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丹心小说·在线阅读,侠骨丹心txt——梁羽生

梁羽生侠骨丹心·第十二回诧见残脂逃黑狱变来解药戏魔头
    “卜”的一声响,那件东西正好落在金逐流的脚边。金逐流拾起来一看,只见是一个五寸来长的小盒子,是黄杨木造的,反过来一看,光滑的底面写有两个红字:解药!盒子未曾打开,一缕淡淡的似是脂粉的香气已是透了出来。
    全逐流惊疑不定,把盒子拿到光亮的地方,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颗碧绿色的药丸,盒底一抹殷红。金逐流用指甲刮了一点残渍,仔细辨认,原来乃是胭脂。金逐流方始明白,这是女人用的胭脂盒子,盒子上那两个红字就是用盒子里的胭脂写的,想必刚才那个人在仓猝间找不到笔墨,因此匆匆忙忙的就蘸了胭脂写字了。
    “难道这就是酥骨散的解药?解药却何故装在胭脂盒里?”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太过离奇,金逐流怎也猜想不透。抛这盒子进来的那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刚才也没有看得清楚。
    按说倘若是酥骨散的解药,那只能就是文道庄才会有的了。文道庄当然是不会把解药抛给他的。那么是这个人偷来的了?可是他既然有心来赠解药,却又何以不肯露面相见?
    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塞阀,百思莫解。但别的疑问不解也还罢了,最紧要的一点却是必须判断准确的:这解药是真是假?
    时间不容许金逐流仔细推敲,他想了一想,心道:“即使是毒名人轶事药,最多不过一死而已。反正我现在功力已失,也是难以逃出魔窟的了,何况那人若要害我,也无须使用毒名人轶事药。”于是决意冒险一试,便耙那颗药丸吞了下去。不过片刻,只觉一缕热气从丹田升起,金逐流喜出望外,知道了果然是解药,当下金逐流再接他父亲所教的吐纳方法,运气三转,试了一试,功力虽然未曾完全恢复,亦已恢复了七八成了。
    石窟的铁门早已给那看守打开,金逐流此时的功力又已恢复,本来他可以逃走的,但他却不愿就这么样的逃走。他要报文道庄的一掌之仇,他也要取回那块玄铁。
    金逐流并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当然他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他现在是陷身魔窟,孤掌难鸣。但是他却想到了一个巧妙的主意。
    文胜中已经被他点了穴道,是可以任凭他摆布的了。不过他却并不想把文胜中作为人质,这个办法他认为还是笨拙了些。金逐流想到了一个可以说是十分恶作剧的主意。
    金逐流把文胜中翻了个身,让他脸朝天的躺着,笑道:“多谢你来探我,我应当好好的招待招待你才行。”说罢,脱下鞋子,在脚板底搓了几搓,搓出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弹丸般大小的泥垢,把文胜中下巴一捏,文胜中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了开来。
    金逐流就把那几丸泥垢都塞进了他的嘴巴。金逐流是从水底捞起来的。污泥浊水都未洗涤,从那脚板底搓出来的泥丸,其腥臭可想而知!文胜中给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但味觉却是并未消失的。腥臭的气味冲得他五脏六腑全造了反,喉头咯咯作响,想吐又吐不出来。
    金逐流笑道:“味道怎样,比得上封家的佳肴美酒吧?”边说边剥下了文胜中的衣裳,和文胜中换了穿着,又笑道:“这是你的拿手好戏,我记得你是曾经这样捉弄过秦元浩的。我如今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可不要生气。”
    金逐流炮制了文胜中,回过来再炮制那个看守。这看守本来是脸朝天的躺着的,金逐流把他翻转过来,让他背脊朝天,笑道:“你不必害怕,我踢你一脚,包你舒服得多!”说罢一脚朝他屁名人轶事股踢去,这看守本来是给点了麻穴和哑穴的,给他一踢,却“啊呀”一声,叫得出来了。原来这个看守正是踢过金逐流屁名人轶事股的那个看守,不过,如今金逐流踢他屁名人轶事股,却不是完全为了报仇,而是给他解穴的。
    金逐流这一脚气力不小,这看守的穴道虽然解了,却是麻辣辣的好不难受。金逐流一把将他提了过来,在他耳边沉声喝道:“不许叫嚷,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否则我就要加上利息了!”
    这看守强忍辣痛,心里十分害怕,想道:“这小魔头不知还有什么狠毒的手段?我落在他的手里,没奈何,只好听他的话了。”于是不敢作声,点了点头。
    金逐流和他手挽着手,说道:“往前带路吧!”这看守吓了一跳,低声说道:“你要我带你逃走?这是千万不行的,里里外外有七八重看守呢!出口之处,还有机关陷阱,连我也不知道:“
    金逐流道:“谁说我要你逃走?我要找你的舵主算帐!”看守又是一惊,说道:“小祖宗,你别害我,我给你磕头!”金逐流道:“你别慌,我只是要你带我到他的住所外面,不必你进去。”
    看守还是犹疑,金逐流冷笑道:“你只怕你的舵主的刑罚,就不怕我不成?告诉你,你的舵主最多把你一刀杀掉,我饱制你,可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信不信?”这看守暗自思量:“我只是给他指点舵主的住所,未必就会给人发觉,事后也还可以抵赖。嗯‘好汉’可不能吃眼前之亏。”
    那看守无可奈何,只好哭丧着脸道:“好啦,小租宗,你要怎么样,我依你就是。”金逐流哈哈一笑,说逍:“看你这声小祖宗的份上,你这条小命,我一定给你保全。”于是押着那个看守,走出开门。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天上一弯新月,月色并不怎样明朗,他们这个海砂帮是做贩卖私监的生意的,在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北各个帮会之中最为富有。总舵所在,建有一个大花园,占地数亩,亨台楼阁,假山荷池,星罗棋布,应有尽有。囚禁金逐流这个石窟,就在花园的一角。这个看守熟识道路,带领着金逐流,穿花丛,绕假山,拣僻静的处所行走,避过巡逻。月色朦胧,金逐流穿的又是文胜中的衣裳,再加上有那个看守陪伴着他,因此即使有一两个巡逻的帮丁瞧见他们的影子,也绝对认不出是金逐流。
    在路上金逐流简单地问了那个看守几个问题,这才知道这个海砂帮的帮主名叫沙千峰,与****帮的帮主史白都是八拜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文道庄父子来此已有数天,据说是要邀约沙千峰一同。上京给大内总管萨福鼎祝寿的。
    金逐流心里想道:“原来都是一丘之貉,想要巴结朝中贵人。好呀,我偏要叫他们不能如愿,非得闹它一个痛快不可!玄铁固然要拿回来,文道庄这厮,更是要戏弄个够。”
    金逐流早已成竹在胸,想好了要怎样戏弄文道庄的了。想到得意之处,不知不觉的“哈”一声笑出来。那看守吃了一惊,悄声说道:“小祖宗,你别声张好不好?”
    话犹未了,忽见火光一亮,有个人打着灯笼走过来,说道:“张小三,原来是你,倒教我吓了一跳。你们谈什么谈得这样高兴啊?”
    这个人是帮中的厨子,手里提着一个有益的竹篮子,鸡肉的香味封闭不住,从缝罅中洋溢出来。原来是沙千峰和文道庄要吃消夜,厨房里给他做了一只“叫化鸡”,连同几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美的小菜,叫这个厨子给他们送去。
    这厨子是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提着灯笼的,他首先认出了看守,跟着烛光照到金逐流的面上,这厨子认不得金逐流,“咦”了一声,说道:“这位兄弟是新来的吗?”金逐流笑道:“不错,我还没有试过你的手艺,让我尝尝吧!”倏地就点了这厨子的穴道,灭了灯笼,抢过篮子,把蓝子塞进假山洞里。
    金逐流吃得津津有味,笑道:“我枉自做了几个月的小叫化,如今才吃到了正宗的叫化鸡。”他已有十二个时辰未进饭食,正自觉得肚饿,把这份丰富的消夜吃了。肚饱身暖,登时精神奕奕,气力也完全恢复了。
    那只叫化鸡已经吃完,金逐流还舍不得抛弃,拿着已经吃光了肉的鸡腿,啃那骨头,一面啃一面笑道:“好香,好香!连骨头都是香的!”那个看守担心给人发现,看看金逐流这副馋相!却是想笑也笑不出来。此时他们已是绕过一座假山,前面竹林之中隐隐现出红楼一角,碧纱窗外,透出灯光,那看守如释重负,停下脚步,悄声说道:“到了,到了!沙舵主和文岛主就是在这座楼中。”
    金逐流道:“好,多谢你了。这鸡腿很好吃,你也尝一点吧!反手一指,就用那根鸡骨点了看守的穴道,不过用的不是重手法,只须过三两个时辰,穴道就会自解的。
    翠竹红楼,花明月暗,构成了一幅优美的图画。金逐流心里想道:“沙千峰这家伙倒是很会享福,可惜这样优雅的处所给他糟蹋了。不过也幸亏有这片竹林,省却我许多气力。”要知文道庄的武学造诣甚高,并不在金逐流之下,如果那座红楼前面是空荡荡的一林,金逐流一定会给他们发觉,虽说金逐流本来就准备要和他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但若过早给人发觉,却是与他计划不符。
    仗着那片竹林掩护,金逐流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楼前。此时刚好听得沙千峰在斥骂那个“擅离职守”的钱大:“是谁叫你回来的?你在帮中这许多年,怎的连规矩都忘记了?我没派人给你换班,你怎么可以私自回来?”钱大吃了一惊,嗫嗫嚅嚅地说道:“是文公子传下你的命令,叫我来回话的。文公子现在正在替我看守。”
    沙千峰怔了一怔,说道:“吓,是文公子叫你回来的吗?”文道庄说道:“哦,我明白了,想必是中儿对你刚才的说话听得不大清楚,你叫他去问钱大,他却以为是你要钱大来向你回话了。好吧,你不放心让他看守,我去叫他回来就是。”知子莫若父,文道庄当然想得到他的儿子是要去暗害金逐流,连忙给儿子掩饰,金逐流在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被擒之际,文胜中并不在场,他刚才向沙千峰问起金逐流的情况,沙千峰是曾叫过他自己去问钱大。
    沙千峰起了一点怀疑,不过碍着文道庄的面子,只好说道:“令郎看守,我岂有不放心的了,不过我们也不能让令郎屈居看守之职呀!钱大,你马上回去,请文公子回来。”钱大答了一个“是”字,便即下楼。
    文道庄道:“我和你一道去吧。中儿太糊涂了,我也应该教训教训他。”沙千峰道:“笑话笑话!一点点小事,岂能劳烦岛主?令郎也并没有什么过错,你这样郑重其事的去唤他回来,反要把他吓慌了。”沙千峰哪里知道文道庄乃是另有用意。
    金逐流心里暗暗好笑,想道:“等下就有好戏看了!”趁着钱大下楼的时候,他却一个飞身上了楼。
    金逐流以绝顶轻功从楼房侧面的暗角飞身而上,钱大正在下楼,丝毫也没知觉,而钱大的脚步声又正好替他作了掩护,否则他虽然轻功超妙,但总不免有点衣襟带风之名人轶事声可能会给文道庄察觉。
    其实,文道庄此时正在担着心事,即使没有钱大的脚步声替金逐流掩护,他也不会察觉的。他担心的是:“倘若中儿不识分寸,伤了那小子的性命,在史白都的面前可是不好交代;而且也要令沙帮主为难了!不过中儿大约也还不至于这样不懂事吧?”
    沙千峰道:“文岛主不必挂心,决不至于出事的。那小子不是服了你的酥骨散吗?”他只当文道庄是放心不下他的儿子在那里看守。
    文道庄不愿让他看破心事,不露痕迹地笑道:“那小子当然是插翼难飞的了。不过,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金逐流此时正躲在后窗,听了这话,不觉心里又是暗暗好笑:“你说我插翼难飞,我却偏偏‘飞’到了你的身边了。”
    沙千峰诧道:“既然那小子已是插翼难飞!文岛主还有什么放心不下?”
