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飞虹无敌》 - 黄鹰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 定远侯府运帷幄,诛凶爪飞虹结盟
作者:黄鹰


  夜已深,定远侯府大堂灯火辉煌,盛北川高坐孔雀野风前,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心腹郝安,也就是走脱了的那条狼。
  大堂内只有他们两人,郝安要说的已说完,盛北川好一会儿才轻叹一声,问:“你手下可以用的,还有多少人?”
  “二十三个。”郝安沉声道:“他们随时都准备为侯爷效命。”
  “司马长安方面只怕已倾巢而出。”盛北川摇头:“最成问题的却是他们必定已知会逆贼,援兵相信很快便会赶去。”
  郝安道:“所以我们必须及时将皇上救出来。我们二十四个人在夜间动身,试试能否闯进去。”
  “不能试试,时间无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盛北川斩钉截铁,神色凝重。
  郝安垂下头,盛北川缓缓站起身子,道:“我们的人最理想就是能够不惊动林中的敌人,将消息送上七重天,看如何说服元宝合作,里应外合,全力突围。”
  “那必须是一个高手。”
  “不错,武功一定要好,机智之外,还要有足够的经验应付司马长安所设的陷断。”
  郝安目光一交,道:“侯爷心目中其实已经有了人选。”
  “你其实也想到了。”盛北川一笑。
  “那飞虹?”
  “正是--”盛北川目光大亮:“司马长安既然来了这里,那飞虹必然也在这附近。”
  郝安道:“他曾经发誓,一定要手刃司马长安。”
  “据说司马长安杀了那飞虹未过门的妻子叶素。”
  “而且是先奸后杀。”都安冷冷地一笑:“当时司马长安并不知道那个女孩子与那飞虹的关系,否则一定不愿意与这个杀手结怨,三年下来,那飞虹已经先后袭击了他三次,杀的虽都是他的替身,已令他很不舒服,一度表示愿意偿还那飞虹十个美女、千两黄金。那飞虹却只是要他的命。”
  盛北川颔首道:“这个一等一的杀手,积聚三年与司马长安交手的经验,没有人比他更合适的了。”
  “侯爷能够说服他相助?”
  “他本来就非杀司马长安不可,若是在这件事中还能够得到厚利,想来他也不会拒绝。”
  郝安没有作声,盛北川接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只是那飞虹行踪隐秘……”
  “交给我好了。”郝安说得很轻松。
  “听你的口气,似乎已有了那飞虹的下落。”盛北州转问:“什么时候我可以见到他?”
  “属下尽力而为。”
  盛北川注视了郝安一眼,双手一挥,郝安倒退出去,眨眼间消失在堂外。
  夜更深,凄冷的月光下,二十四条人影奔过寂静的长街,来到了一座废宅前。
  走在最前的是郝安,已换上了一袭黑色紧身夜行衣,脚步一停,倏地一分,十八个黑衣人左右散开,只剩下五个跟着他往前走去。
  废宅的大门已经倒塌,门内尽是颓垣断壁,野草遍地长几及膝,夜风中摇动,一阵阵籁籁声响,令人听来为之毛骨惊然。
  庄院的大堂亦已大部倒塌,转过回廊,是一个小水池,水草丛生,微路水光,就像无数发光的长虫在游动。
  过水池不远,假山旁一座小亭子,还很完整,亭中的石凳上,这时候赫然坐着一个人,一身白衣如雪,散发飞扬在夜风中,有如幽灵般坐在那里。
  他看来仍很年轻,英俊而又峻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只剩半边的石桌上放着一壶酒,白衣人的手中拿着酒杯,酒香四溢,却是久久不见他举杯。
  草丛中秋虫卿卿,凄风冷月,白衣人这个时候走来这种地方喝酒,是不是奇怪得很?
  又一阵夜风吹过,虫呜声突然断绝,白衣人同时举杯,仰首一口倾尽,十数道寒光也就在此际从草丛中飞出,四方八面射向亭中的白衣人。
  破空声大作,白影寒光中一闪,寒光打空,白衣人骗幅般倒挂在梁下,左手握杯,右手掌壶,八条链子钩旋即飞钩在亭子的四条柱上,哈喝声中,四柱尽倒,整座亭子塌了下来,尘土飞扬中,白衣人却已飞出了亭子,“霍霍‘声中,飞掠三丈,落在草丛中,一个绿衣人旋即在他身旁冒起来,长矛插向他后背,他身形一偏,长矛便插空,左手一扬,酒杯紧接拍在那个绿衣人的面上。
  绿衣人捂着血肉模糊的脸,惨叫着倒飞了出去,白衣人追而上,左手酒壶接撞在绿衣人的胸膛上。
  绿衣人身形未稳,又给撞飞,倒在草丛中,白衣人随即回身,壶一挥,砸飞了后面掷来的一支长矛,身形又起。
  数点寒光在他脚下飞过,他人在半空,壶中酒箭也似飞射,“续籁”地射进草丛中,一个绿衣人双手掩面从中窜出,双手突然落下,左手暗器,右手长刀,一齐出击。
  白衣人酒壶一翻,暗器尽射入壶中,再一翻,“诤”的夺上刀锋,那个绿衣人左手立时多了一柄匕首,尚未刺出,刀已断,身形亦断,身亦被牵动,横飞出去,白衣人酒壶同时脱手,痛击在那个绿衣人背脊,他惨叫倒下。
  另六个一样装束的人同时在白衣人周围草丛中冒出来,一个厉声道:“那飞虹,你这是作甚!”
  “杀人!”那飞虹一道白光也似射出,扑向那个说话的绿衣人,一张巨网登时从那个绿衣人手中出现,迎向那飞虹。
  那飞虹一身白衣那刹那闪起了一蓬银芒,巨网尚未落下,便已片片粉碎,那飞虹手中间两支银光闪闪的立罪,一旋一合,变成了两个银环。
  绿衣人网碎刀出,碎网中欺进,袭向那飞虹,眼看便要插进去,银光飞旋,刀已掉的一齐中断去,另一道飞旋的银光紧接飞进了他的咽喉,骨声暴响,他一个身子倒飞出数丈,载进水池里。那飞虹身形随转,银环尽旋,砸了挪来的三支长矛,左环倏地脱手,右脚足踝随即一紧,竟然已踏进了一个绳圈内,绳圈立即收缩,他也就是觉察,银环才脱手飞出。
  那个控制绳圈的绿衣人双手抓着绳子正要拉起来,银环已飞撞在面门上。
  那飞虹身形亦随飞翔环箭矢般射前,右手很#港处,将绳圈削断,左手一探,抓住枚飞出的银环,双环急回,截下了射来的暗器,接着一阵旋风也似飞旋到另一个绿衣人面前,那个绿衣人身上带的兵器瞄器几乎一半立即出击,但并未将那飞虹截下,其余三个绿衣人暗器追射,亦无一追得上那飞虹的身形。
  那飞虹人到环到,双环一套,便将那个挂在人双臂齐肘削断,左环再一翻。套进了那个人的脖子,那个人一张脸刹那灰白起来,那飞虹银环一紧一松,喝问:“司马长安在什么地方?”那个人一声不发,那飞虹一声断喝:“说--”语声一落,他颀长的身于突然“一鹤冲天”,疾往上拔,与之同时。那个人上身冒起了缕缕白烟,两股毒汁从腋下射出。
  他双臂虽断,仍可以挤破藏在腋下的两个毒囊,毒汁部分射出,部分流下,衣服肌肉触之腐蚀,那飞虹若非及时发觉反应敏捷,势必也很麻烦。
  那个人惨叫声中,一缕黑血从嘴角淌下,他自知无望,所以随即咬碎了藏在口里的毒药自尽。
  那飞虹人犹在半空,剩下那三个绿衣入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三条钩绳飞出,暗器接着出手,那些暗器才飞到一半便落下,他们的腕力当然不会这么弱,只是在暗器要出手的刹那他们已先中了暗器,一身气力已差不多给完全打散,出手的暗器所以非独乏力,而且失了准头。
  郝安等二十四人旋即在周围现身。
  三个绿衣人倒下,那飞虹双环亦已砸飞了绳钩落下身来,目光一转,落在部安面上,冷笑:“是你!”
