾注意墙沿桌座上,这对年轻男女在谈些什么。
    石鸣峰听来出奇,就即道:“孟姑娘,石某不会吝于传授,您想学此套掌法,不必说‘几招’,石某可以全部教会你!”
    孟玲绽出一缕甜甜的笑靥,道:“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您只要教会咱孟玲,几式重要的招数就行了……”
    石鸣峰接口诧异问道:“那为什么?”
    孟玲一笑,道:“咱孟玲学会您几式掌招,就用在您那件事上……”
    两人在谈的话,听进冥思极索中的“杯中神游”候乙耳里,突然醉眼一亮,“阿哈”一笑,道:“孟姑娘,咱酒醉人可不醉,敢情你已想出一个锦囊妙计了?”
    孟玲向侯乙一笑,道:“醉伯伯,咱孟玲慢慢再告诉您!”
    三人吃喝过后,出来外面街上……“杯中神游”侯乙问道:“孟姑娘,把你的锦囊妙计,说来给咱老哥小弟二人听听……”
    三人往镇郊方向走去……孟玲边走边道:“醉伯伯,咱孟玲只是想出这样一个主意,不能算‘锦囊妙计’,还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杯中神游”侯乙急口道:“孟姑娘,你说……”
    孟玲“咭”地一笑,道:“由咱孟玲扮装成‘魔神’戈前辈形相,跟石少侠照面交上手……只败不胜……再来个脱身离去……”
    “杯中神游”侯乙,缓缓一点头,道:“不错,这个办法倒也新颖,别致……不过细节还须有一番研究……”
    转向石鸣峰问道:“石兄弟,你认为如何?”
    石鸣峰若有所思的道:“孟姑娘扮成恩师戈青形相,败在石某之手……这一来,岂不折辱了在天之灵的恩师了?”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石兄弟,你可真是食古不化,迂腐透顶了……老哥哥和孟姑娘陪你去‘南岭门’总坛,是志在取回昔年你恩师戈道友的随身兵刃‘湛玉剑’……”
    微微一顿,又道:“只要‘湛玉剑’到手,咱们就是大功告成……你师父戈青在天有灵,也知道已了断了他一桩心愿,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石鸣峰再沉思了下,却又不禁困惑问道:“侯前辈,孟姑娘扮成恩师,故在石某之手后,又如何使‘云海飘影’廖恺,交出那把‘湛玉剑’给鸣峰?”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道:“石兄弟,孟姑娘想出这个主意,你老哥哥就抓住了这个题目,再来个‘借题发挥’……”
    两条稀稀朗朗的眉毛一剔,又道:“放心,老哥哥想个办法,好让廖老头儿乖乖把‘湛玉剑’交给你……”
    孟玲含笑问道:“醉伯伯,咱孟玲这个主意可以用得上?”
    “杯中神游”侯乙道:“主意不错,但细节需要准备一番……你是个十九岁的姑娘家,而如果以年龄算来,‘魔神’戈道友已是八十开外的老头儿了……一个年轻姑娘家,扮成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儿,这里面名堂可就不少呢。”
    石鸣峰已同意两人的建议,接口道:“侯前辈,我等找一处有宽敞院子,不会受人着眼的镇甸客店,由石某把昔年恩师运用‘玄天七嵌掌’,其中的几式重要招式,先教会孟姑娘。
    “杯中神游”侯乙道:“不错,这也是一项重要的准备……”
    一指孟玲,又道:“这就是过去孟姑娘说的……石兄弟,你自己心理上也须要有个准备,你此去闽中南平‘南岭门,总坛,并非去树立生死仇家,而乃是要取回昔年你师父戈青,被人拿走的那把‘湛玉剑’……”
    石鸣峰点点头,道:“鸣峰知道。”
    三人行程匆匆,取道闽中南平,这日来到一处“内湖塘”镇甸……
    这处镇甸地点清静,民情纯朴,大街上少有见到那些疾服劲装的江湖中人。
    “杯中神游”侯乙,朝镇街两端回顾一匝,道:“这处镇甸倒很清静,看不到那些红眉毛绿眼睛的狠家伙,咱们就在这里逗留下来吧。”
    三人拐进镇街横巷,在浓阴高张,自风火高墙斜刺而出之处,竟是一家偌大的客栈。
    候乙走向大门一瞥,上端横着一匾,刻出“万胜客栈”四个金漆大字。
    孟玲脆生生一笑,道:“醉伯伯,这家‘万胜客栈’,倒像是替咱们三人准备下来的。”
    “杯中神游”侯乙,点点头,道:“孟姑娘,这话给你说对了……咱们三人,不妨就在这里逗留数天。”
    三人步人客栈大门,向柜台老掌贵要了进深后院三间上房,随着吩咐店伙,把吃喝端进房里。
    住进“万胜客栈”后,“杯中神游”侯乙不再举樽痛饮,仅是三杯下肚而已。
    石鸣峰在客房前院子里,教孟玲这套“玄天七嵌掌”掌法时……
    “杯中神游”侯乙,穿梭似的进出客房门,出去外面街上,捧了一包包东西回来……又向店伙要了一只炭炉,和一只锅子……接着,传出缕缕醒神的草药味,似乎在熬煮一种药物。
    孟玲慧心兰质,乖巧聪明,仅在三天时间之内,已将“玄天七嵌掌”中几式重要招数,学得唯妙唯肖,所相差的亦只是“火候”而已。
    第四天的中午,孟玲不由诧异问道:“醉伯伯,您老人家是不是身上不舒服,替自己在煮汤药?”
