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雄风_小说在线阅读_梁羽生

第17章虎怅有心留侠女羁图未遂殒天骄
    明慧公主又惊又喜,紧名人轶事握着杨婉的手说道:“果然是你!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杨婉说道:“实不相瞒,刺客就是我,如今我落在公主手中,但凭公主处置。”
    明慧公主笑道:“你还记得吗?我曾经邀请你来和林与我作伴的,那时你不肯应允。想不到今晚你不请自来,我是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会伤害你?你放心好了!”
    杨婉还了一礼,说道:“多谢公主仁慈,我愿意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为婢,服侍公主。”
    明慧公主道:“好姐姐,别说这样的话。咱们总算是‘安答’了,我怎能令你受到委屈?你留在我这儿,把我当作姐妹如何?”
    杨婉道:“公主金枝玉叶,我高攀不起。”
    明慧公主苦笑道:“我是诚意和你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你不肯应承,那就是看我不起了。”
    杨婉这次迫于无奈,在明慧公主面前露出原来身份,心中其实还是有点惴惴不安的。如今看见明慧公主的确似是具有诚意,心上的一块石头才落地,心里想道:“阿盖虽然处处照顾我,但我一个单身女子,混在男人堆里,总是不便。”当下说道:“多谢公主厚意,在我无路可投之际,让我托庇帐下。但姐妹相称,我却是不敢当的。而且别人听见了,也会引起闲话。”
    明慧公主想了一想,说道:“那就名义上委屈你作我的侍女,私底下咱们还是姐妹相称,你不必再客气了。”说罢,和杨婉并肩一站,笑道:“咱们的身材倒差不多,你换上我的衣裳试试。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呢。”
    杨婉换了衣裳,揭开珠帘,只见明慧公主在帐中徘徊顾影,若有所思,杨婉心里暗笑:“想来她还是忘不了南哥。”
    果然便听得明慧公主问道:“杨姐姐,你不是和李思南在一起的吗?他却又到哪里去了?”
    杨婉道:“我也正在找他。”当下将与李思南失散的经过,以及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地告诉明慧公主。
    明慧公主怅然说道:“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但有一点你可以放心,你听到的那个消息绝对是个谣言,哲别我见过了,他根本没有找着李思南,射死李思南的事,当然更是子虚乌有了。”
    本来阿盖也曾对杨婉说过李思南没有被捕,不过阿盖只是据理推测,如今从明慧公主口中说出,却是最有力的证据。杨婉心中无限欢喜,想道:“只要南哥还在人间,我再受多此苦,那也算不了什么。”
    明慧公主道:“你一个孤身女子,混入百万军中,行刺仇人,勇气实是令人敬佩。但这也未免太冒险了!”
    杨婉道:“余一中这厮丧尽天良,他不但是陷害李思南爹爹的仇人,也是杀害我哥哥的凶手。我们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晚我决意行刺他的时候,已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也就算不得什么冒险不冒险了!”明慧公主道:“那么你还想不想报仇?”
    杨婉咬牙道:“但教三寸气在,迟早也要报仇。”
    明慧公主笑道:“但我可不想你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命去换取仇人的首级,这事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吧,早则十天,迟则半月,我把余一中的首级奉送给你!”
    杨婉半信半疑,说道:“可是他是副元帅呢!”心想明慧公主虽然是个主子,但要杀军中的大将,恐怕也没有这祥的权力吧?
    明慧公主笑道:“他这个副元帅是我爹爹给他的,我爹爹可以让他做官,也就可以杀他。我爹爹就要来了,到时我就拆穿余一中冒名顶替的事情,看我爹爹能不能容他?”
    杨婉想道:“她是成吉思汗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小女儿,她若是在父亲面前执意要杀余一中的话,总会有七八分把握。这样,我虽然不能手刃仇人,也总算是报仇了。”于是双膝屈下,说道:“公主这样为我尽心尽力,我真不知如何才能报答你的大恩?”
    明慧公主把她扶起,笑道:“你又来了,你我既然是以姐妹相称,你的事情不也就是我的事情吗?何况现在尚未成事,待割取了余一中的首级,你再向我道谢也还不迟。”
    第二天,果然就有了快马传来的消息,说是成吉思汗“御驾亲征”,带领了“神翼营”从西夏出发,七日之内,就将到达。
    镇国王子和余一中搜寻不到刺客,当然是又惊又怒,但也无可奈何。搜查刺客虽然紧要,可成吉思汗要来“御驾亲征”的事情更为紧要,成吉思汗派来的使者已经传达了他的意旨,他希望在他来到之时,能够立马在六盘山上。换句话说,就是要他们在七天之内,一定要攻下六盘山了。
    镇国王子和余一中只好把搜查刺客的事暂已搁过一边,加紧进行攻占六盘山的军事计划。当然他们为了提防刺客再来,防卫也是加强了。
    六盘山的金国守军已被踞困多,粮食未竭,但水源切断,比缺粮还更难挨。在蒙古兵猛攻之下,金军的副将杀了主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沙虎,终于在第五天就宣告了投降。
    攻占了六盘山的第二天,明慧公主正在帐中和杨婉闲聊,忽有女兵进来报道:成吉思汗已经来到,比她们预料的来早了一天。
    明慧公主大喜道:“大汗现在何处?女兵道:“元帅到六盘山去了。”明慧公主叹道:“爹爹总是记挂着打仗的事情,难得一叙天论之乐。”当下便叫女兵备马,回过头来对杨婉说道:“你在帐中静候好音,我这次见了爹爹,一定要把余一中的事情和盘托出。”
    且说成吉思汗从西夏匆匆赶来,听说六盘山已经攻下,十分高兴,人未离鞑,顾不得疲劳,便带了一面军旗,在镇国王子陪同之下策马登山,他要亲手把第一面军旗插在六盘山顶。
    诸将迎名人轶事合成吉思汗好大喜功的心理,谁都不敢越过他的前面,山上被俘的金国官兵,早已押至山下,空出了地方,以供成吉思汗驰骋。镇国王子不即不离的跟在后面,遥为保护,山上并无敌人,自是不忧有人行刺。
    成吉思汗上到半山,豪兴大发,哈哈笑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沙虎是金国的第一员战将,六盘山的雄关是金国最险要的门户,如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沙虎已死,金国的门户也已被我们打开,中原的锦绣河山,看来是唾手可得了!”
    诸将为了凑兴,齐声唱起颂歌和战歌:“我的万众圣主——
    成吉思汗:
    上天赐给你超人的力气,
    百步穿杨的箭,
    使逃逸的百姓,屈服投降;
    百发百中的箭,
    使溃逃的叛众,缴槍投降。
    说到的地方就到,
    去把坚石粉碎,
    说攻的地方就攻。
    占把硬岩捣毁;
    凸苛山努开,
    把深水断涸,
    这样勇敢的杀敌。”
    镇国王子乘机拍马,说道:“岂只中原的锦绣河山,有大汗率领我们,全世界都要变成咱们蒙古人的牧场了。”
    成台思汗得意非凡,策马扬鞭,哈哈大笑。
    不料战歌斥终,笑声未歇,成台思汗的战马,突然巧尖前跟,把成吉思汗掉了下来,连日霖雨,山路湿名人轶事滑,成台思计毕竟是个将近七十岁的老人了,摔倒之后,竟然爬不起来,骨碌碌地直滚下去。
    说什么“超人的力气”,说什么“全能的圣主”,“颂歌”和“战歌”在此时响彻云霄,恰好变成了对成吉思汗的讽刺!
    镇国王子慌忙把他扶起,可怜成右思汗已血染征袍,说不出话!
    明慧公主此时正在半山坡,看见成吉思汗摔下马,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赶来,叫士兵立即在坡上搭起篷帐,把父亲扶入帐中休息。不久,御医亦已赶到,替成吉思汗驳好断骨,敷了上好的金创药。
    成吉思汗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女在地面前,成吉思汗微笑道:“吓坏你了吧?”明慧公主道:“爹爹,你怎么了?”成吉思汗道:“我受命于天,要做天下万国的大汗,天下未曾征服!我怎能死掉。”说罢哈哈大芙,不料这一笑牵动了创伤,伤口复裂,把成吉思汗痛得死去活来。成大思汗强忍着痛,也终于也再能不喟然叹道:“我究竟是老了。”——明慧公主道:“爹,你要好好歇一会儿吧?”此时帐中挤满了人,后面的人看不见成走思汗,纷纷探问伤势,成吉思汗皱起眉头,说道:“我还没有死呢,你们在这里吵什么,都给我滚出去!”
    明慧公主好言道:“大汗要清清静静地歇一会,这里有我服侍就够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诸将陆续退出,最后只剩下镇国王子和明慧公主。明慧公主一瞪眼睛,说道:“你也出去!”
    镇国王子呆了一呆,说道:“我、我都不能留下来吗?”
    明慧公主道:“爹爹吩咐的,叫你们都滚出去,你也不能例外!”
    成吉思汗摇了摇头,说道:“唉,你们怎么老是一见面就吵架,把我烦死了!好吧,镇国,你就出去吧。”成吉思汗本来是想留下镇国王子的,但见女儿不喜欢,心里怕烦,只好让明慧公主单独留下。
    镇国王子黑脸泛红,心里想道:“你喜欢我也罢,不喜欢我也罢,你总是我的人了。现在暂且让你,待你做了我的妻子,看你还敢再凶?”
    成吉思汗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明慧公主不敢惊动他,心中暗自盘算两件事情,第一件是要父亲杀余一中,第二件是她不愿意嫁给镇国王子,希望父亲答允。在明慧公主的心目中,认为第一件事大约不难,第二件事就恐怕要大费唇名人轶事舌了。
    成吉思汗小睡了两个时辰,方始醒来,说道:“阿鞑海别姬,你还没走?”
    明慧公主道:“我走了谁服侍你?你的手下虽多,但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他们服侍你的。”
    成吉思汗笑道:“毕竟是你最真心疼我。我是最喜欢你,但我不愿你累坏了,天就要黑了,你也回去早点歇息吧。”
    明慧公主摇了摇头,说道:“爹,你赶我也不走!”
    成吉思汗望了女儿一眼,微笑说道:“你好像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是么?”
    明慧公主道:“爹爹真聪明,一猜就着。”
    成吉思汗得意笑道:“你有心事,总是瞒不过我的,说吧!”
    明慧公主笑道:“这你可猜错了。这一次要说的是你的事情。”
    成吉思汗怔了一怔说道:“是我的事情?我有什么事情要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心?”
    明慧公主道:“你可知道你的这位副元帅是什么?”
    成吉思汗道:“你说的是李希浩吗?他本来是俘虏,但却是颇有本领的的俘虏,因此才捉拔他的。为何你要问他?”
    明慧公主摇了摇头,说道:“爹,你给他骗了。他不是李希浩。他原来的名字余一中,他害死了李希浩,然后,冒名顶替,来骗你做官的。”当下把余一中怎样谋害李希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成吉思汉!
    成吉思汗耐心听她讲完之后,说道:“哦,竟有这样的事情!但如此说来,这个余一中倒也算得是个聪明才智之士呢!”明慧公主怔了一怔,说道:“爹,听你的口气,你倒好似还在称赞他了。”
    成吉思汗道:“那么依你之见,我应该将他怎样?”
