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手邪怪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李凉《魔手邪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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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雾,更浓了些。
    夜也更深了。
    这是一幢大宅,大宅中只有一个人一个衣履鲜明的中年人,他端坐在花厅迎门的桌边,由于大雾已由门窗中涌向厅内,花厅中的陈设十分模糊。
    虽然花厅中点了一根巨烛,在雾中却像苍穹中遥远而静止的寒星。
    此人一直面向花厅门口端坐,自斟自饮,他不曾吟哦,也不曾叹息,自他的鹰视狼顾眼神中,可知他的心绪不宁。此刻,门外的大雾中影影绰绰地走进一人。
    此人居然不客气地坐在此宅主人的支面,把一柄带鞘刀放在桌上,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七、八岁,却十分老练。和这主人相比,年纪相差约十五到二十岁。
    若论稳沉,似乎这年轻人也略胜一筹。
    今夜本就有点凉意,此刻更甚。
    来人一头黑亮短发,十分纹乱,不算太英俊,却十分性格,一脸风霜,目光炯炯,腹有诗书气自华,显示此人读过不少的书,也行过万里路。
    主人冷冷地道:“尊驾主是‘雾中刀’?”
    年轻人道:“阁下雾夜疏散众小,鹄候访客,又何必多此一问?”
    “听说尊驾有一柄好刀!”
    “只怕不仅仅是一柄好刀吧!这刀法……”
    “在下只听说你有一柄好刀,未听到其他!”
    “至少你该知道在下来此的目的吧?”
    “所以我‘血手大圣’陶叔君准时候驾……”语气未毕,身子疾探,双肩行动中竟多出一手,攻向来人的左肩。
    只闻“呛”地一声,不知来人何时拔刀?粉红色寒芒一闪,陶叔君多出的那支手已飞到窗外去了。
    几乎同时,奇景出现,桌上一根巨烛,一剖两开,却在根部一寸左右打住,由于烛蕊也一分为二,一个火头变为两个了。
    这是刀法中的极致,神乎其技。
    “好刀!”陶叔君神色骤变中脱口而出。
    刀固是上品梅花,但这刀法又岂是等闲?陶叔君居然不提刀法,不屑长他人的志气仰是刀法仍有瑕疵?他赖以成名的第三支手(又名“魔手邪怪”)被人家切断,就算这人的刀法仍未臻上乘,也非他所能望其项背的。
    来人的刀何时入鞘的?陶叔君似也未看清。
    花厅内死寂无声,雾自门窗中卷入继续加深。
    来人冷峻地道:东黄大户,一家五尸六命,湘西李大户一家十三口全丧火海,且掳其女,奸杀后弃尸破窑中,其他血案不及—一赘述,仅这两件是否死有余辜?”
    陶叔君挥挥手,道:“过去的事,陶某不炒冷饭,试问雇主付了你多少佣金?”
    “黄家一百两,李家三百两……”
    一阵轻蔑的冷笑之后,陶叔君道:“汤尧,凭你堂堂一流职业猎头客‘雾中人’,竟然为几百两争子为人卖命,是不是太贱卖了?”
    “夏虫不可语冰,对你这种人不想浪费唇舌!”
    “怎么?你不是为了钱杀人?”
    “杨某没有那么清高!汽某为人间抱不平,既不能饮风吸露,服气辟彀,酌收劳金有何不可?”
    “古人说:饥寒并至,虽尧舜不能命名野无盗寇,贫富并兼,虽阜陶不能使强不凌弱,你汤尧尚且不能不食人间烟火,陶某何人!”此贱并非胸无半点墨之辈。
    “巧辩!你乃是杀人越货,奸淫掳掠的血贼,岂能与汤某相提并论!”
    陶叔君道:“汤大侠,你虽然年轻,未来家室之累总是难免,何不及早打算?陶某愿奉上黄金五百两交你这个朋友。”汤尧忽然纵声大笑。
    是五百两黄金使他大乐吗?当然不!
    他在笑这血贼,居然以为五百两黄金可以卖命。
    不为利欲所动的杀手才是最可怕的,“猎头汤”之名大概正是因此而起,他要猎的人头无人能改变。
    陶叔君似也看穿了这一点,道:“汤尧,你以为自己就那么高尚吗?你的几个义兄弟在武林中干些什么呀!”
    “对那些人我自有道理!汤某猎头也志不在钱,况且汤某深通歧黄,尚可以此糊口……”
    话已说绝,路已走尽,陶叔君的身子才弹离座位,双臂交泻中,两道寒芒已自袖内射出,真是快逾闪电。
    双方的距离太近了。
    人所共知,“魔手邪怪”只比人多了一只钢手,而且也未听说他用过暗器。他深知此理,知道自己底细的人越少,危急时化险为夷的机会就越多。
    他过去都是在现场上绝对没有第三者的情况下才使用的。
    只不过这一次是例外的,也是最后一次的例外。
    在他的天角镖射出袖外的同时,汤尧已不在座位上了。
    两支三角镖自他的脚下呼啸而出。
    几乎同时,粉色寒芒电闪,一颗人头已经飞出。
    在人头飞出之下,似乎还说了“好刀”二字。
    当然也分不清这“好刀”二字到底是在人头飞出前或飞出后说的,但他临死也不肯称赞他的刀法高超。
    在“好刀”之下,硬是不肯加上一个“法”字,一定有原因吧?此刻花厅外浓雾中站着一人,像是由雾凝结而成的。
    刚才的一切,此人八成已经看到了。
    这人淡然道:“其实刀既不好,刀法也不怎么样……”
    汤尧向门外望去,只隐隐看到一个影子。
    不高不矮,不肥不瘦,此人已来到门外,他居然未觉察。
    这当然不是泛泛之辈了。
    汤尧道:“尊驾是……”
    “过路客!”
    “有何贵干?”
    “向老兄打听一个人!”
    “阁下可知在下的职业?”
    “当然!‘猎头汤’武林那个不知?”
    “过誉!”
    “老兄连五百两黄金都会推掉,职业虽低,品德尚可,向你打听一个人,自当也照例也有所表示,不会让你白忙。”“不错,五百两黄金打不动我的心,向我打听一个人,代价也谈不上,但必须我看得顺眼才行。”
    “不知阁下看我顺不顺眼?”这人走了进来。
    “看得顺眼的不一定喜欢,而喜欢的人也不一定顺眼。”
    “阁下到底要打听什么人?”
    “老兄是否也希望知道在下对老兄有何效劳之处?”
    “让在下听听也无妨!”
    来人也不过十八九岁,仪表不凡,目光中时有奇芒闪烁,道:“老兄的医术不差,却不走运,干职业杀手和耳报神也没有出息,经常人不敷出,所以休咎前程必是你老兄所关心的了。”
    “阁下何人?”汤尧道:“竟能猜到在下的底细?”
    来人笑笑道:“在下知道的还不止这些!”
    “好!”汤尧道:“就让在下领教阁下的阴阳八卦。”
    他说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足有两盏茶工夫。
    这人道:“阁下怀才不遇,但好运即将来临,当贤内助的金莲有八斤半重的时候,也就是兄时来运转的契机了,届时‘神医’之名不胫而走,必须是门庭若市,迎接不暇……”汤尧暴喝声中,抡刀扑上,“锵”地一声,由合而分。
    他的宝刀竟然有个缺口。
    他惊怒地道:“你……你用的是什么兵刃?”
    “梅花!”
    “哈!你用的也是‘梅花’宝刀?”
