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侠天骄魔女_小说在线阅读_梁羽生

第18章将军妙计除奸贼妖女迷人脱楚囚
    蓬莱魔女想起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那个在泰山绝顶和她较量过的“武林天骄”!当时“武林天骄”是用一支洞萧和她比划,使出了许多种兵器的招数,其中有判宫笔的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法,也有长剑的击刺招数。
    现在蓬莱魔女看这军官的剑法,其中几招竟是武林天骄的家数,而且看得出他的身法步法也有与武林天骄相似的地方。虽然,拿他来与武林天骄相比,那是如小溪之比大海,如萤火之比皓月,但从这两者之间的类似,却是可以确定他与武林天骄定有渊源。蓬莱魔女心想:“难道他是武林天骄的弟子?不对,武林天骄比他还要年轻。但若是同门,何以两人的武功又相差得如是之远?嗯,或者他是得过武林天骄指点的吧?嗯,不管他与武林天骄关系如何,看来他或多或少总会知道一些武林天骄的来历。”
    严佛庵一挣脱了耿照的掌握,他手下的武士再无顾忌,登时与辛弃疾带未的那帮人混战起未。那杨参将拔名人轶事出腰刀与辛弃疾打在一起,严佛庵则被那几个“扛礼贺”的兵丁拦住,严家的教师爷和几个护院抢来保护,双方展歼了激烈的恶斗。严家的教师爷原是江湖大盗出身,挥舞双刀,出手极狠。但那几个兵丁也不是寻常的士卒,他们都是经过辛弃疾训练出来的随从,武功底子固然不弱,对辛弃疾尤其忠心耿耿,虽然众寡悬殊,其中且有两个受了教师爷的刀伤,但仍然是浴血恶斗,誓死不退。
    那严夫人吓得慌了,坐在席上,浑身发名人轶事抖,不停地念道: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蓬莱魔女忽地一声长笑,霍地站了起来,拿起了一碗红烧蹄子,“啪”的打在严夫人的面上,喝道:“臭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看你还敢不敢乱骂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蹄子。你赶快给你丈夫念倒头经吧,我去超渡他了!”在那些官太太的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声中,蓬莱魔女已是离席而起。
    忽听得有人喝道:“女贼休得逞凶!”嗖、嗖、嗖,三支飞镖射名人轶事了过来,那是两个护院所发的暗器,原来刚才严佛庵吩咐那个管家,就是要他如此布置,安排了两个武功最强的护院来监视蓬莱魔女的。
    蓬莱魔女怎会将他们放在心上,把手一抄,三支镖接在手中,反手一抄,品字形的部插在桌上,那些官太太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变了滚地葫芦,有的四脚朝天,有的钻进了桌子底下。那严夫人更是吓得晕过去了。
    蓬莱魔女哈哈大笑,那两个护院,一个抡槍,一个挥刀,急奔上来,蓬莱魔女不想取他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命,懒得出手、只是滴溜溜一转,引得那两个护院跟着她直打日日,拿刀的那个护院给他同伴刺了一槍,他也一刀斫穿了同伴的额角,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倒在地上。
    那教师爷大吼一声,手舞双刀斫来,喝道:“好个大胆的女贼,你可知道我是谁?”蓬莱魔女笑道:“不知道啊,贵姓大名?”那教师爷双刀指着蓬莱魔女,傲然说道:“镇三山仇彪在此,快快束子受擒,严大人喜欢你,决不伤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命。”蓬莱魔女笑道:“什么镇三山仇彪,我可从没听过。”这仇彪在未入严府当教师之前,本是个江湖大盗,自以为名头甚响,哪知蓬莱魔女丝毫没把他放在眼内。
    那教师爷大怒,喝道:“你还想动手么?”双刀霍霍,立即便斫过来,一刀上手刀,削蓬莱魔女的肩膊;一刀下手刀,却是翻转刀背,磕蓬莱魔女的膝盖。意图斩伤蓬莱魔女非要害的部位,将她生擒,献与主人。
    蓬莱魔女冷笑道:“凭你这样的草包,也配与我动手?呸!”拂尘一起,当的一声,已把那教师爷的上手刀卷脱了手。那教师爷武功也还算不弱,一觉不炒,下手刀连忙缩回,他虎口酸麻,一条右臂已是不能动弹,大惊失色,颤声叫道:“你是谁?”
    耿照已看见了蓬莱魔女,大喜叫道:“柳女侠,你也来了!
    你来得正好!”那教师爷近年虽已脱离黑道,但绿林中的朋友仍有来往,蓬莱魔女柳清瑶名震绿林,他如何能不知道?一听得耿照说出“柳女侠”三字,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失声叫道:“你、你是蓬莱魔女?”
    蓬莱魔女笑道:“不错,镇三山仇大爷竟也知道我的匪号么?
    真是不胜荣幸之至!”只听得“咕咚”一声,那教师爷已跪倒地上,向她磕头,连忙说道:“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求柳女侠饶、饶命!”
    蓬莱魔女斥道:“你不过是活阎罗的一条看门狗,也敢称做‘镇三山’,没的丢尽绿林好汉的面子!我最看不起软骨头的狗东西,你求我饶命,我偏偏不饶。”拂尘一击,那仇彪还未叫得出声,已是头颅碎裂,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烂泥似地倒下去了。
    严佛庵这时当真是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磐”,缩低了头,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遮面,意欲从人丛之中溜走。蓬莱魔女笑道:“活阎罗,这次是真阎罗有请你啦!你既然也号称阎罗,就去见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世的阎罗吧,还害怕什么?”一伸手就把他揪了出来。辛弃疾叫道:
    “别忙把他弄死。”蓬莱魔女哈哈一笑,将“活阎罗”摔倒地上,自有兵了过来,将他绑了。那杨参将倒是一员勇将,和辛弃疾打得旗鼓相当,有几个糊里糊涂的官儿不明就里,还在叫道:
    “杨参将,这女子不是令千金么?怎么反而帮了敌人?你赶快制止她吧!”话犹未了,蓬莱魔女已是一掠而至,冷笑说道:“我可不能让你占这个便宜,对不住,也只好让你去见阎罗王了!”拂尘一展,登时把那杨参将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封闭,打得他七窍流血而亡。
    蓬莱魔女道:“耿相公,你去收拾那几条看门狗吧,让我来对付这厮。”那军官“唰”的一剑刺来,蓬莱魔女笑道:“你的剑法很不错啊,但我要你三招之内,长剑脱手!”那军官也知道蓬莱魔女的名头,最初听她一赞,心里甚为得意,暗自想道:“怪不得这魔女名头响亮,倒真是个识货之人。”哪知篷莱魔女接着说的,却是要在三招之内夺他兵刃。
    那军官勃然大怒,喝道:“好个狂妄的妖女!好,你就试吧!”用足了劲道,长剑一抖,登时剑光闪闪,恍如黑夜繁星,千点万点,洒落下来!蓬莱魔女拂尘一展,说道:“好,这是第一招星汉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拂尘到处,如汤泼雪,那军官的剑光被拂得四面流散,虎口也给震得隐隐作痛。
    那军官大吃一惊,赶忙侧身一剑,使出了一招“弯弓射雕”,剑直如矢,剑尖上嗡嗡有声,剑势比第一招更见凌厉。这一次蓬莱魔女倒持拂尘,只用尘杆一点,只听得“铮”的一声,那军官的长剑反弹回去,几乎伤了自身。蓬莱魔女笑道:“小心,只剩下一招了!”
    那军官脚跟一旋,剑势划成了一道圆弧,剑光如环发出。这是他最后的一招剑法,名为“笼罩六名人轶事合”,攻守咸宜,将周围一丈之内封闭得风雨不透,心里想道:“看你如何能夺我的兵刃?”
    蓬莱魔女见他连输两招,剑法仍是丝毫未乱,最后仍能使出这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的剑招,心里也不禁暗暗赞了一个“好”字,想道:
    “看他这三招剑法,他与武林天骄定有渊源,可无疑义了!”
    那军官心念未已,只见蓬莱鹰女拂尘一举,突然就插名人轶事入他的剑光圈中。拂尘是极柔之物,那军官怎也想不到她竟敢如此硬打硬拼,当下剑光一合,正要绞断他的尘尾。哪知蓬莱魔女的拂尘忽地变得如同铁笔,就在这刹那间,只听得当的一声,那军官的手腕寸脉下的“关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突然似被利针刺了一下,说时迟,那时快,长剑已是“当啷”坠地。蓬莱魔女信手就用重手法封了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原来蓬莱魔女用的是“天罡神拂”的武林绝学,拂尘虽是极柔之物,经过她的玄功运用,至柔也变成了至刚,同时她又飞出了一条尘丝,当作梅花针用,刺进了那军官的关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那军官虽是本领高强,却怎禁得起蓬莱魔女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下的武林绝顶功夫?
    这时耿照早把严府那几个护院击倒,其他的家丁见主人已落在对方手中,教师爷和杨参将又都已被杀了,人人心惊胆战,哪里还敢再为严佛庵卖命,个个举手求饶。辛弃疾指挥随从,将严府的家丁驱过一边,又把赴宴的文武官员全都绑了,蓬莱魔女无暇盘问那个军官,先来与辛、耿二人相见。
    说将起来,蓬莱魔女这才知道,原来起兵抗金,自封“天平节度使”的耿京,便是耿照的叔叔。辛弃疾和耿照也是幼年同学,彼此知心,辛弃疾便是由于耿照的推荐,这才到耿京幕下,当了耿京的“记室”(书记)的。
    耿照路过济南,顺道去探望叔叔和好友,这次见面,决定了耿京起义之事,耿照自是义不容辞,只好将行程暂为耽搁,留卜来帮忙他们。他们打听得严佛庵已定好日子纳妾,济南、莱州的高级文武官员,十之七八,都会到严府道贺,遂定下计划,就在这日举事,分头进行,一方面由耿京进兵济南,发出讨金榜文,一方面由辛弃疾充当耿京的代表,到严府送礼,趁此机会,把严佛庵和那些大小官员,都拿下来。这样一来可削弱金军伪军的力量,二来可以抄没严佛庵的家财,移充军费。无巧不巧,恰遇蓬莱魔女,一举成功。这时辛弃疾正忙于处置那些被俘的官员,蓬莱魔女无暇和他多谈,当下笑道:“你们是为着这老无名人轶事耻的‘新郎’来的,我却是为着那可怜的‘新娘’来的。
    你们在这里上演‘拷新郎’,我可要去见‘新娘子’,上演‘救佳人’了。”
    蓬莱魔女闯进内院,吓得狗走鸡飞,但却不见人影,原来那些丫鬟婢仆,都已躲起来了。蓬莱魔女一个个房子搜查过去,到了一个房子,隐隐听得哭泣之名人轶事声,蓬莱魔女赶忙一脚踢开名人轶事房门,只见一个穿着新娘衣饰的少女,正在上吊。原来这可怜的少女,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难得服侍她的那班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和丫鬟们都逃跑了,无人看管,她本来可以乘机逃走,但她自思逃不出活阎罗的掌握,又怕连累了父母,左思右想,无计求生,因此在大哭一场之后,找到了一条绳子,便即悬梁自尽。
    蓬莱魔女叫名人轶事声“好险!”幸而那少女刚刚打好活结,正将脖子伸进圈中,蓬莱魔女连忙将那绳子扯断,将她解了下来。
    那少女骂道:“你也是女人,为什么却要帮那活阎罗来折磨我?我要死你也不许我死吗?”她还以为蓬莱魔女是活阎罗的家人。蓬莱魔女笑道:“活阎罗倒是快要去见阎罗了。活阎罗死了,你就不用死了。快快抹了眼泪,随我出去,你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在等着你呢。”
    那少女吃了一惊,一时之间,还不敢相信,讷讷问道:“你是谁?”蓬莱魔女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却知道你。你是西头村的喜儿不是?我已经见过你的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我是来救你出去的。”那少女半信半疑,蓬莱魔女道:“你还不相信,你随我出去看一看就明白了。”拖着她走,一踏出大堂,果然便见着辛弃疾的手下正在拷打那“活阎罗”。
    原来他们正要查抄严佛庵的家产,他们事先已打听清楚,严家有个埋藏金银的宝库,此际将他拷打,就是要迫他供出这个宝库的所在的。严佛庵视财如命,抵死不肯透露。蓬莱魔女笑道:“待我来治他一治。”举起拂尘,在严佛庵身上只是轻轻一拂,严佛庵登时似觉有千百条小蛇钻进他的身名人轶事体,到处乱啮,备处关节又痛又痒,全身骨头都似要松散一般。这种痛苦,实在是超过世上任何一种毒刑。严佛庵一向养尊处优,哪能禁受得起,登时痛得他在地下打滚,颤声叫道:“我、我愿招了。求、求女侠免刑。”蓬莱魔女道:“你把地点说出来,叫你的管家带他们去搬运。待他们确实找到了金库,我再免你的刑。”严佛庵不敢不依,只好一一遵办。
    蓬莱魔女对那少女笑道:“你看见了吧,活阎罗现在快变成死泥鳅啦。你相信了吧?”那少女将“活阎罗”恨得如同刺骨,但这时见他在地下打滚嘶号,心中固然痛快,却也掩目不敢多看。
    蓬莱魔女笑道:“你放心回去吧,活阎罗今后是再也不能为害你们了。”那少女惊魂稍定,这才跪倒地上,给蓬莱魔女磕头,说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请女侠赐示姓名,让小女子一生供奉女侠的长生牌位。”
    蓬莱魔女大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要将我当作菩萨一般来拜,那我可吃不消。免了,免了!”