    明慧公主道:“这样卖友求荣的小人,爹爹,你怎能让他身居高位?你不杀他,也应该把他赶出去。”明慧公主心想,只要把余一中逐出营,那时他失去了赁借,杨婉要杀他,自是易于反掌。让杨婉亲手报仇,比借刀杀人更好。
    成吉思汗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是小孩子的见识。”
    明慧公主又惊又恼,说道:“爹,我这是为你着想,你放心得下这样卑鄙狠毒小人留在你的身边吗?你最讨厌手下人对你不忠实,你又怎能容忍得下这个冒牌的余一中欺骗你呢?”
    成吉思汗笑道:“所以我说你是小孩子的见识,这件事情你只看到一面,就以为我是受人骗了,这不是幼稚得紧么?”
    明慧公主道:“他冒名顶替,怎么还不是骗你?”
    成吉思汗道:“你不要激动,坐下来,待我慢慢地和你说。首先,我要的只是一个有才干,而又能为我所用的汉人,有一个这样的人对我征服中国有很大的帮助,你懂不懂?至于这个人是姓余也罢,是姓李也罢,这却无关重要!”
    明慧公主冷了半截,说道:“爹,但这人却是个卑鄙狠毒的小人啊!”
    成吉思汗笑道:“我又不是挑选女婿,管他品行作甚?何况他又是汉人,并非我的亲信子侄,他品行越是不端,我就越发放心用他!”
    明慧公主听了父亲的话,就像掉到冰窟里似的,心头感到阵阵寒意,想道:“原来爹爹是这样用人的。唉,其实他给我选的驸马,何尝不也是只图利用,哪曾真正为了我的幸福着想?镇国这厮不但相貌丑陋,而且听说他还贪财好色,品行也并不端正。”
    原来镇国乃是汪古族的王子,汪古族是蒙古最大的一个部落,成吉思汗把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小女儿许给他,本来就是想利用汪古族的兵力。
    成吉思汗见女儿低首沉思,以为她尚未懂得自己的意思,于是接下去说道:“你要知道,咱们是要去抢汉人的地方的,说老实话,肯来效忠于我的汉人,当然是贪图富贵的卑鄙小人了。若是正人君子,哪有反过来帮忙咱们打他们自己人的道理?
    “至于说到他欺骗我这一层,那要看他的企图是什么,他若是企图背叛我,我当然容他不得;他是想骗一个官儿做做,我又何吝惜于赏他一个副元帅的虚衔。”
    “你读过汉人的书,有一句汉人的成语你知不知道,这句成语叫无毒不丈夫!余一中谋害了李希浩,手段的确狠毒,但这也不证明了他的才干吗?”
    “当然,这样的人在我身边,我总还要提防他的。说老实话,我也只是把他当作鹰犬来使用而已。汉人还有句成语说:狡免死,走狗烹。汉人的锦绣河山是我所要猎取的‘狡兔’,如今咱们不过开始打金国,我岂能烹了我的走狗余一中?你劝我杀他,将来我是会杀他的!但这必须等到灭了金国,又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灭了南宋之后!”
    “好了,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以后不许再提杀余一中的事,连余一中是冒名顶替的事,也不能泄漏半句!此事关系重大,你要紧记,不可违背!你回去吧!”
    成吉思汗伤口还在疼痛,说了这一大堆话,气力已是有点不继,气喘吁吁说完之后,又再闭目养神。
    明慧公主知道爹爹的脾气,说到做到,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自己怎样撒娇也是无济于事。
    当下明慧公主只好叹了口气,说道:“爹,你既然走要用这条走狗,我不名人轶事泄漏就是。但我的心里,那是非常讨厌这条走狗的。爹,你好好养伤吧,明天一早我再来看你。”
    明慧公主正要离开,成吉思汗想起一事,忽地张开眼睛,叫道:“明慧,回来!”
    明慧公主意冷心灰,回过头来说道:“爹,我求你的你都不肯答允,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成吉思汗喝了了一口参汤,缓缓说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明慧公主怔了一怔,道:“什么事情?”
    成吉思汗道:“有关余一中的这些事情,是谁告诉你的?”语气渐见凌厉。
    在父亲喝问之下,明慧公主讷讷说道:“这个,这个……”
    成吉思汗虎目一瞪,厉声说道:“什么这个那个的?说!是不是李思南这小子告诉你的?”
    明慧公主知道难以隐瞒,只好说道:“不错,是李思南告诉我的。”
    成吉思汗冷笑道:“所以你要给他报仇了,是么?”
    明慧公主又气又恼,说道:“事情总有个是非曲直,李思南给余一中谋害了他的父亲,难道他不该报仇吗?不错,这件事情我也的确是看不过眼,但爹爹你既然要包庇坏人,我也没有法子。”
    成吉思汗道:“我不和你说这些,我只问你,李思南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明慧公主道:“爹,你管这闲事干嘛?你养伤要紧,何必多理闲事?”
    成吉思汗道:“这可并非闲事,李思南这小子身上有一本韩世忠的兵法,我非把他抓回来不可!你是不是最近和他私会?”
    明慧公主道:“在和林狩猎那天,我是和李思南会了面,还是你叫他陪我打猎的。”
    成吉思汗道:“我不是指那一次。李思南这小子脾气倔强得很,依我猜想,在和林狩猎之时,他一定还未知道余一中是他的杀父仇人,否则他岂能还跟着余一中来见我?这些事情,一定是他最近告诉你的!”明慧公主睹气说道:“爹,你既然定要盘根问底,我就告诉你吧。是他离开和林之后,我瞒着你去追赶他,在一个地方见了面,他告诉我的。说近不近,也有几个月了。”
    成吉思汗道:“他现在呢?”
    明慧公主道:“他早已走了,我怎么知道他在那儿?”
    成吉思汗道:“是你帮忙他走的?”
    明慧公主道:“不错。我给了他一面令牌!爹,你要怎样处罚我,我俯首听命就是!”
    成吉思汗叹了口气,忽地柔声说道:“你放走我的犯人,实在是大大的不该,但我却怎舍得责罚你。你是不是喜欢姓李的这小子?”
    明慧公主心痛如割,想道:“我喜欢他又能怎样,他早已有了意中人了。”
    成吉思汗笑道:“你不必害怕,你若是真的喜欢他,你可以把他叫回来。只要他肯依顺,我不会将他难为的。”
    明慧公主道:“我已经说过,我和他最后一次的见面乃是几个月以前的事情,我怎能找得着他?爹,你不必问我喜不喜欢李思南,我只能告诉你,我不喜欢你给我挑选的这个驸马!”
    成吉思汗道:“李思南当真不在这里?”
    明慧公主恼道:“爹,难道我还会把一个大活人藏起来吗?”
    成吉思汗板起面孔道:“谅你也不敢。但你要明白,你是许了人家的了。我给你找的驸马,你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你都得嫁给他!我还告诉你,李思南是汉人,你就是喜欢他,也不能嫁给他的。你明白了么?”
    明慧公主气得珠泪盈眶,愤然说道:“谁说我要嫁给他,我什么人也不嫁!”
    成吉思汗道:“孩子气,待我的伤好了,我就给你成婚,免得你三心二意。好啦,你可以回去了。回去好好的想想,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明慧公主心道:“你哪里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我嫁给那丑八怪,分明是把我推入火坑。”但成吉思汗正在养伤,明慧公主又怎能惹他生气,只好不再说话,含名人轶事着眼泪离开。
    明慧公主闷闷不乐走进营房,杨婉见她的伸色,已知不妙,心里想道:“她本不想依赖他人帮我报仇。”因此,虽有点失望,仍然安慰明慧公主道:“公主,你为了我的事情如此尽力,成与不成,我都是一样感激你的!”
    明慧公主恨恨说道:“爹爹不让我杀余一中,但他总有失势的一天,迟早会犯在我的手里,我是决意和他作对到底的了!”
    说是这样说,明慧公主却是没有杀得了余一中的把握。而且目前来说,她非但帮忙不了杨婉,她自己也正有着焦心的事情,想要求人帮忙也帮忙不了。
    这晚明慧公主辗转反侧,不能成寐,成吉思汗说过,一待伤好,就要她与镇国王子成亲。她知道成吉思汗的话一说出来,那就是已成定局,决不能更改的了,这可怎么办呢?
    将近五更时分,明慧公主方始朦朦胧胧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时分。明慧公主想去探病,又怕父亲与她再提婚事。正自踌躇,女兵进来禀报,明慧公主这才知道,因为山上医疗不便,镇国王子等人已经把她的父亲送到六盘山南一个名叫固原的小城养病去了。
    蒙古的军事计划,本来是准备闯过了六盘山的天险之后,就一鼓作气,直捣大都的。为了成吉思汗意外受伤,这军事计划只好暂时延搁,镇国王子为了讨好岳父,留在固原侍候病人,大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两个副元帅掌管,余一中是更得重用了
    明慧公主想到固原探病,却又怕见镇国王子。成吉思汗也没有派人召她前往,明慧公主只好闷在帐中,等候宣召。
    不知不觉过了十来天,兀是不见成吉思汗派有人来。但固原方面的消息则是经常不断,每天传来的消息都说是成吉思汗的病况有所好转。明慧公主稍稍安心,心里想道:“爹爹想必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不要我去见他。但只要他的病好,我多受一点委屈,那也算不了什么。”但是欢喜之中也有担心,成吉思汗的病好了,只怕就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她成亲了。
    杨婉困在营中,同样的也是闷闷不乐。她混在蒙古军中,本来怀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就近刺杀仇人,一个是随军回乡。如今仇人近在咫尺,她却无法报仇;大军停驻六盘山下,又不知何日方得回乡?别的女兵可以到处溜达,她怕给人看出庐山真貌,却是只能活动在女营的“禁”地之中。
    这日杨婉在林中采摘鲜花,忽听得马铃声响,只见一个少年军官骑着马冲来,竟然闯进了女营的“禁地”来了。
    杨婉喝道,“什么人?这里是女营,你知不知道?”
    那少年军官道:“我正是来找明慧公主的。”
    杨婉道:“你来找公主,也不能擅自闯进,你叫什么名字,报上名来,我给你通报。你出林子外面等去。”
    少年军官翻身下马,对着杨婉仔细地打量了一会,笑道:“我以前好似没有见过你,你是几时来的,叫什么名字?”
    杨婉恼道:“你懂不懂规矩,我叫你出去,听见了没有?”
    少年军官笑道:“好俊的姑娘,想不到却这样凶,什么规矩,你说给我听听。”
    杨婉道:“任何人不许踏进女营的营地,难道你竟不知。”
    少年军官道:“任何人不许踏迸,只有我是例外。喂,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叫什么名字?”
    杨婉疑云陡起,心想,“这人如此胆大,缠问不休,莫非他是余一中派来侦察我的?若不是,那就是有心调名人轶事戏我了?”
    杨婉正自一肚皮闷气无处发泄,斥道:“管你是什么人,你擅闯营地,不退出去,我就要拿你!”
    少年军官笑道:“当真?可是我却不相信你这样柔名人轶事弱的姑娘拿得了我呢!”