    “真新鲜!我的刀当然是梅花!”
    “我的才是‘梅花’!”
    来人道:“你的刀不是‘梅花’,而是桃花。”
    “‘梅花’出鞘呈白色,桃花呈粉红花,真是少见多怪!”汤尧这柄刀用了好几年,居然不知其名,为之气结。
    至于此刀的来历,自然更是讳莫如深了。
    汤尧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一把抓’鱼得水!”
    “原来是鱼大侠!”
    鱼得水才十七八岁,混了个“一把抓”之名,称他为“猎头鱼”才恰当,只是他出道晚,万儿还未闯出来。
    “虽然你杀的全是十恶不赦之徒,且从不敛聚,毕竟与朝廷王法不合,只不过在下一向敬重有所不为的人。久闻老兄家学渊源,医术不凡,经常义诊,可惜时运不济,十分潦倒。
    君子固穷,古人经验之谈。且世上有时医与名医之别,都所谓时:也就是走运的大夫,有所谓:时来医生医病脚。也就是说,大多的病人快要好了,都送到时医处,自然是药到病除。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立刻就成名。至于名医,如果正走楣运,快要死的人都往他那里送,反治也死,不治也死,连续治死数人,应当再有病人上门了,而你汤大侠也正是如此。”汤尧很自负,一个二十七岁的人有此成就,也值得自负了。
    武林中使他服气的人不多,鱼得水是少数的例外。
    汤尧道:“不知鱼大侠要找何人?”
    “此人行踪诡秘,极不好找。”
    “只要此人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仍然健在的话,在下就能找到他,这当然也是对鱼大侠特别例外。”
    “汤兄一定知道武林有个人物,不知其名,也无绰号,武功奇高,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同道仅以‘叟’字称之。”
    “叟?”汤尧面色微变,道:“鱼大侠找他何事?”
    “关于之一点,目前不便奉告。”
    “鱼大侠真正是找对了人,除了在下,敢说武林中无人能办得到。”
    “所以在下一边在找叟,一边也在找你老兄。”
    汤尧道:“据在下所知,武林中敢和他一较短长的几乎没有,而此人几乎也不可能作奸犯科,触犯王法的。”
    鱼得水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他长得也不是很英俊潇洒,却给人厚厚实实的感觉,才十八岁就出了名,道:“不管叟如何出名?如何响亮?请告知在下,他隐在何处?”
    汤尧道:“鱼大侠刚才为何以贱内的金莲作戏谑?”
    鱼得水道:“是否戏谑,不久自知,如果实验了再告知‘叟’的下落如何?若验证为谬说,再找在下算帐不迟!”
    “久闻鱼大侠精通子平之术及紫薇斗数,在下姑妄听之,一旦大侠的预言灵验,即请驾临舍下,届时在下也该查出了眉目,再告知‘叟’的下落。”
    两人分手后,一直伏在屋上的人影,也像自浓雾中解体,化于无形了。
    汤尧算是一个名医。
    一个名医不走运,又都是不收费的义诊,往往遇上赤贫的患者还要倒贴药钱,但他从不抱怨。
    至于当职业杀手,旨在为人抱不平,收费也太低廉。
    扣除了路费、饮食、住宿客栈,以及有时须对线民施些小惠,往往也要倒贴,所以这些年来,非但毫无积蓄,有时连一日三餐也无法张罗。
    现在他在这镇上,就是不收费也无人找他看病了。
    他当职业杀手,由于要求严格,上门的生意也不多。
    他的爱妻对他百依百顺,只有当职业杀手她极不同意。
    两人商量之下,决定搬家。
    事实上,迁地为良这建议他的爱妻提过好多次,他对徐氏道:“老鸦等死狗不是办法,搬家吧!”
    “要是搬了家,尧哥再不改运,那就是我有克夫运了!”
    “咱们说搬就搬,明天是个好日子,十里外的青石镇人口多,也较为繁荣,我这就到该镇上去找房子……”
    “以尧哥的技艺和医术,真不该如何潦倒!”
    徐氏小巧玲拢,即使过了六七年的苦日子,仍然娇美动人。
    她也和汤汤一样,工于谋人,拙于谋己。二人的情感却如胶似漆。
    “阿珠,你千万别自馁,别处处自责,如我有福,即不会娶福薄之妻,如你命薄,也不会嫁有福之夫。有所谓: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我立刻改行医,力争上游。”
    “尧哥,只要你一心行医,不再当杀手,我不怕吃任何苦。”“阿珠,我发誓,今后不会再让你吃苦了……”
    两人紧拥在一起,愈久愈醇的情感,冲淡了古人所说的“贫贱夫妻百事哀”的窘困。
    穷人搬家也方便,汤尧挑了一担,阿珠提了两个大包袱。
    这就是他们成亲之后全部的家当。
    由此去青石镇,走捷径可缩短三里余,但须穿越一个干涸的河套,久旱不雨,小河干涸,虽无水却有烂泥。
    这当然是他们始料所不及的。
    一脚踏下去,深及脚部,已走了一半又不愿半途而废。
    好歹过了河,二人在树荫下歇息。
    小汤十分怜惜爱妻,记得当年一家油坊的小东中意她,且十分着迷,那油坊东主是个有良田千顷,广厦千间的大财主。要不是小汤追得紧,阿珠早就作了油坊的少奶奶了。
    吃油穿绸且不必说,至少不必颠沛流离,担惊受怕。
    小汤内心一阵惭愧,尤其是看到她的脚和腿上全是烂泥。
    但是他的目光突然停在爱妻的一双金莲上。
    阿珠的金莲虽非三寸,也只是挂零一点,纤纤瘦瘦而不盈握,两只金莲合起来也不到半斤,而如今黏满了河套中的泥浆,不要说三寸,十三寸也不止。
    他忽然想起了鱼得水的话:当你老婆的金莲有八斤半重的时候,也该是你走的时候了。
    如今这一双金莲绝对不止八斤半重。
    先是心头不一酸。
    阿珠见他打量她的金莲,连忙收起来道:“阿尧,有什么好看,真是丑死了!”
    汤尧却大笑了起来。
    这是一种放纵的爆笑。
    这也是怀才不遇,对现实及个人的一个嘲弄的笑吧!
    阿珠呐呐地,红着脸道:“阿尧,你笑什么?”
    “阿珠,你的脚……”
    阿珠再次拉衣掩盖,惊慌失措,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的。
    这些小动作越发使汤尧怜爱之外,更加无限的愧疚。
    直到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阿珠才知道阿尧笑的真正原因,不由泪光流只要丈夫这么一个眼神,她可以忘了所有的痛苦。
    这工夫一个出殡的行列由远而近,自树荫下小径通过。
    这死者必须很穷,既无几个送殡之人,看来四个人抬的棺材也很薄,这世界上还有比他们更穷的人。
    没有丧乐也无僧侣,连抬棺材的族人加上亲人也未超过十个人,如果死者是个财主,送殡的人一定会排列数里之外吧!
    出殡的行列已经过去了,汤尧的目光突然凝住在小径滴滴的鲜血上。
    每隔三两步必有一两滴。
    他的目光移向薄薄的棺底,这鲜血果然是由棺底滴下来的。
    他立刻用手蘸着小径上的鲜血,先看了一下再嗅了一会。
    他突然大叫着奔上去,道:“快点把棺材放下,人没有死!”死者的丈夫眼泡红肿,打量着汤尧。
    这小子虽然潦倒,却不像个疯子,道:“人都死了一天一夜了,你胡说些什么?”
