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师_黄易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卷圣域干戈第二章旗开得胜
    第二天的正午,位于“天萝河”上游的“捕火城”,遥遥在望。
    这城的建立者,筑城于平原之地,无险可守,显是预估不到今天正临头的大祸。
    多日来与我共乘一骑的采柔,坐到净土太阳战士腾空出来的战马上,紧随在我身旁边,大黑则威武地走在飞雪的前头,夹在太阳战士的队伍中,缓缓往宏伟壮观的捕火城进发,事实上沿路挤满了从各地避难而来的人,亦使马队难以快速推进。
    采柔眼中射出恻然的神色,望着一群一群将家当放满骡车上,脸带大难临头的惶然容色的可怜净土人,在旁边轻轻道:“不知道里面是否有那村庄的人?。
    “那村庄”自然是指我们在捕火山脉看到浓烟冒起,后来到达时化成了灰烬的村落!
    我看着数以千计挤在路上的难民,耳中充塞着小孩和女人哭喊的声音,忽然间,我知道自己的命运,已和他们锁在一起。
    新继位的妮雅女公爵落到了大队后方,指挥着她的人维持路上的交通,而我和采柔则在她指派的十个战士护送下,先进城去。
    众人都被现场悲愤凄壮的气氛,压得透不过气来,更没有人有说话的兴趣。
    愈近城门处,人便愈挤,到离城门百来步时,更不时要停下来等候,我仰望高达三十尺的城头上,旗帜东倒西歪,守墙的战士都无精打采,心头一沉,这样没有斗志的战士,如何抵抗本已比他们强大的黑叉大军?
    蹄声在城门方向传来。
    哭喊碰撞的声音晌起。
    我愕然向声音传来处望去,只见十多骑由城中驰出,在人堆中硬是开路挺进,造成了小小的混乱。
    带头的年青骑士体格魁梧,模样颇为俊伟,不住向挤人城的人喝道:“让路!让路!”
    我和采柔对望一眼,知道对方都对这年青骑士生出反感。
    片刻后,青年骑土带着十多名手下,和我们的马队迎头遇上。
    我们马队的战士立时恭敬地向他手按前胸施礼。
    年青骑士年纪比我略少,焦急地道:“女公爵回来了没有,去了也不通知我一声!”
    我们马队里身份较高的战士答道:“女公爵领我们去通知各村落的人撤入城内,现在回来了,红晴贵士。”
    那红晴贵士脸容一松,开始留意其他人,眼光先斥过我身上,当移往采柔时,眼睛一亮,闪起惊叹震动的神色,我不由心中一叹,采柔的美丽,在任何情况下也可惹来意想不到的烦恼。
    他的眼依依不舍的从采柔移回我身上,神色转冷,包含着疑惑,甚至乎一丝妒忌,喝道:“这人是谁?”
    我方的小队长答道:“红晴贵士,这是女公爵的客人,带着远方来的讯息。”
    红晴又忍不住偷看了采柔一眼,才向着我毫不客气地道:“报上你来的地方、身份和带来了什么东西!”
    我知道他只想知道我和采柔的关系,组织了一下脑内的净土语道:“你知否这处并不是停下来说话的地方,后面的人挤得动也动不了。”
    红晴闪过怒色,正要说话,后面传来号角声,短长有序,在传递着某一讯息。
    红晴狠狠瞪我一眼,避往一旁边。
    我们继筵前进,后面是延绵无尽,数以万计,失去了可爱家园,不知还有没有明天的净土难民。
    采柔沐浴的声音从澡房内传来,听着这些水响声,大漠里的日子份外可怖,想起将来我还要再穿过它那地狱般的世界时,就心生战惧。
    在这公爵府的贵宾房内,仍隐隐听到宫外鼎沸的人声和车马移动的声音,避难而来的难民潮半刻也没有停止过,使人担心捕火城能否容纳这么多人。
    大黑爬到床上去,熟睡如死。扯着鼻鼾。
    天快要黑了,贵宾外的长走廊,早点亮了灯火,在暗黑的天色下,分外昏暗。
    飞雪在长廊旁边的花园草地上歇息,那妮雅外貌虽冷若霜雪,但对我的招待总算还不错。
    我走出门外,飞雪友善地跑来,将头移来贴着我的脸,我一手搂着它的头,拍拍它瘦长的脸颊,微笑道:“老朋友,很快我便要借助你的大背,在沙场上杀敌取胜了。”
    我想到的当然是黑叉人。
    密集的脚步声从长廊的尽头处转了出来,带头的是那傲若霜雪的妮雅女公爵,她走得极快,后侧追着那红晴贵士,边走边争论着,更后面的是七、八名全身甲胃的将官。
    她们迅速接近,当妮雅见到我时,停了下来,仔细打量着刚剔去了胡子,洗得香洁干净的我,眼中闪过惊异的神色。
    她正要说话,身后的红晴贵士狠瞪我一眼后,抢到妮雅女公爵娇躯旁,气急败坏地道:“这是天庙定下来的规矩,只有贵族和武士,才可以进入爵府……”
    妮雅俏脸一寒道:“不必多言,我决定了将爵府开放给难民栖身,让他们睡我的床,这是命令,谁再说不,我便将他军法处置。”
    红晴贵士呆了一呆后,静了下来,跺跺脚,气冲冲走了,另有两人也跟着他去了,显示出是他那阵营的人。妮雅望向我,眼光比以前温柔了少许,但声音仍是冷冰冰的,道:“很多谢你给我们带回来的珍乌石,那是很好的货色,可以足够打造一把珍乌刀。”
    我对她好感大生,奇道:“原来你也是造剑的高手,我还以为只有男人才会干这么辛苦的差事。”
    妮雅微微一笑。
    我眼前一亮,原来她笑起来这么迷人,她实在应该多笑一点,才能不辜负上天对她的恩赐。”
    后面的一名大将提醒她道:“公爵,你的下属们在正殿等待着你呢。”
    这将军是众人里年纪最大的,怕有六十岁以上,当是妮雅的叔伯辈,满脸胡子,不怒而威,显然乃捕火城里德高望重的长者。
    妮雅神情回复冰冷,点头道:“我知道了,候申大将。”举步欲离。
    我连忙道:“女公爵!”
    妮雅秀眉一蹩,有点不耐烦地道:“什么事?”
    我道:“我可否为保卫此城尽一点力?”
    妮雅道:“守城抗敌是另一种具体的战术,恐怕你一个外人很难帮得上忙,明天一早,我安排了人带你回沙漠去,离开这里吧!陌生人。”转身去了,众将官紧随其后,都是肩头深锁,忧色重重,没有人再有望我一眼的兴趣。
    我从睡梦里惊醒过来,采柔早骇然而起,床旁地毡上的大黑也抬起头来。惊恐的叫声震撼着爵府外的世界。
    采柔望向我。
    我一呆道:“黑叉人到了!”跳起床来,向来柔道:“来!助我换上盔甲武服!”
    采柔愕然,问道:“大剑师,你……”
    我微微一笑道;“我要教训教训那些累我失眠的家伙。”
    我骑着飞雪,由爵府后花园一道没有人看守的侧门驰出大街,花园内布满难民的营帐,当我要在人堆里挤过时,那些净土人向我欢呼喝来,似是知道我要为保证他们的家园而尽力。
    采柔搂着大黑送别我时的眼神仍在我的脑海内闪耀着。
    大街上的人头涌涌,一队队来自平民的壮丁,赶着载满各种各样的物资,由守城的武器,檑石,以至食水乾粮的骡车队,往城墙的方向驰去。
    我耐心地夹在他们之间,缓缓前进。
    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处,大队停了下来,街上的人纷纷让路,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十多名骑士簇拥下,由横街驰出,转上我们走着的直路。
    我望往帘幕低垂的车窗,正嫡咕着是什么样的重要人物,坐在车内,帘幕忽地揭开,一对明亮锐利的眼睛,投在我身上。
    马车倏止。
    前头的护卫前行了十多步,才惊觉地勒马回头。
    我心中大奇,这是谁?为何为了我而停下来。
    车门推开。
    一位身穿白袍的高瘦老者,走了下来,他脸容青癯威严,双目闪着智慧,头上戴了顶奇怪的帽。四周的人纷纷向他施礼。
    “灵智祭司“的呼唤此起彼落。
    那被称为灵智祭司的老人一直来到我的马前,望着我的眼睛闪过惊异和深思,点点头道:“年青人,你就是把珍乌石从大沙海那边带回来给我们的人,是吗?”
