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_黄易武侠小说全集

第10卷第二章初试神功
    徐子陵走出山峡,提气在林木间疾驰,更不时射出神遁,改变奔腾的角度方向和增加速度,有点像孩子得到有趣的新玩具般,玩和爱得不忍释手。
    他感到飞天神遁似若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灵活自如的真气把他和神遁巧妙的连系起来,便他在操纵上得心应手。
    那有点儿像用一条特长的鞭子。他甚至可使神遁转弯抹角地伸展前进,令他能快似鬼魅般在林木间穿行无阻。
    他无拘无束地像鹰儿般"飞行"着,加上以脚尖点在树干横枒上发力,竟能足不沾地飞渡密林,那种痛快淋漓的感觉,实是平生最新鲜和动人的一趟经验。最妙是由于用的是螺旋劲,飞遁自然而然采取旋转的方式投往目标,既增快了射速,力道上亦强猛多了。
    就在此时,阵阵厮杀叫喊之声随风传至,且愈趋激烈。
    徐子陵想起四大寇到处杀人放火,涂炭生灵,不由义愤填膺,全速朝喊杀声处赶去。
    ×××
    寇仲滑落地面时,风声四起,已陷身重围之中。
    窦威和李纲抄截他的去路,而李秀宁亦闪电迫拢而至,与两人成品字形把他包围在中间。
    他心中叫苦时,柴绍落在李秀宁身侧,傲然笑道:"朋友来得容易,若走得也是那么轻松,我们李家还有颜脸见江湖朋友吗?"
    若没有柴绍在场,寇仲只要表露身分,说明来意,就可把事情解决。
    但这时面对情敌,竟是无名火起,怎么窝囊都不肯以这种方法脱身。
    不过今次确是棋差一着,皆因想不到柴绍会隐起身形,暗中保护李秀宁。
    风声四起,十多名李秀宁的从卫现身屋檐上和林木房舍之间,形成把他围个水泄不通的外圈子,大部分手上都持着弓弩。
    李秀宁的宝剑在正前方遥指着他的胸前要穴,阵阵冰寒的剑气侵迫而至,冷冷道:
    "阁下是那一方派来的人?"
    "锵!"
    柴绍这时才掣出背上一长一短两根护臂钢棍,长的足有三尺,短的也有尺半,金光灿然,非常夺目。
    他的动作潇洒好看,同时气势迫人,更激起寇仲好胜争强的奇怪心态。
    窦威用的是重铁杖,横胸作势,截断了右后侧的退路,使人感到他走的必是大开大阖的路子,擅于硬拚。
    李纲则手持双剑,但剑气的凌厉程度却比李秀宁差了一截,四人中以他的武功最弱。
    尚未交手,寇仲已把握到柴绍的武功更胜李秀宁,因他到场后,包围网的压力立以倍数增加,使他不敢妄然逃走。
    寇仲猛吸一口真气,压下心中的焦灼,回复井中月的平和,依鲁妙子教下的方法,运功收紧声带,以尖亢的声音怪笑道:"本人今次冒眛来此,实有一事要相告,宁公主是否有兴趣听听?"
    李秀宁秀眸与他目光接触、心中忽然涌起熟悉的感觉,讶道:"我们曾见过面吗?"
    柴绢冷哼道:"阁下若肯弃下兵刃,束手就范,你说什么我们也肯听的。"
    寇仲想起当日柴绍对他和徐子陵的傲慢态度,和看不起他两人的神情,便心中有气。
    尤其现在他和李秀宁并肩而立,神态亲密,又是郎才女貌,宛如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心中不嫉恨交集才是怪事。
    他甚至生出不惜一切全力突围,再不管李秀宁任何事的心态,好看看这小子凭什么本领保护李秀宁。
    李纲沉声道:"朋友如不肯束手就擒,休怪刀剑无眼。"
    寇仲叹了一口气,徐徐道:"我说完一句话后就走,宁公主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窦威笑对其他人道:"这家伙是把我们看作像他般的大傻瓜呢!"
    李秀宁和柴绍听得对视而笑。
    寇仲本想做好做歹的揭破苑儿的阴谋,可是见到李秀宁和柴绍眉目传情之况,立时把这想法置诸脑后。更兼见到李秀宁入鬓长眉下秋水般清澈动人的美眸向柴绍投去情深款款的目光,登时泛起一种难以理解的被骗感觅,"铮!"的一声拔出井中月,哈哈笑道:"动手就动手吧!但不要后悔才好!"
    李秀宁等同时感到他迫人而来的霸道刀气,忙催动真气相抗。
    柴绍奇道:"朋友身手不凡,当非江湖上无名之辈,为何竟鬼祟至此,不敢以姓名示人?"
    寇仲锐利的目光落到李秀宁那令他梦萦魂牵的俏脸处,淡然道:"宁公主的未来夫婿这一问是否多此一举?若我可道出姓名,岂不早就说呢!"