  “那兄久违。”郝安抱拳。
  那飞虹双环一转,化作两道银虹,缩回袖里,道:“你还是在盛北川那儿?”
  “盛侯爷忠君爱国,劝政亲民,姓郝的心服口服。”郝安正色道:“能够追随盛侯爷做几件有意义的事,更不枉此生。”
  “是么?”那飞虹又一声冷笑。
  “盛侯爷希望能够请那兄到府中一聚。”
  “姓那的不惯与官府中人打交道。”
  “这件事与司马长安有很大的关系。”
  “司马长安与我,与你们是两回事,没有必要混为一谈。”那飞虹转问:“你们杀掉司马长安那三个手下,要我多少钱?”
  “我们杀他们只因为他们是司马长安的手下。”
  “与我一些关系也没有?”
  “那兄的武功,我们即使不出手,那三个人也不能够伤着那兄。”那飞虹只是冷笑,郝安反问:“那兄杀他们不知道又有多少好处?”
  “感到很快乐。”
  “不是为了钱?”郝安笑笑问。
  “这是我最感遗憾的事,他们投靠司马长安也是他们的不幸。”
  “我们的出发点虽然不同,最终目的还是杀司马长安,又何妨携手合作?”
  “这是盛北川的意思?”
  “侯爷希望那兄明白这件事。”郝安缓缓道:“一是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其次有我们对付司马长安的手下,那兄大可以全力对付司马长安,还有侯爷为了酬谢那兄的帮忙,准备了一份厚礼,而事成之后,只要那兄有兴趣,一官半职,决不成问题。”那飞虹没有作声,面容似乎已没有那么冷,郝安又道:“反正那兄非杀司马长安不可,又何乐而不为?”那飞虹缓步踱了开去,终于道:“做官姓那的不感兴趣,至于酬金,不知道盛北川可知道,我的价钱一向高得很。”
  “这一点,那兄大可以放心,侯爷的出手一向也都很阔绰。”
  “他是否现在要见我?”那飞虹脚步一顿。
  郝安有些诧异道:“那兄好像已知道是什么回事?”
  “我只知道司马长安是燕王朱棣座下的死士统领。”长夜终于消逝,灯光如水,盛北川仍然在大堂上,本已有些疲倦,听说郝安已请来那飞虹,立时又精神大振,急忙迎了出去。
  郝安施过礼,退过一旁,那飞虹背负双手,并没有任何表示。
  盛北川上下打量了那飞虹一遍,道:“那飞虹?”
  “盛北川?”那飞虹也这才打量盛北川。
  郝安没有理会,他知道盛北川的脾气,也知道那飞虹是怎样的一个人。
  “你总算没有令我失望。”盛北川随即大笑。
  那飞虹却道:“至于你是否会令我失望,我却是正要知道。”
  “一万两黄金,你意下如何?”那飞虹一怔,大笑:“郝安没说错,你果然阔绰得很。”
  “那公子同意,事情便这样决定了。”那飞虹一旁坐下,问道:“侯爷要我怎样做?”盛北川反问:“这件事以你看是哪方面对?”
  “有什么关系?”
  “人生数十寒暑,能够做几件有意义的事,总是好的。”那飞虹沉吟了一下,道:“你是说错在燕王的了?”
  “也不是全错。”盛北川微叹:“洪武三十一年五月皇上登基,大赦天下,改元建文,当时只有二十一岁,毕竟生长宫廷之内,对国家的情势知道得并不多,一切都听信老师太常寺黄子澄。”
  “这个人据说并不是好人。”
  “也不是坏人,只是个愚人,以为汉朝有过一次七国之乱,本朝也必会有一次,除非朝廷能够防患于未然.所以保荐兵部侍郎齐泰,说治兵如何了得,皇上于是升齐泰为兵部尚书,实则这个齐泰所懂的不过是一些将校与边塞地名。皇上接着又任黄子澄兼翰林学士,与齐泰同参军国事,有了这个名衔,便成了事实的宰相,不到一年,先后废了周、齐、代、蜗、湘五王。”那飞虹沉吟道:“湘王好像还自杀了。”盛北川点头:“这五王倒还罢了,他们实在不该动燕王的脑筋,假使真的非动不可,也不能胡来,必须有一个完善的计划,操之过急,那是自讨苦吃。”一顿一叹。“燕王最初其实也并无反意,他有的只是一个宫城,三个护卫属下总共不过一万五千人,又被朝廷抽去精锐,调往多伦,所以他虽然对先帝传位于孙不传给他,这儿子深感不满,亦无可奈何,皇上与齐泰若处理得当,让他安心作一个太平盛世的亲王,不去逼他,也不致甘冒天下之大不题,孤注一掷。”那飞虹道:“燕王逼反,人所共知。”
  “先帝驾崩,他南下奔丧,被朝廷挡驾,已是不该,五王被废之后他装病装疯朝廷还要追杀他属下大将,再包围宫城,又焉能不反。这场仗打了三年,只苦了百姓。”盛北川长叹一声。
  “六月乙丑日京城失陷,据说皇帝纵火自焚,已死于非命。”那飞虹深注盛北川:“这可是事实?”
  “你说呢?”盛北川反问。
  “司马长安本就是燕王属下死士首领,现在亲率死士南下,不保护花王,却跑来这里拿人,除了皇帝,还有什么人值得他们这样紧张?”盛北川道:“他们在七重天周围设下重重埋伏。”
  “侯爷可知道七重天是什么地方?”