    蓬莱魔女一看,却不见耿照在场,那些被俘的官员也都不在。辛弃疾道:“我们要自在这里查抄活阎罗的家产,恐怕要费一些功夫。因此我叫耿兄先把这班官儿押回去。这班官员当中,有几位是现任的统兵官员,耿将军正有用得着他们之处呢。”蓬莱魔女有两件事情挂在心头,一是要与耿照叙叙别后的情形,间间珊瑚是否还和他同在一起;二是要盘问那个军官,想从那军官的口中,探听“武林天骄”的来历。当下问道:“刚才使得一手好剑法,被我所擒的那个军官呢?”辛弃疾道:“也一同押解去了。”
    蓬莱魔女吃了一惊,但随即心想:“那厮已被我用重手法点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谅他武功虽高,也决难自己解名人轶事开。耿照武功已是今非昔比,又有宝剑在身,想来也不至于路上失事。”但虽然如此,她仍是有点放不下心,本来她是想亲自送那少女回家的,这时也只得改了主意,向辛弃疾道:“我想请你帮个小忙,派两名兵土送这位姑娘回家,可以吗?”辛弃疾道:“当然可以。”问了那少女的住址,便选派了两名健卒,送那少女回家。
    那少女还未出门,查抄严家金库的一个人已带了那管家出来报喜,说是果然找着了金库,而且库藏之多,还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就在此时,忽听得骇人心魄的一声尖名人轶事叫!
    原来那“活阎罗”抵受不了身上的奇名人轶事痒奇痛,早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半死不活了。这时他听得一生擅刮的金银财宝,都已落在别人手中,痛上加痛,一声尖名人轶事叫,等不及蓬莱魔女给他“免刑”,已是心脏爆裂而亡。
    蓬莱魔女笑道:“这是你自己赶着去见阎王,可怪不得我言而无信。”那少女目睹“活阎罗”惨死,虽然也有点害怕,但祸根已除,却可以更安心地回家了。
    蓬莱魔女放心不下耿照,当下便对辛弃疾说道:“这里没我的事了,我先走一步,赶上耿照,帮忙你们押解那些官儿吧。”辛弃疾道:“我正担心耿照人单力薄,得女侠相助,那是最好不过。咱们到城里再叙吧。”回头便吩咐随从给蓬莱魔女备马,蓬莱魔女急着要走,笑道:“不必坐骑!”身形一晃,已是出了大门,转瞬之间,不见踪迹。辛弃疾又是吃惊,又是佩服,心里想道:“怪不得耿贤弟常常称赞她本领了得,说是那些江湖大盗,遇见了她,就如同耗子遇见了猫,我最初还不大相信,却原来果然是名不虚传!想不到巾帼之中,竟有如此人物!”但可惜蓬莱魔女轻功虽然卓绝,却终于还是慢了一步,耿照已经在路上碰到意外了!这是辛弃疾和蓬莱魔女都想不到的事情。
    且说耿照押解那辆囚车,车中有十几个职位颇高的文武官员,那现任知府和那使得一手好剑法的军官也在其内。走了一程,忽听得前面马铃声响,一骑骏马,绝尘而来,不一会儿,就看得出坐在马上的是个刚健婀娜的少女。就在这一时间,他和那少女同时叫了出来:“连姐姐!”“耿贤弟!”
    原来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义姐连清波。这刹那间,耿照不禁暮然一震,心如乱麻。这连清波对他曾有救命之恩,但后来他又曾听到许多关于连清波的坏话,说她坏话的人,包括他所佩服的蓬莱魔女和他近日最亲近的珊瑚在内。他也知道了连清波在江湖上被人称为“玉名人轶事面妖狐”。但耿照随即想道:“连姐姐和蓬莱魔女的身份相同,都是强盗头子。她们利害冲突,结下冤仇,也难怪她们各自说对方坏话。而且蓬莱魔女指摘她的种种,也只是捕风捉影之辞,至今还未找到真凭实据。至于说到她那‘玉名人轶事面妖狐’的绰号,那柳女侠不是也被人叫做‘蓬莱魔女’吗,妖狐、魔女都是不好的名称,但‘蓬莱魔女’其实却是个巾帼英雄,焉知连姐姐也不是如此?无论如何,她总是对我有救命之恩,也与我有八拜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别人可以误会她,我却怎可以将她冷淡?”
    心念未已,连清波已到了他的面前,勒住了坐骑,说道:
    “照弟,你没有遭那魔女的毒手吗?唉,自从那日遭逢意外,我无时无刻不在悬挂着你!好在终于还是见着你了!”
    耿照道:“好在咱们都平安无事,我也可以放心了。”他正在暗自思量,要不要将别后的遭遇告诉连清波,连清波已在问道:“照弟,看你这身装中,你是当了军官么?还是做了强盗?
    你押的这辆车子装的是赃物还是犯人?”要知囚车的式样和普通的车子大不用同,封闭得密不通风,驾车的又是两个兵士,所以连清波一眼就看得出来。
    耿照说道:“说来话长,我先问你,你去哪儿?”连清波道:
    “前面那村子里有个做过大官的土霸,名叫严佛庵,人称‘活阎罗’,他今日娶小老婆,我就是要到这活阎罗家里去的。”耿照吃了一惊,说道:“去做什么?”连清波笑道:“当然是去做生意啦!你忘记了我是个强盗头子吗?那活阎罗今日大宴宾客,这正是难得的机会,我要去洗劫严家,还要符他请未的那些贵客,都掳了去作肉票。”
    耿照连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连清波道:“为什么使不得?那‘活阎罗’作恶多端,我就是把他一刀杀了,也不为过。你却为何要劝阻我?哦,是不是你已当了金国的官儿,所以要保护严家,和我作对了?”耿照连连摇手道:“不是,不是!
    你所想干的事情,早已有人在严家动手了。”连清波道:“是谁?”耿照道:“乃我的叔叔耿京派去的人。”连清波诧道:“天平节度使耿京是你的叔叔?这么说,你是刚刚从严家出来的了?”耿照道:“不错,在严家动手的我也是其中之一。还有,还有一位,你、你大约不想碰见的人,也在其中。”连清波眉毛一扬,尖声说道:“你说的是谁?”耿照道:“是蓬莱魔女!”连清波面色倏变,说道:“哼,原来这女魔也插了一只手进来吗?照弟,你,你和她……”耿照道:“其实蓬莱魔女并不是你们所说的那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依我看来,她还算得是个侠盗。”连清波喘着气问道:“照弟,你,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归顺了她,做了她的手下了。”耿照道:“这却不是。但那次我被她所擒,倒反而因祸得福,这是真的。”连清波道:“哦,竟是这样吗?她和你说了些什么话,怎么对待你,你这样帮她说话?”耿照道:“说来话长,我此刻要赶着押这辆囚车回济南城去。不如咱们再另外约个地方,我和你细谈。”连清波道:“这女魔头也要到济南吗?”耿照道:“我也是刚在严家和她碰上的,还未来得及和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不过,她的一个心腹侍女现在济南,多半她也是会去的。所以我不敢现在就请你和我一同去。依我猜想,你和蓬莱魔女之间,多半是彼此有所误会,其实不应该敌对的。不过在误会未消除之前,双方还是避免见面为宜。”耿照这是完全为连清波着想,怕蓬莱魔女一见着连清波,就会动手伤她。连清波何等聪明,当然也明白了耿照的用心。她暗暗松了口气想道:“还好,还不如我想象的那样糟糕。”
    连清波道:“这么说来,我所要掳的肉票,都已在你这辆囚车中了?”耿照道:“我叔叔起兵抗金,连姐姐,你愿意助一臂之力么?”连清波道:“这是应该的,但有那魔女在此,我却怎能与她共事?你不是也说我不宜与她见面吗?”耿照道:“你们二人若能解名人轶事开梁子,敌忾同仇,那固然最好;倘若暂时不能,那就留待以后再说。总之,我当稍尽绵力,为你们排解就是。不过,此刻你也可以助我叔叔一臂之力的,就不知你愿不愿意?”连清波道:“怎么助法?”耿照道:“囚车中这班官儿,我叔叔有用得着他们之处。连姐姐,我要向你讨一个情了。”连清波笑道:
    “哦,你绕着弯儿说话,原来是要我放弃这些肉票。好,别说是为了抗金大事,就是单看你的情面,我也应该答应的。我做姐姐的难道还好意思向你做弟弟的来一套黑吃黑吗?”耿照听了,心中大为欣慰,想道:“连姐姐果然是我道中人,也是中华的好女儿。柳女侠曾怀疑她是我们的敌人,这真是毫无根据的猜疑了。”
    连清波道:“但我也要向你打听一个人,你在活阎罗家里,曾否见到这么一个军官,三十岁上下年纪,身材修长,眉毛很浓,使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长剑的。要是他曾经出手的话,你可以看出,他的剑法还算得是很不错的。”耿照听了她的描绘,立即知道便是那个曾和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的军官,怔了一怔,问道:“不错,是有这么一个人,他是谁?”连清波道:“他是我的哥哥。”耿照吃了一惊,道:“是你的哥哥?怎么从未听你提过?”连清波道:“不是一母所生的同胞,是我一个疏堂兄弟,他现在也是我的副寨主。”耿照更是吃惊,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既然是你的兄弟兼副寨主,又怎会变成了金狗的军官?”连清波笑道:“他这个军官是冒充的,是我派他到活阎罗家里‘卧底’的,你懂得了吗?
    我们经常俘虏有伪军的军官,服饰甚至印信都是现成的,要冒充一个军官,这还不容易吗?况且严家今日贺客盈门,想那活阎罗也不会仔细盘问。”
    耿照吁了口气,说道:“哦,原来如此,你是准备与他里应外合的。”心想:“怪不得我捉着活阎罗的时候,他丝毫没有顾忌,要来强抢肉票。”连清波道:“这个军官是不是你们也将他绑了?”耿照道:“是啊,我不知他是你的哥哥,我还曾和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呢。后来便是蓬莱魔女将他擒了。”连清波皱了皱眉,说道:
    “这你不能怪他,他只知听我的命令。是我吩咐他务必要将那活阎罗捉回来的,他大约也不敢相信你叔叔的起义是真的,因此就只当作是两帮绿林中人,在互抢肉票了。好,现在我已向你说明底细了,这些肉票都让给你,可是我的哥哥,你总应让我带走吧?”
    耿照好生为难,讷讷说道:“这、这个,这个……”连清波面色一沉,嗔道:“什么这个、那个的?干脆他说,你现在翅膀硬了,又有了那个魔女,眼中早没有我这个姐姐了,是吗?”叹了口气,声音渐转悲凉:“你可还记得我从前是如何看待你么?
    我哥哥现在在你的囚车上,你从前也曾在过我所驾的骡车上,囚车骡车,那当然大不相同,不过,那次你若不是上了我的骡车,就要上了北宫黝的囚车了。这些事你还记得吗?唉,想不到你这样无情无义!”
    囚车在向前行进,车轮滚名人轶事动如飞,耿照的一颗心也似乎随着轮子滚名人轶事动,眼中有泪如珠,泪水模糊中,眼前那辆坚固的囚车,变成了一辆破烂的骡车,一幕往事,再次在他心头闪过、那次他被“北神鞭”北宫黝打得重伤,幸亏连清波救他,给他打走了北宫黝,又向农家买了一辆骡车,带他同走,三天三夜,目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睫,小心地照料他……
    耿照心里想道:“要是没有连姐姐,我早已活不到今天了。
    既然他的哥哥,只是个冒牌的军官,放了他也没什么打紧。”又想:“连姐姐的武功远胜于我,其实她要强劫囚车,我也没有办法。可见她还是顾念着姐弟之情。”想至此处,心意已决,抹了眼泪,说道:“连姐姐,你别说这些伤心的话啦,做兄弟的怎能忘记你的好处。咄,停车!”最后这一句命令,却是向那两个驾车的士兵说的。
    那两个兵士神色惊疑,说道:“耿相公,这、这恐怕不大好吧?”话犹未了,那两匹马忽地屈下前蹄,伏地不动。连清波到了囚车旁边,跃下马来,喝道:“耿相公的话你也不听,快打开囚车!”