    文道庄道:“我不是担心他在这里逃得脱,我是担心将他送到了****帮之后,那么咱们可就管不着他了!”
    沙千峰笑道:“哦,原来你是怕史白都的妹子替他说情,史白都会将他放了。”
    文道庄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有此顾虑。”
    沙千峰笑道:“那你可不用担心了。古人说:‘红颜祸水’史白都的妹子就是‘祸水’,哪个男子惹上了她都要遭殃。只除了一个人。”
    文道庄道:“这却为何?那个人又是谁?”
    沙子峰道:“你不知道,史白都有心将妹子许配给帅孟雄,双方已有信使往还,只是婚事尚未论成。所以除了帅孟雄之外,谁要是想吃这块天鹅肉的,必定要遭杀身之祸!”
    金逐流心里想道:“帅孟雄这名字好熟!”急切间未曾想起,只听得文道庄已在问道:“帅孟雄?嗯,可就是伤了竺尚父的那个人吗?”
    沙千峰道:“正是。帅孟雄伤了竺尚父,替朝廷夺回了西星,‘圣眷’正隆呢!所以史白都都要巴结他。”接着哈哈笑道:“你想竺尚父号称天下第二高手,尚且给帅孟雄伤了,再加上一个****帮的帮主史白都,谁能惹得起他们?史白都只是想从那姓金的小子口中,问出他妹子的下落,因此才不许咱们杀他,待他问出口供之后他自己就一定会亲手杀那小子的。他要妹子嫁给帅盂雄,岂能让她的情郎活在世上?”
    金逐流大叹倒楣,心里想道:“岂有此理!这真是未吃羊肉先惹了一身騷。我与史红英只不过见上一面,他们竟然就把我当作是她的情人了。但史白都这厮也太是卑鄙,他自己要巴结萨福鼎也还罢了,却连妹妹也想当作礼物送给别人。不知史红英知道了此事没有?哼,反正他们已经是把我误会的了,我也不怕人家辈短流长,非惹一惹那史白都和帅孟雄不可!看看他们能给我降些什么灾殃?”
    文道庄听了沙千峰的言语,哈哈一笑,说道:“这么说这姓金的小子是死定的了!”沙千峰道:“当然。所以我准备明天就把他送到****帮去,省却咱们要派人看守他。”
    文道庄装作漫不经意地说道:“你只打算把金逐流这小子送去吗?”沙千峰怔了一怔,说道:“你的意思可是在问那块玄铁?”文道庄道:“不错,那块玄铁你归不归还****帮呢?”
    沙千峰沉吟半晌,说道:“按道理我是应该归还****帮的,但说老实话,我却实在是有点舍不得这件宝贝。”
    文道庄道:“那你打算怎样办?”
    沙千峰道:“我可以推说这块玄铁已经给金逐流这小子抛下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我的手下人不会泄漏出去的。”
    文道庄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人多嘴杂,只怕也不容易遮瞒吧?”
    沙千峰猛然一省,说道:“这就要靠老哥帮忙了,那块玄铁咱们两人分了吧。我看那块玄铁有一百多斤重,铸成两柄宝剑也可以的。”
    文道庄摇了摇手,笑道:“沙兄休要误会,我并不是想要分你的宝贝。我只是在想,如此一来,只怕、只怕是因小失大。”
    沙千峰悚然一惊,说道:“如何因小失大,请文岛主指教?”
    文道庄道:“这块玄铁是要送给萨总管作礼物的,你把它铸成了宝剑,除非是永远不拿来使用,否则这秘密岂能不露?秘密一露,非但是得罪了史白都,只怕萨总管也要对付你了。”
    沙千峰道:“那么依你之见?”
    文道庄道:“我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块玄铁依然送进京去,不过不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帮的人送去,咱们给他送去!”
    沙千峰道:“如此岂非越俎代疱,史白都面前怎样交代?而且这样做对咱们又有什么好处?”
    文道庄道:“好处多着呢!史白都也不会怪你的。你听我说。”
    文道庄故意吊一吊沙千峰的胃口,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这才接下去说道:“萨总管的寿辰是下个月十八,距离现在已是不到一个月了。倘若咱们把这块玄铁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还****帮,再由****帮派人将它送去,一往一返,起码也要耽搁个十天八天,那就赶不上寿期了。如今咱们替他送去,人情仍是他****帮的,史白都感激你都来不及呢,还能怪你吗?”
    沙千峰虽然不是一个十足的莽夫,但心计之工,却是远远不如文道庄。听了这话,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但咱们的好处又何在呢?”
    文道庄笑道:“当然是大有好处。海砂帮的人替****帮送礼,萨总管还能不问原由吗?嘿,嘿!只要他一向,咱们就可以和盘托出。萨总管知道这块玄铁在****帮的高手之中失掉,是你替他夺了回来,哈哈,对你还能不别眼相看?你在萨总管心中的地位,至少高过史白都了!”
    沙千峰眉飞色舞,说道:“大有道理,大有道理!只是我和萨总管素不相识,总得有个人给我引见才行。”
    文道庄道:“这个沙兄不用担忧,包在小弟身上。”文道庄受了萨福鼎的聘礼,这件事情沙千峰是早已知道了的,他正是要文道庄说出这句话来。当下连忙道谢。
    文道庄笑道:“你我情如手足,些须小事,何足挂齿?明天咱们就一同上京,到京之后,我把玄铁给们先行送去。我和萨总管是二十年的老朋友了,你不方便说的话,我都可以替你说。待我安排妥当,约好日期,我再陪你进谒。你看可好?”
    文道庄口口声声说是为沙千峰打算,其实是为自己打算。要知那块玄铁若是铸成一把宝剑,可以天下无敌,若是铸成两把宝剑,重量减了一半,威力也就要打个对折了。所以文道庄不愿与沙千峰分享,而是想要独吞。只要这块玄铁到了他的手中,他自有办法可以占为己有。”
    沙千峰不知是计,道谢过了,说道:“如此,还要请文兄在萨总管面的美言几句。”
    文道庄哈哈笑道:“这个当然,不用老兄吩咐,小弟自会省得。只是那块玄铁小弟尚未见过,请老兄拿出来,让小弟见识见识如何?否则临时才叫小弟送去,只怕我就难以说得清楚它的好处了。”
    沙千峰道:“我本来准备在吃了宵夜之后,拿出来大家鉴赏的。厨子不知在弄什么,这个时候还没送来。好吧,咱们不等他了。请老兄稍待片刻,我马上就把玄铁拿来。”
    那个装着玄铁的红漆匣子藏在沙千峰的卧室,卧房与客厅相连,金逐流转了个身,用个“倒挂金钧”的身法,双足勾着屋檐,眼睛正对着卧房的后窗。此时沙千峰已在房中点起油灯,他的动作金逐流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金逐流正是想知道玄铁的收藏之处,难得沙千峰自己去取出来。
    金逐流暗暗欢喜,心里想道:“姬伯伯教给我的妙手空空的手段,今晚是正好施展了!”
    只见沙千峰在墙上按了两按,打开一道暗门,在复壁里拖出一个铁箱,再打开铁箱,才取出那个红漆匣子。金逐流心里暗笑:“收藏得如此严密,若不是他自己拿出来,我还当真难找呢!”
    金逐流正要夺那匣子,就在此时,忽听得沙千峰“咦”了一声,把那匣子抛了起来,脸上现出一副似是对某件事情意想不到的茫然神色!
    金逐流只道沙千峰已经发觉了他,哈哈一笑,立即把手一扬,把那根鸡腿骨当作暗器,射了进去,说道:“多谢你的叫化鸡,肉我吃了,让你也尝尝骨头吧!”
    金逐流这根骨头本来是要打沙千峰鼻子下面的“迎香穴”的,沙千峰忽地抬起头来,“咦”了一声,嘴巴未曾合拢,那根骨头恰好就塞进他的嘴巴了。“迎香穴”若给点着人会昏迷,如今沙千峰是侥幸躲过,但给鸡骨塞进嘴巴,也是难受的了。
    抄千峰受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雷似地吼了一声,鸡骨吐了出来,门牙已被打落两齿。说时迟,那时快,金逐流已是破窗而入,那红漆匣还未落下,已被金逐流接到了手中。
    金逐流槍到了匣子,忽地也是“咦”了一声惊叫起来!原来这匣子拿在手里轻飘飘的,至多只有三二斤重,显然这只是匣子本身的重量,里面装的已经不是玄铁了。
    沙千峰大吼一声“呼”的一拳就打过来。金逐流偷不着玄铁,失望之极,心想:“尔知是哪个高手捷足先登,玄铁已经给他拿去,我还在这里作甚?”无心应战,随手一招“拂云手”,拨开沙千峰的拳头,又再穿窗而出。玄铁虽已失掉,但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致的红漆匣子,他仍不肯放弃。
    金逐流穿窗而出,脚未沾地,文道庄己是闻声赶到。见是金逐流,这一惊非同小可!但他心里吃惊,出手却是狠辣之极,一招“白虹贯日”,五指合拢,当作剑使,戳向金逐流胸口的“璇玑穴”,而且是用上了三象神功。
    金逐流若是待脚尖落地,胸口就正要给他戳着。好个金逐流,在这危机瞬息之间,反脚一撑墙壁,身似离弦之箭,立即转了个方向,越过栏杆,飞坠园中。文道庄喝道:“往哪里走?”如影随形地跟在他后面跳下去。
    金逐流把那红漆匣子反手一推,笑道:“你不过是想要玄铁么?好,这就给你!”文道庄知道玄铁沉重无比,不敢硬接,一个转身,发掌向金逐流侧面袭击。金逐流一招“弯弓射雕”,骈指如戟,点他脉门。
    文道庄变作了大擒拿手法抓金逐流的手腕,金逐流变招更是迅速,五指合拢,一记“手挥琵琶”反手挥出。只听得“啪”的一声响,文道庄的掌心火辣辣作痛,金逐流也是不由自己的倒退两步。论功力还是文道庄稍胜少许,但在招数上却是他吃了点亏,掌心的“劳宫穴”,给金逐流的抬节骨敲击了一下,登时感到气血不舒。
    文道庄大吃一惊,连忙默运玄功使得气血流畅,失声叫道:“是谁偷了解药给你?”要知酥骨散的解药只有文道庄才有,如今他试出了金逐流的功力已经恢复,当然知道了是有人偷了解药给他。海砂帮防卫森严,而文道庄的解药又是收藏得很秘密的,竟然给人偷去,焉得不惊?明知金逐流是不会告诉他的,他在蓦地一惊之下,也禁不住这样发问了。
    金逐流哈哈一笑,说道:“你的酥骨散不济事,焉能奈何得我,回去再炼吧。”其实金逐流也不知道是谁偷的解药,乐得拿文道庄开开玩笑。
    文道庄大怒,再运“三象神功”,双掌齐发。此时,沙千峰亦已是气急败坏地赶下楼来。金逐流提防夹击,左掌划了一道圆弧,用“拨云手”来化解他的三象神功,右手提起红漆匣子,向他当头罩下。文道庄不敢硬拼,倒跃出一丈开外。金逐流心里暗暗笑道:“孔明以空城计吓退司马懿,我如今却是以空匣子吓退了你文道庄了。”原来金逐流只凭单掌之力,是化解不了文道庄的三象神功的,但又舍不得抛弃这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致的匣子,是故用空匣子吓一吓他。
    沙千峰气急败坏地嚷道:“玄铁,玄铁已经给偷去啦!”他给金逐流打落了两齿门牙,喉咙暗哑,说话漏风,嘶嘶作响,十分难听。
    文道庄心道:“你好糊涂,玄铁如今正在这小子的手上,还用得着你告诉我?”于是随口应道:“是呀,这小子不但偷了玄铁,还偷了我的解药呢。不过,他总是跑不了的,废话少说,怕们快快把他擒下就是!”
    沙千峰嚷道:“不,玄铁不是这小子偷的,偷玄铁的另有其人!”
