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_黄易武侠小说全集

第9卷第八章狭路相逢
    寇仲和徐子陵恭立桌旁,目不转睛地瞪着可与婠婠平分秋色的美丽场主商秀珣掐起一片熏鱼,送到香唇边以她的独门吃法,微露编贝般的雪白皓齿,巧俏无伦地浅咬了一口,秀眉轻蹙的细嚼起来。
    站在桌子另一边的馥大姐和小娟亦紧张起来,怕她一个不满意,就把两人轰离牧场。
    商秀珣瞥了两人一眼,忽然有些儿子不好意思咬下了一大口,痛快地嚼起来,其吃相神态,动人无伦。
    寇仲故作谦虚道:"还可以吗?"
    商秀珣美眸一转,却仍不肯正眼瞧他,"唔"的一声道:"此你们那些怪饼更有水准。啊!不!简直不能比较,你们以后不要做糕点师傅了!"
    徐子陵恭敬道:"场主请试过香酥脆再定夺好吗?"
    商秀珣瞅了他一眼,令徐子陵这么高定力的人也感到她那两泓秋水勾魂摄魄的异力时,她才有点不情愿的放下熏鱼,抓起一块酥脆,飞快地咬了一口,旋即动容道:"真是你们弄的吗?"
    寇仲得意道:"嘿!昨天我们还未习惯这里的器具用料,所以才有些失准,今趟场主终试到我们的真本领哩!"
    徐子陵亦有风驶尽︻巾里︼,接着道:"厨艺便如写画,意动才能笔到,更要浸淫钻研,若场主能多给我们一些空闲自修的时间,弄出来的东西将会更好。"
    商秀珣别过俏脸来,秀眸掠过两人,缓缓放下酥饼,挨往椅背去,闭上美目道:
    "你懂得写画吗?"
    刚才那两句乃鲁妙子教徐子陵时说的话,这时可教他怎样回答,只好道:"小人不懂,是师傅授艺时说的。"
    商秀珣睁开眼睛,点头道:"你师傅定是个不平凡的人。"
    又道:"看你两人体格像马儿般的壮健,身子硬朗,有没有学过武功?"
    小娟忙向两人打眼色,嘱他们小心说话。
    寇仲挺胸道:"等闲十来个毛贼,都不是我们对手。"
    这正是寇仲高明处,要知他两人虽可敛藏体内先天真气,又能收摄眼神,但高手毕竟是高手,总有其丰神气势,至少因练气而肤色亮泽,肌肉扎实,绝难瞒过明眼人。
    寇仲直认有功夫,又以这种夸张的口气说出来,反最能释人之疑。
    商秀珣淡淡道:"你是用刀的吗?"
    寇仲愕然道:"场主怎会知道?"
    馥大姐显然极得商秀珣爱宠,插口道:"你来时整个牧场的人都见你背着把生锈怪刀,嘻!是否在路上拾到的?"
    寇仲抓头道:"给大姐猜中了!"
    商秀珣无可无不可的道:"明早你拿刀来给我看看。"
    转向徐子陵道:"你学的又是什么功夫,跟谁学的?"
    徐子陵答道:"我学的是拳脚功夫,和小宁那样,跟过十多个不同的师傅,都不知算是何门何派。"
    这时大管家商震从大厅进来报告道:"客人快到了。"
    商秀珣盈盈起立,向馥大姐道:"教教这两个小子府内的规矩,不要失礼外人。"
    ×××
    寇仲和徐子陵坐在主宅后进外绕屋而筑的回廊处,享受着馥大姐予他们的优待。挨壁席地而坐的寇仲伸了个懒腰道:"你猜来的是什么人呢?"
    徐子陵坐在半廊通往侧园的木阶最下一级处,脚触草地,正倾听前宅大厅传来杯盘交错的声音,道:"北方多权贵,怎猜得到是谁?"
    寇仲道:"当奴仆的滋味似乎也不太差,不过最糟就是没有自由,牧场这么大这么好玩,我们却偏要困在这里。"
    徐子陵道:"你只是想学人怎样养战马吧?不高兴随时可以走的。"
    寇仲兴奋地道:"不要走,走了就不能替天行道哩!"
    徐子陵愕然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寇仲压低声音说了四大寇结盟的事,徐子陵动容道:"这事确不能不管,但我们可以干什么呢?"
    寇仲闻言大喜,不过却给小娟的足音打断。
    这妮子见两人不顾骯脏,死蛇烂档陌ぷ地上,嗔骂两句后道:"还不爬起来,场主着你们立即到正厅侍客,解说熏鱼制法。"
    ×××
    寇仲和徐子陵昂然步入正厅,隔着花漏屏风瞥了厅心坐满了人的酒席一眼,立时色变,低头转身便要溜回内进去。
    馥大姐见状吃了一惊,张手拦着两人脱身之路低叱道:"你们干什么?不知场主和客人都等着你们吗?"
