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生《游剑江湖》小说在线阅读,《游剑江湖》txt

梁羽生游剑江湖·第三十六回调兵遣将
    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
    幽怨从前何处诉?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纳兰容若
    李光夏被囚总管府中,曾经受过萨福鼎许多凌辱,此时突然在这里碰上了他,这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由得勃然大怒,嗖的拔剑出鞘,喝道:“好呀,萨福鼎,你就来捉拿我吧!”
    孟元超却是心思灵敏,想道:“萨福鼎不是要在卧佛寺安排‘接驾’的么,怎舍‘擅离职守’?再说,他又怎敢这么大胆,只带了一个不懂武功的太监,就敢来截拿钦犯?”李光夏正要拔剑上前,孟元超心念一动,忽地叫道:“你是李麻子还是快活张?这玩笑已经开得够了,别再闹啦!”
    “萨福鼎”哈哈一笑,一抹脸孔,现出满脸麻点,那“司礼太监”也恢复了本来面目,却原来是快活张。
    李光夏又惊又喜,暗暗叫了一声惭愧,说道:“毕竟是孟大侠够眼力,我们都给你瞒过了。”
    孟元超笑道:“北宫望说我们沾了‘皇上’的光;倒是给他说得对了。那个‘皇上’呢?”。快活张笑道:“这套把戏,就只是我们两人串演,哪里还有什么皇上?”
    戴谟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什么皇上御驾亲临都是假的。”
    李麻子笑道:“有个萨福鼎和司礼太监到了卧佛寺,假的他们也不能不当作是真的了。”
    孟元超道:“你们这套把戏是怎样变的?其中的巧妙之处,我可还想不通哩。”
    李麻子道:“简单得很,我扮萨福鼎,他扮司礼太监,大摇大摆的就到卧佛寺假传圣旨啦。那司礼太监是我在御林军统领府曾经见过的,但那些喇嘛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太监,没听过他的声音,到了卧佛寺,由我这个假萨福鼎发令施号,他这个司礼太监尽量避免说话,不就是可以骗过了么?”
    戴谟道:“你们骗得那些喇嘛鸣钟之后,就离开卧佛寺了?”
    孪麻子道:“不错,我们当然不会当真等待北宫望回来揭穿我们的把戏。”
    孟元超道:“但你们这身服饰却又是哪里弄来的?”
    李麻子道:“这就是张大哥的神通了。”
    快活张道:“我知道附近一条村子有个老伶工,因为失了嗓子,早已退休,教戏维生,家里藏有各种戏眼,这套军官服饰和太监服饰,就是我从他的家里偷来的。”众人听了,无不大笑。
    戴谟赞道:“难为你们在短短的两个时辰之内,做了这许多事情。”缪长风也赞道:“这套把戏真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彩绝伦!”
    快活张道:“还有戏中戏呢!”孟元超道:“什么戏中戏?”快洁张笑道:“这是麻哥的神来之笔,让他自己说吧。”
    李麻子道:“快活张到那老伶工家里施展妙手空空的绝技之时,我在路上适巧碰到一群游丐,我就花了点钱,请他们玩玩游戏。”
    快活张道:“你猜他要那班叫化子玩什么游戏?”众人猜了几次都没猜着,李麻子道:“我要他们在大路上彼此追逐,互相抛掷泥砂。”李光夏怔了一怔,说道:“这不是把一班叫化子变作了顽童吗?这是顽童的把戏呀!”快活张笑道:“幸亏麻哥想出这种顽童玩的把戏,才能弥缝最后一个破绽。”
    孟元超已是恍然大悟,哈哈笑道:“怪不得那么精明的廖凡和夏平二人,在山头上替北宫望把风,也相信是真的皇上驾临。”
    李麻子这才给李光夏解释道:“皇帝老儿出巡,自必有大队扈从,路上岂有不扬起尘头之理?但在山上了望下来,重峦叠峰,远处路上的车马不论目力多好都是看不见的,只能隐约看见扬起的尘头,灰蒙蒙的一片随风飘荡。”
    李光夏听了,不觉捧腹大笑,笑过之后,说道:“这主意真‘绝’!那两个把风的人看见路上尘头大起,随后又看见萨福鼎与司礼太监来到,那还敢有半点思疑吗?”
    快活张笑道:“可惜咱们不能到卧佛寺去看另一出耍猴儿的把戏。”
    孟元超道:“虽然看不见也可以想象得到的了。哈哈,那位统领大人接不着圣驾,只怕比被耍的猴儿还更好看煞人呢。”
    戴谟说道:“北宫望给你们这么耍弄,岂能甘心,北京咱们是不能回去的了。孟大侠,你还有什么未曾办妥的事情吗?”
    孟元超道:“我唯一挂念的就是尉迟炯和厉舵主的下落。”
    戴谟说道:“我可以设法转托丐帮的朋友打听消息。他们两人都是一身绝顶武功,想必有惊无险。”
    缪长风道:“对,咱们现在应该商量一下今后的行止了。戴大哥,这次我们连累了你毁家而逃,心中实是不安。”
    戴均说道:“缪兄别说这样的话,为朋友两肋插刀都是应该的,何况区区家业?我在北京住了这许多年,也正想到外面走走呢。”
    缪长风道:“戴大哥准备上哪儿?”
    戴谟道:“扬州震远分局的王镖头与我多年未见,下个月是他的六十大寿,我正好趁这机会,探访老友。”
    缪长风道:“你说的可是‘天甫一柱’王元通?”
    戴谟道:“不错,缪兄敢情亦是和他相识?”
    缪长风道:“说起来我还欠了他的人情呢。三年前他手下一个镖师保了一支镖路经淮南,淮南海砂帮的一个头目是新从北方来的,不知道这支镖的来历,伸手就做了案子。王老镖头大怒之下,要找海砂帮的晦气,后来是我权充鲁仲连,多蒙他给我面子,讨还这支镖便作了事。”
    戴谟笑道:“我这位王大哥是有名的火性子,这件事情能够双方不伤和气,真是多亏你了。”
    缪长风道:“我欠了他的人情未得报答,这次正好和你同往扬州,给他贺寿。”
    戴谟道:“好极,好极。我也正想仰仗你这位识途老马,顺便一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山水呢。”说罢回过头来,接着便与孟元超说道:“宋腾霄和你的师妹在八达岭松风观,我恐怕没有空给他们报讯了。”
    孟元超道:“我知道他们正在找我,我马上就赶去会见他们。”要知宋腾霄和吕思美,离开戴家的时候,只是准备暂避几天风头就回来的,昨晚京城发生的大事他们当然还未知道,是以孟元超必须立即赶去给他们报讯,阻止他们回京。他本来想邀缪长风作伴的,但缪长风已经答应了和戴谟同往扬州,也就只好算了。
    殊不知缪长风也是另有一番心意,从八达岭到云紫萝的家乡,走得快的不过一天路程,他估计孟元超在见了宋腾霄吕思美之后,他三个人多半会结伴再到三河县去找云紫萝,他可是不愿插在当中自寻烦恼了。本来他并不是非到扬州去不可的,他之所以要和戴谟同给王元通祝寿,不过是找一个远离云紫萝的藉口而已。
    戴、缪、孟三人已有去处,李光夏接着说道:“我准备先到保定的本会分舵走一趟,然后回转大凉山。”
    戴谟道:“见了令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侠请代我问候。”
    孟元超道:“快活张,李麻子,你们两人打算如何?”
    快活张笑道:“我和麻哥已经说好了,我们两人准备合伙做没本钱的生意,走到哪儿就偷到哪儿。孟爷,你可就不用管我们了。”
    李麻子笑道:“不过现在我先得去遣散那群化子,免得他们被捕呢。”
    当下各人分道扬镳,他们的对手北宫望却还在卧佛寺中,做着迎接“圣驾”,邀功请赏的美梦。
    卧佛寺中,正在一片紧张忙碌。
    北宫望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准备和萨福鼎相会,回到寺中,方才知道萨福鼎和那个司礼太监已经走了。
    留守寺中的喇嘛禀告道:“萨总管与王公公下山接引圣驾去了,他们说圣驾大概一个时辰之内就会来到,请统领大人在此恭候。”
    北宫望松了口气,说道:“你们已经准备妥当了吗?”
    那喇嘛道:“统领大人放心,王公公所教的礼仪,我们已经练熟了。”
    北宫望道:“好,现在阖寺僧人已经开集,他们刚回来的还未知道,你把应该注意的仪札再教他们一遍。然后就得马上列队,准备恭迎圣驾了。”
    那喇嘛唯唯应命,便即进行。宝相法师也要去跟他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仪礼,北宫望说道:“法师,你不用着慌,待会儿有我在你身旁,包保你不会出错。咱们先到禅房歇歇出和你说几句话。”
    原来北宫望是要宝相法师替他圆谎,如果皇上问起捉拿“钦犯”的事情,可不能如实招供,只能说是没有搜获。他是宝相法师的靠山,宝相法师也要隐瞒刚才给“钦犯”打得一败涂地的真相,自是满口应承。当下两人编好说辞,对好口供,方才出去,这时一众喇嘛,早已排成队伍,分列两行,从大雄宝殿排出山门,准备“恭迎圣驾”了。
    “万木无声待雨来!”此情此景,庶几近之!
    不料等待复等待,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天色已是渐近黄昏,仍然未见“圣驾”来到。
    北宫望不觉起了疑心,问夏平道:“你们刚才确是看见山下尘头大起?”
    夏平、廖凡同声应道:“决没看差。”
    北宫望皱起眉头,说道:“那么纵然皇上临时改变主意,不再来了。萨福鼎也应该回来报个讯的呀,你们再去看看!”
    廖凡说道:“若是圣上已经上了山,那可就是看不见尘头的了。”
    北宫望不由得暗暗嘀咕,大感为难,要知若是随便派一个人去打探,万一“皇上”当真是已经上了山,给扈从的大内侍卫发现,这可就是可大可小的“冲撞圣驾”的罪名。除非他以御林军统领的身份,亲自跑去“接驾”,那还情有可原,但也有“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危险。因为萨福鼎可以指责他业已知道“圣驾”要来卧佛寺,他不在寺中亲自布防,加强防卫,却来讨好,只怕最少也要担个“处事不当”的过失了。
    这班喇嘛“恭迎圣驾”,弯得腰也痛了,站得腿也酸了,有几个未练过武功身体较弱的小喇嘛。已是面如土色,摇摇欲坠。
    宝相法师小声说道:“统领大人,这事恐怕有点蹊跷,天都快要黑了,皇上还未驾到,咱们怎么办呢?是等下去还是——”
    北宫望也是拿不定主意,正自踌躇,忽见有个人匆匆跑来,宝相法师喜道:“好,总算是有个人来了!”他只道是萨福鼎遣来传讯的人,多半是皇上跟前的太监,哪知这个人跑得近了,却原来不是太监,而是一个老头。玄风道人和北宫望同时叫出声来,一个叫道:“师叔!”一个叫道:“楚老先生,原来是你!”
    原来这个老头是孟元超在云家和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的那个通天狐楚天雄。玄风道人的师父与他乃是八拜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敌此尊称他为师叔。
    楚天雄向北宫望施了一礼,说道:“小老儿是特地来向大人禀告昨晚之事的,惭愧得很……”
    楚天雄辈份甚高,在统领府中,北宫望待他以客卿之礼,不同一般手下。只因北宫望对牟宗涛有点放心不下,是以昨晚特地请他出马,暗中监视,倘若出了什么意外,他也可以从中策应。要知楚天雄外号“通天狐”,足智多谋,武功又高,干这样的事,他当然是最适当的人选了。
    北宫望原来的计划,本是要牟宗涛冒充侠士,去救李光夏的。但牟宗涛一直没有消息捎回来,李光夏是怎样逃出总管府的?何以他后来在戴家出现,并无牟宗涛作伴,却与孟元超同在一起?这两个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都是北宫望百思莫解,急于揭晓的。
    但此际北宫望却有更紧要的事情急于知道,只好把这两个疑问暂搁一下了。
    不待楚天雄把话说完,北宫望便即摇手说道:“昨晚的事情,待会儿再说。楚老先生,我先问你一件事情。”
    楚天雄怔了一怔,道:“统领大人,欲知何事?”
    “你在路上可曾碰上皇上圣驾?”