    四人同时色变。
    要知柴绍此刻的身分乃属机密,好负起暗中保护李秀宁之责。若让商秀珣知道,双方的关系便立即会出现尴尬的变化。
    不过这还是个可解释的问题,最要命的是若寇仲乃李密方面的人,那他们的真正实力就要露底了。
    李秀宁秀目掠过杀机,冷然道:"你怎知他的身分。"
    这等若亲口向寇仲承认柴绍是她的未来夫婿,寇仲虽明知事确是如此,胸口仍如受雷殛,气得差点吐血,苦笑道:"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很难解释的。但我绝非李密又或牧场的人,假设公主能通情达理与我作一次恳谈,我以一宝贵消息作回报,然后立即离去。"
    柴绍一振长短护臂钢棍,杀气立即弥漫全场,洒然笑道:"走得这么容易么?若不立即弃刀投降,就在手底下见个真章吧!"
    后侧的窦威亦喝道:"既有胆子来,就不要那么没种的只想跑。"
    寇仲心中苦叹,他此时若改变主意表白身分,就等若是怕了柴绍,此事杀了他都不肯做,点头道:"刀剑确是无眼,诸位小心了。"
    风声骤起,窦威的重钢杖从后侧当头疾砸,拉开了战幕。
    ×××
    徐子陵穿过疏林,只见林外平野火把焰光烛天,一群百多名红布里头的贼寇,正围着一组二十多人的牧场战士在厮杀,其中一人赫然是他认识的骆方。
    左方的山头还立着十多名大汉,除其中一个看来是头子的人外,其它都以红巾缠头,非常易认。
    骆方和他的人显是落在下风,结成圆阵,苦苦抵抗,阵中尚有七、八人或躺或仆,显是已因受伤而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贼寇一方亦有不少伤亡,战况激烈。
    徐子陵这时再无暇去想骆方他们为何会落至如此危局,腾身而起,扑入贼寇阵中去,落地前早有两人应脚毕命。
    突来奇兵,贼寇仍未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时,又有四人应拳殒命。
    徐子陵无论脚踼拳击,螺旋热劲都随意而出,而最奇怪的是中招者并不拋跌,只是颓然倒地,表面更看不出任何伤痕。
    两敌由左方窜来,手上明晃晃的长刀配合厉喝暴嘶,迅快杀至。
    徐子陵鬼魅般闪到两人之间,身子猛晃,肩头分别撞了两人一记。
    今次他学乖了,用的是刚猛的劲道,两人同时肩骨尽碎,长刀甩手,往旁拋跌,身子则撞入正拥上来的十多个贼兵丛中,使敌人登时一阵仆跌混乱。
    这时他离骆方等只有二十多步的距离,近处的贼兵纷纷舍下骆方等人,朝他杀至。
    徐子陵隔空一拳击出,狂诎愕穆菪热劲,直冲往朝他杀来的那十多人中似首领的大汉。
    "蓬!"
    那人像被暴风巨潮刮起般整个人双脚离地,断线风筝地撞在后方两个同伙身上,三人同时变作滚地葫芦,筋骨尽裂。
    其它人哪曾见过如此厉害的隔空拳,吓得四散逃去。
    骆方等得他牵制了敌人,声势大振,杀得对方人仰马翻,同时往他移来。
    敌人分出四十多人往徐子陵攻来,使他压力大增。
    徐子陵却是毫不惊怯,心灵晋入无胜无败,至静至极的道境。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忽然间,他清楚把握到整个战场的形势。
    这并非说他能钜细无遗地知道每一件发生的事,而是他能通过视觉和听觉的不同层次,由近而远地掌握四周的虚实变化,从而厘定进退之道。
    那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在这之前,他只能应付跟前最危急的事,可是现在即使四面八方均有敌人杀至,他的感觉却仍可扩展到临身的危机之外,不但知道在山丘的敌人正朝他推进,更清楚骆方等人又陷入对方重整阵脚后的狂攻中。
    徐子陵一声长啸,腾空而起,落地时刚好在骆方之侧,同时手撮成刀,闪电劈入正强攻骆方的恶寇凌厉的刀影里。
    那人连躲避的机会都欠奉,更不用说回刀封架,就那样眼睁睁的被他的掌刀切在胸膛处,拋飞而亡。
    徐子陵底下再连接踼出十多脚,对方立时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徐子陵可清晰察觉到每一个攻来敌人的强弱,招式的运用,至乎他们的状态心理。
    这是非常微妙的感觉。
    就像井中清澄的水,可反照任何事物。跟前的对手,表面看似声汹势狠,但落在他眼内却是破绽处处,根本不够资格让他活用弈剑的心法。
    此时又一把大刀横削而来,带起了凌厉的啸音,刀气逼人,乃自接战后对徐子陵最有威胁的一刀。
    徐子陵心叫来得好,一掌劈去,正中对方刀锋。
    接着螺旋热劲猛吐,持刀敌人惨哼一声,长刀堕地,口喷鲜血往后踉跄跌退。此君显是贼寇中颇有身分地位,众贼见他连徐子陵的一掌都挡不了,骇然下跟他一起往四外退开。
    徐子陵忘了已易容改装,自然而然退到骆方身旁,关切问道:"你没事吧?"骆方讶道:"我没有事,恩公高姓大名,救命之恩,我飞马牧场必有回报。"
