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霹雳无情》 - 黄鹰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三章 三河集汇处,放烟幕遁形
作者:黄鹰


  他们到了有马的地方,立即以马代步,运送海盐的虽然是木头车子,但已经出发多时,要追上去只有飞骑急追的了。
  三河口一如其名,乃是三条河会合的地方,船只穿梭往来,甚为方便,海盐一上船,要知道送到什么地方去,实在不容易。
  诸葛胆所以选择这个地方也就是这个原因。
  燕十三等追到的时候,大部分的海盐已经运到船上,诸葛胆遥遥看见大皱眉头。
  金银甲人亦不由紧张起来,他们当然不会忘记纤纤、盈盈那两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在纤纤、盈盈手中,无疑宝剑并未能够发挥最大的威力,若是交给燕十三、长孙无忌,当真如虎添翼,并非他们所能够抵挡。
  诸葛胆心中有数,当机立断,随即下令放弃剩余的海盐,所有船只立即起航。
  金银甲人在旁边听得清楚,金甲人不由问:“书生,来得及?”
  诸葛胆沉声道:“我们尽力而为,必要时,只好将所有海盐都放弃。”
  金甲人嘟囔道:“头儿那边不好交待。”
  诸葛胆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果真保不住那批海盐,我们三个人便都赔上性命亦于事无补,头儿亦是一个明白人。”
  金甲人点头:“只是自此官府是必对海盐加倍注意,我们再要搜集大批的海盐便大成问题。”
  诸葛胆笑了:“现在说这些未免太长远了,你们先到船上去。”
  金银甲人不再多说,双双齐动,诸葛胆折扇展开,看样子竟似要一夫当关,将燕十三五人截下来。
  燕十三五人先后换了三次坐骑,都已经跑折,弃骑疾追了一程,终于追到这里来,实在已有些疲倦,所以他们看见诸葛胆、金银甲人,身形都停下来,转而一步步迫前,一面趁机会调息。
  他们看得清楚,还有许多海盐在岸上,而船只要立即开出也不是一件容易事,但看见金银甲人倒退,那些人放弃海盐,转去解缆绳,收跳板,亦不由着急起来,脚步也同时一急。
  一阵笛声也就在这时候传来,燕十三五人也这才发觉那边高树上靠着齐飞。
  长孙无忌脱口一声:“麻烦来了。”
  燕十三点头道:“这个人迟不来早不来,偏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当然有他的打算。”语声未已,笛声已停下,齐飞手执铁笛,一个翻身,凌空飘落地上,铁笛接一横,挡住了燕十三五人的去路。
  练青霞立即喝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飞道:“我没有必要跟你说话。”
  练青霞一怔,正要说什么,长孙无忌道:“你是来找我的。”
  齐飞接问:“经过这么多天你已经考虑清楚了?”
  “什么?”长孙无忌信口反问。
  “殉爱——”齐飞叹息:“玉娇娇一个人黄泉徘徊,正在等候你下去陪伴她。”
  长孙无忌沉声道:“难道你已经下过黄泉,所以才这么清楚?”
  齐飞道:“这一想便已知道,其实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只是不放在心上。”
  长孙无忌道:“你知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有多么重要?”
  齐飞道:“我当然知道,所以你要过去解决这件事,便得先答应殉爱,你这个人一诺千金,答应了一定会做到。”
  练青霞冷笑:“玉娇娇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齐飞道:“我是玉娇娇最好的朋友,她生前未了之事我当然有责任去替她完成。”
  练青霞又是一声冷笑:“也是玉娇娇告诉你一定要长孙无忌殉爱?”
  “我有这种感觉。”
  “废话,玉娇娇有什么遗言心愿,难道长孙无忌还不清楚。”
  “他就是清楚,也不会告诉你们,看样子他应该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齐飞盯稳了长孙无忌。
  练青霞心头冒火:“哪有这么纠缠不清的男人,难怪玉娇娇宁愿选择唐门的大少爷。”
  齐飞摇头,道:“这根本不是她的主意。”
  练青霞更加冒火:“总之我若是玉娇娇根本就不会喜欢你。”
  “你不是玉娇娇,当然,你也不会知道我早已立定心意,做一个忠于她的好朋友。”
  练青霞看看长孙无忌:“我实在忍无可忍了。”语声一落,弯刀一挥,向前闯去。
  齐飞暴喝,铁笛奋力击出,练青霞无意杀他,刀上所用的力道也有限,发觉他全力击来,已经来不及,硬硬被迫退。
  齐飞接喝一声:“不答应谁也休想闯下去。”铁笛展开,疯狂的攻向长孙无忌、燕十三,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燕十三双掌翻飞,大喝:“我挡住他,你们过去对付诸葛胆。”
  齐飞随即大喝:“不答应谁也过不了。”铁笛更疯狂,逼向长孙无忌、练青霞。
  燕十三也就趁这个机会身形暴长,从齐飞身旁掠过,盈盈也就在这时候一声:“小心——”
  燕十三知道不是齐飞的问题,往前望去,只见渡头那边一股烟雾弥漫起来。
  长孙无忌那边亦发出一声:“小心毒气。”
  燕十三身形不由停下,烟雾那片刻已笼罩着整个渡头,那若是毒气,他闯过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齐飞与之同时,收笛后退,一跃上了一株高树,大笑说道:“早叫你们答应的了。”
  长孙无忌铁青着脸:“你记着,有机会我一定全力杀你!”
  练青霞接道:“你这个人简直丧心病狂,明知道毒气伤人无数,竟然阻止我们去对付那些炼制毒气的人。”
  齐飞道:“这是你们的事,姓长孙的答应一切不就简单了?”
  长孙无忌冷笑,道:“你自称是玉娇娇的好朋友,知道玉娇娇是死在毒气之下,却竟然阻止我们去追寻那些施放毒气的凶手。”
  齐飞一怔,又道:“玉娇娇若非帮助你们,根本不会死在毒气之下,归根到底,你们才是罪魁祸首。”
  长孙无忌一口怒气上涌,狂喝一声,一剑急劈在那株树上,那么粗的树干竟然被他一剑斩为两截,轰轰隆隆的倒下来。
  齐飞树上一个翻身,跃向另一株树,狂笑声中,身形再展开,树丛中飞跃,疾掠而去。
  长孙无忌没有追,咬牙切齿的:“竟然有这样的人。”
  练青霞摇头:“这个人没用的了。”
  燕十三突然叫起来,道:“我们上当了。”
  “什么?”长孙无忌目光一转,只见渡头那边的烟雾正在消散。
  燕十三道:“若是那种毒气,怎会这么容易消散。”身形接展,疾掠前去,长孙无忌四人不约而同,一齐追上。
  那果然不是那种毒气,只看烟雾散后,树叶草条仍然是一片翠绿便可以肯定。
  岸上还留着一箩箩好些海盐,诸葛胆的人却已一个也不在,运送海盗的船只亦都已远离岸边,顺流急去。
  诸葛胆也就立在最后的一只船上,折扇打开,悠然摇动,虽然看不清楚他得意的笑容,燕十三他们亦不难想像得到他心中的舒畅。
  若非齐飞一阻,他根本来不及弄出那种烟雾,也来不及开走所有船只,齐飞的出现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天降福星,又怎能不开心得意?
  练青霞气在心头,刀一挥:“若是那个齐飞再出现,什么也不用再跟他说,一刀活劈算了。”
  长孙无忌点头:“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人相信只有这个办法。”
  燕十三目光却在河面上搜索,沉吟道:“这附近也许有其他的船只。”
  长孙无忌扬眉道:“不错,我们不能够放过任何机会。”
  燕十三接道:“你们四人往找船只,我沿岸追下去。”
  练青霞说道:“总要有一个人作接应的。”
  不等燕十三有反应,纤纤盈盈已左右齐上,道:“我们还是跟着燕大哥。”
  燕十三并无意见,带着纤纤盈盈疾掠前去,练青霞目送去远,才转过身来。
  长孙无忌看在眼内,有意无意的道:“这个人不愧被称为一个大侠。”
  练青霞不由点头:“他实在是一个好人,从来就不曾为自己想一想。”
  长孙无忌笑笑:“你是说他这样做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练青霞道:“我们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责任所在。”
  长孙无忌道:“也不完全是因为责任,譬如说,你并非身在官门,看见毒气这样毒害无辜的人,难道你不会挺身而出,插手管这件事?”
  “也许会的。”练青霞随即又改正:“应该会的。”
  长孙无忌接道:“我也是,这样说来,我们与正道上江湖人其实没有什么分别的了。”
  练青霞笑了:“看来你跟我一样,人在官门,未与江湖中人接触之前,总觉得江湖中人很讨厌,应该都拿起来,绳之于法。”
  长孙无忌道:“这是一个原因,当然是由于一直以来,官府中人对江湖中人都没有好感,我们所接触的又全都是官府中人,听得多了,久而久之,难免有一种偏见了。”
  练青霞道:“另一个原因,就是那些不好的江湖中人有时的确闹得太过份。”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好的官府中人也做得太过份,江湖中人瞧不惯,加以惩戒,而公文呈报上去,却一定是江湖中人的不是。”
  练青霞沉吟着道:“我看这种情形一定要一段长时间才能够转变过来。”
  长孙无忌摇头:“以我看改变是绝没有可能的事,人总有好坏,只要有坏人出现,无论是来自官府或者民间,一定会有江湖人出现,逞一时意气,忍不住要管一管。”
  练青霞点点头:“一个人的性格也许亦是一个原因。”
  长孙无忌目光一亮:“不错,所有的江湖人都喜欢无拘无束。”
  练青霞反问:“有什么人不喜欢无拘无束?”
