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师_黄易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卷净土之冬第十二章黄沙浴血
    我们出发的时间是午夜时分,这也是自称伟大旅行家后代的年加的策划,尽量避开正午时沙漠可怕的酷热。
    日夜由踏进沙漠的一刻颠倒了过来。
    当破晓前朦胧的光线洒在大地上时,我们穿过砾土带,踏上幼细得像花粉的沙粒。
    一轮红日从我们的右方冉冉冒出头来,曙光照在眼前无尽无穷的沙海里。
    使人颤抖的漠夜寒凉由迅速提升的温度所取代,不一会我们已像在蒸笼里的可怜动物,大黑将大舌吐出来,死命地呼吸着,只有千里驼和飞雪仍是那样悠悠闲闲,想回到了熟悉的故乡那般。
    爱聊天的年加和其他净土人沉默起来,眼神呆滞地望往前方。
    时间愈走愈慢,最后似乎完全静止了下来,天地也像没有任何改变,所有眼前不断出现的景象,只是刚才景象的一个重覆。
    采柔的俏脸发着光,因为昨天黄昏时,她终于得到了她一直想得到的东酉,我对她没有保留的爱。
    我感到有种解除束缚的快乐和轻松,一直以来,我用尽种种方法,压制自己对她的热恋,但忽然间,在沙漠和绿野的交界处,在夕照的余晖下,在飞雪和大黑的戏逐声中,我悟通了时间和命运的无情,我若不能掌握眼前的一刻,将来当这一切失去时,我只能在悔恨里渡过。
    于是我像面对大敌般一往无前,向采柔说出了心底的真话。
    在太阳升上中天前,我们安营休息,在年加特制的帐蓬里,苦抗沙漠的炎热,人畜喝水进食,午后再继续行程,黄昏后又停下来休息,午夜后再继续行程,如此停停行行,十多天后挺进沙漠的腹地里。
    眼前景物又变。
    纯朴单调的沙漠终于起了变化,平坦的细沙变成了沙石和砾石组成的大平原,光秃秃空旷平坦,强风一阵阵地刮过,咆哮怒叫,我们跳下千里驼和马,拉着它们以长头巾护面,匍匐地弯着身子,一寸一寸地前进。
    永无休止的旅程,使人想想也感到气馁。
    唯一令人安慰的,就是君临大地的太阳,会偶而暂时躲进了乌云背后,使我们稍减炎热的凄苦。
    四个小时后我们到了秃原的尽处,外面再不是平坦的沙原,而是像女人乳房般起伏着的沙丘,沙丘的尖峰是阴阳分明的沙峰,造成一望无际起伏有致的一道道弯线,壮观非常。转头回望,连云峰像一座小石柱般,在地平的另一边冒起头来,遥望着我们这沙漠里微不足道的小虫般的旅队,风势逐渐平息。
    “噼啪”!
    采柔的空坐骑前蹄一软,无力地仆倒地上。
    我心中一震,停了下来,叫道:“在这里扎营吧!”
    我蹲下来,看着采柔的马口吐白沫,心中升起一股令自己痛恨的有心无力感,抬起头时,见到采柔苍白的脸。
    采柔咬着嘴唇,没有作声。
    年加带着另一个净土人过来,由这叫巴刚达的净土人检视采柔的马,他口中咕哝着,好一会后,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我沉声以净土语道:“怎样了?”
    年加道:“巴刚达是驼畜的专家,他说这马过度劳累下受暑气所侵,活不成了。”
    采柔软弱地坐了下来,伸手搂着马头,将俏脸贴在马颈的鬃毛里。闭上眼睛,轮廓分明的俏丽侧面,今人觉得有种凄然之美。
    我们沉默下来。
    大黑走了过来,将头钻进采柔怀里。
    我背转了身,不忍再看。
    那晚我们围坐在篝火前,烧着狼粪和由雨林取来仅余的柴枝,大家均情绪低落。
    年加道:“由明天开始的三十天内,是最危险的一段路程,不但因为变幻无常的天气,来无踪去无迹的沙暴,还有是我们会经过沙盗众居的‘漠中湖’绿州附近,我们必需在那里补充食水和休息。”
    我道:“你们并不是第一次经过那一处,沙盗若要动你们,不是早动了手吗?”
    年加道:“没有人敢直接到漠中湖去,幸好绿州的地底藏着丰富的水源,所以在漠中湖外方回百多里的地方,有无数较少的绿州,我父亲曾在其中一些小绿州打了几口井,就是靠那些井,我们才有可能在中途得到补给,这些井均掩藏得很好,连沙盗也不知道,又或无暇理会。”
    年加顿了顿又道:“就是在其中一口水井附近,我们遇上了大元首……”
    众人面上均露出惊怵悲痛的神色。
    采柔搂着大黑,同缩在一张羊毛皮毡裹,对抗着宿夜的冰寒,轻声道:“沙盗是否真的那样可怕?”