    寇仲陪笑以低无可低的声音道:"我们两个刚才一起吃错了东西,所以现在要一起到茅厕拉肚子,共进共退,馥大姐请作个好心,行个方便。"
    馥大姐又好气又好笑又担心,跺足道:"不要胡闹,怎么都要忍一会。哼!鬼才会信你们的鬼话,快滚过去,否则家法侍候。"
    徐子陵亦充不起英雄来,求情道:"小宁说的确是鬼话,我们实际的情况是见不惯大场面,现在心怯得要拉肚子。馥大姐不若去告诉场主,免得我们丢了她的面子。"
    馥大姐尚未有机会严辞斥责,商秀珣银铃般的声音传过来道:"小宁、小晶你两个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来见贵客,秀宁公主很欣赏你们的熏鱼,还要拜你们做师傅哩!"
    这时连寇仲都在后悔千不改万不改,偏偏改叫做小宁,但目下既是后悔莫及,更是势成骑虎,在馥大姐使劲一推下,两人硬着头皮走出屏风外。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他们就等若赤身裸体在闹巿中漫步那般尴尬和不堪。
    "啊!"
    李秀宁娇甜的叫声传入耳内,两人心知已被她认了出来,连抬头的勇气都欠奉。
    今夜飞马牧场最重要的六个人都有出席,因为来的乃是唐王李渊之女,李世民的妹子,寇仲的初恋情人李秀宁。
    纵使面对千军万马,寇仲亦不致于如此窝囊泄气。
    商秀珣、商震和梁治等四大执事的注意力本都集中到寇徐身上,闻娇呼之声不禁愕然望向李秀宁。
    陪同李秀宁来的李纲和窦威都不认识他们,见一向温婉文静的李秀宁竟然为两个糕饼师傅娇呼失声,亦是一脸茫然。
    李秀宁惊讶之色一闪即逝,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请恕秀宁失仪,皆因想不到两位师傅如此年轻。"
    这时寇仲和徐子陵来到席旁,面向李秀宁,神情木然地垂手呆立。
    李秀宁回复了一向雍容高雅的闲静神态,对右旁商秀珣微笑道:"两位师傅怎么称呼呢?"
    坐在她左旁的商震代答道:"一个叫傅宁,一个叫傅晶,是同乡的兄弟。"
    他并没有指出哪个是傅晶,哪个是傅宁,可见他毫不尊重两人,只是敷衍了事。
    李秀宁心中把"傅晶、傅宁"念了两遍,俏脸忽地微红起来,显是有悟于心。这变化并不显著,其它人都觉察不到。
    商秀珣笑道:"小宁、小晶,秀宁公主和李纲、窦威两位大人均对你们的熏鱼赞不绝口,推为天下无出其右者,还不多谢赞赏。"
    寇仲和徐子陵心中苦笑,无奈下行礼道谢。
    李纲为人精明,见两人仪容出众,世所罕见。所知人中,唯李世民堪与比拟。试探道:"以两位小师傅的资质人材,无论选择那种行业,必可出人头地,为何独钟情于厨艺呢?"
    寇仲漠然道:"这叫时也命也,若是太平盛世,我们兄弟或会设法谋取功名,为平民百姓做些好事。"
    窦威讶道:"小师傅谈吐不俗,语带深意,但为何语调荒寒,是否有些伤心往事?"
    徐子陵怕寇仲露出破绽,又见商秀珣盯着他们的美婢露出深思的神色,忙道:"我两兄弟刚才进厅前,闲着无事聊起故乡被战火摧残的旧事,所以生出感触,窦大人切勿见怪。"
    李纲点头向座上各人道:"天下大乱,首当其冲的总是平民百姓,就像现在私铸钱大行其道,便对老百姓的生计造成极大的破坏,原本一千钱重二斤,现在私铸钱一千钱竟不到一斤,甚至铁片、皮纸都冒充当铜钱使用,这情况若继续下去,真不知会如何了局。"
    柳宗道插入道:"只要大唐能一统天下,自可革除弊端,大下太平。"
    李纲呵呵笑道:"这还须场主不吝掖助才成。"
    商秀珣不置可否,妙目一转,向默然呆坐的李秀宁道:"公主不是要亲口询问他们熏鱼的制法吗?"
    李秀宁如梦初醒的道:"秀宁想过了!还是明天亲到闶遥跟两位大师傅实习一遍,才最妥善。"
    四执事吴兆汝目闪过嫉忌神色,提议道:"宁公主若无暇分身,我可着他们把制法详细写出来,也是办法。"
    李秀宁瞧了低垂着头的寇仲一眼,坚持道:"还是秀宁亲自向两位大师傅请教高明好了!"
    商秀珣淡淡笑道:"就依公主意思办吧!"
    转向两人道:"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
    ×××
    回到房中,寇仲颓然跌坐椅内,欲语无言。
    徐子陵在他对面坐下,淡淡道:"只要她一天未嫁人,你仍有机会可以得到她。今天的寇仲已非昨天的寇仲,谁都不敢小觑你。"
    寇仲叹了口气,默思片刻后,缓缓摇头,道:"我已没有回头路可走,先不说她另有心上人,即使她肯嫁我,我亦不能因儿女私情舍弃我争霸天下的大志。唉!自己知自己事,你也该了解我,我寇仲绝非那么容易安分守己的人。"
    徐子陵还有什么话好说,道:"我答应了鲁先生今晚到他处,你去不去?"