  “贼巢。”盛北川有些无可奈何:“城破之日皇上在我们的人保护下逃出来,途中却不慎误投黑店。”
  “那必是元字号的店子。”
  “朝廷中人哪知道这许多?”那飞虹道:“元宝一定开心得要命。”
  “命还在。”盛北川摇头。
  “我看他却有些疯了。”那飞虹笑道:“你说他有些疯了,要的赎金当然是一个极惊人的数目。”
  “黄金三十万两。”盛北川叹了一口气。
  那飞虹本来是一个很冷静的人,现在仍然吓一跳,嘟哺道:“看来他真的有些疯了。”
  “三十万两固然是一个问题,但最成问题的还是司马长安已封山。”盛北川沉声接道:“所以我们必须借助那公子的大力帮忙。”郝安这时候才插口道:“以那兄对付司马长安的经验,当然知道他弱点所在,要进去应该不是一件难事,而以那兄的一身本领,要上七重天也应该易如反掌。”那飞虹道:“你们是要我说服元宝,并肩携手护送皇上出来。”盛北川道:“届时我们里应外合,要冲出司马长安的封锁应该是很简单的事。”那飞虹摇头道:“你们不清楚元宝这个人如何固执。”郝安道:“所以那兄最好能够先说服另一个人。”那飞虹霍地转身盯着郝安,道:“你知道的事倒不少。”郝安道:“那兄有一位好朋友孙凤翔与元宝是生死之交,有他的一句话,元宝一定会答应。”
  “那你们去找孙凤翔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那飞虹冷笑。
  “孙凤翔有谁不知道对官府中人全无好感,那兄与他却也是生死之交,也只有那兄才能够说动他。”那飞虹只是冷笑,郝安又道:“事非得已,那兄……”
  “付出黄金万两便要买这么多人的命,侯爷亦可谓精打细算了。”那飞虹冷冷地望着盛北川。
  “那公子莫要误会。’”盛北川忙道:“万两黄金只是那公子的酬劳,至于孙公子,我们也决不会亏待他,七重天元宝方面,我们也希望他能够明白,我们的能力到底怎样。”那飞虹面容稍宽,道:“如此一来,侯爷只怕倾家荡产,一无所有。”盛北川淡然一笑:“燕王若统一天下,本侯亦一样。”那飞虹转问:“朱允纹这个皇帝真的值得侯爷这样牺牲?”
  “这个皇帝如何,那公子未必清楚,但燕王是怎样的一个人,那公子相信多少也知道一点儿。”
  “我只知道司马长安胡作非为,燕王非独不加管束,还引为心腹。”
  “不知其主,先看其巨,天下若是落在燕王手中,不堪设想。”
  “我只管将皇帝交到你手上。”盛北川道:“这已足够,那一万两黄金那公子可是现在要?”
  “将皇帝交到你手上再收也不迟,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短欠过我的。”盛北川一笑长揖:“多谢那公子鼎力相助。”那飞虹偏身避开,道:“我与侯爷素未谋面,所以答应做这件事完全是因为侯爷出了一个令姓那的心动的价钱。”
  “不管怎样,那公子肯插手这件事,本侯已感激得很。”那飞虹淡然一笑,长身而起,举步前行,盛北川又道:“一切拜托。”
  “放心。”那飞虹头也不回。
  盛北川道:“郝安替我送那公子一程。”郝安方待起步,那飞虹已一声:“不必!”身形加快,消失在堂外。
  盛北川目送那飞虹消失,一会儿才转问郝安:“长兴侯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没有,也没有听到他张罗金子的消息,看情形,他是要退出了。”
  “难说--”盛北川叹息,随口道:“二十七万两黄金到底不是一个小数目。”
  “难不成越有钱的人越吝啬越贪生怕死。”
  “你错了,这个人决不吝啬,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人随他,也绝非贪生怕死的那种人,所以才会与我们一同前往金鸡口迎接皇上。”
  “那天他却是未免走很快一些。”盛北川道:“那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绝对拿得出那个数目的金子,一是他另有妙计将皇上救出来。”郝安诧异地望着盛北川。
  “我们既没有他的人多势众,也没有他的富有,那总是他一个人可以做得到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跟我们合作?”郝安脱口道:“他看来……”
  “是一个很平庸的人,这也是他最可怕的地方。”盛北川轻叹一声:“我从来就不敢看轻这个人。”
  “属下完全看不出。”
  “这个局面,皇上身旁也的确需要一个他那样的人。”
  “皇上若是真的落在他手上……”盛北川正色截道:“皇上就是皇上,无论在哪儿,对我们都是一样。”
  “侯爷忠肝义胆……”盛北川挥手:“你继续留意七重天与长兴侯府方面的变化,必要时,得全力相助。”郝安叹息道:“大人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们难道竟然看不出?”
  “决不能信任别人,是作为一个成功的政客必须遵守的信条。”
  郝安垂下头,这些事他实在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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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青城派无极护宝,司马长安显神威
作者:黄鹰


  魏初父子也一夜未歇,在他们的前面放着六块四四方方,金光闪闪,大得惊人的金块,不远的地方,一群大汉正在将一锅灼热的金汁倾进模子里。
  那个模子很奇怪,当中以金架承放着一块老大的铁块,金计倾下,迅速将那块铁块包裹起来。
  魏初父子面前那六块金块也都是用那样的模子弄出来的,金铁加起来恰好是三万两一块。
  那样的金块魏初要十块,合共三十万两,其中黄金只占三万两,当日在金鸡口,他便已想到这个好办法。
  “我敢说元宝有生以来从未有过三十万两黄金到手,也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金块。”抚着金块魏初欢心笑出来。
  魏金鹏应道:“爹爹也算准了他看见这些金块会欢喜若狂,舍不得凿开来看清楚。”
  魏初点头道:“三万两黄金,其实还是太多了,但黄金的外层造得厚一些到底比较安全。”
  魏金鹏沉吟接道:“孩儿还是有些不明白。”
  “你是问何以不跟盛北川合作?”
  “爹爹不是说过与这个人联手天下无敌?”
  “这是事实。”
  “那爹爹一定发现他目前并无什么可以利用之处?”
  “我只是不想跟着我的人发觉他才是领导之才,弄到钱我出了,人我找来,却全都由他支配。”魏初笑笑:“只要皇帝在我们手上,可是不愁他不来归顺,而先入为主,大家便得听我的。”
  “孩儿佩服。”魏金鹏这话的确是由衷之言。
  魏初接着问道:“你师父那儿可有消息?”