    年加道:“沙盗最可怕的地方是像沙漠里的风暴般,每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出现,跟着是疯狂的杀戮,抢掠,奸淫,住在沙漠边缘的净土人都被迫迁往内陆去,沙漠之王杜变的名字,能使净土人的婴孩止哭。”
    我的心却在想,大元首虽是如魔女所言,半人半机械的怪物,但观其起居饮食,他仍要像人般进食饮水和休息,甚至有性的欲望,所以他未必能贸然穿过这沙漠,否则为何要到水井去寻水。如此看来,他留在大沙漠中这唯一的水源附近养伤的机会仍是相常大,假设事实确是如此,那我们两人间的恩怨便可在进入净土前解决了。
    可是我却恐惧事情不是那样。
    说到底,年加口中的玛祖祭司在七百年前写下的预言,鬼魂般在我脑海深处作祟,因为若果问题可以在进入净土前解决,那我便可不须进入战事连绵的净土,玛祖祭司的预言亦会落空。
    所以倘若真无一物能逃过宿命之手,我便注定了要进入净土,去体验这经历了数千年春暖花开后进入了嫩冬的人间乐土,只有神才能创造出来的美丽邦国。
    唯有大元首才能引我进入净土。
    所以应该是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在到达净土前杀死大元首。
    这个想法,使我痛恨起那预言来。
    人是不应该知道命运的存在的,我现在正是那受害者。
    尤其是带着“无尽的哀伤”那一句,更使我心神战栗,什么会使我无尽哀伤?
    脑海里升起了“采柔丘”,采柔指定了用来埋骨的香冢,心中抹过一道强烈至使我呻吟的恐惧。
    采柔道:“大剑师!你的脸色很难看!”
    我勉强一笑道:“可能是累了点。”转向年加道:“相信我,沙盗来时我保证他们不会觉得好受。”
    年加拚命点头道:“这我绝对同意,有你在,我倒想会一会那群神出鬼没的沙盗,但想起危在旦夕的净土,又不敢节外生枝,让那些坏蛋多走一会运吧!”
    这年加已完全拜服在我的剑术下,因为在他心中我就是净土先辈顶言的圣剑骑士。
    我恨那预言,恨玛祖为何要泄漏天机。
    二十天后,我们在筋疲力尽,缺水缺粮下,抵达了离漠中湖北四十里的第一口水井,在滚滚黄沙里,今人不能置信地有一块方圆达四里的小草原,疏落地长着树木。
    到了这里地势开始有起伏,使无物不掩盖的沙粒难以尽情肆虐。
    绿州四边是一些沙岩,小甭丘和一座由巨岩堆成耸上着像顶帽子的小山,教人印象深刻。
    年加等齐声欢叫,策着千里驼急走过去,飞雪不待我吩咐,抢头而出,不片刻已踏足柔软的草上,在被黄沙闷得发慌的三十多天后,植物的油绿色实是天下无双的视觉享受。
    众人不待吩咐,扎营生火,取水于井。
    采柔脸色惴惴走到我身边,低声道:“他们准备宰一头千里驼来吃。”
    我耸耸肩膊,表示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忽地发觉不见了大黑,奇道:“大黑到那里去了?”
    采柔皱眉道:“我正想告诉你,大黑很是反常,喝完水后,不但不缠着我要东西吃,还四处狂嗅,对着山那边喉咙咕咕作响,像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事物般。”
    我心中一震,像捕捉到某一模糊的概念,但总不能具体地描述出来。
    采柔呆望着我。
    “汪汪汪”!大黑叫着走了过来,直到我面前,前脚扑上我的胸膛,向着我狂吠几声,又往那座帽子山走去,转过头来,再向我狂吹。
    蓦地心中模糊的影子清晰起来。
    我知道大黑发现了谁?
    是大元首。
    他就在那帽子山处。
    事实上我以前也隐隐想到这个可能性,因为大黑当日既能带着采柔追踪上我,自然也可以带我追上大元首,因为大黑是大元首血腥手下的唯一幸存者,对大元首的气味可说是熟悉之致,深刻之极。
    这些念头闪电般掠过我的心头。
    我狂叫道:“飞雪!”
    飞雪放弃了地上的嫩草,向我奔来。
    翻身上马。
    采柔扑了上来,扯着我的腰革惶恐叫道:“大剑师你到那里去?”
    我淡淡道:“去杀死大元首。”
    采柔浑身一震,叫道:“带我一道去!”
    我微微一笑,俯身低头吻了她脸蛋一下道:“采柔我爱你,你是照耀着我冰冷心田唯一的太阳,我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答应你,兰特一定会活着回到你的身边来,每晚最少和你造爱一次。”
    采柔放开了手,茫然望着我,泪珠不受控制地流下脸颊。
    整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使她不知应怎样去适应和反应。
    忽然间我便要和她分开,独自赴生死未必之约。
    其他人走了过来。
    年加叫道:“大剑师,无论你要到那里去,现在都不是时候,你看!”
    指向帽子山后的天际。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这时尚未过午,但那边天际原本清澈澄蓝的天空竟变得昏黄污浊,尘土像静止了似的,我一呆道:“沙暴?”
    年加道:“没有人能在沙暴中找另一个人,照我估计,不出两个小时,沙暴便会来到这襄,你若循那方向走,会更快遇上。”
    我望着三里许外的帽子山,冷冷道:“有一个小时已足够了。”接着向那些净土人喝道:“给我拉着大黑!”
    当下有两人抱紧大黑,想用绳索套上它的颈,岂知大黑露出两排森森白牙,吓得两人连忙松手。
    我沉喝道:“采柔!”