    我点点头,记起了年加曾提过净土的最高决策者是八名祭司组成的祭师会,只不知这灵智是否其中一名祭司?
    灵智道:“现在你想到那里去?”
    我答道:“我想为捕火城尽一点力。”灵智再深深望了我一眼道:“你能给我们的,绝非只是‘一点力’,年青人,欢迎你加入我们,随我来吧!”
    我的心卜卜跳起来,难道竟给他看穿了我是那什么劳什子的《圣剑骑士》?
    我和灵智来到城墙的主楼时,妮雅女公爵和十多名将官,正神色凝重地望往城外,只见数里外的平原上,尽是点点移动着的火点,骤眼看去便像无穷的星空,使人见之心寒。
    守卫叫道:“灵智祭司到!”
    妮雅和众将回过头来,见到我站在灵智身旁,均大为错愕。
    那红晴贵士眼中更闪过嫉妒的神色,只以外型论,我确是比他好看得多。
    众将纷纷施礼中,妮雅踏前两步,来到灵智前矮一矮身施礼道:“祭司!拉撒的女儿需要你的祝福。”灵智慈和地一笑,将手放在妮雅的头上,道:“拉撤的女儿,我祝福你。”收回手后,道:“妮雅女公爵,你做得很好,比很多男子汉更好,拉撤一定非常安慰。”
    “咚!咚!咚!”
    战鼓在城外打响,众人的注意力回到了那里。
    那老者侯申大将怒道:“席祝同竟连夜攻城,是要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了。”
    其他人默言不语。
    我走到城墙旁,淡然外望,心中一片平静,细察对方的军容。
    战争对我这在乱世里长大的人来说,便像呼吸般自然。
    我感到妮雅的目光落在我雄伟的背上。
    灵智来到我身旁,平静地道:“灾难就在眼前,我们可以怎样去化解?”
    到此我已知他智慧的眼,早看穿了我真正的“身份”,一个我一直在抗拒的身份。
    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话好说。
    妮雅来到我身旁,眼中闪着不解的神色,显示不明白灵智为何如此看重我,我想其他各人亦有她同样的疑惑。
    黑叉鬼的大军缓缓在城外三里许处停了下来,旗帜飞扬,军容鼎盛。
    左右两军都是骑兵队,所以若有人想狂攻其中军时,必会被这两支快速部队从侧翼攻上,切断后方的援兵。
    中军处号角响鸣。
    一支步兵快步走出,直至黑叉人的大军和城墙的中间点,停了下来,持盾布下阵势。
    敌军再动。
    一队百多人的马队,由敌阵驰出,直来到大军和步兵阵的中间处才停了下来。
    这马队的旗帜比起其他的旗帜都要更高和更大,在夜风中拂拂飘扬,耀武扬威。
    身旁的妮雅呼吸重了起来,眼中喷着仇恨的火焰,使我知道那是席祝同来了。
    红晴贵土怒喝道:“席祝同在向我们表示他的渺视,不把我们放在眼内。”
    我按下心中的狂喜,要我率领这无论兵力、士气和战术也比对方弱上多倍的净土败军去赢这场仗,只是痴人说梦,但我可利用的却是对方的自大轻敌,本人的剑术、飞雪的速度、魔女刃的锋快。
    一阵战鼓响起。
    席祝同的马队中冲出一名战士,直朝捕火城奔来,到了箭矢能及的地方,举起手中的重矛状兵器一阵叫嚣,又奔了回去,再勒马停定在步兵阵的前方,手舞足蹈,显是在搦战。我环顾众将,只见各人脸如死灰,全无应战的勇气。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他们为何叫黑叉鬼。
    那搦战的人高大威武,皮肤漆黑,脸罩露出的地方涂上几道鲜艳的色彩,头上戴着两只尖角的头盔,真像地狱里走出来的鬼物。
    城墙上死寂一片,气氛沮丧沉重之极。
    妮雅已忘了问我为何到这里来。
    我蓦地仰天长笑起来。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望向我。
    我笑声倏止,冷冷道:“真是天助我也,妮雅女公爵,请让我单剑匹马出城应战,若不能取席祝同的首级回来,本人愿任凭军法处置。”
    众人眼中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看疯子般望向我。
    妮雅秀眉一蹙道:“不!我不能让你去送死。”她蹙眉的神态确是非常好看。
    侯申大将道:“年青人,匹夫之勇是没有用的。”
    城下马蹄声响,那黑叉勇土又再次来搦战。
    灵智的声音修修响起道:“拉撒的女儿,捕火城的战士们,让他去吧,这宇宙已没有任何力量阻止我们的大胜。”
    我和他深深交换了一眼,转身往落城的阶梯走去,走了几步,妮雅叫道:“等一等!”
    我停了下来。
    妮雅奔了上来,在我脸上轻轻一吻道:“请接受我的祝福,大剑师!”
    城门侧一道小门打开,我策着飞雪,疾驰而出。
    敌阵立时爆起震天狂叫,兴奋之极,反是捕火城上的军将战士寂然无声,显是担心得失去了喊叫的兴趣。
    对于黑叉人,他们已是心胆俱寒。
    那搦战的黑叉鬼尖啸一声,持着重矛策马冲来。
    我也望着他冲过去,马腹右革囊内的大笨矛,来到手里,飞雪只是以中速挺进,因为我不想敌人知悉它的真正速度。
    魔女刃仍在背上,那是我的秘密武器。敌阵的呐喊更盛。
    我见到席祝同的马队缓缓移前,显然是想看清楚点我是如何被杀的,心中一动,定下了策略。两骑迅速接近。
    我已可清楚看到那黑叉勇士睁眉怒目的狩厉表情,在城上和城外的火把光焰下,天地一片血红。
    长矛像一道闪电般由下挑至,斜取我的咽喉。无论速度或角度,均与他的座骑配合得天衣无缝,不过他就算是在马上出世的,比起我的骑术,仍是差了一截。
    我侧身一闪,大笨矛一带一拖,便将他雷霆万钧的一击化去。
    两骑擦身而过。
    飞雪飞起后腿,踢在他的马腹处。
    他的战马惨嗥一声,颓然侧倒,将那骑士抛落地上。
    捕火城墙上守城的军民齐齐一愕,这才爆出震天价地的欢呼和呐喊声,在经历了这么多的挫折和羞辱之后。
    我一声长笑,勒马回奔。
    这时那黑叉勇土持矛在地上弹起来。
    敌人阵中又再爆出惊天动地的助威呐喊声。
    我再一阵长笑,凌空跃离马背,落到地上,捕火城倏地沉默下来,显是不明白为何我舍去马背上的优势。
    这时席祝同的队伍,已移过了步兵阵,来到他们的大前方。
    那黑叉勇士狂喝一声,挺矛进来。
    我冷哼一声,大笨矛往前挑去,正中对方矛尖。
    “当……”
    那黑叉鬼臂力极佳,矛向上一扬,变招再攻来,但我已没有陪他玩下去的兴翘,他能活这么久,只是因为我想引席祝同出来。
    脚步加速。
    刹眼间已抢人那黑叉鬼左侧的死角,矛柄打在他重矛近把手处,同时飞起一脚,正中他的小肮。
    黑叉鬼惨哼一声,重矛荡开,人往后跌,同一时间我的大笨矛回过来,轻轻一挑,对方咽喉立断。
    捕火城爆起震天采声。
    一声呼啸。
    飞雪奔至身旁,我跃上马背,双腿一夹,飞雪像一缕白云般往席祝同阵中卷去。
    后面是叫得声嘶力竭的净土军民。
    我可以想像出他们的心情。
    成功失败,就在此刻。
    转眼间我离席祝同的马队只有四十多步的距离,这时席祝同的马阵内才奔出了七、八骑,迎了上来,可见飞雪的速度,大大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那马队中再分出十多骑,缓缓后移,我可打赌席祝同必在其中。