    楚天雄吃一惊,说道:“圣驾出京?我不知道!”
    “那么,你可曾见着萨福鼎和一个太监?”北宫望再问。
    “没有见,整条路上,连穿着较为体面的行人都没一个,更莫说大内总管了!”楚天雄更为惊愕了。
    北宫望惊愕比他更甚,连忙说道:“那么你仔细想想,可有什么可疑的人物最曾经在路上出现的?”
    “哦,有了!”楚天雄想了一想,失声叫了出来。
    北宫望道:“什么有了?”
    楚天雄道:“我看见一群叫化子,好像小孩子戏耍似的,在路上嘻嘻哈哈的你追我赶,还互相抛掷泥沙。我因为有要事在身,只道是一班穷快活的游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当时也没理会他们。现在想想,敢情这群叫化乃是丐帮弟子?”
    北宫望已经猜到几分,说道:“丐帮的人,在这天子脚下,不敢公然和咱们捣乱的。不过似你所说的情形也确实可疑,管他是不是丐帮的弟子,且抓他几个回来审问吧。西门师弟,你和玄风道长去办这事。”西门灼和玄风道人应命而去,却不知那班游丐早已给李麻子遣散了,哪里还抓得着?
    北宫望差遣师弟去后,回过头来,问那在卧佛寺留守的大喇嘛道:“你们所见的那个‘萨福鼎’与‘司礼太监’,其中有一个是否有点好像走起路来不太方便的样子?”
    那大喇嘛仔细一想,说道:“对了,那个王公公走起路来,左脚似乎有点毛病,他总是右脚着地,在脚只是脚尖点地,脚跟没有踏实的。”
    北宫望至此已是完全明白,说道:“你们却给他骗过了,那个‘王公公’是偷儿快活张!”要知快活张是昨晚左脚受了伤的,他在路上可以借助拐杖之力施展轻功,在屋子里可就不能掩饰了。
    夏平、廖凡二人名人轶事大吃一惊,好生惭愧,齐声问道:“那么冒充萨总管的那个人想必是李麻子了?”
    北宫望恨恨说道:“除了李麻子,还有谁能够冒充别人,冒充得如此维妙维肖!”
    夏平说道:“统领大人息怒,咱们回京去知会九门提督,多派干练的捕快捉拿他们,捉到了抽他们的筋,剥他们的皮!京里抓不到,咱们还可以通令各省各州县的大小衙门,合力搜捕!”
    北宫望心道:“快活张若是可以给你们轻易抓到,他也不能算天下第一神偷了。”但也不愿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下就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你们喜欢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楚老先生,咱们进里面说话。”
    宝相法师道:“那么咱们是不用迎接圣驾了吧?”他是因为北宫望尚未下令解散,按规矩不能不有这么一问。
    北宫望气怒头上,忘了自己的疏忽,哼了一声,说道:“还有甚么圣驾迎接?你们喜欢迎接偷儿,那就尽管在这里排班站候!别丢人现世啦,都散了吧!”
    一众喇嘛如奉皇恩大赦,各自散去。北宫望和楚天雄进入一间静室,说道:“好了,楚老先生,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昨晚的遭遇了。”
    楚天雄道:“统领大人,有件事情,我想先弄清楚。”北宫望道:“什么事情?”楚天雄说道:“昨晚去‘救’李光夏的人,除了牟宗涛与尉迟炯之外,是否还有第三个?”
    北宫望说道:“我派出去的只有一个牟宗涛,尉迟炯虽然与他联手,却是不知真相的。但尉迟炯是否另外约有帮手,我就不知道了。楚老先生因何有此一问?”
    楚天雄道:“昨晚我按照大人吩咐,提早半个时辰,在总管府附近埋伏,幸亏是我提早前往,这才碰上。”
    北宫望道:“碰上什么?”
    楚天雄道:“我还未曾看见牟宗涛进去,就先发现李光夏和另一个人逃出来了。”
    北宫望道:“那是什么人?”
    楚天雄道:“是一个不知来历的蒙面人。我一看背影,就知道决不是牟宗涛,也不是尉迟炯。我就暗暗‘缀’(江湖术语,跟踪之意。)在他们后面。”
    北宫望诧道:“以老先生的轻功,李光夏这小子是诀计比不上你的。后来却怎的给他溜掉?”
    楚天雄面上一红,说道:“那蒙面人的轻功却是十分了得,幸而他抱着李光夏跑,我还勉强跟得上他们。那蒙面人狡猾得很,他大概早已发觉我跟踪他了,在跑到一条长街的转角之处,他突然止步,我不知道,追了进去,冷不及防,这,这就受了他的暗算啦。”
    北宫望道:“他用的是什么暗器。”
    楚天雄面上更红,说道:“不是暗器。”
    北宫望定睛看了他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楚老先生想必是受了内家真力的劈空掌所伤了。哈,这人掌力十分雄浑,不过攻击敌人之时,却是集中一点的。当时大概有三丈左右距离吧?楚老先生,幸而你警觉得快,立即斜跃避开,这才没有给伤着胸口的璇玑穴,只是胁下的愈气穴不免略受波及,如今大约还有一点疼痛,对不对?”原来北宫望乃是个中高手,他听楚天雄说话的声音,好像是有点轻微伤风的样子,这是气血不舒的迹象,是以对他们当时动手的情形,已是猜着了八九不离十。
    楚天雄见他说得历历如绘,不禁骇然,心道:“北宫望身为御林军统领,果然是有惊人的技艺,名不虚传。他不在场,竟是有如目睹一般。”
    北宫望安慰他道:“老先生不用难过,胜败兵家常事。倘若是我突然碰上这样一个不知他武功路子的高手,只怕也是难免要吃亏的。”说话之际,紧握楚天雄双手,一股内力直输进他的体内,楚天雄登时觉得气血畅通,有说不出的舒服。
    北宫望不露痕迹的给他医好内伤,又顾全了他的面子,这是一种最高明的笼络手段,使得以狡猾见称,有“通天狐”外号的楚天雄,也不能不死心塌地的为他所用了。
    楚天雄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当下便献策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走掉了李光夏算不了什么,只要抓着一个比他更重要的人,那就行了。”
    北宫望道:“你说的是孟元超?”
    楚天难道:“不错。听说统领大人刚才已经和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了?”
    北宫望道:“他是和缪长风、戴谟、李光夏等人在一起的,经过刚才一战,他们必定远走高飞,要抓着他们可不容易啊!”
    这话包含有两层意思,第一是不易侦察他们的行踪,第二是难以选拔可以对付得了这四个人的高手。
    楚天雄道:“这四个人身份不同,各有各的去处。我料想他们必将分道扬镳,咱们就大可以各个击破了。”
    北宫望道:“你的意思是先对付孟元超?”
    楚天雄道:“不错。他是从小金川来的,距离北京最远,他难得来这一趟,料想不会马上赶回小金川的。”
    北宫望道:“可咱们又怎样寻找他呢?”
    楚天雄道:“我倒想起了一个人,可以用来对付孟元超。”
    北宫望心中一动,说道:“你说的这个人敢情是——”
    刚要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一个卫士进来报道:“杨牧来给大人请安,大人见不见他?”
    北宫望笑道:“刚说曹操,曹操就到,很好,我正要见他,唤他进来吧。”接着回过头对楚天雄道:“你说的想必就是此人了?”
    楚天雄道:“正是。要不要我回避?”
    北宫望道:“他当然不愿意他人知道他的秘密,因为他还要冒充‘侠义道’呢。不过他也知道你不是外人,这就用不着避忌了。趁这机会,你们正可以在我的面前把话说开,更深一层的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杨牧进入密室,向北宫望行过了礼,说道:“原来楚老先生也在这儿。”
    北宫望说道:“昨晚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楚老先生足智多谋,咱们正好商量。”
    杨牧应道:“是,但不知道统领大人有何为难之事?”
    北宫望道:“萨福鼎那边有什么消息,你先说说。”
    原来北宫望的副手石朝玑是萨福鼎的人,杨牧是石朝玑引进的,但石朝玑却不知杨牧早已被北宫望收服了。是以杨牧一方面向北宫望输诚,一方面又搭上萨幅鼎的关系。刚才他正是从萨福鼎的总管府来的。
    杨牧说道:“昨晚出事的时候:石副统领也在那边。不过他们却不敢疑心是统领大人做的手脚。”
    北宫望心里想道:“李光夏本来就不是我所派的牟宗涛救出来的。”但也不想和杨牧说个明白,只是徽微一笑,说道:“萨福鼎就是疑心我我也不怕。不过你们今后对石朝玑可得更加谨慎,千万不要把秘密泄漏给他知道才好。”他只说“不怕”,心里其实是害怕的。杨牧暗暗好笑,却装作诚惶诚恐地答道:“是,小的明白,不劳大人吩咐。”
    北宫望放下心上一块石头,接着问道:“你昨晚可见着牟宗涛和尉迟炯没有?”
    杨牧说道:“我正觉得奇怪呢,这两个人都没看见,闯进总管府来大闹了一场的却是厉南星!”
    北宫望道:“哦,是天地会的总舵主厉南星。”
    杨牧道:“不错,石副统领还吃了他一点小小的亏呢!”
    听得石朝玑吃亏,北宫望大为高兴,笑问他道:“石朝玑的武功也很不错呀,他吃了什么亏?”
    杨牧道:“石副统领帮忙总管府的卫土捉拿厉南星,却给厉南星一剑削去了他半边头发,还幸未有受伤。如今他整天都是戴着帽子,不敢脱帽。”
    北宫望哈哈大笑,说道:“削去了半边头发,这可不变成半个和尚了。哈哈,待他回来,我倒要看看他的怪模样。”笑过之后,想起石朝玑一身武功,竟然也在厉南星的剑下受辱,厉南星的剑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如斯,心里也不由得暗暗吃惊了。
    杨牧说道:“听说大人今日出城是去追捕孟元超?”
    北宫望道:“不错,没有抓着,给他跑了。萨福鼎知道了这件事没有?”
    杨牧说道:“昨晚御林军的人在戴家捉拿钦犯,他们那边是早已知道的了。今天的事情,他们还正在打听,大概尚未知得很清楚!”
    北宫望道:“晤,那么他们那边打算怎样?”
    杨牧说道:“他们打算先去捉拿孟元超。”
    北宫望怔了一怔,随即笑道:“这正是英雄所见略同了。刚才我和楚老先生商量,打的也正是这个主意呢!不过他们怎知道到哪里去捉拿孟元超?”
    杨牧脸上一红,说道:“石朝玑知道我那离弃了的妻子是孟元超的旧情人,他要我把那贱人的地址结他,猜想孟元超多半是会去找他的旧情人的。”
    楚天雄道:“我们早已到过云家找过了,云紫萝和她的姨妈可是都不在家里!”
    杨牧说道:“我就是因为石朝玑业已知道这件事情,是以不能不把那贱人的地址告诉他们的。”他替自己辩解之后,接着说道:“萨福鼎和石朝玑商量过后,扛着姑且一试的主意,今日一早,已经派人前往三河县,准备等候孟元超自投罗网了。”
    楚天雄摇了摇头,说道:“那天孟元超和缪长风都是曾在云家和我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的,孟元超又不是笨蛋,他已经知道云紫萝不在家里,怎会还到云家自投罗网?”
    杨牧笑道:“楚老先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楚天雄道:“哦,那么这‘其二’是什么,你说来听听?”
    杨牧说道:“那贱人有个奶妈,住在三河县北边的一条山沟里。这贱人时常和我提及她这个奶妈,说是在这世界上除了母亲之外,奶妈是最疼爱她的一个人。”
    北宫望色然而喜,说道:“那么依你看来,她是不是会躲在这奶妈家里?”
    杨牧说道:“她在三河县并没亲人,而她又是一向惦记这个奶妈的。如今她为了避祸离家,料想定是与她姨妈到这奶妈家中去了。”
    北宫望道:“你没有把这奶妈的事情告诉萨富鼎吧?”
    杨牧连忙说道:“小的只忠于大人,在萨总管那边,只不过是敷衍敷衍他们而已。云家的地址,我也是无可奈何才告诉他们的。”
    北宫望道:“孟元超知不知道她这个奶妈?”