  长孙无忌想了想,又笑了:“只怕没有。”
  练青霞叹息:“可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懂得自制。”
  长孙无忌又想想:“这亦未尝不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有一种犯罪的倾向。”一顿,接道:“所以刑法还是不可废弃,否则一定弱肉强食,天下大乱。”
  练青霞点着头,突然一笑:“我们是不是说得太远了。”
  长孙无忌打了一个“哈哈”,忽又问:“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你喜欢做一个官府中人还是江湖中人?”
  练青霞不假思索的应一声:“江湖中人——”身形一动,向燕十三离开相反的方向掠出。
  长孙无忌身形亦动,练青霞未开口之前,他已经知道一定是这个答案,也早已经看出练青霞对燕十三非独没有敌意,而且有很大的好感。
  练青霞若说不喜欢做一个江湖人他才奇怪。
  燕十三的轻功绝无疑问很好,而且头脑灵活,虽然之前已赶过一段很长的路,已有些疲倦,但仍然能够利用路上的一切可以利用的,帮助身形的展开,减轻体力的消耗。
  有他在前面指引,盈盈纤纤依样画葫芦,并未被他抛离得太远。
  他们总算追上诸葛胆等人的四条船,可惜河流又有叉口,船转向另一条河道荡进去,燕十三、纤纤、盈盈看得清楚,背上却没有长着翅膀,河面又宽阔,要横越河面,到那边岸上再追下去,实在是没有可能的事。
  燕十三只有怔在那里,到纤纤、盈盈追上来也还未想到横越河面的办法。
  盈盈远远也已看见是怎么回事,来到了燕十三身旁,随即说道:“我们应该在方才比较狭窄的河面看什么办法跑到对岸去。”
  燕十三笑了:“我们若是跑到对岸去,他们继续顺流而下,又如何是好?”
  纤纤道:“这一路跑下来,却是连一条船也找不到,否则便简单了。”
  盈盈亦嘟囔道:“这条河也不知是拿来干什么的,除了那些坏人,其他人难道不许用。”
  燕十三摇头:“哪有这种事?”
  纤纤反问:“燕大哥难道已看出这条河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燕十三又笑了:“我只是发觉诸葛胆等人的运气实在很不错,我们这些人的运气却总是欠一点。”
  盈盈接问:“不知道练青霞他们的运气又怎么样?”一顿不等燕十三、纤纤答话又道:“以我看,只怕比我们更糟,我们追不下去了,还可以在这里歇息一会,他们一来一回也不知要跑上多运,累也怕要累死了。”
  纤纤摇头:“我看他们一定比我们更舒服。”
  盈盈不由问:“从何见得?”
  纤纤笑着回答:“你说不好的通常都是好的。”
  盈盈叫起来:“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原因,原来是跟我作对,故意说这些话来气我。”
  纤纤道:“我是一直算下来,都是这样子,你可以问燕大哥。”
  燕十三已经卧在地上,看样子,竟像是睡着了。
  纤纤也就是看见这样才这样说,盈盈一看也没有惊动燕十三,自顾上前追打纤纤,两个人又笑又骂的追追逐逐,越跑越远。
  燕十三这才睁开一只眼睛,一看又闭上,他当然不是睡着,只是想趁这个时间整理一下混乱的思想。
  由开始到现在,完全没有头绪到多少已掌握着一些线索,他终于发觉对方的势力并没有他开始想像的庞大。
  金甲人之外便是毒书生诸葛胆,那群乌鸦杀手是以毒气要挟才出动,七重天一战死光之后,便是诸葛胆、金甲人跑来跑去,毁灭唐门是他们,在海沙帮打海盐的主意也是他们。
  开始的时候,由于毒气的威力,杀人无数,才令人有一种错觉,炼制使用毒气的人势必是势力庞大,野心勃勃,毒气只是其中一种手段,不依赖毒气也能够独霸一方。
  也所以燕十三他们在开始的时候也花了很多时间调查那些有这种势力的豪强,而结果一无所获。
  连对付海沙帮也无能为力,必须暗中拉拢章涛的女婿郭春华,许以厚利,那些人的势力有多大可想得知。
  燕十三只是奇怪那个研究炼制出那种毒气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盈盈、纤纤没有多久便跑回来,盈盈沉着脸,一点笑容也没有,纤纤虽然一面笑着,却是一旁不住的陪着小心。
  燕十三没有问是怎么一回事,事实已猜中几分,他已经看见一条船正顺流而下。
  果然不出所料,船上的正是长孙无忌、练青霞,他们虽然也不得休息,但坐在船上总比较走路来得舒服。
  也就是看到了这条船,纤纤、盈盈才跑回来,一如纤纤所说,盈盈又怎能不生气。
  一直到上了船,纤纤才能令盈盈再露笑容,燕十三可没有理会他们,告诉了船家去向,倒头便睡,练青霞、长孙无忌可睡不着,紧盯着河面,希望立即就能够找到诸葛胆他们的下落。
  燕十三也睡不了多久便给唤醒,探头一望,不由又怔在那里。
  前面的河道赫然又一分为二,宽阔好像都差不多,就是看不出哪一条河道有船只经过。
  船家也不知道这两条河道通往什么地方,他们原是受托将一些货物顺着原来的河道直下送往下游的一个市镇,由于并非打鱼为生,对附近的河道并不熟悉。
  燕十三知道了详细的情形,不由叹了一口气,道:“既然是这样,我也是束手无策。”
  练青霞接说下去道:“以你的江湖经验——”
  燕十三笑了:“这种情形除了一个方法之外,我看就没有其他方法了。”
  练青霞道:“你是说随便选择一条河道追下去,希望会有奇迹出现。”
  “想不到你的江湖经验,与我一样丰富。”
  “万一河道又分开?”
  “那我们一样有一半的机会。”
  “万一我们一开始便选择错误?”
  “那便什么机会也没有了。”燕十三仰天打了一个“哈哈”:“看来我们的运气还不致这么坏。”
  “万一真的这么坏?”练青霞再来一个万一。
  燕十三又打了一个哈哈:“我们大不了从头来过,在我们来说,这也不是第一次,每一次都会立即有另一个很不错的开始。”一顿,不等练青霞开口,接说:“这附近的风景也实在很不错,我们沿途既可以大饱眼福,又可以好好的休息一番,未尝不是一件赏心乐事。”
  练青霞不由一笑:“我现在明白你怎会活得这么快乐了。”
  “能够快快乐乐的活着实在是一件好事。”长孙无忌插口:“但我们还是可惜只有一条船,不能够兵分两路。”
  “这是事实。”燕十三再卧下来:“既然是不可以改变的事实,我们当然只好接受。”
  练青霞接问:“那我们走左面的那条水路还是右面的那条?”
  “当然是左面那条。”燕十三不假思索的。
  练青霞听他说得肯定,忍不住追问:“为什么一定要走左面的那条?”
  “俗语男左女右,我既然是男人,叫我选择的,当然是选择左面的。”
  练青霞不由怔在那里,纤纤、盈盈相顾一眼,笑起来,燕十三这种反应,早已在他们意料之内。
  盈盈笑接道:“燕大哥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通常就是这样胡乱说话,胡乱主张,但十九都是误打误撞,正中目标。”
  纤纤听着看了她一眼,好像要说什么,但结果还是没有说出来。
  盈盈看在眼内,突然叫出来:“你再说那种话,看我给你厉害……”
  练青霞奇怪地追问道:“到底是哪种话?”
  纤纤看看盈盈,没有作声,盈盈却是忍不住说出来:“我就是不相信,我说好的就是不好的。”
  纤纤立即道:“是你这样说,可跟我没有关系。”
  盈盈怔住,回头看燕十三,竟又睡着了。
  船只顺流而下,两个时辰过去,虽然河道再没有岔开,却也没有遇上诸葛胆等人船只,再前行,一只小渔船迎面而来,长孙无忌等如获至宝,急急截住一问,这一问之下却是大失所望。
  那条小船在附近已经多时,就是没有看见诸葛胆等人的四条船经过。
  长孙无忌、练青霞绝对肯定那是一般渔民,也找不到可疑的地方,只是盈盈不服气,反复再问,到最后也不能不承认那些渔民并没有说谎。
  纤纤看见她那种表情,非独笑,连话也不敢说了。
  船只只好原路荡回,顺流而下两个时辰,逆流而上要多久?一想到这个问题,大家都不禁心头凉了一截。
  船家倒没有异议,他们原就不是走这条水路,当然一方面由于长孙无忌、练青霞是官府中人,不敢开罪,可观的酬劳,当然也是一个原因。
  燕十三一直都没有醒来,熟睡如死,也许是真的这么疲倦,亦不无可能是因为选择错误,避免说话解释,索性便装睡下去。
  回到河道分支的地方已经深夜,船家也实在支持不住,提出休息,到明天早上再起程。
  没有人反对,前后五个时辰,诸葛胆等四条船即使怎样缓慢,也已经离开很远,很难追得及,而黑夜中航行,多少也有些危险。
  可是他们还是决定明天一早再追下去,聊尽人事,也希望诸葛胆等人要去的地方就在附近。
  经过一夜充分的休息,每个人都精神奕奕,旭日照耀下也好像充满了生机。
  船再次启航,燕十三开始便立在船头,张目四顾,神采飞扬,练青霞看着奇怪,到底忍不住上前问:“燕大哥可是发现了什么?”