    眼前蹄声轰鸣,七、八骑黑叉战士,挥着手上各式各样、造型怪异的重武器,如狼似虎扑过来。
    两边的人叫喊得疯狂了。
    我知道自已带动了捕火城头上所有人的热血,就算我不幸战死,他们已从我身上学到了什么叫作“无畏”。
    豪情奔涌,我一声长啸,双腿再夹,快如闪电的飞雪奇迹地再加速。
    我耳内贯满风的啸叫。
    一抽马头。
    飞雪长嘶中飞跃而起,落下处刚在那些冲来的黑叉战士的中间。
    魔女刃脱鞘离背而出。
    两侧的黑叉武士,仓惶下将指前的武器,尽力收回来,不过已迟了半刻。
    魔女刃轻轻地闪了两闪,两人脸门几乎是同时中剑,保护的脸盔立时断作两截。
    当他们的尸体倒在地上时,飞雪早再推前百多步,杀入那席祝同的马队内。
    席祝同在十多骑翼护下,加速退后。
    脚步声音。
    那约近千人的步兵队,提刀持盾急步赶来与席祝同的小队人马会合。
    他们间只是数百步的距离,两下一齐接近,最多分许钟便会聚到一起。
    所以我只有分许钟的时间。
    否则一切就完了。
    魔女刃寒光一闪,劈刺过来的十多把重武器都齐中断折。
    连串的惊叫响起。
    魔女刃寒光再盛,鲜血激溅,盔甲碎破下,我和飞雪像利针刺破薄纸般,没有少许延误,冲出了马队。
    背后留下是一条十多人铺出来的战争血路。
    飞雪长嘶声中,继续增速,望着席祝同缓缓移后的大旗追去。
    大旗已无复先前的昂然高举,而是歪歪斜斜了。
    背后捕火城上的人叫得声嘶力竭,声浪像潮水般涨涌追来。
    那十多骑再分出五、六人向我攻来。
    我看到了席祝同。
    他有一样与众不同的装饰,就是别人戴的双尖角盔,那两只尖角多是黑色,又或是较少的绿色,只有他的角是红色的,这使我知道这只角颜色的分别,代表着他们不同的身份。
    席祝同身形瘦硬挺直,脸孔藏在盔甲里,在火光下闪烁生光,颇为慑人。
    “叮叮当当”
    魔女刃在空中尽着精妙绝伦的轨迹,刃锋呼啸带起惊人的劲旋,如人无人之境,敌方兵刃纷纷断折,魔女刃砍入敌人的脸盔甲胃里,有似摧枯技朽、斩瓜切菜般将拦路的黑叉鬼劈倒。
    背后的喊叫声高涨至最极点。
    我又一次突破了敌人的拦截,往席祝同形势孤单的六骑迫去,将后面的人远远抛离。
    步兵一声呐喊,疯狂地冲前保护他们的主帅。
    两翼蹄声轰鸣。
    敌人两翼的骑兵也赴来护驾。
    我一声长啸,飞雪一朵白云般飞起,凌空在席祝同扑去。
    席祝同的大旗倒下。
    刃光连闪,席祝同身旁的两名将官仰后坠马。
    席祝同暴喝起来,可惜我井没有学过夜叉话,不知他在叫嚷什么。
    “当!”
    席祝同大斧劈出,巧妙地挡了我必杀的一剑,又不让我砍实他的巨斧。
    另三骑拚死攻来。
    魔女刃回到背上。
    两手一探,两枝大笨矛神鹰展翅般弹起,一沉一标,戳入对方招式的破绽里,捣碎了他们的护心甲,两人应声跌下马去。
    席祝同知道退不是辨法,因为没有马可以快过飞雪,大喝一声,化起满天斧影,向我攻来。
    我一矛由胁下穿出,标刺后侧,另一矛扫前方。
    “呵!”“当!”
    后侧席祝同仅剩下的贴身侍卫中矛坠马,另一矛扫正席祝同的大斧上。
    斧头只偏斜了少许,又回砍过来。
    这席祝同确实是非同凡响。
    我暗赞一声,矛尾反打过去,点在斧锋,同一时间左矛收回身侧,标射对方咽喉。
    席祝同大惊后仰,我左手的大笨矛在他脸门上寸许高处掠过,差一点才可取他之命。
    他后面的步兵已追至十步之内,我甚至可听到他们像野兽般的“咻咻”喘气声。
    我用力抛高两枝大笨矛,一探手魔女刃到了手内。
    飞雪掠过席祝同马侧,那时他还未有机会坐直过来。刃光一闪,我冲离了席祝同,魔女刃“锵”声回归鞘内,伸出两手,接住早先抛高又正在跌下的两枝大笨矛,夹马停定。
    那狂奔过来的黑叉步兵,愕然刹止,脸上挂着不能相信的惊怕。
    双方所有人一齐停口,蓦地整个战场死寂一片,只有两翼逐渐迫来的马蹄声,仍在装饰着这无声的天地。
    “当”“蓬!”
    席祝同缓缓由马上滑落,断破的脸盔先掉在地上,尸体才着地,脚还套在马蹬里。
    战马踏着蹄,将席祝同的尸身拉曳着,份外显出战争的残酷!
    席祝同死了!
    黑叉人“七大神将”之一的席祝同,在垂手可得的胜利前,功未成身先死。
    捕火城的方向爆出轰天动地的欢叫。
    两边骑兵终于杀到。
    我长啸一声,两枝大笨矛再到手里,杀入对方的步兵阵里。
    眼前的敌人被我挑起又抛出,刹那间深进步兵阵中,只见四处都是黑叉人。
    黑叉人军的旗帜东倒西歪,显出军心已乱。失败和挫折对战无不胜的黑叉来说,是更难被接受,更不知如何应付。轰鸣的蹄声由捕火城的方向传来,使我知道援兵正在赶来。
    他们再不来的话,我会给黑叉人活生生压碎,无论我剑术如何精妙,但体力始终是有限的。
    黑叉大军虽说阵脚已乱,可是他们天生好勇斗狠,凶残成性,四周的人都是不顾命地向我攻来。黑叉人的腿特别长,肌肉扎实坟起,予人野兽般的可怕感觉,除非是一矛致命,否则受了伤的也绝不肯退下。
    刚挑跌两名敌人,风声在后背响起,我暗叫不妙,知道挡之不及,猛往前俯,当敌兵刺中肩头时,乘机一卸,敌人兵器滑离肩头,拖出了一道血痕,我终于受了伤。
    我狂喝一声,两枝大笨矛影暴涨,将涌上来的黑叉人迫得倒跌开去,大笨矛一收一放,回到了马腹左右两侧的特制革囊里,魔女刃重回手内。
    在这种情形下,战术上自以双矛比近身肉搏的魔女刃较佳,可是我现在已力尽筋疲,再没有力量维持两枝重矛的灵动。
    敌人又像潮水般向我合拢过来。
    我举起魔女刃,蓦地一道暖流,由握柄处,蜘纲般流过来,闪电般击射往全身,不但体力大增,连肩头的伤口也消失了疼痛。
    这已不是第一次发生的事,那天击退了战恨后,也是靠它才回复了力量。
    刃芒暴涨。
    各种重兵器刀切菜般被砍断。
    我精神大振,往前冲去,一下子便破出了步兵阵,往敌人的主力大军冲去。
    飞雪愈奔愈快,敌人还未有机会射出第二排箭时,我已冲杀入阵。
    后边喊杀连天,显是援军真的到了。
    敌军终于由小乱变大乱。
    胜负已定。
    我策着飞雪,踏着遍地战死的尸体,鲜血染红了的青草地,沿着天梦大河,往上游奔去,跟随着我的,还有二百多名疲倦欲死,但精神却振奋非常的太阳战士。
    我们追杀黑叉人追了整整一夜,直至将黑叉人全赶进了河里,才肯作罢,这批太阳战士也不知什么时候跟上了我,我亦自然而然成了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的领袖。
    朝阳在前方升起,照耀着美丽的净土。
    那些黑叉人若有一半能活着回去,便算吉星高照,捕火城此役,将是净土人和黑叉鬼斗争的一个转折点。
    因为事实告诉了净土人,黑叉鬼也是可以被击败的,仇恨是有可能清雪的。
    这责任亦来到了我肩上。
    大河在旁滚滚而流,有一无我为净士重建和平,回到沙漠前,我会钦马于此。
    魔女国已变得更遥远了。
    “大剑师,女公爵来了!”