    耿照道:“你们放心,有甚关系,我来承担便是。耿将军决不会怪责你们。”那两个兵士,知道他是主帅的侄儿,又见连清波出手便将两匹健马制名人轶事服得个能动弹,也是好生骇异,心想:“既是有他出头担承,放就放吧,我们又何必得罪了这个女魔头?”当下其中一人抖抖索索地摸出了锁匙,打开了囚年。
    连清波“噫”了一声,一伸手就将那军官抓了出来,有几个也想跟着出来,都被她推倒了。那两个兵士随即关上车门。耿照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想道:“她果然只是要她的哥哥。”在此之前,他虽然相信连清波的说话,但总还有点儿不大放心,现在则是毫无怀疑了。
    那军官双目怒视,却说不出话。连清波脸上也有诧异之色。
    原来那军官运气自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毫无效果,连清波试了两次,也解不开蓬莱魔女的重手法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连清波恨恨说道:“好狠的魔女!”耿照心中抱歉,说道:“真是对不住了,我刚才实在不知,请大哥休要见怪。待我试试吧。”
    耿照练成了“大衍八式”之后,内功已进入一流境界,一指点去,嗤然有声,力透指尖,只见那军官张开嘴已,“啊呀”一声,手足已能活动。原来那军官也正在运气冲关,两股内家真力,里应外合,果然把蓬莱魔女的重手法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解了。
    连清波暗暗吃惊,心里想道:“幸亏我早已知道桑青虹曾把桑家的‘大衍八式’私传给他,刚才没有鲁莽从事。这‘大衍八式’当真非同小可。现在看来,他的功力果然是大胜从前,只怕只有在我之上,决不会在我之下了。”
    那军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虽解,手足也能活动,但仍是感到筋骨麻软,浑身乏力,对蓬莱魔女的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功夫,也是好生惊异。当下向耿照施礼说道:“多谢耿相公相救。我怎敢怪你,我是恨那魔女。”连清波笑道:“你们都不必客气了。他是我的义弟,你是我的哥哥,你们二人也就是兄弟一般。”那军官道:“照弟要赶回济南,咱们不可再耽搁他了。”他脸上有几分惶惑而又焦急的神色,说了这几句话,便即匆匆上马,但他手足无力,一跨竟是跨不上马背,还是连清波把他拉上去的。
    连清波道:“照弟,你刚才说要另约个地方与我相会,那么就三天之后,我在大明湖畔的那座道观等你吧!”随即向那两匹驾车的健马各踢了一脚,那两匹马本是伏名人轶事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被地踢了一脚之后,长嘶一声,立即便能起来,又拉着囚车走了。
    耿照虽也懂得一些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法门,但论到“杂学”的广博,他当然是远远不如连清波,例如连清波将这两匹健马制名人轶事服得妥妥帖帖,这一手点马匹“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功大,他就完全不懂。心里想道:“幸亏连姐姐不是敌人,她只要是释放她的哥哥,井非截劫囚车。”他一直以为连清波的武功远胜于他,却不知道他自己的内功早已在连清波之上,要是当真打起来,一个招数高明,一个功力深厚,当真坯不知鹿死谁手。
    连清波与那军官合乘一骑,她那匹坐骑是大宛良驹,驮着两个人仍是四蹄如飞,片刻之间,走得无踪无影,耿照怅然遥望,心里有几分欢喜,喜的是连清波安然无恙,今日又得重逢:
    但也有儿分惶惑,惶惑的是他这次违背军中纪律,私自将那军官释放,这件事不知是做得对了还是做得错了?
    心急未已,忽见一条人影,疾奔而来,耿照定睛一看,却原来是蓬莱魔女赶来了。耿照心想:好在连姐姐已经走了,要不然倒是一场麻烦。连忙迎上前去,说道:“柳女侠,你来了?
    珊瑚也正在惦记你呢。”蓬莱魔女脚步一停,急不可待的便问道:
    “路上没有出事么?”
    耿照面上一红,讷讷说道:“没,没什么事。”蓬莱魔女起了疑心,两道眼光如利剪、如寒冰,紧紧盯着耿照问道:“当真没什么事吗?车中的囚犯一个也没有走失吗?”耿照给她盯得心里发毛,只好半吞半吐他说道:“这囚车中有一个是不相干的人,经小弟查明之后,已把他放了。”蓬莱魔女诧道:“有哪一个是不相下的人,你又怎么知道?”耿照道:“就是那个、那个军官……”蓬莱魔女赶忙问道:“究竟是哪个军官?”耿照好半天才说得出来:“就是那个被你所擒的军官。”
    蓬莱魔女大吃一惊,沉声说道:“你查明了什么?你怎么知道他不相干?”耿照倒不是想瞒骗蓬莱魔女,只是意欲拖延时刻,到了此时,无可再拖,只好咬着牙根依实说道:“适才我、我碰到一个人,她是我平素相信的人,她说这个人,其实不是军官……”蓬莱魔女打断他的话道:“且慢,你碰着的那个人是谁,怎么不说?”耿照涨红了脸,颤声说道:“是小弟的义姐连清波。
    她、她……”蓬莱魔女又惊又怒,跳起来道:“什么,是玉名人轶事面妖狐连清波!咳,耿照,你、你好糊涂!”
    耿照讷讷分辩道:“连姐姐其实也是咱们同道中人,她只是带走了她的哥哥,并没有截劫囚车。我看你们多半是误会了。”蓬莱魔女哪有闲心听他分辩,再一次打断他的话道:“你说什么?
    那军官是玉名人轶事面妖狐的哥哥?”耿照道:“不错,他是连姐姐派他到严家卧底的,并非真的军官。”蓬莱魔女“哼”了一声,板了面孔说道:“耿照,你真是不识天高地厚,不懂分别黑白是非,你又上了那妖狐的当啦!”她斥了耿照几句,径自上前向那两个驾御囚车的兵士道:“那妖女走的是哪个方向?”那两个兵士指着同一的方向道:“那两个人合乘一骑,是刚刚走的。”蓬莱魔女是怕耿照不肯实说,才问那两个兵十的。如今见这两个兵士所指的方向相同,情知属实,心里想道:“那军官被我用重手法点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谅那妖狐无法解名人轶事开。时间一久,他就要受伤。那妖狐岂能置之不理?尽管这是她力所不及,她也定要设法救治,在路上必然受到耽搁。我立即去追,未必就追赶不上。”蓬莱魔女想得不错,可惜她却不知,耿照早已把那军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解名人轶事开了。
    蓬莱魔女面色稍稍缓和,说道:“耿照,你现在还是糊里糊涂,待我将那妖狐拿了回来,再和你细说。”身形一晃,去势如风,径自向连清波逃走的方向,追踪去了。
    耿照呆若木鸡,心中隐隐感到恐惧,心想:“连姐姐当真是坏人吗?”“蓬莱魔女追上了她,会不会就把她伤了?哎,她们两人为什么要彼此敌视,误会得如是之深!”可怜他一点也不知道自己上当,还在替连清波害怕担忧。正是:
    不识妖狐真面目,画皮未揭意迷茫。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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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听鼓依稀闻叹息追舟隐约见伊人
    耿照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打采地押解囚车前往济南,暂且按下不表。且说蓬莱魔女施展绝顶轻功,向连清波逃走的方向追去,追了一程,前面是一条泥泞的小路,马蹄痕迹分明。蓬莱魔女心中暗喜,想道:“那匹马驮着两个人,在这种稀烂的泥路上,一定跑得不快、跟着这蹄印追下去,何愁追不到他们。”
    蓬莱魔女提一口气,使出“八步赶蝉”的本领,脚不沾地,几乎是御风而行,转瞬间就走过了那条泥泞小路,弓鞋上不过沾了几片泥土。蓬莱魔女揩拭干净,再向前行,前面是比较干净坚实的黄土路,但那匹坐骑刚从泥泞的路上走过,所以仍是一步一个脚印,十分清楚。
    可是蹄痕虽然分明,她却碰到了一个难题,原来前面还有一条岔路,而且两条路上都有马蹄痕迹。蓬莱魔女到了路口,仔细审视,两条路上的蹄印也是一般大小,看得出是同一骑马踩出来的。蓬莱魔女甚为纳罕,寻思:“这妖狐不知弄什么玄虚?
    究竟她是向哪条路走了?”
    蓬莱魔女略一犹疑,先向左边那条路追去,走出了六七里地,忽然不见了马蹄的痕迹,就似那一骑马到了此地突然消失了似的。蓬莱魔女更为纳罕,心想:“我且回去向另一条路再追,我就不信那妖狐当真就会妖法。”她回到来的路口,向右边那条小路再迫,不料走了一程,又是如出一辙,马蹄的痕迹忽然又不见了。蓬莱魔女究竟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她呆了一呆,蓦地恍然大悟:“我上了这妖狐的当了!”原来连清波在一条路上走了一程之后,便用厚布裹名人轶事住马蹄,从路旁的草地回到原来的路口,冉解名人轶事开厚布,又从另一条路走了一程,然后再如法施为,一去无踪。待蓬莱魔女想出个中道理,她已是白费了许多时间,而且也还未知道连清波究竟是向哪条路走,当然是无法再追上连清波了。
    蓬莱魔女大为懊恼,只好放弃追踪,心想:“我且到了济南,见了耿照再说。”她白白走了几十里冤枉路,到得济南,已是二更时分。这时济南刚被耿京的义军攻占,防守得极为严密,四面城门都市满了兵士,每一个进出的行人,都要受到仔细的盘查。蓬莱魔女急着要见耿照,不愿多耽搁时候,她情知耿京叔侄和辛弃疾那些人,在攻占了济南之后,定是驻在府衙,心想:
    “我且和他们开个玩笑,迳自到府衙去作个不速之客。”当下施展绝顶轻功,飞身掠上城头,从一间间的民房上踏过,直扑府衙。守在墙头的那些兵士只觉微风飒然,从他们身边掠过,连蓬莱魔女的影子也未瞧见,只是觉得这阵风来得奇怪,却怎知已有人在他们众目睽睽之下,业已进城。
    府衙里灯火通明,斗酒喧闹的声音喧腾于外,原来耿京正在大堂摆下庆功宴,大宴今日有功的将士。蓬莱魔女很容易就找到宴会的所在,在屋顶上望下去,只见一众军官划拳赌酒,笑逐颜开,好不热闹。当中坐着的是个中年将军,甚为威武,辛弃疾就坐在此人身边。蓬莱魔女心想:“此人想必就是耿照的叔叔、义军的统帅耿京了,但却怎的不见耿照?”
    心今未已,只见耿京站了起来,哈哈笑道:“今日旗开得胜,攻下了济南,又抄没了那活阎罗的万贯家财,俘获了金虏的许多官儿,这都是靠了幼安(辛弃疾之字)的策划,功劳簿上,应该记上幼安兄的首功!”众军官纷纷举杯向辛弃疾祝贺。耿京又道:“幼安兄文才武略都是出色当行,各位喝了这杯酒,请听听幼安兄刚刚填好的新词!”众人意兴更豪,纷纷道好。
    耿京把手一招,唤来了几条关西大汉,各抱铁板铜琶,高声唱道:“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长安父老,新亭风景,可怜依旧!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君知否?……”
    一曲未终,已是喝彩声四起,蓬莱魔女也忍不住大声赞道:
    “壮哉,此词!”就在铜琶铁板声中、自屋顶一跃而下!
    众军官哗然大呼,有几个胆子较小的,还未看得清楚,就在高叫:“刺客!”说时迟,那时快,蓬莱魔女脚尖刚刚着地,便听得金刃劈风之名人轶事声,有个军官已是拔刀向她斫来。
    蓬莱魔女微微一凛,心道:“耿京帐下果然人才甚多,这人的武功,就不在耿照之下。”辛弃疾连忙叫道:“张都尉,住手!
    这位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柳女侠了。”那军官怔了一怔,立即收招。
    但仅仅在辛弃疾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也已连斫了六六三十六刀,刀法之快,实是难以形容。不过他的刀锋连蓬莱魔女的衣裳也未沾上,他心中的骇异也是更在蓬莱魔女之上。座上那一众军官,几曾见过蓬莱魔女这等美妙的身法?在蓬莱魔女闪避那六六三十六刀的那一瞬间,个个都是目眩神摇,紧张得几乎闭了呼吸,直到那军官收刀之后,众人才不约而同地吐了口气,突然间爆出了如雷的喝彩声!
    辛弃疾从严家回来之后,早已把蓬莱魔女相助之事,对耿京以及同僚说了,这时他们知道来的就是蓬莱魔女,都是不胜欢欣。耿京亲自出来迎接,蓬莱魔女笑道:“我无礼闯席,还望将军恕过。”耿京哈哈笑道:“柳女侠是请也请不来的。多承相助,难得到来,请让我先敬一杯。”蓬莱魔女与耿京干了一杯,刚才那个与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的军官,也上来与她相见。
    辛弃疾道:“这位是步兵都尉张定国,张将军。”那张定国伸出手来,哈哈笑道:“久闻女侠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胜似闻名!”他伴出手来,这是要和蓬莱魔女拉一拉手,表示亲近的意思。虽说江湖儿女,脱略形骸,而这种礼节,也很普遍,但一般都是行于两个男子之间,若是一男一女,山男的先伸出手来表示亲近,这在江湖上却也是很少见的。
    蓬莱魔女心中一动,暗自想道:“是了,我刚才只是闪避他的快刀,未曾还过一招,想是他要试探我的武功深浅来看。”蓬莱魔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豪迈,也不放在心上,就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去,与他一握,果然感到对方的内力,透过掌心,攻击过来,试探的虚实。蓬莱魔女玄功默运,将他攻过来的内力化解于无形,但见他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神色似是惊疑不定,还自不肯放手。蓬莱魔女不觉有点不悦,心道:“这人怎的如此不识进退?”当下略显本领,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颤。张定国登时似感到有一根细如游丝的炽名人轶事热火线,从他的虎口钻人,又似一根无形的银针似的,刹那间就从虎口上升到时端的“曲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刺了一下,张定国的一条臂膀登时酸麻,热名人轶事辣辣的好不难受,吓得他慌不迭地松手,满面通红,连忙说道:“柳女侠真好本领,佩服,佩服!”蓬莱魔女一笑说道,“张将军的快刀,我也是佩服之至。”旁人见他们互相客气,还只道他们是为了刚才之事,各表惺惺相惜之意,蓬莱魔女美若天仙,有不少人还暗暗羡慕张定国,羡慕他得到蓬莱魔女的垂青。却不知他们已暗中又较量了一次内功,而且要不是蓬莱魔女手下留情,不愿他太难堪的话,只怕张定国已是不能动弹了。
    坐定之后,蓬莱魔女便问耿京道:“耿照回来了吗?怎的不见?”耿京道:“他回来之后,又出去了。”蓬莱魔女道:“有什么紧急的军情吗?”耿京道:“这倒不是,他是为了一点私事。”蓬莱魔女怔了一怔,说道:“私事?恕我冒昧,不知可以让我知道么?”