    杨牧低下了头,一阵妒念好像毒蛇在啮他的心,涩声说道:“这贱人能够告诉我,孟元超当然更是知道的了。”
    北宫望道:“好,多谢你提名人轶事供这个线索,咱们可以抢在萨福鼎的前头,设法捉拿孟元超了。不过,此事却不宜打草惊蛇。”说话之际,眼睛看着杨牧。
    杨牧是个聪明人,自是懂得北宫望的意思,说道:“杨牧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北宫望道:“你想怎么做法?”
    杨牧低声说道:“先用智取,智取不成,再行用武。”
    北宫望笑道:“早知有今日之事,你实是不该休妻的。不过你们究竟是做了八年夫妻,你在她的面前多说一些好话,也就是了。”
    杨牧说道:“我也不用哄她,她纵然与我恩断义绝,她的孩子也总是要的。”想起这是孟元超的孩子,妒火更是如焚,接着说道,“我已想好一套办法,令得他们上钩。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北宫望点点头,说道:“好,我请楚老先生和你一同去,楚老先生莫露面。”计划已定,杨牧与楚天雄便即动身,连夜赶往三河县。
    万里长城,婉蜒如带。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回头云蔽京华,遥望远山浮翠。在前往八达岭的途中,孟元超不禁是心事如潮,颇多感触了。
    本来在血雨腥风过后,踏进了风景幽美的山区,心情也是应该恢复平静的。但此际,他却是心情激荡,难以自休。
    是什么样的心情呢?那是三分兴奋,但更多的七分却是黯然神伤。
    兴奋,是因为可以旧友重逢,同话巴山夜雨;是因为可以同门相聚,并享往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
    神伤,是因为几度沧桑,十年萍散,儿时旧侣,相逢也少一人;是因为徒羡他如花美眷,却怜己似水流年。
    “腾霄一定想不到我会来找他吧?嗯,还有小师妹,她看见我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恐怕要惊喜得跳起来了。”
    想起了宋腾宵和吕思美,孟元超打从心底感到喜悦,“小师妹聪明活泼,和腾霄正是十分相配的一对,他们在一起,一定会得到快乐的。”眼前幻出一幅图画,那是春暖花开时候的小金川,宋腾霄在花丛中吹萧,他的小师妹在曼声唱和。“要是能够再过这样的日子,那该多好!我悄悄的躲在一旁,分享他们的快乐。他们的快乐,也就是我的快乐了。”
    图景幻变,回忆像一匹野马,从小金川的原野驰骋,越过了千重山万重水,回到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地点转移,时光也在倒流。画中的人物也是两男一女,有他有宋腾霄,但小师妹则已换作了云紫萝了。
    虎丘试剑,孤山探梅,西湖泛舟,灵隐参禅……往事历历,都上心头。“小金川的日子或许还会重来,姑苏台畔西子湖边的这一段时光,则是一去不复返了。十年前的紫萝就像小金川时候的小师妹,唉,但她还能够像从前一样的快乐吗?”想至此处,孟元超的心头不禁隐隐作痛了。
    “八达岭到三河县不过一天路程,腾霄虽然有了小师妹,想必也还是惦记着紫萝的。我应该和他们去见一见紫萝,不管见了面是喜是悲,是离是合,大家能够相聚一天也好。”他怎知道人家已在三河县等着他上钩,也不知道宋腾霄和吕思美已是曾经见过了云紫萝了。
    孟元超怀着与旧友重逢的渴望,走上了八达岭。
    八达岭上,宋腾霄和吕思美也正在谈着他。
    孟元超猜想得不错,他们两人,的确相处得十分快乐的。
    他们闲着无事,整日里就是游山玩水,吕思美最喜欢在“弹琴峡”听流水的声音,这天一早,他们又来到这个地方,流连忘返了。
    “宋师哥,可惜你没有把那支洞萧带来,但虽然没有洞萧,你也可以给我唱支曲子吧?我已有好几年没听你唱过啦!”吕思美笑道。
    “离开小金川这几年,我也没有唱过,恐怕都忘记啦。你喜欢听什么?”
    “随便你唱什么我都喜欢,但只希望是一支比较轻快的曲子。”
    “好,那我就给你唱一段莺莺思念张生的小曲。”
    吕思美以掌势给他拍和,宋腾霄曼声低歌。
    “莫不是雪窗萤火无闲暇,莫不是卖风名人轶事流宿柳眠花?莫不是订幽期错记了茶藤架?莫不是轻舟骏马,远去天涯?莫不是招摇诗酒,醉倒谁家?莫不是笑谈间恼着他?莫不是怕暖嗔寒,病症儿加?万种千钉,好教我疑心儿放不下!”
    这是从“西厢记”曲调变化出来的小曲,描写莺莺与张生分别之后的思念之情。曲调轻快,文辞风稚,几个“莫不是”什么什么,把女孩儿的心事曲曲道来,吕思美不由得听得痴了。
    不知怎的,宋腾霄在唱这支小曲之时,忽地想起了那一年他下了决心和孟元超去小金川的前夕,他冒着风雨,跑到云紫萝家里,和她在茶藤架下分手的情景。云紫萝揉碎了朵朵蔷薇,拒绝和他们同去,地上满是寒落的花瓣。
    宋腾霄心中苦笑:“我真笨,竟不知她早已爱上了孟大哥了。当时我正在梦想着订幽期可莫错认了茶藤架呢!”
    一曲既终,忽地发觉吕思美定神的看着他,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宋腾霄暗睹叫了一声“惭愧”,“小师妹在我的面前,我怎的想起别人来了。”脸上一红,以笑声掩饰自己的窘态,采取“先发制人”的手段,问道:“小师妹,你在想些什么?”
    却不料吕思美脸上的红晕比他更甚,半晌说道:“我在想着一桩旧事。”
    “可以说给我听么?”宋腾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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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游剑江湖·第三十七回忆敌为友
    渊明诗喜说荆柯,想见停云发浩歌。
    吟到恩仇心事涌,江湖侠骨恐无多。
    ——龚自珍
    “我说出来,你可莫笑话我。”吕思美的粉脸,越发泛起红霞了。
    “去年我到苏州找孟师哥,当时我还未知道你也已经回来的。恰巧就在见着孟师哥那天晚上,点苍双煞来到,我受了段仇世的毒掌之伤,病得神智不清,糊里糊涂。忽然听得你在我的耳边唱曲,唱的就是这支曲子。睁开眼睛一看,才知道是孟师哥。我也觉得奇怪,盂师哥的嗓子粗豪,与你大不相同,怎的我会把他当作你了。但更奇怪的是,我想起了你,就舒服许多,伤口也不那么痛了。”
    宋腾霄柔声笑道:“是吗?在小金川的时候,我还只道你是喜欢孟师哥的呢!”
    吕思美道:“不错,我是喜欢孟师哥。但这喜欢和对你的喜欢却好像有所不同。”
    宋腾霄道:“哦,那是什么不同?”
    吕思美说道:“起初我也不知,现在才明白了。原来孟师哥一向把我当作小妹妹,我也是把他当作大哥看待。”
    宋腾霄笑道:“那你又当我作什么?”
    吕思美道:“我虽然也叫你做师哥,但在你的面前,我可丝毫不感到拘束。喜欢说什么就说什么,顽皮一点你也不会介意,你好像是我同年的朋友,说老实话,我对你可没有对孟师哥那样的敬畏。”
    宋腾霄哈哈大笑:“我可比你长七八岁呢,孟大哥也只不过比我大一年。”
    吕思美道:“我的感觉就是这样,你不会怪我不够尊敬你吧。”
    宋腾霄笑道:“我宁愿你喜欢我多些,不愿意你敬我却又怕我。”
    吕思美道:“孟师哥也真可怜,他喜欢云姐姐,云姐姐却嫁了人。不过现在她已经和丈夫分手,但愿他们能够复合。”
    宋腾霄摇了摇头,说道:“可惜中间又插进了一个缪长风。从那天的情形看来,只怕云紫萝和那姓缪的感情不在她与元超之下呢。”
    吕思美道:“你好像很不满意云紫萝?”
    宋腾霄道:“我是替元超感到不值。不过我还是当她是好朋友的。你——”
    吕思美道:“我明白,唉,不知孟师哥到了京城没有,倘若咱们能够见着他,一同去找云姐姐那该多好!”
    刚说到这里,忽地听得有追逐的脚步声,宋腾霄是个行家,吃了一惊,说道:“有人在那边打斗,你听,这是劈空掌的声音!”
    吕思美又惊又喜,说道:“莫不是孟师哥找咱们来了?”
    宋腾霄道:“不对,孟大哥使的是快刀,这两人手上却没兵器。”吕思美道:“咱们去看看。”她何尝不知道宋腾霄的判断甚为有理,但心里还希望是孟元超。
    还未走出那片树林,只听得一个尖锐的女声喝道:“你这魔头往哪里跑?”追逐的脚步声突然停下来了,宋腾霄心中一动,想道:“这女人的声音好熟,我是在哪里听见过的呢?”
    心念未已,随即听得一人哈哈大笑,笑声宛如金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击,刺耳非常,笑过之后,说道:“臭婆娘,你以为我当真怕你不成?我只是因为路上不便动手,让你而已,好,你既然不知进退,追到这里来,咱们就在这里比划比划吧!”
    吕思美吃了一惊,失声叫道:“这人就是曾用毒掌伤了我的那个段仇世!”
    宋腾霄道:“不错,他是滇南双煞中的老二段仇世,云紫萝的孩子就是他们在我手中抢去的。”
    两人飞快跑出树林,只见在一段城墙脚下,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正在向着一个中年书生扑去。这中年书生摇着一把折扇,果然是滇南双煞中的段仇世。
    段仇世好整以暇,折扇轻轻一拨,化解了那妇人一招十分复杂的掌法,笑道:“人家说城头上看跑马,咱们却不妨在城头上打上一架,给城脚下的人看看。”他是面向着宋腾霄这一方的,已经发现他们来了。
    万里长城的建筑是划一的,城墙有三丈多高,墙头可供五区马并辔而驰,比普通一个省城的大街还要宽广。段仇世一个“静鸽冲霄”的身法,飞身跃起,扇柄在城墙上轻轻一点,已是轻轻巧巧的跳了上去,站在城头了。
    那妇人背向着宋腾霄,她耳听八方,知道有人来到,不由得心头微凛,想道:“莫非这魔头早就约了帮手,才用诱敌之计,把我引到此地?”但她自恃本领高强,却也不惧,此时段仇世已经跃上墙头,她无暇回头,立即如影随形,跟着跳上,冷笑喝道:“不把我的侄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还,你逃到天涯海角,也跑不出我的掌心。”
    “原来是这个泼妇,怪不得她竟敢追踪滇南双煞!”宋腾霄心想。段仇世突然在这里出现,已经是颇出他意料之外,如今见着这女人,更是意外加上意外了。
    “宋师哥,这个女人是谁?”吕思美见这女人的轻功了得,禁不住好奇,问她师哥。
    “这婆娘是杨牧的姐姐,外号辣手观音的杨大姑!”宋腾霄答道。
    吕思美听说是杨牧的姐姐,不觉皱起眉头,说道:“听说你和她打过一架,她是不是像杨牧那样坏?”
    宋腾霄道:“虽无过错,面目可憎。或许没有她的弟弟那样坏,也是个令人讨厌的泼妇。”
    长城上段仇世已经和杨大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了手。
    杨大姑是上北京找她弟弟的。原来四海神龙齐建业是她丈夫的叔叔,齐建业因为不愿再理杨牧的家庭纠纷,劝他休妻之后,便即独自回家。杨大姑从齐建业口中,方始知道她的弟弟还没有死,她的侄儿乃是落在滇南双煞的手中。
    杨大姑为人成见极深,她一向就不喜欢云紫萝,如今虽然知道了云紫萝并没有害死她的弟弟,但仍然认为云紫萝的所作所为乃是败坏了杨家的门风,她怕弟弟对付不了云紫萝,是以才特地上京准备助她弟弟一臂之力。不料无巧不成书,在途中碰上了滇南双煞之一的段仇世。
    齐建业和她说过在泰山之会中,杨牧曾吃过段仇世的亏一事。她也知道段仇世在滇南双煞中虽是师弟,武功却比师兄卜天雕厉害得多,是一个有名的魔头。是以她虽然极为自负,却也不敢丝毫轻敌,当下一照面便施杀手,使出了杨家家传绝技的金刚六陽手。
    金刚六陽手以掌力刚猛驰誉武林,本来这种纯粹陽刚的掌力是不大适宜于女子学的,但杨大姑却也当真算得是个武学奇材。
    她别出心裁,另辟溪径,在原来的掌法上又再穷加变化,变成了刚柔兼济的功夫。金刚六陽手本来就是招里藏招,式中套式,每一掌劈出,内中都暗藏着六种不同的奇妙变化的,到了杨大姑手上。这一招六式,更能够把陽刚与陰柔的掌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互连用,瞬息百变,虚实莫测,令人防不胜防,当日云紫萝走出杨家之时,以她那样超妙的轻功,敏捷的身子,在杨大姑的掌下,都几乎脱不了身。杨大姑一的掌法造诣,也就可想而知了。
    双掌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段仇世也感到好似打着了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棉絮,无从着力,不由得心中一凛,想道:“这婆娘的内力倒是不弱,好,我就和她较量较量内功。”哪知心念未已,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棉絮”忽地变成了铁壁铜墙,一般刚猛的掌力,惊涛骇浪般的便涌上来!