    文道庄不禁又是一惊,叫道:“你怎么知道?”沙千峰懒得答话,“呼”的一掌就向金逐流当头击下,他恨极了金逐流,这一掌已是使出了他的本门杀手,可以分筋错骨的大力鹰爪功!
    金逐流在两大高手夹击之下,不能不用那个红漆匣子挡他一挡。沙千峰的功力虽然较弱,但他的鹰爪功也有开碑裂石之能,金逐流用了七分力道对付文道庄,只用三分力道来对付他,只听得“啪”的一声响,那个红漆匣子已是给他抓裂,碎成片片,金逐流叫道:“可惜,可惜!”沙千峰怒道:“我的玄铁都给人偷去了,你只不过破了一个匣子,就说可惜!”紧接着又是一掌一抓。
    金逐流施展“天罗步法”避过了文道庄的攻击,随即一招“妙解连环”,把沙千峰的一掌一抓荡开,笑道:“玄铁本来就不是你的,你心痛什么?我费了好大气力,只偷到一个空匣子,如今匣子也给你打碎了,我当然是要可惜了。”
    文道庄此时才知道玄铁果然是已经给另外的人偷去,又惊又怒,说道:“沙大哥,这一定是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所为,咱们只要捉住了这小子,总可以着落在他的身上追回玄铁!”沙千峰道:“不错,活的捉不了,死的也要!”他们两人都是恨极了金逐流,各展平生所学,招招都是杀手!
    激战中金逐流难以两边兼顾,文道庄本领较高,金逐流自是对他多用精神。但沙千峰也并不弱,金逐流一个疏神。只听得“嗤”的一声,衣襟已是给他撕去了一幅。金逐流笑道:“你撕毁了文胜中的衣裳,我不会可惜的。嘿,嘿,文岛主,你儿子的新衣给你的好朋友损坏了,你心痛吧。”
    月色朦胧之下,文道庄全神应战,一直没有留心金逐流穿的什么衣裳,此时经他一说,仔细看时,方才发觉金逐流穿的果然是他儿子的衣裳。而且这件衣裳还是他的儿子今晚才换上的新衣。
    文道庄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喝道:“你,你,这件衣裳怎么到了你的身上?”金逐流笑道:“别担心,你的宝贝儿子死不了。他惯会偷换别人的衣裳,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文道庄惊疑不定,全力搏击,恨不得一下子就把金逐流捉着,才好问他的口供。金逐流独力难支,险招迭见,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是嘻皮笑脸的神气说道:“文道庄,你也算是一派宗师,你们如今以众凌寡,羞也不羞?嘿,嘿!你我若是单打独斗,你是打不过我的!”
    文道庄怒道:“你这狡诈恶毒的小贼,我恨不得把你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万段,谁和你讲什么江湖规矩?”金逐流笑道:“多承谬赞,我是敬谢不敏,全数照还。你既然不讲江湖规矩,那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无所谓。喂,你的儿子来了,你就叫他也并肩子上吧!我不在乎!”
    文道庄回头一看,只见钱大和另外一个小头目扶着他的儿子,正在走来。他的儿子好似发了呆的神气,双眼直视,手足僵硬,其实已是本身不能走动,是那两个人拖着他走的。
    文道庄大吃一惊,慌忙跑过去叫道:“中儿,你怎么啦?”他只此一子,不啻是他的命根,如今看见儿子这个模样,当然是顾不得再斗金逐流了。
    文胜中说不出话,喉头咯咯作响,好像是有一口浓痰梗在喉头,要吐吐不出来,脸上的神色更是十分难看了。文道庄见此情形,怀疑不定,先试一试运用“三象神功”的解穴方法,他的三象神功可给受者推血过宫,本来能解任何穴道,但这一次却是失灵。金逐流的独门点穴手法,只有在两种情形之下,外派的人才能解穴,一是解穴者的功力极高,比他不止高出一筹;一是待过了一定的时间之后,功力和他差不多的人,知道了所点的是什么穴道,才有可能解开。
    文道庄解不开穴道,心里想道:“莫非是我判断错了,中儿并非给点了穴道?”
    金逐流好似知道他的心思,哈哈一笑,说道:“你不用白费气力了。留下点气力,还是陪我打架吧!”
    文道庄喝道:“好小子,你把我的中儿怎么样了,你害了他,我要你的命!”
    金逐流摇了摇手,嘻嘻笑道:“你要我的命是做不到的。但你不用惊慌,我也并不想要你儿子的命。你这宝贝儿子,还值不得我杀他呢。嘿,嘿,我只是礼尚往来而已。”
    文道庄道:“什么叫做礼尚往来?”
    金逐流道:“你有酥骨散,我也有我的本门毒名人轶事药;你的酥骨散害不了我。我的毒名人轶事药却是可以害你儿子的。不过,我并不想要他的命,所以咱们还可以商量商量!”
    沙千峰道:“这小子是决计跑不了的,咱们捉住了他,逼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解药便可。”
    金逐流笑道:“第一,你们不一定捉得住我;第二,你们若要捉我,我一定和你们拼死一战,我即使寡不敌众,你们也难免死伤;第三,我身上有几十种药丸,有的是毒名人轶事药,有的是解药。你捉住了我,我立即自断经脉而亡,嘿,嘿,那时你只好每一种药丸都拿去给你的儿子试吞了。你的儿子大约没有神农的本事吧?神农可以试服百草,你这宝贝儿子,我看是做不到的!”
    金逐流嘻皮笑脸的乱说一通,但以他的本领而论,却也并非虑声恫吓,文道庄听了,不由得心中起了恐慌。
    金逐流塞进文胜中口中的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泥垢早已溶化,但那股臭味却是未曾消除,嗅得出来,文道庄揽着儿子,隐隐闻得那股刺鼻的臭味,更相信这是毒名人轶事药,心想:“如此腥臭的药物,毒性一定很大。”心里一慌,连忙说道:“好小子,算我栽了一个筋斗,你要怎么样,说吧!”
    金逐流慢条斯理地说道:“你送我出去,到了三十里之外,我给你解药。这样,令郎和我的性命都可以保全,不是公平得很!”
    文道庄道:“我怎能相信你的解药是真是假,你先给解药,待他好了,我再送你。”
    金逐流道:“你信不过我,我又怎能信得过你?你们人多,论形势是你占在上风,你应该迁就我才对。”
    文道庄尚在迟疑,金逐流道:“好,你不愿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那就算了。哼,姓文的你也太小看人了,凭我爹爹和我师兄的名头,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可还是要在江湖上行走的呀!”
    文道庄一来是为了儿子的性命着急,二来他也觉得金逐流说得有理,心里想道:“不错,他的父兄都是武林中顶尖儿的人物,这小子决不能坍了父兄的台。”于是说道:“好,我就姑且信你一程。”金逐流哈哈笑道:“什么姑且不姑且的,生意成交,走吧!”
    沙中峰极是为难,心里想道:“失了玄铁,又走了这小子,史白都那儿,可是不好交代。”不过,他虽然心里很不愿意,但他还是要依靠文道庄,权衡轻重,也只好不作一声,当作是默许了。
    文道庄与金逐流都是一身上乘的轻功,三十里路,不须半个时辰,已经走过。到了三十里外,也早已出了海砂帮的防地了。
    文道庄道:“不用我再送了吧,解药拿来!”
    金逐流哼道:“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不对,不对,这两句诗说的是好友相送,可不对咱们的情景。但你送我送到三十里外,我也还是要感激你的盛情的。”
    文道庄喝道:“废话少说,解药拿来!”他哪里知道,金逐流之所以故意胡说八道,实是因为他一时间尚未想出如何变出“解药”来给文道庄的缘故。
    金逐流心念一动,暗自笑道:“有了,有了毒名人轶事药是它,解药也是它。”于是假装在怀中摸索,伸手到腋下捏了一丸泥垢,拿了出来,说道:“这解药一服,令郎马上就好。”
    腋下的泥垢带着騷臭的气味,比脚板底的泥垢还要难闻。文道庄接了过来,给那股气味熏得几乎作呕;说道:“这解药怎么臭得这样厉害?”金逐流笑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这句话难道你还没有听过?”正是:
    巧计退强敌,嘻笑耍魔头。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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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侠骨丹心·第十六回玄铁逞威斗帮主道旁仗义作媒人
    金逐流笑道:“我也正想知道红英的下落呢,你倒来问我。嘿,嘿,你这人枉为一帮之主,却是专爱吹牛!”
    史白都瞪眼喝道:“我怎么吹牛?”金逐流道:“凭你这点本领,你又怎能取得我的性命?你这不是大言不惭么?”
    史白都暴怒如雷,不再答话,猛攻猛打。金逐流的内功不及他,但金逐流所会的各种奇妙武功,却是非他所及。”金逐流见招拆招,见式拆式,能解则解,不能解则闪避开去。转眼斗了三十五招,史白都竟是奈他不何。
    可是史白都虽然取不了金逐流的性命,金逐流也应付得吃力非常,表面看来,他是从容潇洒,实则已是用尽平生所学,才堪堪和史白都打成平手的。
    激战中只听得“乒乒乓乓”之名人轶事声不绝于耳,两旁店铺的招牌给他们的拳风掌力震得跌落街上,行人躲避一空,老板大叹倒楣,还生怕给他们波及,只好纷纷把铺门关上。
    金逐流解了一招,说道:“史帮主,我有一言相劝,听不听随你。”史白都“哼”一声说道:“你这小子倒要教训我么。”
    金逐流道:“不敢。但你可知道你的妹子为何要跑?你要问人先该问你自己!”史白都一拳捣出,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逐流使个“天罗步法”闪开他的一拳,说道:“你以为你的妹子是为了我逃跑的么?错了,大大的错了!这完全是因为你自己不好,有辱家门!”
    史白都喝道:“你再胡说,我……”他本来想说“我毙了你”的,这是他的口头禅。但刚刚受了金逐流的奚落,话到口边,想起自己也实在没有把握取他的性命,若然再说一遍,只有徒招对方讪笑,话到口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金逐流笑道:“你要怎样,我管不着。我却是有如骨鲤在喉,不吐不快。老实对你说吧,我和令妹不过是新相识的朋友,我怎能把她拐跑?你不该逼名人轶事她嫁给她所不喜欢的人,她这才一气而跑的。”
    史白都气得咬牙说道:“这丫头什么都对你说了!”
    金逐流道:“我和令妹虽是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却不能不为她打抱不平。想那姓帅的不过是个武林败类,你怎么可以逼名人轶事你妹子嫁他?以你的武功,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大有作为的人物,却又何须去谄媚权贵,屈膝朝廷?”