    另有一位族中长辈,大声道:“你是什么人?阻扰出殡!”
    汤尧道:“老先生,死了一天一夜的人绝不会流鲜血,你们看看棺底的鲜血,不知死者是什么病死的?”
    老人和死者的丈夫向棺下望去。
    二人都不由大为惊奇。
    老人道:“是难产死的……”
    “这就得了!她并未死,只是难产时昏厥闭气而已,已在棺中生产才会有大量鲜血流出,要尽快开棺才行!”
    老人和死者的丈夫迟半信半疑。
    一个陌生人的话怎可相信?老人还是比较有经验,以为宁可信其有。
    看地上的鲜血绝非死了一天一夜的人所能有的。
    汤尧厉声道:“棺中有两条人命,你们不管他们的死活吗!”
    于是由老人作主,就近借来工上人撬开棺盖。
    果然产妇已生了一个男婴,但是在产妇流血过多,且开棺迟了些,窒息不治,但婴儿却很好。
    一问之下,原来汤尧是位大夫,而且就要到青石镇上去住。
    这些人也在是青石镇上的人,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神医”之名鹊起,求医者挤破了门,三更半夜都有人求医。
    汤尧可以说是一夕成名,自然是名利双收了。
    就在他们成名后的一个月左右午夜,汤尧送走了最后一位患者回来,发现客厅中有位不速之客。
    此人居然是鱼得水,正在欣赏一盆盛开的菊花。
    汤尧一时激动,道:“老鱼,你不但是‘神捕’也是铁口‘神卜’……”
    鱼得水道:“闲话少说,现在你可以实践诺言了吧?”
    “你是说……”
    “叟的下落。”
    “当然!当然!”汤尧以‘传音入密”说了,两人交换了个外人无法臆测的眼神,鱼得水抱拳道谢离去。
    这工夫阿珠走了进来,道:“这位大恩人真是天才!”
    “当然,因为他才十八岁呀!”
    “可是据说他的几个拜弟却不成材。”
    “人有贤与不肖之分,怎能苟求?”
    “我说他是个天才,还不仅仅是指这方面。”
    “阿珠,你是说……”
    “尧哥,请恕我直言!你们二人到底谁是‘雾中人’?”
    汤尧微微一惊,道:“阿珠,你怎么知道……”
    阿珠道:“他是‘神捕’也是‘神卜’对不?”
    “对,他当之无愧,不过他不是官方在职的捕头。”
    “那他为了啥儿捕一些巨盗归案?”
    “那是因为他的堂叔是位捕头,惨死于巨寇之手。所以他和官方协议,成为聘用临时捕头,平时不领薪。”
    “捉到一个算一个,论个计酬?”
    “对了!”
    阿珠道:“好!他因公办案,不是雾天不出手,你代人复仇,淌有雾你也绝不出门,你刚刚称他为老鱼,他比你小得多,却称得你为小汤,暗示你们交非泛泛,绝不仅仅是上次你杀了‘魔手邪怪’后才认识的,表面上却又故作初识,你们二人到底谁是‘雾中人’?”
    汤尧突然抱住了她,道:“阿珠,你猜为什么?”、“我以为你们二人之中身手高的利用弱者之名雾天杀人。”
    “阿珠,你真了不起,但是你只猜对了一半。”
    “只猜对了一半?”
    汤尧倾耳听了一会,然后走回抱起爱妻,低声道:“老实告诉你,他几乎不会武功,也许只会挨打……”
    阿珠的惊凛是不难想像的,但汤尧居然看不出她的惊凛是装出来的。
    她只是不停地道:“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汤尧并没有告诉她为什么要这样?阿珠道:“如他不会武功,他的‘梅花’宝刀又怎能把你的‘桃花’宝刀上震一缺口?当地不需要较高的内力?”
    “不!他的刀只是一柄普通细刀,却为它取了个‘梅花’的名称,刀上的缺口是以我自己的巧劲震破的。”
    “这我仍然想不通,他既不会武功,只要你作他的傀儡,你杀人,他得到虚名是不是?”这话汤尧就该觉醒才对。
    “大概是吧!”
    “果真如此,他为何敢去找‘叟’那绝顶高手?莫非你又要代他……”阿珠陡然色变,她就怕丈夫重操旧业。
    汤尧只是紧拥着她,不知对她说了些什么?或者什么也没说,阿珠却注视着那一盆菊花。
    鱼得水在酒楼上独饮,由于坐在临街的窗下,他发现了一个熟人。
    一根鸡骨射向街心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前胸。
    速度快,手法准,而且这小伙子正在东张西望,但他居然在仓卒中闪过,道:“他娘的!什么人放冷箭……”
    突然发现酒楼窗内的人,发出一声惊声,撒腿就跑。
    鱼得水丢下一块银子,自楼窗跃落街心。
    到了郊外就被追上,而且被揪住衣领,道:“鱼大可,你这是干啥?”
    “问你自己都作了些什么事?”
    这小子叫熊家昌,不太走正路,道:“大哥,我这么做另有原因,只不过大哥一定不喜欢我的解释!”
    “八成如此!”
    “不欣赏我也要说,我姊姊被我爹卖给人作小老婆,后来那人又娶了两个小老婆,却叫我姊姊整天作粗活,如推磨、喂牛及做饭等等,还不时打骂。”
    “那你也不该专门修理讨小老婆,有的人是不得已。”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不是?由于无后而讨小老婆的人不修理他们,有了子女而讨小老婆的我绝不放过!”
    “你太偏激了!”
    “不是我偏激,是他太狠毒没有人性,有一次他打得我姊姊,我姊姊只骂了他一句‘冷血动物’,他就用刀在我姊姊唇上割了个十字,从此变成兔唇,我姊姊逃走出了家……”
    鱼得水没有出声,叫他如何苛责小熊?“但是你要记住,我虽不是正式的捕头,不吃粮不拿饷,却也是干的执法勾当,我的朋友不能作奸犯科。”
    “小鱼,你也别光是骂我,小郭还不是一样!”
    “郭华怎么了?”
    “还不是仍干着无本生意!”
    “这不行,我要去逮他。”
    “算了吧!大捕头,有些事非睁一眼闭一眼不可!”
    “这是什么话?”
    “小郭虽然干的行业不正,他的出发点却是正当的。”
    “不管他的出发点如何,作无本生意就是犯法的。”
    “算了!我也不想替他说好话,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他在那里?”
    “徐州……”熊家昌道:“小鱼,我跟着你成不成?鱼得水勉强点点头。
    徐州是个大地主,是古代兵家必争之地。
    鱼、熊二人住人客栈,决定第二天去找小郭。这天晚上三更左右,小熊悄悄下床穿衣,出屋而去。
    鱼得水是干啥的?立刻暗暗跟着。
    在一条小巷中,小熊吹了两声口哨,一家民宅就响起了灯,小熊立刻越墙而入,人小武功也有相当基础。
    不郭也是个十九岁的青年,他仍然躺在床上,道:“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我好睡,可不能陪你!”
    小熊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
    “你不会有什么正经事儿。”
    “早知是‘大姑娘生孩子出力不讨好’的话,我才不会来啦!”
    “好吧!你说,有什么鸟事?”
    “小鱼来了!而且要找你。”
    “找我干啥?”立刻坐了起来。
    “我想不会是请你去吃汉堡全席吧!八成要揍你!”
    “这是什么朋友?你带他来揍我?”