    寇仲摇头道:"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想一点事情。"
    徐子陵沉吟片晌,径自出房去了。
    ×××
    徐子陵抵达鲁妙子小楼时,这天下第一巧匠正傲立小楼外崖沿处,似在缅怀旧事,脸上露出伤感的神色。
    徐小陵来到他身后请安问好,鲁妙子像是对寇仲没有随他一道来毫不在意,领他进入小楼下层的厅堂,坐好后道:"江湖中人虽推崇我为天下第一巧匠,以为我无所不晓,无所不能,这只是一个误会。"
    徐子陵衷心道:"先生确是小子生平所遇人中,最见多识广的人,我们依先生指点弄出来的熏鱼和香酥脆,便……"
    鲁妙子打断他道:"可恨这正就是我的缺点,凡事都有兴趣,任何事都可惹起好奇心,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知识。假若我能专志武道,虽未必能胜过那妖妇,至少可全身而退,多活上十年八载。"
    旋又露出一丝笑意道:"话又得说回来,若非我博通医学和食疗养生之道,三十年前早该死了,今天亦难和子陵你同席夜话。"
    徐子陵深切感受到他矛盾的心情,却找不到可说的话。
    鲁妙子道:"自十二岁离乡,直到五十岁,我从没有一刻不是过着流浪的生活,只有不断的变化和刺激,才使我享受到生命的姿采。到三十年前惨败于祝玉妍手上,才安定下来,虽仍不时周游四方,但心境已大不相同,对所学中较感兴趣的技艺,特别下功夫深入钻研,最后竟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发现。"
    徐子陵好奇心大起,忍不住问道:"这发现定是非同小可哩!"
    鲁妙子露出一个意味着"连你这淡薄无求的小子也动心了"的会心微笑,却不直接说出答案,岔往别处道:"这三十年来乃能使我醉心钻研的就只有园林、建筑、机关、兵器、历史、地理和术数七方面的学问。"
    徐子陵倒抽一口凉气道:"这任何一方面的学问,也可令人穷毕生的精力去钻研学习,先生却是兼修并顾,嘿!真教人难以相信。"
    鲁妙子苦笑道:"这叫死性不改,但若非我受内伤所累,说不定会专志武道,好和那妖妇来个同归于尽。"
    眼中射出缅怀的神色,长长叮出一口气道:"不过园林和建筑之学,本非老夫钟情的物事,只因输了一盘棋给青雅,才被迫得要履行赌约,为这里建园造林,设计楼阁。"
    又黯然叹道:"若非能寄情于此,老夫可能早因悔恨攻心而伤发身亡。青雅啊!我欠你的何时才能回报呢?"
    见徐子陵一脸疑惑的瞧着他,解释道:"青雅就是秀珣的母亲,唉!"
    徐子陵心中明白过来,知道鲁妙子和商秀珣的母亲定是有不寻常的关系。
    鲁妙子像倏地苍老了几年般,喟然道:"当年受伤后,祝玉妍亲身追杀老夫,我本想寻宁道奇出头,岂知他已远赴域外,惟有躲到飞马牧场来。又布下种种疑兵之计,骗得那妖妇以为我逃往海外,否则老夫早给她宰了。"
    接着正容道:"此妖妇的邪功已达魔门极致,有鬼神莫测之术,宁道奇曾先后三次与她交手,亦奈何她不得。"
    徐子陵想起婠婠,默然无语。
    鲁妙子沉吟片晌,忽地似若虚飘无力的一掌拍在台面上,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坚硬的桌面却清楚现出一个深刻盈寸的掌印,痛苦地道:"青雅啊!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若时光能倒流,当年我定不会偷偷溜走,什么男儿大业,都只是过眼云烟,怎及得上你深情的一瞥。"
    徐子陵心中一阵感动,想起寇仲,他将来会否有一天亦像鲁妙子般悔疚交集呢?
    ×××
    寇仲从椅子长身而起,猛一咬牙,取起井中月,一溜轻烟般穿窗而出,没入院落的暗黑里去。

举报

第9卷第九章遁去的一
    鲁妙子淡淡道:"在我死前,你能否每晚都到这里来见我呢?"
    徐子陵点头道:"只要我在这里,每晚都可来陪先生谈话。"
    鲁妙子道:"换了是寇仲,必会心切从我身上学得种种绝艺,只有你才无欲无求,随遇而安。若在三十年前,我会选寇仲而舍你;但在今天,你却是我最好的选择。"
    徐子陵皱眉道:"我对先生之学完全外行,恐怕难以在短短时间内学到什么,致有负先生的期望。"
    鲁妙子微微一笑,道:"得得失失,你我都不用介怀,就当是闲聊好了。若非碰巧在这段时间遇上你,我也不会兴起把这三十年领悟得来的一得之见,流传下去的心意。"
    徐子陵沉吟道:"假设寇仲问起我从先生处学到什么东西,我是很难硬起心肠不说出来的。"
    鲁妙子失笑道:"你倒坦白,不过我传你的乃'自然之道',只合你那种淡泊的人生态度,寇仲绝不会感兴趣,说给他听又何妨呢?"