    徐子陵这才醒觉过来。此时贼众纷纷退开,牧场战士回过气来,都以崇慕感激的眼光瞧看他。
    徐子陵装出豪迈不羁的神态,哈哈笑道:"乱臣贼寇,人人得而诛之,至于我姓甚名谁,更无足挂齿,你们最好立即归队,我还未杀够人。"
    再一声长笑,望着敌人兵力集中处杀奔过去。
    ×××
    背侧窦威持杖砸来时,柴绍同时发动,长短护臂钢棍像两道闪电般,分别朝寇仲面门和胸口射至,杀气腾腾,威猛之极,且毫不留情,气劲紧罩着对手,教寇仲不论反击或逃走,都要先硬拚一招。
    李纲虽迟发一步,但亦从另一侧欺身攻敌,手中双刃上划下扎,割颈刺腰,凶毒无比,一派狠辣的进手招式,令人难以联想他平时闲雅儒者的神态。
    只有李秀宁反退后半步,只以剑尖发出剑气,防止寇仲从她那个方向突围,却没有加入战局去。
    换了是以前的寇仲,这一刻必是手足无措,纵使未必立即落败,却损伤难免。幸好经婠婠一役的险死横生后因祸得福,学到前无古人的螺旋劲气,武功上跨出了无可此拟的一步,已非吴下阿蒙。
    这时游鱼般左右一晃,接着挥刀猛劈,"唰唰唰"连续三刀,登黄芒横空,竟先后劈中柴绍的两把护臂钢棍和窦威的钢杖。
    柴绍和窦威同时心生寒意。
    他们本是十拿九稳的招式,在寇仲的奇异身法下,就像对方明明在跟前,却可倏地变成一道全无实质的虚影,完全把握不到他的位置。
    这带来非常严重的问题。
    要知高手过招,必须因度形势变化和调校,表面看似简单的一击,其中实包含无数的学问。
    但寇仲在那三数尺之间施展的奇异身法,竟可使他们难以正确和肯定地把握到他的位置,换句话说等若失去了攻击的目标,如此怎会不教他们大吃一惊,登时进退失据。
    按着黄芒剧盛,刀气纵横,柴绍和窦威已给寇仲的井中月劈个正着。
    "当!当!当!"三声震鸣,奇异无匹的螺旋劲气竟似冰寒彻骨的惊人气旋,随兵刃交击的接触点透体而入,攻进肺腑。
    两人那想过寇仲如此厉害,浑身剧震。
    柴绍功力此窦威高上两筹,只摇晃了两下,便站稳阵脚,后者则闪哼一声,往后跌退。
    李秀宁见势不妙,纤手一挥,洒出一片剑花,往寇仲印去。
    寇仲虎目圆睁,精芒电射,以说不尽从容挥洒的姿势反手一刀平削入李纲双刃之间,再上挑下削,"当当"两声,李纲立时溃不成军,双刃被荡得上下弹开,空门大露,同时感到对方传来难以抗御的螺旋劲气,直贯心脾,魂飞魄散下往外飞退。
    柴绍大喝一声"不要过来",制止了外围己方战士扑入战圈,他则闪补了李纲的位置,双护臂配合李秀宁发动攻势,脸色凝重至极。
    这么可怕的强劲对手,岂是事先想象得到。
    寇仲哈哈一笑,竟弓起背脊,往后退的窦威撞去,不但拉远了李秀宁暂时剑势难及的距离,还使柴绍的攻击落在空处。
    换了交战之前,窦威必挥杖封挡,教寇仲不死则伤。可是此时窦威正全力化解寇仲侵进经脉内的怪异劲气,便不出平时五成功力,兼且退势已成,纵使勉强出手,亦没有把握击破寇仲的护体真气,而给对方这么以布满螺旋真气的背脊撞上,哪还有命?
    大骇下窦威岂敢逞强,忙往横闪开。
    寇仲亦想不到几个照面,就把主动抢回手内,便他进可攻,退可溜,不由心怀大快,大喝道:"住手!"
    李秀宁和柴绍怕他趁机击杀窦威或李纲,依言收住兵器停步。
    "锵!"
    寇仲回刀鞘内,但他本人仍像一把出了鞘的刀,教人再不敢轻视。
    他威棱四射的目光扫过众人,与他体型眼神绝不匹配的假脸孔露出一个笑容,淡淡道:"各位该知我若要对公主不利,绝不需藏头露尾,既是如此,大家可坐下来喝口热茶,慢慢畅谈了吧!"
    李秀宁等莫不愕然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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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卷第三章尔虞我诈
    徐子陵蹲在小溪旁,先净手,接着掏手取水,痛快地喝了两口。
    清凉的溪水灌入喉咙,使他精神为之一振,不远处虽仍有喊杀的打斗之声传来,另一边则蹄声轰鸣如雷,但暂时都似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臂膀、左肩和右腿间三处小伤口仍有少许疼痛,但大致上已经愈合,没再淌血。
    他脑中尚是记忆鲜明,如何在敌人重围下击杀对方的多个头子,再借神遁挂树逸出重围。
    贼寇的实力明显不止数千人之众,且高手如云,使迎战的牧场战士一再陷于苦战中。
    现在唯一能助飞马牧场脱难之法,就是先一步找到四大寇方的主力所在,再以狙击手段杀其主帅,如此才能彻底挫折敌寇的士气,打乱他们的阵脚。
    打定主意,徐子陵射出神遁,跃上溪旁一株参天古树之巅,观察战场的形势。
    ×××
    柴绍冷笑道:"假设阁下死不了,我们便陪你喝口热茶聊聊吧!"
    探手拉起李秀宁的玉手,往后急退。
    寇仲立时看得怒火中烧,呆在当场,茫然不知李纲和窦威亦往外移开。
    柴绍喝道:"放箭!"
