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师_黄易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卷净土之冬第六章有美偕行
    我撮唇尖啸。
    蹄声响起。
    飞雪象朵白色的云,飞快地由后侧远方驰至,转瞬来到身旁,才放慢下来,我乘势飞身上马。
    双腿轻夹,一抽缰绳。
    飞雪箭般往离谷的西面一个出口驰去,魔女刃在天空旋了一个致敬的圈,收回鞘内。
    巨灵在后面叫道:“大剑师!你一定要回来!”
    我举手作了个肯定的握拳姿势,穿过帐幕间的空地,离谷而去。
    飞雪休息一晚后,兴致极高,放开四蹄,不一会便载着我重返大草原。
    一群栖在矮树上的蓝色小鸟,被我们这两个闯入者惊得振翼高飞,在天上排出了充满动力的活图案。
    心情大畅。
    唯一使我不开心的就是将大黑留了在闪灵谷内,这是不得不为的事,希望它很快便将对我的依恋,转嫁到新的美丽女主人身上。
    采柔,多么美丽的一个好名字!
    那天我差不多跑了小半个大草原,已隐可见到延绵有若巨龙的连云山脉间高起入云的“连云峰”了。
    我在大草原中削出了一小片空地,竖起帐篷,生起篝火,享受闪灵人早为我预备好的丰盛羊餐。
    天上星罗棋布,壮丽动人。
    我嚼着一块羊肉时,忽想到这些挂在马背的可口食物,不知是否采柔亲手为我烤制的呢?还是昨夜晚宴的剩余物资?
    火焰腾跃飘闪,内中有种人类难以明白的真理。
    飞雪忽然双耳一竖。
    我的手握上了平放怀内的魔女刃。
    右侧传来细碎的蹄声和动物奔跑时擦着长草的“沙沙”声。
    黑影一闪,向我扑来。
    我一呆叫道:“大黑!”大黑已扑入我的怀里,将大舌拼命去舐我的脸,口中发出“呜呜”还叫声。
    我一把搂紧的黑,目瞪口呆地望往闯入这沐浴在火光空地里的单人孤骑。
    闪灵族的美女采柔,一身泥黄色的闪灵战革,包裹着她高挑健美、婀娜多姿的成熟胴体,纤手牵着背上负着大大小小行囊的战马,盈盈步至我面前。
    我既高兴再见道她和大黑,但又感到苦恼。
    采柔以她磁石般的声音道:“我差点以为再见不到你,幸好大黑带着我一直赶到这里,没有走错冤枉路。”虽只轻轻数句,但却可想象她抵之前的艰苦旅途。
    我心中一动,似乎捕捉道什么重要关键,可是却不能具体地说出来。
    我叹了一口气柔声道:“采柔!斑速我发生了什么事?巨灵怎会容许你一个人来找我?”
    采柔热灼灼的俏目望向我,道:“我昨夜不能使大剑师留下我,是我的耻辱,也是我丈夫的耻辱,所以他已将我逐出他的帐幕,除非我能使大剑师要我,否则我是不能再回到他的帐幕去。”
    这笔糊涂账真不知该怎么算?尤其当这笔账牵涉到闪灵战士的自尊和骄傲。
    我的眼光在她充满野性美的脸孔和像熟透果子般的动人胴体上来回巡视,暗忖道!
    假设占有了她后竟可使她既有面子又可重回巨灵的帐幕,真是一举两得的美事,更是没有男人包括我在内能拒绝的刺激壮举。
    况且昨晚我还可以因剑斗而措辞推搪,今晚已没有借口了。
    难道我任得她一个人去流浪天涯吗?
    我有点难以启齿地道:“假如今晚我……我和你……你明早是否会回到闪灵谷去?”
    采柔坐下来幽幽叹道:“现在不是那样了,你最少要采柔陪上你一千个晚上,采柔才可回闪灵谷去。”
    我惊叫道:“什么?”
    采柔眼中忽又闪烁着挑战般野性,就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却更具不可抗拒的魅力。
    我恍然道:“这是你自己编出来的,对吧!”心内苦笑!希望她在说笑吧!
    采柔嫣然一笑,像朵鲜花般盛放,看得我眼前一亮。
    只不过是多了个人吧,但寂寞的荒野和黑夜再也寂寞不起来,连火焰也像添多了生机。
    采柔喜孜孜站起身来,将马背行囊逐一解下,捧入帐裹去,悉悉卒卒的声音响起,似在布置着今天晚上的温柔乡。
    不一会采柔从帐内伸头出来道:“兰特公子,进来让我为你宽衣吧!”
    我尽量若无其事地道:“你先睡吧!我还要添点柴枝,好使火焰能保持到天明。”
    采柔一声不晌钻了出来,贴着我坐下,微笑道:“你不睡我也陪你不睡!”
    被她火辣辣的身体挨着,不禁暗暗叫苦,原本不错的定力正在徘徊于崩溃的边缘,但我又不敢将身体移开去,怕她多心,怕她怪我不“尊敬”她。我叹了一口气道:“你爱巨灵吗?”
    采柔想也不想道:“当然爱他,每一个闪灵族女人的神圣使命便是尊敬和热爱她的丈夫,为他多生孩子,我愿为巨灵生孩子。”
    我道:“但你又为何要跟着我?”
    采柔沉吟片晌,缓缓道:“那是不同的,我爱巨灵,因为那是我的责任,跟你,却是完全另外一回事,一种没法抗拒的渴望,当某日来临时,采柔会回到巨灵身边,再做他的好妻子。”
    我放轻声音小心翼翼地道:“但在我的家乡,占有别人的妻子却是一种罪行。”
    采柔罕有地绽出个顽皮的笑容,提醒道:“但我已不是别人的妻子,不要忘记采柔是被人赶了出来呀!”