    徐子陵吁出一口气道:"这就好了。我还以为先生是要教我如何去制作各种机关巧器。"
    鲁妙子再哑然失笑,目光投往窗外,似乎正思量如何把胸中所藏,可一股脑儿传给跟前这天资卓绝的年经高手。
    ×××
    寇仲掠上场主府一座钟楼之顶,只见远近屋脊连绵,灯火处处,间有府卫婢仆在院落廊道中经过。
    他依陈老谋所授的方法,迅速判断出那处该是主宅,那处该是招待宾客的舍馆,只要再经侦查,定可找出李秀宁今夜所居之处。
    不由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既已定了明天来和自己说话,自己仍要今晚去见她,是否多此一举呢?
    不过转瞬他的理智就被心中燃起充满渴望的火焰所淹没,正要往其中一组目标院落掠去,远方房脊处人影一闪即逝。
    寇仲心中大讶,暂时放下李秀宁的事,疾追而去。
    ×××
    鲁妙子缓缓起立,移到窗旁,瞧往对崖的陡峭岩壁,背着徐子陵沉声道:"天地之间,莫不有数,而万变不离其宗,数由一始,亦从一终。"
    徐子陵讶道:"数由一始,这道理简单易明,但由一终,却使人百思不得其解。"
    鲁妙子转过身来,微笑道:"我刚才不是说过,经过这三十年来的潜思,有了个意外的发现,正就是对你这个问题的答案。"
    徐子陵苦笑道:"先生已吊足了我的胃口,可以说出来了吧!"
    鲁妙子欣然道:"我只是希望能使你印象更深刻,才故意用了点手段。"
    沉吟半晌后,鲁妙子徐徐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这两句乃易经系辞中的两句,术家一向视之为教人卜筮之法,皆因卜筮时用着五十茎,演数之法,必除其一,却不知天地之理,尽在这两句之中。"
    接着问道:"你看过易经吗?"
    徐子陵老脸微红,摇头表示未看过。
    鲁妙子叹了一口气道:"古圣先贤,每说及有关术数之事时,因碍于天机不可泄漏的戒心,总是藏头露尾。因为接着那句'分而为二以象两',便是起卦之法,使人误入歧途,不知上两句用中藏理,理中藏用,实术数最深层的意义。"
    徐子陵尚是首次接触到易数,兴趣盎然道:"这两句听来有趣,究竟包含着甚么天地的秘密呢?"
    鲁妙子淡然道:"五十乃完满之数,当数处五十时,天下万物各处其本位,无有动作,可是若虚其一数,生成四十九时,便多了个虚位出来,其它四十九数便可流转变化,千变万用,无有穷尽。"
    徐子陵拍案叫绝道:"这个解释,确是精采绝伦。"
    鲁妙子大讶道:"你真的明白我说什么吗?"
    徐子陵不解道:"这有什么难明的,就像五十张椅子坐了五十个人,假若规定不准换位,又不准走开,自然不会有任何变化。可是若少了一个人,空了一张椅子出来,那自然会产生很多的变化了。"
    鲁妙子呆瞪了他好一会后,叹道:"你这小子天分之高,当世可能不作第二人之想。
    你刚明白的正是术数的精义。所谓遁甲,遁的就是这个'一',什么河图洛书,说的无非是先后天八卦,由先天而后天,天地易位,扭转乾坤,变化始生。"顿了顿傲然道:
    "天下间无论哪种学问,至乎武功、人生,其最高境界,都在怎样把这个失去了的'一'找出来,有了这个'一',始可重返天地未判时的完满境界,这就是我经三十年苦思偶得的最大发现。"
    徐子陵全身剧震,虎目射出前所未有的电芒。
    在这剎那,他已把握到一种玄之又玄、关乎天地之秘的至理。
    ×××
    寇仲把速度提至极限。
    体内的螺旋寒劲以闪电般的惊人高速来往于经脉之间,使他能在虚空中作出鱼儿在水中灵活自如的游窜动作,比之以前实不可同日而语。
    他落足到一处瓦背,迅又滑落地上,穿过侧旁花园进口的月形洞,倏地横移到树丛后,避过一个刚推窗外望的仆妇的视线,凌空翻过围墙,斜射上一所房子之顶,再弹往屋旁大树伸出的横干处,借方掠至另一所房子上,刚好捕捉到那个黑影正由地上直往内堡外墙顶斜斜射上去。
    寇仲吓了一跳,旋即醒悟对方必是有飞索挂钩那类东西助力,否则除了是宁道奇、毕玄那类高手,谁能以这种直上直冲的方式跃上高达十五丈的城墙?
    此人究竟是谁?