    史白都大怒喝道:“岂有此理,你这个子居然敢教训我!”金逐流一面化解他猛攻过来的招数,一面仍在慢条斯理他说道:“不是我教训你,我是为你的好。史帮主,我诚心劝你,倘若你能够革面洗心,不但你们兄妹可以和好如初,江湖上的侠义道也必定可以原谅你的。”
    史白都气得七窍生烟,哇哇大叫:“你胡说八道,有完的没有?哼,哼,我史白都独来独往,吾行吾累,要什么人原谅!”金逐流双手一摊,说道:“你不听善言,我也拿你没法。好,多说无益,完了!”史白都暴怒如雷,拳掌兼施,立即又是一轮猛烈的攻击。
    史白都动了真怒,心想:“我纵然杀不了这小子,至少也能够做得到两败俱伤;这小子的功力不及我,彼此受伤,他当然要比我伤得重!”史白都动了这个念头,招招都是杀手。
    金逐流出道以来,从未碰过如此厉害的对手。这一战比他在师兄家中恶斗文道庄的那一仗更为凶险,饶是金逐流出尽了平生所学,斗了五六十招,兀是不能扳成平手,累得大汗淋漓。这是给强敌逼名人轶事出来的大汗,和刚才赌酒时用内功把酒蒸发出来的汗水自是不同,金逐流心想:“久战下去,纵然不致落败,只怕也要元气大伤。
    宫秉藩提着那个藏着玄铁的匣子,站在一旁观战,看见金逐流逐渐处于劣势,心念一动,便即向前走去,说道:“史帮主别慌,我来帮你!好小子,你敢得罪史帮主,我先把你的狗头砸碎!”把手一扬,“呼”的一声,便把那个装着玄铁的匣子向金逐流掷出。
    史白都喝道:“我史某何须别人助拳,你给我站远一些!别在这里碍了我的拳脚!”要知史白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而且此际他又正是占着上凤,焉能不顾身份,要人帮忙?”他还是因为看在宫秉藩是红樱会香主的份上,不想令宫秉藩太过难堪,要不然这个脾气会发得更大。
    史白都哪里知道,宫秉藩口里说是助他,其实却是在暗助金逐流。他把那块玄铁掷出,掷得恰到好处,金逐流一接就接到了手中。史白都要抢已来不及。
    宫秉藩故作惊惶,叫道:“哎呀,不好!伤不了这小子,玄铁反给他抢去了!”但接着便自言自语道:“史帮主自有本领夺回,用不着担心,用不着担心!史帮主,请恕小弟失言了!”说罢,装作听从史白都的吩咐,远远躲开。
    史白都看见玄铁落在金逐流的手上,又惊又怒,扑上来抢夺,一招“弯弓射雕”,骄指点向金逐流的面门,左臂一圈,反扣他的手。
    金逐流笑道:“你别生气,玄铁给你!”侧身一闪,迅即把那匣子往前一推。史白都双指点空,跟着的一掌已经拍出。金逐流功力比不上史白都,但相差也并不大,倘若双掌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他是非败不可,但此际他手里拿着玄铁,史白都若然给他打着,骨头恐怕也会断折。史白都只好仓惶变招,硬牛生的把攻出去的那一掌收回,改了个“脱袍解甲”的招数,斜退三步。
    那一招“弯弓射雕”本来可破肘害的一招杀着,不料给金逐流硬打硬砸的一举手之间便即破解,史白都接着用的“脱袍解甲”应付得也很恰当,不过,却总是给金逐流逼名人轶事退了。
    宫秉藩站得远远的观战,拍掌叫道:“妙呀,妙呀!”也不知他赞的是史白都还是金逐流?
    金逐流笑道:“你赞谁呢?他的招数固然很妙,我的也不太笨,好,咱们算是棋逢对手,再来,再来!”提起玄铁,划了一个圈圈,朝着史白都又是一招“泰山压顶”。
    金逐流玄铁在手,如虎添翼,登时转守为攻,史白部空自气得七窍生烟,却是无奈他何。要知武学之中,虽有“以巧降力”的打法,但讲到一个“巧”字,史白都却是远远不及金逐流。金逐流轻功超卓,又会“天罗步法”,虽然提着玄铁,身法也还是比史白都灵巧得多。
    史白都背负长剑,但在金逐流急攻之下,连拔剑的空暇也腾不出来。他的气力给金逐流的玄铁抵消,只有挨打的份儿,心中暗暗后悔初来时太过轻敌。不过,话说回来,金逐流与他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时是空着一双手的,以他的身伤又岂能使用兵器?
    转眼又过了三十多招,史白都大汁淋漓,渐渐有点招架不住。宫秉藩躲在街角还是不断地大叫“妙呀,妙呀!”史白都气得七窍生烟,越发难以应付了。
    金逐流挥舞那藏着玄铁的匣子,圈子扩大,把史白都挤出离身三丈开外,蓦地一个转身便跑。
    史白都正自怕他追击,不料他反而转身逃跑,史白都莫名其妙,心里正想:“这小子捣什么鬼?”只见金逐流飞身一跃。已是跳上了他的坐骑。
    金逐流哈哈笑道:“多谢你的玄铁,多谢你的坐骑。宝剑名马两皆得之,看在这份厚礼的份上,不打你了。哈哈,我去也!”
    史白都这匹坐骑乃是一匹千中选一的大宛名驹,给金逐流抢了去,当真是气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他连发三枚钱镖,追下去打金逐流,金逐流用玄铁匣子打落一枚,接着来的几枚钱镖已是落在马后,其实史白都也是知道打不着金逐流的,不过聊以泄愤而已。
    金逐流哈哈大笑:“你不要这样小气,玄铁我笑纳了,这匹坐骑你舍不得,我就当是借用你的吧。到了北京,我还给你!”口中说话,但却是快马加鞭,说到一个“还”字,早已是驰出数里之外,所说的话,也不知史白都听不听见了。
    金逐流打败了史白都,又得了宝马,心中得意之极,想道:“我若是见着红英,说给她听,想必她也要笑痛肚子。她受够了哥哥的欺侮,这匹坐骑我可以还给她,让她在哥哥面前出一口气。”随着又想:“但我得罪了她的哥哥,只怕史白都这厮更要千方百计的阻挠她和我好了。”想至此处,又不觉哑然失笑:“人家和不和你要好还不知道呢,哪里顾虑得这许多?”
    骏马奔腾,风驰电掣,金逐流残醉未消,乐得在马背上手舞足蹈,哼着叫化子喜欢唱的“莲花落”小调,路上行人,只当他是疯子,纷纷躲避。其实金逐流骑术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他是绝不会撞着了路人的。
    一口气也不知跑了多少路,忽见一骑马迎面而来,突然离开了大路,跑上了山坡。
    一路上都有人马躲避他,金逐流本来是不当作一回事的。可是这个人却有点特别,他见着金逐流似乎是骤然受惊的模样,把帽檐拉下来,遮过了他的半边面孔,金逐流未看清楚他约庐山真相,他已经跑上山坡了。其次,别人躲避他,最多也只是离开大路少许,绝不会离开这么远,跑上山坡了。
    金逐流心念一动:“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于是一拔马头,也追上了山坡,叫道:“朋友,你的坐骑在平地上是跑不过我的,我就和你在山路上赛一赛名人轶事马看。”
    那人看见金逐流追来,越发惊慌,情知逃脱不了,只好跳下马来,向金逐流作揖求饶。
    金逐流一看,笑道:“原来是你。”
    这人原来是曾经用“千日醉”暗算过秦元浩的那个封子超。
    封子超颤声说道:“金大侠,那次在令师兄家里闹事,都是文道庄这厮的主意,可不关我的事。”那次金逐流打败文道庄是他亲眼见的,所以他见着了金逐流就似耗子见着了猫一般。
    金逐流笑道:“你和文道庄是一丘之貉,怎能说是完全无关?不过你胆子小,临阵先逃罢了。”
    封子超以为金逐流是要杀他,吓得面如土色。不料金逐流忽地又是哈哈一笑,说道:“你还值不得污我的剑呢。不过你可得依我一桩事情。”封子超道:“金大侠请说。”金逐流道:“你的女儿呢?”封子超苦着脸道:“小女不知去向,我也正在寻她下落。”心想:“难道他看上了我的女儿?”
    金逐流道:“你要找她回去逼名人轶事她嫁给文胜中这小子是不是?”
    封子超连忙说道:“不、不、不!姓文这小子怎么比得上金大侠,我岂会看中他,姓文这小子不过癫蛤蟆想吃天鹅肉而已,其实我们父女都是鄙视他的。”他一着急,说出的话简直是语无伦次。
    金逐流道:“好,既然如此,那么我就给你做个媒,我要你把女儿嫁给秦元浩,你依得要依,依不得也要依,否则我就打断你的两条腿!”
    封子超这才知道金逐流是为朋友做媒,并非自己想要。心里想道:“天下竟有如此霸道的媒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口里却不能不说:“是,是,是,金大侠做媒,这是给我天大的面子,我怎能不依?”
    金逐流笑道:“你别要口里这么说,心里又在打主意。你若逼名人轶事你女儿嫁给第二个人,你就当心你的两条腿吧。我要打断你的腿,不论你躲在什么地方,也是逃不过的!”
    封子超道:“我只要找着小女,立即将她送到武当山去与秦元浩完婚。金大侠,你放心吧。”
    金逐流道:“你也不必如此着急,你只要不管他们的事,让他们什么时候喜欢成婚就什么时候成婚好了。”封子超又连忙应了三个“是”字,说道:“一切依从金大侠的吩咐。”
    金逐流哈哈大笑,说道:“看在你女儿份上,今天我饶了你。不过,我还得向你借一点钱!
    封子超连忙把身上的金子都掏出来,双手奉上,说道:“金大侠尽管拿去用。”
    金逐流笑道:“你要送给我?也好!那就当作谢媒吧!”
    金逐流乘着酒意,做了这件妙事,十分得意,放声大笑,上马而去。心里想道:“秦元浩这小子害羞,若是要他自己求婚,他一定说不出口。如今有我给他作大媒,他这桩婚事是准成的了。只是秦元浩有我作媒,却不知有谁给我作媒?”
    金逐流快马嘶风,又跑了一程,到了一个市镇,天色已黑,便找了一家镇上最大的客店投宿。他刚在门能下马,那客店的老板已经率领伙计在那里恭候他了。金逐流见他们如此排场,倒是有点诧异。
    金逐流打了一场架,又骑马跑了一百多里,身上满身尘士。跳下马来,笑道:“我只是一个穷小子,你们可用不着如此客气。”
    店主人愕了一愕,立即打躬作揖说道:“你老说笑了,小店得你老光临,深感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招待不周,还望恕罪。”你老,是这个地方对人表示尊敬的习惯用语,但金逐流年经轻轻,听得店主口口声声以“老”相称,却是不禁觉得有点滑稽。
    金逐流笑道:“你倒是招徕有术,可惜我只能住一晚。这匹马你给我好好照料。”店主人躬腰说道:“你老放心,这匹宝骑我们岂敢不小心伺候。”立即咐咐伙计给这匹马洗刷干净,牵入马厩。
    店主人道:“我已经给你老准备好一间上房,这是小店最好的一间房间。”金逐流摇了摇头:说道:“上房不上房我不在乎;我要一间房子对着马厩的。”店主人怔了一怔,随即明白他的意思,说道:“你老放心,绝没有人敢那么大胆偷你老的宝骑。”
    但那店主人还是依金逐流的意思,给他找了一间对着马厩的上房,跟着又亲自给他送来了一席酒菜。金逐流笑道:“我怎么吃得了这许多?”店主人恭恭敬敬地答道:“我不知道你老口味,只好叫他们多做几样。请你老随意尝尝。”
    金逐流过意不去,把银子掏出来,心里想道:“幸亏我有封子超的‘谢媒’银子,否则就要吃白食了。”原来金逐流身上的银子都已用光,只剩下一块金子,却是不便在小镇的客店使用。
    那店主人不待金逐流开口说话,连忙说道:“小店得你老赏面已是万幸,银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要的。”金逐流道:“哪有这个道理,你们做的是要本钱的买卖,我岂能白吃你们的东西?”但不管他怎么说,店主人却总是不肯授受,一脸惶恐的神气。金逐流不耐烦,把银子收回,说道:“好吧,你干赔本招待,我唯有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心想:“待我临走的时候,悄悄留在他的柜上就是。”
    金逐流吃过晚饭,越想越觉得奇怪,实在想不出店主人要这样奉承他的理由。心有所疑,这晚他就在床上闭目打坐,不敢熟睡。
    约莫到了三更时分,忽听得门外马嘶,有两个客人来到,店主人又亲自起身招待,金逐流一听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禁吃了一惊,原来这两个客人一男一女,正是****帮中的青符道人和三娘。董十三娘本来是和圆海同行的,不知怎的换了搭挡,改为和青符在一起了。
    夜深人静,加以金逐流有“听风辨器”的功夫,听觉自是比常人敏锐,外面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他也能听得请清楚楚。
    只听得董十三娘问道:“你这里可住有可疑的江湖女子么?”店主人道:“连单身的女客都没有。”青符道:“那么,可有道上的朋友?”店主人道:“小人正要禀告两位香主,有一位贵帮的兄弟在小店住宿。”董十三娘道:“哦,那人是谁?”店主人道:“我不认识的。”董十三娘道:“那你怎么知道”?店主人道:“他骑的是史帮主的那匹坐骑。”
    说至此处,听得出董十三娘是吃了一惊的样子,急声问道:“有这样的事?你没有看错?”店主人道:“史帮主曾在小店住过几次,他老人家那匹‘照夜狮子’小人绝不会看错。”
    青符道:“骑这匹马的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店主人道:“看来好似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青符甚是诧异,说道:“这倒奇怪了!难道……”
    店主人道:“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他年纪轻轻,却得史帮主如此重用。不过,那匹坐骑的确是‘照夜狮子”,所以他虽没有表露身份,小的也不敢怠慢。”
    金逐流始恍然大悟,心道:“原来这个店主人和****帮是有来往的,他见了我这匹坐骑,只道是史白都借与我的,我能够有这个面子,当然是****帮中重要的人物了,所以他才对我这样毕恭毕敬。
    青符说道:“难道又是那小子干的好事?”董十三娘沉吟不语。
    店主人惊疑不定,说道:“两位香主不知道有这个人吗?要不要我请他下来与两位相会?”