    采柔悲叫一声,往大黑跑去。
    当采柔搂着大黑粗壮的肩颈时,大黑停止了挣扎,向着我呜呜哀鸣,眼中射出期待我带它一起去的神情。
    一夹马腹。
    飞雪仰天狂嘶,放开四蹄,全速往帽子山的方向奔去。
    那是这附近唯一可以藏身养伤的地点。
    飞雪足有三十多天未试过这样尽情飞驰,马股后带起一卷尘烟,旋风般穿过绿州,踏足黄沙之上。
    长空愈来愈阴沉,在逐渐加强的风势和漫天而起的黄尘里,太阳失去了她灼热的力量,显得那样地无能为力。
    视野愈来愈模糊。
    在踏上帽子山旁的石岩地层上时,我看到了沙堆上露出了几只死去千里驼的小半尸骨,使人自然地联想到死亡和不祥。
    飞雪愈跑愈快,帽子山近在眼前,整座山几乎是由沙岩组成,寸草不生,只在几处太阳不能整天直射的地方,长出了一些板针状的沙漠植物。
    “叮”!
    背后魔女刃响叫示警。
    我心中狂喜,大元首果在此处。
    冒着愈来愈强的风势,飞雪速度略减,但仍是非常疾速。
    我回头望往绿州,采柔等早消失在漫天的尘土里,我收慑心神,回过头来,绕着帽子山脚,往她背对着绿州的一边奔过去。
    我直觉到大元首正在那里等待着我。
    一绕过山角,我几乎是立即看到大元首。
    他站在山上一块突出的大石上,手上拿着一把怕是从闪灵人手上抢来的重剑,黑盔黑甲,就像地狱里偷跑出来的可怕魔鬼。
    狂风中,铠甲飞扬。
    我跃下马背,抽出魔女刃,厉叫道:“大元首!”
    大元首狂笑道:“好!兰特,你比你父亲更有种。”
    我拍拍飞雪的头,示意它走到一边,我却往大元首站立处奔过去。
    大元首冷冷道:“何用你上来!”离石一跃,跳往离他站处最少低了一十□的另一块石上,落地时轻仆前少许,才再站定。
    这动作虽轻微,但怎能瞒得过我,大笑道:“想不到你的伤道今天仍未好!”
    大元首眼中抹过森厉的光芒,沉声道:“即管未好,仍能宰了你这小子。”
    抬头望向十多尺上的大元首,这个距离使我们在任何一方采取主动下,便可短兵相接。
    我停了下来,逆着风大叫道:“你不是不想逃,而是知道逃不过飞雪的四条腿,所以才不惜背城一战,是吗?大元首。你早看到我来了。”
    大元首道:“是的!我看到了飞雪,看到了你,但我却没有丝毫畏惧你,魔女已死,天下再没有人能制止我,你也不行。”
    风势愈来愈急劲,挟着风沙打过来,使人眼也难以睁开来,但大元首屹立风中,却是全不受影响。
    不能再拖延了,我狂喝一声,往上跃去。
    大元首一声长啸,重剑迎头向我劈下。
    我举剑迎格,心中大奇,这一剑乃有去无回之势,难道他不怕我的魔女刃。
    念头还未转完,一块巨石当胸激射而至,当我醒悟到是大元首用脚踢起巨石时,已来不及避开,急忙间扭身以肩头迎往巨石,再一沉气往下堕去,同时收刃以剑柄撞向巨石。
    “啪”!
    巨石被剑柄撞了一下,稍减速度,才批上我的肩头,闷哼声中,我往后翻跌。
    左边身几乎痛得麻木过去。
    “蓬”一声我掉在先前的岩石上,再翻落下面的沙丘,跌个结实。
    大元首长笑跃下,重剑发出“嗤嗤”响声,无孔不入地向我刺来。
    我忍痛在地上翻滚,连避他十多剑,幸好他的步履有点迟滞,显示他仍未曾从我那一剑完全回复过来,饶是这样,我也给他杀得险象横生,若非他对我的魔女刃忌讳甚深,早要了我的命。
    “叮”!
    我使出了一下精妙绝伦的手法,终于点上了他的重剑。
    重剑荡了开去。
    沙暴愈吹愈急,刮得沙粒漫天飞扬,身边的沙子像激滑般旋转着,人便像在惊涛骇浪的中心点。
    大元首暴喝一声,再次扑过来,两目凶光毕露。
    我不敢张口叫嚷,因为一张口,沙子便会往里灌,默默从沙上弹起,闪身避过大元首横扫过来的一剑,“叮”一声,刃尖再次挑在大元首的重剑上。
    大元首对魔女刃确是深存顾忌,收剑猛退,隐入了漫天风沙里,只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时四周全隐没在茫茫的沙海里。
    我竭力站稳身子,顶着不断袭来的狂风。
    以万亿计的沙粒不停在飞旋狂舞,钻入我的衣服里,刺痛着露在战甲外的每一寸肌肤,侵进鼻耳里,更迷住了我的眼睛。
    忽然间我发觉大元首不见了。
    一阵风沙打过来,我不由闭上了眼睛。
    “叮”!
    魔女刃发出警号。
    剑手的直觉使我回剑后劈。
    “锵!”