    我又好气又好笑,真想将她抓起来重赏十下,无奈地道:“好了!我陪你一晚,明天早上送你回去。又或将你绑回去。”
    采柔一点也没有害怕,抿着嘴笑道:“只要我告诉巨灵,你整晚也没有碰我,他便会再赶我出来,我只好再来追着你。”
    我为之气结,总之不能当着巨灵的大眼前,和采柔欢好作乐,以证明我已给足了他面子。
    采柔见作弄了我,高兴得咪着眼只是笑,模样既可爱,又充满了挑逗性。
    我嘿然站起,把她拉起来,狠狠道:“告诉我,要多少个晚上你才肯回家去?”
    采柔咬着下唇道:“当那晚来临时,我会告诉你明天何时回家去。”
    我淡淡道:“巨灵会相信这世上竟有男人能忍到一千日的最后一个晚上才占有他的尤物妻子吗?”
    采柔理所当然地道:“巨灵知道采柔是不会说谎的,所以只有相信这唯一的谎话。”
    我不怀好意地冷笑道:“好!就让我忍你九百九十九个晚上,到第一千个晚上才占有你,让采柔作个从未说谎的完人。”
    采柔眼中爆闪出前所末有的动人艳光,毫不退让道:“你要我相信你这睁着眼说的谎话吗?”
    我像突然泄了气似的叹道:“问题就在这里,所以巨灵怎会相信你那既是‘唯一’,但又是没有正常男人会相信的谎话呢?”
    采柔淡淡道:“巨灵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也没有选择的能力和意志。”
    我深深地望进她眼里,看到内中燃烧着的火焰。
    远方传来野狼和猛兽嘶叫的声音,提醒着这是步步危险的世界。
    闪灵族是完全有别于帝国的游牧文化,有着严苛的族规,妇女须完全遵循丈夫的意志,但偏在这样一个种族里,出了个像采柔般外柔内刚,充满反叛和对自由爱情追求的美女。
    我愈和采柔相处多一点,便愈感到她不甘屈从和被驯的野性,感受到她蕴藏深心不受压抑的高涨热情。
    假设我和她共享千日之恋后,巨灵会是妒火如狂?还是会觉得更有面子?也正是这她身为人妻的身份,没有结果的爱情,分外使我感到冲破藩篱的刺激和诱惑。
    她贴了过来,紧搂着我。
    我软弱地道:“你当我是去游山玩水吗?”
    采柔道:“由少到大,我便憧憬着闪灵谷和圣原外的世界,最爱听来自远方的故事,能看到其他的地方,纵死也甘愿。”
    我心中一动,拉着她坐在温热的篝火旁,对抗着夜深的荒野清寒,问道:“闪灵人的圣原一边是原始森林,一边是连云山脉,你知道多少关于外面的事?”
    采柔见我一面正经向她请教,高兴地道:“黑森林外是你们的帝国和魔女国,连云茁脉外则是沙盗出没的乾旱世界,青叶长老最疼爱我,曾告诉我这乾旱世界之外有一大片美丽的土地,不用播种果树便会生长出来,四季如春,满布奇禽异兽,连石头也会有清泉流出来,人们都唤那地方作‘净土’。”
    我呆了一呆道:“净土?”
    采柔的一对美目射出对这传说中美丽净土的期待,充满感情地道:“那里没有战争,也没有仇恨,只有欢笑和爱。”我不忍打破她的甜梦,话题一转道:“在大漠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传说?”我关心的只是沙漠里那异物栖身的神秘废墟。
    采柔道:“青叶长老说所有人只能沿着散布于沙漠内几个水源而定下的路线,骑着双峰的巨马,前往净土,不过即管那么走法,也非常危险,沙漠的深处,连黄沙族的沙盗也不敢闯进去呢。”
    我道:“我就是要到那可怕的地方去,你是否仍要跟着我。”
    采柔娇躯一震,眼中射出坚定的神色道:“即管死,我也要追随着你,服侍你,用火热的身体,为你解除深夜的清寒。”
    我沉聱道:“你会后悔的!”
    采柔低声道:“不!绝不!”
    次晨醒来时,采柔像只猫般满足地蜷睡在我怀里,大黑则挨在我另一旁熟睡如死。
    我成功地过了第一晚,没有占有她。
    不是因为定力够,而是大家都疲倦了,我连战甲也没有脱下便睡个昏天黑地。
    我不想吵醒她们,可是我一动她和大黑便醒来了,像怕我会遁走那样。采柔慵慵倦倦地伸了个懒腰,将美好的线条扩展至极尽。
    那是属于大草原的美丽。
    采柔睁开美目,先看我,后看天色,惊得从我怀里跳了起来,粉脸通红道:“噢!
    我起晚了!”
    我微笑道..“昨夜你也睡晚了!”顺手将把头钻过来的大黑挟着。
    采柔兴高采烈跳了起来道:“让我为公子准备早晨的梳洗。”待要揭帐而出前,又扭头回来抿嘴笑道:“至于穿衣这一项就省回了。”这才去了,不一会外面传来她的歌聱,赞美着大草原的清晨。
    我心中一片宁和。
    自魔女死后、我还是首次有这种心境。
    采柔!
    我们的命运会是如何?
    火热的太阳高悬正天,使人难以想像昨晚夜凉如水的滋味,我和采柔并排在草原前进。
    采柔指着前方远处十多株像巨人般从低矮长草内长出来形状古怪的树,喜叫道:
    “看!那便是‘十八巨人’树了,青叶长老说,由这里再走四天,更可抵达进入连云山脉的‘夜狼峡’了。”
    我转头向后面追来的大黑打气道:“跑快点!今晚我们便在巨人的怀抱内扎营沐息。”
    采柔望向大黑咻咻地吐出大舌头,噗嗤一笑道:“这是只奇怪的狗,一只不平凡的狗,换了我们谷内的狗,早热得躺了下来,不过大黑不用怕,巨人的怀里有个美丽的大湖,让我教你游泳。”又咕咕笑了起来。
    看到她娇痴的模样,不由想起昨夜她缠在我怀里的销魂滋味,心中一热。
    采柔一挟马腹,抢前冲去。
    银铃的笑声随风吹回我的耳内。
    看到她的兴高采烈,我也心怀大畅,拍马追了上去。
    只苦了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大黑。
    巨人树高插入云,茂密的枝叶下,荫浓里躺着一个最阔处足有三十多尺的小湖,十八棵各具姿态的大树,便绕着湖水疏落有致、安逸骄傲地矗立着,使人想到小湖和大树间互惠共生的亲切关系。
    我们欢天喜地跃下马去。
    哗啦水响中大黑已跳入湖水里,四脚划动,在湖面团团转转。
    我将整个头伸进冰凉的湖水里,想起前天在溪水边遇上闪灵族人的奇妙遭遇,往下去还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发生呢?