  “孩儿正是来告诉爹爹,师父已到了,现在在书斋等候。”
  书斋幽静而古雅,与长兴侯府的其他地方截然挺异,也是魏初接待高人雅士的地方,魏初从来就不喜欢别人将他看得太庸俗。
  接待青城派的掌门无极没有比这里更适合的地方了。
  紫几上铜鼎一个,檀香一缕,经久不息,云床上无极仿佛已坐化,半个时辰下来,一动也都不动,他须发俱已花白,头上挽了一个警,一根白玉管穿论着,长项三缕及胸,梳理得整整齐齐,一身道袍亦是干干净净,面容清瘦,严然一个出尘脱俗,与世无争的得道之士。
  门开处。魏初走了进来,随即走到无极面前,道:“让各位等候,幸勿见怪。”
  “爷言重了。”无极缓缓张开眼睛,目光有如闪电。
  魏初目光与之相触,不由心头一寒,他早就知道这个道士一身内功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也所以才会在十二年前便将独生子送上青城山,拜在他座下。
  青城山是名山,也被称为道家仙山。
  而青城派的剑术,长久以来在江湖上也占重要的一个席位,关于青城派剑术的传说,有些已接近神话,也因为青城派剑客大都淡泊名利,甚少在江湖露面用B些曾经试图一统武林的果雄,亦犯不着去闯上清宫,是以青城派剑术到底如何,一直是一个谜。
  青城派择徒亦极严,也所以在江湖上行走的弟子每一个都能够闯出一个不小的名堂来。
  魏金鹏能够投入青城派,又拜在掌门无极座下,据说全都是魏初之力,至于他凭什么说服无极,却是无人得知,这看来似是一件小事,已足以表现出魏初的过人之处,现在他甚至将青城派的掌门无极也请下山来。
  以无极的地位,当然决不是魏金鹏只凭师徒之情所能够请得动的。
  无极的到来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否则以盛北川消息的灵通,又怎会全无所知?
  掌门下山原是一件大事,只有无极才能够<派中上下宁秘不宣,也只有魏初才能够这样将无极由来。
  一路上,无极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马车内,长兴侯府也有一条秘道不为人知,无极就是由这条秘道进来。
  青城乃名门正派,无极以一派之主之尊,竟然答应经由这条秘道进出,当然是因为魏初开出来的条件,足以令这个老道士放弃个人的尊严与原则。
  魏初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个老道士,知道这个老道士的固执,也早已试出这个老道士的弱点,只是还不敢太肯定,一直到现在看见无极。
  现在无极虽然摆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高不可攀的样子,在他看来亦不过蛋壳一样,一戳即穿。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戳穿这个蛋壳,而且表现得极其尊敬,随即道:“道长乃世外高人,本侯原不该以俗事相扰,只是事关国家兴亡,且若无道长的相助,我们亦无能解决。”
  这番话无极显然颇为受用,微笑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侯爷也无须这样客气。”
  魏初佯叹道:“只是好像道长这般明理的人却不多,皇上深居简出,朝中小人当道,道长一向又不求闻达,否则国师一职,早非道长莫属。”
  无极目光又一亮,转问道:“侯爷已经准备好那些黄金的了?”
  “只等道长到来。”
  “侯爷放心,这件事包在贫道身上。”
  “皇上一日不脱险,各地官员一日不会表明态度,难保有人与逆贼暗通消息,所以本侯不能够公然有所选择,这一点还望道长能够谅解。”
  无极点头道:“贫道若是不明这个道理,也不会经由秘道进来。”
  魏初连声“报歉”,接道:“午后本侯会佯作巡视附近的情形,引开别人的注意,道长也就趁这个机会与犬子护送黄金由秘道离开。”
  无极拈须微笑道:“贫道这次下山,还有十二个弟子随行,俱都有一身武功,多少也应该有些帮助。”
  魏初抚掌道:“九大门派的弟子若全都像青城弟子这样就好了,道消魔长,真是人心不古。”略顿又道:“有待道长拜为国师之后,加以整肃。”无极脱口道:“非加以整肃不可。”
  他虽然没有说出口,这句话严然以国师自居,说及黄金他无动于衷,不好利是肯定的了,但是名一关,显然还未参透。
  国师一职,实在也是武林中人至高无上的荣耀,贵为国师,非独个人,整个门派也会风光起来,无极等这个机会,也不知等了多久,所以收魏金鹏做徒弟,未尝不是为将来铺路,他本来是一个超凡脱俗的有道之士,现在却为了一个“名”字变得如此轻率起来。
  魏初每一句话都听得很清楚,心中尽管得意,表面上一些也看不出来,盛北川的确没有看错,这个人实在厉害,然而到这个地步,还是他意料之外。
  秘道的出口,是一间镖局,有一块很吓人的招牌,黑底金漆,大书“镇远镖局”四字,生意看来甚好,送上门的生意大都往外推,而每隔一月半月,总有成队的源车出发。
  镖局做的都是几间大商号的生意,极少人知道那些商号都属于魏初所有,更少人知道“镇远镖局”是魏初的私人镖局。
  在魏初离开长兴侯府,当盛北川人的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魏初身上的同时,一队为数十辆的镖车在镇远缥局的总镖头赵冲指挥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镖局。
  镖局并无任何特别之处,镖师一个个亦与平时并无分别,赵冲仍是老样子,一路走来不住与相熟的人打招呼。
  一直到镖车出城,经过温软的泥地,才显出不同。
  车辙甚深,只看这车辙,便知道镖车载重,但车辙随即被后来的越子手弄平。
  前行三里,到了一个大林子,无极、魏金鹏与十二个青城派的青年剑客已等在那里,赵冲立即吩咐趟子手将一切属于镇远镖局的东西全部藏起来,到车队由另一方向离开树林,已完全不像是镇远镖局的车子。
  赵冲没有跟上去,与几个趟子手监视来路,确定没有人追踪了才远远尾随而去,在无极面前,他们的确微不足道,在知道无极的身份后,他们更加不敢作声。
  每一个步骤在出发之前都已拟好,所以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他们甚至顺利地进入那片草原才给郝安留在那附近的人遥遥发现,却不敢接近,只是遥遥地躲在草原外,乃受命监视司马长安等人的行动。
  无极、魏金鹏等并不是由那个方向进来,相距太远,他们反辨不出是什么人,也猜测不到那到底是七重天回去的人还是司马长安的援兵,只有看着这些人进入了那边树林中的道路。
  树林内今天有风,枝叶不住地作响,群群车声再加上马蹄声脚步声,静寂的道路便变得热闹起来。
  无极、魏金鹏双骑走在最前边,魏金鹏始终并无发现,无极本已肃穆的面容越来越肃穆,嘴唇嗡动着,仿佛在说什么,只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魏金鹏没有在意,突然诧异起来,道:“师傅,怎样了?”
  “你真的毫无所觉?”无极叹了一口气。
  “什么?”魏金鹏更诧异。
  “你出身富贵人家,要你专一原就不容易。”无极目光一转:“可叹你那些师兄弟也毫无所觉,这件事了结之后,非要他们好好地苦修一段日子不可。”
  那十二个青城派弟子分成两组在当中,一组押后,看见无极望来,都露出诧异之色。
  无极突然一举左手,车子与人一下子全都停下来,一个年纪较大的青城派弟子即时一扬首,虽然没有作声,但分明已有发现,魏金鹏一见恍然:“这附近藏有人?”
  “到现在为止,为师已听到了三十七个人的呼吸。”
  无极方才原来是在数着那些人的数目。
  魏金鹏面色一变:“莫非是七重天放哨的?”
  “放哨的若是也有如此本领,这窝山贼纵横江湖决不困难。”
  魏金鹏心念一动再道:“那我们……”
  “先叫他们滚出来!”
