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丹心小说·在线阅读,侠骨丹心txt——梁羽生

梁羽生侠骨丹心·第九回谁施妙手空空技哪识芳心惘惘情
    快活林在苏州北郊,本来是元末割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的吴王张士诚的离官,张士诚与朱元璋逐鹿中原,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战,兵败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张土诚死后,这座离宫被当作逆产变卖,到了清初,数度易主,到了一个富商手中,将它建成一个园林式的旅店,专门招待富商大贾、公子王孙。租金比普通的客店昂贵百倍,但若不是预先租下,临时投宿还往往会额满见遗。
    金逐流在陈家的时候,曾经和陈天宇谈过想到苏州游玩。这快活林就是陈天宇介绍给他的。金逐流身上还有在路上偷来的金银,有心到快活林去把钱花光。
    金逐流进入快活林,迎面便是一条曲折的长廊,壁上嵌有一块块的历代书法法帖,只是园林主人不知保护,已现出剥落模糊的痕迹。出了长廊,两旁林木掩映,花木竹石,构成假山、荷池、幽谷、敞轩,哪里像个旅店,简直就是王候住宅。金逐流很是喜欢,心里想道:“快活林果然名不虚传,只不知我有没有福气在这里快活快活?”
    知租处设在长廊的尽头,金逐流从长廊走过来的时候,掌管租务的执事已经看见了他。金逐流衣服华丽,执事的不敢怠慢,将他迎了进去,说道:“客官来得巧,下午刚好有个客人退了房子。这是我们最好的一间房子,租金可能贵一些。”
    金逐流哈哈笑道:“我正是要最好的房子,多少租金?”执事道:“五两银子一天。”金逐流道:“太便宜了,给够你十两银子。”随手掏出一锭金子,说道:“这锭金子大约总值个五十两纹银吧。我暂定住三天,多下的做饭钱。快活林中往来都是贵客,但像金逐流这样出手阔绰的却也还不多见。执事的谢了又谢,将金逐流带往住所。
    快活林与普通的旅店不同,客房不是聚在一处,而是分布园中的一座座房子,有供给一家人住的,也有供给单身汉子住的。单身汉子住的也有客厅和浴室。所以租金才会那样昂贵。
    此时天色已晚,金逐流洗了个澡,吃了晚饭,便进房歇息,心里想道:“今晚早些睡觉,明天好去游玩。”正要更衣就寝,忽听得外面有吵闹的声音,声音正是来自知租处那儿。
    金逐流二听,觉得声音好熟,便走出去看。却原来就是路上遇见的那个和尚和那个妇人。
    只见那个执事的不住打恭作揖道:“实在对不住大师,委实是没有房间了。”和尚住旅馆已经少见,何况还带着一个妇人,这个执事生怕招惹官司,有房子也不敢出租。
    那和尚勃然大怒,说道:“你欺负我出家人么。不管你有没有房子,我是住定的了!”说罢把手上的一个红漆匣子在柜合上一放。快活林中是养有打名人轶事手的,有个打名人轶事手上来,提起他的匣子。
    打名人轶事手是想把这个匣子扔出门去,然后喝这和尚滚开。这个红漆匣子不到三尺长,七寸阔,打名人轶事手当然以为是“轻而易举”,哪知他初时漫不经意的一提,匣子竟然动也没动。后来他使出了吃奶的气力,这才提了起来,这打名人轶事手大吃一惊,“小小的匣子,怎的竟是如此沉重?怕不有一百来斤!”
    令这打名人轶事手吃惊的还不只此,匣子一提起,只见柜台上已留有一个匣子的凹痕,柜台是用坚实的红木做的。一百来斤的重量压在它的上面决不至于凹陷的,当然是这和尚用上了内力所致了。
    金逐流冷眼旁观,也觉得有点奇怪,心想:“这匣子想必就是这秃驴说的什么‘捞什子’了。却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即使都是金银宝石,也不该如此沉重!”
    打名人轶事手本来是要喝这和尚滚开的,此时满面通红,做声不得。那和尚冷笑道:“怎么,你想抢我的东西吗?好,你喜欢你就拿去!”话犹未了,匣子“乒”的掉下地来,刚好压着打名人轶事手的脚,痛得他哇哇大叫。这倒不是和尚捣鬼,而是这打名人轶事手气力不继,自己失手的。
    那妇人微微一笑,脚尖一挑,匣子飞起,落到她的手中,看她毫不费力,就像小孩子踢毪子一般。
    那妇人笑道:“我们是想留件东西在柜上做押头,轩让你们安心。谁知你们却不肯要,那我只好收回了。”
    那打名人轶事手脚趾爆裂,血肉模糊,同伴扶他道下,不断呻吟,却是不敢发作。
    执事的连忙赔笑说道:“我怎敢小觑留客?委实是没有空房子,并非怕你们付不起房钱。”
    肥头大耳的和尚双目一瞪,看样子就要发恶,那妇人又是微微一笑道。”二哥让我来说。”
    只见这妇人打开了一把折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再想想看,说不定有什么空房子你们忘记了?”
    折扇上绘有六个骷髅头,旁边有个打名人轶事手乃是帮会中人,见了大吃一惊,连忙向那个执事打了一个眼色。
    那执事的苦笑道:“苏州城里许多客店,客官尽可去找呀!”
    那和尚“哼”了一声,说道:“我们就是要找最好的客店,问了许多人,才我到你这儿。说什么我也得住下!”金逐流这才明白,心道:“怪不得他们先进了城却比我后到。哼,别人当和尚是四大皆空,这秃驴却是懂得享受!”
    旁边的那个打名人轶事手惊得面上淌汗,忙不迭的又向这执事连打眼色。这执事的其实已是在想法转圈,只因面子问题,不能不再推搪一下而已。
    过了半晌,执事的才作出勉为其难的神气说道:“大师这样赏面,没有房间我也得想办法的,嗯,对啦,我想起来了。有间房子本来是有客人定下了的,他要明天才到。由我担待一点关系,先给你们好了。只不过这是单人往的房子,只怕两位不便。”
    那妇人脸泛桃花,说道:“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多余的房间?”
    执事的苦着脸道。”委实是没有了。不过我们这里单人住的房子也是有卧房又有客厅的。”
    和尚哈哈笑道:“我是佛门弟子,早已勘破色空,用不着避男女之嫌的。既有卧房又有客厅,那更好了。四妹,就这样吧,也不必令他为难了。多少房钱?”
    执事的心中咒骂:“你这样的佛门弟子应该坠下十八层地狱!”面上却是堆满笑容,说道:“小的招待不周,哪能要大师的钱?”和尚笑道:“好吧,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客气了。”
    金逐流站在外面着热闹,看见好戏已散,就回自己的房间,但那和尚出来,却已经瞧见了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妇人低声说道:“哥,不可多事!”声音很小,金逐流却已听见,心道:“我就怕你们不多事。哼,你不多事我也要多事呢!”
    金逐流回到房间,歇了一会,约莫到了三更时分,金逐流心里想道:“妖妇拿的那把折扇绘有六个骷髅,想必是****帮的标记。这两个人也想必是****帮中的那个贼秃圆海,和那个寡名人轶事妇董十三娘了。好,我且去和他们开开玩笑。”
    金逐流早已记下了他们的住处,那是一间孤零零独自在园中一角的房子,后面有座假山,金逐流悄悄地摸到那儿,就在假山石后偷名人轶事听。
    只听得那妇人“哎哟”一声叫道:“你作死啦!我又不是陈天宇,你要动手动脚,找陈天宇去!”
    那和尚笑道:“和陈天宇动手那可就是卖命的玩意了,怎及得上和你动手动脚的快活?”
    金逐流张望进去,只见和尚与那妇人并肩坐在床上,那妇人已经脱了外衣,只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汗衫,意态十分騷媚。金逐流暗自笑道:“好,且让你们暂且快活快活,等下叫你们吃我的苦头!”
    那妇人道:“哦,你怕陈天宇?”那和尚道:“我才不怕陈天宇呢。我只怕一个人,就是你的老相好。嘻嘻,要是给史帮主知道咱们同住一个房间,不知要怎样对付我呢?”
    那妇人道:“你知道就好。给我放庄重点,要不然我告诉白邵,他不撕了你的皮才怪!”
    金逐流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这两人的身份,果然是****帮的圆海与董十三娘。
    圆海笑道:“你若敢告诉帮主,我就说是你引诱我的。”
    董十二娘佯啧斥道:“乱嚼舌头,我是叫你来说正经事的,谁叫你动手动脚了”说完了话,你给我滚出客厅去睡。”
    圆海道:“好,好。你要说什么正经事,娘子,我在这里洗耳恭听了。”
    董十二娘道:“这个红漆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怎可以拿它出来随便吓人,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和我都是担当不起的。”
    圆海笑道:“吓一吓那三滥的小脚色有什么打紧?你是看见的了,送给他们,他们也拿不动,还怕他们抢去不成?”
    董十三娘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些下三滥的小脚色虽然不行,但你这么一抖露出来,旁边若有高人,马上就知道这匣子非同寻常了,还是小心点好。”
    圆海道:“娘子的吩咐,我敢不牢记在心?不过,说到这里,我倒要问问娘子了。说老实话,我只知道这是要送给萨总管的寿礼,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我却还不知道呢。”
    董十三娘道:“你当真不知?”圆海道:“帮主只叫我小心看管,对没有告诉我装的什么,当然我也就不敢问他了。”
    董十三娘笑道:“帮主不让你知道,那你也就用不着知道了。”
    圆海叹口气道:“当真是亲疏有别,端的是叫人灰心,你我都是帮中的香主,做苦力就有我的份,秘密却只让你知道。”
    董十三娘唤道。”你又胡说八道了,算我怕了你,告诉你吧。这匣子里有一块‘玄铁’,所以才这样沉重的。”
    圆海道:“什么玄铁?”
    董十三娘笑道:“玄铁是什么你都不知道,亏你还是武林高手呢。这是昆仑顶星宿海出产的一种特殊金属,很难寻找的。要比同样体积的一块生铁重十倍!”
    圆海道:“作什么用的?”
    董十三娘道。”若是有高明的铸剑师,用这块玄铁来打成一把宝剑,那就是剑中的霸王了!”
    圆海道:“唉,唉!这样好的宝贝送给了萨总管,可真是太可惜。”
    董十三娘道:“本来白邵是准备了另一件宝物迭给萨总管的,可惜丢了。不得已才只好把他留给自己用的这块玄铁送去。”
    圆海道:“那件宝物又是什么?又怎的丢了?”
    董十三娘道:“李敦盗宝私逃之事你总知道吧?”
    圆海道:“我知道帮主已经派青符和焦磊追这小子去了。却不知他偷的是什么东西?”
    董十三娘道:“就是我所说的那件宝贝了,这是一串一百颗的又圆又大的珍珠。每一颗这样的珍珠要值三千两银子!”圆海吐了吐舌头叫道:“我的妈呀,这么说来,这一串珍珠岂不是要值三十万两银子了?”董十三娘道:‘不,要值五十万两银子!因为难得凑够一百颗这样的珍珠,所以单独一颗只值三千,集成一串,每颗就要值到五千了。这还是史帮主千方百计,才求得一个波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让与他的。若是普通人呀,有五十万两银子也不知从何处购买呢!”
    圆海咽下口水,不胜艳羡地说道。”可真是便宜了李敦这小子了,发了这么一笔大横财!也怪不得帮主如此恼怒,务必要把他缉拿回来了。”
    董十三娘笑道:“珍珠是有价之宝,这个匣子里的那块玄铁则是无价之宝。认真说来,玄铁比珠串还更宝贵呢!”
    圆海道:“可是拿来当作寿礼,只怕萨总管会更喜欢那串珍珠。”
    董十三娘道。”但对帮主来说,他则是宁愿自己留下玄铁的。偏偏在就要送出寿礼的时候,珠串却给李敦这小子偷了。这才逼名人轶事得他不能不把玄铁送去。不过,令得白邵如此气恼,珠串被偷,还不是唯一原因。”
    圆海道:“还有什么另外的原因?”
    董十三娘道:“你可知道天魔教有三篇百毒真经?”
    圆海道:“听说天魔教教主把它藏在徂徕山上的神庙之中,据说是她当年一个侍女泄漏出来的秘密,不知是真是假?但此事却又与李敦何关?”
    董十三娘道:“白邵也曾听到这样的传说,但却不知藏在神庙的什么地方。他想要这三篇百毒真经,不料又给李敦这小子棋先一着,先偷去了。”
    圆海道:“怎么知道是李敦这小子偷去了?”
    董十三娘道。”帮主不是派了青符和焦磊去追他吗?你猜他逃到哪儿,就是逃到徂徕山上天魔教的神庙之中。
    圆海道:“李敦这小子怎么能逃出他们手下,还偷去了百毒真经?”