    “怕什么?我就是被他逮住的,他是捕头不能不拉开架子作作样子,不会真的揍人的,想不到你的胆子小起来了。”
    “那你来干啥?”
    “和你一道作点‘生意’!”
    “去你的!好的你不学!”
    小熊道:“小郭,别人不知道你,可瞒不了我小熊。”
    “你知道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十八位干妈。”
    “×你姊!你什么事都知道!”
    “走吧!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小郭道:“我刚刚要睡,真不愿意离开被窝。”
    小熊道:“离开这个被窝,到另一个被窝去还不是一样。”
    小郭下床穿衣,带了个褡裢,穿窗而出。
    此刻月明星稀,可不是作这勾当的好天气。
    小熊道:“是不是已经有目标了?”
    “对!”
    “是什么大户官贾呀?”
    “你跟着走就是了,到了地头可要小心看我的眼色行事。”
    “当然听你的。”
    徐州的妓院有十五六家之多,其他半掩门还不包括在内,仅是这十六家妓院就可以分为三等阶级。
    这家妓院名称就叫“熟被窝”。
    真正是直截了当,望文生义,在秋冬之季,一看“熟被窝”这三个字,如果手头宽裕,两腿就不听使唤了。
    两小到了“热被窝”附近。
    这妓院在徐州算是一流尾二流头。
    正因为名称有吸引力,虽不是一等窑子,生意却是十六家之冠。
    三更稍过,妓院内还有人猜拳行令,笙歌不断。
    当然,有的嫖客已经和相好的开始了“野战”哩!
    此刻鸨母正在楼上屋中算帐,每天这光景她要把收入算清,查点库存,帐目弄清才会去睡。
    这鸨母居然也只有二十五六岁,可算是很年轻的鸨母了。
    银库是刚铁打造,厚三寸余,有两道门,此刻已经打开。
    里面有各行号的银票、金条和银元宝。
    两小站在鸨母身后时,鸨母已经觉察道:“两位要抢还是要借?说明了来意,我也好考虑一下。”
    两小不由一震,他们以为行动够谨慎,行动也十分轻灵,居然也被她发现了。
    小熊道:“抢如何?借又如何?”
    鸨母道:“抢劫犯法,立刻送官,借贷嘛!可以考虑。”
    小郭道:“那就是借吧!”
    “两位贵姓大名?”
    “他姓张。”小熊道:“我姓李。”
    “名字呢?”
    “他叫张贵,我叫李富。”
    “你们二人连真名字都不说,毫无诚意,快滚吧!”
    小郭道:“滚?你以为我们会空手而回?”
    这时鸨母才站起转过身子,居然姿色不恶,道:“你们的胆子不小!”
    小郭道:“你这鸨母也与众不同,居然不怕抢!”
    小熊一使眼色,叫小郭别蘑菇,立刻往上一扑。
    两小也算是名门出身,技艺各有一套,然而二人联手合击,竟和她打成平手,时间一久必然有人闻声赶来。
    两小没有把握在百招内胜她,她也不大可能在百招内击败他们。
    就在这时,忽然出现了一个少女。
    当然小熊和小郭都蒙了面,这少女也蒙了面,她逞奔巨大的银库,先抓了一叠银票,然后又抓了几根金条。
    她似乎不贪,这些已经知足,掉头就走。
    鸨母厉声道:“丫头,你把东西留下,算你的造化,不信试试看,我可以找到你!”
    少女根本不理,自后窗走了。
    两小团在鸨母,使她无法去追。事实上,二人被困住脱身也不容易,不免焦急,因为这时有人上楼的声音。
    少女奔出两条街就发现有人跟踪。
    她对此处似乎很熟,转弯抹角想把这个甩掉。
    逃到郊外,发现还是没有把此人甩掉,不免吃惊。
    她的轻功不错,只因带了五十两重的金条七八根,相当沉重而奔行不快,不过她以为这人的轻功仍比她高得多。
    这人似乎不想立刻追上她。
    要是此人想马上追上她,似乎轻而易举。
    这人的目的是什么?少女被追急了,因为双方只距十来步光景,一时无计;只好出此下策,“叭”地一声,裤带断了,裤子“刷”地一声,落在脚面上。
    这一手来得太陡然,追的人立刻打住。
    他不知道是一时用力过猛,撑断了裤带仰或是有意的。
    通常一个少女应该是不会来这一手的。
    少女尖叫出声,一手提起裤子继续前奔。
    她一手提裤并未完全提上,可以说臀部还露了部分出来,所以追的人很为难,追吧!不太方便,不追就太便宜了她。
    她奔得不快,追的人也保持十步左右的距离。
    追了一会,少女道:“你再追我就叫大叫‘强奸’!”
    少女又奔了一会,回头望去,追的人不见了。
    少女暗暗一笑,这才把裤子提好向山坡上三间小茅屋奔去。
    茅屋内无灯,在月光下可以看出,十分简陋。
    少女奔到门外还有点喘,不叫门越墙而入。
    当她进人内间时,突然发现屋内有个人道:“什么人?”
    “同行!”
    “同行?什么同行?”
    “‘三只手’!”
    “你也是作这档子生意的?想黑吃黑是不?”
    “我是专门抓‘三只手’的!”
    由于此刻少女的面罩已扯下,可见其真面目了。
    这使来人十分惊异,这少女不但很美,还有点大家风范。
    来人也十分年轻,这使少女吃惊而又不屑地道:“你是说你是抓‘三只手’的?要真会自抬身价!”
    “你说我不是抓‘三只手’的,是干啥的?”
    “和我一样!”
    “不对吧!如果我和你一样,为什么没有顺手牵羊?”
    “你有没有顺手牵羊我怎么知道?”
    来人正是鱼得水,道:“你看……”把口袋都翻了过来。
    少女道:“你也不过十七八岁,难道真的当了捕头?”
    “对!只是不吃粮不拿饷,抓到一个,论人头计酬。”
    “你要抓我进去?行吗?”
    “干这一行的,不能考虑行不行?只考虑应不应该?”
    少女放下金条,撤下一柄大摺扇道:“我劝你趁机下台算了!我是不好惹的点子,要不必然灰头土脸!”
    “干我这一行的,灰头土脸是常有的事。”
    少女扫来一招扇,一看就知道变化颇多。
    鱼得水反而去扣她的脉门。
    少女一惊,立刻变招,只不过无论怎么变,总是招不到鱼得水,但拳脚有时却可能击中鱼得水。
    击中本来她很高兴,但立刻就龇牙咧嘴。
    击中他身上,她的手和脚就像击中辣椒酱一样,手脚辣辣地,痛彻心脾,简直是生了一身牛皮铁骨。
    又打了一会,少女猛喘道:“你不累?”
    “不累!你累了就歇一会,歇够了再打。”
    少女打了不到五十招,立刻收手道:“你有点邪门。”
    “我一点也不邪门,邪门的是你!”
    “我有什么不对?”
    “第一、一个少女作这勾当简直是笑话。其次,你刚才在路上故意使裤带绷断,也不像大家闺秀的行为。”
    “我说过我是大家闺秀了吗?”
    “你看起来还真象大家闺秀。”
    “谢谢你的夸奖,你到底是谁?”
    “鱼得水。”
    “噢!原来是你,这就难怪!大捕头这么年轻。”
    “闲话少说,跟我走吧!”
    “抓我送官?”