    杨婉淡淡说道:“是么?”突然一跃而起,骈指如戟,闪电般地便点到了那军官的面门。
    这一招“二龙抢珠”是峨嵋派嫡传的“空手入白刃”功夫。杨婉从她哥哥杨滔那儿学来的,双指一出,便挖对方的眼珠,手法狠辣无比。少年军官吃了一惊;喝道:“好狠!”左掌一立,护着面门,脚跟半旋,右手的马鞭扬起。他是蒙古数一数二的摔角好手,只待杨婉双指一到,立即便可拗折杨婉的手指。跟着马鞭挥出,便可擒了杨婉。
    岂知杨婉乃是“声东击西”之计,她和这少年军官并无深仇大恨,哪能挖掉对方的眼珠?不过她这么作势一挖,却是攻敌之所必救,迫使对方不能不全神防护面门。就在少年军官单掌一立之际,杨婉倏地变招,衣袖一挥,拂着少年军官的虎口,登时就把他右手所拿的马鞭卷去。少年军官的气力本来比杨婉大得多,若然拳来脚往的明打,杨婉决占不到他的便宜,但如今攻其无备,这“声东击西”的打法却是一举成功。
    少年军官哈哈笑道:“好俊的身手,但你抢了我的马鞭做什么?你是明慧的侍女,难道你想做我的马夫?”
    杨婉夺了马鞭,握在手中,只觉分量不轻,这才发现,原来这条马鞭乃是缠了厚厚一圈“乌金银丝”的马鞭。阿尔泰山出产的“乌金”比黄金还更贵重,这条马鞭显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了。可以推想得到,有这条马鞭的主人,当然也决不是普通的军官。
    杨婉明知对方不是常人,但恨他出言不逊,心里想道:“管他是什么人?误闯禁地,我予以薄惩,谅明慧公主也不能怪我。”
    少年军官笑声未已,杨婉喝道:“给我躺下。”马鞭打出,使的是“枯藤缠树”的招数,卷向少年军官的双足。
    少年军官这次已有了防备,笑道:“不见得!”身形闪处,一记“手挥琵琶”,翻身抢进,反手擒拿。杨婉鞭梢一转,待卷他的小臂,少年军官一个旋身,改手为拳,拳气踞踞,仍是抢玫的招数。杨婉挥舞马鞭,活似灵蛇。
    少年军官笑道:“你的鞭法也很不错,我以为你是个柔名人轶事弱的姑娘,倒是我走了眼了。”笑声未收,霍地喝道:‘撒手!”五指合名人轶事拢,一抓抓着了马鞭。
    杨婉敌不过他的气力,急中生智,手腕一颤,鞭梢好似蛇头昂起,“嗤”的一声,打着了少年军官膝盖的“环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少年军官用力一扯,把马鞭夺了过来,可是与此同时,他膝盖一麻,也不由得“卜通”地跌倒了。
    杨婉马鞭被夺,身向前倾,重心不稳,也是险些跌倒,不过她的轻功很好,身形一晃,随即一个“鹞子翻身”跃起后自落,平平稳稳地站住。
    少年军官全身披甲,急切间却是爬不起来。杨婉正要过去擒他,忽听得一片惊惶的声音叫道:“乌洗娜,你干什么?快住手!”原来是营中的女兵闻声赶出,“乌汉娜”是明慧公主给杨婉取的蒙古名字。
    少年军官因是披着盔甲,故此“环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虽给鞭梢击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并未封闭。不待那些女兵扶他,此时已是站了起来。少年军官笑道:“她对明慧很是忠心,我也没有受伤,你不必怪她!”
    那些女兵放下了心,说道:“乌汉娜,好在你没有闯出大祸,你知道他是什么人?”杨婉道:“我怎么知道?”和杨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最好的一个女兵说道:“他是咱们的四王子!在四个哥哥之中,公主和他最好。等下你向公主求情吧。”
    杨婉吃了一惊,这才知道少年军官的身份乃是成吉思汗的第四子拖雷。杨婉曾听得李思南提起拖雷之事,知道拖雷和明慧公主正是成吉恩汗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一子一女,拖雷豪迈豁达,对人真诚,和他的三个哥哥大不相同。
    李思南那次参加成吉思汗的狩猎,与拖雷相识,彼此惺惺相惜!拖雷曾送他“哈达”(“哈达”即手帕,蒙古和西藏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俗,送哈达即是表示友谊),把李思南当作“安答”(好朋友)的。
    拖雷听见了那女兵的话,笑道:“我都不许你们怪她,我当然更是不会怪她的了。何需什么求情?好啦,现在你可以带我去见明慧了吧?”
    杨婉道了个歉,带领拖雷进帐。明慧公主闷坐帐中,忽见拖雷来到,不觉又惊又喜,说道:“四哥,你不是留在和林监国的吗,怎么来到这儿来了?”
    拖雷道:“我听得爹爹受伤,前几天已经来到固原了。你这个侍女我以前好似没有见过,你几时收下的?她也好似不是咱们草原上的姑娘吧?”
    明慧公主道:“原来你是从固原来的。爹爹怎么样了?乌汉娜的事情慢慢我与你再谈。”明慧公主还拿不定主意是否把杨婉的来历告诉他,而且她也是的确急于想要知道成吉思汗的消息,故此轻轻地移转话题。
    拖雷黯然说道:“爹爹箭伤复发,病势垂危。我正是奉了爹爹之命叫你去的,爹爹对你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大满意,我到固原几天,他都没提起你。但昨晚病势逆转之后,爹爹却是很想念你,一晚叫着你的名字。你赶快准备,今天就和我一同去吧。”
    明慧公主大吃一惊,说道:“怎的突然会沉重起来?我这里每天接到的都是好消息,我还以为爹爹已经病好了呢。”
    拖雷苦笑道:“这是爹爹恐怕影响军心,所以不肯让兵士知道他的病势沉重。你不在固原,当然不会知道真情了。”
    明慧公主心乱如麻,说道:“沉重到什么田地,可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命之忧?镇国这厮如今是否还在爹爹身边伺候。”
    拖雷叹了口气,说道:“难说得很。不过爹爹年近七十,一生汗马,立下了蒙古震古铄今的功业,即使万一不幸,也是没有什么遗憾的了。你也不必太过悲伤。”歇了一歇,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镇国王子,爹爹病危,你的婚事是一定要延搁的了。所以你也无须急于想法对付。这次你去固原,有我陪着你,镇国王子决不敢对你罗嗦。”
    原来明慧公主在兄弟之中和拖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最好,明慧公主的心事是从来不瞒拖雷的。拖雷为人正直,与镇国王子也是一向不和。
    明慧公主道:“好,你出去一会,待我换过衣裳。顺便请你叫她们给我备马,要挑选三匹最好的骏马。”
    拖雷忽道:“你准备带哪一个侍女伴你去?”明慧公主怔了一怔,道:“你问这个干吗?”
    拖雷目光转向杨婉,说道:“乌汉娜的本领很是不错,刚才我都险些给她擒了。依我看来,她的本领不但是女子之中罕有,咱们的武土恐怕也没有几个比得上她。”
    明慧公主恍然大悟,作了个会心的微笑,说道:“原来你是想我带她同去。”
    拖雷道:“你有一个本领高强的侍女保护,我也可以更加放心。”
    明慧公主道:“好,你先出去,待我问问她的意思。”
    拖雷走出帐幕,杨婉说道:“我不去。”心想:“拖雷已经起疑,看来他已经识破我是汉人。虽然他是李思南的朋友,但他毕竟也是一个王子,不见得他就会为了朋友的缘故放纵钦犯。我的身份还是以不让他知道的为宜。”
    明慧公主沉吟片刻,说道:“我替你想过了,我看你还是和我同去的好!”
    杨婉道:“为什么?”明慧公主道:“你单独留在这儿,我不放心。”顿了一顿,接下去说道:“那晚他们已经疑心刺客是逃到这儿,不过碍着我才不敢来搜查罢了。我走了之后,只怕余一中不敢明来也会暗来。”
    杨婉一想,余一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险难测,拖雷至少比他好些,与其给余一中暗算,宁可让拖雷起疑,因此也就答应了。
    固原在六盘山之南一百余里,骏马疾驰,当天晚上便到。拖雷与明慧公主进入大汗的金帐探病,杨婉则在另外一座供给公主侍女专用的帐幕歇息。正是:
    明知不是伴,情急且相随。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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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棱棱风骨惊雄主惘惘情怀怅慧姬
    拖雷与明慧公主走近金帐,刚好听见成吉思汗在帐中骂人:“哼,说什么多行仁义,少施杀戮,这不过是腐儒之见,迂拙之言!我若不把敌人杀得胆寒,焉能使四方慑服?哼,我受命于天,天下未曾一统,我要死也死不了的,不要你医,你走,你走!我倒不信,不要你难道我就会死!”骂声中一个背着药囊的老者走出帐来。
    拖雷莫名其妙,问那轮值的金帐武土道:“这是怎么回事?”
    武士道:“这人是汉人的名医柳元宗,好不容易才请得他来给大汗看病的。”
    拖雷道:“为什么大汗又把他赶跑呢?”
    武士道:“听说他劝大汗多行仁义,少施杀戮,这样才能心气和平,益寿延年。大汗听不进去,所以骂他。”
    拖雷吃了一惊,说道:“连这位名医都不敢下药了么?”武士默默地点了点头。
    拖雷和明慧公主连忙走进金帐,只见成吉思汗气喘吁吁地闭着眼睛,想是骂人之后,十分疲倦。成吉思汗的后妃和三个儿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围在他的身边。
    成吉思汗的妃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大汗,你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阿鞑海别姬和拖雷来了!”拖雷走上前道:“爹,我和妹妹来了,你好点吗?”
    成吉思汗缓缓张开眼睛,忽地又大叫道:“什么,你怕我活不下去吗?我要把世界变作蒙古人的牧场,谁敢违抗我的意旨?我是一定还要活下去的!”
    可怜成吉思汗正是为了感到生命的快要消逝而变得疯狂,这么大叫一通之后,立即又昏迷过去。
    年长的王公悄声说道:“看这样子,恐怕大汗是不成了。咱们还是请他吩咐后事吧!”
    窝阔台道:“不知大汗还会不会醒来?”
    术赤道:“我是长子,当然应由我继承汗位!”察合台道:“呸!你配!”