    董十三娘道:“李敦在帮中的时候,装作是一介书生,不懂武功,咱们都给他骗过了。其实他的本领很强,恐怕还不在你我之下呢!”
    圆海道:“即使如此,他也胜不了青符和焦磊两人吧?”
    董十三娘道。”我还未说完呢。你听我说下去,且说青符与焦磊追到了那座神庙,却不见李敦这小子。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小叫化,把他们两人都打败了!”
    金逐流心里暗笑:“我就在你们的眼皮底下,可笑你们都是睁眼瞎子!”
    董十三娘继续说道:“青符和焦磊逃出那座神庙,但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山上的茅草丛中。不久,就见李敦和那小叫化一同出来,李敦手上提着一口大钟,他把那口大钟一抛,就抛下了百丈深渊!不但如此,那串珍珠也抛下去了!危崖峭壁幽谷深渊,即使有天大的本领,也是捞不起来的了!他们二人见此情形,恍然大悟,不用说那三篇百毒真经是刻在钟上的了!李敦这小子想必也就是躲在那大钟之内,这才逃过了他们的眼睛的。”
    圆海道:“如此说来,这三篇百毒真经果然是李敦这小子棋先一着,先偷看了。”
    董十三娘道:“可恨他偷看还不打紧,还把这大钟抛下深潭,叫白邵永远也得不着,所以白邵才这样生气。”
    金逐流听到这里,也是恍然大悟,心里想道:“这么说来,我倒是错怪李敦了。不是他的心术不正,而是为了避免让史白邵这样的魔头获得,他原是应该如此做的。”
    董十三娘继续说道:“李敦这小子是给帮主掌管文书的,帮中的秘密,他也知得不少。有此三样原因,帮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逃跑!他已许下诺言,有谁能够把这小子捉回来,就升他做副帮主。”
    圆海说道:“这么说,我倒要留心了。四妹,咱们趁这次送寿礼之便,在京城可以会见许多江湖上的朋友,不妨托他们代为暗访明查。”
    董十三娘笑道:“我劝你不要操这份心思!”圆海道:“我倒不是希罕副帮主之位,但咱们四大高手齐名,你我若能建此大功,也好压倒青符和焦磊啊!”
    董十三娘道:“这样的胜,不争也罢!”
    圆海道:“你是怕我打不过李敦这小子?”
    董十三娘道:“更不是这个意思。”
    圆海道:“那却为何?”
    董十三娘道:“老实告诉你吧,帮主是恨不得杀掉这小子的,可是这小子的背后也是有人撑腰的呢!这个人呀,你我都得罪不起!”
    圆海诧道。”是谁?”
    董十三娘道:“你还不明白?就是咱们帮主的那个宝贝妹妹,史红英、史大小姐!”
    圆海道:“哦,原来是她!帮主对这丫头的确是要顾忌三分的。”
    童十三娘道:“这丫头和李敦暗地里有私情,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只是我不敢和帮主说罢了。”
    圆海遗:“这丫头的武功不在她哥哥之下,但她也不敢公然对抗她的哥哥吧?”
    董十三娘道:“你这个人呀,就是糊里糊涂,不会用用脑筋。”
    圆海笑道。”和你这样的一个聪明人在一起,还用得着我动脑筋吗?好吧,这就请你指教我吧!”
    董十三娘道:“红英这丫头虽然不敢公然违抗她的哥哥,但咱们若是捉了她的心上人,她岂有不和咱们记仇之理?她和帮主究竟是兄妹,帮主也要让她几分。只怕捉了那小子仍要给她放了,咱们却何苦与她结仇。”
    圆海笑道:“究竟是你们女人家心眼细,好,我听你的话,以后见了李敦这小子,我也只眼开只眼闭就是了。”
    董十三娘道。”我知道的都已告诉际了,你可以出去啦。”
    圆海道:“不,不。我也还有正经话要和你说。”
    董十三娘道:“你可休想赖在这儿。我不信你也会有什么正经话儿。”
    圆海道:“真的是正经事情,你听我说,那小子只怕有一点邪门。”
    董十三娘道:“没头没脑的哪个小子?”
    圆海道:“咱们路上遇见的那个小子呀,刚才在这儿不是又见着了他么?”
    董十三娘道:“人家是贵家公子,到了苏州,不住快活林还住哪儿?”
    圆海道:“我总觉得他形迹可疑,你不觉得他是在注意咱们么。”
    董十三娘道:“这是你自己疑心生暗鬼罢了。不过,我倒想听你说说,你怀疑他什么?”
    圆海道:“你刚才不是说青符与焦磊在徂徕山上碰见一个小叫化,给这小叫化把他们两人打败了么?”
    董十三娘道:“哦,敢情你怀疑这小子就是那小叫化。”
    圆海道:“你可别笑。焉知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你注意了那小子的眼神没有,我看他光华内敛,一定是练过武功的人。而且寻常的贵家公子,当我的马冲到他的身前,要用马鞭打他的时候,他岂有不惊慌之理?”
    金逐流在外面偷名人轶事听,暗吃一惊,心想:“我只道这厮是个莽和尚,却原来也是个颇为老练的江湖上的大行家呢。”
    董十三娘哈哈笑道:“贵家公子练过武功的有什么出奇,你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猜疑啦,富贵家公子可以到快活林来寻快活的,他为什么要放弃锦衣玉食,却去扮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叫化?”
    圆海道:“我倒想去探他一探。”
    董十三娘道:“你别多事啦,给我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圆海听她这么一说,登时嘻皮笑脸地说道:“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娘子吩咐,小僧敢不从命。那咱们就睡吧。”
    董十三娘杏脸生嗔,斥道:“你想到哪儿去了?出去,出去!你到客厅去睡。”圆海笑嘻嘻道:“我还以为你留我在这儿呢。哎呀,你别推我呀!”
    董十三娘嗔道:“你再胡说,我就要打你了。”圆海笑道:“打是亲爱骂是疼,就给你打打何妨?哎呀,你当真打呀?”圆海本来是坐在床上的,这时给董十三娘赶出卧房,而董十三娘所站的位置也恰好是当窗的位置了。
    金逐流听得他们打情骂俏,心里很不耐烦,本来就想出手叫他们吃吃苦头的,但转念一想:“不如等他们睡了,再偷他那红木匣子。”金逐流一来是想要那块玄铁,二来也好叫他们送不成寿礼。心里想道:“当然他们睡着了我是不能暗算他们的,但偷了他们帮主要送给萨福鼎的宝贝,我不给他们苦头吃,史白邵也会给他们苦头吃的。”
    不料金逐流未曾出手,董十三娘却先出手,金逐流反而险些吃了她的苦头。
    就在金逐流暗自盘算的时候,陡地眼前金芒电闪,董十三娘一把梅花针撒了出来,原来董十三娘早已发觉外面有人偷名人轶事听,而且她也是早已对金逐流起疑的了。她故意装作不相信圆海的说话,正是要金逐流不加戒备的。
    董十三娘的暗器手法巧妙之极,全逐流是躲在一块假山石后,梅花针若是在他面前射来,金逐流有山石屏障,自是无妨,但她这把梅花针却是从山石上方飞过,突然间倒射回来,手法之妙,运劲之巧,当真是匪夷所思!
    梅花针无声无息,而且金逐流又绝对意想不到这把梅花针会从他的背后射来,待他蓦然惊觉,回头之时,跟前已是金芒电闪,要用劈空掌也来不及了。
    好个金逐流,就在这危机瞬息之间,显出了卓绝的轻功本领,身形平地拔起,一跃三丈多高,梅花针从他脚底飞过,一枚也打不到他的身上。金逐流吸了一口气,隐隐觉得有点腥臭,这才知道董十三娘这把梅化针不但手法打得奇妙,而且还是毒针。
    金逐流骂道:“好个狠毒的婆娘,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鬼域伎俩?”身形刚刚落地,话犹未了,圆海已是扑了出来。喝道:“小叫化,你先尝尝我的拳头滋味!”他是给董十三娘推了出门的,故此比董十三娘先到。
    金逐流横掌一挡,五指如钩,就在他拳头一抓,圆海天吼一声,拳头已是给金逐流抓了五道血痕。但金逐流接了他这一拳,也是不禁倒退三步。金逐流心想:“这贼秃的内家真力倒也不弱,陈叔叔说那妖妇的本领还在他之上,今晚我是必须认真对付,不能轻敌了。”
    圆海天吼一声,双拳开发,又扑过来。金逐流见他来势凶险,先用大罗步法闪开,正要绕到他的背后点他的“风府穴”,只听得唰的一声,董十三娘手里拿着一根软鞭,人未到,长鞭已是打了到来。
    金逐流脚步未稳,极难闪避,但他艺高胆大,却也并不慌张,眼看那条软鞭就要打到他的身上,金逐流把手缩进袖管,长袖一挥,已是裹住了那条软鞭。
    金逐流使劲一夺,喝道:“撒手!”他这一卷一夺,用上了内家真力,实是非同小可。董十三娘笑道:“不见得!”只听得“嗤”的一声,金逐流的半条衣袖已给她的软鞭撕去,功力即使不是在金逐流之上,至少也足以与他旗鼓相当了。
    金逐流一个箭步,跃出了三丈开外,说时迟,那时快,董十三娘跟踪追上,软鞭又是如影随形地打了到来。金逐流使出浑身本领,腾挪闪展,还兼用劈空掌的功夫,好不容易才躲过了她的“回风扫柳”的连环三鞭。
    董十三娘在换招之际笑道:“我不能欺负后生小子,你拔剑吧!”金逐流最恨人家看小他,拔出了佩剑,冷笑道:“我更不能欺负一个妇道人家,你叫你的奸夫并肩子上吧!”话虽如此,金逐流毕竟也是不敢空手夺鞭了。
    圆海面色大变,喝道:“这小子必须杀之灭口!”董十三娘笑道:“何必和一个小叫化生气?你……”董十三娘想说的是:“你,退下去吧,我自有分数。”刚说得一个“你”字,只见剑光一闪,金逐流已是一剑向她刺来,董十三娘见到他剑法如此凌厉,也不禁吃了一惊。当下顾不得说话,连忙使个“风刮落花”的身法,避招进招。
    哪知金逐流乃是声东击西之计,董十三娘刚一闪身,金逐流剑锋一解,已是突然向圆海杀来。圆海用戒刀一挡,不料挡了个空,金逐流欺身进剑,那一剑竟是从他绝对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
    幸亏董十三娘的身手亦是十分矫捷,霍地一鞭,卷地扫去。这一招是攻敌之所必救,金逐流不敢被她的软鞭缠上,一个“黄鹊冲霄”的身法避开,剑锋从圆海的光头削过,几乎削去了他一层头皮。
    圆海侥幸逃过了利剑穿喉之灾,但头皮一片沁凉,亦已吓出一身冷汗。董十三娘见金逐流如此厉害,自忖单打独斗,即使不至于输给金逐流,也绝赢不了他。她本要叫圆海退下的,此时也只好住口不说了。
    金逐流打下了他们的威风,大为得意。董十三娘住了口,他可要说话了。他见圆海正在摸自己的光头,不禁哈哈笑道:“贼秃,你不用担心我要你的性命。俗语说:捉奸捉双,我杀了你,你们的奸情岂不是要殆无对证了?嘿,嘿,我倒不如让史白邵来处置你们,我乐得在旁边看看把戏。”
    不过金逐流也没得意多久,心里又要暗暗叫苦了。
    金逐流贪逞口时之快,说的话大犯董十三娘之忌。董十三娘虽然乃是水性杨花,但面子总是要顾的,怎受得了金逐流的口齿轻薄?听了他这几句话、不由得也是勃然变色,登时动了杀机。
    董十三娘动了杀机,金逐流可就要大吃苦头了。论真实的本领,董十三娘未必胜得过金逐流,但她这根虬龙鞭却是一件宝物,可柔可刚,坚韧非常,刀剑削之不断,施展起来,可以打到三丈开外,金逐流的青钢剑只有三尺二寸,鞭长剑短,在兵器上先自吃了亏。
    而且董十三娘的鞭法变幻莫测,奇诡无比,金逐流幼承家学,姬晓风又时常和他谈论各派的武功,他的所学本来极为广博,各家各派各种兵器的招数,他纵然不能说是全部通晓,但也能入眼便知来历,唯有董十三娘的这路鞭法,他解拆了二十三招,仍是摸不清她的路道。
    殊不知金逐流固然是暗昭叫苦,董十三娘却也是大大吃惊!她这条虬龙鞭在江湖上不知打败过多少成名人物,如今在一个不见经传的后生小子手下,竟然讨不了半点便宜,若非有圆海相助,她一人单打独斗的话,只怕还有点应付不了!金逐流的家传剑法集各派之长,董十三娘也是摸不清他的路道。
    圆海武功虽然较弱,也是一名高手。一炳戒刀,展开了“五虎断门”刀法,在董十三娘的长鞭掩护之下,一个远攻,一个近斗,对金逐流颇有威胁。激战中金逐流找到了圆海的一个破绽,刚要破他招数,哪知这是圆海诱敌之计,有意“卖”的破绽,金逐流要破他的招数,不免多分了一点精神去对付他,这就给了董十三娘以可乘之机。
    剑光鞭影之中,双方都是快如闪电,金逐流一剑向圆海刺出,董十二娘的长鞭亦已打了一个圈圈,向金逐流的颈项套下。原来她与圆海配合有素,圆海敢于卖个破绽,并非他本身有破敌之能,而是给董十三娘制造有利的条件。
    这一鞭名为“锁喉鞭”,喉咙被锁,多好武劝也得气绝而亡。金逐流当真是艺高胆大,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已将平刺出去的剑势变为“举火撩天”,举剑上撩,仍然脚步不停向圆海撞去。董十三娘喝道:“解得好!”长鞭一抖,忽地伸直,变作了一杆长槍,自上而下,径戮下来。武学有云:“槍悄圆,鞭怕直。”能用软鞭使出长槍的招数,内力必须贯注鞭梢,那是极难运用得好的。董十三娘这一下突然变招,连金逐流也是意料不到。
    只听得“啪”的一声,金逐流背脊着了一鞭,登时起了一道血痕。幸而他是良幼练“童子功”的,肌肉结实,皮肤受伤,并无大碍。而圆海给他手肘一撞,却不由得倒退三步,痛得哇哇大叫!