    "飕飕"声中,满布屋檐上、花园中的李阀战士,同时掣起弩弓,朝寇仲发箭射去。
    柴绍亦放开挽着李秀宁的手,两根护臂激电般往寇仲射来,声势极之凌厉。
    即使以寇仲之能,也难以用手上的井中月同时挡格这配合巧妙的箭阵攻击,何况还要应付柴绍脱手疾射而来,贯满真劲的两根护臂钢棍。
    寇仲在剎那间回过神来,在劲箭贯体前冲天直上。李秀宁一声娇叱,在所有箭矢、护臂落空的当儿,人随剑走,衔着尾巴往寇仲追去。
    劲弩上膛的声音在四方响起,显示第二轮箭攻即将发动。
    要在无法借力、更无遮挡掩护的虚空处,同时应付李秀宁从下而来的攻击,和随时密集射来的弩箭,就算是宁道奇、毕玄之辈,亦要手足无措。
    寇仲却是夷然不惧,左手神遁电射往左方老树之巅,就在李秀宁的长剑及上他前,往横移开,没入远处的暗黑里。看得柴绍等瞠目以对,却又毫无办法。
    ×××
    徐子陵提气疾驰,奔上一个小丘后停下步来。
    丘脚处杂树丛生,中间有条小河流过,婉蜒而去。再远点就是刚才在山高处看见的小村庄了。
    适才他观察战场形势,发觉贼寇的主力正四方八面以此村为中心聚拢过来,心感奇怪,故赶来一看。
    眼下的小村静若鬼域,一点不觉任何异常的情况,略一沉吟后,掠下丘坡。
    奔至切近时,心中忽现惊兆,就像那次在巴陵城外长江之旁被人从船上监视的感觉,不由心中讶异。
    屋中藏的究竟是那一方的人呢?
    四方远处不时有厮杀声随风传来,提醒他战争仍在方兴未艾。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后,涌起强大的信心,来到村中最高大的屋宇门前,伸手敲了三下。
    "咿!"
    木门往内掩开,长剑搠胸疾刺。
    这一剑绝不简单,看似一剑,其实隐含无穷尽的攻击性和变化后着,最厉害处是剑尖颤震中,发出七、八度"嗤嗤"剑气,笼罩着徐子陵胸腹间所有要穴,声势夺人。
    徐子陵有点像对上杨虚彦的感觉,更由于身处明处,一时眼中尽是点点剑芒、顿感呼吸不畅。
    眼看他要伤在剑下时,徐子陵修长的双手弹上平胸的位置,十指像鲜花般盛开,每指都生出微妙的变化,化出不同角度又曼妙无伦的动作,在窄小的空间迎上剑芒。
    "叮叮当当!"
    珠走玉盘般的悦耳声音连串响起,徐子陵一步不移的化解了对方凌厉的剑招。"砰!"
    屋门再次关上,但徐子陵已看到发剑者正是一身戎装的商秀珣。
    他虽奇怪商秀珣为何不在战场主持大局,反溜到这里来,但总放下心来,因为这美人儿场主仍是安然无恙。
    正要扬声发话时,轰雷般的蹄音分由两端村口传至。
    徐子陵心念电转,往后飞退,跃上对面房舍的瓦顶处,俯伏不动,静观变化。
    ×××
    寇仲离开环绿园,来到一座钟楼之顶,差点要痛哭一场,心中既酸又涩,难过得要命。
    他本以为可把李秀宁置诸脑后,可是当见到李秀宁柔顺地任由柴绍拉起她娇贵的玉手时,才知她在他心中仍是那么重要。她既有柴绍护花,何用再劳烦自己这外人呢?
    吹绉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寇仲叹了一口气,决意再不理李秀宁的事,朝堡墙掠去。看来所有怨气只好发泄在那些倒霉的毛贼身上了。
    ×××
    蹄声倏止。
    村口的两批敌人同时甩蹬下马,把守出口,只二十多人昂然入村。
    徐子陵居高临下瞧去,只见除高持火把的四人头缠白巾外,其它人衣饰各异,都是具高手的气度神态,显是贼寇的领导人。
    带头的四人更是形相突出,极可能就是横行长江一带凶名四播的四大寇本人,年纪在三十至四十岁间。
    他不由心中懔然,暗忖难怪商秀珣要躲到这里来了。皆因情报失误,以为来的只是一股数千人的贼子,事实上却是四大寇倾全力来攻,务要一举夺下飞马牧场。奇怪的是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刻,为何四大寇如此神通广大,得知道商秀珣来了这里呢?