    成吉思汗朦胧中似乎听得有人争吵,又睁开了眼睛。
    年纪最长的两个王公跪下去道:“你像高山似的金身,如果倒塌了,你的大汗国由谁来统治?你像柱梁似的金身,如果倾倒了,你的神威大氰,由谁来高举?你的四个儿子之中,由谁来执政?你的儿子们,兄弟们,属民百姓们以及后妃等人,请大汗你给我们留下圣旨。”
    成吉思汗颓然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当真是要死了么?”此时他稍稍清醒了些,已经知道自己是拗不过死神了。
    众人都不敢吭声,成吉思汗的目光缓缓的从四个儿子身上掠过,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还记得我教你们折箭的故事么?你们要像一束箭似的聚在一起,敌人才不能将你们折断。如今我还未死,你们就互相争吵,我死了也不能心安。”四个儿子齐声应了一个“是”字,可是察合台与术赤依然怒目而视,显见敌意未消。
    原来术赤的母亲曾被成吉思汗的敌人蔑里吉部所俘,术赤是在释俘之后他母亲在归途中生的,因此他的兄弟说他“来历不明”,都不把他当作长兄看待,尤其是察合台更不服他,曾有好几次当面骂他“野种”,刚才成吉思汗昏迷之时,术赤想以长子的身份继承大位,察合台又立即斥他“不配”。其时成吉思汗恰好醒来,都听见了。
    成吉思汗心里想道:“若立术赤为汗,他的兄弟一定不肯服他。察合台很会打仗,但十分跋扈,立他为汗,只怕也会惹起内乱。窝阔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忠厚,最得部下拥戴,可是精明不足,此时若立他为汗,对他恐怕是祸非福。”
    要知窝阔台虽得部下拥戴,但在六盘山这一路的军队却是镇国王子统率的,镇国王子是拥护察合台的,察合台定然不肯让窝阔台安坐大汗的宝座,故此成吉思汗虽然想要窝阔台做他的继承人,却也考虑到了时地不宜。
    最后成吉思汗想起了拖雷,拖雷是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小儿子。“拖雷人很能干,可是他年纪最小,威信未立,要他扶助窝阔台最好,立他为汗,却不适宜。”
    成吉思汗踌躇未决,喝了一口参汤之后,说道:“天下大得很。你们打平了天下,各领一个汗国,也就不必争吵了。”
    察合台道:“爹爹说的是。但汉人有两句话说:天无二日,民无二王。这话也似乎很有道理。”
    成吉思汗眉头一皱,主意已定,说道:“做首领的人应该得到最大多数的人的拥护,我就是在斡难河的大会中,受各部酋长一致推举才做大汗的。这个规例很好,应该立为法制。以后世世代代,永远遵依。”
    两个最年长的王公说道:“请大汗详加指示。”因为这只是一个原则,还没有接触到具体的问题。
    成吉思汗道:“好,你们听着:我死之后,你们要将我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运回和林,限三个月之内,召集各部酋长、王公、各军将领开个大会,这个会可以叫做‘库里尔泰会’(蒙语‘库里尔泰’是‘各个有权力的人’的意思。),库里尔泰会秉承我的遗命,推举继位的大汗。新的大汗未推出之前,由拖雷监国!”
    察合台听了成吉思汗的遗嘱,大失所望。尤其不忿的是,非但大汗之位没有确定,连“监国”也没他的份儿。不过正因为大汗之位未定,他还存有一线希望。
    怀有野心的人总是把自己估计过高的,察合台心里想道:“我打仗功劳最大,王公、酋长,哪个不怕我几分?库里尔泰会中,只要有几个得力的人助我,那些酋长王公自必随声附和。这大汗的宝座,终归是我囊中之物。”成吉思汗的遗嘱不能更改,察合台又想得如意,因此也就不愿冒险去发动兵变铲除窝阔台和拖雷了。
    人人都在凝神聆听成吉思汗的遗嘱,面上的表情因各人利害关系的不同而或喜或忧。只有明慧公主对遗嘱无所关怀,她一心只是关怀临危的老父。
    成吉思汗在这“回光返照”之际,感触特别灵敏,他看到了明慧公主眼角晶莹的泪珠,不觉心里一酸,想道:“到底是阿鞑海别姬疼我,不像察合台他们,我还未死,他们就在勾心斗角了。”
    成吉思汗微感歉疚,低声叫道:“阿鞑海别姬!”明慧公主道:“爹,我在这儿。”成吉思汗抚名人轶事着她的手说道:“我很抱歉未能答应你最后一个请求,你心里还在怪我吗?”
    明慧公主知道他是指自己和镇国王子的婚事,他这么说,已经是有点悔意的了。明慧公主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眼泪不自禁地簌簌而下,硬咽说道:“爹,我任凭你的主意。”成吉思汗道:“你不必难过,我死之后,你的四哥拖雷一定会照顾你的。你让拖雷给你作主吧。”话中有话,即是把明慧公主的婚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拖雷处置了。
    要知成吉思汗此际还得利用镇国王子的兵力,所以他不能明说。但若将来时移势易,镇国王子的利用价值若然消失,这一宗女儿所不愿意的婚姻,成吉思汗当然也就无须坚持。不过将来时势变得如何,成吉思汗也是难料,故此只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拖雷处置。他这几句话也即是向拖雷暗示:“倘若你将来还要利用镇国王子,那就不能让妹名人轶事子悔婚。”
    明慧公主听懂父亲的话,哭着叫道:“爹,你不能死!”成吉思汗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明白了,人总是要死的!我是相信全世界会变作蒙古人的牧场,只对惜这一天我是看不见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是微弱,一代天骄,终于一瞑不视。
    明慧公主号陶大哭,察合会道:“你别哭乱了人心,咱们还要商量大事呢。”当下王公、后妃、将领等人,就在帐中开个临时会议,商议如何给成吉思汗举丧,以及攻金的军事行动是停止还是继续等等问题。在会中因利害关系的不同,少不免又是一场争吵。
    镇国王子虽然听不懂成吉思汗临终之际对明慧公主所说的那几句话的含意,但亦隐隐感到“大事”不妙。一来拖雷与他一向不和,如今由拖雷监国,自是对他不利;二来成吉思汗一死,按照蒙古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俗,虽然不必如汉人之守三年之孝,但他与明慧公主的婚事至少也要搁到新的大汗继位之后了。他当然知道明慧公主不喜欢他,婚事搁置下来,越迟越是对他不利。
    察合台悄悄地将镇国王子拉过一边,说道:“金国迟早是咱们囊中之物,依我之见,你还是班师回国的好,我若得继大统,那时定能令你样样如意。”这几句话说得太明显了,镇国王子再笨,也听得懂他的意思。察合台是提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条件,只要他帮忙察合台取得汗位,察合台就可以答应他的任何要求,和明慧公主的婚事,那当然也是不成问题的了。
    镇国王子说道:“好,这路军事是由我指挥的,不管你们有无异议,我是决意班师的了。”
    察会台道:“是呀,大汗一死,将土自是无心打仗,咱们也应该让他们回去给大汗送丧,让他们表示对大汗的哀悼才对了。”
    这个大帽子一压下来,王公、大臣甚至连拖雷在内,纵然有人不大同意,也是不敢反对了。于是镇国王子带了他的随从武士,立即走出金帐,准备赶回六盘山前线,下令班师。
    此时已是第二天的早晨了。且说杨婉一觉醒来,未见明慧公主回来,心中有点不安,遂走出帐幕,在附近的山边散步,暗中察看金帐的动静。
    不料她未盼到明慧公主,却先碰见了从金帐匆匆赶出来的镇国王子。
    镇国王子大事在身,本来是没有注意她的,但他的两个随从武土,却注意到了杨婉,这两个武土正是在杨婉行刺余一中那晚,曾经和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的。
    杨婉虽然变了装束,身材可是不能改变的。
    从她的面貌轮廓也依稀可以看得出当晚那个刺客的影子。那两个武土疑心大起,登时就上前喝问:“你是什么人了?”
    杨婉很镇定地答道:“我是明慧公主的侍女!”
    镇国王子本来不注意她的,一听说是明慧公主的侍女,不觉也注意起来了。
    镇国王子一看是个侍女,不觉也起了疑心,说道:“明慧公主的侍女,岂能用个汉人?我看你是冒充的吧?”
    杨婉道:“明慧公主就在帐中,不信你可以问她!”
    镇国王子眯着眼睛笑道:“这雌儿倒是长得不错。”那两个武士道:“禀元帅,这雌儿好像是那晚的刺客呢!”
    杨婉心里发慌,但神色仍然不露,说道:“我委实是明慧公主的侍女,请元帅一问公主便知!”
    镇国王子冷笑道:“你拿明慧来吓我么?嗯,即使你当真是她的侍女,又怎么样?我就不能治你的罪么?明慧她收容汉女,先自不该!”说至此处,蓦地脸孔一板,喝道:“不必顾忌,将她拿下!”
    原来镇国王子因为受了明慧公主的冷淡,正自心中有气;二来他又垂涎杨婉的姿色。故此正是巴不得有个藉口,好把她掳走。
    那两个武士一声“得令!”双双跃上,黑衣武土先到,一抓就向杨婉的琵琶骨抓下来。杨婉知道他的摔角功夫了得,焉能容他抓着?当下一个盘龙绕步,挥袖向那武土的面门拂去。只听得“嗤”的一声,杨婉的衣袖给撕去了一截,那武士的眼角也给衣袖拂中,眼睛火名人轶事辣辣地作痛,不觉流名人轶事出泪来。这一招狠辣的擒拿手也就给杨婉解了。
    说时迟,那时快,黄衫武士跟着亦已扑到,杨婉拔剑出鞘,斥道:“你好大胆,敢来欺我!看剑!”那武土道:“元帅有令,管你是不是公主的侍女!”左手举起盾牌,“铛”一声,挡开了杨婉的剑,右手的宝刀立即进招,斫杨婉的足踝。镇国王子喝道:“不要伤她,我要活的!”武士应道:“是!”刀锋上撩,想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使杨婉弃剑。
    哪知杨婉剑法奇诡莫测,这武士即使全力对付,只怕也是仅能周旋,何况是有所顾忌,临时变招。只见剑光闪处,那武士“哎哟”一声,倒跃三步。原来是左臂已着了一剑。幸亏他有盔甲护身,不致受伤。但外衣划破,护身的铜镜又碎了一块,亦是吃惊不小!
    黑衣武土与杨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一招,已经认出她的家数,叫道:“不错,这雌儿正是那晚的刺客!”当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眼睛,随即拔名人轶事出月牙弯刀,上前来助同伴。
    镇国王子此时已知杨婉了得,于是又再变更命令,说道:“我准你们伤她,只要不把她弄成残废!”
    这两个武士乃是蒙古军中的一流好手,本领甚是不弱。杨婉若是单打独斗,可以胜得他们,如今以一敌二,却是不免稍处下风了。幸亏这两个武士因为奉命不可把她弄成残废,因此虽然可以伤她,也还多少有点颇忌。
    杨婉情知久名人轶事战下去,必定吃亏,情急之下,也就顾不得惊动金帐的公主大臣了,大声叫道:“公主、公主请你出来!有人欺负我呢!”
    杨婉和那武士在山边恶斗,距离成吉思汗的金帐约有三里之遥,但因她是用“传音入密”的内功将声音远远的送出去,明慧公主坐在金帐之中,仍是隐隐可闻。
    此时金帐诸人要商量的事情大致也已得到协议了,明慧公主隐隐听得杨婉的叫名人轶事声,吃了一惊,对拖雷道:“四哥,好像是我那侍女叫我,我和你出去看看。”拖雷道:“好,你先出去,我随后就来。”拖雷因为窝阔台刚要和他说话,是以需要稍迟片刻,等窝阔台说完,他才好走。
    明慧公主匆匆赶到,大怒斥道:“你们凭什么欺侮我的侍女!”
    镇国王子冷笑道:“她有刺客嫌疑,我是一军主帅,岂能徇私轻放?”
    明慧公主吃了一惊,心道:“杨婉已经改了装,怎的还是给他们看了出来?”但明慧公主一来侍着没有真凭实据给他们拿到,二来她又有拖雷作她后盾,因此心里虽然吃惊,口气依然强硬,喝道:“胡说八道,那晚她一直在我身边,焉能去作刺客!”
    镇国王子冷笑道:“是和不是,须得我亲自审讯方知。”
    明慧公主变了面色,斥道:“岂有此理,我爹爹刚死,你们就要欺负我了?我的命令你们胆敢不依,你们眼中还有我没有?”