    可是圆海虽然吃亏较大,也还不是严重的内伤,董十三娘一鞭打着了金逐流,气焰更高,攻势也越发凌厉了。
    金逐流暗叫不妙,心里想道:“今晚我恐怕是难讨便宜了,但那块玄铁未曾到手,就此一走了事,这口气却是怎生发泄?”稍一迟疑,圆海退而复上,金逐流两面受敌,想要摆脱董十娘软鞭的纠缠都难,逃走那是更不容易了。
    幸而圆海吃了他的亏,心中颇有几分怯意,不敢过份进逼名人轶事,金逐流尚可勉强支持。
    董十三娘的软鞭使得矫若游龙,过了片刻,金逐流开始额头见汗,心里暗叫:“糟糕,糟糕!再过五十招只怕我就要支持不住了,今番可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也!”
    金逐流正在暗自叫苦,忽听得董十三娘喝道。”是哪条线上的朋友,爽爽快快地出来吧!”金逐流由于全神应战,却没听到什么声息。
    圆海说道:“想必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客人起身偷看。”于是大声喝道:“****帮的人在此做案,识趣的快快躲迸被窝里去!”他这么一喝之后,果然听得有关窗的声音,董十三娘游目四顾,园子里井没发现一条人影,于是连她也以为刚才听到的声息是什么客人起来偷看的了。
    其实在快活林投宿的住客,不是富商大贾就是公子王孙,谁敢多事偷看?他们后来起来关窗,那只是因为听到圆海的喝骂,生怕强盗会闯进他们的房间,这才不能不大着胆子起来关窗的。至于快活林的那班打名人轶事手,早已知道他们两个是****帮的人,当然更是不敢出来干涉。
    董十三娘刚才听得有悉悉索索的声息之时,怀疑是金逐流在快活林中尚有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不免心神略分,攻势稍缓;金逐流何等矫捷,看出有可乘之机,蓦地又向圆海撞去,圆海吃过他的亏,慌忙躲闪。董十三道喝道:“哪里走?”长鞭霍地卷来,金逐流从圆海身旁擦过,趁势将他一推,圆海“哟”一声,恰恰给董十三娘的长鞭卷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金逐流已是一个飞身,掠出数丈开外。
    董十三娘放下了圆海,冷笑道:“今晚若是让你这小子逃出我的掌心,老娘誓不为人!”飞步追来,暗器连发。董十三娘不仅是鞭法无双,暗器也是武林一绝。她的暗器都是淬过毒的,中了就是见血封喉。
    金逐流弯弯曲曲地走着“之”字路,绕过了两座假山,董十三娘紧追不舍。金逐流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装作是给她的暗器打着,叫声:“不好!”跌倒地上。董十三娘想要捉着他盘问他的来历,见他跌倒,暗器便不再发。挥鞭护身,上前察看。
    董十三娘是江湖上的大行家,她过去察看的时候,挥鞭护身,已是恐防有诈的了,不料仍然着了金逐流的道儿。就在她将到的时候,金逐流蓦地跃起,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尝尝我的夺命神砂!”董十三娘是使惯毒名人轶事药暗器的高手,听得“夺命神砂”四字,大吃一惊,连忙煞着身形。
    一片灰蒙蒙带着暗黄色的尘沙迎面撒来,饶是董十三娘的软鞭使得风雨不透,也是难以遮拦,董十三娘连忙闭了双目,同时挥袖护着面门,饶是如此,也着了几颗砂子。圆海着的更多,连光头上也被洒了一把,火辣辣的作痛。
    就在这一瞬之间,金逐流已经飞掠过两座假山,躲进了一处花树丛中,待到董十三娘张开眼睛,已是看不见金逐流的影子。
    圆海顾不得寻觅敌踪,摸着光头,惴惴不安地连忙问董十三娘道:“四妹,这夺命神砂是哪一门的暗器,毒性如何?你可知道解法么?”
    董十三娘初时听得“夺命神砂”四字,也以为这必是一种毒砂,但她毕竟是使毒的大行家,“毒砂”着体之后,发觉并无异状,这才知道是受了金逐流之骗。原来金逐流是随手在地上抓起一把泥沙,向他们撒去的。
    董十三娘骂道:“好个小贼,竟敢骗你老娘!哼,什么夺命神砂,待老娘抓着了你,这才真是要夺你的命!”圆海听她这么一骂,知道不是毒砂,放下了心上的石头,恨恨说道:“这小子太可恶了,捉着了他,让我来抽他的筋,剥他的皮。只是要他的性命还是太便宜他了。”董十三娘道:“他还未走出这个园子,你跟我来,向这边寻找,”董十三娘长于听声辨迹之术,刚才虽然闭了双目,也听得出金逐流逃走的方向。
    金逐流心里暗笑:“我若是要逃走,早就走出了这个园子了。”原来他还念念不忘于要窃取那块玄铁。
    金逐流躲在花树丛中,折下一支小小的树枝,双指一弹,树枝飞出,极似夜行人的衣襟带风之名人轶事声,董十三娘喝道:“往哪里跑?”立即便向那树枝所落之处奔去,却不料又中了金逐流的“调虎离山”之计。
    金逐流待他们到了前面,便悄悄地从花树丛中出来,他的轻功出神入化,比董十三娘还高明得多,黑夜中借物障形,几个起伏,便到了他们所住的那座房子,董十三娘只注意在前面搜索,竟没察觉。
    金逐流进了董十三娘的房间,却不由得大吃一惊,那个藏着玄铁的红漆匣子已不见了!金逐流心里想道。”我明明看见是放在桌上的,怎的转眼就不见了?这么看来,当真是另有高人了!”正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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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侠骨丹心·第十回异宝轻抛真侠士荒林谈笑救佳人
    金逐流发现那摆在桌子的红漆匣子已经不见,大为失望。但他还不肯死心,心里想道:“那块玄铁有百多斤重,来人纵是高手,也绝不能轻易带走,竟不露丝毫声息。”希望这个红漆匣子仍是藏在房中,于是遂擦燃火石,仔细一看,房中摆设一目了然,那个红漆匣子果然是给人偷走了。
    董十三娘搜不着金逐流,蓦然惊觉,回头一望,恰巧金逐流正在擦燃火石,董十三娘见火光一闪即灭,凭着她的经验,当然知道金逐流是在作什么了。
    董十二娘失声叫道:“糟糕,咱们中了这小子调虎离山之计!”想不到的是几乎在同一时候,圆海也在大声叫道:“好小子,往哪里跑!四妹快追呀,这小子出了园子了!”
    金逐流一跃而出,月色朦胧之下,只见一条黑影刚刚飞过围墙。
    董十三娘和圆海同时发现“敌踪”,方向恰好相反,董十三娘赶回来,圆海则要跑出去,董十三娘叫道:“快回来,这小子在咱们房里!”圆海叫道:“不,这小子已经出去了!”两人不约而同的回过了头,那条黑影已经飞过围墙,董十三娘没有见着。但圆海则见着了刚刚从房中跳出来的金逐流。
    圆海怔了一怔了,止了脚步。董十娘则是脚步不停,边跑边叫:“还不快来,这小子要偷咱们的宝贝!”圆海蓦地省觉,也在叫道:“不,这小子双手空空,玄铁若被偷走,一定是在外面的那个小子身上!”
    玄铁是否被偷,董十三娘并不知道,但想一想圆海说的话却有道理,金逐流既然是手中无物,玄铁倘若被偷,当然是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但假如玄铁尚未失去,董十三娘去追另一个人,那就是正好给了金逐流以下手的机会了。董十三娘踌躇未决,不知是追哪一个好。
    圆海与董十三娘未曾会合,给了金逐流一个各个击破的机会。金逐流在地上一抓,把手一扬,笑道:“我的夺命神砂又来啦!”
    董十三娘上过一次当焉能再上,破口骂道:“混帐小子,还想恐骗老娘?”不料忽听得嗤嗤声响,金逐流打来的不是泥沙,而是石子。原来这次金逐流抓起的是一块石头,捍碎了当作铁莲子打出去的。
    金逐流用的是上乘内功“弹指神通”的功夫,碎石发出,胜似铅名人轶事弹,而且他在黑夜之中,认穴不差毫厘,所打的都是人身大穴。
    石子不比泥砂,给打着了穴道可不是当耍的。董十三娘是武学的大行家,听风辨器,知道不能硬接,只好又使开了拨风鞭法防身。泼风鞭法遮拦不了一大片撒来的泥沙,但十颗八颗碎石打来,则是可以防护的。不过也已打得她手忙脚乱了!董十三娘还可以应付,圆海却是应付不了。金逐流双手齐扬,左掌掌心所扣的碎石,同样的也是以天女散花的手法向圆海打去。
    圆海舞起戒刀,只听得“铛铛”之名人轶事声不绝于耳,他的这路刀法本来也防守得相当严密,但却禁受不起金逐流打来的劲道,只打落了几颗石子,已是感到虎口疼麻,一个疏神,“曲池穴”着了一颗石子,戒刀坠地,随着“哎哟”一声,人也倒地了。
    金逐流哈哈笑道:“你这贼秃不是说要抽我的筋剥我的皮吗?嘿,嘿,这句话我记下了,下次如法炮制,这次姑且饶你一遭。”董十三娘骂道:“好小子,有胆的你别走!”金逐流笑道:“有胆的你追来,我可没有工夫赔你,那块玄铁比你价值得多,我只想要那块玄铁,可不想要你,留在这里做什么?哈,你不敢追来,那就请恕我不奉陪了!”
    金逐流将他们调侃一番,大笑声中飞出了围墙,董十三娘气得柳眉倒竖,紧咬银牙,但只是她一个人,她可还当真不敢去追金逐流,而且圆海给打着了“曲池穴”,也必须立即解救,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金逐流走了。
    金逐流出了快活林,那条黑影已经不见。幸好前面只有一条路,金逐流便追下去,追了一会,果然见着一个人在前头奔跑,手上提的一个匣子也果然就是圆海所携的那个红漆匣子。
    这人身材瘦小,穿一件青布长衫,似乎不大称身,衫脚着地,施展轻功奔跑之时连脚跟都看不见。头上戴着一顶风帽,遮过了耳朵,似是秀才的装束,却打扮得不伦不类。不过轻功却真是了得,由于他的长衫太长,看不见他在举步,浑身青色,就像一棵柳树,给狂风挟着飞去。
    金逐流心道:“幸亏这人是拿着一百多斤的玄铁走路,要不然只怕我纵能追得上他,也要大费一番气力了。”
    那人已经发觉背后有人,脚步加快,离开大路,想要逃进路边的林子。金逐流笑道:“朋友,别慌,咱们是同道!”他一出声,那人跑得更快。
    金逐流使出“八步赶蝉”的身法,几个起伏,追到了那人背后,笑道:“道上的朋友,我给你打退了追兵,你不该谢谢我吗?不过,你可不用吃惊,我并非来求你分脏的。”
    那人知道跑不过金逐流,只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只见他蒙着一块黑色的面纱,月色朦胧之下,无法透名人轶事视他的庐山真貌。那人停下了脚步,冷冷说道:“什么道上的朋友?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人捏着嗓子说话、而且故意说得粗里粗气。金逐流虽然不是老江湖,也懂得他这样的做作是不想露出原来的口音,但他虽然用的是假嗓子,而又说得粗里粗气,却仍然掩饰不了他那本来清脆的音色,并不令人感觉难听。
    金逐流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人为什么把自己故意弄得这样神秘,真面却不肯示人,连口音也要弄假?”于是哈哈一笑;“指着他那红漆匣子道:“真名人轶事人面前,还说什么假话?你是干什么的,我也就是干什么的。哈哈,咱们还不是同道的朋友吗?”