    段仇世使了个“卸”字诀,右掌一带,把对方的掌力引出外门,冷笑说道:“好个泼妇,要拼命么?”左手拿的折扇倏地便指到了对方掌心的“劳宫穴”,这一招是攻敌之所必救,杨大姑吃了一惊,掌力不敢尽发,忙即换掌、变招,心道:“这魔头果然名不虚传,他居然能够轻描淡写的化解我的金刚掌力!”
    殊不知段仇世这招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已是他平生所学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华所聚。化解了杨大姑的攻势之后,心里暗暗叫声“好险”,想道:“宋腾霄的气量恐怕比不上孟元超,我与他能否化敌为友,尚未可知,久战下去,于我不利,须得赶快把这泼妇打发才行。”
    杨大姑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此时她身在城头,不但看见了宋、吕两人,而且听得见他们的说话了。她一听到宋腾霄的声音,就不由得吃了一惊,想道:“这人不就是那日在灵堂里抢走了华儿的那个蒙面人吗?”跟着又听到宋腾霄说她面目可憎,是个泼妇,更不禁气得七窍生烟,暗自思量:“这小子纵然不是段仇世约来,也总是对我不利的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着还是走为上着,慢慢再找他们算帐。”宋腾霄和吕思美前半段的谈话她没听见,却不知宋、吕二人与段仇世结下的梁子比她还大得多。
    杨大姑打定了“走为上着”的主意,但旗鼓相当的高手拼斗,要走也非易事。当下杨大姑只好继续展开猛攻,希望能够把段仇世逼名人轶事退,这才能够溜走。
    双方都是不愿久战,彼此抢攻,段仇世连遇几次险招,心头火起,恶念陡生,登时便使出了赤砂掌的功夫。
    赤砂掌能伤奇经八脉,是一门极为厉害的邪派毒功,那次吕思美受伤,就是伤在他的毒掌之下的。
    杨大姑是个识货的行家,一见段仇世的掌心红若涂脂,鼻端隐隐闻得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不禁心头大骇,连忙运功御毒。如此上来,她登时又给段仇世抢去了攻势,要想逃走,更是难了,心中暗暗叫苦。
    此时宋、吕二人已经走到城墙底下,吕思美道:“宋师哥,咱们帮哪上边?”
    宋腾霄道:“姓段这魔头是你的仇人,没奈何,咱们当然是只好帮杨大姑了。”
    吕思美道:“这婆娘姐弟联同欺侮云姐姐,我见着她就不由得有气。不如咱们谁也不帮,让他们分出了胜负,咱们再去报仇。”她的武学造诣不及宋腾霄,但也可以看得出来,再战下去,杨大姑一定不是段仇世的对手。
    宋腾霄笑道:“也好,咱们暂且坐山观虎斗。”
    段仇世呼呼两掌,把杨大姑逼名人轶事到了城头的边缘,冷笑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抢了你的侄儿,不错,那孩子名叫杨华,但虽是姓杨,却未必当真就是你杨家的骨肉吧?再说,杨华也并不是我从你的手上抢去的。”
    他这话是有意说给宋腾霄呢酌,宋腾霄听了之后,果然不觉好生诧异,心道:“他怎的好似知道了孟大哥和这孩子的秘密?”
    杨大姑给迫到城头的边缘,形势十分危险。吕思美叫道:“啊呀,不好,这婆娘恐怕有性命之忧。她虽然可恶,罪不至死。宋师哥,我改变了主意了,咱们还是帮帮她吧!”
    话犹未了,只听得“哎哟”一声,杨大姑已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也似,从城头上一个鹞子翻身,跌下去了,但那“哎哟”的叫声,却是出自段仇世之口。
    原来高手拼斗,有一方分出心神说话,自是不免要受影响。杨大姑就是趁着段仇世说话的当儿,突施杀手的!
    段仇世就是提防她有此一着,身形一闪,折扇伸出,便即点她穴道。但饶是他应变得快,也给杨大姑的掌锋从胸口擦过,幸而没有打个正着。
    不过,杨大姑也没有占得便宜,她胸口的衣裳给折扇挑开,好像给蚂蚊叮了一口似的,微感酸麻,也不知有没有受伤,慌忙就跳下去了。
    脚踏实地,低头一看,只见胸部敞开,左乳下面,有一点红点,与“乳突穴”的距离,相差不过毫厘。原来段仇世的点穴也没有点个正着。
    杨大姑暗暗叫声“好险!”不由得又羞又气,骂道:“段仇世,宋腾霄,你们莫要得意,老娘还没有死呢,终有一日与你们算帐!”
    宋腾霄笑道:“小师妹,你可以放心了。这臭婆娘骂人还能够骂得这样狠,大概不是重伤,性命当然更是可以无忧了!”
    吕思美摇了摇头,说道:“这婆娘也是好没道理,咱们是一番好意,她却把你也痛骂在内。”
    段仇世受那一掌,掌力是从旁边掠过的,虽然颇觉疼痛,其实并没受伤。他的内功造诣甚深,当下运气三转,便即没事。
    吕思美低声说道:“宋师哥,这魔头不知是否已受了伤,咱们打不打他?”
    宋腾霄笑道:“小师妹,你的心地也太好了。当时他用毒掌伤你,可曾手下留情?对付这等邪恶的魔头,咱们与他讲什么江湖规矩?快上去吧!”
    宋腾霄知道段仇世的轻功了得,不但在他之上,甚至比吕思美还要堪胜一筹,只怕他跟着杨大姑溜走,是以一面飞跑追上前去,一面叫道:“姓段的,有胆的你莫逃!”
    段仇世哈哈一笑,从城墙上跳下来,并非逃跑,而是迎着宋腾霄追来的方向,说道:“我为什么要逃,不是为了找你,我还不会到这里来呢!”
    宋腾霄道:“好,那咱们就分个高下吧!”
    吕思美忽道:“且慢!”
    宋腾霄怔了一怔道:“小师妹,你狠不起心肠么?我看他可并没受伤。”
    吕思美道:“你问问他,他怎么知道咱们是在这儿△她不愿意与段仇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但对他的来意已是不禁有了几分疑惑。心里想道:“他和宋师哥也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的。他分明知道我和宋师哥联手,即使他是毫没受伤,也是必败无疑,为什么他不逃跑△
    段仇世似乎知道她的心思,哈哈笑道:“宋腾霄,我不是怕和你们打架,但我这次来,却并非是为了要找你们打架的。当然,你若要打,我也奉陪!你让我先说两句话好不好△
    宋腾霄道:“好,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找我做什么?”
    段仇世怒道:“姓宋的,嘴里放干净点好不好?你要吵架,我可以比你骂得更凶更毒!”
    宋腾霄见小师妹要听他说话,只好暂且忍着了气,说道:“好,在你说话的时间,我把你当作朋友看待。说吧!”言下之意,只能暂时给他以朋友的礼貌,待他说明来意之后,那可就要把他当作敌人了。
    段仇世不理会他的言外之意,折扇轻摇,缓缓说道:“宋腾霄,其实我也不是为了找你,我要找孟元超。没人可以告诉我,只好向你打听了,至于我是怎样知道你在这儿,你不把我当作朋友,我也用不着告诉你了。”
    吕思美大感意外,禁不住就问他道:“你找我的孟师哥做什么?你还要和他再打一架?”
    段仇世道:“不,我也不是要和他打架,我要告诉他一桩事情。不过这桩事情,却也不便说给你听。”
    宋腾霄冷笑道:“这么说来,你对孟大哥倒是一番好意了。”
    段仇世说道:“不错,我虽然是曾经伤在他的刀下,我对他的佩服可是比对你多些!”
    宋腾霄道:“我不要你佩服,也不相信你的鬼话!”
    段仇世道:“那么你是不肯把孟元超的下落告诉我了?”
    宋腾霄道:“莫说我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
    段仇世叹了口气,说道:“我早知你不会相信的。没办法,那么,咱们只好再打上一架了!”
    宋腾霄道:“不错,这样倒是爽快一些。小师妹,拔剑上吧!”
    吕思美倒是有点思疑不定,一时间不敢断定段仇世的话是假是真。哪知她还没有拔剑,段仇世已是先发制人,突然就向她先动手了。
    宋腾霄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师妹,留神!”吕思美慌忙使出穿花绕树身法,一飘一闪。就在这闪电之间,只觉微风飒然,头顶插的一根银簪悠悠颤动,叮的响了一声,段仇世已是在她身旁掠过,而目回过头来了。
    只见段仇世深深一揖,说道:“上次误伤姑娘,十分抱歉,请姑娘恕罪。”
    吕思美这才知道段仇世乃是手下留情,特地用这个法子来表明他对自己并无敌意的。要知她的穿花绕树身法虽然超妙,但因刚才乃是猝不及防,多少有欠轻灵,倘若段仇世当真是下杀手的话,那就不仅是弹动她头上的银簪,大可以在她的天灵盖打上一掌了。
    说时这,那时快,宋腾霄已是唰的一剑刺来,喝道:“你这厮怙恶不悛,居然还敢戏弄我的师妹!”
    吕思美也是个要强的姑娘,虽然明知对方乃是手下留情,却不甘心受对方这种几近戏弄的“陪罪”,一怒之下,拔出双刀,说道:“你可以杀我而没杀我,我也可以饶你一次性命。但若要我就此甘休,那是万万不能!”
    段仇世心中苦笑:“你这小姑娘也不替我想想,除了这个法子,我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令你相信我并无恶意?”他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不屑再向对方求情,说道:“我已经表明心意,你们不肯原谅,那也没有办法。段某唯有舍命陪君子罢啦!”
    宋腾霄的本领和段仇世是在伯仲之间,各有擅长的武功,段仇世倘若使出毒掌功夫,可以稍占上风。但宋腾霄的剑法,却是胜过他的折扇点穴。
    十数招过后,宋腾霄的剑法越展越快,一口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剑剑不离对方要害。吕思美双刀飞舞,配上她的轻灵身法,也是委实不可小觑。此时即使段仇世重施故技,向她突袭,也是难以打着她了。
    段仇世对付一个宋腾霄已然吃力,怎堪再加上一个吕思美,五十招过后,渐渐变成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击之力。
    吕思美说道:“宋师哥,看在我的份上,你可别要杀他。”
    宋腾霄笑道:“我知道,你说过的话,当然不能不算数的。不过这厮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他曾用毒掌打伤你,我不杀他,也得废掉他的武功!”
    段仇世大怒道:“很好,且看你怎样废掉我的武功?”说话之际,玄功默运,双掌登时红若涂脂。
    吕思美叫道:“宋师哥小心,这魔头要用毒掌!”
    段仇世道:“宋腾霄,你是要迫使我非和你拼命不可了!”