    明慧公主用的是“你们”二字,那两个武土焉得不惊,心里俱是想道:“元帅与公主作对,我们夹在当中,这可犯不着!”于是不约而同的,退过一边,把眼望着镇国王子。
    镇国王子暴跳如雷,大怒喝道:“好,你们不敢抓她,待我来抓!”他一怒之下,火气攻心,也不想想杨婉的本领比他高明得多,竟然不加思索地就跑上前去抓杨婉。
    杨婉插剑归鞘,一闪闪开。镇国王子不知对方乃是让他,又再扑上前去,双手合抱,喝道:“看你往哪里逃!”
    明慧公主冷笑道:“他要欺负你,你和他打好了。有我在此,不必怕他!”
    杨婉正是要等明慧公主这句说话,当下也就不再客气,一个转身,一掌挥出,清清脆脆地打了镇国王子一记耳光。虽然还不算是施展杀手,这一记耳光亦己着实打得不轻!
    镇国王子半边面孔火名人轶事辣辣作痛,他自有生以来,只有人家奉承他的,几曾受过如此侮辱?暴怒之下,哪里还顾得惜玉怜香,拔名人轶事出佩刀,向杨婉就斫。
    杨婉本来可以拔剑把他刺伤的,却故意装作给他欺侮的样子,拔足便逃。原来此时拖雷已经骑马赶来,镇国王子背向金帐,尚未知道。
    镇国王子正在恶狠狠地舞刀追杀杨婉,拖雷一见大怒,拍马赶上,镇国王子喝道:“是谁?”话犹未了,拖雷唰的一鞭打下,己是把镇国王子的宝刀打落。
    镇国王子回头一看,这才知道是拖雷打落他的宝刀。镇国王子又惊又怒,可又不敢发作。拖雷哼了一声,说道:“勿里,你身为元帅,欺侮一个弱质女流,羞也不羞?”
    镇国王子给杨婉打了一巴掌,脸上犹自火名人轶事辣辣作痛,但拖雷并不知道。镇国王子碍着面子,正是有苦说不出来。
    明慧公主“恶人先告状”,叫道:“四哥,你来得正好,你给我评评这个道理。他诬赖我的侍女是刺客,这岂不是荒天下之大唐!我的侍女怎会去行刺他?何况事情发生那晚,我这侍女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我身边。”
    镇国王子忍住气辩道:“这是他们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明慧公主唤那两个武士过来,说道:“那晚你们看见的刺客,是男是女?”
    那两个武士道:“是个小子。”
    明慧公主道:“那小子是丑是俊?”
    那晚杨婉还是未曾抹掉化装的,她的脸上涂有一种可以改换肤色的草汁,虽然不是丑陋不堪,也是甚为难看的了。那两个武士只好据实答道:“是个丑小子。”
    明慧公主冷笑道:“着呀!我这侍女可是个美人儿呢!她又不是妖怪,岂能变成个丑小子?”
    那两个武士讪讪说道:“身材有点相似,本领好像也差不多。”
    明慧公主冷笑道:“身材相似的人多得很!本领高强的女子更不希罕,我帐下的女兵哪一个不会武艺?”
    拖雷道:“你们两个再仔细瞧瞧,看还有什么可疑之处没有?”言下之意,即是说身材相似不足为凭的了。
    这两个武士已经知道拖雷站在公主一边,连忙见风驶舵,说道:“那天晚上下雨,无月无星,我们本来看得不大清楚。只怕认错了人,也是有的,请公主原谅。”
    明慧公主冷笑道:“勿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镇国王子道:“是否刺客,暂且不论,但你收容汉女,总是不该。”那两个武士不敢坚持,镇国玉子的口风也就不由得软名人轶事了几分。
    拖雷道:“这个你倒是错怪明慧了,你知道的只是以前的规矩,汉人不可以作王子和公主的随从。但自大汗决定吞并中华之后,这条规矩早已改了。我们要使汉人乐意为我们所用,就不能对他们歧视。眼前就有个例子,李希浩不是当你的副元帅吗?副元帅都可以用汉人,何况侍女?”
    镇国王子无言可对,悻悻说道:“你是监国,你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拖雷也不想令他太过难堪,当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言说道:“你是一军主帅,如今正有大事待你去办,这点小事,你就不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心了,如果这个汉女当真是有嫌疑的话,我也会替你查个水落石出的。”
    大汗没有选出之前,“监国”就是蒙古的最高首领,镇国王子虽然跋扈,也是不敢和他对抗,心里想道:“不错。拖雷的话,倒是提醒我了。待我班师回国,帮助察合台坐上大汗的宝座,那时何求不得?”这么一想,也就不再闹了。
    镇国王子和他的两个武土走开之后,明慧公主说道:“婉妹,你受委屈了。你回去换衣裳吧,待会儿我再来看你。”
    杨婉的衣裳被那武士撕名人轶事裂了一幅,打斗中又沾了不少尘士,的确需要换过一件新衣,当下杨婉多谢了明意公主,回转那座给她专用的帐幕。
    拖雷目送杨婉的背影,待她走得远了,方始笑道:“你这个侍女,确是很有胆量。昨天她要拿我,今天又敢得罪镇国王子。你是哪里找来的这个汉女?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明慧公主道:“不是我找来的,是她自己跑来的。”
    拖雷道:“这我就不明白了,她一个单身女子,何以会跑到咱们军中?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何以你又会收留她呢?”
    明慧公主缓缓说道:“就是闹刺客的那天晚上。她无路可走。我只好收留她了,这你该明白了吧?”
    拖雷吃了一惊,说道:“难道她真的是刺客吗?”
    明慧公主道:“不错。不过,那天晚上,她倒不是想去行刺这个丑八怪的。她要杀的人是余一中。”
    拖雷道:“谁是余一中?”
    明篙公主道:“就是冒名李希浩的那个家伙,此事说来话长。”拖雷急于知道杨婉的事情,打断明慧公主的话问道:“余一中的事慢慢再说,这个汉女究竟是什么人?你肯收留她,一定是早就相识的了。这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又是怎样攀上的?”
    明慧公主微微一笑,说道:“四哥,你看上她了,是么?但我劝你不必白费心机,因为她早已是名花有主了!”
    拖雷甚是尴尬,说道:“别开玩笑,我只不过想知道她的来历而已,军中混进一个刺客,这可不是当耍的啊。”
    明慧公主道:“好吧,你既然不是想打她的主意,那我就告诉你吧,她是李思南的未婚妻子,名叫杨婉。”
    拖雷吃了一惊,说道:“她是李思南的未婚妻子?”
    明慧公主微笑道:“不错。这你该明白了吧?李思南不也是你的‘安答’吗?”
    拖雷大为惶惑,说道:“李思南的未婚妻子为什么要来行刺咱们的副元帅?你、你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又为什么还是对她这样好呢?”
    原来明慧公主虽然没有将心事明白的告诉拖雷,但那日在肯特山上狩猎,明慧公主和李思南亲名人轶事热的情形,却是瞒不过拖雷的眼睛。明慧公主为了袒护李思南,不惜和镇国王子闹翻,这也是他亲眼见到的。是以当地现在看到妹妹与“情敌”亲如姐妹,就不禁颇感诧异了。
    明慧公主笑道:“那么,依你的想法,我应该对她怎么样?”
    拖雷讷讷说道:“我不知道。不过,你现在对她这样好,我却是很佩服你的!”
    明慧公主叹了口气,说道:“我懂得你的意思,不瞒你说,我也曾对这位杨姑娘有过妒忌的时候,我还起过恶毒的念头,想要拆散他们这对鸳鸯呢。但后来我想了又想,他是汉人,我今生是决不能和他成为夫妇的了,何必做这样损人而不利己的事情?何况在他的心目之中,也只有一个杨婉。俗语说强扭的瓜不甜,即使我能够凭仗我的势力,将他们分开,他的心也决不是属于我的,最后,我想通了,我应该使我喜欢的人得到幸福!这就是为什么我收留这位杨姑娘的原因,说实在话,我不是为了她,是为了李思南啊!”
    拖雷大力感动,说道:“对,三妹,你真是女中丈夫。李思南知道了也一定很感激你的。”
    明慧公主道:“四哥,你又说错了。我并不是要他感激才这样做的。”
    拖雷道:“我知道。但你不要他感激,他也会感激你的。你这样做,说不定还会帮了我的忙呢!”
    明慧公主诧道:“为什么?”
    拖雷笑道:“咱们现在虽是暂时罢兵,将来总还是要并吞中原。李思南是汉人中的英杰,他若能为我所用——”
    原来拖雷虽然和李思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朋友,但他这份友谊却并非全无私心的,他多少有点想利用李思南的心意在内。他已决定了将来要剥夺镇国王子的兵权,由他自己亲自领兵吞金灭宋。这就需要许多有本领的汉人相助了。
    明慧公主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李思南倔强的脾气,只怕他未必会为你所用!”
    拖雷道:“这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明慧公主道:“你是说怎样处置杨姑娘这件事情么?”
    拖雷道:“不错,她是行刺咱们副元帅的凶手,此事今日虽然给咱们压下去了,总不能一直压下去的!”
    明慧公主道,“那余一中其实也是该杀!”当下把余一中冒名顶替,如何谋害李思南父子的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拖雷。
    拖雷说道:“这家伙将来我是会杀地的,不过现在却不能杀。所以咱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明慧公主沉默不语,拖雷只道她还不是怎么明白,于是继续给她解释:“现在大汗之位未定,看情势将是窝阔台和察合台之争。我倒无意于登上宝座,只想取得兵权。三哥(窝阔台)做大汗对我们比较有利,我是决意扶助他的了。但镇国王子却是察合台的人,余一中是察合台的副手,倘若你把一个曾经行刺过余一中的刺客带回和林,恐怕、恐怕多少有点不便,说不定还会给对方拿来作攻击咱们的藉口,那时连三哥的大汗之位也要受到影响了。”
    明慧公主叹口气道:“想不到你们之间的勾心斗用如此厉害!这么说我只能和杨婉分手了。”
    拖雷道:“是呀。她是李思南的未婚妻子,她也应该回去找她的丈夫。你总不能一直将她留在身旁。她走了之后,别人要查这件案子也就无从查起了。”
    明慧公主道:“他们不会更加怀疑么?”
    拖雷笑道:“你不会谎称她在行军之中意外死亡么?别人纵有怀疑,拿不到人证,也是难奈你何。何况三个月之后,就是三哥做大汗了。那时大局已定,我杀余一中都可以,这个小小的案子还有谁敢重翻?”
    明慧公主道:“我本来舍不得和她分手的,但听你这么说,于公于私,还是让她走了的好。但却怎样将她送走呢?”
    拖雷道:“我现在身为监国,要放走一个人还不容易!你叫她换了男装,出来见我。”
    且说杨婉在帐中换了衣裳,正自忐忑不安,明慧公主进来说道:“杨姐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我爹爹已经死了!”
    杨婉已经知道成吉思汗病势沉重,所以并不感觉意外。但她是个聪明人,见明慧公主如此郑重地告诉她,当然想得到这会关系自己的出处,当下安慰了明慧公主几句,说道:“那么公主是不是要回转和林?”