    “不是,是把偷的钱送还人家,既往不究。”
    “很抱歉!我不会跟你走,如果你要交我这个朋友可以考虑。”
    鱼得水道:“我交朋友也要选择,一个随便弄断裤带露出下体的女人,我恐怕不会考虑接纳的!”
    “你胡说!你看到我的下体了吗?”’“至少由于你的裤子薄在脚面上,我看到了你的臀部,你似乎对自己的臀部相当地有信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一手提裤逃走,一直没有提上而露出臀部上端……”
    “你胡说八道……”她突然掷出了一把匕首。
    小鱼闪过,“叭”地一声,她的裤带又断了。
    由于二人对面,鱼得水不忍观看,急忙别过头。
    当然虽然裤带断,裤子落地,也只能看到她的大腿根,其余重要部分却被上衣遮住看不到。
    这种脱身之法很有效,对君子有效,对小人却更糟。
    只不过却很低级。
    待鱼得水追出,人已不见了。鱼得水带走了金条。
    正好在路上遇见了小熊和小郭,二人边走边谈,有时大笑,原来也和那少女差不多,展示下体才脱身的。
    按理说妓院鸨母见多识广,展示那东西又能如何?也许是两小的不一样,或者这鸨母不是老油子。
    总之,就在那种不登大雅的举措下,鸨母捂眼不敢看,二人脱了身。
    鱼得水暗暗摇头,这些家伙个个都走了偏锋。
    他暗暗跟着,看看他们要去何处?他以为是抉择的时候了。
    君子先择而后交,他不能滥交恶友。
    在郊区一幢破旧大房子内,他看到了一个奇特而又感人的场面,这儿住了约二十余位老女人,小郭都叫他们干妈。
    有的跛足、有的瞎眼、有的甚至瘫痪。
    小郭—一探视嘘寒问暖。
    小熊道:“小郭,真想不到你是为了奉养一些孤寡老人而干那行的。”
    小郭示意他不要在这些老人面前提这些。
    事后他告诉小熊,他自称是百里外一个大财主的儿子,父亲吝啬成性,高利剥削,所以他要为父亲赎罪,收容奉养孤寡。
    事实上由于以前他的家境太穷,他的父亲吃喝嫖赌样样都来,母亲有病在床,父亲七夜未归,母亲是饿死的。
    就因为如此,他决心要帮助所有孤寡的老女人。
    暗中发现这一切的小鱼,不由暗叹着,这样的犯法是不是也值得原谅?而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捕头。
    他偷偷留下金条悄悄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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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幢民房背山面水,附近只有十来户人家。
    相信这十来户人家绝对不知道有位武林绝世高手的邻居。
    晚灯时刻,垂柳含烟,三两种童驱牛瞒跚于田埂间,好一幅迷人的名画。
    鱼得水在这家民房门环上拍了三下,不一会听到了年轻女子轻灵的脚步声在门内道:“谁呀?”
    “在下姓鱼,特来拜访老爷子。”
    “姓……姓鱼?大名是……”
    “在下鱼得水!”
    大门内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老爷子不在家,请改日再来吧!”
    “如果方便的话,在下可否借宿一宵,以便等老爷子回来?”
    “老爷子不在家,孤男寡女甚是不便,鱼大侠请原谅。”鱼得水自门缝向内望去,门内也有一双眼向外望。
    二人立刻离开门缝。
    “既然如此,在下就在门外等老爷子回来,不知老爷子何时回来?”
    “很难说!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月。”
    “鱼某远道来此,决定等老爷子回来。”
    门内的轻灵脚步往里走,鱼得水在门缝中看见一个窈窕的背影,从此再也没有任何人理他了。
    秋夜睡在门楼之下,这日子他轻历过。
    深夜有点冷,他倒是无所谓,而是心底另有一股寒意。这当然要包括“叟”的超然身分和顶尖的武功,还有些使他十分为难的地方。但只要他想到自己的职责,心清就泰然了。
    夜里下了雨,还刮着大风,他的衣衫几乎全湿。
    这工夫午夜左右,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缝,一个细柔甜美的声音道:“衣裳湿了是不是?请进来吧!”
    “多谢姑娘!”
    “原来这不太大也不算太小的宅子内只有三个人,主人“叟”不在家,尚有一位女佣金大婶和开门的姑娘。
    招待他的却是金大婶。
    此刻一套蓝布衫裤已放在厢房中床上。
    外间桌上有两个馒头,一盘咸肉和一碗蛋汤。
    女佣冷冷地道:“我们小姐说,深夜无法张罗菜肴,贵客多担待!”
    “不敢!深夜叨扰已感盛情。”
    饭菜吃光,收拾一下,猛一回头,发现一个衣衫素净,身段窈窕,长发飘拂的年轻女郎正好自厢房前走过。
    鱼得水眼前一亮,说不出内心是喜悦抑是悲愁?女郎似乎还向他微微点头,含蓄地一笑呢!
    鱼得水是个硬汉,此来任务沉重,此刻也不免绮思横生,从未想到“叟”的闺女如此动人美好。
    上床躺下,不免思前想后,无法成眠。
    来此之前,有人劝他,宁愿丢了此职也不冒这个险,“叟”毕竟是当今武林顶尖人物,这钱可不好赚。
    他毕竟是来了。
    他自信有某种程度的把握,也许那程度很低。
    第二天一大早,鱼得水还没起床就听到院中那姑娘道:“金大婶,要不是金大叔的病不轻,等我爹回来你再走,那是再好不过了!”
    “是呀!小姐,可是小柱子他爹早就有病,昨天捎信的人说,他还吐了两口血,如果迟些,也许就看不到他了。”
    金大婶的下文被抽搐声哽住。
    “大婶,你还是马上起程吧!不知多久能回来?”
    “要是小柱子他爹的病情稍有好转,三至五天准回来,要是更重了,那就会迟些,反正无论如何不会超过一个月。”不久,姑娘把金大婶送走了。
    当姑娘回到院中,鱼得水不由自主地在窗上向外望去。
    不一会儿听到姑娘轻盈步履声来到厢房门外。
    “贵宾起床了吗?”她在门外问着。
    “起来了!姑娘。”
    只见她娉娉婷婷端着一盆洗脸水放在屋内洗脸盆架上,然后把毛巾放入盆中。
    一切弄好,向他嫣然一笑,翩然走出。
    鱼得水愣了一会才开始洗脸,他以为姑娘的笑颇有挑逗性。
    他曾有个念头:就此离去。除了汤尧就无人知道他已经找到了“叟”这个人了,这是公私两便的事了。
    “鱼大侠,请到正屋来用饭吧!”
    “谢谢姑娘!”他知道目前这宅中只有他和姑娘二人。
    正屋明间桌上已摆上了早餐,有馒头、稀饭、咸蛋及酱菜等等。
    姑娘细嚼慢咽,鱼得水已吃了一碗稀饭。
    姑娘去接空碗为他盛饭,两人的手相触,姑娘忙不迭地收回去,他自己盛了一碗,道:“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是铁汉!”
    “说来惭愧……”
    “鱼大侠何出此言?”
    “未见姑娘之前,也不便妄自菲薄,自信当之铁汉而无愧,可是……”
    姑娘搭拉着脖子,道:“小女子粗枝大叶地,那有大侠说的那么好!”
    “姑娘客气,鱼某在外混了好几年,及得上姑娘十分之二三者已不多见!”