  燕十三摇头:“没有,只是心情很不错,每一样东西看来都很舒服,所以都不由多望几眼。”
  练青霞笑笑:“给我的却不是这种感觉。”
  燕十三打了一个“哈哈”:“我若是认定这里一定有所发现,昨天走的便是这条水路。”
  练青霞笑接:“不知怎的,看见你这样子我就是觉得此行一定会大有收获。”
  燕十三仰首望天:“能够欢笑的时候我绝少会愁眉苦脸,也许我早已明白愁眉苦脸并不能够解决问题。”
  练青霞笑问:“昨天你都是只懂得睡觉。”
  燕十三道:“睡觉是消除疲劳的最好办法,难得有你们守望,不乘机好好的睡一觉,如何对得起你们?”
  练青霞道:“我就是睡不着。”
  燕十三道:“你不是江湖人,当然是有些不习惯,但这些江湖人的好习惯你却是不妨存记。”
  练青霞点头:“这些日子下来,我已经对江南很感兴趣的了。”
  燕十三却道:“我却是奉献你一句莫作江湖人。”
  练青霞不由问:“做一个江湖人有什么不好?”
  燕十三想了想,道:“不好的地方太多了。”
  “你却是甘心做一个江湖人。”练青霞盯稳了燕十三。
  “人进了江湖,要退出可不容易,习惯了江湖生活的人也很难再接受一般人的生活。”
  练青霞追问:“你难道不觉得一般人的生活太平淡,太没有意思?”
  燕十三笑笑:“话我是这样说,也不想分辩太多。”语声一落,突然笑容一敛,一声叹息:“看来我们今天的运气也是昨天那样,并未好转。”
  练青霞放眼望去,只见前面的水路又分开,不禁一声苦笑:“今天我们又怎样决定,还是男左女右?”
  燕十三亦只有苦笑,长孙无忌也就在这时走上前:“船家问我们的意思?”
  燕十三目光一转:“这一次你来拿主意怎样?”
  长孙无忌道:“反正时间尚早,随便碰碰运气好了。”话出口他亦不由苦笑起来,好像他这种人原就是一向不主张碰运气的。
  燕十三目光再转,忽然道:“我们的运气似乎要好转了。”
  长孙无忌、练青霞循目光望去,齐皆精神一振。
  一叶小舟正从左面的那条河道荡来,小舟上一个人,正是诸葛胆手下的装束。
  练青霞目光及处,道:“若是我没有看错,那应该就是诸葛胆的手下。”
  燕十三道:“你没有看错,现在却又轮到我怀疑了。”
  “诸葛胆的手下怎会一个人突然在这里出现?”练青霞反问。
  “若是他看见我们,立即往原路荡回去,我便不能不怀疑,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了。”
  长孙无忌插口道:“他已经看见我们了,可是仍然向我们这边继续荡来。”
  燕十三不由叹了一口气:“若是诸葛胆的手下,没有理由不认识我们的。”
  长孙无忌道:“这未尝不可能是他们巢穴里的什么手下,从来没有跟我们接触过。”
  燕十三又叹了一口气,道:“诸葛胆难道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环境,怎会不约束手下?”
  练青霞接道:“现在我倒愿意这是一个陷阱了。”
  燕十三目光如炬,紧盯着那叶小舟,嘟囔道:“还不回走?”
  练青霞笑问,道:“你这是什么,咒语?”
  燕十三接道:“多年前我曾经遇到一个来自天竺的法师,大家总算谈得来,他有意指点我一种法术,据说咒语一出口,便能够从心所欲。”
  练青霞追问:“那你学会了?”
  “就是考虑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法术才没有学,否则现在最低限度又多了一个机会。”燕十三高声打了一个“哈哈”,唯恐小舟上那个人听不清楚似的。
  练青霞明白他的心意,笑接:“那个人是一个聋子。”
  “而且还是一个瞎子。”燕十三语声更高。
  语声甫落,小舟上那个人突然一阵摇摇摆摆,仰倒在小舟上,头戴的一顶竹笠正好覆盖在面庞上。
  小舟这时候已经很接近,那个人虽然倒下,去势并未绝,继续向燕十三他们乘坐的船只撞来。
  燕十三再也忍不住,身形拔起,凌空横越水面,落在那叶小舟上,仰倒在小舟上的那个人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坐起来,猛喝一声:“要你的命——”右手一扬,好像要将什么暗器掷向燕十三。
  练青霞在船头上不由一声:“小心!”
  长孙无忌虽然没有开口,右手已握在剑柄上,蓄势待发。
  燕十三却仿佛着了魔的,一动也不动,到那个人把手一扬便仰头往后倒下去。
  练青霞脱口一声惊呼,身形飞离船头,向那叶小舟跃落,人在半空,弯刀出鞘,疾斩向那个人。
  那个人竹笠在手,迎向弯刀,接喝一声:“大胆女娃子,也不看看少爷是哪一个。”
  练青霞将竹笠一劈分为两片便停在半空,她虽然听不出那是严拾生的声音,但还不致忘记这来人的相貌,竹笠覆盖着的正是严拾生的面庞。
  严拾生随即跳起来:“姓燕的,我跟你有什么过不去,要这样害我?”
  燕十三这才在小舟上坐起来,笑应道:“你这样跳来跳去,难道不害怕小舟覆转?”
  严拾生“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可怕的,难道你忘了我水性如何。”
  “我就是知道你水性很糟。”燕十三说着身子一动,小舟立时一阵晃动。
  严拾生冷不提防慌忙坐下来,双手紧抓着小舟的两舷,大大的叹了一口气:“你一定要我出丑才甘心?”
  燕十三一脸笑答:“难得有这种机会,这种心情,怎么不玩下去?”说着身子又一阵摇动。
  严拾生大叫大嚷,抓着两舷的双手越抓越紧,练青霞看着不由笑了:“你就是不懂得跳到船上去。”
  严拾生一怔,身形一动,往上拔来,燕十三却就在这时候探手抓住了他的足踝。
  他失声惊呼,燕十三也就在惊呼声中将他一抛送到船上去,身子同时一翻,亦跟着掠上,练青霞却将小舟系在船旁才动身。
  严拾生身形落在大船上立即一连两个风车大转,然后才以最潇洒的姿势落在长孙无忌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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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寻踪似发现,冒烟诱精英
作者:黄鹰


  长孙无忌看着他:“我们怎也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你。”
  “是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严拾生得意洋洋的绕着长孙无忌一转,来到燕十三面前,道:“却是瞒不过你这个姓燕的大侠。”
  燕十三摇头道:“我也想不到是你,幸好你先开口才动手,否则也不知你现在变成怎样了。”
  严拾生“嘿嘿”冷笑道:“你平日不是自夸独具法眼,明察秋毫?”
  燕十三道:“你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出现,实在大出我意料。”
  严拾生道:“你现在明白什么叫做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燕十三摇头道:“什么时候你变得这样文绉绉的?”
  严拾生道:“当然是现在,不说这种话你也不知道我肚子里才华有多少。”
  燕十三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要捧捧自己,尽管说出来,然后再让我们听听你的遭遇。”
  严拾生反问:“什么遭遇?”
  “譬如你怎会变成诸葛胆方面的人,到底跟到哪里去,又怎么放弃追踪,溜到这里来?”
  严拾生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这叫做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燕十三五人怔怔的望着他,等他说下去,他也是有意卖关子,左一转右一绕,好一会才接上话:“你们跑了去唐门,我已是疲倦万分,才留在路旁休息,无论如何是不肯再动的了,到一觉醒来,正要找什么打发时间,便又看见诸葛胆等人走来。”
  燕十三这才问严拾生道:“于是你便又跟在他们后面,一跟跟了去海沙帮总坛?”
  “看准了机会,我便弄来了一套他那些手下的衣衫混进去,当时大家都忙着搬运海盐,多了我一个也没有人在意,然后给我混到了船上,也是给你们一阵追吓,乱成一片,到完全安顿下来,已经入夜,到了目的地,大家又忙着搬运海盐,我打听清楚,再跟下去无疑是自寻死路,也就趁他们忙着,偷了那叶小舟,悄然离开。”严拾生说到兴奋之处:“哈哈”连声。
  燕十三听着连连点头道:“我早就说你运气不错,果然不错。”
  严拾生不同意地道:“也要有不错的本领配合,你以为那叶小舟偷来很容易?”
  “当然不容易,莫说偷,就是拿钱买也买不到,否则,我们也不会现在才跑到这里来。”
  “遇上我也算是你们的福气,否则就是给你们找到那四条船也没用。”
  “是了——那四条船现在哪儿去了?”
  “卸下了海盐继续航行,在适当的时间沉掉或者烧掉。”
  “诸葛胆是考虑到我们可能追上来。”
  “也所以我才肯定他们的老巢必然在那附近。”严拾生又打了一个“哈哈”。
  燕十三点头道:“那么多盐车走在路上,很难掩人耳目,若非已到了目的地,诸葛胆是不会弃船不用的。”
  练青霞兴奋的嚷道:“我们现在立即赶去那儿。”
  严拾生立即摇头道:“我以为你应该先去调动大批官兵,浩浩荡荡杀奔前去。”
  练青霞道:“也不是一件难事。”一顿,接道:“若是有神武营的人在附近,事情更容易解决。”
  长孙无忌道:“神武营的人俱都经过严格训练,即使不能以一敌百,敌十应该绝没有问题,比起一般军兵当然优胜得多。”
  燕十三接道:“所以你们若是动用神武营的人我完全赞成,一般军兵也就罢了。”
  严拾生大笑:“你以为我们都有以一敌百的本领,就这样六个人杀入对方巢穴?”
  燕十三目光转落严拾生面上:“你不是一向自夸英明神武?”