    宋腾霄道:“好,你尽管拼命罢,我宋腾霄可不怕你!”他口里说不害怕,其实心里是有点害怕的。
    兵法有句格言:攻击是最好的防御。这条道理,用于高手搏斗,也是一样,宋腾霄怕他的毒掌厉害,连忙加紧进攻。段仇世收起折扇,双掌盘旋飞舞,冷笑说道:“宋腾霄,我拼着身上穿几个窟窿,你敢担保不受我一掌。”宋腾霄怒道:“大丈夫岂能受你恐吓!”话犹未了,腥风已是扑鼻而来。宋腾霄恐防中毒,连忙闭口。
    吕思美挥刀助攻,段仇世施展腾挪闪展的功夫。避开她的双刀,专向宋腾霄攻击,宋腾霄稍稍宽心,想道:“幸而他对小师妹似无恶意,否则我护了自身,只怕就要难以兼顾师妹了。”
    他虽然采取以攻为守的打法,但是否能够避免两败俱伤,心中实是毫无把握。
    正在全神贯注防御他的毒掌之时,忽见他的掌心朱红渐退,腥风也没有了。原来段仇世本是要拼命的,忽地想道:“我已经伤害过这可爱的小姑娘,何必还要作孽,再伤她的情人?唉,冤家宜解不宜结,解不开也不该越结越深,我这一生造孽已多,就拼着受这小子所伤吧。”想至此处,不觉心境空明,不知不觉之间,他的毒功也就停止运用了。
    宋腾霄唰喇几剑,眼看就要逼名人轶事得他无可转身,吕思美忽地咦了一声,说道:“你为什么不用毒掌?”
    段仇世苦笑道:“可惜我还没有见着孟元超,你们尽管杀我,不过有几句话请你带给孟元超……”
    吕思美不知不觉也放缓了招数,宋腾霄道:“小师妹,提防他是缓兵之计!”吕思美横刀护身,还是问道:“你要我带什么口风?”
    段仇世怒道:“你们不相信,那我也用不着说啦!”
    宋腾霄正要一剑刺去,树林中忽地跳出一个人来,叫道:“宋兄,暂且住手!”
    吕思美又惊又喜,叫道:“孟师哥,是你!这个魔头说是要找你呢!”
    孟元超道:“我已经知道了。段仇世,你有什么话和我当面说吧。”原来他早已来到,不但听见了段仇世的说话,也看见了他中途舍弃毒掌的事。他本来是准备宋、吕二人一有危险,他就出来援救的。但因段仇世已经不用毒掌,故此迟至此际看清楚段仇世确是并无恶意之后,方始出来。
    段仇世道:“孟元超,我先问你一句,你是不是还要向我报仇?”
    盂元超哈哈一笑,说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不错,我和段兄结的梁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怨是有的。但在泰山会上,我也曾受过段兄的恩德,恩怨相消,这仇嘛,大家也就不用再算了。”
    宋腾霄大为诧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想道:“这魔头抢了他的孩子,他居然也肯一笔勾销,不知这魔头曾经帮过他什么大忙,真是奇怪!”他可不知,那日泰山会上,杨牧捏造谎言,自己是受石朝玑所伤,冒充英雄好汉;又含血喷人,诬捏孟元超拐带他的妻子,倘若不是段仇世出来替他辩白,后果不堪设想。孟元超不仅感激他为自己主持公道,更感激他替云紫萝保存了名誉,是以才肯把旧怨一笔勾销。
    吕思美对师兄一向敬佩,接着说道:“我爹爹生前曾经打伤过你,你也打伤了我,如今我也想通了,冤冤相报无已时,我和你的冤仇也就一笔勾销了吧!”
    孟元超道:“宋兄,请看在小弟份上……”正想善言开导,宋腾霄已是笑道:“你们都不计较,我还能和段先生计较么?”要知宋腾霄素来好胜,在吕思美面前,他可不能让小师妹说他气量比不上孟元超。
    段仇世笑道:“孟兄,多谢你以德报怨,不和我算帐,还给我作鲁仲连,不过,我可得有言在先,你不向我报仇,我还是要向你报仇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不禁怔了一怔,孟元超纵声笑道:“孟某只问事情是否当为。但求心之所安。别人对我如何,我从来不管。”
    段仇世赞道:“好个豪杰胸怀,孟兄,我不妨对你说句老实话,当日你用快刀打败了我,我还是不怎样佩服,如今可真是心服口服了!”
    吕思美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向我的师哥报仇?”
    段仇世这才缓缓说道:“我这报仇,可是有点别开生面的,并非是要和孟兄再打一架,至于怎样报法,孟兄,那就要请你恕我暂且卖个关子了。”
    孟元超笑道:“你怎样报法,我可以不问,但有一件事情,我却是不能不问。”
    段仇世道:“你是说杨华这孩子?”说到“杨”字之时,声音故意放低一些。其实那日在泰山会上,盖元超曾在他手中见过自己留给云紫萝的玉佩,心里就已知道段仇世是知道这个孩子的来历的了。
    孟元超道:“不错,这是我好友之子,我不能不问!”
    段仇世道:“孟兄请放心,这孩子现在做了我们滇南双煞的弟子,谁也不能动他一根毫毛。”
    宋腾霄冷冷说道:“你们当初抢这孩子之时,就是想收他做徒弟的么?”要知这个孩子是在他手中给抢去的,如今虽说是旧怨勾销,提起此事,心里总还是不大舒服。
    段仇世笑道:“这倒不是,实不相瞒,当初我们抢这孩子之时,确是不怀好意。我们是要用孩子来和孟大侠为难的。但这孩子委实太可爱,连我卜师兄那样的野性子,如今为了这孩子也都变成了绕指柔啦。孩子一发脾气,他就会千方百计的逗他欢喜,就像最会哄孩子的老婆婆一样。”说着、说着,不觉笑了起来。
    孟元超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想道:“我是四海为家的江湖客,这孩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还给我,我也不能携带,倒不如留在他们那儿。”当下向段仇世作了一个长揖,说道:“段兄为这孩子操心,孟某感激不尽,这件事情也就不用再提了。请问段兄,何以知道来此找我,找我又是为了何事?”这也正是宋、吕二人的疑问,如今由孟元超说出来了。
    段仇世道:“我本来只想把孩子的事情和你作个交代的,如今又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和你说了。孟大侠,你可得提防小人害你。”
    孟元超道:“什么人?”
    段仇世道:“就是杨牧。”
    孟元超默然不语,心里想道:“杨牧要想害我,这已是早就在我意料之中了。”
    吕思美毕竟是个女子,心思较细,说道:“是不是你发现了杨牧什么新的陰谋?”
    段仇世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至于我何以来此找你,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这里的!”
    孟元超诧道:“你何以知道?”
    段仇世笑道:“这话得从头说起,今天我在路上,先后碰上了三拨人。第一拨是李麻子和快活张。”
    孟元越说道:“啊,原来你是碰上了他们,怪不得你会知道我是要来这里找腾霄了。”
    段仇世说道:“我和快活张并不熟识,与李麻子却是颇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你们大闹京城的事情,他们也告诉我了。”
    吕思美喜欢听热闹的故事。说道:“孟师哥,你们怎样大闹了京城,是不是和尉迟大侠、戴镖头他们一起干的?”
    宋腾霄却笑道:“小师妹,你忍耐点儿,孟师哥自会告诉你的。”言下之意,自是叫她别岔开话柄了。
    吕思美骇然一省,笑道:“对,你还是先说杨牧的事吧。孟师哥,京师之事,你以后慢慢再告诉我。”
    段仇世继续说道:“我和李麻子、快活张分手之后,走了不多一会,又碰上两个熟人。”
    吕思美道:“其中一个想是杨牧?”
    段仇世道:“不错,另一个是通天狐楚天雄,”
    孟元超道:“啊,原来是这个老匹夫,他和杨牧搞在一起了。”
    吕思美道:“这个通天狐又是什么人?”
    孟元超道:“是一个二十年前横行滇贵两省的独脚大盗,早已金盆洗手,最近又出山的,我和他曾在三河县云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
    段仇世道:“这老狐狸我是早在滇南和他相识的,我们不想惹他,他对我师兄弟也是颇有顾忌,彼此倒是井水不犯河水。”
    吕思美笑道:“这次犯上了啦?”
    段仇世道:“也没有犯上。那是一条险峻的山路。我跟在后面,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他们可没有见着我。”
    吕思美道:“你偷名人轶事听了他们的一些什么秘密?”
    段仇世道:“这老狐狸的轻功不亚于我,我不想给他发现,当下只能躲在茅草丛中,借物障形,远远的缀着他们。因此也就只是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零碎的词语了。
    “我听得他们提及三河县及孟元超和云紫萝的名字,好像还谈及一个奶妈,至于是谁的奶妈,我就听不清楚了。”
    “我又隐约听得那老狐狸说什么放长线,钓大鱼,和杨牧说的什么夫妻之情不可靠,母子之情决难抛之类的话,还有什么粉身碎骨,定报知遇之恩等等。把这些零零碎碎的词语连串出来,推想这两个家伙定是要到三河县去干一宗见不得光的勾当,而这宗勾当,很可能亦是和孟大侠有关!”段仇世早已从孩子的事情隐约知道孟元超和云紫萝的关系,不过不便明言而已。
    孟元超已是心中雪亮,想道:“杨牧要报的什么知遇之恩,不用说,那就是要做北宫望忠心耿耿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了。看来他们已是预料到我往三河找紫萝的了。杨牧诡计多端,紫萝与他毕竟曾是多年夫妻,只怕会上他的当。”当下说道:“段兄,多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会小心提防的。”
    吕思美道:“你碰上的第三拨人又是什么人?”
    段仇世道:“就是那个臭婆娘了。我赶着来这里,没奈何只好把她引到这里来,不过你们大概不会在这里久留的,就是给她知道了你们的行踪那也并不碍事。据我所知,她是要到京师找他弟弟的,也还未知道杨牧已经离京了呢。”
    说至此处,红日已是西斜。段仇世笑道:“孟兄,今日得以与你化敌为友,实是快慰何如之!如今话已说完,我也应该走了!”
    孟元超道:“段兄高义可风,小弟得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你这么一个朋友,也是十分欢喜呢。可惜咱们都是有事在身,但愿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段仇世走后,孟元超叹道:“人言不能尽信,我以前只道滇南双煞都是无恶不作的魔头,却不料这位冷面书生段仇世倒也颇有热心肠呢。”宋腾霄默然不语。
    吕思美笑靥如花,拉着孟元超的手又是笑又是跳,说道:“孟师哥,你不知道我们找得你多苦,真想不到今天会碰上你!”
    孟元超笑道:“我看见你们在一起,心里更是高兴!”吕思美听懂他话中之意,粉脸羞红,低下了头。
    宋腾霄道:“我和小师妹刚才还说起你。”盂元超道:“说我什么?”吕思美道:“三河县离这里不远,刚才我和宋师哥就在商量,如果能够和你一同到三河县去找云姐姐,那有多好!我们只怕找不着你,谁知天从人愿,你果然来了。”
    宋腾霄道:“据段仇世刚才所说,北宫望恐怕已在三河县布下罗网,等候孟兄了。杨牧和楚天雄就是先行的鹰犬。”
    孟元超道:“那我更不能不去了。宋兄,你离开小金川已有三年,萧大哥、冷大哥都在惦记你,不如你与小师妹先回小金川吧。”
    吕思美知道他的心思,笑道:“孟师哥,我知道你是为我们设想,怕我们遭遇危险是不是?可是云姐姐不单是你的好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呢,日前我与她匆匆一面,话也没有来得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就分手了。这次你不让我去我也要去的了。嘿嘿,我的本领虽然不济,也总可以作你一个帮手吧。”
    孟元超道:“啊,你们已经见过她了?”
    吕思美道:“是呀,有一个好消息正要告诉你。”
    当下吕思美将路上碰上云紫萝与及杨牧的事情说给孟元超听,说到杨牧把预先写好的“休书”给云紫萝,云紫萝将休书撕碎!气得晕倒之时,孟元超不禁虎目蕴泪,说道:“杨牧这厮真是可恶可恨!”想起云紫萝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心里十分难过。
    吕思美笑道:“不错,杨牧这厮是可恶可恨,但他做的这件事却是一件好事呀!孟师哥,我但愿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孟元超苦笑道:“小师妹你不懂的。我这次只是想见一见紫萝罢了。”
    宋腾霄缓缓说道:“世事变化,往往出人意料之外,孟兄,我和你也有相同的感触呢!”
    吕思美笑道:“你怎知道孟师哥有这感触?”
    宋腾霄说道:“我们三人是一同长大的,孟兄和我说得上是寞逆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虽然离别几年,他的心事多少我还能够猜得着。”
    孟元超慨然叹道:“宋兄说的是。”心里则在想道:“不错,我是有点感慨沧桑变化,人事无常。但我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恐怕就未必和你所想的相同了!”