  魏金鹏立即大呼:“埋伏道路两旁的人听着,都给我们滚出来。”
  没有回答,什么反应也没有,魏金鹏接喝道:“我们是送金子来赎皇上的。”
  “姓魏的还是姓盛的?”终于有反应,声音在前面传来。
  “姓魏的!”魏金鹏盯着声音来处。
  一个绿衣人在那边十丈外的一株大树后转出来,道:“人说姓魏的富甲南天,果然不错。”
  这个人三十来岁,相貌冷峻,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
  魏金鹏虽然没有无极的见识,亦看出是一个高手,道:“阁下怎样称呼?”
  “有人叫我司马无情、司马阎罗,我本来却是叫司马长安!”
  “司马长安?”魏金鹏面色大变,大呼:“各人小心!”
  司马长安随即一挥手,一声:“杀!”
  语声甫落,无极那边已然离开马鞍,一道闪电也箭似射向司马长安。
  无数暗器同时自四方八面射来,那些青城派弟子还可以应付,推车的越子手以及护送镖师在暗器同中纷纷倒下。
  那些青城派弟子的坐骑亦无一幸免,他们却总算没有辜负无极一番教导,全都平安跃下,逃过暗器,窜入树林内。
  无极身形才射出五丈,一张巨网已当头撒下,眼看他便要撞进网内,他身形突然直坠下来,在巨网还未落在地面之前,从网底倒掠出来,数十点寒光同时打在巨网上,司马长安那边同时失去了踪影。
  魏金鹏亦下了马,穿过暗器,追到无极的身旁,一脚才踏实,足踝倏地一紧,一个身子便头下脚上地给绳子吊起来,暗器跟着射至,无极眼快手急,左手食、中指一并一划,“嗤”
  将绳子划断,右手衣袖飞卷.射来的暗器尽被卷去,再一扬,将接着射来的另一批十数枚暗器卷住,反射回去,跃进枝叶丛中,两个绿衣人惨叫着随即从那里飞坠下来。
  无极冷哼了一声,目光一扫,一个青城派弟子满身鲜血,从林中扑出,身上遍插暗器,背后一支长矛穿心而过。
  魏金鹏身形落回地面,犹有余悸,目光及处,脱口一声:“董师兄--”
  无极面如冷冰,道:“随我来!”身形暴长,真往林内扑去,魏金鹏长剑一展,紧跟在无极身后,暗器追射,都被他以剑击落。
  那些青城派弟子已经与林中的绿衣人展开恶斗,无一不处于下风,树林中暗器虽然少了,他们的处境反而更恶劣,绿衣人非独藏得巧妙,一出手更必定是杀着,十二个青城派弟子已倒下五个,剩下的七个有两个显然已身受重伤,他们虽然有一身好本领,临敌经验到底不足,何况现在遇上的都是燕王座下百中选一的死士。
  那些死士武功没有他们好,却都能掌握刹那空隙破绽,发出致命的一击,也都能充分发挥所携带的每一种兵器暗器的长处,而且有足够的人可以二对一,三对一,甚至二十对一,三十对一!
  他们有的从泥土里冒出来,有的从树上扑下,一身青绿色与树叶混在一起,不容易察觉。
  无极只看一眼便知道这个环境不宜久留,再不走他纵然可以应付得来,座下弟子只怕得完全丧命,若是连魏金鹏也倒下,就让他杀尽那些绿衣人,国师的美梦只怕也会落空,一想这个问题.他不由回望魏金鹏,与之同时,一株老树的树干突然倒落了一大片,疾往魏金鹏后背撞来,他来不及出声警告,身形暴退,右掌一探,拍在那片树干上。
  那片树干应掌碎裂,一支长矛紧接刺来,握在一个绿衣死士的手中,他也就藏在那株老树的干内,看准了魏金鹏,左掌将挡在身前的那片树干推撞向魏金鹏后背,同时扑出,一矛插下,这一矛现在便变了刺向无极,还未刺及,碎裂的树干已撞在他的胸膛面门,硬生生将他撞飞出去。
  地面的一丛树木旋即冒起来,一个背插树木的死士一跃而起,暗器急打,右手长矛紧接扎向无极的后背。
  无极右手衣袖卷住了暗器,左手衣袖跟着卷在长矛上,一抖,那个死士松手不及,连人带矛飞上半天,无极右手衣袖的暗器接着打在他身上。
  一阵马蹄声即时传来,夹着赵冲的呼喝声,他们押后的一伙,看见前行队伍遇伏,当然急急赶来抢救。
  无极一听便知是怎么回事,冷然摇头,道:“金鹏不要离开我身旁。”
  魏金鹏这时候又怎会不知道危险,应声紧跟在无极身后,无极脚步不停,向被围的弟子走去,以他的轻功,绝对可以一纵而过,那些暗器埋伏未必能够追得上他的身形,但魏金鹏却一定跟不上了。
  那不过五、六丈距离,却已有兵众埋伏,无极以袖卷飞了四拨暗器,击杀了三个死士,两个弟子已倒下,剩下的五个又倒下了一个,其余四个聚在一起,正在抵挡来自四方八面的袭击。
  无极才接近,两个死士已转身向他攻来,长矛短刀左右攻至,另一个死士同时拽着绳子从树上扑下,无极袖一扬,将自上袭下的死土卷飞回去,身形一长,中指一伸,正点在右面死士的眉心上,那个杀手也不知刀矛如何落空,眉心一顿,身子便倒飞出去,撞在另一个死士的背上,眉心赫然多了一个圆洞,鲜血箭射而出,那个给他撞上的死士亦口吐鲜血,倒仆地上。
  无极身形未停,笔直攻前,挡者披靡,他没有用兵器,双手却比任何兵器还要厉害,一指点出,未及肌肉便能点出一个血洞来,内力之强劲,不可思议。
  包围着那四个青城弟子的死士迎着无极-一飞摔出去,无一幸免,四个青城弟子精神大振,迅速击杀了三个死士,魏金鹏旋即加入战圈。
  就在此际,无极面容一沉霍地转身,一道金虹同时飞至!
  司马长安终于出手了,拽着绳子自四丈外飞来,丈许长的一条软鞭抖得笔直,凌空飞刺向无极。
  那条软鞭金光闪闪,嵌着三组蛇鳞也似的金片,显然都非常锐利,迎风一片片抖开,发出刺耳已极的破空声响。
  司马长安绝少用软鞭,那是他的独门兵器,能够迫他用出来的人并不多。
  无极长袖展开,疾迎了过去,一触之下裂帛一声,他的袖子竟然给撕下了几片来。
  “好--”无极沉喝一声,袖再扬,卷起了插在地上的一柄长剑,射了出去,司马长安冷笑,身形急落,长剑闪电般射过,他方才抓着的那条绳子剑光中突然断去,长剑再飞前一丈,“夺”地插在一株树干上,直没入柄!