  严抬生道:“那是说我的仪表智慧。”
  “以你的智慧,加上我们的武功,还不足够?”燕十三看样子很认真。
  严拾生大摇其头道:“你这是开玩笑,这个时候难得你还有这个心情。”
  练青霞忽然想起了什么的:“燕大哥那样说也很有道理。”
  严拾生冷笑道:“你认识他日子还浅,当然不清楚他有时候的行动接近疯狂。”
  练青霞道:“可是他仍然好好的活到现在。”
  “那是他的福气,我可没有这种福气。”严拾生摇头:“既然有军兵可以调动为什么不调动,要冒这个险?”
  长孙无忌道:“那些军兵在战场上绝无疑问可以发挥人多势众的威力,在这种环境却是起不了多大作用,只怕反而打草惊蛇。”
  严拾生大摇其头,道:“你们不肯,我也只好做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师。”
  燕十三笑笑:“千里太远了,你总得带我们到附近。”
  “那不是很危险?”严拾生嘟囔着:“一个毒书生,两个刀枪不入的金甲人,就只是这三个人已经不容易对付,天晓得他们老巢里头还有什么高手?”
  燕十三道:“若是以毒书生的行事作风还不够出来对付我们?”
  严拾生灵光一闪点头道:“由开始到现在跟我们周旋的好像只有他们三人。”
  燕十三接道:“他们若是还有一群厉害的手下,也不会要挟乌鸦一伙杀手来跟我们作对。”
  严拾生突然又摇头,盈盈忍不住插口:“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顾虑?”
  燕十三替严拾生回答:“他是在生气,为什么我们不早些告诉他这些,那他现在就不会有这许多废话。”
  严拾生接问:“那是为什么?”
  燕十三道:“因为我们才想通。”
  严拾生又问:“那你们是否已肯定他们的老巢中还有什么高手?”
  燕十三道:“最低限度有一个,他们的头儿。”
  严拾生道:“那可能是一个只懂得快乐的怪物。”
  “怪物?”燕十三有些奇怪。
  “若非怪物怎会想出这条怪方。”严拾生接道:“我还是有些担心。”
  燕十三笑接道:“担心他们以毒气来对付我们?”
  严拾生打了一个寒噤:“毒气之下,我们还有什么本领可以施展出来。”
  燕十三道:“我也考虑过,他们要炼制那种毒气瓷球相信不容易,所以才会间歇出现,而从他们这样急运送那批海盐,可见存量有限,再说,他们除非准备同归于尽,否则不会随便爆发毒气的。”
  严拾生道:“这是说,我们也不要将他们逼得太紧,以免赶狗入穷巷,回咬一口。”
  燕十三笑了:“现在说这些,不是太早?”
  严拾生道:“还是事先说清楚的好,否则你们杀得性起毒气爆发了也不知。”
  练青霞道:“好了,你要不要歇息一会。”
  严拾生道:“当然要,你们以为我是铁打的。”
  燕十三道:“本来你说清楚位置,大家都可以在船行的时候休息,问题却是在他们的老巢不知是否就在河边,那船只经过,必然引起他们的注意,有所防备。”
  严拾生一怔:“你不是建议我们走路吧。”
  燕十三笑问:“前面河道是否还有岔口?”
  “有——”严拾生双眉一扬:“我们就在那儿下船,船向另一条河道进去,不就可以了。”
  燕十三看看严拾生,道:“真是一言惊醒。”
  严拾生打了一个“哈哈”:“现在你们明白有我在一切都事半功倍了。”
  练青霞、长孙无忌不由点头,他们不能不承认,燕十三说得很对,严拾生武功虽然不太好、头脑也欠灵活,但瞎打误撞,往往就给他找出线索来,这除了福气运气,实在难以找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长孙无忌随又不由一声叹息:“难怪一般人时常挂在口边,一命二运三风水,命运好的人,无论做起什么事都是顺利得很。”
  严拾生摇头:“这种命运不要也罢,若是真的好,我便早已得拜名师,武功就是没有燕十三的好,也应该差不多,做不成大侠也做一个小侠。”
  练青霞说道:“你现在不已是一个大侠?”
  “哪一个说的?”
  “我说的。”练青霞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以你这种行事作风若也不配称为大侠,还有什么人配称为大侠?”
  严拾生笑应:“你就是喜欢跟我开玩笑。”
  长孙无忌接道:“若是我也这样说,应该就不是玩笑的了。”
  严拾生道:“你也这样说?”
  长孙无忌非常认真的点头,严拾生打了一个“哈哈”,正要说什么,燕十三已接道:“你这个大侠若是要与我这一个大侠齐名,当然还要花一些时间,多做一些锄强扶弱的事情。”
  “所以你现在就是要我离开,我也不会离开的。”严拾生左顾右盼,目光转向盈盈、纤纤。
  盈盈立即道:“我们以前有眼不识泰山,有许多地方开罪了严大侠,但严大侠胸襟广阔,当然不会记在心上。”
  “当然了,否则又怎叫大侠?”纤纤接上口。
  严拾生大笑道:“你们两个就是怕我跟你们算旧账?”
  盈盈追问:“严大侠到底算不算?”
  “左一句大侠,右一句大侠,我若是算了,岂非立即变回小侠?”严拾生沉吟着:“也罢,到我厌倦了不想做大侠,才好好的跟你们算清楚。”
  盈盈吐了吐舌头,道:“原来还是要算的。”
  严拾生接问燕十三:“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燕十三道:“只想问清楚严大侠我们还要走上多远?”
  严拾生说道:“这可不清楚,总之吩咐船家看见岔口便缓下来,让我们上岸好了。”
  燕十三道:“我们也就趁这个机会好好的休息一会。”
  说来他面上仍然有笑容,练青霞看着一声叹息:“我若是有你的一半镇定便好了。”
  长孙无忌道:“这其实不难,多找这种经验便可以。”
  “好像这种经验,一次也太多。”练青霞摇头苦笑。
  “的确一次也太多。”燕十三说着一个身子倒下来。
  严拾生一看大笑道:“这个人睡觉的本领也是很大的,可惜连这个本领我也学不到,一想到一会要杀入虎穴,便紧张得连眼睛也闭不上了。”
  长孙无忌笑了笑,盘膝坐下来,练青霞表面看似没有什么,其实也非常紧张,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未有机会与那些人物的头儿接触,一个能够炼制出那么厉害的毒气的人,当然绝不会是一个普通人,说不定身手与他炼毒的技术一样高明。
  她没有再想下去,亦自盘膝坐下,调息运气,准备迎接即将来临的一场恶战。
  诸葛胆并不知道严拾生混进来,一直下来都是一片混乱,到完全确定燕十三等人没有追上,还是不放心,虽然在夜间,仍然不让船只停下来。
  船只在夜间泊岸,运载海盐上岸又是一片混乱,严拾生的一叶轻舟悄然离开,当然又是没有人在意。
  诸葛胆也实在很小心,到海盐都上岸,立即吩咐船只继续前行,直出大海,然后沉掉。
  吩咐妥当,他才走在盐车之前,与金银甲人先赶去报告一切。
  一路走来都是出路,三里之后进入一块谷地,那块谷地相当宽阔,一侧建着烧窑,部份还没有建妥,另一侧是一幢很奇怪的庄院,依山而建,骤看来就像是给那一面断崖吞掉了一半,又像是从断崖中长出来。
  诸葛胆与金银甲人,三人走进这座庄院内。
  庄院一片寂静,与外面的热闹完全不同,仿佛没有人居住似的。
  来到了大堂门前,诸葛胆才停了下来,往门上拍了三下,稍等了一会,再拍三下。
  一个阴沉的声音从内传出来:“可是诸葛?”
  “金银也来了。”诸葛胆应道。
  “有急事要见我?”
  “万二分火急。”诸葛胆语声沉重。
  “进来——”那个声音更阴沉。
  诸葛胆这才将门推开,与金银甲人一齐走进去。
  大堂内是一个石坛,周围倒挂着一条条绳子,上面却没有缚着什么东西,也不知什么用处。
  石坛的正中放着一个漆黑的大瓮,高放在檀木刻成的座子上。
  诸葛胆、金银甲人也就向着这个大瓮一揖,齐声道:“帮主安好。”
  “还不是老样子。”阴沉的声音竟就是从瓮内传出来:“你们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
  “朝廷除了派出神武营高手练青霞率领十三省捕快追寻之外,还派出禁卫统领长孙无忌。”
  “这我已知道,神武营一向与禁卫口和心不和,难道还要联手来对付我们?”
  “正是——”诸葛胆接道:“他们还跟燕十三拉上关系,越来越迫近。”
  “七重天以外,难道还有其他事情发生?”
  “唐门已研究出破解的药物。”
  “什么?”瓮子动了一动,里头的声音亦变得有些激动:“唐门竟然有这种本领?”
  “幸而我们抢先对付,以毒气将唐门毁灭。”
  “只有那么一点毒气了,但能够将唐门毁掉也是值得,那还有什么事?”
  “秘密还是泄露出去,燕十三他们已知道毒气与海盐有关,赶到海沙帮,幸而属下已考虑到有此一着,在此之前已将海盐运走。”
  “那个郭春华可还有用处?”
  “没有了,燕十三此去势必惊动老帮主章涛,这个人据说一向铁面无私,势必容不得郭春华胡作非为,属下也只是利用他来拖延时间。”
  “燕十三还是追上来了?”
  “一直追到三河口,幸而属下早有安排,碰巧他的对头又找到来,一阻再阻,又没有船只可用,最后还是追不上。”
  瓮中人叹息:“我知道你必然作好安排,船只在卸下海盐之后会继续远去,只怕燕十三会考虑到,不会太远,利用官府的军兵大举搜索。”
  “要调动那么多官兵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我们还是有足够的时间炼制毒气,顺风一放,就是军兵再多,也难保性命,然后我们再看准情形,迁地为良。”
  瓮中人又是一叹:“瓷土海盐都是一个问题,再找一个适合的地方谈何容易,该死的燕十三!”