    侯乙一笑,道:“醉伯伯壮得像头牛,只要每天有酒喝,不会不舒服的……咱醉老头儿的汤药,是替你孟姑娘做的……”
    孟玲眼珠一转,道:“醉伯伯,咱孟玲也没有不舒服呀!”
    旁边石鸣峰,也暗暗感到奇怪。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道:“孟姑娘,你要扮成‘魔神,戈道友的形相,可不能不吐声音做个哑巴……以你这缕脆生生,娇滴滴,玉珠滚盘似的声音,只要你一开腔出声,听进人家耳朵里,谁也不会相信你是‘魔神’戈青……”
    指了指旁边石鸣峰,又道:“你在‘双江口’镇郊‘明园山庄’,有没有听到石兄弟几声长啸……还有他中气充沛,粗壮浑雄的说话声……”
    嘻嘻一笑,又道:“丫头,你才是个十九岁的姑娘家呢!”
    孟玲脸一红,也给想了起来……醉伯伯想得真周到,这样一件重要的事,咱孟玲竟没有想到。
    石鸣峰指着已盛在碗中,紫红色的汤药问道:“侯前辈,碗里这汤药,喝下又如何呢?”
    “杯中神游”候乙,含笑道:“石兄弟,这碗汤药当然不能跟昔年‘魔神’戈道友,和你师徒两人,自桐柏山‘龙巢洞穴’中吸得的‘龙涎香雾,相比拟,但也是一帖补神壮气的秘方良药……”
    微微一顿,又道:“这服汤药的功效,除了补神壮气外,内劲一提,能使吐出的声音粗壮……”
    向孟玲一笑,又道:“孟姑娘,醉伯伯把一锅子的药草、汤水,煮了又煮,熬了又熬,才成了这一小碗药汤……你快喝下吧!”
    孟玲端起碗看去,稠稠的、黏黏的……一闭眼睛,“咕嘟、咕嘟!”喝进嘴里……
    咋咋舌,皱皱眉,道:“醉伯伯,这味道真不好受!”
    “杯中神游”侯乙,一瞪眼,道:“丫头,不然‘良药苦口’这句话,又从哪里来的?”
    这个游戏人间,玩世不恭的老侠隐“杯中神游”侯乙,肚子里还真有不少名堂……
    孟玲这碗汤药喝下肚,浑身火热,脸蛋通红……像有一股劲道,要从体内贲张而出!
    侯乙脸色凝重,指了指道:“孟姑娘,你现在感觉如何?”
    孟玲红着脸,道:“体内热呼呼的……像有一股劲道,要从咱体内泄吐出来似的……”
    侯乙一笑,道:“丫头,你长啸一声试试?”
    孟玲双掌卷成筒形,套在嘴唇上,一阵长啸声出……
    这股雄浑之劲,虽然不能跟石鸣峰在“明园山庄”长啸声相比,但听来亦是“嗡嗡”震耳。
    “杯中神游”侯乙,嘱咐的又道:“孟姑娘,到时你扮成戈道友形相,需要说话的时候,劲提丹田,就不会吐出姑娘家的声音来了。”
    孟玲脆生生一笑,道:“醉伯伯,咱孟玲知道啦!”
    “杯中神游”侯乙,就把着手要进行的事,和必须注意的细节,不厌其详说了一遍。
    “南岭门”总坛,在闽中南平城城郊……气象万千,楼字衔接,是座巍峨卓立的大庄院。
    侯乙、石鸣峰两人来到庄院大门前,侯乙转脸一笑,道:“石兄弟,到啦!”
    石鸣峰含笑点头道:“侯前辈,我等上前去问个讯……”
    “杯中神游”侯乙,向一名护院打扮的年轻人,抱拳一礼,道:“这位哥儿,烦您进里通报贵掌门人,说是‘杯中神游’侯乙,偕同‘白玉龙’石鸣峰前来拜会。”
    这名年轻护院,听到“白玉龙’石鸣峰这一名号,脸色微微一怔……朝石呜峰注视了眼,才躬身道:“两位请稍等,待小的进里通报!”
    话落,疾步走向进深巨宅。
    不多久,传来一阵朗笑声……“丹冠神鹤”冯翔自巨宅而出,急步趋前,道:“醉兄侯道友,与石少侠果然言而有信!”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眨,道:“判官大掌法,你可不会再叫咱醉老头儿,四肢趴地,作大工八地上爬啦!”
    “丹冠神鹤”冯翔,视线游转一瞥,突然想起问道:“侯道友,如何不见孟姑娘结伴同来?”
    “杯中神游”侯乙,一掀鼻子,“哼”了声,道:“这丫头,途上遇到武林中女伴,撇下咱醉老头儿,和石兄弟,自管自走啦!”