    “鱼大侠谬赞,小女子怎么敢当?但有几句话不吐不快,一事起,则一害生,故天下常以无事为福,故人又说:劝君莫话封侯事,一将成功万骨枯。”
    “姑娘高见,鱼某佩服,也有一得之愚,不避丑讥:人只一念贪私,便削刚为柔,塞知为昏,变恩为仇,染洁为污,坏了一生的人品,所以古人以不贪为宝。”
    姑娘弦外之音是“得饶人处且饶人”,鱼得水读易读禅,涉猎颇深,岂不知姑娘的心意?要不又怎知汤尧的流年不利而予於指点,道:“鱼某身不由已,请姑娘原谅!”
    姑娘不再说话,却深深地叹了口气。
    鱼得水深感事难两全,食毕到厢房中去了。
    晚膳时.姑娘一反早、午餐之冷淡,且准备了丰盛的菜肴,还有烧酒半斤,道:“鱼大侠,小女子敬你一杯!”
    “鱼某公务在身本不能饮酒,姑娘盛情却之不恭,就陪姑娘一杯!”
    二人各干了一杯,姑娘道:“大侠如就此离去,下次光临,情况就不大相同了!”
    “姑娘的苦心,小可岂是铁石心肠之人,可惜鱼某不敢私而忘公,我心之苦,非我所能形容。”
    “据本姑娘所知,大侠并非公门编制中的捕头,不过是一半义务一半取得酬劳的工作,也不必那么认真……”
    “鱼某作事讲究职业良心,如果是小罪,可以不举,如此巨案在下不敢包庇……”
    姑娘不再说话,这顿饭吃得也十分别扭。
    深夜,鱼得水躺在床上谛听风雨声,忍不住回味着姑娘的一言一行和一颦一笑,不由长叹一声。
    现在他一走了之还不算太晚,他能这么作吗?这工夫风雨中似有呼救声,最初他以为是错觉,或者潜意识中本注有这种英雄救美的幻想,倾耳静听,确有呼吸之声:“救命呀……
    色狼!救命呀……”
    鱼得水来不及穿上外衣,蹬上鞋子,开了门,听到是正屋左边那间中发出呼声的,他穿窗而入。
    几乎在此同时,一个背影自后窗外一闪而没。
    这屋中孤灯摇曳,地上有个大木盆,木盆中气腾腾,只是木盆还不够够大,一个人坐在盆中洗澡必须把双腿伸到盆外。
    在灯光摇曳之下,那晶莹、细致、白中透红的胴体,泛出脂玉般的光泽,是姑娘在洗澡色魔尚未得逞。
    小鱼是君子,但君子也不能有效控制自己的眼睛,他的视觉上爆出火花,当他正要自后窗追出去,却发现姑娘似乎吓昏过去,自然还是先救人要紧。
    姑娘仰身盆中,下身蜷曲,当然那紧要部分是视觉的死角,但上半身却是一览无遗。
    他急忙把浴巾盖在她的胸前,呼叫道:“姑娘……姑娘!”似乎没有反应,只好抱起她放在床上,这工夫她才醒来。
    “我好怕!”她忽然抱住了他。
    这是多么人的场面,设若鱼得水不是一丝不苟的人,“织女初弄旧玉笛,牛郎再弹新琵琶”是极为可能的。
    只不过他是个铁汉。
    他挣开来,道:“鱼某重责在身,希望在下的自重不至于伤了姑娘的自尊……”说毕,回到厢房中去了。
    他很矛盾,也很痛苦,但不愿违背自己的良知作事。
    深夜,父妇在客厅中相对良久,少女道:“爹,您就回避一下好不好?他毕竟是个为正义奔波的人。”
    “爹是何等身分,怎么可以要女儿做那种事?”
    “爹,那是大婶的意思,但女儿以为他总是女儿的……”
    “住口!事已至此,爹敢只好接着!”
    “爹,固不论你们谁胜谁败,其结果仍是可以想象的。”
    “爹暂时避而不见,正是给他改变主意的机会。”
    “爹,至少他是公事公办!”
    “什么公事公办?他是官方建制中的一名捕头吗?不过是出出锋头而已。芝儿,爹一生没有让过一个人,只有他例外。”这工夫客厅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一个人来。
    他正是那个只有十八岁却混了个“一把抓”神捕名头的鱼得水,顾盼自若,居然没有一丝惧色,两人互祝一眼,老人道:“今夜没有雾,你这“雾中人’自忖有几成把握?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把戏?”
    “刷”地一声,后窗中又射进一人竟是汤尧。
    他们是好友,他也是鱼得水的影子。
    对付这等旷世罕见的大敌,他怎能不来?道:“我们也知道,‘雾中人’的把戏瞒不了你的……”
    “你们找老夫何事?”上次在“魔手邪怪”屋上窥视的正是叟?也许是另一个人。
    鱼得水道:“三年前你自潞王府中盗走名人字画三十余帧,还有御笔‘铁卷丹书”,如果书、画仍在,交还失主,可以大事化小!”
    “不成,老夫是受人之托。”
    “受何人之托?”
    “你是‘雾中人’的傀儡,不配与闻此事。”
    鱼得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必是福主唆使,旨在陷害,但朝中大臣无不知福王有:
    贪淫、酗酒、不孝、暴虐、不读书及干预官司等七项劣迹。忠臣如张慎言及吕大器等人都反支立福王,只有凤阳总督马王英及魏忠贤余党阮大钦等人知福王昏庸,便于控制利用,非立福王不可……”
    “叟”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一张精瘦的脸上毫无表情。
    此刻正是明朝壮烈帝崇祯十七年,流寇李自成攻陷北京的时候事已至此,话已说绝,金大婶忽然出现代主人出手。
    汤尧一接就知道她不行,但也不是泛泛之辈。
    此刻鱼得水这才想通,所谓全大婶的丈夫病重,她必须回家探望,只是暗示鱼得水家中只有他们二人了。
    只要鱼得水要,也许什么事都可以发生,那包括真的投怀送抱换取其父的罪案,或者来一次“仙人跳”,在紧要关头“叟”出现,使主动此案非放手不可。
    当然,以“叟”的身分来说,他不大可能这么作的。
    此刻他认出那金大婶的鞋子和击裤脚的带子,所谓色浪,当然是金大婶女扮男装表演的,以便造成鱼得水的英雄救美,进而掉落粉红色的陷阱中。
    汤尧在第九招上弄折了金大婶的一只胳膊。
    “爹,他们的操守廉洁,值得敬重,可否网开一面?”
    “不成!”
    “况且鱼得水不过是汤尧的影子,在爹面前等于不会武功,过去办案这人都是假汤尧之手暗中相助。”
    “老夫故意回避,给他们机会和面子,他们不知好歹,这能怪准?姓汤的‘雾中人’,你呆以出手击人了!”
    汤尧的“桃花”出鞘,一片粉红寒芒向叟罩去。
    叟飘然无常,根本未把他放在心上。
    果然是盛名不虚,顶尖中的顶尖。
    叟,当然有名也有姓,别人不知,鱼得水自然知道。
    叟的本名叫白雨亭,他的女儿叫白芝。
    叟未亮兵刃,赤手相博,在“桃花”的粉红色芒焰中穿掠,二十招过去不论汤尧如何卖力,始终扳不回攻势。
    当然叟要击败汤尧这位使刀的名家,三五十招内也办不到。
    粉色刀芒有如一片粉雾,汤尧以剖开烛蕊之准的奇妙刀法和速度,居然碰不到叟的衣角,只隐隐看出叟牟一袭蓝衫,一会儿贴身上,形同麻秕,时而膨胀开来,有如鲍帆满逢。
    一丈五六方圆内每一寸之地都遍布刀芒,却伤不到叟一根汗毛,乍看飘浮的蓝衫中似无血肉之躯,但又像是无所不在。
    只闻“啪”地一声,“桃花”名剑被震落,汤尧的右半边身子被震得几乎不能动弹。
    鱼得水上前扶住他,道:“小汤,怎么样?”