    明慧公主道:“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为难,我本来答应要送你回去的,现在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杨婉道:“多蒙公主荫庇,此恩感激不尽。如今公主要回和林,我自是不便跟随,请公主许我回国。”
    明慧公主道:“你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场,情如姐妹,说心里话,我实在舍不得你走。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也不便耽误你的青春。但愿你一回去,很快就找着你的李郎。”
    杨婉心里想道:“其实公主也是个苦命的人,看来她对南哥还是念念不忘,只可惜我却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莫能助。”当下谢过了明慧公主,问道:“公主几时回转和林?”
    明慧公主道:“就在今天。”杨婉道:“那么我——”明慧公主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早已替你安排好了。”
    这座帐幕本来是留给明慧公主和她的侍女专用的,明慧公主在半个月前就准备来伴她的父亲养病,困此帐中用具应有尽有,公主的一部分衣物,也是早就搬来了的。
    明慧公主打开一个衣柜,说道:“你单独回去,可得再换过衣裳。”杨婉本来有一套阿盖送她的衣服,但这套衣服已经破烂,而且也没有带来。杨婉正自担心穿着公主侍女的服饰,不便走路,此时见明慧拿出一套男子的衣裳,不觉喜出望外,说道:“公主,你怎么早就准备好了?你知道我今天要走的么?”
    明慧公主笑道:“我也常常喜欢扮作男子的,不过你没有见过罢了。这是我的猎装,你试试合不合身?”
    明慧公主和她的身材差不多,杨婉一试之下,正好合适。明慧公主又解下她的佩剑,说道:“我知道你是使剑的,这把剑你也拿去吧。”
    这是一把百炼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钢的宝剑,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镂金刻玉,名贵非常。杨婉吃了一惊,说道:“我怎能接受公主这样贵重的礼物?”
    明慧公主道:“你我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难道不比这礼物更贵重吗?你若是推辞,那就是看不起我。”杨婉感她情意真挚,只好收下。
    明慧公主道:“好了,现在咱们可以去见拖雷了。”
    杨婉有点惴惴不安,说道:“还要见拖雷么?”
    明慧公主道:“这次镇国王子班师回国,你在路上可能遇上我们的官兵是比较少了。不过也还是有准备的好。拖雷现在是监国,他可以给你方便。你的事我已经告诉了他,他愿意帮你的忙。他和李恩南也是很要好的朋友,你尽可以放心。”
    二人走出帐幕,只见拖雷已在外面等候。
    拖雷拿出一技令箭,说:“这是刻有我名字的令箭,有人问你,你说是我派你到南朝去作细作好了,相信没有人敢为难你的。”
    杨婉正待接过令箭,只听得拖雷又在说道:“你回去见了思南请代我向他致意。目前我们虽然暂时停止干戈,将来总还是要问鼎中原的。我已决定了由我自己统率师旅,饮马黄河,说不定我们将来还有相见之日。”
    杨婉猛然一省,心里想道:“拖雷和明慧公主不同,他是蒙古的监国,将来他若统兵进犯中原,他就是我的敌人了。我岂可如此糊涂,轻易接受他的恩惠?”
    想至此处,杨婉连忙把本来想接令箭的手一推,说道:“请恕民女不识抬举,这令箭还是请王子收回去吧。”
    拖雷大感意外,眉头一皱,说道:“这却为何?”
    杨婉道:“我若受了王子如此大恩,只怕我和李思南今生都是难以报答!”
    拖雷哈哈笑道:“我和李思南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过‘哈达’的‘安答’,你就等于是我的嫂子一般。我帮忙你是应该的,岂有望你报答之理。”
    杨婉道:“话虽如此,但我们汉人的规矩,受了人家的恩惠,就等于欠了债一般,债总是要还了才能心安。因此王子虽然不望报答,我却是不能厚颜领受。”
    拖雷眉头皱得更深,半晌忽地说道:“我懂得你的意思了。好,那我就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咱们公私分开,我给你令箭,这是私谊。将来若是为了国家大事,你们夫妇要在沙场与我相见,我也不怪你们!这你总可接受了吧?”拖雷的话是这样说,心里却还是想用恩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络李思南和杨婉的。
    杨婉正色说道:“公谊私情有时也很难分得清楚,王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因为我不能令李思南为难!”
    明慧公主见杨婉执意不肯接受,对她倒是不禁多了一重敬佩,当下说道:“我们的大军从六盘山撤退回国,固原北面,我们并无驻军。你从这条路走,风险较少,倘若有甚意外,你叫他们把你带来见我。”
    杨婉道:“多谢公主指点!”当下跨上明慧么主送给她的坐骑,互道珍重,便即挥手告别。
    拖雷目送杨婉一人骑马绝尘而去,摇了摇头,脸色甚是难看。
    明慧公主道:“四哥,你不是怪她不识抬举吧?我倒是觉得她很难得呢。”
    拖雷道:“不错,的确很是难得,但也正是因此,却使我寝食难安了!”
    明慧公主“噗嗤”一笑,说道:“你是怕她路上出事?那也不用这样严重,搅到寝食难安呀?这恐怕不是完全为了李思南的缘故了吧?”
    拖雷怫然不悦,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明慧么主见哥哥说得如此郑重,吃了一惊,改容问道:“然则又是为何?”
    拖雷道:“你想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也能有这样的骨气,这还不可怕吗!”
    明慧公主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是怕将来征服不了汉人?”
    拖雷道:“不错。我一向听得汉人讲究‘气节’二字,说是:富贵不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三妹,你读过汉人的书,这几句话你懂么?”
    明慧公主点了点头,说道:“以前教我汉书的先生曾经给我讲解过。”
    拖雷接下去说道:“好,那我就不必给你解释了。但我过去虽然知道汉人讲究气节,心里总是不大相信,我想哪里能有这样的完人呢?我一手拿着刀剑,一手拿着官职金银,谁人在我面前的还不低头?现在我见了这位杨姑娘,我才知道的确有这样的人,更可怕的是,她还是个弱质女流呢。”
    明慧公主道:“汉人未必人人像她这样,不是也有余一中这样的对咱们卑躯屈膝的大男人么?”
    拖雷道:“怕的是像余一中这样的人只是极少数,大多数的汉人倘若像这位杨姑娘一样,咱们将来就是占了汉人的地方,只怕也是不能长久。”
    明慧公主笑道:“那就不必去打汉人的地方好了。”
    拖雷道:“爹爹的遗嘱你我岂能违背?”
    明慧公主道:“爹爹已经死了,你遵命也好,违背也好,反正他都是不会知道的了。”
    拖雷皱起眉头,说道:“你这是不懂事的孩子话!我若不去打汉人的地方,焉能掌握兵权。我掌握不了兵权,不但是我要给二哥杀掉,连你也没有保障!”
    明慧公主默然不语。遥望远方,杨婉早已走得不见了,但在她走过的那条路上,马蹄溅起的尘土还在飞扬。
    明慧公主心里想道:“别人都羡慕我身为公主,我倒是羡慕杨婉。她虽然也是父母双亡,但还有一个李思南,我却是连一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她可以海阔天空任意飞翔,我却像是困在金丝笼里的鸟儿,不能自主。唉,杨姐姐实在比我幸福得多,但愿她在路上不要出事才好。”
    明慧公主的祝福没有落空,杨婉果然是一路平安,没有出事。她依照明慧公主的指点,从固原之北绕过六盘山,一个蒙主兵也没遇上。
    明慧公主在挂念她,她则在挂念李思南。“南哥不知已经逃了出来没有?人海茫茫,却到哪里寻找他呢?”杨婉心想。正是:
    人海茫茫何处觅?为君一日九回肠。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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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苦酒又添豪杰泪春波未逝故人情
    杨婉忽地心念一动,记起了李思南的故乡乃是在山东武城。杨婉暗自思道:“南哥若是已经脱险的话,他一定要回乡探望母亲的。对,我到武城找他!”
    杨婉猜得不错,李思南的确是在回乡的途中。但杨婉却不知道,她自己是抱着满怀希望去找李思南;李思南对她则是已经绝望,他是怀着一颗创伤的心灵,独自回乡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李思南那日逃出了边境的那个市镇之后,心中无限悲酸。他以为杨婉已经改嫁,不但不敢存着“破镜重圆”的希望,连见都不想再见杨婉了。这也怪不得他,因为他曾经到过杨婉和屠龙投宿的那间客店,知道他们两人是同住一间房间。在那间房间里他还找到杨婉弃掉的旧衣裳,而且还曾和自称是杨婉丈夫的屠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来,他哪里知道其中另有许多曲折?
    扬婉那几件旧衣裳他已经收进自己的行囊带走,每次展示旧衣,就好像看见杨婉的影子,引起他无限伤心。
    “古语有云: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但只怕婉妹却是对着新人忘了故人了。”又想:“但这也怪不得她,她无依无靠,又不知道我是死是生。”“不过她嫁的那个人确实在是个卑劣小人,这却是我不能不为她叹息的。奇怪,以她这样懂事明理的聪明女子,怎会嫁给那个人呢?”“但这也是各个人的缘分,我替她叹息也是挽救不来。唉,我身负家国深仇,这些烦恼的私情,不想也罢。”话虽如此,但杨婉与他曾经共同过了大半年同命相依的日子,杨婉的影子,他是怎样也不能忘掉的。
    李思南挂念着衰老的母亲,日夜兼程赶路,路上幸好也没意外,这一日他终于回到了家乡。
    李思南抬头一看,只见他家的大门紧闭,檐头的蛛网纵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错,也没人扫除。李思南不禁有点奇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是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洁净的人,难道她是病了,所以才没有扫除?但大白天为什么又要关上门呢?”
    李思南一掌推开大门,叫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我回来啦!”屋子里静悄悄的,唯有他的回声。李思南一颗心砰砰地跳,慌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去。踏入前厅,只见一具棺材摆在当中。李思南这一惊非同小可,双名人轶事腿一酸,登时跌倒,扑在棺材上!
    耳边忽听得一个慈祥的声音叫道:“李相公,醒醒,醒醒!”李思南爬起身来,抬眼一看,认得是邻居的张大叔。李思南茫然问道:“张大叔,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其实这一问已是多余,他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不是母亲的棺材还能是谁的棺材?
    张大叔叹了口气,说道:“苦命的孩子,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已经死了!”
    张大叔抹了抹眼泪,接着往下说道:“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本来就不大好,上个月初,她听说蒙古鞑子兵就要打来,担忧得很。她说她后悔叫你去找爹爹,担忧战事一起,你也回不来了。我劝解说南哥儿精明能干,多半会找着他爹,就是找不着也会回来的。可是我虽然百般开解,总却是消除不了她心中的忧虑。就这样她得了病,乡下又没有什么好医生,拖到了本月初九,她终于一病不起,等不到你回来了。你家并无亲人,是我擅自作主,替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置了这一棺材,草草给她收殓,停棺在堂,等你回来下葬。呀,南哥儿,你怎么啦?”
    李思南双自发呆,紧紧名人轶事咬着嘴唇,血水从牙缝里往外直淌,猛地头撞棺材,叫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都是孩儿不孝,累你死不瞑目!”
    张大叔连忙将他拖住,说道:“南哥儿,李家只有你一条根子,你要听大叔的话,好好保重自己,这才对得住你死去的母亲!”