    因为,这次来闽中南平“南岭门”总坛,“玉枝金雀”
    孟玲并非是其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丹冠神鹤”冯翔问过这话后,礼节上已有了个交待,也就不再提到“玉枝金雀”孟玲身上了。
    哈哈一笑,冯翔道:“侯道友,石少侠,敝掌门人正谈到二位身上,您二位就大驾莅临……”
    “杯中神游”候乙,眯眼一笑,道:“这倒真巧咧……判官大掌法,您就陪伴咱们老哥小弟两人,见见你们大当家吧!”
    “丹冠神鹤”冯翔,肃客一礼,带头走在前面……进入巨宅,绕过花园,拐过廊沿,来到一间布置精雅、书斋似的屋子……
    正中坐着一位身穿长袍,个子颀长,银须白发的老者,哈哈朗笑,站起身,道:“‘杯中神游’候道友,偕同‘白玉龙’石少侠来此,老夫未曾远迎,失礼了!”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道:“好说,好说,廖大当家的,您也太客气啦!”
    石鸣峰上前一礼,道:“晚辈石鸣峰见过廖前辈……”
    “云海飘影”廖恺,连声“不敢”,含笑道:“石少侠乃是人中之龙,青出于蓝的武林年轻一辈,今日来此‘南岭门’总坛,不但是‘南岭门”之荣誉,老夫也感到高兴!”
    宾主坐下,寒喧过后,“云海飘影”廖恺,移转到“魔神”戈青话题上,道:“侯道友,‘双江口’镇郊‘明园山庄’,‘魔神’戈青掌毙‘啸天金鹫”巫冲,使用的依然是昔年扬威武林的‘玄天七嵌掌’?”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眼皮一翻,道:“谁说不是……嘿,‘魔神’戈青一掌劈出,把巫冲这个龟孙王八那副铁塔似的身体,震飞一两丈高……人娘的,凌空开花,血雨迷漫,一块块猪肉飘落下来……”
    廖恺两眼一直,接口问道:“‘猪肉’?”
    侯乙裂嘴一笑,道:“当家的……‘啸天金鹫’巫冲这龟儿子,挨上戈青这一掌,已不像是人的身体啦……
    嘿,咱醉老头儿有此一比,就像屠夫砧板上的猪肉……”
    “云海飘影”廖恺,脸色微微一变,不期然中脱口一句,道:“果真有此厉害?”
    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芦,一口酒送进嘴里,衣袖一抹嘴边酒渍,道:“那还会有假……‘魔神’戈青第一次吸下‘龙涎香雾’谁都没有看到,但第二次戈青吸得‘龙涎香雾’,令高足‘玉哪吒’罗申,也是亲眼目睹者之一……”
    一掀鼻子,“哼”了声,又道:“‘魔神’戈青第一次吸下‘龙涎香雾’,已把武林闹个鸡飞狗跳……人娘的,有了一次再来二次,两次吸得‘龙巢地穴’中‘龙涎香雾’,当家的,您说,那‘啸天金鹫’猪生狗养的,又如何是他的敌手?”
    “云海飘影”廖恺,脸肉微微抽搐,轻轻“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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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珠还合浦
    横边座上的“丹冠神鹤”冯翔,道:“石少侠,您是否有此把握,将”魔神’戈青截下?”
    石鸣峰淡然一笑,道:“石某身受师门艺技,黍列侠义门中,剪除江湖败类固然分内之事……胜负在其次,以武会友,与‘魔神’戈青一会,有何不可……”
    微微一顿,又道:“那位‘魔神,戈前辈,从江湖传闻,知道石某要与他一会,十分欢迎……”
    “云海飘影”廖恺,一声轻“哦”,听出弦外之音,接口道:“石少侠,‘魔神’戈青已来闽中南平?您已与他照面见过?”
    “杯中神游”侯乙,“阿哈”一笑,把话接上道:“廖当家的,江湖上风吹草动,谁也瞒不过谁……此番咱醉老头儿陪同石兄弟来南平,其原因何在,当然戈青不会不知道……”
    大葫芦对上嘴,“咕嘟”一口酒送进嘴里,又道:“据‘魔神’戈青在‘北桥头’镇郊,向咱石兄弟表示的……”
    “丹冠神鹤”冯翔,脸色一怔,插嘴道:“‘北桥头’……‘魔神’戈青在南平城北郊‘北桥头’露脸?”
    “杯中神游”侯乙向冯翔嘻嘻一笑,道:“不错,判官大掌法……”
    目光移向廖恺这边,又道:“听‘魔神’戈青说来,他与‘南岭门’,并无不共戴天解不开的生死过节,他说就恨廖恺那个‘老杀才’,十年前在鲁中徂徕山趁火打劫,偷了他的‘湛玉剑’……”
    “云海飘影”廖恺,听到“老杀才……趁火打劫,愉‘湛玉剑’……”此话,相信出于“魔神”戈青之嘴,而不是空穴来风,骤然脸色赤紫,连颈脖子也火辣辣红热起来。
    敢情数遍当今天下武林中人,没有人敢用“老杀才,偷宝剑”这类话,加在雄踞东南江湖的“南岭门”掌门人“云海飘影”廖恺身上。
    廖恺“哼”了一声,向石鸣峰这边问道:“石少侠,贼魔头戈青曾与您谈些什么?”