    董十三娘道:“你不必惊动他,待我上去先看一看,青符道长,你也到马厩去看看,倘若真是帮主坐骑,可不能让它落在外人手里。”
    青符和董十三娘已经猜想到是金逐流了,不过也还是有点怀疑,因为以金逐流的武功,似乎还不能够抢得了他们帮主的坐骑。董十三娘心里想道:“这小子十分难斗,假苦真的是他,我先让他尝两枚毒针。”她不许店主人叫醒金逐流,原来就是准备去暗算的。
    董十三娘对金逐流颇为忌惮,金逐流对他们也没有取胜的把握。董十三娘的武功已经和他差不多,加上青符是****帮中的第三高手,除了史白都与董十三娘就数到他。他们二人联手,我可打他们不过。金逐流心想。因此,当董十三娘上楼之时,他就想好了脱身之计。
    董十三娘取出一支细长的吹管,插入门缝,对准卧床,吹了三支毒针,这是见血封喉的毒针,只要刺破一点皮肤,就难活命。心想:“即使射不着这小子,这小子也一定会吓得跳起来,他一跳起来,我的毒针续发,那就非中不可!”
    哪知毒针吹了进去,里面竟是毫无动静。董十三娘惊疑不定,“难道毒针射中了他的咽喉,他哼也不哼一声就死去了?”
    董十三娘决意看个明白,心里想道:“即使这小子未着毒针,凭我的武功,三五十招之内,也决不会败在他的手下。青符一来,我们便可稳操胜算,不过费力一点罢了。但这小子狡猾得很,可莫要着了他的道儿。”
    董十三娘一手挥舞软鞭,一手持着吹管,放大胆子,“乓”的一脚踢开名人轶事房门,便冲进去!
    她已经是小心防备了,不料仍是着了金逐流的道儿。
    只听到“铛啷”声响,臭气四溢。原来金逐流在门头挂了一个尿壶,尿壶里有他刚刚撤了的半壶热尿,董十三娘踢开名人轶事房门,立即便是臭尿淋头。董十三娘素来爱洁,这一下可真是把她弄得啼笑皆非。
    董十三娘气极怒极,顾不得揩抹,唰的一鞭就打下去,这一鞭打下,当然也就发觉床上没有人了。董十三娘本来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大怒之后,心念一动,立即想到:“这小子戏耍了我,焉有还躲在床上挨打之理?”果然就在此时,只听得青符道人在下面叫道:“四妹快来!这小子在这儿!”
    原来金逐流在摆好尿壶阵之后,早已从后窗溜了出去。他比青符道人快一步,青符道人正是在马厩碰着了他。
    青符道人拂尘一抖,迎头罩下,想要阻止金逐流抢马。他的这柄佛尘,尘尾乃是乌金玄丝,可以刺人穴道,也算是一件罕见的奇门兵器。但碰上了金逐流,毕竟还是技逊一筹。
    金逐流挽了一朵剑花,剑光过处,飒飒连声。青符道人的拂尘未打着他,尘尾却给他削去了一撮。金逐流提起那个藏着玄铁的匣子,猛地往前一推,青符道人识得厉害,连忙后退。
    说时迟,那时快,金逐流已是进了马厩,把那匹马牵了出来。青符道人冒险抢攻,阻止他跨上马背。
    金逐流喝道:“好呀,你这牛鼻子臭道士不想活啦,我不要这匹坐骑,先毙了你!”挥舞玄铁,向青符道人硬冲,青符道人名人轶事大惊,只好又再后退。
    董十三娘怒气冲冲赶到,喝道:“好小子,胆敢戏耍老娘,你可别跑!”
    金逐流逼名人轶事道了青符道人,哈哈一笑,早已跳上了马背,说道:“好臭,好臭!我不敢沾惹你这臭婆娘,我可要走啦!”董十三娘挥鞭打去,打了个空,反给马蹄踢起的尘土沾了满面,她脸上尿水未干,给尘士沾上了牢牢附着,就似涂了个大花脸一般。董十三娘气得七窍生烟,只听得金逐流的笑声远远传来,他那一人一骑,却早已在夜色沉沉之中消失了。
    余逐流跑了一程,蓦地想道:“他们一来就向店主人查问有没有江湖女子投宿,莫非是史红英也到了这儿?”
    心念未已,忽听得蹄声驰骤,隐隐传来。金逐流听出了有四五骑之多,好生奇怪,心里想道:“三更半夜,这一伙人在道上奔驰,不知是为了何事?”
    金逐流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好奇心一起,就朝那个方向追去,他的马快,没有多久,就追上了。
    淡月疏星之下,只见最前面一骑是个女子,后面三骑快马追她。金逐流认得其中两人是青龙帮的舵主高大成和白虎帮的舵主杜大业,这两个人就是那次在苏州城外,和宫秉藩一起抢劫史红英之时,给他碰上,和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的。但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女子,因为距离太远,金逐流只能从她的服饰和长发看出是个女子,是不是史红英,他还未知道。追兵之中,还有一个人金逐流也不认识,这个人的坐骑最快,此时与那女子的距离,已是不到数丈之遥。
    只听得那人喝道:“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我们的东西你也敢抢!”距离已近,挺起长槍,一槍就向前面那骑挑去。那女子回剑一挡,使了一招“覆雨翻云”,把这柄长槍绞得转了两圈、登时把他这招破了,可是她虽然破解敌人的招数,却敌不住那人的气力,晃了两晃,坐不稳马鞍,只好跳下马来。
    这女子一回头,金逐流就看得清楚了,却原来不是史红英,而是封妙嫦。金逐流这一天的白天还曾经向封子超查问过他的女儿,不料晚上就碰上了。金逐流在看清楚了是谁之后,心里虽然有点失望,却他有出乎意外之感的惊喜。
    把封妙嫦打得落马的那个一人,忽地“咦”了一声,说道:“咱们可能找错人了,这个雌儿的剑法不对,她、她似乎是……”话犹未了,忽地“哎哟”一声,跟着也摔下马来。原来是金逐流怕他加害封妙嫦,摸出了块碎银,作为暗器,打中了他后心的穴道。正是:
    且把媒金当暗器,惩凶助友撮姻缘。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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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侠骨丹心·第十六回倾国倾城难与遇乐山乐水易忘归
    金逐流打翻了那个汉子,双腿一夹,胯下的骏马飞一般的跑过去。高大成起初以为金逐流是和他一伙的黑道中人,都是来追捕这个女子的,故而虽然知道后面多了一骑,却也不以为意,此时见前面那个汉子落马,方始大吃一惊,连忙回过头来。
    金逐流喝道:“好呀,你们真是贼性不改,又在这里欺负女子!”快马赶上,提起那个玄铁匣子便是一砸。
    高大成举起狼牙棒招架,“铛”的一声,狠牙棒断为两截,高大成虎口流血,吓得魄散魂飞,拔转马头,慌忙逃跑。
    杜大业双钩挥舞,斜刺窜出。金逐流喝道:“你也不是好东西。多少挂个彩吧!”一提马僵,那匹“照夜狮子”一跳数丈,金逐流唰的一剑便刺过去,杜大业俯鞍而逃,双钩护头,剑光过杜,一对钩护手都给削断,肩头给剑尖划开了一道伤口,幸而未给刺着头颅。
    封妙嫦又惊又喜,叫道:“你,你不是那小,小——”金逐流那次与秦元浩同到封家,是作小叫化打扮的,但现在却是以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出现,故而“小叫化”这三个字到了封妙嫦的唇边,只是吐出了一个“小”字,就停止了。
    金逐流笑道:“不错,我就是和秦元浩同在一起的那个小叫化。他们为什么追你?”
    封妙嫦道:“我不知道,恩公高姓大名?”
    金逐流笑道:“我姓金,名逐流,我不喜欢别人向我称‘老’,把我叫得好像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儿了。你最好还是叫我小叫化。”
    说罢,把那汉子一把提了起来,举掌在他背心一拍,喝道:“你们为什么要欺侮封姑娘,说!”
    那汉子听得一个“封”字,面露喜色,说道:“封姑娘,令尊的大名可是子超二字?”
    封妙嫦眉头一皱,说道:“你识得我的爹爹?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那汉子哈哈笑道:“这真是大水冲倒了龙王庙,自家人认不得自家人了。我和你的爹爹是老朋友了,以前他做大内侍卫的时候,我在冀北道上干没本钱的生意,多蒙他的照料,从来没有失过手。刚才我已经看出你的剑法,果然你真是他的女儿。”原来这人以前做独脚大盗,封子超是他的靠山,他抢劫所得,要分一半给封子超。封子超再给他打点官府,故而他的本领虽然不是很高,如得以横行无阻,从未受捕。
    这人以为金逐流也一定是和封子超有关系的晚辈,所以急急忙忙的便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哪知金逐流双服一翻,喝道:“休要罗唆,快说!你们追她,到底是为了何事?”
    那人赔笑说道:“这是一个误会,误会,有好几个帮会的舵主,送贺礼上京给萨总管祝寿,不料在路上先后给一个女子抢了。这女子神出鬼没,没人和她朝过相。所以青龙帮的帮主高大成发下了绿林帖,请道上的朋友帮帮忙,四处搜查这个女子。凡是形迹可疑的江湖女子都不放过,所以,所以……”
    封妙嫦道:“哦,原来你们以为我是那个女子?”
    那汉子道:“萨总管是令尊的老上司,侄女怎会抢他的礼物。这都怪我们看走了眼,得罪了侄女了。”
    封妙嫦冷笑道:“我只恨我没有那女子的本领,我倘若有她的本领,我也会抢的。”
    那汉子吃了一惊,想不到封妙嫦竟会如此说话。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金逐流道:“****帮也接了绿林帖吗?”
    那汉子一听金逐流这样发问,就知金逐流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心里稍稍轻松,赶忙便答:“****帮是江湖帮会之首,高大成怎能随便差一个人把绿林帖发给史帮主?不过****帮的四大香主却是极重江湖义气,知道了这件事情,都自告奋勇的参加。高大成正因为事情紧急,来不及向史帮主请示而有所忧虑,忧虑史帮主怪他擅发绿林帖而兴师问免得他手下的香主帮忙。这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这人见金逐流问得“在行”,只道他和****帮多少也有点关系,故而不厌其详地回答。却不知金逐流只是想查问史红英,他已经猜想得到,抢那些帮会礼物的女子一定是史红英无疑,如今他只是多方“求证”而已。
    金逐流道:“那四个香主也要去追捕这个女子,他们难道就没有一点害怕?”
    那汉子怔了一怔,心想:“这小子好像知道许多事情,一定是和六令帮有关系的了。”于是说道:“那四位香主答应拔刀相助之时,是曾提出一个条件,只许活擒,决不能伤害那个女子。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金公子这样问,想必知道内里情由?”
    金逐流道:“我当然知道,但我不告诉你!”
    那汉子甚是尴尬,忙又赔笑说道:“是,是,涉及****帮的隐情,小人自是不配知道。金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么?小人可以走了吧?”口,
    」
    金逐流道:“不能!”