    我惊醒过来,望往后方,一队千多人组成的太阳骑队,打着飘扬的旗帜,军容整齐地望着我驰过来,带头的是妮雅,灵智祭司和一众军将。
    我缓缓迎去。
    妮雅、灵智、侯申、一众大将和千多名在晨光下金光闪闪的太阳战士,扇形散开围了过来,将我团团围住。
    “锵锵锵……”·
    所有兵器均被高高举起,斜指天上。
    妮雅女公爵美目闪着兴奋的泪光,深深望着我,再没有半分以前的冰冷。她还算是有自制力的了,老将侯申和其中一些战士,早热泪满脸。
    我让他们在最黑暗的黑夜里,看到了光明的曙光,未来的路会更难走,但总有希望。
    灵智祭司智慧慈爱的眼睛掠过一阵激动,举起手上一枝拐杖也似的东西,高叫道:
    “穿过大漠而来的圣剑骑士,我们终于等到你的出现了”。
    “呵……”
    所有人齐声欢呼,战马踏着战步。
    天梦河水滚流的声音,人马的嘶喊,使我体内的热血也沸腾起来。
    我望向高升的太阳,知道自已的声名也如她那样,亮遍了这幅美丽的土地。
    年加啊年加,你若死而有知,应为这美好的开始而欢欣。
    我拍马来到美丽提女公爵的马侧,微微一笑道:“多谢你的祝福,那管用得很。”
    妮雅俏脸一红,垂下了头,但她动人心魄的惊喜,却瞒不了任何人。
    我们并没有回捕火城,就在天梦河旁坚立营帐,商议下一步行动。
    这时所有将领也聚集帐内,一幅鹿皮制的大地图摊在帐心,显示出净土的形势。
    妮雅分析道:“捕火城是在“天庙”的大后方,在战争期间,一直也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所以天庙和护卫她的八座城堡,十分之六、七的物资都是由我们供应,今次黑叉人想来断天庙的命脉,用心实在毒辣之至,幸好……”美目飘往我处来,轻轻道:
    “大剑师来了。”
    一位早先介绍名叫泽生的年青将领兴奋道:“大剑师的武技真是惊人在勇猛凶残的黑叉鬼,也没有人是大剑师的三合之将。”
    我微微一笑,望往地土的地图。
    净土是个广大的半岛,连接大陆的一端便是的费了三个月时间横渡的大沙漠,另外三面都被大海包围着。她的地势非常奇怪,布满纵横交错的山脉和河流,盆地和平原给包在山脉之内,这种地形易守难攻,难怪位于最大最高山脉“逐天”上的圣朝,能经历多年战乱也不曾失守。守护她的八座城堡,并非平均分布在她的四周,而是扼守着八处通往天庙的进口,不知其中是否有些已陷落在敌人手里。
    半岛尖端处约个别整个净土三分一的地方,均被涂上血红色,显示那是黑叉人控制了的土地。若给席祝同再占了捕火城,以天庙为中心的八个城保和中部广大的土地,便会陷在两面受敌的劣势。
    幸好事实并非那样
    我指着在捕火城和天庙八城间另一代表城市的标志,问道:“这是什么城?。
    泽生恭敬地答道:“那是位于“飘香河”和“奔月山脉”中间的“飘香城”,也是最接近我们的另一大城邑,是红晴贵士的父亲,被誉为净土四大名将之一的一“红石大公”所管治的邑地。”
    另一高瘦的年青将军,侯申的儿子侯玉截入道:“红晴贵士就是他父亲派来助我们的援军主师,现在他已兼程赶回飘香城,通知红石大公派人截击黑叉人的败军。”
    直到这刻,我才知道红晴到了那里去。
    灵智轻轻吐吁出一中气,道:“席祝同代表了黑叉鬼王座下七大军系的一系,总兵力过五万人,在进攻捕火城前,已攻陷了我们四座城邑,屠杀了超过十万名净土军民,他们是要将我们完全灭绝,所以我们对他们亦不应有丝毫留情,战争便是这样吧!可惜我们到今天才学懂!”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战争就是这样的!
    我沉声道:“你们是否清楚黑叉人兵力的分布?”
    妮雅摇头,神色凝重地道:“我们不但失掉了土地,也失掉了眼,像今次席祝同便像突然由地狱里冒出来一样,事前没有半点微兆。”
    侯玉插入道:“我们之所以在情报上陷于这样的劣势,主要是因为黑叉鬼王奴役和灭绝兼用的手段,举凡他们可以绝对控制和封锁的地方,所有净土人都变成猪狗不如的奴隶,而对在控制难及的地方,则施行一个不留的灭绝政策,所以……唉!”
    这侯玉的分析力很强,眼神冷静,倒是个人材,我的净土语仍是非常有限,听没有何题,要作长篇大论的演讲,却是休想,一时间沉吟起来,咀嚼着要用的字眼。
    净土人的确是陷在绝对的劣势里,即管多了我,恐怕也没有多大作用,于事无补。
    战胜席祝同,只是幸运之神的特别眷顾。
    是的!
    幸运!我们的武器就是幸运。
    我猛然抬起头来,的的目光扫过众人。
    迎接着我的是一对对充满了希望和期待的眼睛。
    我心中一动,已知道了唯一败中求胜的法宝就是那我最憎恨的鬼预言,那劳什子大法师在他妈的七百年前说出来,写下了在《预言书》里的预言。
    只有那预言才可使我振起净土人的意志,使他们甘为我所用,对抗武力和战略均远胜我们的黑叉大军。
    妮雅俏脸一红,垂下头去。这时我才发觉自己灼灼的目光最后凝定在她的俏脸上,忽然间我想起了在大地遥远的另一角落的华茜,她的脸蛋是杏充满了愁容?她会否怀了我的孩子?
    妮雅娇躯一震,低声道:“大剑师,你的眼神很悲伤!”
    灵智颤声道:“无尽的悲伤,无尽的悲伤……”
    我望向妮雅深含着爱怜的秀目,挥了挥手,但却挥不去心内沉重的负担。
    我憎恨负在自己背上的沉重使命。
    妮雅移到我向身旁,差一点便肩碰上肩,低声道:“我们现在应怎么办?”
    我知道这美丽高贵的女公爵,已对我动了情意,那是难以形容的美妙感觉,自从遇上西琪后,我才真正品尝到爱情的滋味,那是用最大苦杯装载着的幸福和快乐,最甜的毒酒;世上的名利权力,实在比不上由爱情之果挤出来的一滴蜜汁。
    妮雅雪白的俏脸抹过一阵艳红,垂下了头,显是不敌我的眼光,神态之美,直追采柔,我心中一震,醒悟到妮雅对我实有强大的诱惑和吸引,连忙借想起采柔来对抗。
    她和大黑亦应在来此途中了。
    灵智的声音响起道:“圣骑士!你还未答拉撒女儿的问题!”
    我这才记起我要回答一个问题,眼光扫过众人,微微一笑道:“给我一批人,明天日出时,我们挥军北上,直抵天庙,和敌人的主力决一死战。”接着望向脸色忽转苍白的妮雅道:“你则负责留守捕火城,作我们的大后方。”
    对不起,妮雅,我们的缘便止于此吧,因为我实在不希望再有女子为我悲伤和痛苦,兰特只是个不幸的人,伴着我的只有死亡和战争。剩是采柔已使我心中作痛,我多么害怕会将厄运带来给她。就像西琪、公主、魔女、华茜。
    妮雅霍地转身;向老将侯申道:“侯申大将,妮雅以女公爵之名,将捕火山和天梦河交给你看管。”
    侯申一震道:“女公爵!”
    妮雅断然道:“不必多言,这是命令,妮雅若不参与防守天庙的战役,拉撒大公爵将会为他的女儿感到羞耻。”接着旋风般转过身来,垂丝般的金发扬起,坚定不移的美目望向我,冷冷道:“明天早上,我、灵智祭司、侯玉和泽生,将带同一万捕火的战士,随大剑师北上。”不待我回答,转身速行,出帐而去。
    帐内一时静到极点。
    我望向灵智,后者报以苦笑,显是对在改变妮雅的决定上,也感无能为力。
    “汪汪汪!”