    耿京喝了杯洒,笑道:“这私事和柳女侠倒有点关系,当然应该让柳女侠知道。”蓬莱魔女更是诧异,不禁问道:“是为了他私放那军官的事情吗?”这回轮到耿京有点诧异,问道:“怎么,他放那军官的事情和柳女侠有什么相干吗?”蓬莱魔女道:
    “这军官是我擒获的,只怕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人物。耿照在路上碰到一个从前相识的女贼,浑名玉名人轶事面妖狐的,他上了这妖狐的当,将那军官放了。这妖狐也是与我有点过节的。”耿京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他已向我禀告过了,不过我却不知其中还有这些内情。”原来在耿照的叙述中是把连清波说成个好人的,耿京不知相信难的话好,只是心里想道:“照侄说他们各不相容,这倒是真的。看来孰是孰非,只有待照侄回未之后,再查个水落石出了!……”
    耿京接着说道:“他放走那个军官之事,处置失宜,柳女侠责备他是应该的。但他这次回未之后,又再出去,却不是为了这件事情,确是完全为了私事。”这回轮到蓬莱魔女大感意外,说道:“哦,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哪还有什么事情是与我相干的?”
    耿京笑道:“我那照侄是和一位姑娘同来的,这位姑娘名叫珊瑚,听说是曾服侍过柳女侠的。”蓬莱魔女正自挂念珊瑚,连忙说道:“不错,这位珊瑚姑娘是我的义妹,是我叫她送耿相公前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她在这儿吗?”耿京道:“就是因为她今日突然离开,所以我那照侄去找寻她了。”
    蓬莱魔女吃了一惊,问道:“为什么这样巧,我一到来,她却又离开了?她是怎么走的?”耿京道:“我也弄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耿照和珊瑚姑娘住在同一个院子、他将囚犯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之后,就口去看望珊瑚姑娘,珊瑚姑娘还没走了多久,听说他就匆匆忙忙地追着出去了。”辛弃疾道:“这事我曾经查问过,听说在耿照未回来之前,有个人送一封信来给珊瑚姑娘,珊瑚姑娘就随着那人走了。耿照回来之后,知道这件事情,很是着急,他还带了那头虎头灵英去追踪呢!”耿京笑道:“也不知他们年轻人闹什么别扭,一个走一个追的,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倒叫我们给他担心了。”蓬莱魔女诧异不已,心想:“珊瑚为人爽朗,从那日在桑家堡的情形看来,她对耿照已是一往情深,纵然她和耿照闹了什么别扭,也决不会趁着耿照不在,一句话也没有图下便悄悄的离开的。嗯,这件事可真是有点古怪了!”因此问道:“给珊瑚送信是什么人?”卒弃疾道:“我也不清楚,我是听得伺候珊瑚姑娘的丫鬟说的。听说衣裳破烂,倒像个乞丐的模样。起初守门的卫兵不肯放他进去,他大叫大嚷,才惊动了珊瑚姑娘的。”蓬莱匿女更是奇怪,心想:“珊瑚和丐帮的人可并不相熟呀?”又同道:“虎头灵菜獒又是什么东西?”耿京道:
    “是西域异种猎犬,我得了两头,分了一头给耿照的。这种猎犬鼻子最灵,善于跟踪气味去追寻猎物。要是耿照将那位姑娘的一件衣物给它嗅了,带着它追下去,那一定是可以追到的。他去了这么些时候,按说也应该早已经追上了。”
    可是过了许久,耿照还是未见回来,己是三更时分了,一众军官都喝得酩酊大醉,庆功宴也宣告结束了。耿京皱了皱眉,说道:“奇怪,怎么这个时候,还未见他们回来。柳女侠,你先歇息去吧。我和幼安在这里等候他们。”蓬莱魔女道:“我不困,我陪你们等候吧。我不见着我那珊瑚妹名人轶事子我也不能安心呢?”耿京道:“也好,那咱们就再聊聊。”众军官陆续散去,耿京叫下人撤去酒席,换上清茶,大堂中就只剩下他和辛弃疾和蓬莱魔女三人,三人心里都是有点怔仲不安。
    耿京道:“我这侄儿年纪轻、见识少,有时难免糊涂,心地倒是很纯厚的,就不知珊瑚姑娘看不看得上他?”蓬莱魔女笑道:
    “这个么,元帅就不必为他们担心了,珊瑚是我的妹名人轶事子,她的脾气我是知道的,要是她不欢喜的人,她半句话也懒得多说。但对于令侄么,我本来只是要她送到山东境内的,她却要一直送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呢!她为了令侄,连我都抛弃了,说起来我倒真要妒忌令侄了。”耿京哈哈大笑,说道:“这么说,我这侄儿倒是福气不浅,但也得多谢柳女侠。”蓬莱魔女道:“多谢我作什么?”耿京笑道:“一来多谢女侠调名人轶事教出这样一位好姑娘;二来多谢女侠对舍侄的好意,让珊瑚姑娘与他同行,给了他一个好机会;三米,这是我要预先多谢的了,待他们回来之后,我还要请柳女炔从中撮合,让他们早日成亲,成亲之后,小夫妻闹闹别扭,那就无伤大雅了。”蓬莱魔女人笑道:“原来元帅是要我作个现成的媒人,别的媒我不会做,做这个媒却是容易不过。”
    他们故意找些开心的话来说,想冲淡不安的心情。但三更过去了,不久,四更的更鼓也敲起来了,耿照和珊瑚仍是未见回来,这时连蓬莱魔女亦已有点心慌,心想:“不知出了什么意外的事情?不如待我亲自去走一趟。”
    耿京黯然说道:“这时候还未回来,大约今晚是不会回来的了。柳女侠先歇息吧。”蓬莱魔女道:“元帅还有一头虎头灵獒,请借来一用。”耿京道:“柳女侠是要带虎头灵獒前往追踪?这个,这个——”正自沉吟,话犹未了,忽听得“汪汪”的犬吠之名人轶事声,耿京大喜道:“他们回来啦!”
    蓬莱魔女却是好生诧异,暗自想道:“怎么只是耿照一人的脚步声?脚步又是这么沉重,难道是耿照受了伤了!”心念未已,只见耿照已大踏步走了进来,怀中抱着一个少女,正是珊瑚。原来不是耿照受伤,而是珊瑚受了伤了。
    蓬莱魔女这一惊非同小可,上前看时,只见珊瑚双目紧闭,面如金纸,眉心却现出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黑气。蓬莱魔女是个大行家,一看就知珊瑚是中了毒,吐了口气,说道:“还好,中的毒还不算很重。”连忙从耿照手中接下珊瑚,一掌贴着她的背心,将本身真气贯输进去,助她驱毒,过了一炷香时刻,珊瑚面色渐见好转,蓬莱魔女又取出一颗药丸,叫耿照拿来一杯热茶,撬开她的牙关,塞了进去,珊瑚喉头咯咯作响,手足微微颤名人轶事动,蓬莱魔女说道:“好了,好了,不久她就会醒了。幸亏她的功力已大有增进,拔毒清血之后,对身名人轶事体不会有什么妨碍。”
    众人放下了心上的石头,蓬莱魔女也才有余暇向耿照问话,当下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我的珊瑚妹名人轶事子,遭了谁的毒手?”
    耿照颤声说道:“桑家的小妖女桑青虹。”蓬莱魔女很是奇怪,沉吟说道:“怎么是桑青虹?好端端的她为什么向我的珊瑚妹名人轶事子下了毒手?你碰上了那妖女没有,把经过的情形说给我听听。”耿照与桑青虹的一段纠纷,蓬莱魔女尚未曾知道,耿照面上一红,也不好意思向蓬莱魔女细说,当下只是简简单单地将他到场之后的情形约略说了出来。耿照到场的时候亦已是桑青虹与珊瑚的一场恶斗将近结束的时候,桑青虹被珊瑚刺伤了好几处,但珊瑚也被桑青虹的毒掌击中,伤得更重,正自支持不住,幸亏耿照来得及时,才救了她的一命。桑青虹见耿照抱起珊瑚,不惜用身名人轶事子来掩护她,气得面色铁青,但她这时受伤不浅,情知奈何不了他们,只好悻悻地大骂了耿照一场,便即走了,耿照念及她以前的一番情义,也不愿与她计较,一声不响,抱了珊瑚便即回来。可怜珊瑚受伤之后,又遭刺激,在他的怀中早已晕过去了。所以耿照对于珊瑚何以会被桑青虹骗来相会,也是毫不知情。
    蓬莱魔女听了耿照的叙述,很觉奇怪,心里想道:“这桑青虹是我师哥的小名人轶事姨子,那日他们遭受围攻,还是我给他们解救的。她难道不知珊瑚是我的侍女?真是莫名其妙,岂有此理!”
    心念未已,忽见珊瑚翻了个身,星眸半启,呻名人轶事吟说道:“水,水,我要喝水。”耿照正要给她拿来,蓬莱魔女道:“且慢!”拦住珊瑚的右手,取出一枚银针挑破她的中指,只见一股黑色的血箭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来,腥臭仆鼻,过了半晌,血色渐渐鲜红,珊瑚的眼睛也张开来了。原来是蓬莱魔女用上乘内功给她推血过宫,将毒血都挤了出来,兔留后患。
    珊瑚眼睛一张,就看见蓬莱魔女,喜出望外,叫道:“姐姐,这不是作梦么?”蓬莱魔女道:“不是作梦,我和耿相公都在你的身边呢,妹名人轶事子你吃了苦了。”耿照将煎好的一碗参汤给她端来,珊瑚失血甚多,身名人轶事体虚弱,喝了参汤,精神这才渐渐恢复。
    珊瑚说道:“姐姐,我真是惭愧碍很,我跟了你这么多年,自以为已熟悉江湖各种门道,哪知个次还是上了那桑家小妖女的大当。”蓬莱魔女道:“你是怎么上她的当的。”
    珊瑚道:“那妖女派一个冒充丐帮弟子的人前来,带给我一个口信,说是耿相公在路上遭受敌人围攻,受了重伤,刚好他们路过,将耿相公救了出来,耿相公说出我的名字和地址,要我赶快去接他回来。”说到这里,蓬莱魔女插口道:“你这么容易就相信了?”珊瑚道:“那个人带有耿相公的信物,不由我不信。”耿照奇怪之极,问道:“我有什么信物在他手里?”
    珊瑚将衣袖一抖,“当”的一声,一件环状的饰物落在几上,乃是一枚玉块。耿照大呼奇怪,原来这枚玉块正是他的东西,当时的风俗,据说戴上玉制的饰物可以辟邪,这枚玉块还是他的母亲在他几岁大的时候就给他佩上的,一直没有离开过,却不知怎的会落在那人手上?珊瑚笑道,“我还以为是你送给那小妖女当作定情之物的呢。现在看来,这枚玉块是几时失落的,你敢情也还未知道呢?”。耿照在身上摸了一摸,说道:“我没有送过东西给桑青虹,她倒是送过一样东两给我,那是一颗夜明珠,我也不是想要她的,只在当时我是被囚在石窟之中,要藉它的光华,练那石壁上的大衍八式,后来就随手放在身上,准备还给她的。哪知随后就发生了群雄围攻公孙奇夫妇事,而我又被公孙奇点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不能动弹,直到柳女侠来了,方才给我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我一直没有机会还给她。”珊瑚诧道:“这些事情我早知道了,现在我和你说的是这枚玉块,你却为何要连带提起她的那枚夜叨珠?”蓬莱魔女忽地笑道:“我猜到了几分了,是不是这颗夜明珠和那枚玉块都不见了?”耿照一片茫然讷讷道:“是呀!
    真是奇怪,我记得昨晚临睡的时候还在身上的,真不知怎的忽然不见了?”珊瑚心中一动,问道:“姐姐,你怎么一听见他说起这颗夜明珠,就想到这夜明珠也失落了呢?”蓬莱魔女道:“我还想到了偷他这两件东西的是什么人。不过,还是请你把经过先说出来,然后我才可以知道我的猜疑对是不对?”