    那汉子大吃一惊,说道:“请公子看在封子超和****帮的份上,咱们总是自己人吧?”
    全逐流道:“我看在封子超和史白都的份上,赏你两巴掌!”那汉子大惊失色,一个“饶’字未曾叫得出来,金逐流啪啪两掌已是打了下去,那汉子登时变作了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烂泥似地倒在地上。
    金逐流笑道:“死罪饶了,活罪难饶。你好好的在这里躺吧,十二时辰之后。穴道自解。”那双子给金逐流用重手法点了穴道,早已晕过去了。
    封妙嫦说道:“金大侠,你废了他的武功?”
    金逐流道:“不错。他的琵琶骨已经给我捏碎,今后是再也不能作恶的了。他的这匹坐骑虽然比不上史白都的‘照夜狮子’也是难得的骏马,你就要了他这匹坐骑吧。”
    这匹马正在山坡上吃草,金逐流刚要上去把它牵下来,忽听得蹄声得得,道上又来了两骑快马,这两个人正是名列****帮中四大香主的圆海和焦磊。
    圆海远远地看见了封妙嫦,“咦”的一声叫起来道:“这个雌儿可不是咱们的史大小姐呀,他们恐怕是追错人了!”焦磊道:“奇怪,高帮主和杜帮主他们哪里去了?”
    圆海是个贪花好色的酒肉和尚,见卦妙嫦长得漂亮,说道:“管这雌儿是谁,先捉了她再说。”他的一对眼睛只顾盯着判妙嫦,焦磊先发现了山坡上的金逐流。
    焦磊大吃一惊,叫道:“不好!”圆海尚未知死活,说道:“什么不好?”焦磊急声说道:“你看看,好像是姓金的那小子!”
    金逐流哈哈一笑,回过头来,说道:“你居然还认得我这个叫化么?高大成、杜大业都是脓包,一打就跑,我正嫌打得不过瘾呢,你们来得正好!”
    全逐流转身的时候,早已在山坡上拾起十几块碎石子,大笑声中,石子雨点般地飞出去。
    圆海、焦磊名列四大香主,武功却是与其他两位香主相差颇远,他们又都是给金逐流打得怕了的,此时突然碰见了金逐流,如何还敢和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
    焦磊幸亏是先看见金逐流,早已勒住马头,金逐流一转身,他立即拔马便跑,没给石头打着。
    圆海可倒楣了,他是跑到距离封妙嫦十丈之内才看见金逐流的。金逐流的石子打来,圆海舞起戒刀防身,但光头上仍然是着了一颗石子,打得他头破血流。他在快活林时曾经给金逐流打穿他的光头,如今又吃了同样的亏。
    圆海飞马奔逃,气得大叫道:“好小子,有胆的你敢追来么。”他是想把金逐流引去见董十三娘和青符,却不知他的这两个同伴也是刚刚吃过金逐流的亏。
    全逐流笑道:“董十三娘正等着你这位大和尚给她倒洗脚水呢,我可没有这个兴趣奉陪。”
    焦磊是不想招惹金逐流的,见金逐流没有追来,放下了心,说道:“这小子倒是风名人轶事流得紧!”
    圆海又羡又妒,哼了一声,说道:“这臭小子也太可恶了,才骗了咱们帮主的妹妹,如今又钩上了这个雌儿。要是给帮主知道,不气死他才怪!你想想看:“赔了夫人又折兵,已经是倒楣透顶了。咱们的帮主给这臭小子盗了玄铁,骗了妹子,这臭小子还不肯要他的妹子做夫人呢!”
    焦磊笑道:“我只怕帮主不知道这件事情,知道了那倒好了。依我看来,帮主固然是要生气的,但也不见得就不会暗暗欢喜吧?”
    圆海恍然大悟,说道:“对!对!咱们向帮主告发倒也是功劳一件!”
    封妙嫦听了他们的污言秽语,气得柳眉倒坚,又羞又恼。但亦是无可奈何,圆海和焦磊此时已经是跑得连背影也不见了。
    金逐流把那匹马牵下山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了封妙嫦,说道:“狗嘴里不长象牙,这两个狗东西乱嚼舌头,理它作甚?”金逐流是个洒脱的人,这两个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言乱语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不过,他也有点担忧,听这两个人的口气,分明是要挑拨是非,离间他和史红英的了。
    封妙嫦道:“金大侠,你上哪儿?”原来她受了这两个人的嘲笑,倒是犯了一点心事,若是和金逐流同行,恐怕会招惹更多的闲话;若不和他同行,又怕再碰上不测的灾祸。
    金逐流笑道:“你惦记着秦元浩吧?”
    封妙嫦面上一红,说道:“金大侠说笑了。”
    金逐流一本正经地说道:“不,不。我虽然喜欢开玩笑,这次可不是和你说笑的。你非给我面子不行!”
    封妙嫦莫名其妙,不觉问道:“什么面子?恩公,你救了我的性命,有话吩咐就是,有话还用得这样客气吗?”
    金逐流这才哈哈笑道:“好,有你这句说话,这件事你就一定要听我的了。这件事我虽然未先征求你的同意,但我想你也一定愿意的。”
    封妙嫦嫦惊疑不定,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金逐流道:“我给你做了媒了,你爹爹已然答允,只能把你许给秦元浩,决不会逼名人轶事你另婚他人了!”
    封妙嫦满面通红,金逐流嚷道:“喂,你到底是愿意不愿意呀?”
    封妙嫦低声说道:“你在哪儿遇上我的爹爹?”
    金逐流笑道:“好,你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你的爹爹正从这一条路来,你的马快,跑回去用不到半天工夫,一定可以在路上遇见他。”这才把昨日与她爹爹相遇硬做成了媒的经过告诉了她。
    封妙嫦脸泛桃花,又羞又喜,心里想道:“爹爹经他一吓,若然从此改邪归正,那倒是一件好事。但我爹爹虽然答允了这门亲事,秦元浩却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怎知他的师门长辈点不点头?”
    金逐流好似知道她的心思,笑道:“秦元浩的师父是我的晚辈,我做的大媒,他的师父不点头世得点头,你放心吧。”
    封妙嫦面红过耳,说道:“恩公取笑。”
    金逐流面孔一板,说道:“不对,不对,你怎么称我恩公?元浩的师父虽然是我晚辈,但我和元浩却是平辈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什么‘恩公’呀‘大侠’呀,这么一叫,岂不是反而显得生疏了。我给你做这个媒,你已经同意了,那么你就是我的嫂子了,你应该叫我大哥才对。”说罢哈哈大笑。
    封妙嫦跨上马背,低了头不知说些什么话好。金逐流说道:“你爹爹和那些人是相识的,你见着了爹爹,就不用害怕那些人和你为难了。不过,我却想你劝劝你的爹爹,还是回徂徕山的好,不要再进京巴结权贵了。”金逐流刚刚开过玩笑,但现在说的却又是十分正经的说话,把封妙嫦弄得啼笑皆非,心里又不能不感激他。
    封妙嫦嫦裣衽一礼,说道:“金大哥,你对我们父女的好意,我一生感激不尽,我一定劝家父听从大哥的话。”
    金逐流笑道:“你又来客气了。好,那么咱们就各奔前程吧。待你和元浩成亲之时,我再来喝你的喜酒。”
    金逐流做了这件得意的事情,哈哈大笑,上马而去。
    一路上金逐流处处留心,打听史红英的消息。可是直到他抵达都门之日,仍然找不到一点线索。金逐流心里想道:“抢劫那几个帮会送给萨福鼎的礼物的女子除了红英还有谁?她既然抢了那些人的礼物,想来也必定是会来赴这趟热闹的了,我到了京中,再想法寻访她就是。”
    金逐流的马快,提早到了北京,距离萨福鼎的寿期还有四日之多。金逐流记着师兄“胆大心细”的教训,想道:“我这是第一次进京,京中高手如云,我虽然不怕,也还是谨慎一点的好。****帮耳目甚多,和江湖各大帮会又有联络,我骑着他们帮主的马,若是投宿客店,只怕会给人认得,还是找一个与师门有渊源的前辈作居停主人吧。”可是他想来想去,却想不到有合适的居停主人。
    金逐流的父执都是各派掌门,要不然就是抗清的前辈英雄,这些人死的死了,隐的隐了,还活着的也不会住在京都。
    最后金逐流才想起了一个人来,这个人和他并无师门渊源,不过也有点间接的关系。这人是震远镖局早已退休了的老镖头戴均。
    戴均是金逐流师侄宇文雄的父执,宇文雄的父亲宇文朗和戴均在震远镖局同事多年,宇文雄就是在镖局长大的,戴均将他当作子侄般看待。十二年前,宇文朗走镖辽东被大盗尉迟迟所劫,家产全部变卖尚不足赔偿,郁郁而没。震远镖局也因此倒闭。宇文雄多亏戴均照顾,才幸免冻馁。后来宇文雄投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海天门下,与尉迟炯化解了这段冤仇,尉迟炯赔偿镖局预失,震远镖局才得重开。但尉迟炯那次也因入京办理此事,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海天的叛徒叶凌风所卖,途中被捕,打入大牢。后来惹出了极大风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海天、宇文雄先行入京,大闹天牢,才把尉迟炯救了出来。那次劫牢,得戴均的帮忙也很是不少。(事详《风雷震九州》)
    全逐流想起此人,心道:“师兄曾说此老古道热肠,不愧为前辈楷模。宇文雄也曾托我问候他。我何不就去叨扰他,想来他不会嫌我麻烦他的。”
    金逐流有宇文雄给他的地址,于是立即备办拜贴,去找戴均,到了戴家,只有大门紧闭,金逐流敲了几次门,才见一个中年汉子出来,这人看了一看金逐流和他的那匹骏马,脸上露出诧异之色,问道:“你找谁呀?”
    金逐流递上拜帖,说道:“我是宇文雄的师叔,请问戴老前辈在不在家?”
    金逐流的年纪比宇文雄小,那人听了更是吃惊,心里想道:“宇文雄哪里来的这个师叔?”
    金逐流笑道:“你不相信我是宇文雄的师叔吧?请让我进去向戴老前辈面陈一切,你就明白了。”心想:“戴老前辈古道热肠,最为喜客。怎的他的家人对远道而来的客人却这么冷淡,接了拜帖,也不请我进去?在门口站着,怎方便说话?”
    心念未已,那人忽地将拜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回给金逐流,淡淡说道:“家父早已去世,阁下远道来访,情谊可感,在下谨代先父拜谢。拜帖我可是不敢收了。”言罢一揖,竟是有送客之事。
    金逐流大吃了一惊,说道:“戴老前辈几时死的?”