    石鸣峰一笑,道:“石某不想搬弄是非……但据这位‘魔神’戈前辈说来,‘南岭门’总坛纵使高手如云,固若金汤,有天堑之险,在他也只视作粪土。戈前辈凭一双肉掌,便要直捣黄龙,将其玉石俱毁……”
    “云海飘影”廖恺,脸色骤变。
    石鸣峰又道:“‘魔神’戈青已知石某参与其事,他老人家愿意以武会友,与石某走上几招……到至于‘南岭门’之事,以后再作交待。”
    “丹冠神鹤”冯翔,刚才问过的话又问了出来……向石鸣峰道:“石少侠,‘魔神,戈青尚逗留在离此不远的‘北桥头’镇?”
    石鸣峰点点头,道:“不错,在‘北桥头,镇西郊,以长啸为号,三更过后,迎待石某……”
    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向“云海飘影”廖恺,又道:“石某既蒙廖前辈之邀,但不知廖前辈对石某与戈青之会,作如何看法?”
    “云海飘影”廖恺,冷冷“哼”了声,道:“石少侠,今夜三更过后,不妨去‘北桥头’镇郊,与‘魔神’戈青一会……石少侠请尽展所学,将魔头戈青置于死地,血溅七尺……”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道:“廖大当家的,咱醉老头儿记得有这两句话……一句是‘无功不受禄’,另外一句是‘皇帝不差饿兵’……您听来如何?”
    “云海飘影”廖恺,微微一怔,道:“侯道友,此话怎讲?”
    “杯中神游”侯乙笑道:“当家的,受人钱财,与人消灾,那是‘无功不受禄’……不叫人家空了肚子去跑腿,这就是‘皇帝不差饿兵,
    “云海飘影”廖恺,倏有所悟,道:“侯道友,您不妨说来给老夫听听?”
    “杯中神游”侯乙道:“‘魔神’戈青与‘南岭门’之间,并没有解不开的死结,其原因也就是戈青所说的,只是由他昔年随身兵刃‘湛玉剑’而起……”
    一指旁边石鸣峰,又道:“咱石兄弟离开师门,游侠江湖,就少了一把称手的宝剑……”
    “云海飘影”廖恺接口道:“侯道友,您是说老夫以此‘湛玉剑’相赠?”
    “杯中神游”侯乙,“嘻”的一笑,道:“当家的,不是现在,那是以后……如果咱石兄弟技艺不济,败在‘魔神’戈青之手,那什么话都别谈……若是石兄弟把戈青截下,或是把这老头几赶跑,您廖大当家不妨‘红粉赠美人,宝剑赠剑士’,替武林留下一段佳话,把这口‘湛玉剑’赠给咱石兄弟。”
    “云海飘影”廖恺听到这些话,若有所思。
    侯乙一笑,又道:“如果这把‘湛玉剑’易主,到了咱石兄弟手里,师出须有名,‘魔神’戈青再惹上‘南岭门’,那是他无理取闹啦!”
    “丹冠神鹤”冯翔接口道:“侯道友,‘魔神’戈青志在取回‘湛玉剑’,此剑易主到石少侠之手,老魔头同样会找上石少侠!”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朝石鸣峰目注一瞥,道:“这就要看咱石兄弟配不配佩带‘湛玉宝剑’……,不过话又说回来,‘魔神’戈青若是已栽在石兄弟之手,相信这老头儿也不会再替自己脸上抹下一把灰土了!”
    “云海飘影”廖恺,心念却在暗暗打转,他想到刚才侯乙所告诉自己的,“魔神”戈青在“北桥头”镇郊,所说的那些话……
    廖恺这个“老杀才’,十年前在鲁中徂徕山趁火打劫,偷走“湛玉剑”……
    “南岭门”乃是当今武林中,堂堂正正的一个名门正派,岂容“魔神”戈青这些话来侮辱?
    驱虎噬狼!
    且看这“摩天神龙”向公瑜传入“白玉龙”石鸣峰,身怀之学如何……不如权且答应下来。
    “云海飘影”廖恺,心念游转,已替自己找出一个答案,缓缓一点头,道:“侯道友,您我不妨就此‘约法三章’,如石少侠能将‘魔神’戈青截下,老大即以此‘湛玉剑’相赠……”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眨,眼皮一翻,却是不厌其烦,道:“廖大当家的,咱们话要先说个清楚、明白,不然谁指谁‘耍赖皮’,双方都下不了台……”
    廖恺微微一皱眉,朝他目注看来。
    “杯中神游”侯乙,有条有理的又道:“您所指的‘截下’,咱们可以作两种情况来说……血溅七尺,横尸在地是‘截下’,技不如我,败阵逸去,亦是把对方‘截’了……您说是不是?”
    “云海飘影”廖恺,两条眼神一凝,道:“败阵逸去,难道不能把他截下?”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笑道:“当家的,您这话可以用在其他武林高手身上,如果对‘魔神’戈青来说,就行不通啦……”
    廖恺惑然问道:“如何行不通?”