    珊瑚急着要打破这个闷葫芦,于是便接下去说道:“照哥以前在咱们山寨里养病的时候,我曾服侍过他,知道他有这枚玉块,因此当我看见那个冒充丐帮的人,拿得出这件信物,就深信不疑。我急着要见照哥,就勿勿随他走了。
    哪知走到一处荒林,桑家的小妖女突然出现,指看我冷笑道:‘你抢走了我的耿照,现在却要到我这儿来我回他吗?哈哈,你要再见到他,那除非是来世了。’话犹未了,立即便对我施展杀手。”说到这里,珊瑚固然是杏脸飞霞,耿照也是面红过耳。但蓬莱魔女却已是心中雪亮,明白了桑青虹何以向珊瑚下毒手的缘故。
    珊瑚呷了一口参汤,接着往下说道:“那妖女的武功本来高我许多,幸亏这个多月来,我勤练柳姐姐你传给我的柔云剑法和天罡拂尘三十六式,也颇有点进境,这才能和她打个平手。倘若不然,只怕等不到照哥赶米,我已丧在她的手上了。那妖女给我刺伤了好几处,终于用毒掌打伤了我,照哥业已赶到,石来的事情,想来照哥已经对你说了。”
    蓬莱魔女听完了珊瑚的说话,笑道:“我己猜到了八九分了。
    耿照,你还未知道吗?”
    耿照呆了一呆,讷讷说道:“知、知道什么?”蓬莱魔女道:
    “是谁从你的身上取去了玉块与夜明珠?是谁指使桑家那小妖女来害珊瑚?”耿照忐忑不安,避开了蓬莱魔女的目光,一时间竟不敢回答。
    珊瑚听说还有个主谋害她之人,心中惊诧之极,急不可待,便即叫道:“到底是谁?姐姐你就说了吧!”她还以为耿照确未知情。
    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蓬莱魔女身上。蓬莱魔女却看了一下耿照,然后缓缓说道:“这人是玉名人轶事面妖狐连清波!耿照,事到如今,你还相信她吗?”
    其实耿照也已经猜疑是连清波了。昨晚临睡的时候,这两件东西还在身上,可知那不是很久以前失落的而是今天失落的了。要从他的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去他的东西,除非是一个曾靠近他的身名人轶事子而又是他毫不提防的人,而且这个人还得是个武林高手。具备这些条件而又是他今日所接近的人那就只有一个连清波了。连清波曾和他并辔同行,曾在他手上接过囚车的锁匙,当他全神贯注给那军官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时候,她又一直是紧名人轶事靠在他的身边。有这许多机会,以连清波的身手,又在他毫不提防的情况之下,要偷走他身上的东西,当然是有如探翼取物。
    珊瑚叹了口气,忧形于色地对耿照说道:“我早说过这妖狐不是好人了,偏偏你却不肯信我的话!你是怎样碰见她上了她的当的?”耿照面红耳赤,只好将遭遇又说一遍,这一次是说得详细多了。
    蓬莱魔女道:“这妖狐正是因为珊瑚识得她的底细,怕有个珊瑚在你的身边,你就不会上她的当,因此使用借刀杀人之计。
    她将夜明珠拿去见桑青虹作为信物,又代桑青虹定计,叫人冒充丐帮弟子,将那玉块拿来见珊瑚作为信物,她却躲藏起来,避免出头,以便以后在耿照面前还可冒充好人。她以为桑家那小妖女定可将珊瑚杀掉,哪知珊瑚的武功已是今非昔比,而耿照又得虎头灵英之助,及时赶封,她的好谋也终于给我们识破了。
    哼!这妖狐实在是一个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险的敌人,只怕其志不小,还不单单是想除掉珊瑚呢!”
    蓬莱魔女这一番推测合情合理,又有那玉块作为证据,不由得耿照不信,但心里仍是想道:“连清波知道珊瑚是蓬莱魔女的侍女,她和蓬莱魔女是势不两立的仇家,因此意欲加害珊瑚,只怕也是有的。但若说她是和金虏勾结的一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险敌人,似乎还未能找到真凭实据。”
    蓬莱魔女接着说道,“那军官是什么人现在我还未十分清楚,但我知道他决不是那妖狐的哥哥。我不妨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当下蓬莱魔女将在泰山上碰见金主完颜亮的事情说了出来,听得众人目瞪口呆。辛弃疾拍案而起,愤然说道:“岂有此理,完颜亮狼子野心,竟敢口出大言,要进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将中国灭了?哼,哼!咱们偏叫他不能如愿!他能够投鞭断流,咱们也就能够叫他丧身鱼腹!”珊瑚却连声叹道:“可惜,可惜!给那金狗皇帝逃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命。”
    蓬莱魔女道:“要不是有那‘武林天骄’暗中作完颜亮的保镖,我早已将这狗皇帝一剑杀了。”接着说道,“那军官的身份来历,我虽然全无所知,但从他的武功家数看来,他和‘武林天骄’定有渊源,殆无疑义。我正要从这军官身上,查个水落石出,谁知你却又上了那妖狐的当,将他放了。那妖狐为什么要编造谎言,救这军官,现在你总可以明白了吧?妖狐、军官与那武林天骄,身份高下,各有不同,但那是一条路上的人!”
    耿照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心中难过已极,暗自想道:“难道连姐姐当真是金虏的鹰犬?却为什么她当日又从北宫黝的鞭下救了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命?但蓬莱魔女说得这样确实,却又不容我还有怀疑,”蓬莱魔女看耿照眼光流转不定,心头一动,说道:“耿相公,你也不必太难过,只要以后不再上当,那就好了。你在想些什么?”
    耿照愧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迸,终于咬了咬牙,说出来道:“柳女侠,事情是、是我做错了,但、但还有一点希望,可、可以补救。”蓬莱魔女同道:“怎么?”耿照道:“那、那,那连清波与我相约,三口之后,在、在大明湖畔的一座道观与我相会。”蓬莱魔女道:
    “三日之后,大明湖畔?咦,这大明湖不就是在济南城中的?这妖狐竟有如此胆量?”
    耿照道:“大约她、她是相信我不会伤害他的。但,但家国之仇是件大事,我也顾不得她对我有过好处了。事情是应该查个水落石出才行。柳女侠,到时我想请你同去,你先躲在一边,让我问她。”原来耿照还是有一两分怀疑,未敢全然相信连清波就是敌人。所以他没有跟着她们叫连清波做“妖狐”,而且又担心蓬莱魔女一见面便杀掉连清波,因此才要如此安排。
    蓬莱魔女知他心中之意,笑道:“耿相公,你放心,我不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杀人的。当然要问个明白。怕就怕那妖狐又是说谎,到时不来。”
    珊瑚道:“这妖狐只怕还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这几日耿将军只怕还得多加小心。”蓬莱魔女明白,珊瑚说的妖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主要就是指那“桑家小妖女”桑青虹,但碍于她的面子,所以不好明说。蓬莱魔女心中也是难过之极,却不是为了桑青虹,而是为了她的师哥。“桑青虹与那妖狐有所勾结,唉,我的师哥不知是不是也与她们一路?”
    耿京说道:“玉姑娘说得是,我当然要多加小心,严防刺客,我也已经有了周密的布置了。”回过头来,忽地对辛弃疾说道:
    “幼安,我与你相约一事,你意下如何?”辛弃疾道:“请元帅示下。”耿京掀须笑道:“这不是公事。我知道你酒量甚豪,我平日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喝两杯。从今日起,你我都不喝洒,到了临安,咱们再开怀痛饮如何?”“临安”乃是南宋的国都,辛弃疾听了,大喜说道:“元帅愿意南归投宋了?”原来辛弃疾早就劝过耿京归宋,只是耿京颇想拥兵自重,割据一方,不受南宋的约束,故此迟迟未决。
    耿京说道:“幼安,你的话我已反复思虑过了。你说得很有道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咱们举义,虽很顺利,但这点兵力,还不足以应付金同的大军,如今完颜亮已如箭在弦上,即将大举进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咱门率部南归,止可以更好地为国效力。我准备自请防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防,倘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马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我就当先打头阵。”辛弃疾道:“南宋自岳少保(飞)被害之后,人心消沉,元帅起义南归,不但国家多了咱们这支军队,而且还可以大大振奋士气,当真是最好不过。”耿京接着说道:“我还想请你代我写几封信,给与咱们有来往的义军首领,请他们早日准备,一到完颜亮兴兵侵宋之时,他们就在各处起事,或切断敌人的粮道,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扰敌人的后方,总之要配合人中,打得金狗手忙脚乱。这么一来,说不定咱们还可趁反攻,收复中原失地。”辛弃疾大为兴奋,说道:
    “元帅策划周密,我预祝元帅成就千秋功业!这些信我马上就去写好。”耿京笑道:“也无须如此急迫,天就快要亮了,天亮再写不迟。”歇了一歇,又笑道:“所以我要与你相约戒酒,以免喝得糊里糊涂,误了军情。我就只是怕你没有酒喝,写不出好词。”辛弃疾笑道:“我只怕没有豪情壮志,有豪情壮志,就可以写得好词,与酒何干?元帅放心,未到临安,我滴酒不沾便是!”耿京哈哈大笑。
    蓬莱魔女也是大为高兴,说道:“我若不碰见你们,本是准备前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报讯的,如今元帅亲自率部南归,那比只是派人报讯又强得多了。好,我也可以少走一趟了。”辛弃疾道:“柳女侠与我们同去,岂不更好?”蓬莱魔女说道:“我留下来,也还有些事情可以做做。”耿照说道:“柳女侠是冀鲁绿林领袖,各处山寨,都听她的号令的。”耿京说道:“那么柳女侠留下来是更好了。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我也就不必另外给你发信了。”
    蓬莱魔女之所以不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她的帅哥公孙奇。她要探究个明白,公孙奇是否和金人也有勾结?
    蓬莱魔女正自心事如潮,忽地感到外间似有轻微的声息,悚然一惊,正拟悄悄出去察看,耿照已在小声说道:“外面似乎有人!”原未他也听见了。
    辛弃疾喝道:“外面是谁?”那人立即应声道:“是我。”走了进来,原来就是那个曾和蓬莱魔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的张定国。
    耿京诧道:“张将军还未睡么?”张定国道:“咱们刚刚打下济南,今晚大家喝酒,又都喝得醉了,未将放心不下,不敢安眠,是以陪同十兵巡夜。”耿京道:“哦,你一夜都未曾睡过觉么?太辛苦了!”张定国道:“元帅都未曾安寝,未将怎敢辞劳?”