    吠声传来。
    狗影一闪,大黑穿帐而入,笔直冲来,直扑上身,大舌毫不客气往我脸上舔来,我心怀大畅,也分不清楚是因见到大黑,还是因为能与采柔继续共处。
    一手抱起大黑,乘机揭帐而出。
    采柔笑盈盈站在外面的夕照里,美得不可方物。
    我张开手,让她投入怀里。
    采柔咬着我的耳朵昵声道:“我见到妮雅女公爵流着泪奔出来。你不但帮她赢了场漂亮的战争,还赢了她的芳心,大剑师,采柔为你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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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圣域干戈第三章温柔的夜
    在初阳温柔的照射下,我们离开了营地沿河北上。
    我策着飞雪,和采柔并骑而进,大黑则走在我们前面,叨了主人的光,大黑在太阳战士里受尽欢迎和隆重的招待,吃得它肚满汤肥,整个肚子胀了起来,走起来时,一摆一摆的,好不累赘。
    妮雅走在大队的最前方,故意避开了我。
    长长的队伍,护着一车又一车的的物资,在净土美丽的原野里缓缓而行,按侯玉说,若照这样的速度,最快也要十三天才可以抵达“飘香城”,之后再要十五天,始可到达天庙外八座守护城之一的“立石堡”。
    这种速度是令我难以忍受的,今晚我定要和对我故作冷淡的净士美女妮雅商量出一个办法。
    灵智拍马来到我身旁,微微一笑道:“我们马蹄踏着的,是飘香和天梦两河间的“绿茵野原”,在净土里非常有名,盛产斑点鹿尖角牛和野马群。”
    采柔好奇问道:“飘香天梦,多么美的名字!”
    灵智慈和一笑,以教小女儿的语气道:“飘香和天梦是天上最明亮的十八颗定星之二,嵌在天上,就像两粒明珠。”
    采柔兴高采烈,喜叫道:“今晚祭司你定要教我辨认这天上的两颗明珠呵!”说到最后,不自觉地仰脸望天,神态可爱得使我有将她搂到怀里恣意怜爱的冲动。
    我随她望往天上,只见前方远处一大团乌云在移动着,叹道:“恐怕今晚一颗星也看不到了。”
    灵智有信心地一笑道:“放心吧!绿茵野原除了鹿、牛和马外,最著名的就是“野马雨”,意思是像野马群般来去匆匆。眼中闪过追忆的光芒,叹道:“以万计的野马在原野狂奔的情景,你要见过才知那是如何使人血液沸腾的一回事!”
    我想起了鹿群渡河的悲壮情景,心中抽搐了一下,是否我太软弱了,连动物也使我心软?
    说到底,人和兽的分别,只是在于生命形式的不同,本质上是没有分别的。
    那天直走到黄昏,才扎营休息。
    灵智说得没错,几阵“野马雨”后,天空回复晴朗,天气不寒不燥,原野的风拂来,真使人神清气爽。
    采柔捧着食物,来到我身边。
    我望向来柔的身后,奇道:“那混蛋到了那里去?”顺手接过采柔送来的食物,拿起便吃。
    采柔失笑道:“大黑已被选出了作为军营里最受欢迎的混蛋,只顾着享用奉上给它的食物和让人抚摸,连我唤它也不肯回来了。”
    我摇头叹道:“狗终是狗,我还以为我们的老大黑会比较有性格一点。”
    采柔笑得花枝乱颤,诱人之极。
    我忍不住凑过头去,咬着她耳朵道:“我想搂着你睡。”
    采柔俏脸闪着令人目眩的艳光,垂头道:“我也想那样做!”
    我故作惊奇地道:“你不是约了灵智那老家伙去看星的吗?”
    采柔粉拳擂来,不依地道:“你在耍弄我。”接着“呀”一声叫道:“我差点忘了,看!”举起左手,腕上带着一只亮乌乌的腕镯,没有任何纹饰,但却黑得通透之极!使人觉得非是凡品。
    我一呆道:“难道这就是珍乌石打造出来的?”心脏“卜、卜”狂跳起来,假设我的魔女刃斩不断这手镯,就代表珍乌刀确是可以克制我的魔女刃了,不过我总不能这么残忍地叫她立即脱下来给我试试。
    采柔喜滋滋地道:“正是珍乌腕,刚才我遇到女公爵,她送了这只给我,知道吗?
    除了她的一只和我这只外,天下间再没有第三只珍乌腕了!”
    我苦笑起来,看来这段情是推也推不了,不过妮雅的确是非常动人的美女,她的骄傲高贵,是有别于采柔的自然可亲的另一种吸引力。
    华茜虽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女,但比起她们来,总是逊了半筹,这是否我狠心留下她在魔女国的其中一个原因?想到这里,我的心像给大石重压着那样,连呼吸也有点困难。
    灵智的声音响起道:“采柔,看星的时间到了。”
    采柔高兴得跳了起来道:“大剑顺!我们一起去吧!”
    我故作若无其事,免给采柔看出我的心事,微笑道:“明晚我才参加你们。”
    采柔我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凑上来轻吻我脸颊,以压低至仅可听闻的语音道:
    “下半夜我全是你的。一转身一阵风去了。
    没有她熟悉的体香,我感到有点失落,顺步往妮雅的主营走过去。
    沿途的太阳战士见到我均肃然起敬,眼中射出崇慕感激的热情,我知道即管我叫他们去死,他们也会绝不犹豫。这便是我唯一可战胜黑叉人的凭籍净土人对预言中的圣剑骑士的深信不移。
    来到帐前,守卫差点像要跪下来般向我禀告!女公爵率着四名女亲兵,往营外视察去了。。
    我召来飞雪,策马往卫兵指示的方向追去。
    净土的夜空晴朗得像透明般,嵌满大大小小的星点,只不知那两颗明星才是飘香和天梦,净土人是我所遇过的民族里最浪漫、秀气和美丽的,但却绝不适宜于残酷的战争。
    天梦河在左远方温柔地流动,不知她的源头是什么模样?”
    我想起了大元首,心中便像多了条刺,这魔君应比我更早来到净土,他又会对净土做成怎么样的伤害呢?假设让他得了珍乌刀,我是否仍有杀死他的能力?
    我的剑术正在不断的进步中,可是人力有时而穷,但大元首却只有一半是人,潜力无尽无穷,斗下去,鹿死谁手,确是未知之数。
    前方一个小丘上,隐隐传来马嘶之声。
    我轻拍飞雪,这家伙知机地立即加速奔行,转眼间来到丘顶。
    妮雅修长娇挺的芳躯背我而立,正凝神望往远方星夜覆盖下的漆黑原野,那四名女兵慌忙俯身施礼,头也不敢抬起来,在她们心中,我和天神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我虽不喜欢那感觉,但却必须加以利用。
    妮雅平静地道:“你们先回营去!”
    四名女兵依言离去。
    我跳下飞雪,来到妮雅身后。
    对女人我可说是经验丰富,短短的一年内,先后有西琪、华茜、郡主、魔女、采柔。
    爱情虽是一本永远读不完的宝典,但起码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当她到来时,连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不能抗拒,何况我的心肠还是如斯之软。
    妮雅表面看来非常坚强,但她只是藏在一个坚硬的外壳里。拉撒大公爵之死,对她已是极大的打击,若我再伤她的心,她能抵受得了吗?
    在这没有明天的战争年代里,若我还不能把握目前,让她和我多点快乐,是否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我是多么幸运,在艰苦孤独的旅途上,先有采柔驱走了寂寞,初抵净土,又遇上这美丽高贵的女公爵,上天待我真的不薄,纵使将来要尝尽爱情的苦杯,但谁还管得那么多。
    想到这里,一股热流从心底涌出来,我为自己结下的枷锁,亦由自己解了开来。
    妮雅身体的幽香,隐隐传人我鼻内,在这样美丽的一个晚上,在这样美丽的一块土地,这幽静的角落里。
    我虽没有半滴酒沾唇,但竟已有醉的感觉。
    一阵悠悠的夜风吹来,拂起了妮雅金黄的秀发,使我记起了初遇她时,解下头盔,金女垂流时我那惊艳的感觉。
    时光倒流着,我记起了在草原西琪射我邢一箭,望月城的夜市集里和华茜险险的碰撞,贩卖美女的大帐幕内魔女倦慵地斜躺在毡墩诱人情景、郡主殿内高倨座上的郡主、闪灵谷跪迎帐内的采柔,一幅一幅令人既心痛又心动的情景,闪过脑海。
    妮雅的秀发拂上我的脸,使我惊醒过来。
    妮雅终于按捺不住,冷冷道:“你到这里来干吗?是否想劝我回捕火城去?”