    那人似乎也是呆了一呆,不过因为他罩着面纱,金逐流看不见他面部的表情。半晌,那人说道:“哦,原来你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金逐流道:“当然!否则若是寻常的珠宝,也不值得我转它的念头了。嘿,嘿,想不到我拼命缠着董十三娘,却给你检了个天大的便宜!”
    那人“哼”了一声,说道:“这么说,你是一定想要这块玄铁的了?”
    金逐流笑道:“不错,我本来是想要它。不过,现在既然是给你抢先一步,我也只好自认晦气了。咱们既然是道上的朋友,黑吃黑的事情我是不好意思干的。”
    那人听了,默不作声,转头就走。金逐流追上前去,叫道:“喂,喂!你这人怎的如此不通情理?我虽然不要你分赃,你也总得多谢我一声吧!”
    那人说道。”老实告诉你吧,这块玄铁本来……”金逐流道:“本来怎么样?为什么不说下去?”那人顿了一顿,这才接着说道:“本来就,就是我……”金逐流冷笑道:“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哈哈,好在我已经知道这块玄铁的来历,你想骗我,那可不成!”那人说道:“你急什么,我还没有说完呢,你就断章取义了,我是说,这块玄铁本来就是我看中的东西,我是非要不可的,不过,今晚你既然是无意中帮了一个忙,你一定要我多谢,我就多谢你一声吧。”
    金逐流大为不满,心里想道:“多谢也多谢得这样勉强,真是岂有此理!”一怒之下,又追上前去,那人道:“怎么,我已经多谢过了,你又说过不想分一赃,那你还追我干嘛?”
    金逐流本来是想责备他的,但转念一想,何必这样小气,于是笑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呢,咱们既是同道中人,总可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个朋友吧?”
    那人冷冷说道:“你这人真是罗哩罗哆的,我不喜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你这样一个喜欢查根问底的朋友!”
    金逐流碰了一个大钉子,更是不肯罢休,如影随形的又追下去。
    那人蓦地止步,怒声说道:“你究竟是想怎样?”
    金逐流道:“我不问你的来历了。但你可知道这块玄铁的来历?”
    那人道:“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金逐流道:“你若然知道!就应该要我作伴。”
    那人道:“吓,这是什么意思?”
    金逐流道:“这块玄铁是****帮的帮主史白邵差人送进京都,要送给大内总管萨福鼎做寿礼的。”
    那人道:“这又如何?”
    金逐流道:“如今落在你的手中,史白邵岂肯干休,当然是想抢回的了。****帮高手如云,个个都是无恶不作的魔头,你拿了这块玄铁,只怕拿的不是宝贝而是祸殃。”
    那人道:“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要呆护我,是不是这个意思?”
    金逐流道:“不敢,但有我和你作伴,两个人应付敌人,总比一个人好些。”
    那人冷笑道:“多谢你的好心。但你我无亲无故,我又没有好处给你,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嘿,嘿。只怕你还是在觊觎这块玄铁吧?”
    金逐流一再受他奚落,不由得动了气,说道:“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奸人心。好呀,我本来不想要的,你既然这样说我,我倒是非要不可了。”
    那人冷笑道:“如何?毕竟露出‘馅儿’来了!好,有本领就拿去吧!”蓦地双臂一振,把那红漆匣子向金逐流掷来。
    这蒙面人其实是心里怀疑不定,摸不清金逐流是什么路道,也不相信金逐流能够打败董十三娘和圆海二人,心想:“只怕这人还是董十三娘串通出来的。那妖妇不敢追来,却叫这小子和我纠缠。哼,他口气这么大,居然说要保护我,我且让他吃吃苦头。”是以他这一掷,实是有心试试金逐流的本领,看他接不接得起。
    这蒙面人身材瘦削,一掷之力却是非同小可,那块玄铁有百多斤重,他这么使劲一掷,隐隐带着风雷之名人轶事声,就像泰山压顶似的向金逐流当头压下。
    金逐流不动声色,哈哈一笑,伸手一抓,就把那红漆匣子抓到手中,说道:“难得阁下这样慷慨,这回是轮到我要多谢你了!”
    蒙面人名人轶事大吃一惊,这才知道金逐流功力在他之上,但也不肯甘休,金逐流一走,他转身就追。
    金逐流道:“你不想和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朋友,我也不想和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朋友了,你追我做什么?”那人喝道:“匣子放下来,就让你走。”金逐流大笑道:“你给了我又要拿回去,哈哈,真是好笑呀好笑!”
    那蒙面人喝道:“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的,快快放下。”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匆匆忙忙地赶来。
    金逐流有意气他,“哼”了一声,板起面孔说道:“我也不是和你开玩笑的,你以为我吃饱了饭没事作吗?”
    那蒙面人厉声喝道:“好,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金逐流道:“有本领你抢回去好了!”话犹未了,只听得“唰”的一声,银光灿烂,一条缠着银丝的软鞭已是向着金逐流打来。
    金逐流心道:“又是一个便软鞭的,且看他的鞭法比那董十三娘如何。”心念未已,那条软鞭已经打到,鞭势天矫如龙,似左似右似中,金逐流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一看就知他这一鞭是同时打自己的三处穴道。软鞭打穴是极难练的功夫,金逐流也不觉吃了一惊。但他艺高胆大,却也并不畏惧。
    眼看软鞭就要打着了金逐流的身子,金逐流使出“天罗步法”,滴溜溜的身形一转,软鞭几乎是贴着他的琵琶骨扫了过去。金逐流正以为可以避开,不料那人的鞭法当真是使得灵活之极,鞭梢一弯,长蛇般的突然掉过头来,而且鞭梢上还突然伸出一支三寸来长两面开锋的匕首,等于是一支短剑,指向金逐流胸口的“璇玑穴”。
    在对方这样的怪招突出之下,连“天罗步法”都是闪避不开的了。好个金逐流,在这性命俄顷之际,使出了卓绝的指法,中指一弹,恰好弹着鞭梢,那支短剑歪过一边,割裂了他的衣裳,却没有刺伤他的皮肉,但虽然如此,金逐流亦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说时迟,那时快,蒙面人一个“回风扫柳”,急三鞭又扫过来,他的鞭梢是嵌有利器的,鞭法之中还藏有刀剑的招数。
    金逐流心道:“好狠的家伙,我也得叫他知道一点厉害。”拔剑出鞘,削他鞭梢上伸出的那支短剑。金逐流用的是追风剑式。剑法奇快,不料这人的鞭法矫若游龙,金逐流连出八招,竟然没有削着。
    金逐流大大吃惊,心道:“这人的功力未必胜得过董十三娘,但这鞭法却是在董十三娘之上,我一晚之间连碰两个使鞭的好手,也真算得是奇遇了。”
    这蒙面人见了金逐流的这手剑法也是吃惊不小,心道。”此人剑法无懈可击,功力又在我之上。若然他放下玄铁,我不是他的对手。”
    金逐流是副倔强的脾气,由于这人曾喝他放下玄铁,他不肯依从,此时若然放下,招数不输,面子却要输了。金逐流心想:“宁可我打赢了你,再将玄铁送还。却不能被迫放下。”金逐流为了争这口气,可就不免要吃亏了。
    金逐流提着百多斤重的玄铁,轻功多少受了影响,虽不至于纵跃不灵,也是稍感吃力了,鞭长剑短,金逐流的轻功一受影响,就只有受攻的份儿了。
    金逐流一连受攻了十七八招,气闷不过,喝道:“好,且和你见个真章!”玄功默运,力贯剑尖,长剑一抖,嗡嗡作响,蒙面人的软鞭打到他的身前三尺,已是给他的剑风荡开。金逐流虽因提重物,不能欺身迸剑,但对方的软鞭同样也是打不到他的身上,金逐流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蒙面人暗暗吃惊:“我的内力不及他的悠长,久战下去,只怕要栽在他的手里。”心念未已,只听得金逐流又打了个哈哈,说道:“你不过是想要这块玄铁,好,现在我就送还给你,只要你接得起!”
    金逐流把红漆匣子高高举起,作势要抛出去,蒙面人不由得又是大吃一惊,要知他已经知道金逐流的功力在他之上,这一块百多斤重的玄铁从金逐流手中抛过来,怕不把他压成了肉饼?
    这蒙面人的身手也确是了得,一见金逐流作势要抛,登时一个盘龙绕步,闪过一边,软鞭侧袭,要想抢前一步,软鞭缠上金逐流的手腕,叫他手中的这个红漆匣子自己落下来,压他自己的脚。
    怎知他这一招早已在金逐流意料之中,金逐流高举匣子,不过是虚张声势,为的就正是要诱他发出这招。双方动作都快,金逐流一缩手,“唰”的一声,蒙面人的软鞭缠上了红漆匣子。
    蒙面人一拉,金逐流手中的匣子动也不动,只听得“力勒”作响,金逐流把匣子徐徐向后收回。软鞭给拉得像绷紧了的弦。蒙面人也给他拉得脚步踉跄,身不由己的冲前两步,软鞭倘若不能立即解开,不但软鞭要给拉断,这蒙面人也将跌入金逐流的怀中。
    蒙面人连忙一个“大弯腰,斜插柳”,身形俯伏,缓和了软鞭的绷紧之势,一抖手,软鞭已是松开,金逐流见他解鞭的手法如此巧妙,心里也自暗暗佩服。
    金逐流哈哈笑道:“这块玄铁我想给你,你也拿不去,可怪不得我不给你了。”蒙面人一声不发,转头就走。
    金逐流倒是过意不去,连忙追上前去,笑道:“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这么想要这块玄铁,我愿意割爱送你。”
    这蒙面人怎能相信金逐流的说话,依然一言不发,而且头也不回。金逐流叫道:“喂,喂,这次我当真是开玩笑的,不,不,我要送还这块玄铁,这可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他一会儿说是“开玩笑”,一会儿说“不是开玩笑”,尽管意思都是一样,但缠夹不清,听在这人的耳朵里,却只当地是“开玩笑”了。
    这蒙面人自忖打不过金逐流,又不甘心受他戏弄,只好不理不睬加快脚步,径向前行。
    金逐流手上提着一块百多斤重的玄铁,轻功自不免打了折扣,本来他是可以胜过这蒙面人的,如今却不能不落在这蒙面人之后了。追了一会,双方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
    金逐流少年好狂,“哼’了一声,说道:“好,我就与你比比轻功,让你占点便宜,我并不在乎!今日追不上你,明日也要追上了你!”金逐流已知这蒙面人的功力逊他一筹,时间一长,这蒙面人决不能如他持久。
    蒙面人暗暗叫声:“苦也!”心里想道:“这小子可是邪门,玄铁已经到了他的手里,他竟然还是陰魂不散的要来缠我,不知存的什么心思?”这么一想,心里越发害怕,一咬牙根,把轻功使到了十成,只盼在距离拉得更远之后,就可似把金逐流摆脱。
    蒙面人逃入林中,金逐流锲而不舍的紧追,追了一会,这蒙面人的背影,渐渐模糊,几乎就要看不见了。于是金逐流也加快了脚步。
    林深树密,蒙面人拐了个弯,影子在金逐流眼前消失。金逐流心想:“糟糕,他若是在树林里和我捉迷藏,可是不易寻找他了。”
    心念未已,忽听得一声喝道:“好小子,给我站着!”“你是干什么的?报上名来!”金逐流起初以为是在喝他,一看却不见人,声音从前面传来,隔着一个山坳。金逐流登时明白,是那蒙面人被人堵住了去路了。”
    金逐流暗暗好笑,“想必是剪径的强盗,这蒙面人的武功非同小可,这几个小贼碰上了他可要大大倒霉了!不过,他多少也要受点阻延,却是便宜我也。好,且看看他怎样打发这几个剪径的强盗。”
    金逐流到了山坳的入口之处,一纵身跳上一棵大树,居高临下的向前面望去。此时已是朝陽初出的第二日早晨,看得相当清楚。只见有四个汉子已把那蒙面人围住。
    其中一个虬髯汉子似是首领,喝道:“你这小子是耳聋的吗?为什么不答我们的话!”另一个面孔蜡黄的汉子喝道:“说!****帮送杀的寿礼是不是在你身上?”