    虎口剧痛。
    大元首往后急退,手中只剩下半截剑。
    我将魔女刃交往左手,冒着风沙往前迫去,“铿铿锵锵”,大元首连挡我十多剑,直至只剩下一个剑柄。
    我待要再补他一剑,一道沙柱应大元首脚踢而起,冲面迫来,无奈下我俯身避过,大元首已退入茫茫风沙里。
    他想逃走。
    蹄声响起,通灵的飞雪奔至身后。
    我连忙翻身上马,心想任你大元首如何快,也快不过飞雪,就在这时微弱的吠声从左侧传来。
    心中一震,这不是大黑的叫声。
    扭头往声音传来处去,风沙中一团黑影向我冲来。
    大黑出现在马下,头顶有一道伤痕,正流着鲜血,向着我狂吠。
    我忘了大元首,一把搂起大黑,抱在怀里,策着飞雪往绿州奔回去。
    保护采柔比杀死大元首更重要。
    风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当飞雪踏上绿州时,空气中虽仍充塞着沙屑,但景物已清晰可见,亦让我见到目呲欲裂的悲惨场面。
    绿州已被鲜血染红。
    所有和我同甘共苦的净土兄弟全倒在血泊里,千里驼却一只也不见。
    我搂着大黑跳下马来,逐个尸体去翻看,心中的怒火悲愤冲天地狂烧着。
    最后我找到了年加,他身上最少有十个伤口,一条手臂被活生生斩断了,但奇迹地有轻微的呼吸。
    我狂叫道:“年加!”
    年加无力地睁开眼来,见到我精神一振,喘道:“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知道……”
    我悲叫道:“谁干的!”
    年加道:“是沙盗,他们掳了采柔□去,你快追!”
    我断然道:“让我先救你……”
    年加摇头道:“我不行了,他们抢走了珍乌石,求你给我取回来,送去给拉撒大公爵……”猛烈咳嗽起来,眼耳口鼻全渗出血。
    年加口唇颤震,我连忙凑下去,听到他微弱的声音道:“我很……快乐,我是为采柔而战死的……”声音中断。
    我悲痛地将年加搂入怀里,但却搂不住他失去了的生命。他的血染红了我的征袍。
    沙盗!
    我兰特若让你有一人再活在世上,我便不再称为大剑师。
    这仇恨只能以血来冲洗。
    飞雪永不疲累地驮着我和大黑在大漠上飞驰。
    我追了足有三个小时,茫茫黄沙仍是渺无人迹,但我却知离敌人愈来愈近,我不敢想会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在采柔身上,只是强迫自己脑内保持空白,除了一个愿望,就是追上沙盗,尽杀至一个不留。
    太阳像铅球般沉往平地之下,天气明显地转凉。
    我向着横亘前面,从沙里冒起的一列沙岩形成的长丘奔过去,炊烟正从丘后袅袅升散。
    血在沸腾着。
    采柔!假设你仍在生,我会救你出来,,假设你已死了,我将为你报仇雪耻,以他们的鲜血洗刷你所受的侮辱,再将你的尸骨带回去,葬在采柔丘上。
    两枝大笨矛到了我左右手里,往丘顶冲上去,再下去时,便是浴血决战的时刻。

举报

第二卷净土之冬第十三章净土之冬
    大黑紧抓着我,伏在怀内,使我体会它目睹采柔被掳的愤激。
    我们终于来到丘顶。
    年加的整队千里驼壮观地横烈在丘圾下的沙原上,只是没了他们的真正主人。
    在十多个帐幕旁,有大约百多名沙盗和同等数目的战马,分作三堆,围着篝火,取暖进食,喧哗喝骂,分外使人感到他们刚杀完人那种冷血和好胜。
    却见不到采柔。
    难道采柔正在其中一个帐幕里,给他们……“嗨”!
    一声厉喝,骑着飞雪像一卷风般往下扫去。
    众沙盗先是一呆,但不愧经验丰富的战士,立时提起永伴身侧的武器,向我迎来。
    大笨矛全力出击,挑.刺、扫,戮。
    当先而来的四名沙盗,两个咽喉中矛,两人被刺中心窝,往后抛跌,跟着而来的十多人亦无一幸免。
    我冲破了封锁,来到了中间的帐幕,持矛一挑,深藏入沙的帐幕整个挑了起来。
    里面除了毡被杂物外,空无一人。
    矛轻摇,帐幕迎头向冲来沙盗盖去,登时将五名沙盗罩在其中。
    我跃马而起,避过了后面潮水般涌过来的攻击,落到帐幕罩下处,大笨矛连闪,将帐下的五人逐一了结。换了平时,我定会手下留情,但为了采柔,我的愤怒仇恨已不容许我如此做。
    左矛一挑,另一个帐幕应矛而起。
    依然是空帐。
    矛影满天。
    六个人打着转飞跌开去,我保证没有一个人可以再有气息的站起来。我杀红了眼。
    逢人便杀,见帐便挑。
    当我挑起最后一个帐幕时,身后所有沙盗都倒在血沙上,以他们的生命偿还无可恕宥的深重血腥的罪孽。
    采柔躺在帐内。
    右手紧握着贞节卫匕首,雪白的大腿露了出来,明显地有扭伤瘀痕,衣衫仍算完整,但胸前仍渗着可怕的鲜血。
    我手足冰冷。
    呆坐在飞雪之上,直至大黑从怀里跳下马去时,我才如梦初醒,跃落地上。
    我明白了,采柔在重要关头以贞节卫保持了清白,代价是她的生命。我走到她身旁,跪了下来。
    她的胸口仍微动着,
    她还末死!
    我狂喜叫道:“采柔!采柔!醒过来,你不能死去,我是兰特!大剑师兰特!”
    采柔的眼球在眼帘内颤动着,却没法睁开眼来。
    我知道死神正徘徊在她左右,心中一动,抽出魔女刃,将她轻移少许,把宝刃放在她背下,让她的脊骨压着。
    这宝刃既能使我疲劳尽按,或者也可以把采柔从鬼门关处扯回来。
    我想从她手里将贞节卫拿走,但是她的手像把锁般,休想可将贞节卫挪动半分,可见她自杀时的决心。
    我在她耳透轻唤道:“采柔!采柔!我是兰特,我是兰特!”