    “杯中神游”侯乙道:“‘魔神’戈青吸得两次‘龙涎香雾’,一身内家造诣,已抵超几人圣之境……当时令高足‘玉哪吒’罗申亦目睹其事……昔日鄂北桐柏山白云岭‘魔神’戈青现身露脸,就在眨眼一刹那之间,戈青身形暴递,迅若冷电,已成蓝天白云下一颗黑点……”
    一笑,又道:“当家的,像这等轻功身法,‘魔神’戈老头儿想要走,谁都无法把他留住。”
    “云海飘影”廖恺听到这些话,若有所思中,突然沉默下来……
    半晌,试探问道:“侯道友,以您之见,又将如何?”
    “杯中神游”侯乙道:“咱石兄弟与‘魔神’戈青照面交上手,戈老头儿血溅七尺,或是败阵离去,算咱石兄弟操之胜券,您大当家以‘湛玉剑’相赠……”
    “云海飘影”廖恺两条湛湛眸神,朝向“丹冠神鹤”冯翔这边看来……
    冯翔接触到掌门人投来的视线,带有某种含意似的,缓缓一点头。
    “杯中神游”侯乙,跟廖恺等谈着时,石鸣峰始终一付漠然而冷静的神情……由这付出奇的沉静看来,似乎侯乙所在谈的,并非有关于他的事。
    廖恺视线移向“杯中神游”侯乙这边,道:“老夫接受侯道友的建议,只是偏劳石少侠了。”
    敢情,“杯中神游”侯乙,替小兄弟石鸣峰布下的这只棋子,确是如履薄冰,十分凶险……
    “南岭门”雄踞东南江湖,占下半壁江山,高手如云,固若金汤,有天堑之险。侯乙带了小兄弟石呜峰,和“玉枝金雀”孟玲,深入腹地,进“南岭门”总坛,来索取昔年“云海飘影”廖恺所拿走的“湛玉剑”。
    “杯中神游”侯乙,就用了这“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八个字的字诀。
    在湘中新化“九环庄院”,石鸣峰剑挑“冥岛秃叟”狄松。
    狄松乃是“南岭门”掌门人“云海飘影”廖恺的师弟……衔命在湘中行事。
    “杯中神游”侯乙本人,跟“南岭门”掌门廖恺也有一段过节……
    廖恺化了十年时间,呕尽心血,绘成一份吸取“龙涎香雾”的秘图,本来是要造就自己爱徒“玉哪吒”罗申,但罗申并未受惠,此秘图却给武林七大高手攫走……”秘图”瓜分成八块。
    “云山樵夫”贾政,丧命“燕尾金梭”,原因就是由此而起。
    “杯中神游”侯乙,也是当初瓜分“秘图”的七大高手之一。
    但,“杯中神游”候乙,在尔虞吾诈,虚虚实实情况之下,陪同小兄弟石鸣峰,和“玉枝金雀”孟玲,闯进“南岭门”腹地总坛所在。
    “南岭门”掌门“云海飘影”廖恺,却是按兵不动,不敢率领“南岭门”中高手,对“白玉龙”石鸣峰,和“杯中神游”侯乙,轻易采取行动……
    此番廖恺邀“白玉龙”石鸣峰,来闽中南平“南岭门”总坛,乃是用“驱虎噬狼”之计,要剪除肉中刺,眼中钉的“魔神”戈青。
    至少在“云海飘影”廖恺想来,自己用计稍有偏差,“杯中神游”侯乙,和“白玉龙”
    石鸣峰,极可能会演出一幕“倒戈”……
    到时“驱虎噬狼”之计无法完成,而“魔神”戈青和他二人来个联手并肩,虽然他们已置身于“南岭门”腹地,“南岭门”却也别想占到便宜。
    “云海飘影”廖恺,在一番周密思考之下,终于答应了侯乙,将“湛玉剑”转赠石鸣峰的要求。
    “杯中神游”侯乙,见廖恺接受了自己的建议,裂嘴“嘻嘻”一笑……
    端起大葫芦对准嘴……哦,已涓滴不存。
    探头朝窗外一瞥,侯乙“嗨”的叫了声,道:“廖大当家的,咱老哥小弟两人来此,酒饭也该叨扰一顿了!”
    “云海飘影”廖恺,哈哈笑道:“侯道友和石少侠来这里‘南岭门’总坛,乃嘉宾,岂能仅以‘酒饭’接待嘉宾……”
    话到此,吩咐摆上筵席。
    宾主围桌而坐……
    “云海飘影”廖恺,酒过三巡,问道:“今夜石少侠和侯道友,赴‘魔神’戈青之会,老夫等结伴同行如何?”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廖大当家的,理当如此,这还用问……不然,如何知道双方胜败如何?”
    廖恺缓缓一点头,转向石鸣峰这边,道:“石少侠,‘魔神’戈青一套‘玄天七嵌掌’,昔年震慑天下武林,您是否也用双掌相交?”
    石鸣峰道:“石某师门‘摩天神龙’向公瑜,除了‘浮波掣影十二招’剑法外,尚有传授‘回天十八掌,掌法……”
    微微一笑,又道:“石某就用这套掌法,向‘魔神’戈前辈手下讨教几招!”