    耿京大为感动,拍拍张定国的肩膊笑道:“我有这样忠心耿耿的好部下,何愁金虏不平。张将军,你放心,有柳女侠在这儿呢,还怕刺客么?”张定国道:“总是多些小心,着意提防的好。”耿京哈哈大笑道:“诸葛一生唯谨慎,咱们当军人的,往往有勇无谋,更要记着这谨慎二字。”大大的夸耀了张定国一番。
    蓬莱魔女本是有点疑心。但见张定国是耿京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将,耿京又正在对他夸赞,蓬莱魔女也就不方便再说什么了。心里想道:
    “张定国武功高强,他怕守卫防守不周,故而亲自守夜。今晚的庆功宴,军官们十之八九又是都喝醉了,他放心不下,这也是情理之常。”
    耿京抬头看看天色,笑道:“天已发亮了,你辛苦了一晚,现在可放心去睡觉啦。”张定国打了个“千”,说道:“是,请元帅也早点安歇。”
    当下各人散去安歇,蓬莱魔女与珊瑚同住一间房间,就在耿照的隔壁,到得房间,己是天光大白。耿照喃喃自语道:“又是一天啦。”珊瑚笑道:“不错,再过两天你就可以见到你的连姐姐啦!你数着日了,当真是这么渴望见她么?”耿照满面通红,说道:“瑚妹说笑了。”其实他的确是在想着连清波,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他的心头就似坠了一块铅块似的沉重,既怕连清波真是敌人,又怕万一只是误会,蓬莱魔女却把连清波伤了。他的心中似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日子过去一天,他的心情就多沉重一分。
    两天的时间,转眼即过。这两天中,金兵没有来攻,营中安然无事,珊瑚的伤也部完全好了,武功恢复如初。耿照与连情波之约,是这日中午时分,在大明湖畔相会,这日吃过了早饭,珊瑚笑道:“你可以动身了,咱们不必同路,免得吓走了你的连姐姐。”耿照怔了一怔,道:“你也去么?”珊瑚笑道:
    “怎么,你怕我去碍你事么?”耿照红了脸道:“瑚妹,别这样开玩笑啦,我是怕你精神不济。”
    珊瑚笑道:“这次又用不着我动手,我和柳姐姐同去,精神再差,也不至于遭受那妖狐的毒爪,不必你替名人轶事我担忧。”蓬莱魔女道:“你先走一步,我们随后就到。那妖狐约你中午时分相会,你就依时进那道观,也不必到得太早。以免有什么意外,彼此照应不及。”耿照应了声:“是!”心里却想:“柳女侠和珊瑚她们也未免太多疑了,清波若是有意伤害于我,早已不知有多少次机会可以下手了,还等到今天吗?”要知耿照如今虽然对连清波的身份已有所怀疑,但始终仍认定连清波是他的救命恩人,央非意图谋害他的凶手。
    大明湖在城的南边,千佛山下,耿照屹了早点,步行到鹄华桥边,雇了一只小船,向对面划去。千佛山的梵字僧楼、苍松翠柏,高下相间,倒映湖心,又有那初夏的丹枫,在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下将湖水映得金碧,赛过工笔画图,端的是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但耿照有事索怀,却是无心欣赏。
    时间尚早,且又刚是战事过后,游湖的客人极少,偌大的湖边,只有寥寥几只小船,在这美妙的画图中作为点缀。耿照悠然存思,茫然若梦,在船边看湖心的倒影,心头怅触,暗自想道:“清波,清波,但愿你名副其实,是澄明似大明湖水的一片清波。唉,到底是清波还是浊流,等一会儿,也就可以全然分晓了。”正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忽有橹声咿呀,一只小船,风帆疾驶,过了他的前头。耿照眼光一瞥,隐隐看见舱中一个少女的背影,很是眼熟,心间一震,那小船已去得远了。那少女背向着他,两人都没有打照面。耿照惊疑不定,心里想道:“这是谁呢?怎的这样眼熟?该不会是她?是她吧?”转瞬间那小船已变成了一个黑点,在他目光所及的范围中消失了。连清波的影子也重新占据了他的心头,这是他今日最关心的事情,他已无暇去思索那似曾相识的背影是谁了。
    小舟横过了大明湖,耿照打发了船钱,走上岸来,时间尚早,距离正午,大约还有半个时辰。耿照漫步从湖边走去,走到了历下亭前,亭子里悬有一副对联,写的是:“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这本是唐诗人杜甫“陪李北海宴历下亭”诗中的两句,本地人士觉得这两句诗正是合用,便拿来作了历下亭的对联。这历下亭是济南一处名胜,游人多喜在亭中歇息,欣赏山色湖光。耿照到了此地,也到亭中暂时驻足。
    忽听得“咚咚”的梨花鼓响,原来有几个说书的江湖艺人,在亭子旁边摆开了摊子,敲起锣鼓,招徕观众。游客虽然不多,但过了一会,也有三二十人围拢了来,将清静的气氛破坏了。
    耿照见时间还早,便也去听说书。说书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瓜子脸儿,长得倒还秀气。旁边给她弹弦子的却是个满脸疙瘩的山东大汉,弦了铮铮淙淙弹起,这姑娘便丁丁冬冬地敲响了梨花简,律吕调和,忽地响鼓一声,歌喉遽发,如新鸾出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燕归巢,声声宛转,字字清脆,抑扬顿挫,人耳动心。唱的是红拂慧眼识英雄,逃出相府,追随李靖的故事。红拂是隋未太师杨素的婢女,李靖向杨素献策,杨素不受,红拂其时恃立在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他的轩昂气概,识得他是个英雄人物,当晚就女扮男装,逃出相府与李靖私奔,后来又结识了虬髯客,结为兄妹。李靖得虬髯客之助,终于成了唐朝的开国功臣,佐李世民成就帝业。这段故事,就是流传千占的“风尘三侠”的佳话。耿照听了,颇有感触,他虽然不敢自比李靖,但想起珊瑚的身份却与红拂有相似的地方,而珊瑚的侠气豪情,只怕也不在那古代侠女红拂之下。要知耿照并不痴呆,珊瑚与他一路同行。对他一片芳心,他也隐隐感觉到了。只因他心中还有所牵挂,所以一直不敢明白表示情怀。近未他正是为了这些儿女私情苦恼。
    说罢了这段“红拂传”,这姑娘又说了一段“陈世美不认妻”的故事,这是发生在宋朝初年的事情,时间较近,故事家喻户晓,人人熟悉,听起来也更加有味。这说书的姑娘卖弄精神,将陈世美的寡情薄义,他妻了的痛楚辛酸,都刻划得淋名人轶事漓尽致,转腔换调,百变不穷,宛转悲凉,曲尽其妙。弦声一止,听众都大叫起好来。
    在叫好声中,耿照忽似隐约听得一声叹息,远远传来。耿照不觉又是心头一震,抬起头来,远远望去,只见一个少女的背影正没入竹林之中,正是他刚才在湖中所见的、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耿照夹在人丛之中,一时挤不出来,他本来要追上去看个明白的,但见那女的已去得远了,而且自己也有事在身,心里想道:“未必真有这样巧,也许是个身材稍微相似的人,我自己疑心生暗鬼了。”他前后左右都是男人,记碍也似乎没有女的来听过说书,那似曾相识的背影,大约是个路过此地的少女,远远听到几句唱词,勾起了自己的伤心之事,因而发出了这一声叹息的。
    耿照这抬头一看,也看见了红日已到天中,不由得蓦地一惊,心里想道:“我只顾着听人说书,却几乎忘了时间,误了正事了。”那大汉正托看盘子向听众收钱,耿照等不及来到身边。便掏出了几钱碎银子扔盘中,匆匆忙忙地走了。
    走不一会,那道观已经在望,耿照放慢了脚步,心里又似有十五个吊桶,在七上八落了!正是:
    旧梦尘封休再启,此心如水只东流。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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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疑念冰消怜旧燕画皮揭破识妖狐
    因为在耿照心里,他始终还未敢完全相信连清波就是敌人,他走近约会的地点一步,心里就多一分惭愧与不安,暗自想道:
    “连姐姐相信我绝对不会伤害她的,所以她才敢约我在此处会面,可是我却告诉了她的对头。蓬莱魔女虽然是侠义中人,但她对连姐姐却是一向有偏见的。她虽然答应过我不先动手,但却难保她怒气一起,不就忘了?哎,要是她们一言不合,打将起来,我怎么办?”“要是蓬莱魔女当真伤害了连姐姐又证实了不是敌人的话,我以后还怎能心安?”他越来越觉恐惧不安,心情混乱之极,一忽儿希望连清波不来赴会,一忽儿却又希望能快点见到她,弄个水落石出。终于他还是跨进了道观了。
    殿上有几个小道土正在烧黄纸做法事,见有人来,便上前迎接,耿照掏出几钱银子签了香油,即道:“我是来游湖的,到宝殿歇歇,观光观光。今日香客多么?”小道士答道:“不多,总共还不到五人。”耿照道:“可有一位小娘子么?”那小道士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耿照脸上一红,说道:“她是我的表姐,也是今日游湖,约好了在这里见面的。”那小道士向一个方向指了一指,说道:“是有一位小娘子,向水仙祠那边去了,不知是不是你的表姐。那边的花卉这几日正开得茂盛,游客们都喜欢到那里看花。”耿照谢过了那小道土,心想:“连姐姐当然不会与我在人多的地方见面,对了,一定是在那一边。”
    耿照已知道连清波来了,心里更是“卜卜”地跳个不休,三步并作两步,便走了大殿,穿过回廊,到了一个园子里,园中珍品的花草不少,但却不见有游入看花。耿照定了一定心神,想道:“蓬莱魔女和珊瑚不知来了没有?那么,她们大约还未曾到吧?”
    园子的一角有间古庙,有个破匾,上题“古水仙祠”四千字,祠前一副破旧的对联,写的是“一盏寒泉荐秋菊;三更画船穿藕花。”耿照心道:“这道观以前的主持倒是风雅得很。”但他此时的紧张心情却与对联所表达的闲逸情趣,相差极远极远。
    耿照忐忑不安地走进了水仙祠,游目四顾,却还是未见连清波,心想:“难道地下在这里?”正要再到别处去看,忽见一角罗裙,在帐幔后面露出来,随即听得环佩叮咚,一个少女的半边身名人轶事子也已经露出来了,可以想象,她是因为颤名人轶事抖得厉害,所以发出环佩声响。耿照急忙叫道:“连姐姐,我在这儿!”他话声未了,只听得那少女已是一声尖名人轶事叫,走了出来。耿照一见,呆若木鸡,半晌才叫得出未,“是你?”那少女也喘着气颤声叫道:
    “果然是你!”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耿照的表妹秦弄五!耿照在湖上曾见过她的背影,在历下亭前听说书之后,曾听过她的呗息,背影似曾相识,声音也似熟人,当时耿照已隐隐起了疑心,但却不敢相信天下有这样的“巧事”,还以为是自己“疑心生暗鬼”,所见的只是个身材与他表妹相似的人。哪知天下竟有这般巧事,站在他面前的是个有血有肉的入,是他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的,而又恨过的人,不是梦也不是幻影!他和他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的而又恨过的表妹,在这里陌路相逢了!
    这刹那间耿照是呆若木鸡,秦弄玉也是心痛如绞。在那一声尖名人轶事叫之后,大家也都是心乱如麻,茫然不知所措!在耿照这方面来说,秦弄玉是杀了他母亲的仇人;在秦弄玉来说,耿照是杀了她父亲的仇人,现在又知道多了一件事情,知道耿照对她无情无义,旧仇加上新恨,她又该怎么办呢?
    他们二人因为突然看到对方而大感意外。耿照心想:“是偶然相遇的呢?还是她已经知道我会到这儿,因而藏在这里等我的?听她那声‘果然是你’,似乎她已知道了我今日的行踪?但也似乎是她听得别人这么说而她还未敢十分相信,因而到这里来以求证实?”“为什么连姐姐不来,却是她来了?”秦弄玉则在想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在这里和另一个女人约会!他杀了我的爹爹,与我一分开就把我置之脑后,似此寡情薄义,我岂能还把他认作表哥?”
    本来在那一场意外的惨变之后,他们二人都是同样的矛盾心情,一方面是把对方当作仇人,一方面却又对旧日之情忘怀不了。因而双方都在竭力掩盖心底的创伤,避免想起这件事,避免谈起这件事,也避免和对方再次相逢,要在心上抹去对方的影子!
    可是,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有人故意安排,他们逃避不开,终于还是在这里陌路相逢了!刹那间心底的创伤再被撕名人轶事开,他们的心头都在流血,灵魂都在颤栗!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是恨?是要报仇?
    还是要求谅解呢?
    耿照经许多磨练,还比较冷静一些,秦弄玉则被极度的痛苦所煎熬,已陷入了半疯狂的状态了,蓦地把心一横,叫道:
    “耿照,你好,我与你一同死!”“铮”的一声,一枚透骨钉射名人轶事了出来,距离这么近,而且耿照又是在精神恍惚的时候,本来是非中不可、但却不知怎的,只听得“铮”的一声,微风飒然,透骨钉在耿照的身边飞过,却井没有打着他。原来秦弄玉在发暗器的刹那间,终是心中不忍,把准头打偏了。
    耿照再也忍受不住,叫道:“弄玉,咱们是不是还可以谈谈?”话犹未了,只听得秦弄玉一声长叹,叫道:“好,我就让你称心如意吧!”
    秦弄玉掌心还扣着一枚透骨钉,她这句话一出口,掌心已是移到自己的胸前,透骨钉对准了胸口的“璇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猛地一戳!
    就在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命俄顷的瞬息之间,猛听得“叮”的一声,秦弄玉的透骨钉脱手飞去!就在这同一时候,耿照也失声惊呼,猛地跳上来抱住了秦弄玉。
    秦弄玉叫道:“放开,放开!我死了不正是遂你所愿么?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她用力挣扎,但耿照哪肯放手?秦弄玉在他强有力的臂膊中,心情混乱之极,有说不出的痛苦,但也似有说不出的舒服,只觉四肢乏力,身名人轶事子软名人轶事绵绵地倒在耿照怀里。
    忽听得有人说道:“秦姑娘,你用不着死。我看,你是上了当了。”声到人到,只见人影一晃,屋子里已多了两个人,正是蓬莱魔女和珊瑚。原来她们早已伏名人轶事在梁上,刚才发生的一切,她们都已看在眼中,秦弄玉那枚拿来自名人轶事杀的透骨钉,就是被蓬莱魔女打落的。蓬莱魔女是以最上乘的内功,飞出了一条拂尘的尘尾,在她的虎口刺了一下,令她的透骨钉脱手飞出,但秦弄玉却不知道这是蓬莱魔女所为,还以为是耿照做的手脚。
    耿照是早已知道蓬莱魔女会来的,所以并不怎样惊奇,但这时他正把秦弄玉抱在怀中,突然看见蓬莱魔女与珊瑚来到,也不禁感到有点难以为情。秦弄玉可是大大惊奇,暗自想道:“这女子是什么人?她怎么知道我是姓秦?她又为什么说我上当,这是什么意思?”她蓦然看见两个陌生人,更是难以为情,用力一挣,耿照也正好在这时松手,秦弄玉身名人轶事体失了重心,踉踉跄跄地转出几步,蓬莱魔女走上前去将她扶住。
    珊瑚一声不响地看着他们,心中有几分惊奇又有几分妒忌,她所见的情形令地面思不得其解,暗自想道:“这女子最初想杀照哥,后来又想自名人轶事杀,为什么?看来她似是照哥的仇人,但照哥却又为什么把她抱在怀里?在照哥凝视看她的眼色之中,为什么似有愤恨又似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怜。”这时秦弄玉已离开耿照的怀抱了,但珊瑚冷眼旁观,耿照的眼神却始终未离开秦弄玉,他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珊瑚来到他的身边,他也似视而不见。珊瑚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更不舒服了。
    珊瑚捡起了那枚透骨钉,送到蓬莱魔女面前,说道:“你瞧,这是一枚喂有剧毒、见血封喉的透骨钉。”蓬莱魔女看了一眼。
    说道:“我知道,好狠毒的妖狐!”珊瑚冷冷说道:“那妖狐没来,却是她来了!”言下之意,直指秦弄玉是妖狐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蓬莱魔女却笑道:“这里面大有文章,你且少安毋躁,今日总会查个水落石出便是了。”珊瑚将那枚透骨钉在秦弄玉名人轶事面前一晃,峭声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狠毒的暗器来害耿照?”