  这一剑之劲,实在惊人,司马长安一眼瞥见,心头一凛。金鞭却没有停下,一抖直插向一个青城弟子的胸膛,鞭未到,四十九片蛇鳞突然从鞭上脱出,那个弟子意料之外,扬剑急挡,已慢了半分,蛇鳞飞射下鲜血激溅,倒了下来。旁边另一个咽喉亦中了一片.惨叫倒下。
  魏金鹏与另两个弟子急上抢救未及,无极也一样,怒叱道:“卑鄙!”疾扑向司马长安。
  他身形虽快,司马长安也不慢,左I钢管出现,机簧声响,一支铁钩拽着绳子射出,身形同时亦在上一拔起,绳钩一射四丈,司马长安一拔三丈,钩挂上树干,再拔三丈,离开地面已六丈,无极轻功虽好,却拔不到这么高。
  司马长安狂笑中金鞭再抖,又是四十九片蛇鳞射出,迎头向无极罩落,好一个无极,半空中身形不变,背插古剑终于出鞘,龙吟一声,秋水一起化作光伞,迎向蛇鳞,一阵“叮叮”
  声响,蛇鳞尽散,无极身形落下,面罩寒霜,一剑横胸,立在剩下那三个弟子身前。
  魏金鹏面色苍白,那两个面色亦甚是难看,二十来个死士已将他们包围起来,就像二十来条豺狼,更多的死士在树后树上出现,司马长安更像一条毒蛇,居高临下,蓄势待发。
  惨叫声不住在林外响起,一个人惨叫着闯进来,正是赵冲,一身鲜血,奔不了几步,已经在乱矛中倒下。
  无极目光及处,暗叹在心中,他是叹自己自负,否则先着人探路,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他一向自负甚高,这一次总以为手中一剑,再加上魏金鹏等十三个带产,已足以解决一切,哪知道七重天未上,便几乎全军覆没,对他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前所未有,外表保持平静,眼神已开始变化,愤怒郁虑兼而有之。
  魏金鹏等了一会儿,道:“师傅,我们得走了。”
  若是早日,无极必会痛斥,现在他只是眼角的肌肉颤抖一下,终于道:“你们三个不要离开我太远,跟着我,往外闯!”
  语声一落,他左手轻抓右手衣袖,脚步横移,缓步外闯,三个死士迎上前来,一个立即被斩成两边,剑再引,另一个亦拦腰两断,他的剑式看来很简单,却真的已到了返噗归真的地步,虽然简直无懈可击。
  剩下一个不由一呆,无极的剑突然暴长,“夺”地一声,三寸剑尖刺进了他的胸膛,他惨叫一声,倒飞出去,竟飞出两丈之外,好像这样的一剑,那些死土几曾见识过,无不色变,司马长安亦不例外,大呼:“暗器伺候!”那些死士应声散开,眨眼间完全消失,一阵衣袂声过后,林内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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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赎金被劫六子危,那飞虹酒馆会友
作者:黄鹰


  无极目光一扫,继续前行,魏金鹏三人弧形跟着倒退。
  一张巨网倏地从树上撒下,暗器与之同时从四方八面射到,无极一声,震飞了射来的大部分暗器,七八支长矛接掷来,那些死士显然都以他为攻击的目标,他的剑却实在太快,剑光闪处,攻矛尽断,身形落下,继续往前突进。
  暗器紧接射来,无极一剑翻飞,尽将之击下,霹雳一声暴喝,一剑斜斩,“刷”地竟将挡在身前的一株大树斩为两截,躲在树后的一个死士亦应声两断,那截断树“轰轰隆隆”倒下,当真是惊天动地,也震惊了所有死士。
  藏在树上的两个死土惊呼中急掠而起,断树倒向的主向,那些死士亦为之大乱,无极等紧抓机会,一齐往前掠。司马长安长啸一声,凌空急迫,金鞭“呜”的一声,飞卷而至,无极前掠的身形刹那一顿,风车般接转,倒掠回来,从魏金鹏头上掠过,迎向卷来的金鞭,四十九片蛇鳞及时从鞭上射出来。
  无极同时展剑,龙吟中剑影千万重,陡地一敛,四十九片蛇鳞有如一条小金蛇,全都聚在剑锋上,这一式“剑罗秋萤”乃青城剑术三大绝招之一,没有相当的内力,根本练不好。
  剑一顿一弹,粘在剑锋上的蛇鳞反射司马长安,去势之劲,从金鞭上射出来一下横飞出数丈,才再往上拔起来。
  无极没有追击,剑势如虹,人如奔马,一声“走”,护着三个弟子,直冲出林外。
  那些死士正要追出去,却被司马长安喝住:“让他们走!”声落人落。
  两个死士旋即掠至他身旁,一个道:“在树林里我们留不住,出了这个树林更难留得住的了。”
  “可是--”
  “让一个狼人走脱,与让他们走脱并无分别。”
  “他看来并不是狼人那一伙。”
  “当然--”司马长安冷笑:“否则也不会这样闯进来,他们是魏初的人,狼人绝无疑问是盛北川的了。”
  “不是说,他们原是一鼻孔出气。”
  “这大概是因为元宝的勒索,魏初既拿出得起钱,当然用不着再跟盛北川合作,盛北川相信亦看出魏初的意图,虽然知道人们在这里设伏,没有得他消息。”
  司马长安笑起来:“不等我们动手他们先自溜了,对我们可是大有利。”
  一个死士忍不住问:“那个老道士不知道是什么人?”
  “青城上清宫--”司马长安一字一顿:“掌门人无极!”
  那些死士齐皆怔住,司马长安笑接道:“有人说这个牛鼻子一身武功已臻化境,飞花摘叶,任何东西在他手上都变成可怕的武器,一剑在手更就惊天地、泣鬼神。”
  众人眼前立时仿佛又出现了无极一剑断树的神威。
  “我们今天能够将他那柄剑迫出来,亦足以自豪的了。”
  也许因此,司马长安笑容更盛。
  “不是说,这个牛鼻子不问世事?”一个死士问。
  “天下间的事没有是绝对的。”司马长安又笑了:“据说魏初的独生子就是拜在无极座下,他既然有办法令无极收他的儿子为徒,当然亦有办法将无极请出上清宫。”另一个死士即时奔来,禀告道:“那些车子看过了,载的是整块的金子。”
  “整块的?”司马长安一皱眉。
  “一辆车子一块,每一块只怕有二三万两。”
  “好一个魏初--”司马长安双眉突然开展,笑起来。“果然是老奸巨猾。”
  魏初当然已笑不出来,也没有丝毫惊异或是愤怒的反应,在听到无极回来的消息后,他便表情木然,一直维持到现在。
  无极的神态与离开之时并无不同,看来仍是那么高不可攀,魏初却已看出他内心的不安,看出他在自己面前已矮了一截。
  所有的话都是由无极说,没有半句虚假,亦无意掩饰这一次的失败,但他若仍是未出发之前的无极,这番话一定留给魏金鹏说,现在他却就像是魏初的下属。
  魏初满腔的不愉快亦因此消失了一半,能够完全控制这个老道士,在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无极将话说完,目光却没有从魏初面上移开,他希望能够看透魏初的内心,可是连魏金鹏这个儿子也看不透,他这个外人又怎能够;魏初沉默了片刻,脸上终于有了变化?竟然露出笑容,无极、魏金鹏不由齐皆一怔。魏初笑着道:“我应该考虑到司马长安可能已得到消息,叫你们小心一下,可是竟然会没有人记起来,一心只防着盛北川。”
  魏金鹏迫不及待地问:“这我们如何是好?”