    那汉子道:“家父逝世,已是一月有多。”
    金逐流说道:“我受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师兄之托,特来拜候令尊,宇文师侄也曾再三请我代为向令尊致敬。不料他老人家己然仙逝。请容我到灵前行一个礼,代师兄师侄略尽心事。”
    金逐流打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海天的旗号,那汉子心里想道:“不管他是真是假,他如今是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侠行礼,这却是难以推辞的了。”于是只好请金逐流进去,打定了主意:“宁可冒一冒给他窥探虚实的危险,待他走后,再设法打听他的来历。”
    金逐流走进灵堂,只见果然是有一个新漆的灵牌,大书“戴公宜之牌位”。“宜之”是戴均的字,金逐流心想:“这可真是来得太不巧了,本以为可以找得一个居停主人的,谁知如今却是来拜他的牌位。”
    这汉子站在一旁答札,金逐流行过礼后,他仍然在一旁站立,不过改了个方向,脸朝着门,摆出来的姿态,当然是要送客的意思了。金逐流却不理他,大马金刀的一屁名人轶事股就坐在椅上。
    这汉子没法,只好坐下来和金逐流说话。互通姓名,金逐流这才知道他名叫戴谟,是戴均的长子,他还有一个弟弟名叫戴酚,不在家中。
    金逐流不待他盘问,自动的告诉了他自己的来历。戴谟听说他是金世遗的儿子,心里惊疑不定,暗自想道:“金大侠遁迹海外,二十年来音况响绝,究竟有没有儿子,也无人知道。怎知此人是不是假冒?”要知当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阻塞,金逐流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海天师兄弟相认的事,消息尚未传到北京。
    戴谟又问了一些有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海天和宇文雄的事情,有的金逐流知道,有的他却不知,因为他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家只是住了一天,所知的当然还没有戴谟之多了。
    戴谟固然感到怀疑,金逐流也是觉得有点古怪,心里想道:“他的父亲死了,为何他却好似并不怎样悲戚?按照常理,客人来吊丧,孝子总应该谈一谈死者的得病原由以及死者的生前死后等等,但他这个孝子,却只顾盘问客人,虽说江湖中人不拘俗礼,却也未免太不依礼了。”
    在他们说话之时,灵堂后面隐隐有脚步的声息,声音极微,金逐流一听就知此人是轻功甚高,他走出来是不愿意给客人发觉的。“何以他要在暗中窥探我呢?”金逐流心想。越想就愈觉得事有蹊跷了。
    金逐流见主人殊无留客之意,心里想道:“戴均古道热肠,他的儿子却是毫无父风,罢、罢,他既然如此慢客,我又何必赖在这儿?”于是起立告辞。
    戴谟说道:“金兄请再坐一会。”进入后堂,过了片刻,和一个老家人出来,这老家人捧着一个托盘,盘里有一锭五十两重的大元宝。”
    戴谟说道:“金兄远道而来,多蒙吊唁,尤以为报,一点点程仪,请金兄哂纳。”
    金逐流心中大怒:“岂有此理,他竟然当我是打秋风的来了。”当下不动声色,把那锭元宝拿了起来,哈哈一笑,说道:“小可虽是穷酸,尚不至于要靠打秋风来过日子,尊府厚赐,不敢领受。”说罢,把那锭元宝放回托盘,元宝本来是两头翘起的,给他掌力一搓,已是卷了起来,变成了棒形的长条。
    那老家人却又把元宝拿了起来,缓缓说道:“金相公,你生气不打紧,却累我也要多费气力了。这锭元宝不恢复原状,可是不便使用的呀!”说话之时,双手把那锭元宝拉开,搓搓捏捏,片刻间果然就恢复了原状。把元宝卷成长条还比较容易,惭复原状更难,显然这“老家人”的内力是只有在金逐流之上,决不在金逐流之下了。
    金逐流本来是要走的,突然见“老家人”露出这手功夫,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止步,拱手说道:“不敢请教老英雄高姓大名。”此时金逐流当然知道他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老家人”了。
    那“老家人”不先回答,却伸出手来,说道:“金少侠,老朽今日得与你相见,真是高兴非常。”金逐流知道他是要来试自己的功夫,暗中戒备,和他相握。
    不料这“老家人”却只是普通的握手,并没有使上内力。不过在握手之时,他的手指摸了一摸金逐流所戴的那只玉戒。这只玉戒是海底寒玉做的,金逐流今天来拜候戴均,特地将它戴上。
    玉戒触指生寒,“老家人”把手缩回,哈哈笑道:“金兄果然是金大侠的公子,老朽就是戴均。”原来戴均虽然算不得是金世遗的朋友,但当年金世遗与孟神通在嵩山少林寺外面的千障坪比武之时,他也是在场的一千多个武林人物之一。他认得金世遗,金世遗不认得他。金世遗有乔北溟所留下的玉弓玉箭,他也都是知道的。
    金逐流呆了一呆,陡然省觉,心道:“不错,在他的家里,除了戴均,还有何人有此功力。”
    戴谟连忙过来赔罪,笑道:“金兄,你莫见怪,咱们初次相会,我不能不请家父试你一试。”
    金逐流喜出望外,笑道:“我是来得冒昧了些,但不知名前辈龙马精神却何以、何以……”
    戴均笑道:“老弟不必为我忌讳一个死字,我今年已是六十有多,虽然这几根老骨还算硬朗,但也是行将就木的了。不过,我这次假死,却是不得已而为之,说来话长,请老弟里面坐,咱们慢慢再谈。”
    内堂早已摆了酒食,戴均请金遂流就座之后,说道:“老弟,你是宇文雄的师叔,咱们就是自己人一般了。你不要另找客店了,就在这里住下吧。来,来,来!先喝三杯,替你洗尘。”
    金逐流心道:“此老果然是豪爽喜客,名不虚传。于是说道:“实不相瞒,我正是要来打扰你的。”说罢,哈哈大笑。
    戴谟道:“听说宇文雄已完婚了,老弟可有去喝他这杯喜酒?”金逐流道:“我那天刚好赶上,还闹了一点不大不小的风波呢。”这才把师兄弟相认的经过告诉戴均父子。
    戴谟又问道:“林道轩和李光夏这两个孩子我也很是惦记,想来他们都已长大成|人了,现在还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家么?”金逐流道:“是呀,他们的年纪不过比我小一二岁,都已长大成|人了。不过,现在他们已是不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家,而是跟了上官泰到西星去了。这件事也主是发生在宇文雄成亲的那一天,上官泰匆匆赶到,带来了竺尚父受人暗算的消息,西星已经给清兵夺去。因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师兄派了叶慕华师侄前往西星相助他们,林、李两位师侄随行。第二天就走了。他们除了给他们的大师兄作助手之外,到西星去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戴均拈须笑道,“可也是去完婚么。”金逐流道:“正是。林师侄订的亲是上官泰的女儿,李师侄订的亲是竺尚父的女儿。竺尚父不能够把女儿送来,他们只好前往就亲了。这两个孩子得一到师兄的允许,准他们往西星就亲。欢喜得不得了。”
    金逐流娓娓道来,怦然一派小师叔的身份。戴均不禁笑道。“金老弟,你的师侄都成亲了,你自己呢?有了合适的人家没有?”戴谟笑道:“爹爹,你是想要为金少侠作媒人么?只怕金少侠是用不着你操这个心的。”
    金逐流想起了史红英来,脸上一红,说道:“我爹四十岁才娶我妈,我才不过二十岁呢。咱们说正经的,对啦,宇文师侄成婚,你老想己收到了请帖吧?那天不见你老到来,大家都很失望。”
    戴均笑道:“我那时正在装死,死人怎能赶去赴宴?好,你一定是急着要知道原因的,现在我就告诉你吧。”
    戴均喝了一杯酒,说道:“这件事正是和你这三位师侄有点关联的。那年宇文雄到北京来,给震远镖局的一个镖头知道消息,这镖头名叫丁固,是和官府勾结的,宇文雄也不知道。丁固将他诱到陶然亭,伏兵忽出,幸亏我和李光夏及时来到,是我一掌未毙了丁固,大家才逃了出来。可是林道轩在客店给他们的人捉去了。后来直到你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师兄大劫天牢,救尉迟炯,这才把林道轩也救了出来。”(事详《风雷震九州》)金逐流道:“这件事我听得师兄说过,不过没有老的辈说得这样详细。”
    戴均接着说道:“丁固有个儿子名叫丁彭,他父亲给我击毙之后,他怕我加害于他,连忙跑出北京。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其实我杀丁固,那也是迫于无奈,杀一个曾经和自己共事多年的人,虽然这人已是坏到无可救药,毕竟也还是有点痛心。而且父亲是父亲,儿子是儿子,我又怎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去加害丁固的儿子呢?”
    戴谟笑道,“爹爹,你不要只是发议论了,快把事实告诉金少侠吧。”
    戴均说道:“丁彭逃出北京之后,前两年加入了****帮,帮主名史白都,武功听说极为了得,丁彭在他手下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但虽然不得重用,却也算得是史白都的一个亲信。”
    金逐流道:“史白都这个人我知道。前几天我才和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他的武功的确很强,不过依我看来,却也未免就胜得过戴老前辈。”
    戴均说道:“这么说来,金老弟想必也知道了大内总管萨福鼎过几天就要做六十大寿吧?”
    金逐流道:“是。史白都要来给萨福鼎贺寿,我早就知道了。”
    戴均说道:“史白都这次入京,****帮中的重要人物都会跟他来的。这丁彭虽然未能名列他们帮中的四大香主,却也是他亲信之一。我听得风声,丁彭扬言要报父仇,很可能趁此机会,跟史白都回来。”
    金逐流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老伯乃是为了避仇,故此伪称身死,假设灵堂。其实老伯是无须如此忍辱、示弱的。即使是这个丁彭请得动史白都来帮他报仇,咱们也可以和他打上一架呵!”
    戴均叹口气道:“我已经老了,打得过打不过史白都那是另外一回事,在我已是没有江湖争胜的雄心了。何况冤家宜解不宜结,又何必无端端的和****帮再结梁子呢。我就是因为这样想,所以想来想去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金逐流道:“如果他们不肯相信呢?”戴均笑道:“我缠名人轶事绵病塌之时,震远镖局的旧人差不多都来探过我的病;出丧之日,他们也曾来给我扶棺。当然我的病是假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也是假的,棺材里放的不过是几块石头。但我不说穿,却怎会有人知道我是弄假?”金逐流叹道:“老前辈为了息事宁人,也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戴均道:“丁彭回来,一定先向震远镖局的旧人探听我的消息,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我死了,他还能够不相信吗?俗语说一死百了,丁彭看见了我的灵牌,他还能将我怎样?”
    金逐流道:“如果他还是不肯善罢甘休,要向戴大哥报仇呢。”
    戴均道:“史白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他只能和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绝不会欺负我的儿子,这是可以断言的。”金逐流问的是丁彭,截均答的却是史白都,看似答非所问,其实已是解除了金逐流心中的顾虑。要知戴均的两个儿子本领部很不弱,只要史白都不出手,丁彭怎敢向他们挑衅。
    金逐流笑道:“倘若史白部来了,我又恰巧不在这儿的话,这匹马可不能让他看见。”戴均道:“我会小心的了。这匹马我可以寄放邻家,隔邻张家,不是武林中人,但却是我几十年的老朋友,可以信托得下的。金老弟,你这次进京,可有什么事情?”
    金逐流不愿戴家父子担忧,说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既然回国,京都总是要来玩一次的。”心想:“且待过了萨福晶的寿期之后,再告诉他们也还不迟。”金逐流是准备在那一天去大闹寿堂的。
    戴谟笑道:“可惜我现在是孝子的身份,要留在家中守灵,如是不能赔你出去玩了。”
    载均道:“好在你从来没有到过北京,大约没有什么人认识你。不过,这几天三山五岳的人物来给萨福鼎贺寿的很是不少,金老弟,你的本领虽然高强,也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金逐流应了一个“是”字。但他是个闲不着的性情,第二天就抽空出去玩,一连玩了三天,京中的名胜差不多都逛过了,第四天游兴勃发,心里想道:“明天就是萨福鼎的寿期,今天可得先去逛一逛万里长城才对。否则明天万一出了意外,说不定会给人打死打伤,不游览过万里长城,岂非终身遗憾?”于是这一天绝早起来,城门一开,他就往居庸关去了。
    八达岭上的居庸关离京只有一百余里,万里长城就在那里蜿蜒而过。金逐流怕有人认出他那匹坐骑,徒步而往。一大清早,路上还没有人行,金逐流施展绝顶轻功,不到两个时辰,日头刚出不久,他就已经到了八达岭。
    万里长城从嘉峪关到山海关,在丛山峻岭中,蜿蜒一万二千余里,居庸关这段通过八达岭。金逐流爬上陡峻的山岗,只见万里长城在群山之中起伏,就像一条其长无比的长蛇。居庸关城关屹立在南口北面,两旁高山夹着一条狭小的山沟,山岗上山花烂漫,青草郁茂,好像是碧波翠浪,织成一幅美丽的图案。这就是有名的“燕京八景”之——“居庸叠翠”了。
    金逐流游赏了一会,从关城西去,不远处有一座石台叫做”云台”,全部用汉白玉砌成,刻有四大天王像,浮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英,神情威猛。四大无王的像间,刻着梵、藏、西夏、蒙、汉五种文字的佛经。“台顶”上还有“曼陀罗花”的浮雕,其中有无数具体而微的佛像。
    这座“云台”是中国著名的一个佛教建筑,对佛典和古代文字的研究具有很高的价值。但金逐流对佛学乃是个门外汉,只是欣赏了一会那些巧夺天工的浮雕,对上面所刻的佛经却是毫无兴趣。看了一会,也就走了。
    一路走去,总过了“五郎像”“六郎影”“穆桂英点将台”等处名胜。这一连串名胜都是北末抗辽名将杨家将的“遗迹”,其实说是“遗迹”,毋于说是民间附会的传说,例如“穆挂英点将台”不过是一块大石头,穆桂英当年是否曾经在这块石头上点过将,谁也不知道。甚至有没有穆桂英此人,在史书上也还找不到确证。恐怕多半是虚构出来的人物。不过,金逐流游了这几处“名胜”,心中却是甚有感触:“传说也好,附会也好,这总是代表了民间对抗敌英雄的景仰。”在“穆桂英点将台”下,不禁思潮起伏,低回良久。
    忽听得铮铮琮琮之名人轶事声,忽高忽低,若隐若现。金逐流知道附近有个“弹琴峡”,是由于水流音响清脆如琴音得名。金逐流心想:“果然真像琴声。”也不怎样留心去听。
    过了“穆桂英点将台”,到了八达岭的高处,只见在一处悬崖上凿了“天险”二字,山势极为险峻,万里长城就在山隘处爬过。金逐流上了城墙,纵目远跳,只见山峰重叠,一望无尽,居庸关屹立北方,万里长城有如一条看不见首尾的长蛇在翻山越岭,关外莽莽平原似是与天边的白云相接。金逐流披襟当风,豪情勃发,顿觉天地之大与个人之小!