    寇仲点在墙旁一株老榕的枝枒处,提起轻功,全力运劲,像鱼儿冲破水面般,投往墙头去。
    眼看仍差丈许才到得墙头上,寇仲心中叫糟时,猛地觉察体内螺旋寒劲生生不息,仍有余力。
    大喜下再提一口真气,轻轻松松踏足墙头。
    飞马牧场由于地理形势险要,防守只集中在外围处,防外不防内,所以内堡城防并不森严,只要知情避开几座驻有守卫的哨楼,加上第一流的身法,便可出入自如。
    寇仲惯于逃命潜隐,登墙后立则伏地前窜,探头往外望去。
    山城连绵的房舍在城墙下延展开去,至外城墙而止。
    之外就是辽阔的牧场,篷帐处处,马羊嘶叫。
    那黑影没入一所小宅院后,再没有出现。寇仲心中暗叹,决定取消了私会李秀宁的千载良机。
    腾身下墙,朝黑影隐没处赶去。
    ×××
    鲁妙子脸上现出神圣的光辉,一字一字地徐徐道:"这'失落的一'又或'遁去的一'随着天地周游不息,流转不停,同时存在于万物之中,老子名之为'道',释迦称之为'佛',佛正是觉悟的意思,千变万用,尽在其中。"
    徐子陵拍案叹道:"这实是武道中最厉害的心法,就像生死对决中,这'遁去的一'亦随招数流转不停,只要能准确掌握,便能决定对方的生死。"
    今赵轮到鲁妙子一脸茫然,皱眉道:"我倒想不到这道理和武功两者间有什么关系。"
    徐子陵理所当然地道:"以决斗者本身而言,气发则为窍,而气发的至本原处,则是活的生死窍,若此窍被破,任是宁道奇、毕玄之辈,亦必死无疑。倘真气游走全身时,此窍亦不断转移,就像这'遁去的一'随天数不断变化那样子,则敌人便无从掌握和破解。"
    鲁妙子愕然瞪了他半晌,叹道:"你这心法不但从未载于典籍武经,更从未有人提过。唉!我常自诩聪明过人,只因所学太博,未能专志武道,成就才及不上宁道奇之辈,岂知今天见到你,才真正明白什么叫武学上的绝世天才。"
    徐子陵不好意思的道:"我只是随口乱说,不过这有趣的道理,我必须和寇仲好好研究,先生不会介意吧!"
    鲁妙子发了一会儿呆后,道:"我怎会介意呢?刚才你似乎仍意犹未尽,可否再说来听听?"
    徐子陵与奋地道:"刚才只是以人身本体气窍而论;若在招式上,则有最强和最弱处,亦随招式变化流转不停,如能避强击弱,就是最厉害的制敌手法。"
    鲁妙子皱眉道:"这方法对付一般高手犹或有效,可是像宁道奇、祝玉妍那类高手,保证绝无至弱之点可寻。"
    徐子陵却不以为然道:"他们非是没有至弱之点,只是至强至弱能合而为一,使人无强裳鞍桑〖偕枘芟纫徊秸业狡湎伦疟浠,从使击在空处,亦可使其露出最弱的一点。
    天!我终于明白什么是弈剑之术了。那就等若下子,每一着都迫得对方不得不应子,不得不露出破绽。"
    鲁妙子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现出苦涩自嘲的表情,哑声道:"你现在比我更能把握到这道理的精要,我大可以一股脑儿传你如何把这玄妙的理论用于园林、建筑、机关等诸学问上的法门哩。"
    ×××
    寇仲掠过大宅的后园,穿过一道长廊,到了前后进间的天井处,拔身而起,在屋瓦处没作片刻停留的跃落地面,移到屋宅西窗下的暗影里,正要探头观看,屋内有人"咦"
    了一声。
    寇仲大吃一惊,此人竟高明至可察觉自己的来临,可肯定武功更胜刚才他跟踪的那个黑衣夜行者。那敢怠慢,闪电般避往附近一丛草树后。
    风声骤响,一个青衣大汉穿窗而出,灼灼的目光扫视远近,又跃上屋顶。
    刚才那黑衣人显是由对窗掠出,这时绕宅来到西窗前,娇呼道:"没有人呢!你是否听错了。"她蒙上头罩,只露出眼睛和鼻子。
    暗处的寇仲暗忖原来是个娘儿,却肯定自己未听过她的声音。
    大汉跃落她身旁,探手挽着她的腰肢,笑道:"可能是耗子走过吧!小心点总是好的。"
    寇仲心骂你的爹才是耗子,瞇起眼睛,只露一线的朝那大汉瞧去。
    此人年在二十四、五间,身材不高,但膀阔腰圆,虽不算好看但却有种粗犷的男人味道。
    他笑着向那女子说话,可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神色严峻,毫无表情,两只眼睛从浓眉下扫视园内每个阴暗角落,反放过了就在他十步开外的草树丛。
    女子昵声道:"人家怎敢不小心呢?不怕给你像那晚般惩罚吗?"
    男子发出一阵充满淫亵意味的笑声,搂腰的手移到她香臀上,道:"时间不早了,老家伙宴罢就要回家,我也要去作报告,今赵如若事成,包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寇仲暗叫可惜,竟没有机会偷听他们的阴谋。
    女子不依道:"老鬼还要处理很多事,那有这么早回来的,时间尚早哩!"
    她的声调语气都充满了暗示性,连偷听的寇仲亦感觉到那挑逗力,不由暗求老天爷使这男人把女的留下,那便可多知道点他们的秘密了。
    岂知大汉不为所动,眉毛微微一扬,便回复冷酷的表倩,奸笑道:"迟些再整治你这骚蹄子,快回去!"