    想通了的我再无任何顾忌,微微一笑道:“傻孩子!我怎么还舍得?”妮雅娇躯一震,猛地转过身来,美目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呆道:“你……你……”
    忽地发觉到她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一种由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傲,这使我感到能得到她的心许,分外珍贵。
    我深深望进她清澈的眸子里,温柔地道:“不要说话,让我好好看看你。”
    在星光下,她冰肌玉骨的俏脸发着光晕,眼睛闪过比天上星光还要明亮的采芒,然后又不胜娇羞地垂下了使人心醉的螓首。
    整个夜空像突然扩展了千倍万倍,我们两个人也像长高了很多,一直伸进夜空的至深处,那是一种当人发觉自己伟大和饶有意义的微妙感觉。
    她的头发迎风拂舞,拂在我的脸上,一股她独有的发香传进我的鼻里,钻入了心脾,有一种使人溶解的感觉。
    我是否大多情了?
    第一眼看到西琪,看到魔女,看到采柔,我便爱上了她们。
    爱情是没有对和错的,只有大多或太少、痛苦和快乐。
    她又抬起头来,偷偷地瞅了我一眼。
    那是令人无限心醉的一眼,有若天梦河那源源不绝的清流内含蕴着对大地的情意,海潮般拍岸而来。
    我肯定地伸出右手,来到她的领下,轻轻捉着她巧俏的下巴,托起她像燃烧着的火红脸庞。
    目光一触,再分不开来。
    有这么多可爱的女子为我倾心,兰特实已不负此生;自己也实在不配,尤其是在爱情上,她们都比我勇敢、比我更慷慨、比我更乐意于付出,而我却仍在不断找理由来压制自已的真情,来拒绝她们。
    假若我早点向采柔投降,她便不用哭了几个晚上;假若我不是蓄意要离开妮雅,她便不用由昨天饱受煎熬直至刚才那一刻。
    这是何苦来由。
    由今夜此刻开始,我再也不惧怕爱情,只有在那里,我才可以找到人生唯一的真义,人应继续存在的理由。
    打从心底里涌起对战争,死亡和苦难的厌倦,我微俯向前,贪婪地吻着她湿润鲜美的红唇。
    蹄声急响。
    我们不舍的放开对方。
    一名太阳战士策骑而至,施礼报告道:“飘香城有信使到!”
    宽敞的营帐内。
    军中的领导人物都到达了,他们的眼光都集中在一名青战士身上。
    这叫田宗的战士,是飘香城派来的信差。
    最后进帐的是灵智,田宗立即单膝跪地施礼,比见到妮雅时还要尊敬,使我知道了灵智果是代表最高权力的八名祭司之一。
    各人都脸有忧色,因为田宗的神色并不能使乐观。
    妮雅待灵智祝福完田宗后,问道:“田宗,你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田宗恭谨地道:“可敬的女公爵,田宗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因为飘香城正受到黑叉恶鬼的围攻,正危在旦夕!”
    众人一齐色变,想不到问题严重至此,因为若飘香城失陷,先不说人命财物的损失,而我们亦将被截断了往天庙的通道,也失去了补给人马粮食武器的机会,能全身而退,已属万幸,更逞论和敌人交锋?
    妮雅反是众人里最镇定,道:“敌方的将领是谁,有多少兵马?”
    田宗道:“是“黑叉七恶神”中“光头鬼”左令权和“吃人鬼”工冷明,两军总兵力达十万人,这还不包括负责后勤的辅助兵员在内。”
    直到这刻,这田宗只是在介绍敌情时留心看了我几眼,显然是仍未知悉我这劳什子什么圣剑骑士,已经“降世”来“打救”众生。这也代表着消息仍局限于捕火城这区域内,看来我还得大力“宣传”一下,若能再解埋头工作飘香城的危机,必然会大收奇效。
    泽生将军一震道:“飘香城剩下的男丁不及八万人,如何抵抗这两人的大军?”
    侯玉比泽生冷静多了,道:“飘香城得靠山面河之险,加上红石大公爵的指挥,易守难攻,所以黑叉人先后攻城不下十多次,都无功而回,今次凭什么占了优势呢?”
    田宗叹了一口气道:“今次的兵力比以前强大三倍以上,兼之他们有备而来,又成功地在后方建立了后勤的城堡,使他们能持久作战,不若先前的要因粮尽而回。”
    灵智的神色自若,似乎胸有成竹,其实只是对我有信心,众人中,自以他最相信那鬼预言,加为他本人便是有德行的祭司,其他人不是不信,而是程度上有分别,像侯玉和泽生,一遇上现实的眼前危机,便立时忘了我这“圣剑骑士”的存在。
    我若想回复净土的和平,便须更坚定他们对我的信念。这是唯一的方法。
    妮雅俏目飘往我处,立时明亮了起来,射出只有我才明白那是难以抑制的情火,声音却装作冷淡地道:“大剑师,我们要怎样做?”
    田宗一呆后向我望来,显示出对为何妮雅如此!“下问”于我,大惑不解。
    我向妮雅微微一笑,眼光扫过众人,最后回到妮雅洋溢着爱情光辉的粉脸上,饱餐秀色之余,道:“让我们送此二魔归天,好让席祝同不那么寂寞。”
    众人齐齐一呆,要知以我们的一万兵力,能解得飘香城之困,已属痴人说梦,还要杀人家的主将,真是想也不敢想,若非他们亲眼看到我斩杀席祝同,怕早已破口大骂我胡说八道了。
    田宗更是目瞪口呆,不明白妮雅等为何任由我胡吹,好一会才道:“这位……这位……”
    我打赌他已忘了妮雅刚才的介绍。
    灵智移到我身穷,向田宗道:“年青的战士,我并不奇怪你的惊讶,因为你并不知道大剑师兰特公子的真正身份,他就是上天派来给我们的圣剑骑士,席祝同便是他剑下的亡魂。”
    田宗闪过半信半疑的神色,神态也没有多大转变,显仍未能接受和消化这“事实”。
    侯五道:“若以我们现在兵力,去挑惹对方的军队,不啻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他们当已得到席祝同丧命的消息,再不会给我们任何机会的了。”
    众人均点头赞同,包括最相信我力量的灵智在内,所以预言归预言,一旦涉到活生生眼前现实时,便不得不从现实的角度去考虑。
    而我也只能由这角度去考虑。
    因为我始终是人而不是神,而我也极有可能并非那圣剑骑士,只是凑巧骑着匹宝马,拿着把不平凡的利刃,又碰巧由连云峰过来吧了。
    众人眼光都落在我身上,假若我没有猜错,他们对我的评价,正在圣剑骑士和疯士两项选择上摇摆不定,当然,除了灵智和妮雅。
    我充满信心微微一笑道:“谁说我们要和黑叉人的两支精锐硬撼?”转向田宗道:
    “他们建的临时城堡,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田宗脸上现出忿然之色,道:“这些黑叉人都是大自然的破坏者,将我们珍贵的飘香树砍下了一大片,来建他们的临时城堡,教人悲愤莫名。”
    那便是一个以木为主的城堡,当然比建一座石堡快上千百倍。
    田宗接着一声长叹道:“若兰特公子想用火攻,将是枉费精神,加为飘香城一带终年湿露不散,木材都要烘乾后才可生火,火攻实是想也不用想。”
    我心中暗骂,若有十来桶魔女国盛产的黑油,那就好了,我曾在魔女国翻看过“智慧典”,其中提到这种黑油深藏地底之内,但有时也会喷出地面,而其藏处遍布我们所处圆球大地的各处,说不定净土也有这宝贝东西,随口向道:“在飘香城附近,有没有见过一种由地底喷上来的黑色液体,气味还颇为刺鼻。”我问这几句话,并非真的想得到答案,而是实在感到无计可施,故找话来说,以免他们失了对我的信心。
    众人齐齐愕然。
    田宗大奇道:“大剑师为何会知道有这样一处地方?”他还是第一次尊重我作大剑师。
    我的震撼比他们的只强不弱,难道我真是注定了要赢这场战争?