    蒙面人一言不发,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滴溜溜地打了一转,身形不动,缓缓地摇了摇头。
    一个穿着青布长衫面白无须的中年汉子说道:“我听说一块小小的玄铁有百多斤重,这人的身上不似藏有玄铁。”
    第四个人是个身材魁悟的汉子,粗里粗气地说道:“不管他是否带着玄铁,既然碰上了就得搜他一搜!”
    金逐流听了这四个人的说话,这才知道不是寻常的剪径小贼。心想:“这几个贼人的胆子倒也不小,竟敢来抢****帮的东西。”
    奇怪的是这四个人高声喝骂,并且议论纷纷,但这蒙面人依然无动于衷,并不开口。
    虬髯汉子是个老江湖,心想:“这小子定有所恃,否则不会如此无礼。”当下使了个眼色,叫他的三个同伴且慢动手,稍稍将语气放得宽和,说道:“你是哪条线上的朋友,与****帮有无关系,好好的跟我们说。只要你不欺瞒,我们也不会无故将你为难的。”他自动转圈,但这蒙面人仍不说话。
    虬髯汉子眉头一皱,说道:“朋友,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人想和我们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还不能够呢。你大约不认识我们吧,不过,你纵然不认识我们,也该听过我们的名字。”顿了一顿,随即指着那身材魁梧的汉子道:“这位是白虎帮的帮主杜大业!跟着指着那面白无须的斯文汉子道:“这位是红缨会的香主宫秉藩。”
    那面色蜡黄似带病容的汉子不待介绍,便是说道:“老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一非帮主,二非香主,嘿,嘿,我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强盗,老子是冀北道上的郑雄图!”这人面带病容,说话如是声若洪钟。他以为说出了自己的“大名”,这蒙面人定然颤抖,不料蒙面人却是置若罔闻,蒙面的黑纱下角飘起,嘴边露出个轻蔑的笑容。
    虬髯汉子最后说道:“区区在下是青龙帮的帮主高大成。阁下有这身轻功,想必不是江湖上的无名之辈,我们四个人的名字阁下总应该听过吧!真名人轶事人面前不说假话,好,现在是该阁下说老实话了!”
    这四个人的姓名、身份一说出来,连金逐流也不觉暗暗吃惊。原来青龙帮、白虎两帮都是江湖上著名的大帮;红缨会是大名鼎鼎足与****帮分庭抗礼的帮会,舵主公孙宏,手下有八大香主,个个身负绝技。这个面白无须的宫秉藩便是八大香主之首。至于那个病夫似的郑雄图乃是北五省的独脚大盗,正如他自我介绍那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金逐流刚好是在前两天听得陈天宇说过这几个人,陈天宇因恐金逐流不明江湖情况,所以将各大帮会以及黑道上著名的人物不厌其详的一一告诉了金逐流。但虽说是“不厌其详”,值得陈天宇这样的武学名家一提的,当然决不是泛泛之辈的了。
    但这四个人报了姓名之后,蒙面人仍是不声不响,仅仅点了点头。意思好像是说:“我听见了,我知道了。蒙面人面部的表情虽看不见,那倔傲的态度倒是人人都感觉得到。
    郑雄图大怒道:“好无礼的小子!高大哥还和他多说作甚?把他拿下,硬搜就是!”
    其实这蒙面人却也不是故意无礼,他是怕一开口说话,就给这四个人识破。原来这蒙面人非但知道他们的名字,而且是见过他们的。
    蒙面人作出倔傲的神态,心里实是十分焦急,暗自盘算脱险之策,他明知这四个人都是十分扎手的强敌,但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也只好冒险求逞,先下手力强了。
    郑雄图一个“搜”字刚刚出口,陡然间银光一闪,蒙面人的银丝软鞭已是向他打来!郑雄图一声大吼,背脊着了一鞭。但他练有金钟罩的功夫,这一鞭打得实是不轻,郑雄图衣裳破碎,背脊却只是现出一道淡淡的鞭痕,连皮肤都没有擦破。”
    郑雄图一声大吼,双掌立即便劈过去。蒙面人身手何等矫捷,软鞭一抖,又已打到高大成身前,用的是“锁喉鞭”的招数。高大成的脖子若是给他套上,定将气绝而亡。
    高大成使的兵器是一根七尺长的狼牙棒,猝然遇袭,并不慌乱,只见他霍地一个“凤点头”,狼牙棒就在身前坚了起来。蒙面人的软鞭若是朝他圈绕,软鞭就要套上了狼牙棒。蒙面人在四大高手环攻之下,焉能与他硬拼?倏地一个转身,软鞭又已改了方向,向红缨会的香主宫秉藩急袭。这时方始听得“轰隆”一声,原来是郑雄图一掌劈断了一棵松树。他练的是铁砂掌功夫。
    蒙面人急袭宫秉藩这一鞭更为狠辣,鞭梢上的短剑已伸了出来,指向宫秉藩的咽喉,鞭梢则以“玉带围腰”之势,圈扫宫秉藩的两胁,那支伸出的短剑便似昂起的蛇头。
    宫秉藩微微一笑,说道。”来得好!”剑光一闪,拿捏时候不差毫厘,只听得“啪”的一声,蒙面人鞭梢上的短剑缩了回去。原来宫秉藩这一剑是对准了他的短剑削的,短剑只有三寸长,能被他的长剑碰上,定将削断。是以蒙面人只得按动机括,把短剑缩回。
    说时迟,那时快,宫秉藩一招“妙解连环”,立即把蒙面人的那一鞭“玉带围腰”的鞭法破了。而且立即欺身进剑,剑锋沿着鞭身径削过来,他是想逼名人轶事这蒙面人不能转换鞭法,径削他的手指。
    金逐流暗暗赞了一个“好”字,心想。”这宫秉潘虽然只是一名香主,却比青龙帮的帮主还要胜过一筹。他的这路剑法虽然不及天山剑法,但其狠辣之处,却是足以与武当派的连环夺命剑法抗衡了。”心念未已。只见蒙面人一个盘龙绕步避开了宫秉藩的长剑,身法鞭法都是美妙之极。金逐流不由得又是暗暗赞了一个“好”字,心道:“此人解招的本领真可说得是机变百出,若然是换了我,只怕我也未必解得似他这样的恰到好处。”
    说时迟,那时快,蒙面人又已转了方向,攻向白虎帮的帮主杜大业,杜大业使的是一对护手钩,擅于锁拿刀剑,但这银丝软鞭不过拇指般粗细,蒙面人又使得灵活之极,杜大业双钩一锁,没有锁着。
    壮大业的护手钩没有锁着蒙面人的软鞭,“啪”的一声,蒙面人的软鞭却打着了杜大业。杜大业穿有护身马甲,外衣打裂,却未受伤。杜大业以帮主的身份,几曾吃过这样的大亏?登时暴跳如雷,大怒喝道:“高大哥,咱们把这小贼毙了!管他有玄铁也好,没有玄铁也好,杀了再说!”
    高大成是他师兄,出师之后,师兄弟分掌两帮。高大成比较慎重,微微一笑,说道:“贤弟不必心急,这小子跑不了的。还是把他捉着了先问问他的口供吧!”
    这蒙面人在电光火石之间遍袭四大高手,而且郑雄图与杜大业还各自着了他的一鞭,高大成等人虽说是胜券在握,心里也不能不凛然生惧。当下来取了分进合击的包围战术,步步进逼名人轶事,却不敢过份躁进。
    蒙面人的偷袭之所以能够稍占便宜,一来是仗着身法轻灵,鞭法巧妙;二来也是由于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所以才能遍袭四大高手,稍占便宜。不过也只是“稍占便宜”而已,并未能各个击破。若论真实的本领,他未必就能胜得过这四大高手,其中宫秉藩的本领,甚至还在他之上。他刚才偷袭宫秉藩之时,就险些要吃了亏的。
    四大高手采取了包围的战术,不轻敌,不骄躁,逐渐把包围圈缩小,蒙面人的轻功难以发挥,渐渐就感到吃力了。
    宫秉藩运剑如风,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蒙面人使出浑身本领,解开了他的连环七剑,在这同时,还荡开了杜大业的护手钩,逼名人轶事退了郑雄图的铁砂掌,扫歪了高大成的狼牙棒。宫秉藩赞道:“好鞭法!”话犹未了,突然一个欺身进步,剑尖已刺到了蒙面人的面门。
    宫秉藩的剑术当真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之极,只听得“嗤”的一声,剑尖已划破了蒙面人的蒙面黑纱,这黑纱薄如蝉翼,宫秉藩划破他的黑纱,竟没伤着他的一根毫毛!
    宫秉藩得意之极,在划破面纱之时,哈哈笑道:“大丈夫岂宜蔽头蒙面?请让我们见见尊容又有何妨?”原来宫秉藩颇为自负,他自觉以众凌寡,胜之不武,故此只是挑开蒙面人的面纱,却不肯伤他,但挑开面纱之后,宫秉藩可就登时笑不出声了。
    杜大业刚才吃了蒙面人的亏,在宫寝藩欺身进剑之时,他也乘机攻击,几乎是在宫秉藩挑开面纱的同一时候,他的护手钩也撕破了蒙面人的长衫下摆。他也像宫秉藩一样,招数得手,却反而吃了一惊。双钩本来是要连续进招的,也吓得突然止步了。
    原来这个蒙面人露出了庐山真相,可不是宫秉藩所想象的“大丈夫”,而是一个月貌花容的少女!
    金逐流在树上看得清清楚楚,这也才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她要蒙着面纱,又要穿着这么一件又宽又长的拖地长衫,原来是要遮掩她的三寸金莲。”
    蒙面人露出真相,大出宫秉藩等人意料之外,宫秉藩怔了一怔,失声叫道:“你是史姑娘,对不住,宫某冒犯了!”那女子“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四个大男人欺侮我一个女子,你们是羞也不羞?”
    杜大业沉声说道:“大哥,咱们如今是骑在虎背,一不做,二不休……”话犹未了,那女子已是冷笑说道:“你要怎样?好,有胆的你就把我杀了。哼,你知道是我还要欺负我,我哥哥岂肯与你干休!”
    原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帮帮主史白邵的妹妹史红英。
    这四个人虽然是要抢****帮送给大内总管的贺礼,但却想不到撞着了史白邵的亲妹子。抢了玄铁,固然要和****帮结仇,但还不算十分严重,黑道上黑吃黑的事情是常有的。但若伤了史红英,这可就要和史白邵结下永远解不开的粱子了。
    郑雄图说道:“这冤仇不结也已结了。区区不足道,但你们三位可是帮主和香主的身份,若是放过了这个小子,江湖上的好汉只怕不是说你们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而是说你们的青龙帮、白虎帮与红缨会都怕了****帮的史白邵!”郑雄图是关外马贼,这次来到中原,本来就是想在黑道上兴风作浪以便浑水摸鱼的。而且他给史红英打了一鞭,这口怨气也是非要发泄不可。
    高大成一咬牙,说道。”对,一不做,二不休。咱们既然是冲着****帮而来,那就不用管他是什么人了!把这雌儿拿下,再去抢那玄铁。有这两件宝贝在咱们手中,史白邵非得向咱们求和不可!”
    杜大业哈哈笑道:“不错,这才是上策!史白邵向咱们求和!咱们还不必就轻易应承他呢,趁势把他的****帮吞并了。好,宫香主,现在就看你了!”
    宫秉藩倒是不大愿意以众凌寡的,但他的红缨会与史白邵的****帮乃是在江湖上分庭抗礼的两大帮会,郑雄图的那句话刺中了他的要害,宫秉藩心想:“不错,我若放过了她,江湖好汉说红缨会怕了****帮,那可是大失面子之事。而且三个人都表示了不惜与****帮结仇,他一个人也不好独排众议。
    宫秉藩考虑了得失利害之后,冷冷说道:“史姑娘,你把令兄搬出来吓我,宫某倒是给你逼名人轶事得非动手不可了!”
    高大成大喜说道:“好,咱们四人是有福同享,有祸同当!并肩子上吧!****帮定然还有后援,不必和她讲什么江湖规矩了。”
    这四个人已横了心,不惜与史白邵结仇,于是一拥而上,攻得更为狠辣。但见棒似奔雷,剑如骇电,钩光霍霍,鞭影翻飞。史红英使出了浑身解数,兀是遮拦不住。
    宫秉藩一招“李广射石”,剑光如矢,径刺前心,史红英霍地一鞭扫出,虽然解开了宫秉藩这招杀手,胁下却已露出空门。宫秉藩招数一出,早已料到有此结果,成竹在胸,看也不看,剑锋一转,立即便刺史红英胁下的愈气穴。
    眼看就要刺着了穴道,宫秉藩忽觉劲风飒然,听风辨器,这枚暗器也是打他胁下的愈气穴。宫秉藩的剑术已到收发随心的境界,当下一个斜身绕步,回剑一劈,把那枚“暗器”劈开两半,却原来是一颗小小的松子。宫秉藩大吃一惊,喝道:“是哪位高人,请来相见!”