  诸葛胆闷哼一声:“我就是没有见过一个像他这样多管闲事的人。”
  “我们的毒气其实应该是以他为第一个考验对象。”瓮中人大笑:“可是有谁会考虑到这个人?”
  诸葛胆沉吟着道:“也许我们用不着这许多次的试验。”
  “不错,太小心,有时也是一个缺点,但这种毒气,不能够完全控制,只怕随时会弄出一个同归于尽,还说什么称霸江湖?”
  诸葛胆点点头:“属下对唐门采取行动也无疑是有些冲动,原该先回来请示一下。”
  瓮中人应道:“这件事没有不对,唐门的解药显然还未成功,否则也不会毁在毒气之下,但能够验出由海盐提炼,已非常接近,假以时日,不堪设想,而你们若非跟踪前去,根本不知道海沙帮方面已经出了乱子,燕十三他仍不难抓着这条线索追踪到来,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诸葛胆接道:“属下虽然已经作好了安排,但为防万一,还是要加倍小心。”
  瓮中人道:“事情交给你了,海盐也得从速送到工场,加紧炼制。”
  诸葛胆应命与金银甲人退了出去。
  一阵“轧轧”声同时响起,坛上一方一沉下,那个瓮子亦随着沉下去。
  藏在瓮中的那个人绝无疑问就是诸葛胆等人的头儿,一个人藏在瓮中人当然有问题,在这个地方更就显得更神秘更恐怖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瓷球乃是在烧窑内制造,负责制造的瓷匠绝无疑问都是高手,火候时间很准确,动作也极其纯熟,制造出来的瓷球厚薄均匀,完美无瑕。
  毒气也就在瓷球接近完成的时候注进去,时间拿捏得当然要更准确,封口的工夫最是考究,太快动手毒气还未完全注进去,不难从管中泄出,太慢毒气亦会从瓷球里泄出来。
  有名的瓷匠大都给他们找来了。
  炼制毒气的是另一群人,每一个双手都戴上特制的牛皮手套,以免毒药侵入肌肤。
  除了海盐,还有其他多种毒药一起煎煮,炼制出来的毒气经由铜管收集,注进瓷球内,份量时间固然都要掌握得恰到好处,铜管以及煎煮的器具都要确保安全,所以其间放置着不少鸟笼,毒气若是泄出,鸟笼中的小鸟首当其冲,便得遭殃,在炼制毒气的人却因而警觉,立即采取各种预防措施。
  这些炼制毒气的东西都是奇奇怪怪,结集在一起就像是一头奇形怪状的怪兽,燃烧的声响令人听来毛骨悚然。
  所有的人却绝无疑问早已习惯,若无其事的做自己份内的工作。
  诸葛胆每次进来这地方心里都很不舒服,那种感觉与他手捧储满毒气的瓷球一样,只恐什么地方突然出漏子,泄出了那种毒气。
  工场原是设置在七重天那边,因利乘便,但为防万一,在这里亦已作好准备,一旦七重天那边出事,立即迁到这里来。
  这到底还是短时间的事,一切没有七重天那边的完善,也所以在七重天事败,部份的装置搬到这儿来,重新装配,是否妥善并未完全能够确定,一直到海盐运到,开始炼制毒气方知。
  诸葛胆很清楚是怎么情形,所以看见那附近的一个鸟笼中的鸟突然惊呼起来,随即暴毙,立即知道楼上部份出了漏子,毒气已露出来,连忙退出。
  其他人也紧急疏散,工场的通风系统做得很好,毒气很快便会被送出,在确定安全之后他们才会进来修补。
  退出了老远,诸葛胆才停下来,金银甲人左右跟上,金甲人不由一声:“事情很不顺利。”
  诸葛胆道:“七重天那边我们也花了相当时间才能够确保安全,虽然有相当经验在前,也要一段时间这里才能够做到七重天那边那样子,换句话说,目前要弄出一个完善的毒球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金甲人接问:“万一在这段时间燕十三他们找到怎办?”
  诸葛胆道:“当然只有决一死战。”
  银甲人道:“他们追踪船只,只有越追越远,我们的人见他们追到之前便已将船只沉进大海里,应该不会有线索留下来。”
  诸葛胆叹息道:“我只是担心一件事情。”
  金银甲人一齐看着诸葛胆,等了一会,仍然不见诸葛胆说下去,金甲人才问:“到底是什么事?”
  “他们的运气。”诸葛胆摇头:“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他们的运气实在很不错,总能够逢凶化吉?”
  金甲人道:“我们也不坏。”
  “若是不坏也不会给逼到这里来。”诸葛胆苦笑:“没有毒气帮助,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金甲人不能不同意:“那两个女娃子手中宝剑削铁如泥,我们虽然有金银甲护身,亦难以抵御,燕十三、练青霞、长孙无忌以外,还有大批军兵给他们调动,相较之下,我们的确不是对手。”
  “头儿不知道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银甲人接问。
  诸葛胆道:“他应该是考虑到的,但以他的性格,只要还有一分机会,他都绝不会放弃。”
  金甲人道:“也许我们做得太过份,否则官府不会这样紧张。”
  诸葛胆道:“现在才来说这些,是不是太迟?”
  金甲人无言,诸葛胆接道:“因为我们是江湖中人,一心称霸江湖,开始的时候自然不敢以江湖人做对象,唯恐打草惊蛇,哪知这一来却惊官动府,而官府的势力又实在比我们想像中的庞大,神武营只来了一个练青霞,禁卫亦只来了一个长孙无忌已经是如此厉害,若是倾巢而出,不堪设想。”
  银甲人说道:“应该以江湖人为对象的。”
  诸葛胆道:“虽然并不是,燕十三这个多管闲事的所谓侠客倒底还是来了。”
  金甲人道:“江湖中人与官府联手对付我们,实在不容易应付。”
  诸葛胆声音沉下来:“到这个地步,我们只有见一步走一步。”
  “头儿不知道有没有考虑到迁离这个地方?”
  “这是没有可能的事,海盐瓷土已经不成为秘密,盛产这两种东西的地方官府是必然加以监视,如何再能够不惊动他们而取得大量的海盐?”诸葛胆摇摇头:“唯一的希望就是在这个地方未被发现之前,我们能够炼制出大量的瓷球,反客为主,令他们不敢再接近,然后取得黑道方面的支持,很多问题都可以轻易解决。”
  金甲人道:“这种工作,早便该做的了。”
  诸葛胆道:“最初不是连我们都怀疑毒气的威力?又如何敢张扬。”
  金甲人道:“不错,我们也顾虑到在未成功之前让江湖上的朋友知道这种毒气,有百害而无一利。”
  诸葛胆微喟:“总之一句,大家小心防备,希望事情顺利,不会再出乱子。”
  这时候,其他的人亦已退到安全的地方,看他们都是炼制毒气瓷球的高手,武功并不好,军兵大举杀进来,只有投降的份儿。
  诸葛胆目光一转再转,不禁心寒起来,他这是第一次发觉自己方面的实力是何等薄弱,发觉只凭自己一个人,根本起不了大作用。
  金银甲人无疑也很厉害,到底也只是两个人,不幸遇上盈盈、纤纤两支削铁如泥的宝剑,根本发挥不了多大威力,形势已然是一面倒。
  最后的希望也就只是那些毒气了。
  燕十三他们下了船,步行向严拾生指示的方向,已经是午后,他们的行动很小心,也保持警觉,可是一进入警戒范围,还是被发觉。
  那些人并没有对他们采取行动,只因为诸葛胆已经有话吩咐下来,有所发现必须立即回报。
  诸葛胆当然清楚没有人能够应付得了燕十三他们,却也不是珍惜那些人的性命,只是要燕十三他们以为没有被察觉,好好诱进来,寄望最后的一个陷阱能够发挥作用。
  藏在瓮中那个人接到诸葛胆的报告,也完全同意,只是问:“你以为燕十三会不会上这个当?”
  诸葛胆说得很肯定:“一定会,只是我们也要牺牲一批人。”
  瓮中人道:“死了一批可以再找第二批,若是能够将燕十三他们除掉,再牺牲多一些也是值得的。”
  诸葛胆点头道:“除了燕十三,不会再有这种人的了,长孙无忌、练青霞也无疑是官府的精英,若是能够一网打尽,我们绝对有足够的时间重新再部署一切,相信也不用花上很多时间,便能够继续我们称霸江湖的计划。”
  瓮中人发出了一下阴森的笑声:“毒气再弄好,我总要到京师一趟,送一个给他们,好教他们从此以后不敢再插手江湖上的事情。”
  “好主意。”诸葛胆也显得很兴奋。
  他们绝无疑问,都是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也所以才能够聚在一起,合作到底。
  以毒书生的武功,在江湖上的声望,要在江湖上称霸,可以说是没有可能的事,只有利用毒气他才能够达到目的。也所以他才知道瓮中人只能够活在瓮内,出来的时间并不多,大家还是看他的。
  瓮中人也许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很放心将事情交给诸葛胆,选择诸葛胆这个人也经过不少心思,调查得很清楚了。
  替他做这种事的就是金银甲人,那金银甲的诸般变化也是他的一番心血,这两个人对他也无疑一片忠心,最令他遗憾的只是他们的头脑并不太灵活,与毒书生有一段距离,难以委以重任。
  事情一直都进行得颇为顺利,也所以他并没有认真考虑自己方面实力的薄弱,这另一个原因当然就是他多疑的性格,能够令他信任的人实在并不多。
  诸葛胆一样不同意找来太多的人,这对他的地位多少也有些影响,而最重要的还是都认为只要毒气完全成功,已足以称霸江湖。
  可是到现在,他们却都不能不承认多一些人事情总会简单一些,那最低限度燕十三他们不会这么快便追来。
  燕十三他们继续往瓷窑的所在接近,那其实很容易发现烧窑的所在,毒烟消散之后,诸葛胆随即又吩咐那些瓷匠烧炼瓷球,另外一方面又吩咐炼制毒烟的人修理那些工具,对那些人,诸葛胆一句话也没有透露,只要他们如常操作,目的当然是避免燕十三等人的怀疑。
  烧窑一用便有烟冒出来,老远便可以看见,这无疑是指示燕十三他们如何找去。
  燕十三他们在看见烟冒起的时候便已经更加小心行动,当然怎么也想不到在更早之前他们的行动便已被发现。
  一直来到烧窑附近的断崖上,他们都没有遇上诸葛胆方面的人,燕十三开始有些奇怪:“这若是他们的老巢,防范怎会这样疏忽?”