    秦弄玉冷笑道:“你这样关心他。想必是和他很要好的了?
    哼,哼,那你为什么不间他去?你问问他,我为什么要杀他?你问问他,是我狠毒还是他狠毒?”蓬莱魔女忽地笑道:“珊瑚,你看不出她打耿照的这枚透骨钉是故意打歪的么?看来,她最初是想杀耿照,但最后却还是狠不起心肠。她意图自名人轶事杀那却是真的。”
    珊瑚回过头来,只见耿照仍是呆若木鸡,原来他也正在心里琢磨:“为什么弄五说我狠毒?不错,我夫手杀了她的父亲,但她却是先杀了我的母亲的。为什么她竟是如此这般理直气壮的样子,只是一味指责我呢?她既然与我势不两立,却又为什么终于手下留情放过了我?”
    珊瑚疑心大起,问道:“耿照,你是认识她的,她是你的什么人?”耿照再也忍受不住,掩面哭道:“从前我是知道她的,现在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了。你别问了,我难过得很!”珊瑚心中一震,想道:“难道他们的情形,也是像我和孟钊一样?”不禁也伤感起来,掏出手帕,轻轻替耿照拭了眼泪。
    蓬莱魔女柔声说道:“姑娘,你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秦弄玉冷冷说道:“我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要审问我么,那可是办不到。”
    蓬莱魔女微笑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金刚手秦重的女儿!”秦弄玉心想:“你们和耿照相熟,知道我的名字那也没有什么稀奇。”心念未已,却忽听得珊瑚“啊呀”一声叫了起来:“怎么,她原来是秦重的女儿?”
    蓬莱匿女又道:“我还知道,在你爹爹被仇家杀害的前夕,曾接了一封书信,这是桐柏山李寨主派人送来的,这李寨主是抗主的义军首领之一。”
    此言一出,秦弄玉可就禁不任大吃一惊了,心想:“这个秘密是耿照也还未知道的,他却怎么知道?”
    蓬莱魔女又道:“你可知道这封信是谁叫李寨主写的吗?”秦弄玉本来是打定主意不回答她的任何问题的,这时却不知不觉反问道:“难道是你吗?”蓬莱魔女点点头道:“不错,你爹爹和我的师父是老朋友,我小时候也曾见过你的爹爹,知道你爹爹的为人。李寨主要人相助,我想起你的爹爹,他又谈起和你的爹爹也是朋友,只是不知你爹爹的下落。刚好你爹爹的下落,我的手下已访查到了,因此我就授意要李寨主写这封信。你要是不相信,信中的内容我还约略记得,”
    当下将内容一一说了出来,除了几个字眼记得不周全之外,几乎是通篇背了出来,听得秦弄玉目瞪口呆。
    蓬莱魔女继续说道:“那送信的走了之后不久,又有两个金国军官到你家中,是也不是?”秦弄玉道:“不错,这件事情,你也知道了?”蓬莱魔女道:“送信的人在路口遇上这两个军官,很不放心,因此又偷偷折回去,那两个军官在你家逗留了一会子。
    放下了礼物,就出来了。那送信的人这才敢离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秦弄玉道:“那两个军官是金国皇帝的御前侍卫,他们是来请我爹爹出去做官的,他们不知怎的打探到我爹爹就是当牢威震江湖的金刚手,要请我爹爹当他们禁卫军的教头。我爹爹怕当场拒绝,会惹起麻烦,因此假意答允,收下了他们的礼物。第二天一早,就叫我的师哥将金狗送来的金银绸缎,散给村里的贫民。”秦弄玉所说的那个师哥,就是耿照那天早上所碰见的。那个挑着两个萝筐的李家骏,秦弄玉所说的和李家骏所说的完全相同。耿照的心卜卜乱跳。
    蓬莱魔女问道:“那天晚上,你离开过家里没有?”秦弄玉此时对蓬莱魔女已是深信不疑,蓬莱魔女问什么她都如实回答。
    当下说道:“那晚上我和爹爹商量今后的行动,一晚都没睡过。”蓬莱魔女道:“这么说,你是一步也未离开过家里了?”秦弄玉道:“爹爹和我商量好明天一早,就弃家远走,随后就收拾行装,还要安排一些未了之事,哪有工夫离开。咦,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蓬莱魔女道:“我是什么人,等下你就会知道。我之所以要这样问你,那是因为就在那一天晚上,蓟州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你可知道么?”秦弄玉茫然说道:“什么大事阿,我一点也不知道。”
    蓬莱魔女所说的那件大事,秦弄玉毫不知情,耿照却是明白的,那就是指他家中发生的事了。他的母亲和家人王安、小风,都被人暗杀,王安、小凤中了透骨钉,母亲被点了“笑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气绝而亡,随后金兵就到他家里捕人,他靠了连清波之助,这才逃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命。
    透骨钉是秦家的独门暗器,点“笑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手法,也是秦家的独门手法,而且据连清波的说法,她那晚来到他家,看见一个少女的影子正从他家溜出,从连清波所描绘的那少女的形貌,与秦弄玉又十分相似,因此耿照一直以为杀害他母亲的凶手,就是他的表妹。
    可是现在听了秦弄玉的说法,他以前所确信的种种证据突然都给戳破了,种种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长期来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也突然间全都揭开了,他不禁心头大惊,暗自想道:“怪不得表妹她那日早上没有赴我之约,原来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她家里也发生了这许多事情。他们也正要弃家远走。她那天晚上未离开过家门半步,那么杀害我母亲的决不可能是她了?”
    本来他那口遇上李家骏之后,心里已隐隐起疑,但只凭着李家骏一面之辞他还不敢完全相信。他家破人亡,这刺激实在是人名人轶事大了,莫说是李家骏的话,即算是表妹当时向他剖白,他也不敢完全相信的。但现在蓬莱魔女说出了内中的隐秘,她与秦弄玉决不能预先约好口供,再拿她们二人所说的与李家骏所说的对证,三方面说的相符,真相也就一点一滴的显露出来,终于豁然大白,这可由不得耿照再不相信了。
    耿照一片茫然,猛地想道:“这么说来,我姨父非但不是私通金虏,而且是个大节凛然的义士了。我、我当真是杀错了人了?”就在此时,只听得蓬莱魔女问道,“秦姑娘,我只有一事还未明白,杀你爹爹的究竟是谁?”秦弄玉泣不成声,蓦地一指耿照说道:“是他!”几乎就在同一时候,耿照也蓦地站起身来,大声叫道:“是我!”倏然拔剑出鞘,叫道:“表妹,是我错了,我对不住姨父,对不住你!”一剑就朝着自己的胸口猛名人轶事刺!
    只听得“当”的一声,蓬莱魔女一展拂尘,已把耿照的宝剑打落,说道:“你们都错了,杀你爹爹的决不是耿照。”
    秦弄玉愕然望着蓬莱魔女,心想:“这是我亲眼见到的,怎说不是他?”但她心里却又希望真的不是耿照,所以没有立即反驳,只盼望蓬莱魔女说出理由。耿照却已是陷入半疯狂的状态,大声大嚷道:“杀人偿命,是我杀的,是我杀的,我杀错了人,只有用我的血才能洗去我罪孽!”
    蓬莱魔女道:“你静下来,我只问你一句话。”珊瑚捉住耿照的手,把他按下禾,低声说道:“你就听听柳姐姐的话吧。”珊瑚这时也是一片茫然,心情非常混乱。
    蓬莱魔女道:“你的武功比你的姨父如何?”耿照道:“差得很远!”蓬莱魔女道:“那你又怎能杀得了他?你记得你从前也曾对我说过杀了秦重之事,我当时就大起疑心。不过,当时你没有说出秦重是你姨父,也没有说出这许多细节。现在我不但敢确定不是你,而且说不定我还可以给你们查获真凶!你将当日动手的详细经过,对我说吧。”
    耿照疑信不定,说道:“我的武功是远不及姨父,但他却确是死在我的剑下的。因为他那时正要夺我的宝剑,误撞在我的剑尖之上。”蓬莱魔女道:“他当时用的是哪一招?”耿照道:
    “我说不上来。”秦弄玉道:“我还记得,我爹爹使的是一招拂云手,手指已勾着了他的剑环。”蓬莱魔女又对耿照说道:“你说不出对方的招数,你当时自己用的是哪一招,总还记得吧。”耿照道:“我当时甩的是一招自固我围。”蓬莱魔女沉吟半晌,说道:“破绽就在这里了。”
    蓬莱魔女拿了耿照的宝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珊瑚,说道:“你使一招自固我围。”随即问耿照道:“自固我围是一招防身剑法,只能保护自己,不能伤害敌人的,对也不对?”耿照点头道:“不错,当时我被姨父的掌法罩住,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击之力。”蓬莱魔女道:“好,你瞧着。”一掌打出,珊瑚横剑一封,蓬莱魔女右手已托起她的肘尖,左手的小指又勾着了她的剑环。
    蓬莱魔女保持着这个式子,回头问秦弄玉道:“我这招拂云手用得对也不对?”秦弄玉大为惊佩,说道:“一点不差。这是我们家传的擒拿手法,你却用得比我爹爹还好。”蓬莱魔女道:“这招拂云手是要夺对方的宝剑的,现在我已勾着剑环了,顺这个势子,我当然是要向后拉,重心在上身,腰板也是后仰的,对也不对?”秦弄玉道:“你是个大行家,这滴拿法的决窃,你比我说得清楚多了。”
    蓬莱魔女道:“可是你爹爹当时却不是这样,依耿照所说,他是憧在耿照的剑尖之上的,照这样说,他的身名人轶事子就是向前倾跌而不是后仰的了。”耿照不禁叫道:“是啊,他当时确是这样。”蓬莱魔女道:“这不是很奇怪么?拂云手的式子是向后仰的,他为什么突然向前倾呢?”秦弄玉喃喃说道:“是啊,的确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呢?”蓬莱魔女道:“依我猜想,那是因为另有高手隐伏一旁,暗中弄鬼的原故。”耿照与秦弄玉不约而同,齐声问道:“怎么弄鬼?”蓬莱魔女叹口气道:“秦姑娘,你将来去收殓你爹爹的骨殖,不妨仔细留心,我敢断定,你爹爹膝盖的环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定然有一枚小小的梅花针,他是被梅花针打中了环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膝盖酸麻,不由自主地便向前倾跌的!”
    秦弄玉呆若木鸡,过了半晌,忽地悲声叫道:“照哥,是我错怪了你了,你没有杀我的爹爹。”耿照也叫道:“玉妹,是我错怪了你了,你没有杀我的妈妈!”两人都是泪眼模糊,不知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双手紧紧相握。珊瑚在一旁又是欢喜,又觉心酸,惘惘然暗自想道:“我只道他们与我的情形相似,哪知却完全两样,耿照和这位秦姑娘是青梅竹马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我和孟钊也是自幼一同游乐,两小无猜的好友,这一点是相同。但孟钊长大之后,变了坏人,与我已是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不投,志趣不合;这位秦姑娘则仍是好人,现在他们误会已经消除,看来更是心心相印了!”珊瑚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本是开朗豪爽,但她这时心头怅惘,固然也为耿照与秦弄玉的误会冰消而欢喜,但也禁不住为自己的遭遇而感伤。她们偶然看了看耿照,又看了看秦弄玉,只觉一片空虚,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自处?
    秦弄玉忽地甩开耿照,跪下来就要给蓬莱魔女磕头,蓬莱魔女衣袖轻扬,秦弄玉只觉一股大力托住了她,跪不下去。蓬莱魔女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我怎能受你的大礼。”秦弄玉从耿照的称呼中已知道蓬莱魔女的姓氏,当下说道:“柳女侠,你明察秋毫,想必知道杀害我爹爹的凶手是谁了,求你指点迷津,让我知道仇人的名字,我和我死去的爹爹,都会感激你的大恩。”
    蓬莱魔女道:“你爹爹是我的长辈,你的仇人也就是我的仇人。秦姑娘,我先问你一些事情,看我猜测对是不对。”
    秦弄玉听她口气,似已是胸有成竹,便凝神静听她问话。蓬莱魔女说道:“你遭了惨变之后,便去投奔天宁寺,是么?”秦弄玉道:“不错,天宁寺的老方丈和我爹爹是方外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李寨主送来的信,也是约我爹爹先到天宁寺,然后他再派人来接的。可是我却未曾到天宁寺——”蓬莱魔女道:“那是因为你在路上碰到一个女子,她假装强盗,要劫你的东西,迫你发出了透骨钉,然后对你说天宁寺的和尚都已给人杀光了,叫你赶紧离开,是吗?”秦弄玉诧道:“一点不错,你怎么知道?当时我信了她的话,因为她的武功远胜于我,要杀我易如反掌,无须骗我。柳女侠,你这样问,莫非她所说的是假的么?”
    蓬莱魔女道:“她说的话一点不假。你可知道她是谁?她是我的一个丫鬟。”秦弄玉道:“当时她好似行色匆匆,没有来得及和我说其中缘故。她为何要劝我速赶离开?最初又为何要假装强盗劫我?柳姐姐,你可以为我破此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么?”