    女子怨道:"你这人真是铁石心肠,既把人送去陪那老鬼睡觉,弄得人家晚晚半上不下的,难得有机会又不肯安慰人家。嘻!但奴家最爱的就是你这种豪情气慨。走哩!"
    两人亲了个嘴儿后,毫不停留的分两个方向掠走。
    寇仲毫不犹豫的追着那男人去了。
    只要再听到此荡妇的声音,定可以把她认出来。现在他最好奇的是此君如何克服牧场的天险,回到外面的世界去?何况他的手正痒得非常厉害呢。
    ×××
    鲁妙子欣然道:"园林之道,实乃自然之道。其大要在一,因势施景,有如画龙点睛。明乎此道,其它豁然而通,既可怡情养性,又可触发天机,绝不可以小道视之。"
    见徐子陵不住点头,奇道:"为何这些缥缈难明的意念,你总能听得眉飞色舞?"
    徐子陵坦然道:"自踏足内堡后,我心中便有先生刚才说的那种感觉,只是没法学先生般这么玲珑透彻的以恰当的言词形容出来,所以自是听得非常痛快。"
    鲁妙子呆了片刻,又喜又恼道:"真想找一些话你是听不明的,哈!其实我该高兴才是。就像伯牙遇上叔齐这知音人,否则对牛弹琴,只怕我要气得短几天命。"
    鲁妙子长长嘘了一口气,道:"园林虽千变万化,其要只有九:就是空间、明暗、分隔、装衬、立象、色相、气候、嗅香、果供。记着了吗?"
    徐子陵重复了一遍,竟是一字不差。
    鲁妙子试探道:"明白吗?"
    徐子陵抓头道:"先生解说得这么清楚,有何难明之处?况且此九要除最后两项我一时想不到如何运用在武技之外,其它全可派上用场。至此才明白先生所说任何事物到了最高层次时,全是相通之语。"
    鲁妙子苦笑道:"我何曾解说过什么呢?打死我也不信就凭这几句话你就可明白我精研出来的要领,你先给演解第一要诀空间吧!"
    徐子陵微笑道:"我是否该故意说错呢?"
    鲁妙子失声狂笑,大力拍了他肩头,捧腹道:"三十年来,我从未试过像今晚的痛快开怀,真说不定可多延几天命。说吧!我鲁妙子岂是如此胸襟狭窄不能容物之人。"
    徐子陵道:"空间乃无处不在的东西,例如两人对垒,空间便不住变化,谁懂掌握空间,谁就把握致胜契机。园林亦然,有暗示性的空间,例如高墙之后,萝隐宅舍;有深远的空间,便如屋后深渊。其它平远高远、高低掩映,小中见大,均在空间的布局。
    我有说错吗?"
    鲁妙子沉着地道:"那明暗呢?"
    徐子陵道:"事实上这是个方向的问题,向阳背阳,景物便截然有异。像先生这小楼西斜的一边植有高大的林木,便可改光天化日为浓郁绿荫。又例如日洒月照下,墙移花影、蕉阴当窗、梧荫匝地、槐荫当庭。只是这种种明暗的运用,已可生出无穷的意境。"
    鲁妙子不容他思索,跳问第五要的立象。
    徐子陵从容答道:"那等若画龙点晴,就是在园林关链处,例如庭院、天井、月台、路口等处,以古藤、老树、台、座、栏、篱,又或亭、廊、轩、榭、假山、鱼池、小桥诸如此类,缀景成象,使人有观赏的重心。"
    鲁妙子拍案叹道:"你这小子满师了,快给我滚,明天再来!"

举报

第9卷第十章两代恩怨
    徐子陵离开鲁妙子的小楼时,差点要狂歌一曲,以宣泄心中激动之情。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指的大概就是刚才的情况。
    很多平时苦思不得的东西,本来模模糊糊的意念,忽地豁然而通。
    就像焰阳驱走了乌云,现出万里睛空。
    这"遁走了的一"将会使他终生受用不尽,比学晓什么绝技招式更厉害。
    踏入后院门时,心中忽现惊兆。
    那是被人在暗中窥视的感觉。
    徐子陵立时从玄妙的奥理返回现实来,收摄心神,同时敛起真气,以平常人步伐的轻重朝卧房走去。
    初更已过,月儿临空。
    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装作毫不戒备的步上环绕宅院内空间的半廊,来到房门处。
    他可肯定暗中窥伺他的人已伏在房内某处,而寇仲则滚了去找李秀宁。
    牧场内任何人若在此时来找他们,发觉人去房空,不怀疑他们才怪。想到这里,心中释然,推门入房。
    剑气迫体而来。
    徐子陵在剎那的光景里,已看到偷袭者竟是国色天香的商秀珣,而此一剑虽声势汹汹,却仍留有余地,非是要取他小命。
    "啊!"的一声,剑锋抵在徐子陵咽喉处。
    商秀珣脸若寒霜的立在他前方,冷冷道:"你刚才到那里去了?"
    徐子陵运功收去脸上的血色,装作魂飞魄散的颤声道:"我只是到后崖的小亭纳凉吧!"