    从水裹把头拔出来时,刚好看到一群斑点长角的野鹿在湖的对岸警惕地看着我们。
    采柔究竟在干什么。
    念头未完,水声在左前方晌起。
    全身赤裸的闪灵族美女以一个美妙得不能形容的姿态,投入清澈澄碧的湖水里。
    我完全没法将眼光从她夺人心魄的美丽胴体移开,甚至拒绝生出那个念头。
    借着冲力,她闪亮的肉体在水底象大鱼般潜游,逐渐斜升往水面。
    “哗啦!”
    她从湖水中冒出头来,吓得野鹿们掉头便跑。
    在涟漪里,美不胜收的裸体载浮载沉,若现若隐。
    采柔口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充满欢愉的俏脸给我送来一个迷人和有深意的笑容,含蕴着高度的挑逗味儿。
    秀目盈溢着装载不住的野性、渴望和期待。
    我刚浸了湖水的脑袋不受控制地发起热来。她的爱是毫无保留的,比西琪和华茜对我的爱更直接更热烈。
    我记起了初遇酉琪时,和她挤在屋仓窄小的地穴内,整个天地充盈着她处女幽香的甜蜜滋味;也想起被魔女拒绝时,悲愤下和华茜在战地的营幕里抵死缠绵的激情。
    前者死了,
    后者现在正干什么呢?
    是忙碌地打理着魔女国,还是在怀念着我?我的心在扭痛着。
    采柔再次潜进水里,示威地在我可触到的近距离游过。
    她的胴体是个刚巧成熟的鲜果。
    四周充盈着生命和活力。
    各种的动物习惯了我们的存在,静悄悄地重临湖旁喝水,天空中的鸟儿又掠下来,其中拖着彩尾的一只大蓝鸟,在天空笔直掠下,穿进湖水里,再出来时口中已衔着一尾鱼,带起一天水珠,重投入阳光下广阔的长空里。
    飞雪不断将头伸入水里,似乎从我处偷学了这解暑的妙法。
    这片美丽的天地在此刻是完全地属于我兰特一人所有的。
    包括这美艳动人的闪灵美女在内。
    我不得不承认她原始野性的美丽,绝不输于任何我认识的美女,包括魔女百合在内。
    她是与别不同的,直至这刻我才真正屈服在她火焰般的爱情里。
    但天呀!她却是我朋友巨灵最锺爱的娇妻!
    水中的采柔是那样地诱人和充满活力。
    到采柔兴尽离水上岸,预备帐幕和晚餐,我仍呆坐岸旁。自从离开魔女城后,我便爱上独坐沉思。
    只有思念才可使我重温不能挽回的往昔。
    草原的黄昏降临到这可爱的小天地里。
    大地上所有事物终有一天会烟消云散,了无痕迹,生命只是一次短途旅行,在这旅程中命运把采柔和我“绑”在一起,谁能抗拒这样的命运?谁想抗拒?
    可恨我并不知命运之途会将我们带往何处去。
    采柔是会目睹我杀死大元首呢,还是只作了我饮恨大元首重剑下的见证?
    假设我放弃了追杀大元首,将她带回魔女国,让她和华茜长伴着我,那是否更理想和明智?
    可是我知道自己并不会那样做。
    因为我会因临阵退缩而永不肯原谅自己。
    命运注定了我与幸福快乐无缘。
    无意识中我拔出了魔女刃。
    它在夕阳的余辉下闪闪光生。它究竟是由什么物质制成,竟能如此锋利?刃体的光芒并不是停顿的,而是缓缓流转,但不细看是会将这奇异的现象疏忽过去的。
    自得到它后,我还是第一次这样细意看它,也是首次发现了这特点。仿似某一种有生命的能量正在刃内流动着。
    心神震动下,我伸出指尖轻抚剑身,当我轻触剑锋上时,一种奇异的灼热由刃锋传入我指尖里。
    我吓得连忙缩手。
    再抚上时,那奇异的感觉再没有出现了。
    “大剑师!晚餐准备好了。”采柔的声音传来,使我心中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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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净土之冬第七章深夜来客
    帐内春意盎然。
    采柔换上睡袍时,我看到她修长丰满的右腿上,绑了一把装在精美套鞘内的弯柄长锋匕首,一时间使我忘了欣赏她精彩的曲线。
    她将头埋进我的怀抱里,俏脸紧贴我宽阔的胸膛,两手用力搂着我的腰,指尖陷进了腰肌去,解释道:“每一个闪灵族的女子,都须为她的男人保持贞节,那把匕首叫‘贞节卫’,假设我不能用它保护自己,便会用它来杀死自己。”
    她说话的语调是如此自然而然,愈发使我感到在必要时她不惜自杀的决心和勇气。
    熟睡若死的大黑忽然惊醒过来,露出凝神倾听的神态。
    帐外传来飞雪和采柔坐骑不安踏跳声。
    远方狼嚎传来,还夹杂些奇怪的动物叫声和人声。
    采柔骇然道:“是狼群,还有人!”