    宋腾霄与孟元超并肩前行,接着说道:“孟兄,我知道你是个外冷内热、很重感情的人,但十年之间,各人有各人的遇合,过去了的未必还会再来。”吕思美笑道:“宋师哥,你说的话好像谈禅,我可不懂是什么意思。”
    宋腾霄道:“比如说咱们各自离开小金川,想不到却在这里相逢;又比如说孟大哥在这一年间结识了扶桑派的掌门人林姑娘;而云紫萝则嫁了杨牧又和杨牧分手。这都是每个人意想不到的遇合。嗯,有一位在江湖上颇有名气的游侠缪长风,孟兄可知道么?”画龙点睛,他这才说到了主题了。
    孟元超笑道:“何止知道,我和他还是好朋友呢。我们就是在紫萝家中相识的。”当下将他那次寻访云紫罗不遇,却遇上敌人,缪长风恰巧也在那天赶到,他们两人怎样联手把以楚天雄为首的一帮鹰爪打败等等事情,告诉宋腾霄。
    宋腾霄说道:“那日杨牧请来了震远镖局的总镖头韩威武,中途设伏,来与紫萝为难。那天缪长风也是在场的。紫萝还多亏了他呢……”话未说完,孟元超便道:“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吕思美白了宋腾霄一眼,心道:“你何苦在孟大哥面前提起这些事情,挑动他的疑心?”宋腾霄佯作不知,淡淡说道:“听说紫萝和这位缪兄相识也是未久的,他处处维护紫萝,倒是难得!”
    孟元超自也知道好友的心思,宋腾霄是怕他受不起情海翻波的再次打击,故而特地让他知道缪长风和云紫萝的感情颇不寻常,好令他心中先有准备。心里不禁好笑:“我早就知道了。但你却不知道我是为紫萝庆幸,庆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了这么一个好朋友呢。”
    吕思美道:“孟师哥,你在想些什么?”她见孟元超默然不语,却是有点为他担忧。
    孟元超抬起了头,说道:“你瞧,天下雪了。只见鹅毛般的雪花满天飞舞,如飘絮,如撒盐,转瞬间把山头染得一片银白。
    “啊,真美!”吕思美说道:“今年的雪倒是下得早呢。”孟元超笑道:“今天已是十一月初三啦。在京城以北,十月中旬,都已经下雪了。”原来小金川是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每年只有在深冬的时候,才偶尔下几天雪,也只是晚上才下,白天就融化的,要绝早起来,方能隐约看得见山头的一点雪景。
    吕思美道:“我已是许多年没见过下雪了,小时候我是很喜欢看雪景的。但虽然如此,我最喜欢的地方却还是小金川。孟师哥,咱们请云姐姐一同去小金川好不好。”
    孟元超道:“待见了她再说吧。”心里想道:“她若肯去小金川,跟大伙儿一起过热火朝天的日子,或许倒是可以有助于她忘记伤心的往事。”
    宋腾霄笑道:“小师妹,别尽顾观赏雪景了,咱们还要赶回松风观拿行李呢。”
    吕思美霍然一省,说道:“对,拿了行李,今天还可以走半天路。明天晚上咱们就可以见着云姐姐了。”
    孟元超看着白雪皑皑的山头,却是不禁浮想连翩了。林无双的影子忽地闪过他的脑海,孟元超看了看小师妹,吕思美的侧影和林无双是颇有几分相似的,心里想道:“她们两人都是心地纯真,好像白雪一样的点尘不染,我和紫萝则是大不相同了。不过,紫萝虽然是在污泥打过滚,却也是像莲花一样,出污泥而不染!灌青莲而不夭呢。境界不同,“白雪”、“青莲”都是一样。嗯!只不知无双现在如何,她做扶桑派的掌门,只怕做不惯吧!”在孟元超的心目之中,是把林无双和小师妹一样看待的,不过每当他想起云紫萝的时候,却往往联想起林无双来,而不大会想起小师妹,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孟元超在途中浮想连翩,云紫萝在山居待产,更是心事重重了。
    她和姨妈是住在表妹的奶妈家里,奶妈是个寡名人轶事妇,只有一个出嫁的女儿,故此晚景甚是凄凉。住的是一间破破烂烂的泥屋,她们来了之后,才加以粉饰扩建的。
    山居的寂寞云紫萝还过得惯,心境的寂寞却有点难受了。
    她怀着杨牧的孩子,已经将满九个月了。夫妻早已恩断义绝,孩子有父等于无父。每当她想起自己的两个孩子,小的虽没出世,命运却已是和哥哥一样之时,心头就不禁有如刀割。
    穷乡僻壤,风雨茅庐,寂寞的日子,直待到陈光世和邵紫薇、萧月仙来到之时,才添了几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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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游剑江湖·第三十八回重寻故剑
    尽飘零尽了,何人解当花看?正风避重帘,雨回深幕,云护轻幡,寻他一春伴侣,只断红相识夕陽间。未忍无声委地,将低重又飞远。
    ——张惠言
    陈光世护送她们到了奶妈家中,本来就要回去的,但因萧夫人极力换留,只好多住几日。
    萧夫人另有一番心事,那天晚上,她就悄悄的问女儿道:“你是不是喜欢这陈公子?”萧月仙羞红了脸,噘着小嘴儿道:“妈,我不喜欢你问我这个。”
    萧夫人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在西洞庭山的时候,你和紫薇是不是为了他吵架?你的邵家哥哥又是不是为了这个给你气跑的。”
    萧月仙道:“那是他们自己多心。”
    萧夫人叹了口气说道:“邵伯伯是你爹爹生前最要好的朋友,咱们一家子也曾受过他的照顾。凡事你该多让紫薇姐姐一些,你懂不懂?”
    萧月仙道:“是呀,所以每次比剑,我都是让她一两招的。”
    萧夫人道:“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我说的不是这个。”
    萧月仙其实是懂的,只因生母亲的气,索性假装到底,说道:“不是这个,那又是什么?”
    萧夫人道:“邵伯伯有意把你的紫薇姐姐许配给陈公子,紫薇也喜欢他,难道你不知道么?”
    萧月仙道:“知道又怎么样?”
    萧夫人道:“那你就应该别让你的紫薇姐姐多心呀!”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其实你的鹤年哥哥也很不错呀。他的本领或许比不上陈公子,人可是挺老实的,我和邵伯伯早就把你们当作小俩口的了,只因你的年纪还小,才没有正式提亲。”
    萧月仙又羞又气,说道:“我什么人也不喜欢,你也莫迫我做邵家的媳妇了。”
    萧夫人道:“我不想勉强你的婚事,不过,你喜不喜欢鹤年那是另一回事,这位陈公子你可得让给紫薇姐姐才行。你不能太伤了邵伯伯的心!”
    这几句话说出了口,萧夫人方始觉得是未免重了一些,恐怕女儿受不了。果然萧月仙更赌气说道:“好,那以后我决不再和陈公子在一起就是了,免得人家以为我是没人要的下贱女子,要抢别人的丈夫!”
    萧夫人轻轻抚摸女儿的秀发,说道:“你别赌气,听妈的话。这样不好!”
    萧月仙道:“你不是说要我让她吗?”
    萧夫人道:“这样做太着痕迹了。你只须和陈公子疏远一些,多让他们亲近,也就行了。若是现在就避免和他们在一起,那会闹出笑话来的,你明白么?”
    萧月仙道:“好啦,好啦,我明白了,妈,我要睡觉啦,你别再罗唆了好不好?”萧夫人知道女儿还在生气,一笑替她盖上被子。
    萧月仙哪里睡得着觉?翻来复去的只是想道:“我是真的喜欢陈光世么。”鹤年心里喜欢我,我是知道的。可是我喜不喜欢他呢?”她自己问自己,但这两个问题,她可都是答不出来。再又想道:“为什么光世一来,我就有一股压制不住的念头,想和他多些在一起?但鹤年哥哥走了之后,我却又是想念他比光世更多了?”
    女儿家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莫说别人无法捉摸,有时候当真是连自己也不知道。萧月仙现在就是这种情形了。
    其实她现在还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情,有的只是一种对异性的朦胧的“爱慕”。陈光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文尔雅,出身名门,本领又高,若然拿他来和邵鹤年相比,邵鹤年好比一块未经琢磨的噗玉,陈光世则是一颗光采夺目的明珠,自然也就比较吸引她了。其实她和邵鹤年自小就在一起,说到感情之厚,相知之深,那还是远在陈光世之上。
    但她又是个有几分倔强甚至有几分执拗的少女,给母亲说了这么一顿,心里感到受了委屈,反而不知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起了一股反抗的念头了。
    好在他们都是年轻的人,心中的芥蒂是不会久藏的,萧月仙头两天是故意和陈光世疏远许多,渐渐也就大家玩在一起,和平时一样了。
    这一天天气很好,邵紫薇和她说道:“云姐姐不能陪咱们练剑,找光世指点咱们好不好?”
    萧月仙想起那次练剑和她吵架的事,说道:“你们去就行了,我不去!”
    邵紫薇怔了一怔,笑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好,你不去,我也不去,唉,只可惜这么好的天气。咱们可要闷在屋子里。”
    萧月仙想起母亲的话,不觉说道:“这件事么,我早就忘了。你可别要多心。好啦,好啦,我拗不过你,走吧,走吧!”
    他们在树林里找到一块平地,邵紫薇说道:“陈大哥,你的冰川剑法我们看过一遍,现在都忘记了。你再练给我们瞧瞧好不好?”
    陈光世道:“还是你们先练吧,我还没有看过你们整套的剑法呢,让我开开眼界也好。”
    邵紫薇与萧月仙都争着说道:“不,你先练,你先练!”陈光世笑笑看看她们,心里想道:“这两个小姑娘虽然不大懂事,却也挺会讨人欢喜呢。”原来在他的心中,是把她们都当作不懂事的小妹妹的。
    陈光世笑道:“好吧,那我就来抛砖引玉吧。”邵紫薇道:“不对,不对。你的剑法比我们高明很多,应该说是抛玉引砖。”萧月仙笑得打跌,说道:“更不对了,既然是玉,哪有随便抛出去的道理?这句成语可是不能颠倒过来用的。”
    眼前少女如花,脚底虽然踏着积雪,却已是如沐春风了。陈光世感染到她们的欢乐,不觉如饮醇醪,心神若醉。
    邵紫薇嚷道:“陈大哥,你怎么又不练了?”
    陈光世好像在侧耳静听什么,半晌忽道:“听说你们那次在西洞庭山的梅林练剑,曾经给人偷看,闹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邵紫薇说道:“不错,那个坏蛋是来侦查缪叔叔的,听说是‘四笔点八脉’连家的人。我们打不过他,后来幸亏云姐姐恰好那天来到,这才把他赶跑了。”
    萧月仙心念一动,说道:“是不是现在有人偷看?”
    邵紫薇霍然一省,心道:“不错,陈大哥此问定有用意。”为了要表现自己比萧月仙还更机灵,也不管是否有人,立即便大声喝道:“什么人,还不赶快给我出来!”
    话犹未了,果然便有一个劲装汉子,从树林中钻出来。
    唰唰连声,邵紫薇、萧月仙双双拔剑出鞘,立即便迎上去,剑尖指着那汉子。
    陈光世叫道:“慢些动手,问清楚他再说。”
    那汉子陪笑道:“姑娘请莫动怒,我不是偷看你们练武,我是来探亲的。”
    萧月仙怔了一征,说道:“你的亲戚是谁?”要知道这山上总共不到十家人家,而这汉子却是服饰整洁,言谈举止颇有气派,一看就知道不是山里人。
    那汉子看了看萧月仙,忽地说道:“姑娘,你是不是姓萧?”
    萧月仙诧道:“你怎么知道?”
    那汉子道:“云紫萝是你表姐吧?你们二人相貌颇有一点相似,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猜猜。”
    萧月仙更是惊诧,说道:“你认识我的云表姐?”
    那汉子哈哈一笑,说道:“我姓杨名牧,说起来我还是你的表姐夫呢!”
    萧月仙是尚未知道云紫萝夫妻离异之事的,她的母亲怕她不懂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说话,一直没敢告诉她。此时听说这汉子就是杨牧,不禁失声叫道:“你不是死了的吗?表姐说——”蓦地想起死人岂能站在自己面前说话,这一问实属多余,登时就住口了。
    杨牧笑道:“我是躲避仇家,才装死的。你表姐说了些什么,或许她对我还有点小小的误会?”