    蓬莱魔女道:“那是因为有人假冒你,把天宁寺烧为平地,将寺中的和尚杀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光。我那丫鬟迫你发出透骨钉,这才知道你并不是真凶。”这段故事,耿照在蓬莱魔女初会连清波之时,蓬莱魔女叫她的丫鬓出来作证,已听过了。那丫鬟就是名唤明珠的那一个,她和珊瑚、玳瑁与另一个名叫绛烟的同是蓬莱魔女的贴身恃女。秦弄玉这时才知道内里因由,惊诧无比,叫道:“有这样的事情?那是什么人,为何要假冒我干下这等十恶不赦之事?”
    蓬莱魔女道:“我现在可以断定,这个冒充你杀害天宁寺和尚的凶手,也就是杀你爹爹的凶手了。”说至此处,耿照心头大震,因为蓬莱魔女是一向指责连清波就是杀害天宁寺和尚的凶手的,耿照也曾为此事和蓬莱魔女争辩多次,他始终不敢相信,但现在却不能不有几分相信了,心里想道:“这真是越来越离奇了,清波竟然不单是杀害天宁寺和尚的凶手,还是杀害我姨父的凶手?唉,这可叫我相信谁的说话呢?”心念未已,只听得秦弄玉迫不及待地已在叫道:“这凶手究竟是谁?”
    蓬莱魔女道:“你别着急,等下你自然就会明白。你不去天宁寺,改向另一条路走,后来在路上又碰到了什么?”秦弄玉道:
    “碰到一个金国军官,他知道我的姓名来历,说我是违抗朝廷命令的秦重的女儿,要拿我去问罪。”蓬莱魔女微有诧异神色,说道:“是个军官么?”似乎这件事情,稍稍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秦弄玉道:“不错,是个军官,这军官手使长鞭,十分厉害,只一鞭就把我的佩剑卷去,再一鞭便将我打伤。”耿照失声叫道:
    “这军官是北宫黝!”秦弄玉道,“咦,你怎么知道?”耿照喘着气急忙问道:“后来怎么样?”
    秦弄玉道,“后来幸亏碰到一位女侠,她把那北宫黝赶跑,将我救了。这位女侠是——”蓬莱魔女笑道:“这位女快是连清波。这回总猜中了吧?”秦弄玉道:“哦,这些事情你都知道了?
    连女侠想必也是你的朋友吧?”
    蓬莱魔女道:“让我把你后来的遭遇说出来吧,看是对也不对?连女侠给你医好了伤,对你十分体贴,你无家可归,就在她的寨里安身。”秦弄玉道:“她还与我结为姐妹。”珊瑚忍不住叫道:“这妖狐笼络人的手段,真是有她一手!”秦弄玉瞪了珊瑚一眼,很不高兴地问道:“你说什么?谁是妖狐?”蓬莱魔女摆一摆手,说道:“且别岔开,后来你把你过往的遭遇都对你的连姐姐说了?”秦弄玉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用不着瞒她。”蓬莱魔女拿起了那枚透骨钉,说道:“你们秦家的透骨钉本来是没有毒的,这是你的连姐姐后来放在毒名人轶事药里淬过的。”秦弄玉道:
    “不错,但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这是今天早上才放在毒名人轶事药里淬的。”蓬莱魔女道:“为什么她要这样?”秦弄玉望了耿照一眼,嗫嗫嚅嚅一时说不出来。
    蓬莱魔女将透骨钉晃了一晃,说道:“是你连姐姐叫你到这里来的?”秦弄玉已感到有点不对,点了点头,蓬莱魔女道:
    “你事前已知道耿照要到这儿?你的连姐姐叫你用毒钉打他?”秦弄玉道:“不完全对。连姐姐并没说明这个人就是耿照,也没有叫我用毒钉打他。”蓬莱魔女道:“她怎么说?”秦弄玉道:“她说有那么一个人,约她到此地会面,这个人对他,对她很好,但她却总觉得有点可疑,她怕上了圈套,因此叫我前来看看动静。她还说这个人也许是你认识的……”蓬莱魔女道:“你还未知道耿京起义的事情?”秦弄玉道:“哦,耿京起义了?这我可还未知道。”接着说道:“连姐姐大约也未知道,所以她叫我用毒名人轶事药淬过的暗器,预防在济南城里会碰上敌人。后来我见了他、他,一时忍不住怒气,就发出毒钉了,唉,幸亏我没有真个打着他!
    咦,照哥,你、你怎么啦?”
    耿照面色惨白,忽地向自己的胸口猛打一拳,叫道:“我该死,我该死!我当真是错把仇人当作恩人!”蓬莱魔女按着他的拳头,说道:“好了,你终于明白了!”秦弄玉已隐隐感到不对,茫然问道:“照哥,你明白了什么?”耿照喘着气颤声叫道:“玉妹,你还不明白么?你的连姐姐也就是杀你爹爹的仇人!”秦弄玉陡然一震,呆若木鸡,过了许久,才喘着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的?”
    耿照道:“我的遭遇,有许多与你相似,我也曾碰到北宫黝,被打得重伤,也是那、那妖狐将我救了,她也与我结为姐弟。今日是她约我到这儿来的,她要你到这里来,使的是借刀杀人之计!”当下将他与连清波从相识到结拜的一切经过,都说给秦弄玉听,只听得秦弄玉浑身发名人轶事抖,又是恐惧,又是愤恨,切齿说道:“天下竟有这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险的人!要不是柳女侠在场,只怕咱们死了还被蒙在鼓里!”蓬莱魔女笑道:“也幸亏秦姑娘那枚毒钉,没有真个打着耿照,要不然就真是死无对证了。”秦弄玉满面羞惭,噙着泪说道:“照哥,是我错怪了你了,你能原谅我么?”两人的手又不知不觉地紧紧名人轶事握在一起,耿照说道:“不,都是我的不好,是我先错怪了你的。”蓬莱魔女笑道,“不,你们都说错了,都是那妖狐的不好!她使的这条借刀杀人之计毒辣无比,不论是你杀了耿照,或是耿照杀了你,都可以如她所愿!”秦弄玉回想起刚才之事,心想:“照哥的武功远胜于我,倘若他当时一见我就立即动手,要取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命,实是易如反掌。他当时心中认定我是他的杀母仇人,却还不忍下手,嗯,原来,原来……”秦弄玉想到耿照原来对她实有深情,悲伤之中,也不禁有点甜丝丝的感觉。珊瑚看了他们两人的模样,感怀身世,既为他们欢喜,也为自己悲伤。
    秦弄玉抹了眼泪,忽道:“照哥,这么说来,邢妖狐既能冒充我去杀天宁寺的和尚,只怕也能冒充我去杀你的母亲,这一层你可想到了么?”耿照心头一震,猛地跳起来道:“不错,不用猜疑了,决然是那妖狐!玉妹,咱们是同一仇人!”
    蓬莱魔女道:“报仇之事,以后慢慢想法,好在你们都已明白,要报仇也就不是难事了。咱们现在回去吧,耿将军恐怕已等得心焦了。”耿照道:“玉妹,你还没有见过我的叔叔,他见了你一定很高兴的。”
    一行人走出了水仙祠,蓬莱魔女打开角门,笑道:“好在那一锭元宝的香油钱见了效,那道土果然没有放进闲人米打扰咱们。”原来蓬莱魔女是预先买通了观中的道士,要他紧闭角门,不政闲人进来的。就在她说话的当儿,只见刚才领了她香油钱的那个道士已笑嘻嘻地走未。
    那道士馅媚名人轶事笑道:“小姐和相公们难得出来一趟,不多叙一会?”蓬莱魔女“噗嗤”一笑,说道:“我们常常出米的,游也游了,花也赏了,还不回去,难道在你这道观里过夜么?”那道士见蓬莱魔女放言无忌,不似个大家闺秀,猜不透她的身份,心想:“一定是那名人轶事话儿了!”打了一个稽首,说道:“是,是!”接着便丑表功地献殷勤道:“今日好在游客不多,有几个要到这边来看花的,小道推说水仙祠正在修茸,都婉转地推辞了。”蓬莱魔女知道他还想讨赏,怕了他的罗嗦,立即便掏出一锭银子,说道:“好,多谢你啦。再给你添一点香油钱。我们不打扰你了。”那道士接过银子,眉开眼笑,兀是刺刺不休他说道:“小姐的吩啪,小道敢不尽心?这位相公高姓可是一个耿字么?”耿照不耐烦说道:“不错,我是姓耿,怎么?”心里有点暗暗奇怪,这道士如何知道他的姓氏?道士眨了眨眼,笑道:“有个军爹来找耿相公,我说是有这么一个人来过,但早已走了。那军爹说:‘好,要是这位耿相公再来,你告诉他,叫他立刻回去。’哈,我可不敢打扰耿相公!”原来这道士以为耿照和蓬莱魔女是在这里幽会的,其他两个女的大约是给他们把风。他还猜想耿照是军中的文职官员,蓬莱魔女多半是官家眷属,来此私会情郎,却怕给人发觉,故而要许他重赏,请他莫放进闲人。他自以为替耿照掩饰得好,实在还想多讨一点赏钱。
    耿照可是大吃一惊,连忙问道:“那军官呢?”道士笑道:
    “那军官早已走了!这话可是真的。”耿照道:“叔叔派人找我回去,不知什么事情?”无暇与那道士磨牙,急急忙忙便走,那道士好生失望。
    路上不便施展轻功,坐船回去要比陆路上走快一些,好在游客稀少,湖边歇着的游艇很多,耿照立即雇了一只小船,再次横过大明湖。
    他来的时候是一个人,现在回去却多了三个女的,尤其是秦弄玉又已回到他的身边,半日之间,这变化可实在是太大了。
    耿照看看表妹,再看看珊瑚,心中百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集,只觉人生的变幻,处处出人意表。
    秦弄玉轻声说道:“你叔叔见你久未回来,心中挂虑,故而派人找你,那也是人情之常,未必就有什么紧要之事。照哥,你我分手之后,你遭遇如何,还有许多未曾讲的,趁此余暇,我先听听你的吧。这位柳女侠我已知道了,这位姑娘,我还未请教。”珊瑚与她通了名姓,耿照说道:“我多亏这位玉姑娘,方得逃脱了好几次危难。”当下将蓬莱魔女怎样救他上山,后来珊瑚又怎样护送他来到此地,等等事情,都对秦弄玉说了。
    秦弄玉热泪盈眶,说道:“玉姐姐,你真是肝胆照人的女中豪杰!嗯,你与照哥义结金兰,那也就是我的姐姐了,请受小妹一拜。”珊瑚连忙将她扶起还了一礼,说道:“秦姐姐,你受尽苦难委屈,我却不知,适才错怪你了!”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只觉对方的手心都是一片冰凉。秦弄玉心想:“这位玉姑娘千里迢迢,出生入死,护送照哥,对照哥实是恩重如山。看她对照哥关切的神情,也似早已有了情愫?唉,纵然照哥对我仍是一片情深,但我却不愿他做个忘恩负义之辈,我该如何自处呢?”珊瑚心想:“这位秦姑娘是他的青梅竹马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如今误会冰消,旧燕归来,我插在他们中间,算是什么?”耿照心想道:“难得她们一见如故,亲如姐妹。要是我们三人,永远都能这样,那就好了。唉,她们为什么忽然都不说话了?”三人各怀心事,默默无言,不知不觉,小船如箭,已是过了湖心。
    这时已是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下的时分,那千佛山的倒影在大明湖里,楼台树木,格外光彩,湖面一层芦苇,一片芦花映看带水气的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好似一条粉名人轶事红色的绒毯,做了湖里青山的垫子,端的是奇景妙绝,艳丽无比。蓬莱魔女忽地“咦”了一声,说道:“这芦花的倒影,怎么会是红的?”耿照怀着心事,一直没有注意,这时一看,果然如此,连千佛山的倒影也似蒙上一层红晕,茫然说道:“这是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返照吧?”蓬莱魔女道:“不对,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也不会红得这样深浓!”
    说话之间,小船又已走了一段,距离对岸渐渐近了,蓬莱魔女站在船头,举目遥望,忽地叫道:“你们来看,那边似是起火!”只见千佛山的一处所在,黑烟袅袅上升,云霞染得似一匹鲜红的锦缎!
    耿照大吃一惊,说道:“起火的地方,正是府衙的所在!”船到了岸,一行四众,连忙疾跑回去,就在街道上施展轻功,也顾不得行人注目了。
    好在街上的店铺几乎家家闭户,行人绝少,不怕碰撞,但这样反常的情形,更引起他们的不安,大家都隐隐感觉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耿照等人一口气奔到府衙的原址,不由得大家都呆了!却原来那偌大的一座节度使衙门,己是烧成一片瓦砾,火倒是救熄了,周围还有许多浑身湿名人轶事透拿着水桶的士兵。
    一个军官叫道:“好了,耿相公你回来了!”耿照认得他是叔叔的旗牌官,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叔叔呢?辛将军为什么也不见?”那旗牌官猛地眼泪双流,悲声说道:“元帅被刺死了!”这一声有若晴天霹雳,把耿照震得呆若木鸡,蓬莱魔女道:“你缓一口气,这是怎么回事?元帅是给谁刺死的?”正是:
    不防调虎离山计,变生肘腋丧元戎。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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