    我们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披上战甲,抢出帐外。
    我们分由篝火处取起两支燃着了一头的粗枝,权充火炬,飞身上马,往狼嗥人喊的方向冲去。
    我顺手将大黑提上马背,让驾轻就熟的它钻入怀里。
    不一刻,人狼相混的战场出现在前方。
    月照下,一队多达三十人,身穿彩服,骑着背上耸起两个高峰的奇怪动物的男人,正拚命抵挡由草原四方八面向他们疯狂施袭的狼群,形势险劣。
    我往采柔望去,这闪灵族的美女一洗先前柔弱的形象,弯弓搭箭,破风声响下,一只向我们冲来的饿狼已中箭滚地。
    我刚放下了心,怀中的大黑竟一声怒吼,扑下马去,往另一只冲来的狼迎去。
    我狂喝道:“大黑!”抛掉火炬拍马追去,分挂左右的两支钢矛来到手里。
    饿狼凌空往大黑虎扑而下。
    大黑贴地前标,往上扑迎,竟一口咬着饿狼的咽喉要害处。
    想不到大黑如此威猛,我大笑声中,越过大黑,双矛闪动间挑飞了七、八只迎来的饿狼。
    采柔表现出她今我大感意外的精湛骑术和武技,紧贴在我左侧,身子不断弯外俯身,手中长剑斩瓜切菜般将冲过来的饿狼劈杀。
    忽地眼尾处黑影一闪,我刚要回矛后挑,飞雪一声长嘶,飞起后蹄,将那从后暗袭的狡狼踢得凌空飞跌。
    “吼!”
    大黑咬倒了另一只狼,这家伙真是愈战愈勇。
    身穿彩袍的人们向我大声招呼,可惜我却不知他们叫嚷什么,想必是向我们表示感激。
    我略作回应,冲入了他们行列里,沿途中在我矛下又有十多只野狼了账。
    其中一名彩衣矮汉的双峰怪马,给野狼在脚上狠狠咬了一口,后蹄惊跳下,将那矮汉掀跌下来。
    我大喝一声,左手矛甩手飞出。
    又快又准。
    当其中一只狼向那矮汉凌空扑去,长矛恰贬颈而过,在一蓬血雨里,狼尸被矛带得侧跌往另一只狼身上,矛尖刚好穿出,钉入那狼上。
    一矛双狼。
    那矮汉看得眼也突了出来,直到一条狼扑近时,才如梦初醒地拔出腰间配着的弯刀,正劈恶狼的面门,颇为狠快。
    我还是第一次目睹弯曲了的刀。
    蓦地眼前一只狼的影子也看不到。
    采柔这时奔到我身旁,兴高采烈地道:“恶狼给我们打跑了。”
    我向她微笑道:“你的身手相当不错。”
    采柔抿嘴一笑,垂下了头,看似含羞,骨子里却是本小姐若没有三分本事,也不敢跟着你闯荡天涯的神态。
    我摇头苦笑,跳下马去,将刚才掷出的矛从双狼尸上拔回来,有人拍了拍我肩头,我回过头去,正是那被我救了的矮子。
    这时其他惊魂甫定的人,也围了过来,脸上充满了感激。
    那矮汉口开口合,向我发出了一连串充满音乐性的说话,可惜我一个字也不懂,望向采柔,她的一面惊愕和瞪得大大的美目,清楚地告诉我,她也是听不懂。
    我一边拍着绕在我脚旁邀功的大黑的头,一边向他作了个听不懂的手势。
    矮汉语调一转,说了另一串声音。
    采柔尖叫一声,脸孔苍白起来。
    我连忙道:“这次你听懂了!”
    采柔摇头道:“我不懂,但这是夜狼族的语言。”
    难怪她会吃了一惊,同时亦感到闪灵族对夜狼族的恐惧,有机会,我倒要会会他们。
    “帝国!”
    我一震,扭头瞪着那矮子道:“对了!”
    矮子苦起脸道:“我……我……我对‘帝国’最少知得。”
    采柔“咕”一声笑了出来,但给那些不知来自何方的怪人仍一瞪,俏脸一红,垂头道:“他是说他懂得最少的便是我们的方言,却说得那么怪。”
    矮子目定定地望着采柔,差点连口涎也滴了出来,怯怯地道:“这女……三百斤香料……买。”
    我脸色一沉,怒喝道:“这女我的,不卖。”
    采柔再不理他们的眼光,笑得几乎翻下马来,娇喘着气忍着笑道:“大剑师在学他们说话啦!”
    矮子全身一震,更加结口结舌道:“不!我……我不知……我们家乡……买,你们家乡……不卖,我不知,你!我们恩人,我们感激。”
    最后这几句才算人话,我道:“水!那边!”
    矮子喜上眉梢,向其他人叫嚷起来,那些人向我连打手势,这个我倒看得懂,是个代表“多谢”的手号。
    我向他们作了个“不用感激”的手号,揽着大黑跳上飞雪,和采柔并骑而行,带路往十八巨人湖而去。
    采柔在旁低声道:“总共有二十八个男人,他们的衣服很柔软,很美丽。”
    我暗忖女人总爱色彩鲜艳的东酉,这种彩衣古古怪怪的,我才不要穿在身上,不过采柔穿起来,必定非常好看,那矮子若真能以什么三百斤香料,将她买回去,剩是要她穿上彩袍看看,包保已不觉蚀了老本。
    采柔轻轻道:“我早知你不会将我卖给别人的!”