    廖恺见石鸣峰用“戈前辈”这一称呼,听来有点刺耳,但无法阻止对方用这样的称呼。
    这次“玉枝金雀”孟玲,串演了一个重要角色……就是迎候在“北桥头”镇西郊的“魔神”戈青。
    这个十九岁的姑娘家,此番扮装成一个八十开外的老头,却是唯妙唯肖。
    孟玲服下“杯中神游”侯乙补气提神的秘方药物后,劲提丹田,能吐出跟须眉男子一样,浑雄粗壮的声音。
    这些年来,恩师“魔神”戈青的音容,不但并不因岁月逝流而消失在石鸣峰脑海,反而有更深切的回忆,栩栩如生,浮映出现。
    石鸣峰替孟玲,扮装成昔年恩师的形相……
    脸上、颈上、手臂,人们所触目见到的地方,替她抹上易容药物。
    昔年,鲁中徂徕山之役,“魔神”戈青曾戴上一顶毡帽。
    石鸣峰也找来这样一顶毡帽,戴在孟玲头上,帽沿压得低低的,直到眉梢。
    “玉枝金雀”孟玲,乃是当今武林一代前辈“洛水芙蓉”尹屏的衣钵传人,她有这样一位培植她的恩师,所以此刻扮成“魔神”戈青露脸,不会感到有任何的不方便。
    “南岭门”总坛,掌门人书斋里,众人在晚膳后,聊谈中时间悄悄过去……
    远处传来“笃笃”“当当”梆锣二敲的声音。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道。
    “好快,已是二更时分啦!”
    “云海飘影”廖恺道:“我等要去‘北桥头’镇西郊,如按时间算来,也差不多了!”
    话到此,眼色朝“丹冠神鹤”冯翔这边,似有所言的示意一瞥。
    冯翔站起身出书斋,不多时,带着四名体态魁伟,疾服劲装的武士进来。
    廖恺缓缓一点头,向石呜峰这边含笑道:“石少侠,我等这就起程吧!”
    “杯中神游”侯乙,一托大葫芦突然想了起来,嘻嘻一笑,道:“廖大当家的,一客不烦二主,劳您驾,吩咐他们替咱醉老头儿葫芦里灌下酒……”
    廖恺接过葫芦,交给边上侍立的家人……不多时,这名家人捧了沉甸甸的大葫芦进来,双手端着葫芦,给了侯乙。
    众人出书斋,离“南岭门”总坛,往“北桥头”方向而来……
    “杯中神游”侯乙,跟石呜峰并肩走在一起,“云海飘影”廖恺,“丹冠神鹤”冯翔二人居中,四名劲装武士殿后。
    侯乙解下背上葫芦,大口酒送进嘴里,边走边道:“嗯,廖大当家府邪的酒,还真不错呢!”
    后面廖恺含笑接口道:“侯道友长卧醉乡,深得个中三味……老夫此乃贮放三十年的陈酒呢!”
    候乙抱屈不迭,道:“早知如此,咱醉老头儿该多带一只葫芦来才是!”
    “丹冠神鹤”冯翔笑道:“不慌,侯道友……回去掌门人府邪时,再把搏痛饮,迎待黎明……”
    石鸣峰紧紧抿着嘴唇,边走边沉思着。
    夜风吹送,送来一阵长啸声……音韵扬抑顿挫,听来宛如龙吟凤鸣!”
    冯翔话未中落,就顿了下来。
    廖恺一声轻“哦”,道:“石少侠,敢情前面传来啸声,出自‘魔神,戈青之口?”
    石鸣峰点点头,道:“不错……待石某回声相迎……”
    话落,一阵长啸声起……
    这缕啸声,听进“云海飘影”廖恺耳里,不禁暗暗一震……
    此年轻人,年岁仅在二十光景,竟有如此充沛内劲,啸声进入耳里,嗡嗡起震。
    蓦地里,人影闪晃,星月光亮下,一抹身形犹若巨禽翩空,凌空而下……站下前面两三丈外!”
    “云海飘影”廖恺,愕然止下脚步,目注看去……
    一个老者,头戴毡帽,身穿一袭未上扣的对襟大褂,腰间束着一条布带。
    不错,正是鲁中徂徕山一别,腰隔十余年的“魔神”戈青……哦,还是这付老样子!
    “丹冠神鹤”冯翔看来,心里却是暗暗嘀咕:“敢情老夫老眼昏花,有了视线上的错觉,眼前露脸现身的‘魔神,戈青,看来比上次‘双江口’镇郊‘明园山庄’所看到的,好像‘矮’了一些?”
    “‘魔神”戈青哈哈哈朗笑……声音粗壮,亦如焦雷行空。
    “杯中神游”候乙,抬脸目注一瞥,吐出一缕只有自己听到的笑声,猛把大口口水吞下肚里。
    “魔神”戈青笑声落,朗声道:“石鸣峰,你我并无夙怨新仇,此番不妨以武会友,老夫试试你武林后起之秀,分量如何?”