  练青霞道:“若非发现海盐与毒气有关,我们根本不会找到这里来,这附近一带都是荒山野岭,并无人家,他们派人防备什么?”
  燕十三不能不同意,道:“也是道理,但诸葛胆他们回去之后,应该有所布置才是。”
  练青霞道:“我的意思如果他们不以为这个地方安全,要做第一件事就是立即撤走。”
  长孙无忌摇头道:“燕兄是以常理来推测,可是诸葛胆这些人并没有燕兄所想像的小心谨慎。”
  燕十三又摇头:“小心谨慎他们是有的,问题只是在时间仓猝,很多事他们也都没有足够的人力去分担。”
  长孙无忌道:“所以我们没有遇到阻拦,并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燕十三笑道:“以我们的身手经验,若是也没有什么发觉,应该就不用担心的了。”
  长孙无忌道:“问题只是我们现在应该用什么方法,突然闯下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是先调查清楚擒贼先擒王。”
  燕十三道:“诸葛胆等人很容易应付,问题只是在他们的头儿,那个研究出那种毒气的人。”
  长孙无忌说道:“那么,燕兄的意思,是赞成后一个办法,先将那个头儿找出来。”
  燕十三道:“只有将他找出才能够永绝后患,他不断的需要拿毒气试验,可见得多少仍然有些问题,纵然有人将他的方子藏起来,暂时还不会有作用,而好像他这种人,应该不会有方子留下来的。”
  长孙无忌道:“若只有方子,这个人就没有多大作用的了,难保诸葛胆等会有贰心。”
  练青霞奇怪道:“难道诸葛胆等人不可能忠心一片?”
  “坏人之所以成为坏人,这也是一个原因。”燕十三笑笑。也许诸葛胆例外。
  练青霞摇头再望一眼,居高临下,她看得也颇为清楚,道:“那里的一袋袋的应该是海盐——”
  长孙无忌道:“他们不停将海盐搬进烧窑内,可见炼毒的工作正在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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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分头落谷底,冒险探烧窑
作者:黄鹰


  练青霞接问:“我们现在下去?”
  燕十三仰眼一望:“再等一会,夜色已降临了。”
  严拾生忍不住插口:“我却是赞成现在采取行动。”
  练青霞不由问:“有什么好处?”
  严拾生道:“这个峭壁笔直如削,现在下去每一样都看得清楚一些,当然也安全一些。”
  练青霞道:“但也容易被发觉,只怕我们还未爬到地面去,危机已降临。”
  盈盈插口道:“但你若是认为这样会安全一些,为了你的安全设想,大家也不会反对你现在爬下去的。”
  严拾生瞪了盈盈一眼,嘟囔道:“我就是有一种感觉,无论我们什么时候下去结果也一样。”
  盈盈道:“每当要你冒险的时候你好像都有这种感觉。”
  严拾生道:“你们不是说那些人实力有限,可能就只得毒书生、金银甲两个怪物?”
  练青霞道:“你却是忘记了一点,他们有一种叫做毒气的武器。”
  严拾生打了一个寒噤,道:“既然大家都反对现在采取行动,我也无话可说了。”
  他无话可说,其他人也没有再说他什么,盈盈、纤纤多年追随燕十三,对严拾生的运气当然不会怀疑,就是练青霞、长孙无忌亦不能不承认这个人实在是一个福将,有时候简直就像在制造奇迹。
  当然,他们并未致于将严拾生的话都当做灵验的预测,也所以严拾生说到什么时候下去也一样,没有一个认同,而严拾生当然也不知道他说的正是事实,否则一定会坚持到底。
  他们也就呆在断崖上的时候,到夜色深浓才往下攀去,严拾生是最后下攀的一个,但因为有燕十三等在前引路,走来也不慢。
  他当然心里很不畅快,只因为那些人的巢穴在断崖下面,要埋怨说话也不能。
  到了地上,他们也没有惊动什么人,在他们的感觉,当然是在峭壁笔直如削,不容易攀下,防范也理所当然比较疏忽,而他们自以为这一次的行动非常秘密,没有人知道他们已追踪到这里来。
  烧窑的烟一直没有停止,进进出出的人也显得很正常,所以燕十三他们并未感觉有什么不妥。
  他们在适当距离停下来,面对着那幢依着另一边峭壁建成的庄院以及谷地当中的烧窑,实在拿不定主意应该由哪一位先采取行动。
  严拾生到底忍不住第一个开口:“若是我推测不错,他们的头儿一定是躲在那个庄院内。”
  练青霞却道:“窑烟持续这么久,他们必然在加紧炼制毒气,那个头儿必然在烧窑那边监视。”
  严拾生摇头:“以他的身份,难道还要他动手?”
  “当然不用,只是毒气若是那么容易炼制出来,早已经大批炼制,在海沙帮不见对我们施用,可见数量有限,而不停在各地试验,当然是还有缺点,那个头儿不在场监察又如何放心得下?”
  严拾生点头:“道理不错是这样,但我们总不成不管那座庄院,万一他们的头儿真的在那里,给他逃脱了,如何是好?”
  练青霞笑了:“我们难道不可以兵分两路。”
  严拾生一怔,说道:“对,应该这样做,我选择那座庄院,你们怎样做,自己决定好了。”
  盈盈、纤纤目光转落在燕十三面上,不用说她们都是希望跟燕十三走在一起。
  燕十三稍作考虑,道:“那个烧窑表面并没有什么,但接连两次,我们都险些丧身在烧窑内,这一次不能不审慎行事。”
  练青霞、长孙无忌相顾一眼,方待说什么,燕十三已道:“我的意思是两位以烧窑为目标,而我则闯一闯那座庄院。”
  严拾生立即道:“好主意,我与你一起。”
  盈盈抢着道:“我们姊妹两个……”
  燕十三摇头截道:“你们三个留在外面,准备随时接应。”
  盈盈嚷道:“燕大哥——”
  燕十三又截道:“以你们姊妹双剑的锋利,若是烧窑那边有什么不妥,也可以及时抢救。”
  严拾生随即问:“那我留在外面干什么?”
  燕十三道:“最好当然是找一个比较高的地方,那万一对方往什么地方撤退,你又可以发挥所长,然后指引我们一条明路。”
  严拾生打了一个“哈哈”:“早知如此。我干脆在断崖上,省得麻烦。”
  盈盈接问:“你看得清楚了?”
  严拾生道:“居高临下,哪有不清楚的。”
  盈盈冷笑道:“这么高,又是在黑夜,你居然自夸一定看得清楚,连我也佩服了。”
  严拾生抬头一望,一怔,摇头:“你就是喜欢找我说话的破绽。”
  盈盈道:“以后说话之前先想清楚不就可以了。”
  严拾生道:“连说话也要顾虑,做人还有什么乐趣呢?”
  盈盈道:“那你现在放声大叫看看有什么乐趣?”
  严拾生笑笑,说道:“这个时候我只是想这样说,难道你不觉得我现在非常快乐?”
  盈盈还要说下去,燕十三身形已展开,向庄院那边飞掠,迅速而谨慎,长孙无忌、练青霞身形亦同时展开,严拾生、盈盈、纤纤看在眼内,随即退到隐蔽的地方。
  燕十三身手当然敏捷,来到了庄院的墙下,一个身子平空而起,手按墙壁,也就横身上了墙头,以他那种姿势,围墙内即使有人逡巡,要发觉也不容易。
  严拾生看着摇摇头:“这小子近来一定与鼠窃狗偷之辈混在一起,我就是想不出这样子跃上高墙上去。”
  盈盈不禁一声:“为什么不说你资质平庸,连这种技巧也想不出来?”
  严拾生还要说什么,纤纤已截道:“你们别老是这样好不好,若是只顾吵嘴,万一那边出了什么事也没有察觉,如何是好?”
  严拾生摇头:“以我的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哪有这种可能?”
  盈盈看了他一眼,到底忍着没有作声,纤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顾望着庄院那边。
  严拾生看在眼里,忍不住又说道:“幸好有我在,否则你们两个,只顾看着燕十三,那边两个出了什么事,你们如何知道?”
  盈盈冷笑道:“长孙无忌与练青霞回来,我们告诉他们,要他们好好的多谢你就是了。”
  严拾生道:“我可不是施恩望报的那种人。”
  盈盈道:“就是怕他们过意不去,这么大的恩德——”
  严拾生打了一个“哈哈”,看看纤纤,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纤纤也只是再看了他一眼便回头看着庄院那边。
  严拾生也看了那边一眼,看见并无发现,便回头看练青霞、长孙无忌。
  这时候长孙无忌、练青霞已非常接近瓷窑。
  练青霞奋勇争先,迅速更接近,在一堆砖石后面藏住了身子。
  长孙无忌也不慢,身形一落,低声道:“这座窑附近竟然完全没有人看守,只怕有些问题。”
  练青霞道:“庄院那边也是的,你不是以为他们已经发现我们的行踪吧?”