    我装作看不到她充满似水温柔之色的脸容,狠起声音道:“若是三千斤香料,说不定我会卖了你。”
    采柔“噗嗤”一笑,道:“你说谎话总是说得不像。”
    背后欢呼传来。
    湖水在巨树群的雄伟影子里闪着月照和火炬的光映。
    矮子拍着双峰巨马赶到我身旁。
    我仰望高高坐在双峰间的他。
    矮子道:“我!年加,是……是领袖,我们来,以香料换‘珍乌矿’,遇到狼,多谢你……恩人,我们要给你香料。”
    这一次流利多了,显是早在脑里想好,才和我说的。这个年加也算本事,不但弯刀用得好,而且更懂得不知多少种语言,难怪能成为这群人的首领。
    我淡淡笑道:“给我一斤香料便够了,让我送给这位美女。”不待他回答,跃身下马。
    采柔早下了马,招呼了大黑过去,看来是要多赏这只小表两块羊肉了,正如采柔说,大黑并不是一只平凡的狗,帝国的狗便不能像它那样,不不但不怕狼,还比它们更凶猛。
    那批怪人辛辛苦苦地“爬”下双峰巨马,忙碌地解下货物,竖立营帐和进食,我拒绝了他们共餐的邀请,和采柔避进了帐幕内。
    外面传来他们奇怪的话声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响声,这里面却是羊油灯光下的温暖天地。
    采柔抚着大模大样躺在正中处的大黑的头,天真地道:“狗儿头顶这粒骨叫‘聪明骨’,愈大粒便会愈聪明,大黑的聪明骨像鸟蛋般大,难怪这么聪明。”
    我看着大黑在采柔抚摸下飘飘然的傻相,莞尔道:“我看它却像个最蠢的傻瓜!”
    采柔笑弯了腰,每多看大黑一眼,笑得便更厉害。
    自从逃出日出城后,我从未像现下那般轻松,是因为大黑?还是采柔的魔力?
    采柔忽地止笑,轻声道:“我从未试过这样开心欢笑的,这两天过得真快!”
    我望向她。
    采柔垂头道:“大剑师,我不明白你为何总像心中充满了痛苦那样似的?”
    我呆了一呆。采柔说得不错,我心内充满痛苦,但痛苦也是唯一支持着我的东酉,它使我燃烧着对大元首的仇恨,而仇恨却是使我坚强活下去的理由。
    采柔怯生生地试探着道:“可以告诉采柔你过去的事吗?”
    我张开双手,让她钻入怀里。
    拥着她丰满诱人的肉体,我却要压制着自己的欲望,她是巨灵的妻子这念头,像鬼魂般缠绕着我的心神,每当紧要关头时便冒上来,冷水般浇洒在熊熊烧起的原始欲火上。
    我喃喃道:“知道吗?我最爱听你的笑声,最爱看你的笑容,因为它们能使我忘记了过去,忘记了痛苦。”
    可是有一天,采柔也会离开我,回到巨奴的帐幕,为他生孩子,我却要继续活在痛苦的思念里。
    采柔没有任何反应。
    低头看去。
    她早熟睡过去。
    不一会天色微明。
    我将她轻轻放好,又为她盖上羊皮被子,揭帐外出。
    年加和另两名汉子守在篝火旁,负起守夜之责,一见我出帐,慌忙恭敬地站起来,打出问好的手势。
    五十多头双峰巨马屈起长腿,匍匐地上安详地休息着。
    年加走了过来,道:“恩人!你起来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道:“我的名字是兰特,并不是一恩人”。”
    年加恍然道:“噢!你是兰特恩人。”
    我懒得和他在名称上再作计较,指着那些巨马道:“这种怪马又笨又重,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战斗时又不够灵活,要来干什么?”
    年加的高度只来到我肩膀处,但一脸精明,两眼转动灵活有神,显示他乃机智多变的人,兼且脾气极好,又或者是特别尊重我这“恩人”,一点也不以我的说话为仵,耐心地解释道:“这些并不是马,在我们那里叫千里驼,不要看它们那样……那么笨重,但在沙漠里,它们负重的能力和脚力,要比马好多了。”
    他显是昨晚整夜重温着我们的言语,今次说起来又流利多了。
    听到“沙漠”两个字,我心中一动,瞪着他问道:“你们来自沙漠吗?”
    年加点头道:“我们来自沙漠另一边的遥远地方,原本有四百多匹千里驼,二百多人,唉!可惜遇上沙暴,又碰到沙漠里的恶魔,现在只剩下这么多人。”
    我的心跳立即加速,沉声道:“沙漠的恶魔?”
    年加脸上露出惊恐忧栗的神色,想要形容给我听那恶魔的模样,但张开了口,才发觉自己的语言并未达到能形容一个恶魔的程度,一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拔出魔女刃,拣了一块泥沙地,在上面画出了大元首的模样来。
    年加脸色苍白,蓦地不能控制地大声叫嚷起来,将睡梦中的人惊醒过来,纷纷出帐,当他们看到地面上大元首的勾划像时,都脸色发青,有人连手足也颤抖起来,可见大元首对他们所干的恶行必是非常可怕。
    大元首果然到了沙漠去。
    不问可知是往找那传说中废墟里的异物,但他既知异物在那里,为何等到今天才去,难道他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更有对付制造他出来的异物的把握吗?其中定有点问题。
    我冷冷道:“你可否告诉我你遇到这恶魔的方位?”
    年加稍复正常,道:“你认识他?”
    我寒声道:“我到这里来就是要追杀这恶魔。”
    他们均露出尊敬的神色,其中亦藏着担忧。
    年加咬牙切齿地道:“若不是这恶魔,我们也不会损失掉百多条人命,千多斤香料和三百多匹千里驼,以致只能换得二十多斤珍乌矿,唉!回去也不知怎样向大公爵交待,大地上竟有这么可怕的人?”
    我奇道:“珍乌矿!”昨夜他也曾提到这东酉,不过当时我的脑袋却无心装载,刻下不由顺口提问。采柔这时穿好了闪灵人的战甲,搂着大黑蹲在帐旁,乌黑的眼睛闪闪发亮,留心听着这边的每一句说话。我这才猛地省起这批言语风俗衣着均和我们不同的人,正是来自采柔心中憧憬那遥远而美丽的地方--净土。年加走了开去,回来时拿着一个铸着奇怪纹饰的大盒,开了锁后掀开盖子,让我看里面载着的几块看上去重甸甸,闪烁着黑芒的奇异石块,不过若说那是无数小黑石凝结而成的块状物,则更是恰当一点。
    年加两眼闪着光,道:“你试试它们的重量?”我探手箱内,随手拿起一块,用手量了一量,咋舌道:“真的这么重?”