    众贼寇在村中立定,四个带头者之一哈哈笑道:"本人向霸天,爱开玩笑的江湖朋友赠了我一个叫'寸草不生'的外号,皆由于对本人不了解而生此误会。事实上我却是爱花惜花的人,商场主如若不信,只要试试委身本人三天,保证会出来纠正天下人这大错特错的想法。"
    其它贼寇立时发出一阵哄笑,充满猥亵的意味。
    向霸天的外貌卖相确令人不敢恭维,是个五短身材的胖汉,矮矮的个子,短短的手脚,腆着肚子,扁平的脑袋瓜儿好象直接从肥胖的肩上长出来似的。
    可是那对像是永远瞇起来的眼睛却是精光闪闪,还且带着邪异的蓝芒,使人知道他不但是内功精湛的高手,走的更是邪门的路子。
    他两手各提着一只银光闪闪边沿满是锐齿的钢环,更使人感到他的危险和诡秘性。
    都不知有多少人饮恨在他这对"夺命齿环"之下了。
    ×××
    伏在瓦背上的徐子陵心中涌起自己都难以理解的强烈杀机。细想下才明白是因他言语辱及商秀珣之故。
    向霸天旁那粗壮结实,背上交叉插着两根狼牙棒,脸上贱肉横生,额头还长了个令他更形丑陋的肉瘤的大汉狂笑道:"场主鲁莽出战,败局已成,但若肯委身侍候我们,变成床上一家亲,自然什么事都好商量哩。"说话更是猥亵。
    众贼又捧腹淫笑,得意万状。
    徐子陵骤想到内奸的问题。
    若不是有内奸弄鬼,众贼怎知商秀珣的行踪,而以飞马牧场的实力,亦绝不会霎时落至如此挨打田地。
    不过牧场方面只要能稳守两边峡口,仍未算真败。
    另一寇首阴恻恻笑道:"好一个床上一家亲。房三弟这提议令人叫绝。只不过商场主乃黄花闺女,就算心中千肯万肯,但当着这么多人,自然会脸嫩害羞,说不出话来呢!
    你们说我毛燥对女儿家的心理揣摩得够透彻吗?"
    此人身材高瘦,一副坏鬼书生的模样,唇上留了副两撇八字须,背上插着个尘拂,打扮得不伦不类。单看外表绝猜不到他就是在四大寇中排名第二的"焦土千里"毛燥。
    先前发话额长肉瘤的大汉既被他唤作三弟,该就是被称为"鸡犬不留"的房见鼎。
    徐子陵特别留神打量那尚未发言,理应是四寇之首的"鬼哭神号"曹应龙。
    此人身型雄伟,长了一对兜风大耳,额上堆着深深的皱纹,颧高腮陷,两眼似开似闭,予人城府深沉的印象。但其相貌倒不像其它三人般令人讨厌,有点像不爱说话的老学究。
    他左手提着一枝精钢打制的长矛,看样子至少有四、五十斤重。
    "叮!"
    向霸天左右手扬起,夺命齿环相敲下发出一下清越的脆响,后面十多名手下立时左右扑出,逐屋搜查,亦有人跃上屋顶,以作监视,一时门破窗碎的声音,连串响起。
    徐子陵心中杀机更盛,暗暗凝聚功力。
    ×××
    寇仲借神遁潜出内堡,窜房越屋,朝外城墙的方向掠去。经过昨晚窥见苑儿和那外鬼私会的院落时,心中一动,翻了进去。
    话声隐从主宅传至,却不见灯火透出。
    寇仲伏在园里,内心经过一番极矛盾的斗争后,仍忍不住摸了过去,跃上主宅旁的一株树上,透窗朝内瞧去。
    在这角度下,刚好见到那晚与苑儿碰头的奸夫和另一名男子,坐在靠窗的椅子处面对着在视线之外的其它人,而听声息该不会少过十个人。
    寇仲有了上趟的教训,知这奸夫功力高绝,忙催发长生诀的内呼吸,同时收敛眼射的光芒。
    只听有人道:"今次我们整个计划最精采的地方,就是内外配合,攻其不备。且又有公子在暗中主持,那愁飞马牧场不手到拿来。"
    那奸夫哈哈笑道:"陈老师休要夸奖我,我李天凡只是在一旁摇旗吶喊的小喽啰,握大旗的还是要仗沈军师。"
    寇仲立时头皮发麻,这才知事情的严重性。
    沈军师自然是沈落雁,李天凡则是李密的儿子。又与宋玉致有婚约。只从两人对坐于此这事实,已强而有力地说明了李密要不惜一切夺取飞马牧场和对付李秀宁。
    果然沉落雁的呖呖娇声从屋内传出道:"公子太谦让了!落雁愧不敢当。现在刚过亥时,商秀珣应已成为曹盟主的网中之鱼,内堡那方亦该有动静传来了。"
    李天凡哂然一笑道:"商秀珣一向孤芳自赏,不把天下人放在眼内,若论才智,那及得上沈军师。沈军师不若趁尚有点时间,向诸位详细报上待会行事配合上的细节。"
    此人说话得体,显出虎父确无犬子,是个能领导群伦的人物。
    寇仲却在盘算应否剌杀此子,若能得手,那么宋玉致的婚约岂不是可立即宣告完蛋。
    否则若李密攻克洛阳,宋玉致使要嫁入李家。
    他已失去了李秀宁,若连宋玉致都嫁了给人,使宋阀和李密变成一家亲,在公在私,均非他寇仲捱得起的打击。
    想到这里,一颗心热起来,但脑筋却冷静若寒冰。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摸清楚屋内各人的实力,只是一个沉落雁已不好应付,何况这李天凡更非易与之辈,若不小心,他恐怕会饮恨于此。
    唉!若小陵在就好了,现在只希望他能来个英雄救美,倘顺手取得她芳心,就最理想不过了。
    ×××
    "砰!"