    “老鱼,死不了!不过咱们‘雾中人’带不走人犯,还不如死了好……”汤尧从不如此泄气,可见他自知和人家相差太远。
    鱼得水比他小七八岁,他叫“老鱼”却十分习惯了。
    “先不要悲观,我身为捕头,明知不行也要试试看……”
    说着,已经赤手攻上。
    汤尧用“桃花”名刀都不成,这小子居然徒手,真是玩命。
    汤尧大声道:“鱼得水,你要是活腻了到处都有歪脖树,干脆吊死算了!你只是我的影子,我都不成,你……”
    这工夫双方又经折腾了五、七招,汤尧眯着眼观战。
    他开始不信任自己的眼珠子。
    乍看鱼得水的招式颇似庄稼把式,朴拙有余,灵巧不足,按理在十招之内就该挨几下或者摞倒才对。
    十五招过去,二十招也过去了,只不过鱼得水拖泥带水有点手忙脚乱。
    任何一次全地,都以为他半天也爬不起来。
    只不过每次这想法未毕,他已经爬了起来。
    武林中没有人能挨叟三四十下而仍能爬起来再出手的。
    眼前就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白雨亭上气不接下气,他见多识广,能挨的很多,但挨打之下能使对方像泡在辣椒水中浑身灼热痛极的却绝无仅有,只有一个例外四绝之一或其传人。
    五百招将近时,天已经亮了。
    叟毕竟是叟,一位老高手打了五百招而且是拳拳到肉,全力施为,倒下的鱼得水居然还能爬起来。
    汤尧不知多久未流过泪,即使看妻子为他受苦,三餐不继,也不曾流过泪,现在他淌下了大量的泪水。
    白芝泪眼模糊道:“爹,你如果不想跟他去投案就走吧!”
    在呼呼牛喘中,白雨亭砸出了决定性的一掌。
    鱼得水倒地,白雨亭退到门框处猛喘。
    如此对敌是他毕生中最奇特而痛苦的轻验。
    现在没有人相信鱼得水还能爬起来,因而白芝掩面,汤尧悲嘶,而且正要上前查看他是否还活着?“姓汤的……”白雨亭挥挥手,道:“把尸体弄走!这……这不能怪我……是他不……不自量力……”
    这工夫鱼得水又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口、鼻血渍殷然。
    汤尧含泪欢呼,白芝激动得含泪而笑了。
    白雨亭却呆了,他以为这小子必有邪术。
    以人类的体能以及挨打的堪力来说,不可能到此地步。
    天下没有百打不死的人。
    白雨亭羞怒交集,罄其所有的气力,吼啸着在鱼得水身上不下同方位上砸出一掌、两拳及跺出一脚。
    只有一拳未中,鱼得水的身子破窗而出。
    即使奇迹出现,也不会有人相信鱼得水会再爬起来。因为重击别人的叟早已力尽退到墙边,顺墙滑坐在地上。眼前金星进射,虚脱无力,张口猛喘,似嫌喉头不够宽敞。
    就算叟今天胜得太吃力,毕竟还是胜了。
    “爹!”白芝悲呼着奔上,正要扶起白雨亭,却听到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此刻鱼得水鼻青眼肿,口鼻淌血,步履蹒跚地进入客厅,道:“还要不要打了?”
    白雨亭信心瓦解,事实上他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汤尧心想,这小子的武功是什么名堂?世上那有凭能挨打而把对方累倒而心服口服的?
    就在这时,鱼得水掏出一副铐子,上前铐上白雨亭,对白芝道:“白芝,如果仅是前述的罪案,盗字画和‘铁卷丹书’那还是小事,只不过是皇家勾心斗角,兄弟阋墙而已。老实说,江山在风雨飘摇之中,他们兄弟还争权夺利,不知携手合作,共赴国难,实是咎由自取,加之宫廷腐败,君沉于淫乐,臣上下其手,卖官鬻爵,那有不败之理,我之所以坚持大义灭亲,主要是因为白雨亭曾一度附从降将吴三桂……”
    此言一出,无不失色。
    白芝却大声道:“此说难以令人信服!”
    白雨亭往年是明将吴三桂的密友,吴的爱姬陈沉,又名圆圆,本为李闯所掳,李闯入据京城,闯吴三桂来攻,立将吴三桂之父吴襄杀死,将所有金银铸成金饼,每饼千两,用骡车载运先行,又放火焚宫。吴三桂入宫第一件事就是到处找陈圆圆,后有一小民送上一丽妹,正是爱姬陈圆圆,原来李闯怕吴三桂追上,就采纳了陈圆圆的计谋,留下她可止追兵,因吴三桂最重视的她,这一手果然生效。吴三桂为了一个女人向满清借兵而导致清兵入闯,白是出主意的人物之一。所以说,明如亡国,白是罪魁祸首之一。当然,这是后话。
    白雨亭连连摇头,道:“明如败亡,乃是皇家自亡,谁……谁也不能埋怨,就以弘光(即福王由崧)帝来说,酒色无度,暗暗派内使四出挑选美女,见有姿色的女子就以黄纸贴在女子额上,声明当今选中,无人敢抗,终日淫乐,而且命令在医郑三山制造及搜罗春药,如燕子笺,作为舞剧乐曲,史可法痛陈时弊,奏章上去却如石沉大海……”
    鱼得水道:“你是吴三桂的至友,没有错吧?”
    白雨亭默然。
    白芝道:“鱼大侠,可否看在我的面上放过我爹?”
    鱼得水摇摇头,道:“白姑娘请原谅我的苦衷。”
    汤尧搔搔头皮道:“你这小子可真绝,这几年来我一直在作你的影子,别人却以为你在作我的影子,看你和白雨亭父女绝非普通交情,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鱼得水眼眶湿润地道:“他……他是我的岳父……”
    白芝断然道:“鱼得水,这婚约取消了!”
    汤尧陡然楞住,半天才道:“你小子简直绝透了!你这一怪功夫又叫什么名堂?”
    “这叫做‘梅花操’,意思慢冰节寒操,坚忍不拔,我师兄弟多人都因一天到被机器人毒打,受不了而放弃,只有我咬牙强忍,略有小成……”
    汤尧道:“这门武功违反人类生理构造呀!”
    “不违反!忍人之所不能忍,挨人之所不能挨的打,能使对方气馁而斗智瓦解……”
    稍后,带走了叟。
    汤尧对鱼得水佩服得五体投地,道:“老鱼,白雨亭说的却也没有什么不对,明室自己不争气,才会有李自成和张致忠之崛起。”
    “对!明廷是不争气,将来一切后果他们要负责,可怜的是百姓迭受兵荒马乱的涂炭。
    李自成占据京师,入居大内,成国公朱纯臣,大学士魏澡德等居然带领百官入贺,上表劝进,文中居然有这等肉麻兮兮,不知廉耻的字句:‘比尧舜而多武功,迈汤武而无惭德。’这些投机小人的下场更惨,李自成对他们百般拷打、抄家;且叫他们列出名单,照单追协献金……”鱼得水道:“但无论如何?吴三桂该懂血浓于水的道理,引狼入室,罪不容诛!”