    年加道:“这就是珍乌矿,大地上只有一个地方出产这种奇怪的碎石球,就是连云山脉下的地穴里,夜狼族的人当它们是神般守着,幸好他们抵抗不了香料的诱惑,定下了以每百斤香料换一斤珍乌矿的交易价格,若非我失去了千多斤香料,我便可换到四十斤珍乌矿,现在还差了十多斤。”
    我放下换了是十一岁许的孩子拿也拿不动的珍乌石,微笑道:“你愈说愈好了。”
    年加道:“当然!直到十二岁时,我仍活在帝国的国界内,和你一谈下,记忆便再次回到脑袋里。”
    我淡淡道:“为何要离开?”
    年加苦笑道:“这个倒要问我父亲,你知否我们辛辛苦苦越过沙漠,来这里求这种珍贵的珍乌矿石,究竟为的是什么?”
    我沉声道:“我们只是旅途上偶遇的过客,即管有恩于你,也不用告诉我这么重大的秘密,于你们实是有害而无利。”
    年加盯看我一字一字地道:“因我懂得观人之术,故一看你便知是个可信赖的真正豪杰,只有向你解释清楚,才会嬴得你信任,得到你的帮助。”
    我皱眉道:“我自己的事已烦死了,那有空闲帮你什么忙!”
    年加道:“那并不会费很多的时间!”
    采柔这时来到我身旁,低头望往箱内的珍乌石,赞叹道:“真美丽!”
    年加眼定定死盯着她野性美的脸庞,一张脸兴奋得发起亮来,这时我才明白三百斤香料对他来说是多么的大手笔。
    其他的二十七对眼睛,也无不被采柔吸引了过来,再也不能稍移往另一个地方。
    我绝不会怪他们,像我这见惯公主、西琪,黑寡妇、郡主、华茵等美女的人,也为她的美丽震慑。
    只有魔女的美丽毫不逊色于她。
    但她已死了。
    采柔更动人的是她像云彩般变幻的性格,一忽儿欢天喜地,天真可人,一忽儿幽惋哀艳、楚楚动人;有时驯服如羔羊;有时又顽皮使性得像匹野马。
    每种丰姿情性都是那么吸引人。
    由此推之,巨灵亦必是对她非常迷恋。
    忽地间我由衷地感受到巨灵对我的真正友情。
    采柔向年加随口般问道:“这些漂亮的石头,是不是用来作饰物的?”
    年加如梦初醒地“哦”一声叫了起来,始醒觉到自己的失态,结结巴巴地道:“不!
    不!这是用来制珍乌刀,无坚不摧的珍乌刀。”
    我全身大震,瞪着年加道:“你说什么?”
    年加受我眼中神光所慑,不自觉地后退了小半步,嗫嚅道:“这种珍乌矿拿回去后,可以炼出来珍乌钢,再藉我们大公爵举世无双的铸炼术、制成永不折断的珍乌刀,在我们的历史里,先后只炼成三把,都是拉撒大公爵的先祖造的。”
    我闭上眼睛,几乎是呻吟着想道:“终于明白大元首为何要到那里去了,他并不是要到废墟去,而是要到净土,求得这种珍乌刀再回过头来对付我。我最恨的是他,他最恨的也是我。”
    采柔在身旁惶急地道:“大剑师,你怎么了?”
    我睁开眼睛,望着年加一字一字道:“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什么我也可以帮你忙,但却有些条件,就是你必须带我往净土去,还要教晓我净土语。”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循年加等来的方向往夜狼族在连云山的大本营走回去。我一句话也没有问他我能如何帮他的忙,只是全心全意跟他学习像仙乐般美妙的净土语,很夜才肯回到帐幕里,采柔每晚当我回来时,都在装睡,她没有半句怨言,但很多时我却知道她因我的冷淡而暗自淌泪。
    她的笑容愈来愈少了。
    这晚我又和年加及他的另外两个伙伴,围在火堆前,学起净土语来。
    采柔带着因赶路累得几乎爬不起来的大黑,神态坚决地来到我身旁,坐了下来,显是要陪着我一齐不睡了。
    这闪灵美女的突然加入,立时将学习的气氛摧残殆尽,我这学生故然手足无措,无从应付,做老师的,何尝不是心神恍惚,脑袋中转着不该转的念头。
    采柔很自然地抬起头来,向年加请教道:“年加先生,净土是充满了爱和乐的人间仙境,为何还要铸制杀人的利器呢?”
    她终于忍不住出盲询问她所憧憬的美丽世界。
    年加失魂落魄地望向她,喃喃念了一串净土语。
    采柔蹙起秀眉望向我,嗔道:“年加先生在说什么?”她一直在旁偷学净上语,但这几句实在太深奥复杂了。
    我自然地望向她,
    我们同时一颤,她急速垂下目光,但已忍不住用眼睛告诉了我她的哀怨。
    这三天来,我们还是第一次目光相触。
    我整个心软化起来,想起有一天早晨,我摸到了她枕上的泪渍。
    兰特你是否正干着最愚蠢的事?
    年加代我答道:“我刚才念的是净土的情诗,意思是在你太阳般的美丽下,我感到羞愧和不安!”
    采柔呆了一呆,接着两边脸颊各升起一团鲜艳的红云,其夺目处真是比天上的太阳尤有过之。
    我微微一笑道:“假若我可以翻译年加你刚才所说的话,怕也可以满师吧!”
    年加等三人的耳朵虽在听我说话,眼睛却不能由采柔身上移开。
    采柔求助地迅速瞅了我一眼,又垂下了目光。
    我暗叹一口气,伸手过去拉着她柔软的手,让她和我一齐站起来道:“明天将会抵达夜狼峡,今日的学习到此为止,早点睡吧!”