    木门爆裂。
    一名大汉破门闯入商秀珣隐身的大屋去。徐子陵则蓄势以待,只要四大寇对商秀珣稍作异动,就是他出手的一刻。
    四大寇果然露出讶异之色,别头瞧往那所前后两进的房子,却并非因为有什么特别声音传来,而是因为屋内全无声息,连足音都欠奉。
    这是完全不合情理的。
    入屋那人并非庸手,即使在屋内遇上整个飞马牧场的人,亦未致不济到一招未交就给人收拾了。
    徐子陵也因心中的惊奇,忘了出手。
    一直没有说话的曹应龙冷冷道:"人来!给我把整座房子砸个粉碎。"
    他身后的众寇轰烈应是,空群出动。
    远近屋檐上的贼寇高手亦把注意力集中到这里来,人人高举火把,照得全村一片火红。
    房见鼎厉叱一声,排众而出,一阵风般抢上石阶,双掌印在门旁的墙壁处。
    开始时墙壁没有丝毫异样,接着上面檐篷处发抖般战震着,然后整幅墙四分五裂,向内倾颓,稍露出厅堂的情况时,又给屋檐塌下的瓦碎尘屑遮盖了。
    众寇齐声喝采,像一群嗅到鲜血的恶兽般往成了猎物的可怜屋子扑去。
    徐子陵见房见鼎掌力厉害至此,若用上背后两根狼牙棒,当有横扫千军之概,反激起了他昂扬的斗志。
    此时风声在左方屋宇顶处响起,贼寇方面的高手朝他藏身处掠过来。
    徐子陵暗叹一口气,暂时放下刺杀寇首的意图,目光迅速巡视远近可供藏身之处。
    在火把余光映照不及的屋侧园林里,有座大小两丈见方的小砖屋,看来是放置杂物的小仓,忙滑下屋檐,潜了过去。
    木门应手而开,还未看清楚,轻微发动机关的声音从地底传上来,由于外面拆房子的声音响个不停,把其它声音完全遮盖,故不虞会给人听到。
    徐子陵忙把门拉上,小屋内果然堆满农耕工具,而屋子正中空处,一块地板缓缓往下沉去,露出幽深的地道。
    徐子陵立时想起鲁妙子这位大下的第一巧匠。
    ×××
    沉落雁正要说话,远处屋顶上传来鸟鸣之声,李天凡立即道:"李秀宁中计了,一切依计划行事。"
    寇仲知道他们收到苑儿从内堡传出的讯号,禁不住心中苦笑。
    自己真能不理李秀宁的安危吗?
    更何况此事和争霸天下直接有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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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卷第四章大显神通
    徐子陵跃上横梁,置身梁桁间的空隙处,把全身精气收敛,催动内息,静观下面的变化。
    砖墙倒塌的声音仍不断传来,只见八个人鱼贯从地道钻出来"蓬!"
    但听声音,便知外面那间屋子已经完了。
    但当然不会找到任何人,皆因商秀珣等已由地道移师至此处。
    三执事陶叔盛的声音在下面响起道:"柳执事究竟干什么的,到现在仍未率人来援?"
    商秀珣冷喝道:"闭嘴!柳执事必须避过敌人的主力,才能依计赶来。这着诱敌之计乃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谁叫我们错估敌人的实力,以致进退失据。"
    馥大姐的声音道:"有人过来了!"
    众人忙屏息静气。
    外面主宅处仍传来门碎窗裂的杂声。
    徐子陵探头下望,只见下面的八个人分成四组,各据一窗往外窥探。
    商秀珣和馥大姐占了个窗子,陶叔盛独据一窗,其它五人看来乃商秀珣的侍卫。
    可以想象商秀珣的队伍曾遇上伏击,这组人护着商秀珣杀出重围,避来这经鲁妙子设计的村庄,再发讯号通知柳宗道率兵来援。那知四大寇不知如何竟能清楚把握到他们的行踪,亲身追来,使他们顿陷困境。
    陶叔盛忽然回头瞧了各人一眼,见人人精神全集中到窗外,右手迅快地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抖手要射出窗外时,徐子陵再顾不得后果,低喝道:"住手!"
    屋内八人骇然大震,齐朝梁柱望上来。
    陶叔盛忙偷偷把东西收回怀内去。
    商秀珣等明知有人,但都不敢声张。
    徐子陵探头轻叫道:"我绝非贼方的人,更全无恶意,现在下来了!"
    商秀珣乃大将之材,知道这神秘人功力绝不在自己之下,内功路子更是无比怪异。
    倘跟他动起手来,只会惊动贼寇,遂挥手指示各人腾出空间,以示诚意。
    徐子陵沿柱往下滑去,足未沾地,陶叔盛抢前一步,伸指戳住他胸胁处。
    指风嗤声响起。
    商秀珣想喝止也来不及了。
    徐子陵知他怕被自己看破是内奸,冷哼一声,竟任由他的指尖戳在身上,右掌闪电拍出。
    陶叔盛心中大喜,暗忖尽管你有真气护体,亦难挡我凌厉指劲。
    岂料指尖刚触及徐子陵肌肤,劲力欲吐时,一股奇热无比的怪异真气已先一步透指而来,直钻入他指脉内,不但迫得自己的真气四散流窜,还强攻进经脉去。
    陶叔盛全身剧震,魂飞魄散时,徐子陵的右掌改拍为拂,扫在小腹处。
    陶叔盛颓然欲倒,却给徐子陵的手一把抽着腰带,轻轻放倒在地上。
    本来他至不济亦可支持上十招八招,只估不到世间有如此怪异的劲气,才一个照面下着了道儿。
    包括商秀珣在内,无不目瞪口呆,势想不到以陶叔盛的功力,竟这么容易给人收拾了。幸好此人似乎并无恶意,只是点了陶叔盛的穴道,使他暂时昏了过去。
    商秀珣长剑扬起,遥指这充满粗扩味道的轩昂男子,冷喝道:"你究竟是谁?"