    商秀珣剑尖催发劲气,钻入他经脉去,幸好他把从婠婠处偷师得来的功夫活学活用,把螺旋劲气早一步收藏在右脚涌泉穴处,脉气变得只比一般人强大了少许,但这绝不能持久,但他再没有另外的选择。
    果然商秀珣的真气抵达他丹田处转了两转打便收回去,还剑入鞘低喝道:"你那个好兄弟呢?"
    徐子陵真心的松了一口气道:"他的肚子不舒服,去了……嘿……场主明白啦!"
    商秀珣半信半疑的瞧他两眼,道:"你先把灯剔亮再说。"
    徐子陵心中叫苦,若寇仲不能及时赶回来,任他舌粲莲花,也说服不了这智能过人的美女。
    ×××
    灯火渐明,把室内的空间沐浴在温柔光色里。
    商秀珣命令道:"坐下!"
    徐子陵在靠窗旁的椅子坐好后,商秀珣才在房心桌旁椅子坐下,秀眸射出锐利的光芒,盯着他道:"你们与李秀宁是否旧相识?"
    徐子陵这才明白她来找他们的原因,故作愕然道:"谁是李秀宁?"
    商秀珣微笑道:"你倒装得似模似样,以李秀宁的修养和镇定功夫,绝不会突然大惊小怪的。你还想瞒我,是否要家法侍候,始肯招供?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徐子陵暗忖寇仲可能今晚都不会回来,自己若还左遮右瞒,只是个至愚至蠢的做法。
    不过若和商秀珣闹翻了,明晚便再不能到鲁妙子处去。脸上涌起一个发自真心的苦笑,道:"若场主不信任我们,我们明天便离开好了。纵使我们真的认识甚么李秀宁,亦没有触犯牧场的规矩。唉!我真不知怎么说才好呢。"
    商秀珣眼中现出复杂难明的神色,正要说话,足音由远而近。
    两人目光同时落在敞开的室门处。
    寇仲茫茫然的走进房内,然后大吃一惊失声道:"场主!"
    商秀珣冷冷的打量他。
    寇仲确是弄虚作假的天才,装作恍然道:"场主定是想早点来欣赏我的宝刀哩!"
    商秀珣目光落在他背后挂着的井中月,淡然道:"你刚才到那里去呢?为何要拿刀子?"
    寇仲和徐子陵合作惯了,目光自然地往他扫去,口中却掩饰道:"刚才我和小晶……"
    见到徐子陵用脚尖指指后山的方向,又摸摸肚子,自作聪明的接下去道;"嘿!我和小晶到后山找那老先生学功夫,还吃了些东西,哈!"
    商秀珣失声道:"什么?"
    寇仲心知不妥,却不知什么地方露出马脚。
    徐子陵急忙补救,怒道:"你说什么?忘了老先生吩咐吗?"
    寇仲醒悟过来,陪笑道:"老先生虽吩咐我们不可以告诉别人,可是场主是我们的老板,瞒什么人都可以,却不该瞒她,小晶你真胡涂,还不向场主请罪。"
    徐子陵顺着圆谎道:"我只知大丈夫一言九鼎,抵你吃了老先生的东西后拉肚子。"
    商秀珣低喝道:"全都给我闭嘴。"
    两人呆瞪着她。
    商秀珣站起来道:"你两个随我来。"
    ×××
    寇仲和徐子陵跟在商秀珣动人的粉背后,直抵鲁妙子小楼外。
    小楼上层仍有灯火,却听不到任何声息。
    商秀珣仰望楼上,俏脸拉长,沉声喝道:"老头儿!你违背诺言了。"
    两人吓了一大跳。想不到商秀珣对这内堡的园林建设者,天下第一巧匠如此不尊敬。
    鲁妙子的声音传下来道:"场主已三年没有踏入我安乐窝的范围来,何不上来和老头儿喝一杯六果浆?"
    商秀珣脸若寒霜,冷冷道:"本场主没有兴趣,只知你违背承诺,究竟是你自己离开,还是要由我亲自赶走你。"
    两人都听得大惑不解,不明白商秀珣为何会对鲁妙子一派水火不容的态度。
    鲁妙子叹了一口气道:"我何处违背诺言呢?"
    商秀珣沉声道:"三年前娘亲过世时,你在娘前亲口答应绝不管我牧场之事,又不会离开后山半步,所以我才肯让你留下来。现在你竟敢把所学传授予我牧场的人,不是违诺是什么呢?"
    鲁妙子倏地出现窗前,往下瞧来,呆盯着商秀珣。
    商秀珣大怒道:"不准看我!"
    鲁妙子叹了一口气,目光射上夜空,喟然道:"你长得真像你娘。"
    商秀珣语气回复平静,冷然道:"不准你再提娘亲,你这种人根本不配谈她。到现在我仍不明白娘为何要至死都要维护你。好了!你究竟肯否和和气气的自己滚蛋。"
    鲁妙子轻轻道:"他们两个是你牧场的人吗?"