    灵智见我没有说话,补充道:“那地方叫黑血谷,原本是个美丽的山谷,在黑叉人渡海来前的一年,突然从地底喷出黑血来,杀死了谷内所有植物和动物,当时已有人指出那是不祥的兆头,没想到黑叉人便来了,都是可怕的黑色。”
    我道:“黑血谷在那里?”
    田宗道:“就在飘香城西三十哩处,现在落人了黑叉人的势力范围里,离开黑叉人的木堡只有八、九哩的距离。”
    我强压下心中的兴奋,沉声道:“你们知否那黑血可作什么用途?”
    田宗摇头道:“有人说那是地下的魔龙受了伤后,喷出地面的血,那东西实在太可怕了,红石大公亲身视察后,立下禁令,不准任何人接近那范围五哩之内,以免触怒了恶神。”
    我仰天一阵长笑,只觉痛快之极。
    众人都露出不解之色。
    妮雅嗔道:“大剑师!不要卖关于了,行吗!”她终于忍不住心中荡漾着的柔情蜜意,在语气上泄漏了我和她间关系的转变,引来众人的注目,灵智脸含笑意,眼光在我们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我乾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正容道:“这种黑血是否魔龙的血,恕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这种黑血是这大地上最可怕的燃烧物,点着火后,没有人能将它弄熄。”
    众人眼中闪起亮光,至此他们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
    田宗想了想,兴奋之色尽脱,叹了一口气遣!“黑叉人的木堡外布满黑叉军,我们纵使有黑血在手,也没法送到木堡,再点火燃烧。”
    众人包括灵智和妮雅在内,都怅然若失,道理明白得很,因为若能将黑血强行送进堡里,不如乾脆占领它算了,何须黑血。
    我微微一笑道:“我何时说过要强行闯堡?”
    妮雅皱起长长的秀眉,瞅了我一眼,不解地说!“那黑血岂非是得物无所用?”
    我胸有成竹地微笑不语,淡淡道:“夜了!我们早点休息吧,明天太阳升起来时,我和女公爵、田宗率领一千人先行一步,你们则随后赶来,和我们会合,细节可再研究。”
    妮雅道:“一千人有什么用?”
    我微笑道:“送礼那用这么多人?”
    众人愕然道:“送礼?”
    灵智知道我不会说出内中玄虚,打圆场道:“孩儿们!夜了,让我们回去休息吧。”
    众人无奈散去,只剩下我和妮雅在帐内。
    妮雅俏脸升起两朵红晕,在她的冰肌上分外娇艳欲滴,惹人遐思。
    我微笑道:“珍乌腕我就知道这世上共有两只,但珍乌刀究竟有多少把呢?”
    她脸上的红晕刹那间迁至耳根,半嗔地瞪了我一眼,故作冷淡道:“你已有一把……
    一把圣剑,还这么贪心想着珍乌刀?”·
    我太心急想知道答案,无心和她调笑,正容道:“我只是怕其中有一把会落到一个比魔龙还可怕的人手内,那时若连我也制服不了他的话,那灾祸将比黑叉鬼还要严重呢。”
    妮雅眼中射出凝重的神色,道:“成功铸出来的珍乌刀只有三把,一把早于百多年前失了踪,剩下的两把,一把落到黑叉人手内,另一把仍在天庙。”
    我沉吟不语,想着如何先一步抢得黑叉人手中的一把,那大元首便再没有机会了。
    妮雅柔声道:“夜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我愕了一愕,照理我自应回到有采柔和大黑在的营帐,但看妮雅眼中温柔的神色,娇羞的神态,摆明要和我共渡长夜的样子,又教我不知该如何应付。
    只恨我不懂净土的风俗,这样便和尊贵的女公爵一起,于礼是否相合。在这战争的年代里,帝国人男女关系非常随便,这并非纯是乱世而人心亦乱,更主要因为人口上特别是男丁的大量损耗,一个男人拥有多个女人当然不在话下,甚至单身的女人都不介意和陌生或初识的男人结合,以生育下一代,保持国力,只不知净土人是否如此?又或他们是天生浪漫多情的人。我看是后者居多。我的老朋友年加便是个例子。
    但我却答应了采柔今夜是她的。
    自她受伤以来,我们便没有任何欢好的行为。
    妮雅背转身去,不让我看到她的神色,挺直的腰背傲然立着,声音转冷道:“你走吧!”
    唉!
    我知道刚才犹豫不决的神态又再次伤害了这贵贵美女骄傲的自尊,但我却绝不会怪她。
    她如此放下她的骄傲来迁让我,早使她感到屈辱,所以也特别敏感。
    妮雅你原谅自已吧!
    在爱情前谁不是不堪一击的弱者?
    我拉起她的手,她挣了挣,当然挣不脱,何况她根本不想挣脱。
    拉着她走出帐外,才放开了手。
    我道:“肯赏脸来探访我的小帐吗?”
    妮雅粉脸一红,垂了下头,用紧跟的脚步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想到了向黑叉人的围城军送礼的问题,边行边道!
    “军中有没有懂黑叉语言的人?”我记起了席祝同死前向我叱叫的陌生语言。
    妮雅见谈到正事,娇羞稍减,道:“这不用担心,黑叉人身抵净土后,所有人都在努力学习美丽净土语,这些人都不安好心。”
    我立时喜形于色,快乐一叹道:“这就完美之极了,我这个大礼保证他们推也推不掉。”
    妮雅嗔道:“你究竟想出了什么鬼主意来?”
    我最爱看她这种半娇嗔半发怒的可爱神情,故意逗她道:“到了!这就是寒舍,咦!
    人到了那里去?”这和净土方形的美丽彩帐截然不同,由我从魔女国带来的白色尖顶小帐,内里黑沉沉的。
    我的小采柔到了那里去?连大黑和飞雪也不见了。
    大黑的喘气奔跑声在后方响起。
    我张开双手迎接扑上身来作例牌舔脸的大黑,微笑道:“大黑,让我来介绍你认识另一位女主人……”
    妮雅伸出雪白的手,过来抚摸大黑的大黑头,红着脸嗔道:“想不到你这么懂欺负人!”
    我哈哈一笑,放开了大黑,那家伙反身跳回地上,往营地的东面奔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叫了几声。
    这家伙竟懂得受命回来带路,实是我所见所闻的狗里最通灵的一只,帝国的军犬均能负起各种任务,可是它们都是曾经黑盔武土施以严格训练后才能如此,大黑真是一只有自学能力奇种狗。
    妮雅大奇道:“它要我们跟着它跑!”
    我闷哼道:“看看它弄什么鬼。”大步跟去,妮雅当然紧傍我旁。
    沿途营帐林立,都是黑沉沉静悄悄的,在如此深夜,又经过了战争和旅途之苦,除了守夜的人外,全都酣然大睡,追寻梦乡里真正的净土。
    在疏落火把的照耀下,鼻鼾声此起彼落的轰鸣里,妮雅淡淡的幽香飘送过来,忽然间我感到出奇的平静。
    在美丽的星夜下,采柔双手环抱着膝头缩上了胸前的双脚,坐在一块平滑大石上,仰起俏脸,凝望着覆盖着大地的星空,完全地沉醉在另一个世界里去,或者在那里,才能找到她破碎了的梦,一块美丽和平的乐土。
    我知道毕生休想忘掉半点眼前动人的情景。
    妮雅的手温柔地钻进了我的臂弯里去,像生怕惊扰了采柔似的,轻轻道:“让我们去加入她的天地里去。”
    想不到我和她的思想同步踱到同样的地方,心中一暖。
    “汪汪汪!”