    采柔右手松开,贞节卫滚落毡上。
    我用贞节卫将她胸前湿透了的血衣挑开,只见左乳间有一道伤口,幸好稍偏离了心脏的位置,否则早已气绝。.
    她的脸色因大量失血,白得怕人,我从飞雪背上的革囊中取来刀伤药,为她治理伤口。
    当我为她扎布带时,采柔低呼一声,微微张开眼来。
    我大喜若狂,叫道:“采柔是我,我是兰特!”
    采柔软弱地道:“大剑师!”跟着像是记忆起什么似的,一震道:“年加先生他们……”
    泪水涌出。
    我伸手为她抹去热泪。
    采柔道:“大黑!”
    大黑忙将头凑上来,伸出大舌舐在采柔的脸上。
    采柔惊喜地道:“大黑!”
    我见她精神逐渐转好,忍不住问道:“你觉得怎样?”
    采柔皱眉道:“很痛!我背上是什么东酉,原本我很冷,忽然问背脊热了起来,很舒服,一点也不冷了。”
    魔女刃果有奇效,使我心中稍为笃定,可是我仍不想受了重伤的她太费神,吻了她脸蛋后,在她耳边道:“小宝宝,睡一觉吧!睡醒后,一切都会不同了。”
    采柔便像是这世界上最乖最听话的婴儿,合上长而弯挺的睫毛,不一会熟睡过去。
    我环目四顾,一片漆黑里,沙盗剩下的三堆篝火,亦如点起它们的人般,踏进最后的存在归途,红光渐弱终至一个不留。
    听着!
    采柔!
    明天一切都会不同了,热爱和平的年加和他的净土伙伴都人死不能复生,大黑头上多了一道疤痕,可能永远再长不出毛来,我的肩上亦添加了责任,要为年加将珍乌石送带他的大公爵,但你将会活过来,享受到我加倍输给你的真爱!
    大元首现在知道了我紧蹑在他背后,以后要找他便更困难了。
    我也增多了新的仇敌,就是“沙漠之王”杜变和他的沙盗,我不知这次袭击是蓄意的计划,退是沙盗惯性的残暴,若是前者的话,夜狼人便难脱关系了!
    一股从深心处涌出的恐惧,又再填满我的神经,我记起了玛祖大祭司七百年前写在预言上的预言!
    “人将活在悲伤和屈辱里,直至持着圣剑的伟大骑士,在千里驼的引领下,越过连云峰,踏入净土,以他伟大的心胸,高超的智慧、不世的剑术,无尽的哀伤,使果实重新在泥土中茁长出来,河流回复清澈,生命回复快乐,他会订立大地的新制度,确立和平幸福。”
    莫非宿命终要将我卷进了净土的严冬去,我是否真是那会把春天重新带到这乐土的人?
    我在采柔身边跪了下来。
    假设真有一股超越人类的力量存在着,我愿意臣服在它的意旨下,遵照它的安排行事,只要它不将采柔从我的手上夺走,只要采柔以后再也受不到伤害。
    采柔呼吸平匀,酣睡过去。
    我不敢睡,因为沙盗随时会来,这处的死者武技平庸,没有像杜变那种人物,所以杜变仍未死,随时会来。
    我将撑帐幕的粗棍收集起来,用绳索扎了一个能在沙上滑行的担架床,在上面铺了厚厚的羊皮毡,再将采柔小心地移放其上,让她压着魔女刃,在她上面再盖上毛毯。
    她一天不好,魔女刃便不会离开她的背脊片刻。就是“沙漠之王”杜变。
    当晚午夜,我们继续行程。
    本来我还想在绿州耽上几天,待采柔伤势进一步好转,可是想到沙盗随时会来,实是不宜久留。
    夜行晓宿,三十天后,采柔已可和我共坐千里驼之背,大黑反成为了滑架床的拥有者,威风八面地让飞雪当它的御骑。
    没有一个地方比沙漠更孤寂荒凉,在晚上幸而还有星辰作伴,当然还有怀内蜷缩在厚毡内的玉人,搂着她便像拥有了整个原野,整条长河,在这里,连思忆绿野河湖也是一种负担和痛苦。
    这夜天气寒冷,东北风狠狠地刮着,冰寒彻骨,大黑在毡内瑟缩一团,灵敏的鼻藏在大尾的厚毛里,我也不时打着哆嗦,只有飞雪和千里驼们木无表情地默默前行。
    若非天上星辰,我们将会完全丧失了方向,甚至乎时空的概念。
    近天光时,我们越过了沙丘和烁石平原的交界处,景色开始又有变化。
    东一块西一块的奇岩怪石,由地上冒起,点缀着这干旷的平原。
    第二天晚上,才走了四、五里路,我们发现自己到了一片由百头和卵石构成,混杂着红、缘、白,甚至紫色的平原,一道乾涸了的河壮遗痕,仍清晰可辨,地势开始高低起伏。
    采柔高兴地在我怀襄道:“净土快到了,这不是年加先生说的‘彩石平原’吗,看!