    话犹未了,金逐流已是一声长啸,从树上跳下,降落场心,纵声笑道:“瞎了眼的强盗,我早就在这里了。你们四个大男人欺侮一个女子,我看不过眼。”
    高大成喝道:“好呀,你是要趁这趟浑水的了?报上名来!”杜大业叫道:“大哥,你瞧瞧他手里拿着的什么?”
    金逐流把红漆匣子一扬,冷冷说道:“你管我是什么人,你们想要的是玄铁不是?玄铁在我这儿!只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拿去?”
    这匣子一扬,登时把四人的眼光全部吸住,攻击的目标也登时转了。高大成一声大吼,首先扑上。金逐流笑道:“好,玄铁给你!”
    玄铁有百多斤重,高大成的狼牙棒本来是重兵器,比起玄铁,如又轻得多了,狼牙棒与那红漆匣子一碰,只听得“轰”的一声,狼牙棒脱手飞出,在空中断为两截,高大成虎口流血,失了兵器,吓得魂飞魄散,焉敢再战,连忙后退。
    杜大业双钩并举,慌忙扑来,接应师兄,史红英也没闲着,喝道:“给我躺下!”杜大业已经从她的身边跑开,中间有了一段距离,史红英鞭长,利于远攻。唰的一鞭,果然打着了杜大业。杜大业猛的一跳,跳出了鞭势的笼罩,只觉膝盖火辣辣的作痛,原来骨头已给打碎了一块了。
    杜大业有一身横练的外功,晃了两晃,居然没有倒下。但虽没倒下,一足受伤,已是不堪再战。高大成失了兵器,自觉无颜,两师兄弟相互搀扶,一跷一拐而去。
    宫秉藩挥剑敌住史红英的银鞭,说时迟,那时诀,金逐流又已找上了郑雄图作对手,郑雄图练有铁砂掌的功夫,他一个“凤点头”,避开了金逐流砸来的玄铁,横掌便走。
    金逐流见他掌心如墨,笑道:“哦,原来你的铁砂掌还是浸过毒的,我若不让你打着,你会当作我是怕你了!”收回玄铁,左掌拍出,双掌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郑雄图掌心如割,大吼一声,倒纵出去,低头一看,只见掌心已穿了一孔,黑血汩汩而出,原来金逐流在和他对掌的时候,双掌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消去了他的内力,立即化掌为指,使出了“一指禅功”,弹破他的掌心,破掉他的毒掌功夫。郑雄图虽然不至于残废,但要再练成浸毒的铁砂掌,可得双倍的功夫,至少也要十年以上了。
    四大高手,伤了三个,剩下的只有一个宫秉藩了。金逐流笑道:“一客不烦二主,史姑娘,你就让我给你打发了吧。”
    史红英收了银鞭,官秉藩喝声:“看剑!”剑锋转了方向,向金逐流刺来,这一剑招里藏招,式中套式,确是非同小可。金逐流笑道:“我不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创术,输了你也不会心服。”
    剑光一闪,铮的一声,金逐流拔剑出鞘,进招解招,快如闪电!宫秉藩的长剑给他粘出了外门。金逐流使的是“粘”字诀,这是以柔克刚的剑术,在剑术中是最难练的功大。宫秉藩吃了一惊,赞了一个“好”字,剑招立变,只见他的长剑划了一个圈圈,剑光好似波浪一般,一圈圈的推进。
    金逐流笑道:“你这一招龙门三叠浪使得也算不坏。”声出剑发,其直如矢,但见一道白光,从那一圈圈的剑光之中穿进,宫秉藩这一招“龙门三叠浪”登时又给金逐流破了。
    金逐流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看看我的!”唰唰几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宫秉藩使出来生所学,竭力抵挡,但每一招都给金逐流抢占先机,宫秉藩只有招架的份儿。金逐流左手提着重物,他又不是用玄铁助攻,仅凭剑术取胜,不由得宫秉藩不暗暗佩服。
    金逐流喝道:“小心了!”青钢剑扬空一闪,剑光过处,把宫秉藩头上所戴的风帽削开两半,笑道:“你会挑人家的面纱,我也会削你的帽子!”
    宫秉藩平生以剑术自负,如今给金逐流劈开了头上的风帽,头皮一片沁凉,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倒纵出数丈开外,叹口气道:“罢了,罢了!阁下剑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宫某甘拜下风。请阁下留个万儿!”
    金逐流笑道:“我是个无名小卒,连千儿都没有,何况万儿?你想要报仇,日后若然有缘相遇,你随时碰上了我,我都愿意领教,决不推辞!”宫秉藩道:“好,阁下既然不屑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从今日起,宫某的名字也算是在江湖上抹去好啦。三年后,宫某若有寸进,当再找寻阁下。”宫秉藩这番话的意思即是要在三年之内隐姓埋名,勤练剑术,准备在三年之后,再出江湖,与金逐流一决雌雄。
    宫秉藩一走,树林里就只有金逐流和史红英二人了。史红英经过了一场剧战,娇喘吁吁,想要施展轻功避开,已是力所不能,此时她庐山真相已露,在金逐流的目光注视之下,躲又躲不开,不由得大是尴尬。
    金逐流笑道:“怎么样,如今你相信我是有诚意送还玄铁了吧……”
    史红英道:“多谢你拔剑相助,你究竟是什么人?”
    金逐流道:“你我虽然素不相识,但却有一位共同的朋友。我说出他的名字,或许你就不会见疑我了。”
    史红英怔了一怔,说道:“哦,我倒要听听,这人是谁?”
    金逐流道:“****帮的记室李敦。”说话之间,偷看史红英的表情,只见史红英似是惊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集的模样,但却并无少女听得情郎名字的那种羞涩神态,而是落落大方地说道:“哦,我明白了,莫非你就是在徂徕山上打退青符道人救了李敦的那个小叫化。”
    金逐流道:“哦,这件事情你也知道了?不错,我正是那个小叫化。但那一次我可并不是存心救李敦的,不敢居功。”
    史红英道:“这是你和李敦之间的事情,你居功也好,不居功也好,与我无关。但你今日助我脱险,我总是要多谢你的。”心里觉得金逐流的说话颇是奇怪,不解他何以一再要和自己提及李敦。提及也罢了,还要和自己解释他的动机。
    金逐流笑道:“你已经多谢了一次了,不必再多谢啦。但有关李敦的消息,你却还没有问我呢。”
    史红英不觉又是一怔,半晌说道:“好吧,那我就问你,他现在怎么样了,躲在什么地方?”
    金逐流摊开双手,说道:“对不住,我只知道我和他分手的时候他是没玻夯痛。至于其他的消息,我是一概不知。”正是:
    如此蛾眉罕曾见,相逢一面已牵情。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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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侠骨丹心·第十一回分离最是怜孤影中伏何堪作楚囚
    史红英柳眉微蹙,心里想道:“这人说话七颠八倒,莫非是有神经病的?”于是说道:“你既然不知道他的消息,为何要我问你?”
    金逐流笑道:“难道你不关心李敦吗?照情理而论,我以为你是应该问我的。至于我知不知道,那是另外一回事。你不问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史红英笑了一笑,说道:“也算你说得有理。”话虽如此,其实史红英已是怕了金逐流的缠夹不清。
    金逐流笑道:“如何?你也认为我说得有理了吧?关于李敦之事,……喂喂,我还有话说呢,你怎么就要走了?你不关心李敦么?”
    史红英道:“不错,我是关心李敦的,你以为我应该问你,我也问过了,你既然不知道,那就请吧。恕我少陪了。”
    金逐流道:“不,不,我还有话说呢,我虽然不知道李敦的下落,但我在江湖上的朋友很多,我可以帮忙你打听他的消息的。”
    史红英道:“不用你费神了,要打听我可以自己打听。我和你又不是一路,你有了什么消息,还要辗转托人来告诉我,这太麻烦了。”
    史红英歇息己过,便要上路。金逐流道:“且慢,且慢!”史红英道:“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说?可不要再谈李敦了,我怕了你的哆嗦!”
    金逐流怔了一怔,笑道:“这次不提李敦了,但你可忘了一件事情了。”史红英皱眉道:“什么事情?”金逐流道:“这块玄铁呀,你忘记带走了。”
    史红英道:“玄铁我不要了,送给你吧。”
    金逐流道:“这就怪了,你千方百计要取这块玄铁,这又本来是你家的东西,怎么忽然又不要了?你不相信我是诚心送还你的。”
    史红英道:“相信,但我也是诚心要送给你的。”
    全逐流道:“这又为何?”
    史红英道:“唉,你这人真是纠缠不清,你一定要我和你说个明白?”
    金逐流道:“为了这块玄铁,我自己打了一架,帮你又打了一架。就看在这两场大打的份上,我请你给我说个明白也不为过吧?”
    史红英道:“好,你这么说,那我是非告诉你不可的了。这块玄铁是我哥哥要送上京去,给萨总管作寿礼的,这你已经知道了。我不愿意我的哥哥巴结萨总管,但他不听,只好暗中截留他的礼物,你明白了吧?”
    金逐流道:“哦,原来你的用心正是与李敦一样,对不住,我又要提起他了。”
    这次史红英却只是点了点头,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接下去说道:“不错,那串珍珠也是我偷了来给李敦的,为的就是不想我的哥哥巴结那个什么萨总管。”
    金逐流道:“哦,这么说来倒是你主谋的了,你不怕你的哥哥知道?”
    史红英道:“我知道哥哥是会大发雷霆的,但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他的好,我想他会慢慢明白的。我是准备在偷了这块玄铁之后,躲过一些时候,待他气平了再去见他。”说至此处,蓦地心里想道:“我与这人素昧生平,为什么要把我心里想做的事情都告诉他?”
    金逐流道:“姑娘如此苦心,实是可敬。只是这块玄铁乃是稀世之宝,你给了我,不太可惜了么?”
    史红英道:“虽是稀世之宝,对我却无甚用处。我不是使剑的,何必占有它?你拿了去,以后可以找一个高明的铸剑师给你造一把天下无双的宝剑。”
    金逐流道:“多谢了,但你没有这块玄铁,却怎生向你哥哥交代?你总是要回去见他的呀!”
    史红英淡淡说道。”这就是我的事情了,不必你替我操心。”
    金逐流也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当下讪讪地拿起那红漆匣子,说道:“好,你既然诚心送给我,我也只好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嗯,史姑娘,你上哪儿?”金逐流本来是不想再问她的了。但在她临走之时,却还是禁不着要再问一句。
    史红英一面走一面说道:“咱们萍水相逢,多谢你拔剑相助之德,我也已经报答过了。各走各的,我用不着知道你的行止,你也何须问我的去处。”
    金逐流碰了她的钉子,大是尴尬,一时间口不择言,打了个哈哈说道:“哦,原来你送我这块玄铁其实乃是想还我的人情。”史红英傲然说道:“不错,我生平不愿受人恩惠。”金逐流道:“可惜你忘记了一件事情。”史红英道:“什么事情?”金逐流道:“你忘记了这块玄铁本来是在我的手中的,我若想要它,似乎用不着你送给我!”
    史红英勃然变色,说道:“好,那么阁下的大恩,以后我徐图报答就是!你可以让我走了吧?”
    金逐流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史红英不理他的说话,一个劲儿地走,走得已经远了。在这样情形之处,金逐流若然再去追她,已是迹近无赖。而且史红英的轻功与他相差不远,金逐流手上提着百多斤重的玄铁,即使厚着面名人轶事皮去追,只怕也是追不上她,只好罢了。
    金逐流目送她的背影走出了自己的视线之下,不知怎的忽有惘然若失之感!
    金逐流目送着史红英的背影,渐远渐隐,终于看不见了,金逐流心里自思:“不知她是去什么地方?恐怕就是去找李敦了吧。”忽地想起了史红英所说的那几句话:“咱们萍水相逢,我用不着知道你的行止,你也何须知道我去什么地方!”金逐流不觉蓦然一惊,哑然失笑,心道:“一点不错。这正是: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可是史红英的影子仍然盘旋在他的脑海,挥不去,抹不掉。她那明艳绝俗的姿容,超卓不凡的本领,落落大方的态度,都给金逐流的印象是太深刻了!金逐流在自嘲自笑之后,自己都不禁觉得奇怪起来,忽然间他发觉了自己心底的秘密,不由得心头颤慄,暗暗吃惊:“我刚才为什么几次三番和她提起李敦?哎,这难道不是在探测她的情意么?哼,哼!金逐流呀金逐流,你是在妒忌李敦了!”
    金逐流发觉了自己心底的秘密,惘惘前行!自思自责:“朋友妻,不可欺。李敦和你好歹也算得是个朋友了,为什么你老是在想着他的意中人?金逐流呀金逐流,你应该做个光明磊落的男子汉,心里怎能有对不住朋友的念头!哎呀,你羞也不羞?”