    徐子陵功聚双耳,细察远近的动静,知道贼寇暂时移师往别处搜索,松了一口气,深深望进商秀珣的俏目里去,装出豪迈不羁的神态,洒然道:"刚才鄙人冒眛发言惊扰,场主可知是什么原因呢?"
    商秀珣冷冷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瞧着仰躺他脚下的陶叔盛,淡淡道:"若朋友不先表明身分,一切免谈。"
    徐子陵退到陶叔盛原先立处,道:"场主只要派人搜索贵属怀内之物,便明白我的说话!"
    商秀珣愕然朝他瞧来,秀目射出锐利的光芒,沉声道:"朋友意思是指他乃叛徒吗?"
    只听她的语调,便知她早心中生疑,只是不敢肯定他真是内奸而已!
    因为这个月刚好是陶叔盛当值负起收集情报的重任。
    徐子陵淡淡道:"适才我见他欲把烟花火炮一类的东西投往窗外,咦!有人来呢!"
    破空之声同时由四方八面传至。
    ×××
    牧场靠峡口的原野处。
    寇仲藏身一棵大树之上,全神贯注五十步外的李天凡、沉落雁等一行十五人的动静,瞧着他们换上牧场的装束,其中一个身形和样貌都有点酷肖商震的老者,更打扮成商震的模样,若非熟识他的人,还要在近处细看,才能分辨其伪,否则很易便被他鱼目混珠瞒过。
    此时见他提起烟管,呼噜呼噜的吞云吐雾,连寇仲亦要心中叫绝。
    其它人则是扮作商震随卫的行头,以李秀宁这些外人,又有苑儿在旁掩饰,不中计才怪。
    此计最厉害处,就是把李秀宁引离城堡,而李秀宁又势不能率领大批手下前往赴会,假商震在李天凡、沉落雁等众高手配合下骤然发难,成功的机会实是极大。假扮商震的正是那被称为陈老师的人,除李天凡和沉落雁外,亦以此人武功最强横。
    另外尚有一个三十来岁白姓大汉和一个叫马方的瘦汉,看来都是这群人中武功特别高明的好手。前者背挂双斧,后者则腰佩长剑。
    其它十人年纪在二十至二十五之间,人人太阳穴高高鼓起,只从他们能攀山越岭潜入牧场,便知非是庸手。
    沉落雁神色冷漠,消瘦了少许,但仍是那么美丽,正以帽子把秀发遮盖起来,一身男儿打扮,另有一股引人的味儿。
    四周不时传来马嘶声,牧场一片宁静。
    现在牧场的人均集中到两边峡口和城堡去,牧场只留下十多个人守卫,像个不设防的地方,兼之这处是近东峡的疏林区,又是星月迷朦的深夜,发生了什么事,谁都不会知道。
    整个阴谋是那末天衣无缝,唯一的破绽就是给寇仲在旁窥伺个正着。
    沉落雁边行边简单扼要地道出动手的时间和配合的方法,这时李秀宁来了。
    寇仲运足目力瞧朝环录园的方向瞧去,七道人影刚抵疏林边沿处,李纲和窦威领头,中间是李秀宁和苑儿,押后的是柴绍和另一年轻高手,迅速接近。
    寇仲心念一动,滑下树去。
    ×××
    商秀珣色变道:"快入地道!"掌按馥大姐的粉背,首先吐力把爱婢送入地道。
    其它人慌忙紧随。
    商秀珣抓着陶叔盛的腰带,略一犹豫,朝徐子陵道:"朋友!下来吧!"
    徐子陵微微一笑道:"我留此对付敌人,场主记得关上入口。"
    商秀珣提起陶叔盛刚跃入地道,闻言愕然抬头朝他瞧来。
    两人目光相触时,大门四分五裂,一人挥刀杀至。
    徐子陵大喝一声,凝聚到巅峰的一拳隔空击出。
    "蓬!"
    那大汉竟连人带刀,给他无可抗御的拳劲轰得风车般急旋着往后飞退,撞倒了五、六个随后而来的贼寇,人人骨折脏裂,无一幸免,可见此拳之威。
    商秀珣看得目瞪口呆,等徐子陵再催她走时,才没入地道去,关上入口。
    左右两窗同时碎裂,两枝长矛如毒蛇吐舌般电射刺至。
    徐子陵听着地道口掩闭的声音,两手左右分张,一把抄着两矛,运劲震断,那两人留不住势,同往他撞来。
    徐子陵双手回收,左右肘重击两人胸膛。
    那两人喷着血颓然倒地。
    接着徐子陵看也不看,把两截断矛往后反手掷出,正中另一穿窗而入的大汉胸前,那汉一声不吭,倒撞窗框,上半身仰挂出去,死状离奇可怖。
    屋外倏地静了下来,只有火把猎猎燃烧的声音,却没有人再敢闯进去。
    曹应龙的声音在门外暴喝道:"商秀珣,有胆就滚出来和曹某见个真章。"
    这众寇之首显然是被徐子陵的霹雳手段,激起了凶性。
    徐子陵涌起万丈豪情,哈哈一笑,负手悠然步出门外。
    屋前横七竖八的躺满尸体,死状千奇百怪,难以形容。
    以曹应龙为首的四大寇一字排开,其它人在他们身后布成弯月的阵势,强弓劲箭、刀斧剑矛,在火把光下闪烁生辉,杀气腾腾。
    百多道目光,全贯注在徐子陵身上。
    众寇见出来的非是商秀珣,大感愕然。
    "寸草不生"向霸天戟指厉喝道:"你是何人?"