    年加勉力振起不断堕落的意志,将注意力移回我身上道:“兰特公子,明天全看你的了。”
    我顺便问道:“要我怎样帮你?”
    年加道:“夜狼族现在的首领叫‘飞狼’战恨,人极自负高傲,当日我希望他能由一百斤香料换一斤珍乌石,减至以七十斤香料换一斤,他便口出狂言,说假如我们有人能胜过他的狼矛,他便将剩下的二十斤珍乌石全送与我,否则免问。”
    我奇道:“你们有否试试去胜过他?”
    年加苦笑道:“试过了,所以我们才由三十五人变为二十八个人。”
    采柔低呼一声,显是为年加方面死了七个人而痛心。她的闪灵族和夜狼族是世仇,若给夜狼族人认了出来,将会非常危验,况且她的美丽对夜狼族人来说,亦是非常的引诱,若发生起麻烦来,我们怎样去对付以千计的夜狼族战士?
    我拍了拍年加道:“若非你的目的是为了珍乌石,我可单身匹马去宰了这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霸,虽然看来他是并不好对付,现在很夜了,明早再商量吧!”一拉采柔,往我的蓬帐走回去。
    大黑一拐一拐在后面跟着。
    回到帐幕里,采柔拥被而坐,垂首无语。
    我在她面前坐下,用手逗起她的下巴,刚想说话,她已平静地道:“明天我不跟着你了!”
    我愕然道:“你要到那里去?”
    她低声道:“回闪灵谷去!”
    我叹道:“不要骗我,你究竟要到那里去?”
    她道:“不!我真的是回闪灵谷去。”
    我淡淡道:“那你带着大黑吧!”
    她一震脱口道:“不!”
    我一把抓着她的香肩,怒道:“因为你不是回闪灵谷去,所以才不敢带着大黑,是吗?你究竟想到哪里去?”
    她花容惨淡,终于倒入我怀内悲泣道:“我不知道,但我不能再忍受你讨厌我。”
    我紧守的堤防彻底崩溃下来,紧搂着这闪灵族的美女道:“我怎会讨厌你!”
    采柔只是哭,像要将这几天郁聚的怨气全哭出来。
    我是否应狠起心肠任采柔离去,当她捱不了时,自然会回闪灵谷去,但若是她遇到了其他危险,她应付得了吗?
    我对杀死大元首的信心,在听到他遁入沙漠后,已减到弱无可弱。在没有水没有生命的沙漠里,大元首的超体能将使我陷于绝对的劣境和下风,假若我有什么不测,采柔命运的凄惨真是连想也不敢去想。
    不!绝不!
    我不会再让我深爱的女人死去。无论怎样艰难,我也要杀死大元首。
    热血在我体内滚烫着。
    采柔温热的身体,使我三天来颓唐的意志,振奋了起来。
    天地又像充满了生机。
    大元首是大地上最可怕的凶魔,
    但我却是大地上最可怕的剑手。
    谁的意志能撑到最后,谁就是得胜者,这游戏已到了不能回头的阶段。
    我低下头去,找到采柔脸上灼热的泪珠,灼热的嘴唇,灼热的粉颈……郁积的热情似火山溶岩般爆发开来,那晚我抛弃了所有对自己的束缚,和采柔一齐攀上灵欲的极峰,让一切那样自然地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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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净土之冬第八章挑战夜狼
    第二天早上,在我的指示下,采柔换上了我另一套后备的战甲,虽然宽大了一点,却使她更具英气,又给她戴上头盔,只露出眼鼻口,将她扎紧了的秀发藏了起来,一时间连我也难以分辨她是雄是雌。
    采柔故意扳起脸孔,一本正经地道:“大剑师,你看小将这身战甲装备,也可配得上作你的随身侍卫吧?”
    我屈起指头,在她的头盔叩了两下,笑道:“对不起,我的眼看不到战甲,只看到战甲内的东西,因为我用的是心灵回忆之眼!”
    采柔俏脸飞起两朵红云,娇羞不胜,但又欢喜无限,那神态有多动人便那么动人。
    我一边暗恨自己为何不早点今她像如今般的快乐,一边往帐门走过去,外面已传来年加等净土人拆营准备起行的声音。
    采柔有点撒娇地道:“你到那里去?”
    我道:“我到四处看看有没有污泥,好给你掏抹在脸蛋上,以免你给夜狼鬼瞧得脸红时,泄露了你闪灵第一美女的底细。”
    采柔嗔道:“你不和我说那种顽皮话,我便不会脸红嘛!”
    我道:“那会憋死我的!”
    在采柔抗议声中,我大笑揭帐而出。
    帐外阳光漫天,大草原在右方无涯际地延展,左方是横亘连绵的连云山脉,忽尔间我心中充满希望和生机,似乎再没有事物能将我截停下来,为大地的和平安逸而奋战。
    那也是魔女的愿望。
    兰特一定会代她完成的。
    年加忧心仲仲地走过来,先以净土的方式,左右手交叠胸前,向我问好,然后道:
    “最迟中午时分,我们便会进入夜狼鬼的势力线内。”跟着呆了一呆,望往我身后。
    能令年加如此不知所措,为的当然是易钗而弁的采柔。
    采柔移到我身旁,学着年加把手叠在胸前,压低声线扮作男子的粗豪嗓音道:“年加先生你好!”
    年加点头道:“这也是个方法,否则就算你不是闪灵族人,好色的战狼也不会放过你。”
    采柔“威猛”地走了几步,手握剑柄,道:“你看我扮得像不像?”
    年加讨好地猛点头道:“像极了!”
    我淡淡道:“你最好吩咐你的净土兄弟,不要整天回头看她,那露出破绽的机会便会减少了。”
    这回轮到年加老脸一红,唯唯否否地答应了。
    接着我向采柔道:“你最好扮哑巴,否则无论你怎样去弄那把声线,依然比我们这群粗汉子说得好听的。”
    年加还要加上一句!“最少要好听十倍!”