  魏初又笑笑:“金子由我们送上去与由司马长安送上去,并没有多大分别。”
  无极目光一闪,道:“侯爷是说,司马长安会将那些黄金送上七重天将皇上赎下来?”
  “七重天易守难攻,现在局势又未定,何况他们将皇上送上京师,享不尽富贵荣华,又怎会在乎那些黄金?”魏初轻掠胡子:“司马长安并不是一个太笨的人。”
  无极道:“以元宝的江湖经验,应该瞧得出、问得出那不是他们的人。”
  “谁的人有什么要紧?只要金子到手便成。”魏初笑笑道:“别的不敢说,元宝看见了那些金块,一定会毫不犹疑地将皇上交给送金子上去的人。”
  无极想想,道:“多道这就去那儿路上等他们,看如何将皇上救出来。”
  魏初摇头道:“不用急,七重天附近都不是出手的好地方,到京师一大段路,让我考虑清楚才决定在哪儿动手,这一次,我们只许成功!”
  无极沉默了下来,魏初随即闭上了眼睛,但很快又张开来,摇摇摆摆地站起身子,往外走出去,无极目光落在他背上,看似要跟上去,但结果没有动。
  魏金鹏看在眼内,暗叹一声,他是叹息追随无极那么多年,对无极竞然没有他的父亲看得那么透彻。
  无极对这一次的失败,显然看得比死去的弟子还要重要。
  对无极,魏金鹏本来只有尊敬,现在这份心情已不觉消淡很多,在他的眼中无极与其他人已并无多大分别,他心中这样想,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魏初曾经教训他,无论他心中想着什么,不能轻易让别人知道。
  盛北川并没有魏初的深沉,接到郝安的报告,由开始到听罢,至少改变了四种表情。
  之后,他长叹一声:“好一个长兴侯。”
  郝安这才补充道:“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就是无极到来之前,我们竟然一些消息也没有。”
  “那是说魏初已经发现我们的人,以他的聪明,无极的本领,他们要会面本来不是一件难事,可是那么多黄金运出长兴侯府我们竟然全不知情,便值得检讨了。”
  郝安扬眉道:“属下调查过,出城的车子值得怀疑的只有镇远镖局的。”
  “镇远镖局与长兴侯府是否很接近?”
  “相距一座庄院,两条长街,不太远,大人难道怀疑……”
  “查一查这座庄院是否魏初的产业,如果是,长兴侯府与镖局之间必然有暗道相通。”
  “那以后我们便派人暗中监视镖局,以策万全。”
  “这还是其次。”盛北川叹息:“最令人担心的是那些黄金落在司马长安的手上。”
  “损失的只是魏初……”
  “是谁的黄金也一样,只要有黄金,司马长安便可以兵不血刃,将皇上赎下来。”
  “元宝……”
  “不是说这个人只对钱感兴趣?你难道还希望他会去查清楚那些黄金到底是谁人所有,才决定放与不放?”
  郝安苦笑,盛北川接道:“元宝有生以来大概还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黄金,财迷心窍难免有所疏忽,这本是攻进七重天的大好机会,但司马长安一定不会这样做。”
  “那我们立即出动,等司马长安将皇上赎出来之后,拦途抢过来。”
  “谈何容易?”盛北川摇头:“别说司马长安人多势众,旁边还有魏初、无极等人窥伺,我们动手,势必腹背受敌。”
  “那就等无极先动手,我看看能否作一个得利的渔人。”
  盛北川笑了:“皇上落在长兴侯手上也就罢了,还抢什么?”
  郝安怔住,盛北川接道:“只怕司马长安没有那么容易应付,现在我们只有希望那飞虹抢在司马长安的前面。”
  那飞虹这时候正在一间小酒馆内,孙凤翔就倒在他身前,他比那飞虹年轻,醒的时候吊儿郎当,醉的时候却像一摊泥。
  桌上杯筷狼藉,下酒的两碟东西已给吃光,三个空酒壶有两个掉在地上。
  孙凤翔虽然没有倒在地上,半边脸却挂在桌旁,一只手垂着,另一只手抓着那一头乱发。
  那飞虹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醉了,小酒馆的人没有理会他,那飞虹也没有,自要了两碟下酒的东西、一壶酒,悠然吃喝着,只等他醒来。
  半个时辰过去,他终于醒转,完全不是一个醉汉酒醉醒来的样子,他跳着,生龙活虎般,跳上了椅子,开口就嚷道:“要闷死我了。”
  那飞虹放下杯,笑道:“装醉本来不是一件苦事,只是装成你那样子,却的确苦得很。”
  “是飞燕告诉你我在这里?”
  “我没有忘记这个时候你一定不会在家,也没有忘记你的酒量有多大。”
  “你却让我装下去?”
  “你喜欢做的事,为什么我要阻止?”
  “谁喜欢了,你这个小子突然找来,不会有好事,我原是准备你一动,立即借酒行凶,狠狠地揍你一顿,再找机会开溜。”
  那飞虹笑问:“你怎知道那不是好事?”
  “我记性虽然坏,还没有忘掉你一向干的是杀人的买卖。”
  “杀人并不是一件坏事。”
  “尤其是你这样,只杀坏人,但对我来说,这种事却坏极了。”孙凤翔双手一摊:“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见不得死尸,甚至一见血便要昏倒。”
  “哦,我倒是记不起来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奇怪,我也记不起来。”孙凤翔打了一个哈哈。
  那飞虹正色道:“那决不是一件坏事,却是一件大事,比我从前做得任何一件都要大。”
  孙凤翔只问:“在这件事当中,我们会得到多大好处?”
  “万两黄金。”
  孙凤翔吁了一口气:“果然大得很,万金一杀手,到底要你杀什么人?”
  “是救人,不是杀人。”
  “这不是你的特长。”
  “所以我非要来找你不可。”
  “那我的好处当然也不少的了。”孙凤翔摸摸鼻子忽然摇头:“但还是不要为妙,因为我贱命,享不起那么多钱,只怕得到的了,没有命去花。”
  “那件事很有意义。”
  “我现在活得已很有意义的了。”孙凤翔往旁边柱子一靠,懒洋洋躺下来。
  “我还以为那么大的事一定会引起你的兴趣,既然不是,只好一个人去了。”
  孙凤翔笑问:“这一顿算你的还是我的?”
  “难道你还会跟一个就要赚进万两黄金的人抢着会帐?”
  “当然不会,倒是有些后悔没有好好吃你一顿。”
  “有机会的,我走一趟七重天回来,再跟你好好地聚聚。”
  “七重天--”孙凤翔一下子跳起来。“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要找我了,那个元宝到底掳去了什么人?”
  “皇帝。”那飞虹笑笑。
  孙凤翔一怔,怀疑地道:“你是说皇帝?”