    那尖山定是年加先生称为‘奔月山’的山了。”
    她的身体仍然虚弱,不过康复神速,每日都见好转之象,说起话来也不须喘气,我心中感谢着魔女遗给我的宝刃。
    愈接近净土,我便愈想念华茜和公主,隔着了这可怕的大沙漠,便像和她们切断了任何联系,像是活在两个完全隔离没有通路的世界那样。
    四天后,我们穿过一道峡谷,更确定了净土在望。
    大黑不甘寂寞,跳下滑架,和飞雪昂然并进。
    支持我的体力已到了透支的限度,近四十天来我不但要照顾大黑和采柔,还要学年加般打理由数十只千里驼组成的庞大队伍,所以我休息了两天后,才继续行程。
    地上的彩石消失了,代之是黑色和灰色的板岩,空气里少了尘屑,使人正午时分我们进入净土边缘的疏林区,人畜这时实在走不动了,唯有压下快速攀过“捕火”山脉的渴望,停下来休息。
    我和采柔大黑挨坐一起,呆望着耸立前方的净土名山“捕火”,憧憬着后面的世界,我们进入净土时,看到的会是秀丽的山河?还是被战火蹂躏了的焦土?
    飞雪骄傲地离群吃草。
    雪白的驹体,一点大漠的尘屑遗痕也没留下来。
    采柔看上去除了脸色苍白了些和比前消瘦外,亦再没有曾受重伤的痕迹。
    鸟儿在树枝间鸣叫追逐,一片生机。
    采柔心情大佳,哼着闪灵小调,大黑则好梦正酣,不时四足微颤,喉咙呜呜作响、似说着狗儿们独有的梦话,也似在给采柔作着伴奏。
    年加的声音在我心中响起道:“净上的确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地方。”“九山十河恩宠的土地。”“到今天我才相有神的存在。”
    想起年加的脸容,我肃然仰首向天,心中起誓道:“采柔康复了!我决不会食言,假设你真选定了我,我也不会逃避,当我离开净土时,净土将告别了严冬,进入她的春天!”

举报

第三卷圣域干戈第一章初临贵境
    长长的驼马队,缓缓地在婉蜒的山路径上走,象一条蠕动的长蛇。年加说过“捕火”
    山脉向着沙漠的一面,是全秃的泥土沙石,但另一边的草木特别秀丽,有几种植物是找遍整个净土也找不到的,或者这就是上天对她的补偿吧!
    我搂着采柔的手一紧,在她耳边柔声道:“希望能在黄昏前爬过这座山,到达净土。”
    采柔“哦!”地应了一声,眼光扫往四周黄得发黑的岩峋山石,低声道:“想不到世上竟有这么丑怪的山,还是在净土的边界上。”
    我失笑道:“我可爱的小鲍主,它不是在净土的边界上,而是她就是净土的边界,若没有她牺牲了自己一半的美丽。你就连半个净土也没有。”
    采柔噗嗤笑了出来,道:“大剑师说的话,比年加先生说的帝国话还要怪哩!”
    我俩沉默下来,记起了惨遭沙盗杀戮的净土朋友。
    这段血仇我会铭记于心不敢须臾或忘;当我从净土回来时,就是以血还血的时刻。
    太阳高挂天上,但已没有了她在辽阔沙漠里所拥有的炎威。
    再拐过一个弯,傲然隆起的山脊在望。
    爬过了它,就是净土。
    采柔的呼吸急促起来,转过了身,伸出玉手,紧搂着我,娇美无伦的俏脸埋入我怀里,不敢去看。
    后方传来大黑的吠声,原来其中一只千里驼因畏高的关系,停了下来,负责大队纪律的大黑,忙去维持秩序。
    我哑然失笑。一拉坐下飞雪的缚绳,将速度调慢下来,以免欲速不达。对这剩下来的三十多头千里驼,我已生出了深切的感情,它们使我记起了沙漠里的苦与乐、笑与泪。
    在我的期待下,我搂着采柔,骑着飞雪,带头爬上山丘。
    净土终于出现在眼底下。
    我心神一颤,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壮丽得使人呼吸顿止的秀美河山。
    在略偏的日照里,一切一切都给过滤和净化了。
    金黄的色光下,大地无穷无尽地延伸至地平的远处,葱绿的原野,茂密的树林,婉蜒交错的澄碧河流,在青草上飞伏起落的鸟群,一切一切都是如此和平和美好。天上白如雪花的云,细致得象棉丝混成的梦境,碧蓝的天空,不见半点混浊和污染。
    这是只有神才能创造出来的美丽地方。
    怀里的采柔轻轻蠕动,转过头来,只看了一眼,便“呵”一声目瞪口呆,脸上现出动人心魄的惊喜。
    我回头望去,使人心悸的大漠横在后方。
    捕火山脉里外竟是如此不相同的两个世界。
    我终于明白了年加的先辈,为何会对着净土跪了下来,尤其在越过大漠那可怕的世界后。
    对这美丽仙境任何一丝的破坏,都是一种不可饶恕的恶行。
    怀内的采柔指着左方远处一块象星辰般点缀着黄花和白花的大草原,赞叹道“看!
    黄花和白花便象小男孩和小女孩,又象天上的星星,将那草原变得象花园般美丽。”
    我轻叹道:“是的!净土就是大自然宁静的后花园。”我想起了战火连绵的帝国。
    采柔极目四望,忽地奇道:“那黑色是什么东西?”
    我循着她的目光向右方远处的地平穷目看去,只见一团浓黑的东西,正蠕蠕而动,心中一震道:“那是浓烟,不知烧着了什么东西?”
    采柔按在我臂弯处的手变得冰冷,苍白着俏脸道:“难道黑叉人的魔爪已伸到这里来了?”