    石鸣峰躬身一礼,道:“戈前辈所指以武会友,不知如何交手?”
    “魔神”戈青朗爽的道:“你能接下老夫‘玄天七嵌掌’掌招三式,老夫即以昔年随身兵刃,‘湛玉剑’相赠……”
    双目游转如电,落向“云海飘影”廖恺,又道:“廖恺,你在为一派掌门,却令天下武林蒙羞……十年前,鲁中徂徕山之役,趁火打劫,在老夫重创晕迷之际,窃走老夫随身兵刃‘湛玉剑’……”
    “云海飘影”廖恺,怒火内燃,脸色赤朱……
    但从“魔神”戈青,与“白玉龙”石鸣峰,两人简短的对话中听来,知道自己必须忍住这股怒火。
    “魔神”戈青接着在道:“廖恺,你将自老夫身上窃走的‘湛玉剑’,转交给石鸣峰,老夫与你‘南岭门’恩怨过节,就此一笔勾销……
    你若另有谋算,嘿……”
    目光转向石鸣峰,又道:“石少侠,你不必‘替人作嫁衣’,受‘南岭门’廖恺挑拨,使你我离间……廖凯如不将此‘湛玉剑’交于你手,你我联手并肩,毁此‘南岭门’总坛……”
    壁上观的“杯中神游”侯乙,“阿哈”笑了声,大葫芦对准嘴,大口酒送进嘴里。
    “云海飘影”廖恺,对“杯中神游”侯乙,这声莫名其妙的醉笑,并不感到奇怪……
    但,“魔神”戈青这些话听进耳,骇然一震之余,暗暗冒出一层寒意。
    石鸣峰左手横握,向右手虎口上一搭,进三步,退两步,施了个进手礼后,朗声道:“戈前辈,请赐招吧!”
    “魔神”戈青哈哈一笑,道:“石少侠,老夫第一招‘云龙舒爪’……”
    这个“爪”字出口,掌带劲风,直向石鸣峰的“华盖穴”劈进。
    石鸣峰没有硬接硬架,霍地一个转身,使个“铁门闩”封对方右臂。
    “魔神”戈青一声朗笑,道:“好俊身法……接下老夫第二招‘海流环环’……”
    塌身错步,左手向后一标,袭向对方下盘,右掌双指疾吐,“骊龙探珠”,点向石鸣峰上盘两眼……一招两式,迅若冷电。
    石鸣峰一声:“来得好!”
    劲提丹田,来个“猛虎当门”之势,面门凑往后面一仰,闪过上盘之袭……
    就在此同一石火电光之间,左腿脚尖贴地,使个“大风车”身法,已堪堪避过对方一招。
    壁上观的“杯中神游”侯乙,舌尖一舐嘴唇,“啧啧”
    两声,向“丹冠神鹤”冯翔,道:“判官大掌法,‘魔神’戈青出手‘玄天七嵌掌”,固然威猛,激厉,咱石兄弟却也不含糊!”
    “丹冠神鹤”冯翔,似乎进入一片沉思之中,没有把话接下。
    “云海飘影”廖恺接口道:“侯道友,石少侠出手干净利落,看来不在‘魔神’戈青之下……”
    “杯中神游”侯乙听到此话,心头不禁暗暗一怔……你们这对金童玉女,可千万不能让人拆穿“纸老虎”才是呢!
    轻轻“嗯”了声,替代了给廖恺的回答。
    “丹冠神鹤”冯翔,没有回答侯乙,心里却在一阵的嘀咕:“今夜‘魔神’戈青所施展的‘玄天七嵌掌’,跟上次‘双江口’镇郊‘明园山庄’的一比,看来有点不一样……
    上次才是真正威猛、激厉,打得如火似茶,把‘啸天金鹫’巫冲,劈个块肉分尸……今夜所看到的,戈青出手,似乎尚未尽全力,软绵绵的,不如上次那份浑厚、威猛的劲道……”
    冯翔心念游转之际,倏然找到一个答案:“不错,今夜‘魔神’戈青与石鸣峰交手,该是手下留情了。”
    场子中的“魔神”戈青,朗声笑道:“石少侠,老夫第三招‘推山填海’出手啦!”
    双掌一椎,挟起一股呼啸劲风,疾向石鸣峰的面门劈来……
    石鸣峰一声:“来得好!”
    身如惊虹走空,拔起两丈,凌空一个空心跟斗,翩然而下。
    “魔神”戈青哈哈笑道:“不错,英雄出少年,石少侠三招挡过,老夫领教了……”
    两道利器寒冰似的视线,目注“云海飘影”廖恺一眼,道:“廖恺,老夫与你‘南岭门’公案是否了断,关键就在这把‘湛玉剑’上……”
    话到此,身形闪晃,犹如冷电一瞥,已消失在夜空。
    “杯中神游”侯乙,哈哈一笑,道:“这位戈道友倒也干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丹冠神鹤”冯翔,走来侯乙旁边道:“侯道友,‘魔神’戈青和石少侠此战,与‘明园山庄’一比,如何?”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转,眼皮一翻,道:“判官大掌法,这完全是两码子事,如何能混在一起谈……‘双江口’镇郊‘明园山庄’,那是‘魔神’戈青替江湖除害,今夜跟咱石兄弟照面交上手,那是以武会友。”
    “丹冠神鹤”冯翔回不出话,沉默下来……
    “杯中神游”候乙此话,任何人听来,并无有牵强之处。
    “云海飘影”廖恺,抬脸凝视着“魔神”戈青身形消失的夜空一角……半晌,缓缓转过身,向石鸣峰道:“石少侠,随同老夫回去,取走‘湛玉剑’便了。”
    石鸣峰躬身一礼,道:“鸣峰谢过廖前辈!”