  “你大概不会连皇帝是什么也不知道。”
  孙凤翔突然大笑起来:“我早就知道,天下间没有什么事他不敢做的了,但斗胆掳劫皇帝,还是大出我意料之外。”
  “你这是引以为荣的了。”
  “多少有一些。”
  “掳劫皇帝你知道是怎样一个罪?”
  “他十岁便已是一个碱,到现在所犯的罪只怕一千个脑袋也不够砍。再说他父母双亡,既没有老婆,又没有孩子,了无牵挂,便是诛他的九族,也只是他一个人。我倒是不明白,皇帝怎会落在他手中,以他这样懒的人,总不成会跑到京师去。”
  那飞虹也知道这个人平日吊儿郎当,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仍然问:“燕王造反的事你可知道?”
  孙凤翔竟然反问:“燕王又是什么人?”
  “朱元彰这个人你大概知道的了。”
  孙凤翔立即竖起大拇指:“这个人了不起,竟然由和尚做到皇帝,将元朝弄翻。”
  “朱元彰一共有二十六个儿子,其中朱楠生下不到一个月便死掉,而除了被立为太子的朱标,其他二十四个都被封王。”
  “燕王就是其中之一?”
  “不错,他原叫朱棣,与太子朱标同一个母亲,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标病故,朱元彰原该立朱标的同母弟秦王、晋王,或燕王、同王,可是他却立了朱标的儿子先权为太孙,三十一年闰五月朱元掉驾崩,同月辛卯日太孙即位,大赦天下,改元建文。”
  “所以燕王不服气,要反了?”
  “这场仗打了三年多将近四年,怎么你好像一些也不知道?”
  “这附近可是太平得很。”孙凤翔若无其事:“这场仗打完了?燕王打赢了?”
  “今年六月乙丑日燕王攻陷京师--”那飞虹将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孙凤翔听得眉飞色舞,听说元宝要三十万两黄金才肯将皇帝交出来,却不由一声:“他疯了!”
  那飞虹笑道:“也许他本来是要三万两,但突然发觉,三十万两才合理。”
  “以我所知,他一生最大的希望就是在金子上打滚睡觉,现在大可如愿以偿了。那么多金子总该可以铺遍他居住的地方。”
  “看来你与他一样高兴。”
  “他变得那么富有,我们做朋友的,自是也与有荣焉,而且他向来都阔气得很,只要开口,还可能将黄金滚滚送来。”
  “这是说,你……”
  “来找我原是盛北川的意思?”
  “郝安在替他卖命,所以很多事他都知道,保持我与你、你与元宝的关系。”
  “郝安,这个小子--”孙凤翔叹了一口气:“你们部是江湖人,怎么一下子全都跟官府拉上关系?”
  “郝安服了盛北川,这个人虽然有些不择手段,可是颇重义气,据说盛北川有思于他,不过要他这种江湖人臣服卖命,也不是易事,我则是因利乘便。”
  “因为司马长安?”
  “不错。”那飞虹道:“你现在明白我为了什么答应盛北川的邀请了。”
  孙凤翔道:“这的确是因利乘便,看来司马长安这个小子也不简单,以你的本领,到现在仍然不能够将他击杀。”
  “现在他的势力已很大,据说由他一手训练出来,又由他统率的死士数逾千人。”
  “那我倒奇怪,你竟然能够活到现在。”孙凤翔忽地一笑:“看来元宝要赚的那三十万两黄金也不容易。
  盛北川到底要你怎样做?”
  “他只是拿出有限的黄金,希望在事情还未弄得太坏之前说服元宝,将皇帝交出来。”
  那飞虹深注孙凤翔:“司马长安已经封山,要上七重天已经不容易,上了七重天,还得要将元宝说服,就非要有一个他信赖的人在旁不可。”
  孙凤翔抓着乱发,道:“这个人当然非我莫属。”
  “对,可是你到底意下如何?”
  “这件事太危险,盛北川有郝安等人不用,要重金聘用你当然就是因为郝安等人闯不过司马长安的封锁,我懒了这许多日子,武功都已丢得七零八落,若是答应,不是等于自寻死路?”
  那飞虹笑笑,突然一拳击出,拳未到孙凤翔的身子已然倒飞上了横梁。
  那飞虹接着问:“谁说你的武功已丢得七零八落?”
  孙凤翔怨皮笑脸,道:“这里只你我二人,不是你说的就是我说的了。”
  “盛北川这个人你当然也不会陌生。”
  “我早就说过这个人很不错。”
  “我们是好朋友。”
  孙凤翔叹了一口气。“抽冷子一拳,这样的好朋友幸好不多。”
  “元宝跟你也是好朋友。”
  “一直都是。”孙凤翔又叹了一口气。“所以我实在不忍心叫他放着三十万两黄金不要。”
  “你却是忍心看着他被司马长安等人包围起来?”
  “七重天易守难攻,这方面我倒是很放心。”
  “司马长安等都是杀人的好手,就是找不到七重天的弱点,只是封锁七重天的进出口,总有一天元宝会带人下山。”
  “到那一天再说。”
  “燕王的援兵相信亦会很快赶到,他们志在必得,一定会尽办法攻山……”
  “你也别忘了他们目的在皇帝,将皇帝还给他们,还有什么解决不来?”孙凤翔笑了。
  “元宝这个小子最懂得看风色,势头不好,自然会将人交出去。”
  “你也不在乎天下落在别人手上?”
  “还不是一样?我又不是做官的,哪管得这许多?”
  孙凤翔突然反问那飞虹:“你也不是那种甘心为钱卖命,甘愿为官府做事的人,怎么这一次这样积极?”
  “除了这件事很有意义--”那飞虹一顿一叹:“也许你不知道先父曾受过盛北川的恩惠。”
  “原来盛北川挟恩求报。”
  “错了,相信他已完全忘记那件事,那一次受他恩惠的人逾百,而据说他也不是一个施恩望报的人,一向都没有将那些事放在心上。”
  孙凤翔抚掌笑道:“幸好我没有受过他的恩惠。”
  那飞虹不由苦笑道:“看来我是绝没有办法说服你的了。”
  “也不是。”孙凤翔笑得有些奇怪。
  那飞虹诧异追问:“到底要什么条件?”
  “你不是不知道我生来只听一个人的话,你要我答应,得先说服她。”
  那飞虹脱口道:“飞燕!”
  孙凤翔道:“我只有飞燕一个妹妹,不听她的听谁的?”
  那飞虹沉吟不语,孙凤翔接道:“你也很久没见她了,来到这里也不去见她一面,不是很不够朋友?”
  “她近来怎样了?”
  “有病,不很好,脑子里就像堵满了铁石。”
  “这是什么病?”那飞虹甚感诧异。
  “天晓得,总之我跟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叫她赶快嫁掉算了,省得我老是放心不下,那儿也去不成。”
  “也许她在等你娶了妻子,有人照顾你了才放心。”
  “也许是的。”孙凤翔两条眉毛一高一低的,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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