    徐子陵从容道:"我是什么人,你连问的资格也没有!"
    众贼怒叱连声,十多枝劲箭离弦而出,向他疾射而来。
    ×××
    两边人马逐渐接近。
    李秀宁亦是谨慎小心的人,放缓脚步,到离假商震等三丈许的距离时,停了下来,施礼道:"大管家你好!"
    假商震踏前一步,领着众人回礼,道:"这都是随我多年的心腹手下,宁公主可以放心。"
    此人连商震的老嗓音都学了七、八成。加上故意压低声音说话,不熟悉他的人确很难分辨。
    李秀宁瞥了苑儿一眼,淡然道:"要劳烦大管家从东峡抽身赶回来,秀宁真过意不去,为何诸位不用马匹代步呢?"
    假商震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唉!咦!"
    足音从李秀宁等后方传来。
    两方人马均讶然瞧去。
    只听有人嚷道:"公主啊!对不起,我解完手了!真舒服!"
    李秀宁娇躯剧震,认出是寇仲的声音。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一个满脸络腮胡、满带泼野神色的鹰钩鼻汉子,由林木间搓着肚子一步高一步低的赶来。
    柴绍等知他厉害,色变下正要掣出兵刃,李秀宁及时以手势制止,娇呼道:"都着你不用来了,你听不到吗?"
    寇仲改变声音不住点头道:"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那边厢的假商震、李天凡、沉落雁等都看得眉头大皱,又是一头雾水。
    以李秀宁的尊贵身分,她的手下怎可说出"解手"这么无礼的话来呢?
    寇仲像看不到李秀宁般,左摇右晃的在柴绍等的怒目注视下走到两帮人中间处,干咳一声道:"公主恕罪,请先让小人引介,嘿!"
    接着伸手指着假商震身后侧的李天凡,朗诵般唱道:"这位是李天凡公子,乃瓦岗寨密公的独子。"
    李秀宁等同时色变。
    寇仲身子一晃,闪到苑儿之侧,嘻嘻笑道:"这位俏夫人乃真大管家新纳之妾,以前的身分却是李公子的女……啊!"
    苑儿知身分暴露,那还沉得住气,翻出袖内暗藏的猝毒匕首,分往寇仲和李秀宁刺去。
    李秀宁早在寇仲揭破李天凡身分时便对苑儿留了神,娇哼一声,翠袖拂往刺来的匕首锋尖处。
    寇仲装作骇然退开,大叫大嚷"要杀人呀"声中,又赶到假商震身前。
    苑儿见没了寇仲阻挡去路,收回刺向李秀宁的匕首,避过她拂来的一袖,正要开溜时,柴绍无声无息地一指戡在她背上,苑儿应指倒地。
    寇仲不理假商震等人人脸露杀机,哈哈笑道:"这位假冒大管家的人叫陈老师,至于大名嘛……哼!"
    李天凡旁的一名年青大汉按捺不住,抢前挥刀削向寇仲左肩,刀法迅快严密。"铮!"
    井中月离鞘而出。
    众人只觉黄芒暴现,尚未看得清楚时,"当"的一声,那进袭者连人带刀旋飞开去,到翻倒地上时仍要滚出丈许之远,撞上一棵树才颓然停下,当场毙命。
    如此霸道怪异的刀劲,众人还是初次得睹,登时镇着了李天凡方所有想出手的人。
    寇仲像做了件毫不足道的小事般还刀入鞘,来到假商震另一边的沉落雁前,尚未发话时,沉落雁已冷冷道:"不要装神弄鬼了,你的好兄弟呢?"
    寇仲把大头凑过去,涎着脸道:"因他怕了你,所以躲起来哩!"
    李天凡方无不愕然,想不到两人竟是旧相识,却怎也想不起武林中有那个厉害的人物像他的样子。
    沉落雁秀眸射出奇异复杂的神色,轻轻道:"教他出来杀了我吧!"
    寇仲退了开去,哈哈大笑道:"谁舍得杀有沉鱼落雁之容的沈军师呢?"
    "锵!"
    井中月出鞘。
    寇仲脊肩猛挺,登时生出一种横扫千军的霸气,厉喝道:"除沈军师外,其它一个不留?"
    双目寒芒罩定李天凡,井中月划出,去势强猛绝伦,但偏又予人灵动无迹的奇异感觉。
    螺旋的真劲,笼布整个战场。
    李秀宁娇躯轻颤,心知自己这一世都休想忘了目下寇仲的威霸动人的气概,偷看了站到身旁的柴绍一眼,他正脸露惊容地瞧着寇仲,芳心里不由生出轻微的犯罪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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