    商秀珣愕然道:"他们是由我亲自聘用的,若不是牧场的人算什么人。"
    鲁妙子目光又落在她脸上,叹道:"三年之期未过,他们仍只是外人,唉!"他显然不愿和商秀珣争辩,但在这情况下却是迫于无奈,否则就要滚蛋大吉。
    商秀珣立时语塞,跺足气道:"鲁妙子,娘已死了,为何你仍恋栈不去呢?"鲁妙子叹了一口气道:"可否再给我十天时间,以后场主都不会再见到我了。"
    商秀珣深吸一口气道:"本场主就看在娘的份上,再予你十天宽容的时间。"回头狠狠扫了两人一眼,喝道:"你两个还不给我滚回去睡觉!"
    ×××
    两人躺在床上,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寇仲终按捺不住道:"我发现了内奸。"
    徐子陵淡淡道:"你不是去找你的秀宁公主吗?"
    寇仲坐了起来,苦笑道:"本来真的想去找她,可是却碰上内奸。"
    遂把事情经遇说出来。
    徐子陵皱眉道:"你既去追那家伙,为何这么快便回来了。"
    寇仲颓然道:"那家伙有种介乎钩索和飞︻木呙︼间的攀山工具,能上落陡峭的崖壁,我又不敢追得太近,几个照面就失了他影踪,差点把我活活气死。"
    又欣然道:"所谓祸兮福所寄,若不是我及时赶回来,就要给美人儿场主拆穿了我们底细。"
    徐子陵挨坐起来,盯了他一眼道:"你还好说,摸肚子该代表拉肚子,却说甚么吃东西。"
    寇仲失笑道:"你又没装出拉肚子的表情,教我怎样分辨?"
    徐子陵也觉好笑,思索道:"今趟你显然选择错误,你若跟的是那个荡妇,现在就可知道谁是与外敌勾结的内奸!"
    寇仲哂道:"有这么多线索,还怕她可飞出我们的掌心吗?"
    顿了顿胸有成竹道:"首先,这荡妇必是人家小妾一类的身份,且作了人家的小妾该没有多少天。其次给她骗的冤大头必是昨晚宴会上牧场方面的其中一个人,而有资格被称为老家伙的,便只有商震老头,梁治也可勉强凑上半脚。这么易查,有什么么可怕的。"
    徐子陵记起初见商震时为他推拿的两个艳女,点头道:"该以商震的可能性最大,不过这种事怎可随便查问。而且就算知道是谁,除非我们自揭身份,否则仍是奈何她不得。"
    寇仲道:"我们就由那奸夫入手,他总要回来的。"
    徐子陵道:"明天我们设法到那宅子看看,总该有些蛛丝马迹可寻。"
    寇仲笑嘻嘻道:"徐少爷似乎很关心美人儿场主,哈!我看她只是借头借路来亲近你吧。"
    徐子陵没好气道:"你像是已浑忘了李秀宁,否则怎笑得出来呢?"
    寇仲愕然道:"给那奸夫淫妇,加上美人儿场主先后一搞,我确把她暂时忘了。可见我这人确能提得起,放得下。是哩!我忘了问你鲁妙子传了你什么手艺,是不是很好玩呢?"
    徐子陵把鲁妙子的玄奥理论和盘托出,寇仲动容道:"这确比弈剑术更玄妙,我们须好好研玩。还有什么东西?"
    徐子陵遂把鲁妙子的园林九要说出来,岂知说到第三要,寇仲已大打呵欠,截断他道:"有一事非常奇怪,商秀珣不是说过鲁妙子答应过三年内不得离开后山半步吗?但他明明不时溜了出去,定是有秘密信道,否则怎都会给发觉的。"
    徐子陵知他对园林学毫无兴趣,躺下道:"睡觉吧!"
    ×××
    "砰!砰!砰!"
    两人绝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
    兰姑难听的声音在门外嚷道:"你们昨夜去了做贼吗?知否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整个牧场就只有你两个仍在睡觉。信否我进来把你们的床子拆掉呢?"
    寇仲和徐子陵对视苦笑,前者跳下床去把门打开,道:"我们两人昨晚陪场主到后山赏月,谈了整晚,多睡一会都不行吗?"
    兰姑登时给他吓窒,失声道:"场主……"
    寇仲昂然道:"你如不信就去问场主,看看我们有否陪她到后山去。"
    徐子陵见窗外阳光普照,确已是日上三竿时分,只因两人惯了睡觉时练功,且过去两晚睡得太少时间,才感不足,叫道:"不要吵了,起床吧!"
    兰姑的马脸阵红阵白,但语调却客气少许,道:"场主现在陪宁公主去了参观牧场,回来后宁公主就会到懵ダ纯茨忝窃跹弄熏鱼。这个是场主的吩咐,你们还不去准备一切?"
    兰姑待要离开,寇仲唤着她道:"有些事我两兄弟真不明白,每趟兰姑来找我们,都要我们去做牛做马。但却从没有人告诉我们那处是澡堂,何处是茅厕。更不知一日三餐如何解决。场主昨晚便奇怪为何我们两名壮丁要挤在一张床上,这究竟谁该负上责任?"
    徐子陵出现在寇仲身后,笑道:"所以今天我们决定怠工,除非生活得到大幅改善。"
    兰姑先是扠起水蛇幼腰,旋又颓然垂手,软弱地道:"只是这两天特别忙,没时间理会你们罢了!你们先去梳洗更衣再说。"两人露出胜利的笑意。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9 23:45 , Processed in 0.125000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