    萧月仙不知他是真是假,心里想道:“反正他只是一个人,若非扬牧,有妈在家里,也不怕他,他敢来求见表姐,料想也不会是冒充的,嗯!表姐能够夫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聚,不知道该多欢喜呢!”于是说道:“没什么,你来得正好,表姐,她——”
    杨牧怔了一怔,说道:“她怎么样?她是正在提起我呢?还是正在骂我?”
    萧月仙“噗嗤”一笑,说道:“你猜得不错,她正在想念你呢。好,你跟我来吧。”原来她是想要把云紫萝快将临盆的事情告诉杨牧的,但这样的事情女孩儿可不便说出口来。她以为妻子怀孕,丈夫自必知道,只须这么提一提杨牧就会意了,哪知杨牧却是糊里糊涂。
    邵紫薇纳剑入鞘,说道:“咱们大家回去吧。”语气之间,颇有点无可奈何的样子。
    萧月仙道:“不,由我陪客人回家,你们还是继续练剑吧,难得这样的好天气。”这正是邵紫薇心里的说话,巴不得萧月仙替她说了出来,她可以和陈光世玩个痛快。
    萧夫人看见杨牧到来,却是又惊又喜。原来她知道杨牧不是个好丈夫,但总还是希望甥女能够与丈夫重归于好。
    杨牧深深一揖,说道:“小侄那天得罪了老人家,请你老人家恕罪。”
    萧夫人道:“过去的事,大家都莫提了,你来得正好。”
    又是一句“来得正好”,杨牧喘惴不安地说道:“紫萝在家吗?她是不是还在怪我?”
    萧夫人略一沉吟,说道:“请你在这里稍坐一会。待我进去。”
    云紫萝在内室早已听到他们的说话,听至此处,大声说道:“姨妈,你给我把他撵出去!”
    萧夫人正在想说“待我进去把她唤出来”的,不由得大是尴尬,连忙作个手势,示意叫杨牧不可多言,只可坐在外面等她。
    萧夫人进了卧室,在云紫萝耳边悄悄说道:“夫妻总是夫妻,何况你又有了他的孩子——”
    云紫萝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早已不是杨家的人了,姨妈,你若告诉他这件事情,那你就是迫我走了!”说至此处,提高声音喝道:“杨牧,亏你有脸敢来见我,快给我滚出去吧!”
    杨牧心里想道:“为什么她不让我进去,难道是孟元超藏在房中了”妒火一起,又再想道:“看来她的姨妈是帮我的,我索性闯它一闯,即使孟元超当真在此,也不怕他。”当下迈进内堂,说道:“紫萝,以往我是做得过份一些,如今十分后悔,特地来向你赔罪。请你看在八年夫妻的份上,好歹见我一见。”口中说话,伸手便要揭开卧室的门帘。
    忽地微风飒然,门帘从里面反卷回来,杨牧手臂一麻,登时身不由己的给那股隔着重帘的力道推开数步。原来是萧夫人在里面反卷门帘,这还是她手下留情,否则杨牧已是摔个四脚朝天了。
    萧夫人走出来悄声说道:“紫萝正在气头,你别莽撞,你现在只能低声下气的求她。”
    杨牧点了点头,隔着门帘哀求妻子:“紫萝,你不念夫妻之情。也该看在咱们孩子的份上。”
    云紫萝吃了一惊,心想:“难道姨妈已经把我将要临盆的事情告诉他了?”
    只听得杨牧继续说道:“紫萝,你是知道的,我一向把华儿当作亲生的骨肉,他在天天缠我要我给他找回妈妈,难道你就不惦记他吗?”
    云紫萝这才知道杨牧说的乃是杨华,父母爱子女出于天性,是以虽然觉得这个消息来得突兀,亦是不禁失声叫逼名人轶事:“什么,你是说你已经把华儿找回来了么?”
    杨牧说道:“不错。华儿本来是给滇南双煞捉了去的,我得韩威武之助,捉住了冷面书生段仇世,迫他的师兄卜天雕把华儿送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十日之前,华儿已经平安送到京城了。”’
    云紫萝道:“此话当真?”
    杨牧说道:“怎会骗你!段仇世的武功十分了得,也是神差鬼使,叫他独自入京,我和震远镖局的一众镖头,和他斗了一个时辰,这才将他拿下的,你若不信,我还可以说出一件事情,华儿身上有块汉玉,是你给他作信物的,对不对?”
    云紫萝曾在途中碰见过段仇世,知道他是独自入京。但段仇世曾在泰山会上当着杨牧和孟元超的面亮出那块汉玉之事,她却并不知道,因为当时她已经晕厥了。
    扬牧说出此事,云紫萝不由得信了几分,杨牧又说道:“华儿在点苍双煞手中不知受了多少折磨,身子又黄又瘦,我又不会料理孩子,你忍心不去料理他吗?”
    云紫萝一阵心酸,不由得珠泪簌簌流下。杨牧隔帘听得抽噎之名人轶事声,心中暗暗欢喜。正想请萧夫人帮忙劝一劝,忽地那抽噎之名人轶事声突然停止。
    杨牧知道妻子已经回心转意,就要出来,正自欢喜。忽听得云紫萝冷冷说道:“杨牧,你这次带了多少人来,为什么不让他们露面?”
    原来云紫萝自小就练梅花针暗器,听觉特别灵敏,隐隐听得后窗和屋顶都是似有夜行人的声息。
    杨牧吃了一惊,说道:“没有呀!你别多疑,和我走吧。”心里想道:“难道是楚天雄等得不耐烦,跑进来了。楚天雄本来是和我约好在外面的松林窥察动静的。
    云紫萝冷笑道:“你不说真话,想我跟你走么?”
    杨牧大声说道:“紫萝,你太多疑了,我怎会骗你!”他是有意说给楚天雄听的。想叫楚天雄从速出去,免得他功败垂成。
    话犹未了,忽听得有人说道:“不错,不能跟他走,他是骗人的!萨福鼎、北宫望的手下都已有人来啦!”
    杨牧这一惊非同小可,云紫萝则是又喜又惊,原来这个人正是孟元超。
    杨牧定一定神,说道:“紫萝,他可不是我的……”“朋友”二字未曾出口,只听得“当”的一声,金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鸣之名人轶事声,孟元超喝:“滚下去吧!嘿嘿,杨牧,你的朋友来啦!”
    两条人影从屋顶跃下,前面的那个人是御林军副统领石朝玑。
    杨牧又是一惊,失声叫道:“石大人——”要知石朝玑身为御林军副统领,都是大内总管萨福鼎的人。杨牧是怕萨福鼎降罪他隐瞒真实的消息,两面讨好。
    石朝玑哈哈一笑,说道:“不错,我也来趁这趟热闹啦,告诉他真话吧!”
    说话之际,孟元超快刀已然劈到,石朝玑使开判官双笔架住,也就在这个时候,大门“乒”的一声,给人踢开,两个黑衣大汉冲了进来。屋顶又有一人跳下,这人才是通天狐楚天雄。
    原来石朝玑也是十分机灵的人物,他早已料到杨牧给北宫望收买,一定会偷偷的来找云紫萝。是以他带了四个大内侍卫暗地跟踪。这两个人也是萨福鼎的心腹,一个名叫于长吉,一个名叫庄鲲。楚天雄则是发现他们进入屋内,这才跟着露面的。为的是各为其主,要与石朝玑争功。
    楚天雄一跳下来,就哈哈笑道:“不错,现在告诉他真话亦是无妨。杨夫人,你别害怕,我们只是来捉孟元超的!”
    此言一出,只听得帘内嘤的一声,这是凄怆欲绝的呼叫。原来是云紫萝得知真相之后,气得几乎晕厥了。要知她虽然早已识破杨牧伪君子的面目,但却还想不到他坏到这个地步,竟然做了清廷的鹰犬的。想起自己曾和这样的人八年来共枕同床,心里焉能不充满羞辱与凄怆!
    孟元超心头一震,失声叫道:“紫萝,你怎么啦?”石朝玑冷笑说道:“别人的妻子,何用你这样关心!”孟元超大怒,唰唰唰连劈三刀,石朝玑双笔招架不住,接连退了三步。他想跑进去看云紫萝,可是杨牧却已抢在他的前头。
    杨牧心中充满妒火,冷笑说道:“怪不得你不肯跟我回去。原来你是恋奸情热,眼中就只有一个孟元超哪!嘿嘿,你们这回奸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妇倒是情深义重,可惜有我杨牧在此,可不能叫你们如愿!”口中冷笑,伸手就要再揭门帘。
    孟元超喝道:“你放什么臭屁!”蓦地一刀斜劈,快如闪电。石朝玑叫道:“好呀,要拼命么?”身开一侧,孟元超倏的从身旁掠出,快刀直取杨牧。
    那两个大内侍卫急忙攻上,于长吉用的是水磨钢鞭,庄鲲用的是锯齿刀,这两种兵器都是相当沉重,不怕宝刀所削的。两人刀鞭齐出,挡住了孟元超的快刀。
    杨牧正要掀帘进室,萧夫人冷冷笑道:“给我滚出去!”声到人到,右掌一起,即向杨牧肩头的琵琶骨抓下!杨牧大惊之下,连忙身形一矮,双掌护肩。使的是一招“金刚六陽手”中攻守兼施的护身招数,名为“关平捧印”。
    饶是他的“金刚六陽手”亦已有相当火候,也只是仅能护住琵琶骨不给抓碎而已,只听得“嗤”的一声,肩头的衣服,已是给萧夫人撕了一幅下来!
    楚天雄这才走上前来,赞了一声:“好功夫!”说道:“萧夫人果然不愧女中豪杰,小老儿向夫人请教请教!”他是一头老狐狸,看清楚了双方的强弱形势之后,方始出手。
    楚天雄是擅于擒拿手的大名家,此时舍弃正宗的七十二路大擒拿手法不用,却用一套近身缠斗的小擒拿法、每一招不是抓锁撕勾,就是擒拿关节要害。他是怕打萧夫人不过,贴身缠斗女子总得多些顾忌,他便可乘机取胜。
    萧夫人识破他的用意,迅即脚踏“洪门”(中宫),一掌便向他的顶门劈下,楚天雄左掌一圈,右掌回掌便点她的“肩井穴”。指风飒然,尚未看定,萧夫人的“肩井穴”已是微感酸麻。
    萧夫人心头一凛:“这老狐狸果然名不虚传,又刁钻,又狠辣!”一个移形换位,双掌竞不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掌势一偏,指尖已是斜戳而出,劲点他额角左面的太陽穴。楚天雄也是不由得心头一凛,连忙双掌一封,暗自想道:“这样打下去,只怕会闹个两败俱伤。”
    心念未已,萧夫人忽地一个“细胸巧翻云”倒跃跳出圈子。她刚刚开始攻了一招,楚天雄只道她要连续采取攻势的,这一下倒是颇出他的意料之外。楚天雄笑道:“对,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小老儿已经见识了夫人的高招……”他只道萧夫人是想与他讲和,正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待几句江湖上的门面话,例如“印证武功,点到即止”之类的说话,话犹未了,只见软鞭似的一条白影晃动,呼的一声响,萧夫人的“兵器”已是打了到来。原来萧夫人是解下束腰的绸带,当作软鞭使用!
    绸带是轻柔之物,萧夫人竟能使得呼呼风响,这份功力,可想而知。楚天雄虽然不慌,却也不能不加多了几分戒备,当下一面招架,一面说道:“夫人知书达礼,这姓盂的与你非亲非故,不过是令甥女的旧日相识罢了。”他想说的本是“相好”二字,临时改为“相识”。接着说道:“夫人为了令甥女的清誉,似乎也不该庇护他。”
    萧夫人冷冷说道:“我这里是干净的地方,容不得鹰爪玷污,你给我滚出去!”绸带夭矫如龙,说话之间,已是攻了十七八招。其中一招,绸带从他的面门横扫而过,楚天雄一个“大垂腰,斜插柳”,使出“铁板桥”的身法,避是避开了,但鼻孔却给绸带上沾着的绒毛碎屑吹入,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萧月仙刚走进来,拍掌笑道:“妈,你这一招使得真妙,活像耍猴儿。再给这老猴儿一下,打肿他的鼻子!”