    当天走出约两百里,傍晚入镇落店。
    好歹白雨亭是他的岳父,一切饮食起居都不马虎,还为他每餐来点酒小醉一下。现在三人又在一家酒楼上用餐。
    白雨亭道:“鱼得水,你要把我送到何处?”
    “送官法办!”
    “不对!”
    “有什么不对?”
    “如要送官,府衙即在附近,如要送福王(弘光帝)或潞王处,去的方向也不对!鱼得水,你不必拐弯抹角,我已入你手,你可以任意处置我,你到底要把我给何人?”
    “兵部尚书史可法。”
    白雨亭不由一震,又一笑而止。
    饭后回到客栈,鱼得水暗中和汤尧商量,好歹白雨亭是他的岳父,不忍点他的穴道,既有手铐,二人轮流看守即可。汤尧不反对,汤叫鱼上半夜先睡,但鱼得水被叫醒时,却说白雨亭已脱铐逃走,也只是在他入厕少许时间内逃走的。
    二人立刻追出,直到天亮毫无结果,立刻急急赶回白家,宅中空空,连白芝及金大婶也都不见了。
    钢铐完好无恙,是综佩功助他循走的。
    如果白雨亭要向他们旋袭,只怕难逃毒手。
    看来白雨亭还有他起码的身分。
    汤尧道:“老鱼,怎么办?”
    鱼得水道:“小汤,这又要看你的了,你是出名的耳报神(包打听),此事交给你,只怕误了你的医生行业。”
    “抓国贼比赚钱救人更重要些,好在内人这些年来跟我学得差不多了,她也会看病,也许不比我差。”
    “那就好!她不但会医似乎也会武吧?”
    “不会!老鱼,有件事真可惜!”
    “什么事?”
    “你媳妇宣布退婚,我看她既美又慧,太可惜了!”
    鱼得水道:“白芝是个好姑娘,可是她袒护她爹,知耻近乎勇!这一点她还是不够,只不过某些地方她很大胆。”
    五十里外的野外林中,三人正在歇息,也在争议。
    这三人正是白而亭父女和金大婶。
    白芝道:“爹,你真的和吴三桂是死党?”
    “爹认识吴三桂也有过错吗?”
    “这么说,鱼得水的话十之八九可信了?”
    “什么可信?那小子恃技凌人,欺负我老了!”
    “爹,吴三桂引清兵入关,这不是假的吧?”
    “他要造反与爹何干?”
    “他说爹是吴的智囊,果真如此,爹该劝他取销那冲动而愚蠢的行动才对,由此推研,爹盗宝……”
    “盗宝?”
    “对,也就是那御赐福王(后被拥为弘光帝,史可法等少数忠臣反对无效)的‘铁卷丹书’。”
    “你是说……”
    “爹受命盗宝,自潞王常芳府中搜出,不仅是兄北阋墙,可能是受命吴三桂摇摇欲坠的明朝两王之间制造纠纷,加速其败亡,而吴三桂也可能是受命于清朝重臣多尔……”
    白雨亭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得白芝牙龈出血。
    金大婶道:“老爷,小姐此话也是为老爷好!”
    “好什么?她犯贱,只想跟那小子走!”
    “果真如此,老爷,小姐为何声言自动退婚?”
    “嘴皮子上声言退婚,见了面还可以复婚……”
    白芝掩面狂奔而去,金大婶追了上去。
    白雨亭举手要呐喊,又放下手来,他冷冷一笑道:“那小子知道的不少,却也不算多,等着瞧吧!好戏还在后头呢!你以为‘梅花操’就可以独步天下吗?幼稚!你要是见到‘菊’,哼……”
    他竟向相反方向驰去。
    这一幕竟被一个少女看到,她追上了白芝和金大婶。
    这少女也就是在“热被窝”中趁机取走银票及金条的人。
    她也是汤尧杀“三手大圣”后鱼得水出现,鱼为汤算命,在屋上窥视的那个人,她追上白芝却是男装。
    白芝被掴了一耳光,左颊上还红红的,和金大婶在一家酒楼上用膳。
    金大婶道:“在这江山行将不保之下,又有几个人能为自己打算的?”
    “总不能在外浪荡!”
    “大婶,你如不愿,我给你点钱回原籍去吧!”
    “姑娘,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会让你一个姑娘家在武林中流浪?除非姑娘嫌我累赘,非要我回去不可。”
    “大婶,那怎么会?我只是以为你还有太夫子女……”
    “他们都很好,不须我照料了。”
    就在这时,梯口走上一位风流公逸的公子,也不过是十七八岁光景,手中一把折扇却很大,扇骨是天山实心竹所制成,坚如铁石,扇面是天蚕丝所制。
    这公子四下一打量,立刻缓步走到窗前桌边,道:“此位甚好,可以欣赏街景,不知小可是否可以与二位共桌用膳?”金大婶道:“男女诸多不便,又不相识。”
    白芝道;“不妨!这位公子请坐!”
    于是又添了副杯筷,这么子还叫了三道菜,抱拳道:“在下姓李冬梅,不知姑娘的芳名和大嫂的芳名可否见告?”
    金大婶道:“我比白姑娘大一辈,你最好客气点!”
    “真抱歉!大婶原谅。”
    金大婶道:“你说大名叫李什么来?”
    “李海,十八李子,后悔的悔。”
    金大婶道:“这名字可真别致。”
    “名字嘛!都有点特别的意义。”
    “是什么意思呀?”
    李悔故作未闻道:“白姑娘的芳名是……”
    “白芝,芝兰的芝。”
    “好名字,在下能与二位结识十分荣幸。”
    白芝道:“小女子也感到荣宠。”
    “不知白姑娘此去何处?”
    “随意走走,磨练一番。”
    “正好在下也是初出茅芦,想出来阅历一番。”
    双方谈得颇为投机,金大婶看着有点厌。
    她以为这个丫头根本不像初出茅芦的人,不但精明,而且油滑,简直就是个老油条,很不顾姑娘和她来往。
    就连名字都怪里怪气地,他们主仆已看出他是女扮男装。
    饭后往人客栈,依李海要同住一房。
    金大婶极力反对,对屋而居就行了。李悔也未坚持。
    李悔道:“小兄只想与姑娘多聊聊,觉得和姑娘一见如故。”
    半夜,金大婶出屋入厕,向对面屋中望去,差点惊得大叫,甚至以为是不是睡意未消看花了眼。
    对面房门未锁,只是虚掩着。
    一个人完全赤裸裸地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已经入睡。
    由于屋内有一盏油灯,可以看出正是自称李海的人。
    无怪她时显女儿态,果然是个女人。
    也无怪金大婶看出此人油滑,正经女人绝不会赤裸睡觉,身上什么也不盖,且呈“大”
    字型仰卧着。
    金大婶回屋立刻把白芝叫醒。
    “大婶,你……”
    “你来看看。”
    “怎么?大婶是不是害怕,要我陪你入厕?”
    “你来看看嘛!”
    白芝披衣下床,二人轻轻掩到李海门外,向内望去。白芝看清了之后,立刻掩面而退,二人返屋,白芝还在发愣。
    “小姐,你还敢和她同行?”
    “的……的确,怎么有这种女人?而表面看来又像是大家闺秀,扮男装则风流儒雅。”
    “小姐,此人绝对不是正经路数,快走吧!”
    二人收拾一下,悄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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