    大黑在采柔旁出现,毫不客气喜吠三声。
    神圣的静寂瓷器般被失手打碎。
    我们三人同时哧了一跳。
    采柔几乎是弹弓般弹起来,转身,见到是我们,纯美的俏脸闪过一个动人心魄的惊喜,向我们直奔过来。
    我和妮雅停了下来,采柔直走到我们脸前,含着真挚极点的狂喜,看看我,又看看妮雅,然后挤到我们的中间去,小鸟展翼般伸出纤手,搂着我和妮雅的腰,用尽力气去搂着。我们三个人像花蕾般合起。
    热泪不由自主地在我眼眶里涌出,顺着脸颊流下。
    就在这一刻,我感到拥有了整块净士,整片大地。
    即使我要为她流尽最后一滴血,那也是物有所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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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圣域干戈第四章万马奔驰
    五天后。
    经过日夜不停的赶路人均劳累不堪,不得不扎营休息。
    飘香河遥遥在望。
    再有两天,将可到达黑血谷。
    离黑叉人的大军愈近,危险性便愈高。
    我和妮雅、采柔、田宗和大黑立在一个小山岗的顶端,极目前望。
    在夕照的余辉下,美丽的绿茵野原像一片绿油油的海洋,茫茫无尽。
    在长风的拂扫下,草原野林波浪般起伏着,教人一点看不出战争和死亡的临近。
    田宗指着远方一处贲起的丘陵,道:“那是奔月山脉的起点,连绵百里,至净土的中部才被逐天大山脉所横断,所以逐天另名“横断大山脉”,黑血谷就是在其中一条支脉之内。”
    采柔“哦”一声叫了起来,指着另一方向叫道:“那是什么?”
    我们齐把眼光移往那个方向。
    一道长条正蠕蠕而动,尘土飞扬。
    我心中一懔,难道黑叉人竟闻风而至,若是那样我们便难逃全军覆没的厄运了。
    妮雅也是目瞪口呆。田宗先是一震,然后长长吁出一口气道:“那只是野马群!”
    采柔兴高来烈叫起来道:“我们真幸运,竟然可见到灵智祭司说的野马群,真是好极了!”
    妮雅伸手过去搂着她的纤腰,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两对美目向我飘过来,又再一阵浅笑,不知在说我什么坏话,这些天来她两人间的关系发展得很快,有时甚至会将我冷落在一旁。
    我很想和她们调笑,可是碍于田宗在旁,只好将差点冲口而出的话吞回肚内。
    马蹄轰隆的声音逐渐可闻,只见成千上万,各种毛色应有尽有的野马,由左方远处斜斜切入我们视域的正中处,看情形是奔往我们左后远方的大树林。
    奇异的声响,在我身旁响起。
    我和大黑同时愕然侧望,只见一旁吃草的飞雪,不知何时竟来到我身旁,圆圆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瞬不瞬看着漫山遍野而来的野马,鼻头微微嘶哼着。
    我刚要伸手抚摸它马头如雪絮的鬃毛,飞雪已一声长嘶,前蹄跳起,再踏下时,俯前便冲。
    时间不容许我有第二个思想,箭步飞前,恰好扑上马背。
    “汪汪汪!”
    大黑舍命从后追来。
    刹那间飞雪驮着我奔了下小山岗,回头看去,采柔、妮雅和田宗三人呆在那里,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硬勒马缰。
    飞雪悲啸一声,第一次不遵从我的指令,死命要抢前狂奔。
    我人急智生,将嘴凑在它的耳旁,叫道:“等等大黑!”
    飞雪奇迹地放慢下来。
    大黑气咻咻奔至。
    我俯身将它抱起,搂在怀里,放松缰绳。
    飞雪欢啸一声,放开四蹄,迎向挟着一天滚滚泥尘奔来的野马群驰去。
    在马背上,整片大地潮水般倒退往后,飞雪惊人的高速,大幅地缩短了广阔原野的距离。
    风声呼呼。
    大黑缩起尾巴,躲在我怀里动也不敢动。
    刹那间后,眼前尽是狂奔而来的野马。
    天地填满了马蹄轰鸣的声音。
    令人叹为观止的气势,但也包藏着无比的凶险,若和这野马群迎头冲撞,唯一的结果就是变成肉泥骨碎。
    我已能清楚看到走在最前列的野马毛鬃随着拚命奔驰的动作而飘扬的威猛形相。
    望之无尽的野马,卷起的尘土,把夕阳也遮盖了。
    只剩下百来步的距离,飞雪一声狂嘶,硬将野马奔雷的声音盖过去,急转了一个弯,速度再增,达到它速度的极限。
    以万计的野马竟应飞雪的唤召,齐声嘶叫,同时改变了方向,跟着飞雪的方向奔驰。
    我心怀大放,忍不住一声长啸,一夹马腹,策着飞雪往大草原无有尽极的远处奔去。
    马后是漫山遍野以我们为首的野马群。
    当我回到营地时,己是次日的清晨,我人虽累极,精神却非常振奋,与数万匹野马在大原野上奔驰整夜的经验,确使人难以忘怀。
    反而一向爱趁热闹的大黑,早便爬在我怀里睡着了。飞雪比我更神采飞扬,因为它并不是孤独的。
    一匹通体黑闪闪的母马,亲热顺从地跟在它身旁。
    我并不知道在马的世界内,美丽的标准如何介定,但这黑马和飞雪,确是非常对比强烈偏又非常匹配的一对。
    在离营地哩许处,遇上搜索了我们整夜的采柔、妮雅和田宗,免不了互诉一番离情,众人对飞雪的异行都啧啧称奇。
    采柔最是好奇,问道:“飞雪和这位黑美人,将来生出的小马儿,会是什么毛色?”
    我一本正经答道:“一定是黑色,因为它喜欢黑色,否则为何挑朋友挑了乌亮亮的大黑,挑妻子则选了位黑美人!”
    妮雅笑骂道:“这算什么道理,一黑一白,生出来的马儿必是黑白间杂,我自幼便养马,所以有权在这事上发言。”说完示威似地向我皱了皱鼻子,装出个不屑的可恶神态。
    采柔担心地道:“或者整只都是黑色,只有四蹄才是雪白,是匹四蹄踏雪。”
    我心中一动。
    采柔说得不错,飞雪是匹神马,据年加说,它从来对其他母马不屑一顾,但为何今次大显神威,慑服了野马群后,挑出了它的俏娇娘?
    是否它自知自己温长的生命已到了尽头,所以要留下有它血统的后代?
    想到这里,心中升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命远实在太可怕了!
    那无我们立即上路,两日后,在田宗的带领下,悄悄抄秘径抵达黑血谷。
    黑血在流着。
    那是山内一个小湖,只不过湖水是泥浆般味道难嗅的黑油,我认得这宝贝,它正是魔女国用以对付帝国大军的法宝。
    湖心一股黑油喷起数尺之高,哗啦啦声中落回湖面。
    我向妮雅问道:“预备了多少个桶子?”
    妮雅道:“二十个,够了吗?”
    我道:“命人装满它们,放在骡车上。”
    妮雅发出命令,战士们立即忙碌地工作,以各种盛器,取油注入桶里。
    田宗来到我身边,恭声道:“大剑师,取了油后,我们跟着怎么办?”
    我淡淡道:“将二十大桶黑油送到飘香城去。”
    四周所有将兵一齐瞪目结舌,连正好奇地察视黑油湖的采柔,也愕然向我望来。
    我当然明白他们的感受。
    这些危险品送去飘香城有啥用?难道要将飘香城烧个一乾二净、玉石俱焚吗?何况我们根本穿不过围城的黑叉大军。
    妮雅疑惑地道:“假若给黑叉人发现了,怎么办?”
    田宗和其他几名较高级的战士纷纷点头,表示他们也想知道答案。因为这样一大队蜗牛般缓行的骡车队,要不给黑叉人发现,就只有是所有黑叉人那时都盲了。
    我微微一笑道:“立即弃桶逃命!”
    众人更是愕然,这算什么办法?
    妮雅神情一动,道:“这就是你的所谓送礼?”
    我向仍是一脸不解之色的田宗道:“假设你是黑叉人,逮到这载着二十大桶黑油的车队,会怎么办?”
    田宗皱眉道:“我当然会研究一下这二十桶怪东西是什么来的,为何净土人会冒险将它们运往飘香城。”
    妮雅恍然大悟道:“他们当然不会研究出什么来,只好将它们带回去,或者带到那木堡里,而我们那时便去烧堡,是吗?兰特公子!”
    我淡淡道:“只错了一点,不是“我们”去烧堡,而只是我一个人去烧堡,只有以妙法混进去才是唯一的方法。”
    妮雅待要抗议,采柔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阻止了她。
    田宗道:“假设黑叉人将骡车只是送到木堡外的空地上,岂非白费心机?”
    我苦笑道:“那就要赌上一场了,假若我真是那什么劳什子圣剑骑士,他们自应将黑油和我拖到城堡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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