    暮听得琴声又起,金逐流吃了一惊,这次他听得清楚了,原来是真的有人弹琴,并不是水流音响。
    金逐流心道:“是谁人在万里长城之上弹琴?想来不是高人就是雅士的了。有缘相会,倒是不妨去与他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于是寻声觅迹,在城墙上一路走去,走到近处一看,不禁大感意外。
    在金逐流的想象中,以为这个弹琴的高人应该是个有三络长须的隐土,谁知却是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年轻人,至多不过比他大三两岁而已。
    金逐流向他走去,这年轻人似是视而不见,专心注意的只是弹琴。
    金逐流的母亲谷之华是吕四娘最得意的弟子,吕四娘则是明末清初大侠吕留良的女儿。因此谷之华不但得了吕四娘剑术的衣钵真传,琴棋诗画亦是无所不能,金逐流幼承家学,对古琴一道,虽骤未有母亲的造诣,却也是妙解音律。
    此时,这年轻人正在弹奏楚辞九歌中“湘君”的一节:“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州?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这是一对在恋爱中的男女对话,女的在问:“你有什么心事犹豫不前?为了谁把小舟搁浅在州中呢?”男的在答:“还不是为了你吗?为了你妙丽的容颜,我乘坐走得很快的桂舟来追赶你,见了你我就不想走了。“要眇”是形容容貌妙丽,“宜腹”则足妆扮得恰到好处的意思。金逐流听了这节琴声,眼前不禁浮现史红英那“要眇宜修”的婷婷俏影,忍不住按拍低和。
    琴音一变,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弹的仍是楚辞,不过改为了“离騷”中的一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汨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不吾与。朝搴陛之木兰兮,夕揽州之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危”是“彼在身上”的意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离”是一种香草名,又名藤芜。“辟在”是长在幽隐地方的香草,“纫”是“用线穿上”。“塞”是“拔取”。“毗”是“小山”。“宿莽”是一种能够耐寒在冬天生长的野草。这一节“离騷”把孤臣孽子之心寄托于美人香草,慨时光之易逝,叹美人之迟暮。
    金逐流反复吟哦最后四句:“日月忽其不淹兮,春勾秋其代序。惟革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禁又想起了史红英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与她相见?”即使是她老了,方得重逢,她在我的眼中也还是美人的。”“我所忧虑的只是一事无成的‘迟暮’之感,若只是‘美人迟暮’,那又算得了什么?”
    虽然金逐流心中的感情和这人所弹的离騷并不一样,但这人弹得实在太好了,金逐流竟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受他感动,但觉悲从中来,难以断绝,潸然泪下。不知不觉间已是走到这少年的身边。少年此时方才好似发觉了金逐流的存在,但也只不过看了他一眼,依然继续弹琴。
    琴音越发缠名人轶事绵徘恻,这少年边弹边唱:“白驹歌已逝,伊人水一方;杂揉芳与泽,相见忍相忘?”第一句用的是诗经“白驹”篇的典故,说是他想把远方的客人留住,把客人的白马拴起来,可是终于还是留不住的,因此说是“白驹歌已逝”。第二句用的是诗经“蒹霞”篇的曲故,“兼茵苍苍,自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泅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那意思是说他所仰幕、所要道求的人儿,可望而不可即。第三句用的是楚辞“思美人”篇的典故,意思是说爱人爱了委屈,好像香花(芳)混在浊草(译)中间。第四句是说,在这样情势之下,相见之后也还是互相忘掉的好,但又怎忍相忘呢?
    金逐流听得痴了,心中想道:“他这一曲竟似是为我而歌,史姑娘不是正像歌中那位受了委屈的莫人么?但却不知他所思念的人又是谁?”
    琴普戛然而止,金逐流赞道:“弹的好琴,但人生百年,又何必自苦若是?”
    这少年看了金逐流一眼,推琴而起,说道:“你听得懂我的琴韵,想必亦是解人。愿聆雅奏。”说话虽然客气,却也带有几分倔傲的味道。
    金逐流也不推辞,坐了下来,接过那张方琴,放在膝上。金逐流是个识货的人,见这琴古质斑谰,琴的一端,木头上有火烧过的痕迹,在不识货的人看来,这不过是一段烧焦了的烂木头,金逐流却知道这是一张无价之宝的古琴,在琴谱上名为“焦尾琴”。
    余逐流赞了一声:“好琴。这大概是春秋时代的古物。”
    少年露出几分诧意,说道,“不错。据说这张琴就是伯牙给钟子期弹奏高山流水的那张琴。”
    金逐流笑道:“高山流水的琴韵我是弹秦不出来的,我弹的只是下里巴人之调,兄台体要取笑。”说罢,一拨琴弦,叮叮咚咚地弹了起来。
    弹到急处,恍如万马奔腾,千军赴敌。金逐流引吭高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琴韵歌声,苍凉沉郁,但如并无悲伤的味道,有几分思古的幽情,更多的却是抒发胸中的豪气!与少年刚才所奏的缠名人轶事绵徘恻之音大异其趣,但却也是异曲同工。
    这少年道:“兄台果是知音。你既然喜欢这张琴,好,这张琴我就送给你了。”金逐流吃了一惊,说道:“如此厚礼,小弟怎受得起?”
    少年一声长笑,说道:“场意不逢,抚凌云而且措,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渐,人生难得知音,区区一张焦尾琴何足道哉?”
    金逐流本来就是个潇洒不羁的性格,见这少年说得豪爽,心里想道:“我若不受,倒显得我是有世俗之见了。”于是接过古琴,笑道:“兄台雅奏,怕牙想亦不过如是,我却不配做钟子期呢。承以知音相许,我是既感羞愧了。兄台好意,小弟不敢推辞,只是我受了你的厚赐,却不知如何报答了。”
    少年笑道:“你要报答么?那也容易。”指一指金逐流腰悬的长剑,说道:“吾兄佩剑独行,想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于剑法。我给你弹琴,你给我舞剑如何?”
    金逐流豪情顿起,说道:“我是学过几年剑术,粗浅得很。不过,我听了你的三曲琴音,我回报了一曲,也是有点说不过去,我的琴技与你相差太远,不敢再班门弄斧了。好吧,我兄既然喜欢观赏舞剑,我就耍一套博你一笑。”
    金逐流捏了一个剑诀,青钢剑扬空一闪,登时‘便是银光匝地,紫电盘空,剑花错落,剑气纵横。少年赞了一个“好”字,拿起金逐流放下的古琴,铮铮琮琮的也弹起来。
    金逐流有心表演看家本领,把天山剑法中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的“大须弥剑式”使将出来,心无旁骛,那少年弹些什么,他可没有留意。
    舞到急处,忽地心神一分,险些乱了一招,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受了琴音的影响,忽觉琴音和他的剑术不大合拍,他这才省悟过来。
    那少年微微一噫,说道:“吾兄剑术果然是当做无双!”重理琴弦,再弹起来,这次他全神贯注,琴声顿挫抑扬,果然与金逐流所使的剑木丝丝入扣。金逐流大为惊异,心想。”难道他也懂得大须弥剑式,否则他的琴音何以竟能如此合拍?”
    金逐流若有所思,舞剑就未能专注,此时他正使到收剑之前的一招“横卷六令”,这一招剑术是要使得非常绵密的,他急于收式,使得快了一些,那少年忽地抓起了一把石子,向他一洒。
    只听得叮叮咚咚这声,宛如繁弦急奏,那一把石子在剑光圈中化成了粉屑,但有一枚小小的石子穿隙而进,打中了金遂流。
    金逐流大吃一惊,连忙收式。这一枚小小的石子,对他毫无伤害,令他吃惊的是,他的剑法只是稍露破绽,使给这少年看了出来。
    金逐流一收式,只听得这少年笑道,“刚才是我错了,这一次却恐怕是你错了!”
    全逐流哈哈一笑,收了剑式,拱手说道:“兄台法眼,明鉴秋毫,小弟好生佩服。原来兄台也是个剑术的大行家,却不知家师是哪一位?”
    少年笑道:“什么大行家啊?我这不过是家传的几手三脚猫功夫而已。我是最不会客气的,说老实话,你的琴技比我稍有不如,你的剑术却是比我高明多了。”
    金逐流心里惊疑不定,暗自想道:“这套大须弥式是爹爹从天山剑法之中变化出来的,内中还揉合了乔祖师的秘笈中的招数,难道他家传的剑术竟然与我爹爹所创的不谋而合?”但刺探别人武学的秘密乃是江湖的禁忌之一,是以金逐流虽有所疑、知也不便追问下去。
    金逐流觉得这少年的性情和自己很是投合,于是说道:“谬承吾兄以知音相许,若蒙不弃,咱们就结为异姓兄弟如何?”小弟姓金,名逐流。今年刚满二十。”
    少年缓缓说道:“哦,金——逐流?有位名满天下的金世遗大侠,不知是金兄何人?”金逐流道:“正是家父。”少年面色微变,说道:“如此,我可是高攀不起了。”
    金逐流大笑道:“你刚才还责备我有世俗之见,怎的你也说出这等话来?我的爹爹是个名满天下的大侠,我却只是个不见经传的小叫化!”
    少年不禁哈哈大笑,说道:“金老弟,你真有意思,想不到你我一见如故,知己难求,我是非和你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不可了。我姓李名南星,今年二十有二,比你大两岁,我不客气,叫你一声小老弟了!”
    金逐流大为欢喜,当下在城墙上撮土为香,两人相对拜了八拜,结为异姓兄弟,金逐流叫了一声‘大哥’,心里想道:“大哥的名字,我可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师兄是最喜欢后起之秀的,问他或者可能知道。”
    此时已是日影西绚,金逐流是准备明日去闯萨总管的寿堂的,必须早些回去,于是向李南星道了个歉,说道:“小弟住在皮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同一位姓戴的朋友家里,大哥若是有空,过两天请来一聚!
    李南星道:“好,你有事你先走吧。我还想多玩一会。”金逐流告诉了他的地址,他却没有把自己的地址告诉金逐流。
    金逐流正要走下去,李南星忽地叫道:“老弟回来,唉,你这人怎么这样粗心大意!”正是:
    琴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浑脱俗,少年意气喜相投。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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