    楚天雄成名几十年,怎受得了如此讥嘲,气往上冲,说道:“萧夫人,你不识好歹,对不住,我们也不能和你客气了。哼,哼,只怕你不但保不了外人,连你的女儿也保不了!”
    萧夫人听他威胁到自己的女儿,倒是不能不有点顾忌,叫道:“月仙,出去,这里的事不用你理!”那个使锯齿刀的名叫庄鲲的大内侍卫早已拦在门口,哈哈笑道:“这女娃子倒长得不坏,哩嘿,你既然进来了,那就莫想出去啦,赔你大爷玩玩吧。”
    萧月仙唰的一剑刺出,斥道:“狗嘴里不长象牙,姑娘正是要来打狗!”一招“黄河远上白云间”,接着一招“一片孤城万仞山”,剑气森森,变化无方,庄鲲不识这路剑法,倒是不敢和他抢攻。
    可惜萧月仙毕竟年纪太轻,临敌经验不足,庄鲲使的是“四平刀”,顾名思义,这套刀法是以四平八稳见长,萧月仙剑走轻灵,攻了十数招,攻不进去,不觉有点焦躁。庄鲲忽地卖个破绽,萧月仙大喜,唰的一剑,分心便刺,却不知对方乃是诱敌之计。
    萧月仙喝声“着!”只道这一剑刺将过去,对方的胸口便要搠个透明的窟窿,她未曾杀过人,心里还当真有点害怕,剑锋微微颤抖,只敢使出三分力道,暗自想道:“我让他受点伤也就是了,这一剑可莫刺得太深!”
    庄鲲哈哈一笑,说道:“不见得!”只说了三个字,萧月仙眼前突见白光一闪,庄鲲的锯齿刀已自下而上的掠过来,“咔嚓”一声,刀头的锯齿锁住了她的剑尖。幸而萧夫人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一见女儿遇险,立即叫道:“夜叉探海!”她给楚天雄缠住,不能过去抢救,只能指点女儿。
    这一招“夜叉探海”,正是针对锯齿刀的“锁剑”招数,若能用得恰到好处,立即便可反败为胜,但萧月仙骤然失手,心中未免有点慌乱,这一招便是使得对了,却未能恰到好处,庄鲲一摆锯齿刀,避免给她的剑锋上削,削掉指头,顺手还了一招“金锁坠地”,嚓的一声,刀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萧月仙只觉手腕一麻,青钢剑脱手飞出。
    萧夫人早已掏出两枚铜钱,铮铮两声,铜钱破空掷去,一枚打着正在向上飞起的青钢剑,青钢剑转了方向,剑柄恰好对准萧月仙飞过来,萧月仙一拨接到手中。另一枚铜钱却打着了庄鲲的锯齿刀,令他刀尖歪斜,这一刀劈过去,就劈了个空。
    楚大雄赞道:“好个暗器功夫!”趁势抢攻,他与萧夫人的武功各有擅长,正是伯仲之间,萧夫人打出这两枚钱镖,不免分了点心神,楚大雄趁势抢攻,登时抢了先手。萧夫人想要摆脱他,那是更加不易了。
    萧月仙本来是一鼓作气的,失招之后,锐气顿挫,接剑再战,使出的招数已是没有刚才那样的得心应手。幸而对方给萧夫人小小的一枚钱镖,打歪大刀,也是不无怯意,生怕萧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又会给他来一下偷袭,他要提防萧夫人的暗器,萧月仙这才能够堪堪和他打成平手。
    孟元超一柄宝刀敌住石朝玑的一对判官笔外,于长吉的一条水磨钢鞭,兀是攻多守少。杨牧摔了一跤,此时惊魂已定,跳起来又要闯进云紫萝的卧房。孟元超退后数步,守着房门,刀光霍霍展开,杨牧闯不进去,索性便与石、于二人联手,向孟元超猛攻,孟元超以一敌三,可就渐渐有些支持不住了。
    孟元超连发两声长啸,心里想道:“腾霄和小师妹还未见来,莫非他们也是遇上了强敌了?”原来他们本是一同来的,吕思美名人轶事女孩儿家心细,心想孟元超与云紫萝久别重逢,他们定有许多不足为人道的私话要谈,是以在踏进山口之时,藉口叫孟元超先去探个究竟,她和宋腾雷则故意落后。说好了若是不见孟元超出来,最多半个时辰他们就会来到,孟元超懂得他们的用意,是以也没说破。
    杨牧吃了一惊,说道:“这厮只怕是在呼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快点料理了他!”石朝玑哈哈笑道:“他有救兵,我也早有理伏,不用担忧,今日我担保可以令你手刃仇人就是!”
    孟元超大怒道:“孟某只有一条性命,你们哪个想要,尽管来吧!刀光霍霍,拳风虎虎,刀中夹拳,咬牙恶斗,杨牧等人虽然占了绝对的优势,亦是不能不对他的拼命打法忌惮几分。
    萧月仙气力渐渐不支,心中亦是大为着急,想道:“陈大哥和邵姐姐难道没听见这里厮杀的声音么?为什么他们还不回来?难道当真是碰上了敌人的埋伏了?”心里一慌,使出的剑法越发不能如意。
    庄鲲横劈三刀,直砍三刀,把萧月仙杀得手忙脚乱,萧夫人喝道:“你敢伤我女儿一根毫发,我必定取你性命!”楚天雄纵声笑道:“庄鲲你别怕她,她是泥菩萨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自身难保!”接着说道:“萧夫人,你要保全女儿,那只有赶早抽身,别沾浑水!”萧夫人冷笑道:“且看谁是泥菩萨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腰带矫若游龙,突然从楚天雄意想不到的方位抽过来,啪的一声,在他手背狠狠抽了一“鞭”,饶是楚天雄练的是铁掌擒拿手的功夫,手背也给抽起了一条红印。
    楚天雄本领也委实了得,手背一给腰带打着,立即反手一剪,“咔嚓”一声,两根指头竟然当真就似利剪一般,把腰带剪去了一段。腰带本来不是很长,这一下更加短了。萧夫人拿来当作软鞭使用,渐渐感到不能得心应手了。
    他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这招,认真说来,还是萧夫人吃亏较大,但表面看来楚天雄给他打着,吃亏却是比较显著。
    庄鲲心里想道:“通天狐与她胜负尚未可知,我若伤了她的女儿,这婆娘非发疯不可,我何苦和一个女娃子纠缠?”他游目四顾,看见孟元超站在门口,力敌三人,杨牧等人冲不过去,跟着想道:“听说杨牧的妻子是他的旧情人,怪不得他如此拼命。嘿嘿,这可正是我立功的好机会。”当下把萧月仙逼名人轶事退到了屋角,突然一个转身,刀尖挑开门帘,立即冲进云紫萝的卧室。
    孟元超斜跃两步,一刀劈下,喝道:“给我滚出去!”可是他是在三名高手围攻之下跃出圈子的,他要阻拦庄鲲,石朝凯和杨牧抓着这个机会也是要伤他了。他跳出圈子,刀才劈下,快刀虽快,毕竟也是迟了点儿,劈了个空,往鲲没有“滚出去”,而是闯进了云紫萝的卧室了。
    说时迟,那时快,石朝玑的双笔已是点到了他的背心大穴,孟元超反手一刀,铛的一声把双笔格开,只觉肩头一阵剧痛,原来已是给杨牧一掌打着。
    孟元超猛地一声大喝,身形旋风似的疾转过来,挥刀便向杨牧劈斩,在他转身之际,又着了于长吉的一鞭,他却好像若无其事的样子,只顾追杀杨牧。杨牧见他神威凛凛,不觉胆寒,明知他已受伤,亦是不禁连连后退。
    忽听得一声裂人心肺的呼叫,庄鲲血流满面,双手掩着眼睛,从卧室里面又冲出来。
    原来他只知道云紫萝是孟元超的旧情人,却不知道云紫萝也是个身怀绝技的女侠,只道一个妇道人家,容易欺负,抓着了云紫萝就可以威胁孟元超。算盘打得如意。可冷不防就吃了亏。
    云紫萝身怀六甲,不便和人动手,但暗器还是可以发的。庄鲲连她的面貌还没看清楚,就给她撤出一把梅花针打伤了。
    庄鲲滚了出来,吓得魂飞魄散,不知眼睛瞎了没有,试一试张开眼睛,虽然视力还幸看得见东西,这才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开始感到面门和手背的剧痛。原来他以手掌掩着眼睛,幸亏遮掩得还算快,眼角被刺一针,并没刺瞎。但面门和手背却已插满了梅花针!
    杨牧心里想道:“孟元超势如疯虎,我何苦和他拼命?只是紫萝也是奇怪,为何她不出来助她姨妈?是不好意思和我见面呢?还是抱病在身?”又想:“她纵然恨我,决计不会杀我。待我进去看个明白,我和她在里面纠缠,孟元超必然心神不定,他已经受了伤,石朝玑要收拾他那就更加容易了。”
    他摸准了妻子的性情,说道:“紫萝,你跟我回去吧,我可以请他们看在我的份上,把孟元超放走!”一面说话,一面以袖遮面,掀开门帘,便进卧室,他断然料准云紫萝不会伤他,心里可还不能不多少有点顾忌。
    孟元超身上受了两处伤,杨牧打的那掌,尤其伤得厉害,石朝玑、于长吉乘势攻他,尽管他仍是勇如猛虎,亦是有点力不从心了。眼看着杨牧走进云紫萝的卧室,他想移动脚步也难,心里不禁暗暗叹了口气:“紫萝,我害了你了!”
    杨牧踏入卧房,只见云紫萝睡在床上,脸儿朝内,背向着他。他本来是小心翼翼的提防,提防妻子突然翻脸,说不定就会用暗器伤他的。想不到云紫萝对他的进来竟似毫无知觉。外面正在高呼酣斗,她刚刚又才用过梅花针伤了庄鲲,当然不会是真的熟睡。
    “莫非她是没脸见我们?”杨牧心想。但这一猜又似乎并不符合云紫萝平日的性格。云紫萝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只要她自己问心无愧,就决不怕别人横逆相加。
    尽管一个人总是比较容易原谅自己,苛责他人。但这次夫妻反目,杨牧扪心自问,却是云紫萝对不住他的少,他对不住云紫萝的更多。那日她敢于面对自己撕掉“休书”,又何至于现在不敢和他见面?
    杨牧惊疑不定,轻轻的走上的去,轻轻地叫道:“紫萝,我来了。”夫妻将近一年没有同床,此时骤然见着妻子娇慷的睡态,杨牧禁不住心神一荡了。
    云紫萝正在感到腹痛如割,她这像波浪般的疼痛,一会儿起,一会儿止,在这半个时辰之内,已经是第三次了。而这次也许是因为刚才使用暗器,动了胎气的原故,痛得特别厉害,时间也特别长。从她打伤庄鲲之后,就痛到现在。
    她是有过做母亲经验的人,知道这是临盆前奏的“阵痛”,预计产期本来不是今天的,俱从阵痛的迹象看来,腹中的孩子已是要提早面世了。
    在他自知将要临盆的时候,杨牧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撞进来。云紫萝自是禁不住又羞又恼又气又恨,这霎那间,抵受不了那阵如狂涛般袭来的“阵痛”,云紫萝只觉手足都似起了痉挛,叫道:“我不要见你,你给我出去!”痛得难受,不自觉的翻了个身。
    云紫萝翻了个身,夫妻正面相对。首先触及杨牧的眼帘的不是妻子娇美的颜容(她的脸色此时已是苍白如纸,憔悴得不堪了)。而是妻子那涨得圆卜卜的肚子!”
    杨牧呆了一呆,蓦地妒火如焚,一声冷笑,说道:“你这贱人,怪不得你没脸见我!你这孩子哪里来的?”
    云紫萝面对丈夫之时,心中一软,本来要把真情告诉杨牧的,听他这么一喝,不由得也是气恼到了极点,用尽气力,牙缝里绽出几个字:“你,你,你管不着,你也不配做……”话犹未了,腹中猛地一阵剧痛,登时不省人事!
    杨牧尚未知妻子已经晕厥,一把揪住云紫萝的头发,喝道:“你说我不配什么,不配做你的丈夫是不是?我休妻在后,你怀孕在前,我有权问你,你这孩子哪里来的,你不说就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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