    众人回来掌门人府邪,进入书斋……侯乙大葫芦对准嘴,大口酒送进嘴里,摇头晃脑,嘴里在嘀咕的念着道:“‘红豆生南国,逢秋多结子,望君多撷取,此物最相思。’……”
    “阿哈”一笑,向石鸣峰道:“石兄弟,此‘物’最相思……是不是?”
    石鸣峰已听出侯前辈醉话中,所含弦外之音,乃点点头,道:“是的,侯前辈。”
    “云海飘影”廖恺,从书斋墙沿柜橱中取出‘湛玉剑’……石鸣峰双手接过,道:“多谢廖前辈赠此‘湛玉宝剑’!”
    嘴在说此话,石鸣峰心中却是感伤万千……珠还合浦,物归原主……失落十余年的恩师这把“湛玉剑”现在又归回他老人家徒儿手里。
    “云海飘影”廖恺,见“杯中神游”侯乙满嘴醉话,含笑问道:“侯道友,如果酒意尚未尽兴,饮个通宵达旦如何?”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眯,嘻嘻笑道:“饮酒固吾所欲也,唯恐有打忧清静也!”
    廖恺半夜叫起厨师,吩咐整上筵席,宾主又围桌坐了下来。
    “丹冠神鹤”冯翔道:“石少侠,今夜敝主以‘湛玉剑’相赠,此乃出于对晚辈的关怀,井非由于‘魔神’戈青的跋扈嚣张,才将剑拱手于人。”
    石鸣峰欠身一礼,道:“冯前辈不用叮咛,晚辈知道。”
    他嘴上这样回答,心里却又是暗暗感慨不已……
    此“湛玉剑”乃是昔年恩师随身兵刃,只是给“云海飘影”廖恺所取走,何尝是“南岭门”中之物?
    “云海飘影”廖恺问道:“石少侠,此去欲往何处?”
    石鸣峰道:“晚辈踪游江南一匝,就即回鲁西巨野……”
    廖恺缓缓一点头,道:“原来石少侠故居在鲁西……”
    石鸣峰接口道:“鲁西巨野,是师父‘魔天神龙’向公瑜府邸……鸣峰自幼师父扶养长大,以师门为家。”
    廖恺又微微一点头……目光投向“杯中神游”侯乙,见他把酒一口口送进嘴里……一笑道:“候道友,若说‘千杯不醉’,那就是非您莫属了!”
    侯乙哈哈一笑,道。
    “酒醉人不醉,人醉心不醉,醒中有醉时,醉时也会醒!”
    四人吃喝谈着时,远处传来雄鸡鸣啼声,已是晨成初曙的黎明时分……候乙衣袖一抹嘴,道:“廖大当家的,如果要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此话,也就是在此时此刻,咱老哥小弟要告辞走啦!”
    廖恺、冯翔两人,也不再挽留,含笑站起身。
    “白玉龙”石鸣峰,和“杯中神游”侯乙,向两人告辞离去。
    走出“南岭门”、巍峨巨宅,石鸣峰转身往后面投过一瞥,问道:“侯前辈,孟姑娘现在不知在何处?”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惺松,朝大道前端望了眼,一指前面,道:“石兄弟,不用慌,咱们走去‘北桥头’镇西郊,相信自会遇到的……”
    边走边谈着时,看到大道边一根枝干,从大树上横岔而出,侯乙“阿哈”一笑,站停下来,道:“石兄弟,‘摩天神龙’向老头儿传你的那套‘浮波掣影十二招’,不是使用双剑的剑法……‘湛玉剑’已物归原主,另外那把剑,不妨就挂在这枝树干上……”
    石鸣峰殊感意外,道:“侯前辈,把剑挂在树干上?”
    “杯中神游”侯乙道:“不错,这里离‘南岭门’就在咫尺之间,这条大道上来往的武林中人物一定很多,不妨把剑挂在树干,留给有缘人,这也是物尽其用。”
    石鸣峰见候前辈说出这番道理,听来似通非通……但身带两把剑也是累赘,就解下过去用的那把长剑,跃身一纵,挂上树干。
    两人继续往“北桥头”镇西郊而去……
    路边树林间,传出一响脆生生“嗳”的招呼声,一条身形翩然而出,道:“咱算准你两人,会从这边来的……”
    石鸣峰不期然中,脱口道:“孟玲,辛苦你了!”
    孟玲见石鸣峰没有加上“姑娘”两字,不但并不见怪,脸上还绽出一缕甜甜的笑容来,把手上那只袋囊交了过去,道:“鸣峰,这是你的,还是由你随身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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