    李思南神智顿复了几分清醒,这才嚎陶痛哭起来。张大叔待他痛哭了一场,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既然回来了,还是让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早些入土为安吧。”
    李思南跪下去给张大叔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多蒙大叔照料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德大恩,无以为报。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丧事,还得请大叔帮忙。”
    张大叔道:“俗语说远亲不如近邻,患难相助,这是应该的。你就择个日子,安葬你的母亲吧。”
    李思南道:“风水这一套我是不相信的。大叔你说得对,还是让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早点入土为安的好,明天不知大叔有没有空?”
    张大叔道:“现在是农闲时节,你明天办理丧事,我叫左邻右里,都来给你帮忙。”
    第二天李思南葬了母亲,回来之后,将家中剩余的衣物,尽都分给左邻右里,另外特别酬谢给他帮忙最大的张大叔,将从蒙古带回来的银子都送给了他。
    张大叔道:“你把家里的东西部送给人,难道这个家你不要了么?你又不是发财回来,你的银子我不能要。”
    李思南道:“我正想告诉大叔,明天我就要走了。”
    张大叔道:“你一回来就走?也不等‘满七’么。”(民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俗,孝子守灵七七四十九天,是谓“满七”)。
    李思南道:“我父母双亡,这屋子我是不想再住下去了。我爹生前曾经教诲过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要为国家、为百姓尽自己的力,才算得是大孝大忠。目下蒙古的鞑子兵已经开始入侵,这正是要我出力的时候,所以我想,我不给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守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约也不会责怪我的。”
    张大叔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男儿志在四方,像你这样的人材,本来也不该固守家园的。好吧,那么,你就走吧。你的家我帮你照料。”
    李思南苦笑道:“我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个破破烂烂的家,其实也用不着什么照料了。你若是不嫌弃,就送给你做牛棚也好,做堆柴草的地方也好。外面我还有几个好朋友,不愁没处讨生活。这点银子也务必请你收下。”
    张大叔推辞不掉,只好收下,说道:“那么明天我来给你送行。”李思南道:“不敢惊动大叔了,你已经忙了一整天了,明天我可能天没亮就动身的。”
    送走了张大叔后,李思南对着母亲的牌位,不禁悲从中来,难以断绝,又哭了一场。
    这时已是二更时分,李思南知道今晚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了。他找到了一瓶陈酒,就在灵堂,借酒浇愁。
    陈酒本来是扑鼻喷香,但喝入了李思南的口中,却变成了好像浸过黄莲的苦酒。这一年来,他经历过的种种苦难的遭遇,他想要忘掉而又偏偏忘不了的记忆,都随着酒意,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去年离家之时,他母亲对他的叮咛嘱咐。他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在经历了大漠流沙的艰险旅程之后,终于在那座荒山找到了他的父亲,可是他们父子相处还不到一天,当天晚上,他那嫡亲的父亲就在他的怀中逝世。
    他想起了父亲临终之前结下的“红绳”,把他和杨婉络在一起。他的父亲非常喜欢杨婉,他还记得在他们二人愿意遵命订婚之后,他的父亲是多么的喜悦,他的死是在满怀喜悦的笑声之中断气的。“爹爹死的时候倒是没有半点痛苦,他以为我们定能白头偕老,幸福终生。唉,他又怎知道我们会有今日——未曾死别,先已生离!”
    李思南又一次打开了那个破旧的包袱,翻看了杨婉留下的破衣裳,不由得心中无限感触,酒人愁肠,越发苦了。
    李思南摇了摇头,脑海里忽地泛起另一个少女的影子,这是他好久以来都没有想过的孟明霞,不知怎的,今晚在他满怀苦楚的时候,又悄悄地来了。他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摇落孟明霞的影子,可是这影子竟似个不速之客,强硬非常,来了就赶不走了。
    李思南想道:“屠凤和孟明霞不知已经回到她们的山寨没有?蒙古大军南侵,金国的官兵是一定抵挡不住的。能够倚靠的只有义军。屠百城生前是绿林之雄,就不知在他死后,那些三山五岳的好汉,肯不肯听屠凤的号令?我该不该去看看她们,帮帮她们的忙呢?”
    想至此处,李思南忽地暗暗吃了一惊,好像突然发现了自己心底的秘密,“为什么我总是忘不了孟明霞?”发现了这个秘密,不由得满面通红,自己责备自己:“李思南呀李思南,你怎能如此薄情?你和杨婉曾经做过相依为命的鸳鸯,即使她嫁了别人,她在你心中的位置也绝不是别个少女所能代替的。”
    李思南一口把瓶中的余酒喝完,眼前又仿佛摇晃着杨婉楚楚可怜的影子。李思南随即又想:“宁教婉妹负我,我决不可负了婉妹。但我若因此不敢去见孟明霞,只怕也还是个心病!心中倘无杂念,又何要怕见她呢?和她们联手御敌,这是一件大事,应该做的。只要你不把它当作一个藉口,就是与孟明霞朝夕相处,那又何妨?”
    李思南正自在心中反复论辩,思如乱麻,忽地隐隐听得似乎有刀剑碰击的声音远远传来。李思南吃了一惊,酒意醒了几分。就在此时,一声清脆的啸声吸从远处传来了,听这啸声好像是出于少女之口。
    好在这啸声来得及时,就在李思南吃惊跳起的时候,一支飞镖突然从窗口射入。李思南把酒瓶一摔,叮铛一声,酒瓶当然是碎成片片,但那支飞镖却也给他打落了。
    殊不知李思南固然吃惊,向他偷袭的那个人比他吃惊更甚。酒瓶乃是易碎的瓷器,李思南用一个酒瓶而能打落他的铁制的飞镖,功力显然是在他之上。那人心里暗道:“怪不得大汗生前那样赏识他,这小子的本领只怕还在我们的许多金帐武士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李思南已是一个“燕子穿帘”式从窗口就跳出去,大怒喝道:“你是谁,为什么半夜三更前来暗算。”
    那人反手一刀,架开李思南的长剑,喝道:“大汗待你不薄,你为什么私逃?”
    月光下李思南仔细看了那个人的相貌,依然认得是那次在肯特山狩猎之时,跟随镇国王子的一个随从武士。
    李思南怒道:“好呀,我逃回自己的家里,你们还不肯放过我么?哼,这是汉人的地方,可由不得你行凶了!”
    那人解了李思南的几招,已是使出浑身本领,吃力非常,明知不敌,忽地把手一扬,又一枚暗器打出。李思南侧身一闪,只听得“轰”的一声,暗器炸开,登时烧起了一个火头。原来在成吉思汗的时代,蒙古人已开始懂得使用火药。这是蒙古军中特有的一种火药暗器,好在只是初具雏形的火器,威力还不是十分惊人。
    那人自知不敌,暗器打不中李思南,转身便逃。李思南顾不得救火,先追敌人。几个起伏,追到那人身后,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接我的!”
    李思南双指一弹,铮铮两声,把两枚铜钱当作暗器飞出。蒙古武士反刀一拨,打落了一枚“钱镖”,第二枚“钱镖”却躲不开,正中他的“病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蒙古武士“啊呀”一声,卜通跌倒。
    李思南正要上去擒他,忽听得那清脆的啸声又传了到来,啸声比先前较弱,显然已是中气不足。李思南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这声音似是一个女子,她是谁呢?救人要紧,这厮已经给我点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回来再慢慢审问他也还不迟。”
    当下李思南展开了“八步赶蝉”的轻功,向声音来处疾奔而去。到了村边,只见一个红衣女子与一个使单刀的汉子正在打得十分激烈。
    月光下看得分明,这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孟明霞。这刹那间,李思南当真是又惊又喜,几乎呆了。他刚刚还在左思右想,要不要去找孟明霞。岂知不必他去寻找,如今孟明霞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和孟明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的那个中年汉子,刀法极凶,远远看去,就像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白光裹名人轶事着一片红霞。孟明霞衣袂飘飘,左冲右突,总是突不破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白光的笼罩。
    孟明霞此时亦已看见了李思南,大喜叫道:“思南,你回来了?这厮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天雷的侄儿,他们叔侄二人,都是私通蒙古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话犹未了,那汉子猛的一刀劈去,孟明霞还了一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撤连环”,挂两肩,刺小腹,剑势也是极为凌厉。
    岂知那汉子乃是招里藏招,式中套式,陡然间反手一掌,刀中套掌,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大喝一声“倒!”那一掌奔雷骇电般的就打到了孟明霞的胸前。孟明霞的青铜剑给他的朴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住,眼看这一掌难以闪开。
    好在三方面动作都快,就在那汉子的一掌堪堪要打到孟明霞胸前的时候,李思南身形一掠,连人带剑化作了一道银光,一招“白虹贯日”,剑锋亦已刺到了那汉子的后心。
    这汉子是大魔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天雷的侄儿,名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坚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天雷是邪派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他没有儿子,把这个侄儿视同已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坚白自幼跟他,已得了其叔的衣钵真传,武功委实不弱,此时听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名人轶事声,连忙一个旋身,刀锋左掠,架开了李思南的长剑,这一招救得险极,但也恰到好处。李思南也不禁暗暗喝了个彩,心里想道:“怪不得师父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天雷视为平生的劲敌,连他的侄儿竟也这般了得!”
    孟明霞轻功超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坚白因为要腾出一只手来招架李思南,左掌虽然仍向孟明霞打去,但去势已是略缓。孟明霞身形一飘一闪,已是窜过一边,紧跟着“唰”的一剑,就指到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坚白胁下的“魂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坚白掌法急变,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五指如钩,反扣孟明霞的手腕。孟明霞剑招奇快,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沉,剑锋略偏,“嗤”的一声轻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坚白的衣襟已给剑锋戳破一洞。这还幸亏是孟明霞要避他的反手擒拿,故而不能不剑锋略偏,否则若是刺个正着的话,他的小腹也要开了个洞。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坚白吓出一身冷汗,大怒喝道:“好,你们两个就并肩子上吧。李思南,我若怕你,我也不来了!”
    李思南听得“并肩子”三字,甚感刺耳,不由得面上一红。但他也没有踌躇,立即又是一剑刺出,喝道:“不错,对付你这等勾结鞑子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何须讲究什么江湖规矩?你怕也好,不怕也好,我的宝剑就只知道要斩恶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坚白冷笑道:“凭你这点微未之技,也想杀我?”话虽如此,他对李思南这劲道十足的剑招,可是不能不小心应付。
    李思南的达摩剑法是少林派的正宗,招数或者不如孟明霞的奇诡,但攻守咸直,法度谬严,却是毫无破绽可寻,而且他的功力也在孟明霞之上,故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坚白对付孟明霞可以稳占上风,对付李思南可是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胜算。李、孟两人联手,他当然是更难招架了。
    十几招过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坚白暗暗叫苦,心里想道:“我若不冒险,搏一搏,只怕难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命!”激战中故伎重施,蓦地又是一招“刀中夹掌”,向李思南劈下。
    孟明霞叫道:“小心,他练的是铁砂掌!”李思南道:“无妨!”以掌对掌,砰的一声,双掌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坚自身形一晃,倒纵出三丈开外,孟明霞一剑刺去,在他肩头划开了一道伤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坚白似负伤的野兽一样,狂啸而逃。
    孟明霞正要去追,忽见李思南停在原地,双眉紧皱,并无追敌之意,不觉吃了一惊,说道:“李大哥,你怎么啦?”