    三天后,我们抵达那生出浓烟的地方,看到是一个烧毁的村落。
    离开了捕火山脉的三天后,直至此刻,我们仍未能遇上一个净土人。
    这村落的人虽然在非常匆忙的情况下离开,地上还可见掉下的衣物和器皿,甚至有几个黄澄澄的金市,我曾从年加处见过这种在净土流通的货币,币上铸了一座高山和一条大河的图象。
    山是净土境内最高的山“逐天”,至于那条河,可能是净土内最重要的河,但年加却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字。
    怀里的采柔轻声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细察地上的痕迹,道:“这些人虽走了有好一段时间,但看车轮的痕迹,显然载满了重东西,行速必非常缓慢,若我们加快追赶,可望在数天内追上他们,那时再探问拉撒大公爵城堡的所在处。”
    心意已决,忙率驼队踏上征途,循净土人遗下的痕迹追去。
    净土确是人间的大堂。
    肥沃的土地,茁长出各式各样的奇花异卉、参天古树,不时有泉水从地底涌出来,形成一个连一个的清潭,低垂入潭上的植物柔弱湿润,和哨兵般挺立的不知名巨树相映成趣。
    只是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植物,已令我和采柔自不暇给,浑忘了旅途的辛劳。
    大多数树都结有累累的果实,形状千奇百怪,我们拾了些看来可吃入肚内的鲜果,放怀大嚼,果肉很甜,而且还带有清香。
    脚下的青草嫩绿肥美,使飞雪和众千里驼留连忘行。
    只有不懂吃素的大黑,仍恋栈着采柔为它预备的乾肉餐。
    净士的夜空更是迷人,每晚扎营时,我和搂着大黑的采柔,都对着满天星辰目眩神迷。
    第三天我们遇上一队有似百万雄师的野鹿群,漫山遍野地在赶路,采柔童心大发,迫着我赶在它们后面,直抵一道大河的西岸。
    然后我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悲壮场面。
    野鹿开始渡河。
    一时间这边岸堆满了野鹿,迫在几处河水较窄较浅处,争先恐后往对岸游去。
    我和采柔两人目定口呆,一时间完全不明白鹿群为何要冒生命之险,誓要横渡这阔达四、五十步的湍急河水。野鹿的呜叫填满了整个河岸区域。
    以百计的鹿被冲离了渡河大队,悲嘶中被带往下游深处,惨遭灭顶之祸,我虽有救它们之心,但却完全无能为力。
    天空上来了一大群食肉鹰,显然知道这是找寻美食的好机会。
    我将满脸泪痕的采柔搂入怀里,另一手搂着大黑,坐在那里呆看至黄昏,直至最后一只鹿渡过了河,才往上游走去,不忍见到秃鹰争吃搁在岸边的鹿尸。
    找了处略高少许丘顶,架起了营帐,采柔弄了食物侍候大黑后,我们随便吃了些摘来的美味野果,天已全黑。
    来柔倚在我怀里,轻声问道:“那些鹿儿为何明知很多会死去,也要游过对岸?”
    我叹了一口气道:“因为它们要逃命!”
    采柔愕然道:“逃命?”
    我肯定道:“是的!它们在逃命,战火已蔓延至这属于拉撤大公爵的领土,不但破坏了人间的和平,也破坏着这美丽土地的自然环境,所以它们要逃命。”
    这时身旁的大黑坐了起来,警觉地往下游望去,脊毛坚了起来,飞雪也露出同样警戒的神态。
    我静心细听,在隆隆的流水声里,隐有蹄声传至。
    这时已来不及将烟火弄熄,我将魔女刃挂回背上,拉着采柔战了起来,制止正要破口狂吠的大黑。
    飞雪知机地来到我身旁边以便我可随时跃上马背。
    无论对方有任何实力,我也有信心让采柔和大黑在飞雪背上突围而出,但这些千里驼就不是我所能顾及的了,幸好我早有准备,将珍乌石改放在飞雪的革囊里。
    蹄声愈来愈清晰,最少有百骑之众。
    采柔拉着大黑,躲到我身后,对她来说,这世上最舒适的地方,就是在我兰特的怀抱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的背后。
    蹄声渐剧处,红光闪动,都是对方手上火把在跑动时火焰闪跳的现象。
    一队穿着金色战甲头盔的武士,打着旗帜,阵容整齐地往我们驰来。
    背后的采柔松了一口气,小嘴凑在我耳边道:“是净土的战士。”
    我点头道:“是年加所说的太阳战士,连战马也戴上黄金打造的盔甲,象征太阳的光辉。”
    队伍迅速接近,看到我们这么怪异的旅行团,显是大为惊异。
    马放缓,来至我们身前十多步外站定,带头骑土在他左右手下持着的火把照耀下,冷静地透过近乎密封的金头盔,打量着我和采柔。
    其他战士扇形散开,将我们和千里驼围在中间。
    我作了个从年加学来的净土问好的姿势,学着年加的语调,用我恶补了好一段日子的净土语说!“伟大的太阳战士,我是年加先生的朋友,我负有他……他……他的……”
    采柔在我耳后教道:“他托付的遗命!”