    似火娇阳在中天处君临天下。
    我们这群碌碌凡人在下面苦撑着,为了自己认为值得做的事去挣扎,或者说得好听一点,就是为理想而奋战。
    我现在的理想,是杀死大元首,在公在私,我均有杀他的理由,初时我以为可以很快赶上大元首,一战定生死,但我的估计明显地错误了,大元首的伤势一定不是我想像般中的严重,所以才敢如此直入沙漠,扑往净土求取神兵,以用来对付我。
    这场追逐战将是旷日持久的。
    或者一年,又或两年,谁说得上来?
    连云山脉在前方像堵连绵不绝的巨大城墙,我感到和帝国,魔女国的距离倏地远隔了。
    这壮丽的山脉背后,代表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些的人、不同的游戏方式。
    乾旱辽阔的沙海外,是否真有一块人间净土?
    忽尔里我体会到采柔对净土那种憧憬和感情,实源起于她对战争、仇杀,憎恨和死亡的厌倦!自她出生后,每一天也面对这类东西,教热爱生命和爱情的她,只希望有个甜梦能让她逃进去。
    净土正是那个梦!
    大黑坐在采柔为它特制的竹箩中,安然给负在采柔身后的马背上,将头伸了出来,好奇地环目四顾。
    太阳到了偏西的位置。
    矗然横亘前方的连云山脉,最近的山已在两小时的马程内。
    年加等人明显地紧张了起来,停止了谈话。
    采柔感染了他们的情绪,默默和我并排而驰。
    前面骑着千里驼的净土人停了下来,整个长条形的队伍像条蛇般蛰伏在大草原里。
    我知道发生了点事情,向采柔吩咐道:“你待在这里!”
    策着飞雪赶往前头去,年加和几个较有身份的净土人、聚在一起,脸色凝重,见到我来,年加道:“兰特公子,我们有麻烦了。”
    我来到他身旁,往前路望去。
    只见远方一排横插着数百枝漆红了的长竿,竿顶有四、五支与长竿成十字形的短竿,挂着十多个铃子,风吹过时,铃子一齐发晌,像数千只幽灵一齐在哭叫。
    我愕然道:“那是什么?”
    年加沉声道:“是夜狼人立下的‘禁入界线’,任何越过这界线的外族人,都会受到无情的杀戮。”
    我皱眉道:“你打算怎么办?”
    年加苦笑道:“惟有在这里等上数天,看他们是否撤去禁入令。”
    我摇头道:“我没有这时间。”追逐大元首是刻不容缓的事,愈拖得久,对我愈不利。
    年加脸色转白,口唇颤震道:“可是任何闯过界线的人,便是夜狼人的公敌,他们即管流尽所有的血,也绝不会放过闯入者,那时不但取不到珍乌矿,还要把命赔上去。”
    我微微一笑道:“年加!可否借一只千里驼给我?”
    年加愕了一愕,道:“当然可以。”
    我望向一面狐疑的他道:“你用夜狼人的文字,给我在你们美丽柔软的净土丝布上写下……”
    年加截断我道:“他们是没有文字的。”
    采柔的声音在后方传来道:“大剑师要传达什么消息也可以,让我把它画出来吧!
    我会知道怎样使夜狼鬼明白的。”
    采柔在一张产自净土的纯色羊毛毡上,用鲜红色画了一只躲在禁界内颤抖的瘦狼,瘦狼怀裹还藏着十多块珍乌石,形神俱备,看得我和年加等目瞪口呆,想不到她有如此高明的画技。
    采柔画罢向我们嫣然一笑,一身男装丝毫不减她的魅力。
    在我催喝下,那些净土人才惊醒过来,将“战书”绑在千里驼上,其中一人拔出弯刀,在驼臀上狠狠刺了一下,千里驼仰天一阵痛嘶,往前狂奔而去,瞬息间越过了禁入界线,消没在波狼般起伏的草海里。
    年加担心地道:“那只千里驼不知会闯到那里去?若是走回头……”
    采柔道:“不用担心,夜狼鬼是会派人看守禁入界线的,我想千里驼已落进他们的手里了,希望能善待那只可怜的畜牲吧!”
    年加的忧色有增无减,不过这趟担心的却是如何应付被激怒了的夜狼战士。威慑大地的炎阳逃不过宇宙的规律,躲往西边的地平线下,天色暗黑下来,冷风阵阵吹至。
    据年加说,沙漠里气温差异更极端,太阳南挂时像个炼剑的大烘炉,晚上却是个冰寒彻骨的无情世界。
    我们坐在篝火旁,衣不解甲地苦待着。
    年加不时站起来,远眺禁入界线内黑沉沉的世界,连云山脉更像熟睡了但随时可爬起来择人而噬的巨龙。
    采柔偎在我身旁,一只手轻抚着睡在她旁迎的大黑,飞雪伏在我们身后,成为我俩挨坐的凭依。
    火焰在眼前腾升着,每当风吹过来时,木柴烧得噼啪作晌,焰火窜起,送出一卷火屑黑烟。
    “叮”!
    一下清响起自我背后的魔女刃。
    众人向我望来。
    采柔惊呼道:“你背后的剑会叫!”
    我心中的惊异毫不下于他们。
    前数日在十八巨人树的湖畔,当我伸手抚摸刃体时,一股灼热奇异的感觉,由她传入我手里,但转瞬即消,以后我蓄意为之时,什么情况也没有发生,使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今次她发出的清脆鸣叫,却是所有人均听到的不移事实。
    我倏地站起,低喝道:“战恨来了!”
    大黑站了起来,颈脊长毛竖起,向着连云山脉的方向发出“呜呜”怒号。吓得采柔一把搂紧着它,怕这冒失鬼闯出祸来。
    飞雪跳了起来,到了我身边。
    我翻身上马,在年加等还在扰扰攘攘时,往大黑怒视的方向驰去,一股奇异但又无以名之的感觉由魔女刃传入我的脊骨里,使我像能感受到整个环境,感受到敌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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