    想至此处,金逐流满面通红。但走了一会,给冷风一吹,脑袋清醒了些,想道:“倘若这位史姑娘当真是李敦的妻子,我当然不该有非份之想。不是妻子,已是情人,我也不该插足其间。可是看她刚才的神态,她对李敦又似乎只是朋友的关心?”
    金逐流自思自想,对自己所下的这个“判断”,自己也不敢断定是对了还是错了。心里不觉又在想道:“不对,不对。这是董十三娘对圆海说的,董十三娘是她哥哥的情名人轶事妇,她当然会知道他们的秘密,照她的说法,他们已然是情侣无疑了。这难道有假吗?而且,她能够把哥哥要送给萨福鼎的明珠偷给李敦,即使只是朋友,这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也是很不浅了。金逐流呀金逐流,你切不可以心存杂念了。”
    金逐流强自压抑下自己心中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继续行程。可是他虽然勉强抑制了自己,不去再想史红英了,****帮的事情,他却还是在想着的。
    ****帮的帮主史白邵要给大内总管萨福鼎贺寿,而萨福鼎的寿期就在下月,距今不过一个多月了。金逐流心想:“我夺了****帮的贺礼,不知史白邵还会不会去给萨福鼎拜寿,我倒想去看一看。到了那天,江湖上的败类也必定有许多人去给萨福鼎祝寿的,趁这个机会,我便认识认识这些败类岂不正好?对,就这样办,趁这个热闹很是值得!”
    金逐流本来是准备遍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名胜,然后才北上京华的。如今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当然是不能按照原来的计划了。他从苏州北上,游了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金山寺,再折而西下,从当涂附近的采石矶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采石矶是南来名将虞允义大破金兵之处,金逐流选择此地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正是抱着怀主幽情,想凭吊当年的英雄事迹,用以消除自己的心中杂念。
    金逐流第一次来到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之滨,放眼一望,只见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东去,滚滚奔流,默念苏东坡的名句:“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东去,浪淘尽,千古风名人轶事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顿觉胸襟开阔。
    金逐流沿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走去,走了许久,找不着渡船。不禁有点奇怪,想道:“现在又不是兵荒马乱的时候,怎的却没有渡船?”忽听得橹声咿哑,一条小船从芦苇丛中摇出来,船上的梢公问道:“客人可是要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么?”金逐流喜道:“正是。”迫不及待,不等那小舟靠拢岸边,便跳上船去。“
    金逐流那个红漆匣子内藏玄铁,有百多斤重,跳上船去,小船自不免摇晃起来,船头往下一沉。这梢公是个有经验的老手,“咦”了一声,露出诧异的神情;看了金逐流一眼,说道:“客官,你拿的是什么东西,这样沉重?”金逐流笑道:“总不会是金银珠宝就是了。你嫌我带的东西重,给你加倍的船钱就是。”
    梢公哈哈一笑,说道:“这倒无需,我当作是多搭一个人罢啦。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次,一钱银子,一个人两个人都是一样。我怕的只是你带了贵重的东西,若然失事,我担当不起。”金逐流道:“今日风平浪静,我看是不会失事的吧?”那梢公道:“客官有所不知,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新近来了一股水寇,时不时有抢掠民船之时。你带的是什么东西,可以说给我听吗?”
    金逐流只怕他不肯渡他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笑道:“你不用担心,出了事我不怨你。我带的东西强盗抢了也没有处的,说给你听你也不知道。”金逐流虽然觉得这个梢公未免有点多事,但也只道他是小心谨慎,并未疑及其他,殊不如这梢公正是欲擒先纵,好让金逐流放心搭他这条船的。
    船到中流,金逐流豪气尽发,放声吟道:“雪洗虏尘净,风约楚云留。何人为写悲壮?吹角方城楼。湖海平生豪气,关塞如今风景,剪烛看吴钩,剩喜燃犀处,骇浪与天浮。忆当年,周兴谢,富春秋,小乔初嫁。香囊未解,勋业故优游,亦壁矶头落照,淝水桥边衰草,渺渺唤人愁。我欲乘风去,击楫誓中流。”
    这是南宋词人张于湖写的“水调歌头”,正是当年他在采石矶战役之后,写来歌颂虞允文的。
    此词写宋军大捷,“雪洗虏尘静”之后,凯歌高奏,笑看吴钩的景象与豪情,词中把虞允文比作赤壁破曹的周瑜,淝水歼秦的谢玄,同样建树了千秋的勋业。尽管物换星移,沧桑变幻,“矶头落照”,“桥边衰草”,古人的英雄事业已成陈迹,但他们以弱胜强的抗敌精神还在鼓舞着今人。词雄意深,不愧是一首传诵千古的佳作。
    金逐流放歌之后,这才发觉小舟似乎缓慢下来,把眼一看,只是那梢公正在回转头来,望着自己,侧看耳朵,还似乎是在倾听的模样。金逐流笑道:“老梢公,你也懂得这首词么?”
    梢公笑道:“我只懂得撑船划艇,哪里懂得什么食呀‘吃’呀。相公真好雅兴,我只怕引来了贼人。”金逐流道:“怕什么?”边说边拿起了小几上的茶壶,却找不到茶杯。
    梢公说道:“这壶茶是刚才冲的,想必还热。相公你口渴自己斟吧。你若不嫌毒茶,请用我的茶碗。”原来船家喝茶,乃是用饭碗代替茶杯的。
    金逐流正是感到有点口渴,遂拿起了那梢公的饭碗倒茶,碗底似乎有点茶渍,金逐流是个随随便便的人,不耐烦刮却那点茶渍,斟了茶就端起来喝了。
    就在他喝茶的时候,天上正刮起了风,那梢公拖长了声音道:“哎,变天啦!”金逐流见他一直在注视着自己,说话的时候,目光更显得异样,声音也有些抖颤,一种既惊且喜的心情令人一听就感觉得到。
    金逐流心念方动,只听得那梢公已在拍掌叫道:“倒也!倒也!”可是金逐流并没倒下,而是在冷笑说道:“原来你就是贼人!哼,你这碗毒茶,焉能害得了我?”伸出中指,朝指一笃。一股热腾腾的水线从指端喷射出来。原来金逐流发觉得早,不待毒名人轶事药发作,便以上乘的内功把那碗毒茶压挤到了指端喷射出来。
    梢公一个侧身,手脚亦已给热茶溅着,火辣辣作痛,幸而皮肤未破,不至于中毒。梢公霍地站了起来,提起铁桨,向金逐流当头便击,纵声笑道:“不错,我就是贼人,你现在知道,已经迟了!”
    金逐流笑道:“凭你这点本领,要想害我,那还差得大远!”举起红漆匣子一格,匣子里是藏着百多斤重的玄铁的,这梢公焉能抵挡得住?喀喇声响,那柄包着厚厚铁皮的桨也折断了。
    可是这个梢公的本领却也不如金逐流想象的那样不济,铁桨折断,他居然没给震倒。不过,他也当然知道不是金逐流的对手的了。
    那梢公脚点船头,身形飞起,在飞身跃起之际,还反手发出三柄飞刀。金逐流舞动那个匣子,准备格打飞刀,却不料那三柄飞刀都不是用来打他的,只听得“咋嚓”一声,船上的那枝桅杆已是断为三截。原来这梢公明知飞刀伤不了金逐流,故而另施诡计,斩断船上的桅杆,叫这只船无法前进。他三柄飞刀,同时斫着桅杆,桅杆断为三截,却只是发出一声“咋嚓”的声响,使得飞刀的本领也算得是十分高明的了。
    待到金逐流发觉,要去抓那梢公之时,桅杆已断,梢公亦已跳下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中。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面刮起了风,水平如镜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心登时波翻浪涌,小船上的桅杆已给斩断,风帆卸了下来,这只小船在急流中变得无头苍蝇似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打转。
    金逐流是在海岛上长大的,经常出海游玩,当然懂得驾船,可是铁桨亦已断了,而且连断桨也给那梢公扫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中去了,却用什么驾船。
    金逐流人急智生,一面用“千斤坠”的重身法定着小船,一面用手代桨,划水前进。此时他是逆水行舟靠手掌来拨浪前进,当然甚为吃力,但毕竟也是在缓缓前进了。
    风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作之中夹着“格格”的声响,这是木头碎裂的声音。金逐流吃了一惊,心道:“莫非这梢公在捣鬼?”心念未已,果然便看见船底裂开一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水汩汩冒上船舱。原来这梢公精通水性,是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有名的水鬼,他果然是伏在船底凿船。
    金逐流不动声色,突然把双脚一撑,船头打横掉转,金逐流大喝一声,一掌就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面击下。
    船头突然掉转,潜伏在船底的梢公一时未来得及跟着转身,失了掩护,给金逐流的劈空掌力一震,登时不由得他不在水底钻了出来,躺在水面像一条死鱼似的,双眼翻白,呼呼喘气,还幸是隔着一重水面,否则这梢公已是要给震得五脏俱伤。
    梢公躺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面上仰泳,此时他已是头晕目眩,四肢无力,但求能够逃生已是万幸,当然是不能再去弄沉金逐流这条小船了。仰泳可以较少用力,但在狂涛骏浪之中,这梢公也只有在风浪中挣扎的份儿,眼看是支持不了多久就要惨遭灭顶之祸的了。
    金逐流冷笑道:“你这叫做害人不成反害己,嘿,嘿、你准备去赴龙王名人轶事爷爷的约会吧!”但在狂涛骇浪之中,金逐流这只小船已经渗水,裂口还在扩大,眼看也是支持不了多久的了。金逐流本来可以跳水逃生,但却没有把握游得过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而且他也舍不得那块玄铁。
    风狂浪大,金逐流空着双手都没把握游过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带着沉重的玄铁,当然更是游不过去的了。这玄铁乃是稀世之珍,若然任它沉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底,金逐流又不舍得。
    正自踌躇不决,忽见一艘大船顺流而下,疾如奔马,金逐流生怕错过,连忙跳出船头,挥舞双手叫道:“救人呀!”就在这时,那躺在水面仰泳的梢公也发出了一声暗哑的叫喊。
    那艘大船缓慢下来,船头上站出一个粗豪的汉子,哈哈一笑,说道:“不错,我是要救人!”把一条绳子抛出,足有四五丈长,刚好扫到那梢公的身旁,梢公一抓抓着绳索,那粗豪的汉子喝道:“起!”长绳一收,把那个梢公扯上了大船。
    金逐流怔了一怔,叫道:“这个是贼人,我是给他害的,快来救我!”那粗豪汉子放下了梢公,又是哈哈一笑,说道:“少安毋躁,我就来救你了。哈哈,冲看你这块玄铁,我还能不救你吗?”
    粗豪汉子把手一挥,蓦然间只听得噼啪连声,火蛇飞舞,在这大船上一技接着一枝的火箭射了出来,每一枝火箭,都是射上了金逐流的这船小船。金逐流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大船上的人和这梢公是一伙的。他向他们求救,正好给了他们以落井下石的机会。
    金逐流打落了几枝迎面射来的火箭,但总不能打落所有射来的火箭。带着熊熊火焰的蛇焰箭落在船板上,落在那张卸下的风帆上,甚至还有两枝。火箭射进了船舱。金逐流扑灭得了东面的火头,扑灭不了西面的火头,不消片刻,这艘小船已是燃烧起来。
    船底的那个漏洞也正在扩大,金逐流忙于救火,顾不得堵塞漏洞,转眼间船舱里的水已经浸过了他的膝盖,水火夹攻之下,金逐流除了弃舟而逃之外,是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艘大船和金逐流这艘小船的距离在十丈开外,金逐流若是游泳过去,只怕未到中途,就要给船上的乱箭射死。
    好个金逐流,当真是艺高胆大,在这生死存亡之际,突然给他想到了一个极为冒险的主意,他要仗着自己卓绝的轻功,夺那艘大船!
    金逐流提起了那个红漆匣子,朗声说道:“你不过是想要这块玄铁而已,这个容易,给你就是!”振臂一抛,那个匣子带着呼呼风响,向大船上站在船头的那个粗豪汉子迎面飞去。
    金逐流左手抛出匣子,右手已是拆下了一块船板,那块船板则抛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中。
    原来金逐流是要利用这块船板作为踏脚板,以便跳上那艘大船的。两船之间的距离有十多丈,金逐流的轻功再好,也必须分作两次,才能跳上那艘大船。
    大船上那个粗豪汉子双臂一伸,接下了金逐流抛过来的玄铁,笑道:“好,多谢你了!”笑声未已,蹬、蹬、蹬的就接连退了几步。船舱里有个人出来,双掌抵着他的背心,他才幸免跌倒。不过,他毕竟还是把这块沉重的玄铁接下了,而且并没有受伤,足见功力之高,比金逐流也并没相差多少。
    就在此时,金逐流从小船上腾身飞老,伊如掠波海燕,快得难以形容。那块般板刚刚落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心,他亦已是跟着落下。船板还没有给波浪卷去,只见他的脚尖轻轻一点,登时又似皮球般弹起来,身形如箭,扑上大船!