  长孙无忌道:“若是这样,他们应该早已开始撤退,除非是安排了陷阱。”
  练青霞摇头:“消息是严拾生给我们的,他们若是已发现严拾生,根本不会让他离开。”
  长孙无忌道:“可惜我们没有绕过去,他们在进口的地方是否已经作好妥善的安排,否则便能够肯定这地方是否隐秘,他们根本很放心。”
  练青霞说道:“我以为这个可能性最高。”
  长孙无忌道:“既然有严拾生他们在外面把风,你我一齐进去看清楚好了。”
  练青霞点头,身形一动,长孙无忌体形同时发动,二人不分先后,同时落在烧窑的两侧,练青霞一转便要闯进去,两个推着木头车子搬运海盐的大汉正好从窑内走出来,看见练青霞,张口方欲叫,已经被练青霞弯刀的刀鞘将穴道封住。
  长孙无忌随即掠前与练青霞及时将两个大汉扶住,送到一侧的海盐包中。
  窑内的人并没有发觉这件事,各自忙着,发现燕十三等人行踪的消息毒书生并没有透露给他们知道,要燕十三、练青霞等人上当,一切便要装得若无其事,那唯一的亦是最佳办法便是将消息封闭,其他人既然一无所知,一切行动当然与平日一样,又怎会引起怀疑。
  事实的确就因为这个地方隐秘,除了进口的地方守卫比较森严,其他地方一向都没有加设任何防卫,这地方的进口亦只得一个。到了谷地,三面都是断崖。除非是知道有意找来,否则根本不可能会从断崖上攀下。
  诸葛胆一切尽可能保持原状,却是没有考虑到燕十三他们之前并没有来过这地方,并不知道这地方的防卫情形,即使弄得守卫森严,燕十三他们也不会怀疑。
  当然,诸葛胆方面,也没有必要这样做。
  一路追查下来,长孙无忌、练青霞也不是第一次进入窑区,但与这一次的感觉完全不同。
  第一次进入景德镇的烧窑是真正的烧窑,并没有什么特别设置,第二次在七重天那儿诸葛胆他们早已将一切炼制毒气的东西拆卸搬走,所以虽然有些特别,还不致令他们惊奇。
  这一次可就不同了,非独炼制毒气的工具,制造那种瓷球的工具也全都在窑内,在从未见识过的练青霞、长孙无忌看来,当然是大开眼界。
  窑内日间泄漏出来的毒气已经完全消除,那些瓷匠自然很放心在窑内制造那种厚薄均匀,无懈可击的瓷球。
  毒气泄漏并不是第一次,所以疏散的时候他们虽然紧张,再回来情绪也自然恢复稳定。
  窑内唯一改动的也就是那些鸟笼,死去的雀鸟已经用新的一批代替,鸟笼却排回原来的地方。
  表面上看来,一切都很正常,在窑内工作的人也全都以为泄漏毒气的地方已经修补妥当,安全无事,有资格知道实情的人当然已全都离开,只等燕十三等人来上当。
  燕十三他们什么时候从断崖下来,诸葛胆已看在眼内,但他们到底采取什么行动,诸葛胆都不能够肯定,到底不敢太接近。
  兵分两路也是在诸葛胆意料之中,有些人留在外面一样是诸葛胆意料得到,最令他们放心的还是只来了这些人,那即使一击不中,还有很大的逃生机会。
  他一直等到燕十三进入了庄院,长孙无忌、练青霞也进入了窑区,他才示意开始行动。
  海盐也在他示意之下才由窑内的人引动,开始炼制毒气的第一个步骤。
  练青霞、长孙无忌固然不知道,就是在窑内的其他人,也一样不知道危机正在迫近。
  瓷窑非常广阔,也是窑中有窑,长孙无忌、练青霞到这时候才明白,何以有窑中窑的设计,外窑其实是用作炼制毒气之用。
  也因为瓷窑广阔,放置的杂物又多,长孙无忌、练青霞二人要找地方藏起来,避免被发现,并不是一件难事,他们也只是先要将为首的人找到。
  一连换了几个位置,除了内窑,外窑周围的情形他们已完全明白,就是找不到要找的人。
  内窑有火焰在燃烧着,以常理推测,除了制造瓷球的匠人,其他人在窑内也没有什么作为。
  长孙无忌看着,不由的说道:“你可有发觉这里好像连一个可以作主的人也没有?”
  练青霞道:“这唯一的解释就是每一个人都清楚明白他们的工作,已根本用不着什么人指点。”
  长孙无忌说道:“瓷球毒气已出现多次,由失败到成功,当然要经过一段颇长的时间,累积下来的经验相当丰富,绝无疑问,但道理上,他应该有一个像样的人在指挥一切,这种权力,是没有人愿意放弃的。”
  练青霞笑了:“官府不错是这样子,但江湖人也许不一样。”
  长孙无忌道:“江湖人无疑潇洒得多,但以我所见,也是正道的江湖人。”
  练青霞点头:“好像燕十三,什么也不在乎,当然不会执着于权力什么?”
  长孙无忌接道:“现在这些人都是一心要以毒气称霸江湖,没有权力观念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练青霞道:“你怀疑这个窑又是一个陷阱。”
  语声甫落,窑的进口突然一阵“嗡嗡”声响,纵横出现了十数条铁柱,将进口封闭。
  长孙无忌、练青霞一发觉有异身形便急动,急掠向瓷窑进口,他们身手虽然敏捷,反应也绝无疑问很迅速,但还是迟了一些。
  烧窑内各种声响混杂,他们说话并没有人发觉,但现身身形展开,立即引起了窑内所有人的注意。
  长孙无忌、练青霞没有在乎,一到瓷窑进口刀剑齐展,往铁柱削去。
  那些铁柱并不太粗,要将之削断,却不是一般兵器所能够做到,长孙无忌、练青霞所用的刀剑绝无疑问已是上上之选,还是不能够削断那些铁柱,只能够在上面砍出口子来。
  练青霞即道:“你照看那些人,我全力砍,看一看能否将铁柱砍断两三条出去。”
  窑内的十多二十个大汉这时候已挥动兵器冲过来。
  长孙无忌没有理会他们,目光仍然留在铁柱上,边看边摇头:“我看要另想办法。”
  那些铁柱纵横分成两层,纵然将纵列的一层削断两条,从中穿过,要削断横的一层,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施展身手,而若是置身纵横两层铁柱当中,诸葛胆等人若是突然出现袭击,根本无从闪避。
  事实上十多个手持弩箭的大汉已然在进口外出现,弩箭盒子全都向着烧窑的进口,却没有发动。
  他们已经受命一定要在长孙无忌、练青霞在铁柱当中才施放弩箭。
  拣青霞目光及处,苦笑道:“那是连弩。”
  长孙无忌道:“我们若是人在铁柱夹缝中,根本不能够抵挡闪避。”
  练青霞道:“看来他们正在等候这机会。”
  长孙无忌叹息:“除非我们能够一口气将所有的铁柱削断。”
  练青霞说道:“那要盈盈、纤纤手中的宝剑了,我们就是笨,应该借用一柄宝剑来。”
  长孙无忌道:“我们虽然考虑到这可能是一个陷阱,却也同时想到有他们在外面接应,一切应该很安全。”
  练青霞目光一远:“他们要上前来只怕不容易。”
  外面已经燃着了无数火把,相距虽颇远,在火光照耀下,练青霞、长孙无忌仍然能够看见诸葛胆与金银甲人正带领着一群大汉向严拾生他们藏身的地方逼近。
  严拾生他们也已从藏身的地方跳了出来。
  长孙无忌看着。眉头一皱:“那似乎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主力了。”
  练青霞道:“这边以连弩控制,他们完全不顾虑燕十三会不会过来抢救。”
  长孙无忌叹息:“燕十三那边只怕有更厉害的陷阱,他们胸有成竹,所以等到现在才发动,只怕就是等燕十三堕进陷阱,了却后顾之虑。”
  练青霞道:“严拾生他们要突围而出自然不易,我们要看自己了。”
  长孙无忌剑轻敲在铁柱上:“铁柱这样封闭进口,这当然不会是一个火烧的陷阱。”
  “那是毒气?”
  “也不可能,他们若还有毒气,早已对海沙帮采取行动,也在那儿袭击我们,用不着那么狼狈将海盐运走。”长孙无忌摇头:“但又是什么?总不成等解决了其他人才对付我们,也不怕我们毁坏窑内这些设置。”
  练青霞亦陷入沉思中,这个问题她一样猜不透。
  涌前来的那些大汉声势汹汹,但看见长孙无忌、练青霞对他们毫无反应,亦不由怔在那里。
  为首的等了好一会,看见练青霞、长孙无忌还是自顾自说话,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内的,到底忍不住大喝:“你们在干什么?”
  练青霞目光这才一转:“你们都是诸葛胆的手下?”
  为首的大汉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练青霞淡然道:“官府中人,受命调查毒气事件。”
  那些大汉齐皆色变,为首的随即冷笑一声:“这是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偏偏闯进来。”
  练青霞摇头道:“没有见过这么笨的人。”
  为首的一怔:“笨的是你们。”
  练青霞道:“以我们的本领,不现身你们根本一无所觉。”
  为首的大笑:“现在现身了,还想跑到哪儿去?”