    我想不到她净土语的程度比我更好,忙道:“我负有他托付的遗命,带来了珍乌石给拉撒大公爵。”
    带头的骑土听到年加的名字时,露出注意的姿态,当听到“遗命”两字时,全身一震后,呆在马上。
    火把烧得噼啪作响。
    大河水无休止地隆隆流着。
    我终于将年加的死讯带回了他深爱的乡土。
    那带头的骑土将头盔掀起,象阳光般金黄的如云秀发不受束缚下滑了下来,衬在那女战士美丽俏脸的两旁。
    来柔在背后惊异道:“原来是个女的,还这么漂亮。”
    美丽的女战士仰望往星罗棋布的星空,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悲伤,再低下头来,望着我冷然道:“年加老师真的死了吗?杀他的人是沙盗?还是夜狼人?”
    她的轮廓象刀割般清楚分明,予人坚毅决断的感觉,特别修长的颈子,显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优雅风姿,使人猜想到她的出身血统必然非常高贵。
    净土的女人竟如此动人!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围着我们的战士,不过除非我能透视这些密封的甲胃否则休想分辨出他们是男是女。
    采柔在背后推了我一下,提醒我回答。
    我目光移回那女战士白皙无暇的俏脸上,道:“年加先生是在和沙盗的恶战里,光荣战死的。”
    女战士眼中爆闪着冰雪般的寒芒,盯着我道:“外来人,为何他死了,你仍活着?”
    “锵!”
    一连串金铁交鸣的声音响起,最前排的战士纷纷亮出弯弯的刀,只要我一个答得不好,便是兵戎相对的后果。
    我耐着性子,解释道:“沙盗袭击时,我刚好到了……到了,另外的地方。”我的净土语,实在仍末到满师的地步,说起来不但吃力,还颇为词不达意,就象年加初说帝国语时的可笑样子,但我只学了三个多月,谁还能对我有更多要求?
    女战士的美目神光更凌厉,一字一字道:“沙盗过处,寸草不留,你为何还有三十二只千里驼和珍乌石?”
    采柔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以比我最少优秀流利了一倍的净土语道:“沙盗就是趁大剑师不在时来偷袭年加先生的驼队,抢去了所有东西,还掳走了我,若非大剑师追上来,杀了沙盗,你现在不但没有珍乌石,也不会听到我在这里说话。”
    想不到这妮子的净土语说得这么好,或者是她因对净土的热爱而特别用心去学,而我则是在迫不得已的心态去学。
    美丽高贵的女战士瞪着采柔,象在惊叹对方的艳丽,也象在细察采柔是否在说谎,好一会才转向我道:“大剑师?是否你为自己起的名字?”
    采柔挺起胸膛,骄傲地道:“大剑师是帝国内最优秀剑手的封号,是由所有人的推崇而来的。”
    女战士嘴角牵出一个不屑的笑意,忽地娇叱一声,一挟马腹,向前冲至,出鞘的弯刀在空中急速飞旋着,象一朵飘动的云,令人完全不知她刀势的取向。
    这是弯刀独有的特性,给她发挥出来,显露出比年加高明数倍的刀法。
    四周的战士一齐拔出弯刀,叱喝以助声威,一时间这河畔的空地,杀气腾腾。
    我们相距极近,几乎是马蹄一动,她和马已冲至我和采柔的左侧。劲风扑面,弯刀旋风般劈头而来,取的角度确比直剑刁钻很多,而且教难以挡格。
    采柔娇躯轻颤,正要拔剑,已给我用手移往右旁边,同一时间魔女刃离背而出,来到我的左手里,刃尖挑出。
    “当!”
    正中弯刀最外弯处的锋缘。
    “啪!”
    女战士全身一震,刀势散乱,第二刀再也发不出来,早给战马带得冲往后方,直冲出二十多步外,才勒马站定。
    她没有回过头来,只是举起弯刀,察看给魔女刃挑破了一个小缺口的弯刀。
    我也是心中惊异,本来我想的是挑断她的刀,以立声威,岂知只能挑出一个小缺口,可见她的刀比帝国的剑还要优胜。
    四周的战士寂静下来,气氛一时沉凝之极。
    女战士转过身来,眼中闪着惊异莫明的神色,瞪大秀目,一瞬不瞬盯着我已收回鞘内的魔女刃,沉声道:“那是什么剑?”
    我虽然明知她在印证我的剑术,以确定我是否有战胜沙盗的能力。但仍是心中不悦,冷哼道:“我已以我的剑回答了你的问题,只要你能带我往见拉撒大公爵,让我将珍乌石亲自交到他手中,我便完成了对年加的承诺,此后你我再没有任何相干。”不知如何,一气之下我的净土语竟象流水般泻出来,就象身旁边不远处滔滔不绝的河水,流畅之极。
    采柔在我耳旁轻赞一声。
    女战士先是杏目一瞪,继又神色一黯,垂下目光道:“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带你去见抗撒大公爵,因为他已返回天上,重归于星宿。”
    我愕然道:“他死了!”
    女战士眼中闪过泪光,但却坚强地忍着了将要滴下的泪珠,沉声道:“七天前拉撒大公爵在离此一百二十里外的七星矶迎战黑叉鬼的七大神将之一的席祝同时,光荣战死了,我们连他尊贵的遗体也抢不回来,现在所有人都撤进城里,作最后的抵抗。”
    我和采柔脸脸相觑。
    旱想到净土战火连绵,但想不到竟延展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拉撒大公爵的死亡,代表这区域的作战主力已被摧毁,残余的力量又怎能应付能征惯战那凶残狠恶的黑叉大军?
    我沉声道:“现在谁继承大公爵的位置?”
    女战士道:“拉撒大公爵的独女妮雅女公爵。”
    我道:“她在那里?”
    女战士平静地道:“就在你前面。”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8 11:15 , Processed in 0.500000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