    船舱里有个人抢出船头,就是刚才用双掌抵住那粗豪汉子背心的那个人,抢出船头,猛地喝道:“好小子,原来是你!下去吧!”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海天嫁女那天,曾败在金逐流手下的那个文道庄。
    文道庄那次败给金逐流,是败在招数不如,若论功力,他还稍稍在金逐流之上。此时金逐流身子悬空,脚尖还未曾点着船头,文道庄已是使出“三象神功”,双掌并推,要把金逐流从半空击落,推下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金逐流一招“弯弓射雕”,半空中“鹞子翻身”,双臂斜分,恍如雁翅,右掌骈指如戟,戳向文道庄额角的太陽穴,左掌如刀,用的则是个“劈”字诀径向文道庄的琵琶骨劈下来。
    这一招两式乃是攻敌之所必救,也正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倘若是在平地上单打独斗,文道庄还当真不敢和他硬拼,非得闪避不可,可是此时金逐流身子悬空,文道庄占了以静制动的便宜。只要挡得一招,不让金逐落下船头,就可以将他挤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去。二来文道庄并非单打独斗,他还有那个盗魁帮忙。文道庄胜算在握,于是也就一步不让了。
    那盗魁接下了红漆匣子,退后三步,稳步身形,立即退而复上,正好迎着扑上船来的金逐流。盗魁就用这个装着玄铁的匣子作为武器,向金逐流猛击。
    如此一来,金逐流就不能用双手都对付文道庄了,百忙中他只好迅速变招,双掌斜分,分敌二人。
    文道庄的功力本来就是稍稍在金逐流之上,金逐流以一掌之力敌他双掌,自是抵敌不住,何况还有那个盗魁,功力与金逐流相差不了多少,而且他用作武器打来的那块玄铁,又是沉重非常。只听得两声闷雷也似的声响,金逐流在两大高手夹击之下,便似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半空中一个翻身,跌下了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金逐流虽然精通水性,但因同时遭受两大高手的掌力所击,跌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中,又受波浪冲击,饶是他内功深厚,未受内伤,他已是差不多就要昏迷了。
    迷迷糊糊中金逐流隐隐听得有“扑通”“扑通”地跳水声,想是那船上的人跳下来捉他。金逐流强自闭了气,拔出剑来在水中乱舞。那盗魁在船上喝道。”让这小子多灌几口水,慢慢的消遣他!”金逐流筋疲力竭,虽然已是极力忍耐,也不能不张开口透气,果然在喝了几口水之后,便即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逐流悠悠醒转,眼前一片漆黑,伸手摸索,摸着了冰冷的石壁,这才发觉自己已是被囚在一间石室。
    金逐流定了定神,心里想道:“奇怪,他们竟没有给我加上镣铐。”耳朵贴在墙上一听,隐隐听得外面有脚步声走来走去!“想必就是看守他的匪徒。
    金逐流心想:“且待我养足了气力再说。”他感觉四肢无力,只道是疲劳未曾消除的缘故,不料坐下来试一运气,只觉腹中似是空空荡荡,真气竟是无法运行。金逐流这一惊非同小动,他本来是准备养足气力之后,仗着自己深厚的内功,破门而出的。如今功力全消,已是废人一个,纵有十八般武艺,也是难以运用的了。
    忽听得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停在门前,其中一个说道:“里面似有声息,敢情是这小子醒了。咱们进去看看。”另一个道:“怕不会这样快醒的吧?”那人道:“你不知道,这小子是个非凡人物,论理是不会这样快醒的,不过时他可说不定。舵主吩咐,待他一醒,就要提他去问话的,他的伙伴道。”好,那就进去瞧瞧吧。”
    金逐流闭了眼睛装作熟睡,那两个看守一个举灯在他面前一照,另一个还不放心,又朝着他的屁名人轶事股踢了一脚试试。金逐流忍住了气,闷不作声,心里想道:“待我恢复了武功,叫你这两个小贼知道我的厉害!”可是他的功力何以突然消失,连他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是否能够恢复武功,心中其实毫无把握。
    那两个看守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就在门外议论。一个说道:“这小子是什么人,咱们的舵主这样看重他,叫咱们两个不得好睡,整夜要服侍他。”
    另一人道:“哦,你还不知道这小子是谁?”
    那人道:“听说窦老大很吃了他的亏,要不是咱们舵主及时赶到,他几乎命丧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窦老大即是暗算金逐流的那个梢公。
    他的同伴笑道:“窦老大算得什么,****帮的董十三娘和圆海,青龙、白虎两帮的帮主,加上了红缨会的宫秉藩,都曾吃了他的亏呢!”
    那个看守吃了一惊,说道:“这么厉害!他到底是什么人?”
    “金世遗的名字你听说过没有?”
    那看守笑道:“你当我是初出道的雏儿么,金世遗大名鼎鼎,我岂有不知之理?二十年前,他打遍天下无敌手。如今连他的徒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海天也是武林公认的第一高手了。不过,听说金世遗已经失踪多年,与这小子有什么关系?”
    “金世遗就是这小子的父亲。”
    那看守吃了一惊,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了得!但我却不明白咱们的舵主为何不杀了他,不怕他逃出去报仇吗?”
    他的伙伴笑道:“这个你倒不用担心,这小子纵是天大神通,如今也是插翅难逃的了。咱们的舵主是为了****帮的关系才不杀他的。”
    那看守诧道:“他不是****帮的仇人吗?”
    他的伙伴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帮帮主的妹妹私逃出帮,你知道吗?”
    “这又怎样?”
    “听说就是跟这小子私逃的,史白邵要着落在这小子的身上找回他的妹妹的,已经知照各个帮会,代为查缉,咱们的舵主与史白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非浅,如今捉获这个小子,当然要送给****帮发落,怎能就杀了他?”
    金逐流听到这里,暗暗骂了一句“胡说八道”。心里想道:“我受诬赖不打紧,这谣言传到了李敦的耳朵里可不好听。这史白邵也真是糊涂,妹妹爱上了什么人也不知道。”
    那看守说道:“唔,这个道理我明白了,可是为什么姓金这小子如今是插翅难逃,我却还未明白。”
    他的伙伴道:“文岛主有一种祖传秘药名叫酥骨散,可以按照所服的份量,减削对方的功力,若是服了一茶匙,多好的内功也会化为乌有。这小子在被捉上船的时候,文岛主就把一茶匙的酥骨散溶化在茶水之中,灌他喝了。你当时不在场,难怪你不知道。”歇了一歇,接着又笑道:“要不是他服了酥骨散,你想咱们的舵主怎敢让他不带手名人轶事铐脚镣,又怎敢放心咱们两个看守他?”
    金逐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着了文道庄的暗算。他暗暗咒骂文道庄的卑鄙,但心里却又因此燃起了一线希望,在他知道所服的是酥骨散之后。
    原来他的父亲全世遗当年初识文道庄的叔父文廷璧之时,也曾着过文廷璧的暗算。文廷璧骗他服了酥骨散,才逼名人轶事他较量武功,把金世遗折磨得死去活来。(事详《冰河洗剑录》)
    金世遗受了这次折磨,痛定思痛,终于给他钻研出一种可以对付酥骨散化功的吐纳方法。
    当下金逐流就按照他父亲所传的方法,盘膝打坐,意存丹田,放慢呼吸,将真气一点一滴的凝聚起来。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刻,金逐流的真气已是可以运行无阻。不过由于他服食的酥骨散的份量过多,真气只能一点一滴的凝聚,要急也急不来,此时他虽然可以运气无阻,功夫却只不过才恢复了一两分的光景。
    金逐流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心里想道:“但盼在这两个时辰之内,可千万别给他们发觉才好。”他估计要完全恢复原来的功力,至少也得两个时辰。
    心念未已,忽听得又有一个人走来,说道:“钱大,舵主叫你,我替你一会儿。”声音非常熟悉,原来是文道庄的儿子文胜中。
    金逐流吃了一惊,心道:“他的身份是客人,何以却要他来这里看守?”
    钱大就是那个讲述金逐流来历的看守,他是舵主的心腹,人很机灵。金逐流所疑心的他也曾想到了,说道:“文公子,这我怎么敢当?你是贵客,岂能要你替我看守?”
    文胜中笑道。”这是我自告奋勇来的,你无须过意不去。听说这小子连败武林许多高手,我来瞧瞧他长得什么模样,是三头还是六臂?”
    钱大以为他只是好奇,笑道:“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子罢了。并没有红眉毛、绿眼睛,相貌一点也不凶恶,倒像是个读书的斯文人呢。”心里想道:“文岛主是舵主的上宾,这次捉获这个小子,还都是靠了他的帮忙。他的儿子来这里看守,决不至于有什么疏失。”于是谢过了文胜中,也就放心走了。
    钱大所顾虑的“疏失”,只是怕金逐流逃走而已,金逐流已是服了酥骨散的,要想逃走,除非是看守的人私自放他,文胜中当然是决计不会私自放他的,所以钱大很是放心。殊不知文胜中虽然不会私放金逐流,但却是要来暗害他的。
    原来文胜中早已是含恨在心,要报私仇的了,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还焉肯放过金逐流?只是碍于****帮的关系,此间的海沙帮帮主要把金逐流送去给史白邵发落,文胜中不敢公然加害,剩下的就只是暗箭伤人一途。他是想在造成既成事实之后,叫海沙帮的帮主无可奈何。这个钱大是帮主的心腹,人又比较机灵,因此他要借故将他调开。
    钱大走开之后,文胜中对留下的那个看守道:“打开门让我进去瞧瞧。”这人只是帮中的一个小角色,不敢不依,应了一个“是”字,便打开牢门,陪文胜中进去。文胜中做事倒是极为谨慎,明知金逐流是服了酥骨散的,也不敢丝毫大意,一进了石洞立即便点燃了火折子,同时拔剑防身
    火光一亮,只见金逐流靠着墙角,低头闭目,“呼噜呼噜”地打着鼾。那看守笑道:“令尊的酥骨散真是厉害,他已熟睡了十二个时辰了,依然未醒!”
    文胜中“哼”了一声,冷笑说道:“金逐流,这次看你还逃得出我的掌心?”唰的一剑就刺过去,那看守大吃一惊,叫道。”文相公,不,不可!”文胜中笑道:“你别慌,我不是要他性命!”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剑已是刺到了金逐流的身上。
    只听到“叮”的一声,说也奇怪,分明是刺在金逐流的身上,却似刺中了一块石头。原来金逐流早已料到文胜中不敢伤他的性命,要暗算的话,一定是挑穿他的琵琶骨,文胜中一剑刺来,他一个沉肩缩肘,肩上的衣服鼓起,这一剑刺穿了他那衣裳,刺着了石壁。金逐流功力未复,只能使用巧计,他拿捏时候的准确,也当真是妙到毫巅。
    文胜中剑尖嵌石,身躯不禁前倾。金逐流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马上就点了两个人的穴道。
    那个看守给他点着了穴道,登时就跌倒了。文胜中则只是闷哼一声,晃了两晃,却没有跌倒。原来金逐流的功力只是恢复一两分,用来对付那个看守是绰绰有余,对付文胜中则还嫌不足,封闭不了他的穴道。
    文胜中闷哼一声,长剑脱手,猛的就是一掌,他应变也算机警,可是双掌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他仍然是敌不过金逐流的掌力。金逐流把他击晕,再补上一指,用独门手法点了他的“巨阕”“玉枕”“璇玑”三处大穴。
    金逐流笑道。”没出息的小子,连暗算别人的能耐都没有。嘿,嘿,现在是你逃不出我的掌心了!”正在得意,忽地心头一震,只觉四肢无力,再也笑不出来。
    原来金逐流与文胜中拼了一掌,所用的气力已是超过了本身的限度。跟着又使用独门的重手法封闭文胜中的三处大穴,真力消耗更多。当时不觉得,待到敌人一倒,他的精神松懈下来,恶劣的效果立即就现出来了!他发觉自己辛辛苦苦所凝聚的那点真气,已是消耗得干干净净!
    金逐流暗暗叫声“苦也!”要知文胜中在这里出了事,不久一定会给发觉,那个钱大不久也要回来。而金逐流要完全恢复功力,都至少还得两个时辰。时间急促,怎容得他再打坐运功?
    正自着急,忽见有个影子在石窟外门一晃即过,金逐流都未曾看得清楚,那人已是抛了一件东西进来。正是:
    黑牢囚侠士,暗室现红妆。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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