  练青霞道:“我们现身只是因为这个烧窑的进口已经被封闭。”
  为首的立即道:“里应外合,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练青霞道:“进口这样封闭,如何算得上里应外合?”
  为首的道:“那是给我们一个立功的好机会,就凭我们已经足以……”
  练青霞不等他说完便欺身前去,迎面一刀,为首的那个大汉举刀欲挡,长孙无忌一剑已一旁刺来,他到底也看出厉害,抽身急退。
  练青霞、长孙无忌刀剑急追而上,旁边的大汉要抢救已经来不及,为首的那个大汉眼见刀剑已到,唯有举刀急挡,总算挡住了练青霞的刀,长孙无忌的剑却已抵在他的咽喉上。
  “这不是英雄好汉。”那个大汉大叫道。
  练青霞冷笑:“这时候说什么英雄好汉?”刀一翻,震开那个大汉手中刀,接一引,刀放在那个大汉的脖子上:“我们只是要告诉你,要杀你易如反掌,杀其他人也是!”
  说着她的刀再引,出其不意,以刀背一连在旁边的三个大汉的脖子上拍了一下,虽然不怎样用力,那三个大汉已不禁为之魄散魂飞。
  其他大汉看在眼内,尽皆色变,练青霞这才道:“你们这才十来人,要杀光何等简单?”
  为首的面色一变再变,方要说什么,练青霞话已接上,也就是对他说:“你现在明白说的全都是废话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首的嗫嚅着问。
  练青霞说道:“你还不明白,诸葛胆根本清楚你们有多大本领,所以留你们在这里,只是要我们不动疑,堕进这个陷阱内。”
  为首的面容一宽,想笑:“这是个陷阱?”
  “你们却是饵,鱼儿即使上钩,饵也一样保不住性命,先给鱼儿吃掉。”
  为首的大汉如何再笑得出来,练青霞接问:“你大概不会是负责这个烧窑的头儿吧?”
  那个大汉一怔,目光一转:“比我可以说话的都不在……”面色随即大变。
  练青霞接问:“你也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陷阱?”
  那大汉摇头,练青霞再问道:“那你可知道,这个烧窑是否还有第二个进出口?”
  “没有——”那个大汉惶然四顾,其他人也是,那些瓷匠也不例外。
  长孙无忌插口问:“之前这里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为首的那个大汉想想,面色惨变:“这里……这里……”
  他已然想起毒气泄漏的事,一惊之下,却连话也说不出来。
  长孙无忌看在眼内,知道事情严重,追问:“到底是什么事?”
  为首的那个大汉突然疯狂的转身大叫:“快将那个东西弄停!”
  旁边那些大汉这时候亦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脱口应道:“如何才能够弄停那个东西?”
  其他大汉目光亦一齐集中在为首那个大汉的脸上,那个大汉不由怔在那里。
  练青霞接问:“到底是哪个东西?”
  所有大汉不约而同手指着那个炼制毒气的工具,长孙无忌目光及处,道:“是毒气?”
  为首的那个大汉嚷道:“那些东西连接不好,毒气会泄漏出来。”
  长孙无忌虽然已猜到几分,仍然问:“没有办法可以制止?”
  “没有。”为首的那个大汉大摇其头:“发现毒气泄漏,我们只有退出烧窑,待海盐停止燃烧,已炼制出来的毒气消散才能够再进去。”
  长孙无忌再问:“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日间。”为首的那个大汉嘟囔着:“可是在毒气消散之后已经有消息修补的了。”
  另一个大汉接道:“若非已修补妥当,也不会让我们进来。”
  为首的那个截道:“你没有听清楚那只是为了要引诱敌人进来?”
  那个大汉仍然怀疑地道:“我们可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为什么要这样……”
  为首的那个又截道:“还用说,当然是我们无足轻重,才不顾我们死活。”
  其他大汉立时你一言我一语的嚷起来,长孙无忌、练青霞亦明白他们所知不多,转顾那些瓷匠。
  那些瓷匠亦是一个个面无人色,长孙无忌、练青霞一看亦知道他们除了制瓷造球,其他的事情并不清楚。
  稍作考虑,长孙无忌再喝问:“海盐什么地方输进去的。”
  喝声震耳欲聋,喝断了那些大汉的嚷叫声,为首的那个大汉呆一呆才应道:“在那边——”
  长孙无忌立即吩咐他们,道:“先将火熄灭……”
  为首的那个方欲举步,一个瓷匠已摇头道:“没用的,输进海盐加以燃烧有两个地方,一在外,一在内,外面的更为要紧。”
  为首的那个亦想起:“对,那是为了防止意外,确保每一个时候都有足够的海盐在燃烧。”
  长孙无忌心头一沉:“这是说我们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束手待毙了。”
  为首的那个嘟囔道:“希望外面没有海盐在燃烧。”一顿,接喝:“大家还不过去将火弄熄?”
  那些大汉与瓷匠不约而同向那边涌过去,长孙无忌没有动,练青霞欲举步,一见不由道:“也许有什么地方我们可以帮忙。”
  长孙无忌摇头:“诸葛胆算无遗策,我们现在只有等待奇迹出现了。”
  练青霞不由苦笑,长孙无忌面色这时候又一变,他已经看见远远的那边,鸟笼中的雀鸟在惊跳尖叫。
  练青霞目光随着一转:“那些雀鸟只怕就是用来试验是否会泄漏出来的了。”
  长孙无忌说道:“所以笼子挂得那么近。”
  练青霞接道:“希望现在那些雀鸟惊跳只是被他们惊动。”
  长孙无忌苦笑:“你要失望了。”
  练青霞这时候亦已看见最接近铜管的一笼雀鸟在笼内惊跳得更厉害,挣扎欲出,远比接近那些大汉的雀鸟显得更恐惧。
  那些大汉与之同时惶然停步,一阵惊呼,不约而同一齐转身回向长孙无忌、练青霞这边奔回来,他们累积下来的经验,看见雀鸟那样子,已经知道毒气在开始泄出来。
  他们还未奔到烧窑的进口,最接近铜管的那笼雀鸟已经倒毙在笼内。
  长孙无忌、练青霞看在眼内,不由心寒起来。
  严拾生、盈盈、纤纤看见火把突然大亮,当然吓一跳,却不是因为诸葛胆、金银甲人向他们迫近不得不从藏身的地方跳出来,只是知道这种情形下,庄院与瓷窑那边俱是陷阱,必须闯进去救人。
  他们才现身便已被截下,诸葛胆既然算无遗策,又怎会不知道他们的意图,要走的方向。
  严拾生当机立断,立即吩咐:“你们快去瓷窑将那些铁柱斩断。”
  盈盈脱口道:“可是燕大哥——”
  严拾生道:“现在来说所有人都重要,庄院的情形我们既然不清楚,当然是先救被困在烧窑内的,然后再作打算。”
  诸葛胆听得清楚,大笑:“姓严的跟着燕十三出入,果然练来一点小聪明。”
  盈盈、纤纤相顾一眼,身形便要展开,金银甲人却已挡住去路,手中各自一根铁棒,挥舞着砸至。
  那两根大铁棒重量惊人,他们挥舞起来都是若无其事,双臂无疑有千斤之力,在他们挥动下,两根铁棒虎虎生风,砸在石上,无不尽碎,气势威力之大,盈盈、纤纤还是第一次遇见。
  她们手中虽然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但若是这样迎前去,纵然能够将铁棒削断,也非被砸飞不可。
  金银甲人铁棒给削断对他们的杀伤力并无减弱,盈盈、纤纤的宝剑给砸飞则非但对本身大有影响,更休想再前去救烧窑内的练青霞、长孙无忌。
  她们当然明白金银甲人经过上次的失败,知道她们宝剑的利害,才特别准备了这两条大铁棒,如何敢硬碰,仗着身形灵活,在金银甲人身旁跳跃翻腾,看机会如何动手。
  金银甲人也明白他们的心意,大铁棒狂飞一会便停下来,看机会再出击。
  他们若是继续挥舞铁棒,气力一方面会大量消耗,另一方面混乱当中不难被盈盈、纤纤乘隙一旁窜过去,到瓷窑那边救人,现在这样,盈盈、纤纤除了硬闯便再无其他方法了。
  严拾生一看这种情形,也想过去帮忙,诸葛胆折扇却已将他截住:“你忘了还有我这个毒书生哩。”
  “滚开——”严拾生心里烦燥,腰间一抹,一柄软剑出鞘,当头一阵乱砍。
  诸葛胆本领原就在他之上,但他这样拼命攻杀,一时间也被他逼退了十多步,这十多步退下来,却便摸清楚他的剑路,折扇抢入空门,立即反客为主,将严拾生逼回去。
  严拾生一急之下,破口大骂,手中剑更狂劲,但有招无式,再一阵狂砍乱劈,又退了十多步,被诸葛胆逼得只有招架。
  “镇定,千万要镇定——”他心里一面叫一面想办法,却是连镇定也不能。
  诸葛胆看见他这样狼狈,心头大乐,手一慢,话却多了,道:“这里一样有悬崖峭壁,你要脱身却是得背插双翼往上飞才成。”
  “废话!”严拾生大喝一声,手中剑乘机又一阵砍劈,将诸葛胆逼回三步。
  严拾生紧接抢攻,企图将诸葛胆迫到金银甲人那边,然后会合纤纤或者盈盈,以二敌三,好让纤纤或者盈盈其中一个能够抽身过去解救练青霞、长孙无忌。
  可惜他连一个诸葛胆也应付不来,诸葛胆一退再返,折扇展开,立即又稳定身形,反攻严拾生。
  纤纤、盈盈一样焦急,她们虽然身手敏捷,但金银甲人铁棒展开,有如铜墙铁壁,根本冲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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