    李思南运气三转,消了胸中的一股烦闷之感,说道:“没事了。但这厮铁砂掌的厉害却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伸手给孟明霞一看,只见掌心红肿了一块,就似给烧热的铁棒烙过一股,孟明霞看了,也是不禁为之骇然。
    原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坚白的功力并不在李思南之下,但因他要提防孟明霞的侧袭,不能全力施为,这才给李思南一掌震跑的。
    李思南道:“孟姑娘,你怎么会到我的村子里来的?这厮是恰巧给你碰上的,还是你预先知道了他们的图谋?”
    孟明霞笑道:“我正是来找寻你的啊!今晚之事,说是碰巧碰上也可,说是预先知道也可,说来话长,待会儿咱们慢慢再说。这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还有一个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你打发了没有?”
    李思南道:“那个蒙古武士给我点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现在咱们可以回去盘问他的口供。”
    李思南是把那个蒙占武士藏在路边的乱革丛中的,只道他还躺在那几,不料走回去一看,那个蒙古武土已经不见,也不知他是自己解名人轶事开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逃走的还是有人将他救走的。
    孟明霞道:“咦,村子里有火光,是不是你的——”话犹未了,已有村子里的人向他们跑来,叫道:“李相公,你还不赶快回去,你的屋子着火了!”原来那个蒙古武士所发的一枚硫磺弹已经造成了火灾。
    幸好李思南已将家中的家私杂物分给村人,家中四壁萧条,可燃之物不多,虽然起火,火势并不旺盛。待到李思南回到家门的时候,左邻右里早已帮忙他把火头扑灭了。
    张大叔说道:“阿弥陀佛,我还怕你在梦中着了火也不知道呢,幸亏你早已逃了出来。这火是怎么起的?这位姑娘又是谁人?”村子里的人见李思南与一个陌生的少女上同回来,都很诧异。
    李思南道:“有个蒙古鞑子来找我的麻烦,这把火就是那鞑子放的。这位孟姑娘是我的朋友,幸亏是她发现有人要来害我,把我叫了出来。另外还有个强盗也是她帮忙我打跑了的!”
    此时天已大亮,来看热闹的村人越来越多,把孟明霞看得很是不好意思。
    这些人不但是像看新娘子一样的看孟明霞,而且还在窈窈私议:“想不到这样美貌的姑娘有这样大的本领!”“你看她和李相公站在一起,可不正是天生一对,地道一双。”饶是孟明霞襟怀爽朗,听了这些话,也不禁粉脸泛红。
    李思南道:“我本来是今早就要走的,多谢各位乡邻帮忙救火,都在这儿,我就在这里向各位一总道别了。”当下作了一个罗圈揖。便即带了孟明霞离开。
    就在李、孟二人与众人道别的时候,山坡上一棵大树后面有一个人也正在悄悄离开。李思南扣孟明霞都没有发觉。
    两人出了村子,才有余暇叙话。李思南问道:“你怎么会来找我的?”
    孟明霞道:“在西夏蝴蝶谷的时候,屠凤的师哥石璞曾经来见过我们。他说起你来,我们才知道你的遭遇。嗯,李大哥,你也不必太过难过,杨姑娘耿烈成仁,虽死犹生。”
    原来石璞在蝴蝶谷见孟明霞的时候,尚未知道杨婉其实未死,他是后来在那个边境的小镇再次见到杨婉,才知道杨婉活在人间的。孟明霞和石璞在蝴蝶谷分手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他了。
    孟明霞以为杨婉已死,百般的劝尉李思南,把李思南弄得啼笑皆非。孟明霞见李思南并没掉下眼泪,倒是觉得有点奇怪,心想:“他倒好像并不怎样悲伤,难道他和杨婉的感情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好。”
    李思南却在暗自想道:“不错,杨婉虽然还活在人间,但她已作了别人的妻子,在我的心中,也只能当她死了。”于是淡淡说道!”孟姑娘,多谢你的关心。”
    孟明霞叹了口气,说道:“我是怕你因此难过,你看得开就好。”心想:“人家说男儿多薄幸,这话当真说得不错!”
    李思南不想多谈杨婉,转个话题问道:“孟姑娘,你怎么不在屠凤的山寨,独自到了这儿?”
    孟明霞道:“屠凤已经知道她的杀父仇人乃是大魔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天雷,这仇恐怕很不易报的。为了帮她的忙,我从蒙古回来之后,又马上赶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老家,请我爹爹出来。”
    李思南道:“令尊来了没有?”
    孟明霞值:“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武林朋友正在会商应付蒙古南侵之事,家父恐怕要迟一些时候才能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有关你的事情,我已是和家父说了,他曾经误会过你,如今知道了真相,很是抱歉。”
    李思南道:“这没什么,但得孟大侠知道了真相就好。”
    孟明霞说道:“屠凤的山寨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平县东南面的琅玛山,距离武城不过是四五天路程。我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回来,路经武城,想起了你。不知你回来没有,是以特来探望。”
    李思南道:“多谢你的惦记。”
    孟明霞笑道:“说实话,我来找你,并非只是为了惦记你而来探望你的,我是想找你去帮忙屠凤。我的爹爹一时不能够来,山寨里正需要有本领的人。”
    李思南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事。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们的。”
    孟明霞接着说道:“我在武城恰巧碰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坚白向人打听你家的住址,我就留上了神。他打听了地址之后,和那个鞑子用蒙方话商议。我的蒙古话讲得不好,听却是完全听得懂的。这才知道,原来他的叔父早已私通蒙古,这次让他陪这鞑子前来,一来是看你已经回家没有,倘若你已回家,他们就要取你的首级带回去给余一中。若是你尚未回家,他们也要到你家中搜上一搜。听他们的谈话,好像你家里有一本什么兵书,这本兵书是成吉思汗都想要的。”
    李思南恍然大悟,想道,“是了,我曾经骗过余一中,说这本兵书我没带出来,怪不得他要派人到我家中来搜了。只是为了我的缘故,也许他们还不会如此郑重其事呢。”
    孟明霞接着说道:“我暗地里跟踪他们,岂知他们早就有了戒备,一进村子,就给他们发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坚白这厮的铁砂掌委实厉害,要不是你出来,我几乎遭了他的毒手。”
    李思南道:“听说屠百城还有个儿子名唤屠龙,屠百城死后,是不是由他继任绿林盟主?”李思南哪里知道,那一晚在那边城的小客店中,他以为是杨婉丈夫的那个男子,就是屠龙!
    孟明霞道:“别提这个人啦!这个人是个大坏蛋,屠凤的二师哥龙刚就是给他害死的。这厮和绿林败类淳于周父子相互勾结,已经有了许多证据,证明他们也是私通蒙古的了。”
    李思南叹息道:“屠百城一世英雄,有这样一个不肖儿子,真是不幸。那么,屠凤和她的哥哥——”
    孟明霞道:“屠凤和她的哥哥早已断绝了兄妹之情。屠龙不敢回来,如今屠百城的旧属已推屠凤为主。不过,因为她是个年轻的姑娘,她父亲的手下服她,别的寨主,却就未必会服她了。所以她现在正是非常需要有人帮她。”
    李思南道:“屠凤倒是个饶有父风的巾帼须眉,假以时日,她一定能够在绿林中树立威信的。”
    孟明霞道:“屠凤的确是个有本领的姑娘,但对于行军用兵之道,恐怕却是外行了。你是将门之子,熟读兵书,此去正好助她一臂之力。”
    李思南笑道:“爹爹留下的兵书我是读得很熟,但书本上的东西是死的,用起来却还不知行不行呢?咦——”说到一半,忽地停下,似乎是在凝神静听什么声音。
    孟明霞诧道:“你发觉了什么?”
    李思南道:“树林里似乎有个女人在叹气。”
    孟明霞道:“真的吗?我可没有听见。”
    李思南道:“我去看看。”
    孟明霞笑道:“也许是个受了婆婆的气的小媳妇,你管这种闲事做什么?”
    李思南还是到林子里看了一看,但却不见有人。孟明霞道:“你以为是什么人躲在里面?”
    李思南惊疑不定,心里想道:“莫非我真的是疑心生暗兔了?杨婉已经嫁了人,她又怎会到这里来呢?”原来他听到的那声叹息,似是杨婉的声音。
    李思南以为这是因为自己思念杨婉的缘故,以至把刮过林梢的风声当成了杨婉的叹息,不觉哑然失笑。
    李思南不愿与孟明霞再提杨婉,只好如此说道:“我恐怕是哪一家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在这里自寻短见。”
    孟明霞道:“好了,那么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心因暗暗好笑李思南有点婆婆妈妈。
    李思南走出林子,不知怎的,心里总是有点惴惴不安。走过一道小桥,李思南忽地想起陆游的两句诗:“伤心桥下春波绿,曾见惊鸿照影来。”桥下春波,似乎摇晃出杨婉的影子。
    李思南想起了那日在那荒谷之中,与杨婉临流照影的往事。杨婉在幽谷清溪之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碎了一朵朵落花,让它随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花飘走。那天正是他们订婚之后的第二天,杨婉怀疑他只是因为父命难违,才与自己订婚,故而对景伤情。感怀身世,借着流水落花,发泄胸中的郁闷。
    李思南心里想道:“落花流水两无情,想不到婉妹那无所担心的事情,如今竟是果真如此。但这可并不是我的无情,而是婉妹先变了心。但这又怪得了谁呢?怪的只是鞑子的乱军分散了我们,婉妹也未必是想要变心的啊。唉,花自飘零水自流,婉妹如今又不知流落何方了?那厮决非良伴,只怕婉妹也是难以与他厮守白头。”又想:“陆游当年在沈园所对的春波,曾见他的旧侣‘惊鸿照影’,这道桥下的春波,却恐怕是见不到婉妹的影子了。可笑我刚才还以为是她来了呢。”
    李思南想起往事,不禁悲从中来,难以断绝。孟明霞看见李思南眼角有颗晶莹的泊珠,不觉怔了一怔,说道:“思南,你在想着什么心事?”
    李思南道:“我父亲客死异国,我万里归来,不幸母亲又已逝世。如今别了故乡,当真是无家可归了。”
    孟明霞道:“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乱世中遭逢不幸的又岂只你一人?外面有辽阔的大地,处处无家处处家,你也不必太伤心了!”
    李思南猛然一省,说道,“你说得好,外面有辽阔的大地,我是应该走出我自己心中筑起来的小圈子了。”
    李思南怀着惘惘的心情,也怀着对外面辽阔大地的憧憬,别了家园,和孟明霞随着水流的方向东京。
    在李思南走过去后不久,有一个少女从树林里出来,经过那道小桥,把一片片的黄叶抛入河中。这时虽是初春,但严寒犹厉,林中春花未开。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杨婉。李思南刚才并非错觉,在林中轻轻叹息的女子的确是她!可惜,李思南没有仔细搜寻,如今杨婉出来,他和孟明霞己是走得远了!
    杨婉站在桥上把一片片的黄叶抛入河中,心中的伤痛实是比李思南更甚!
    她历尽艰辛,逃回故国,满怀希望,来寻找李思南。不料见着了李思南,李思南却是与孟明霞同在一起。她想要拜见的婆婆也早已死了。
    孟明霞说的话她听见了,那些村人的议论她也都听见了。情人的眼睛里是藏不着一粒沙子的,杨婉不禁想道:“原来这位孟姑娘以为我已死了,怪不得她要来找南哥。”又想:“那些村人说得不错,南哥和她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相投,他们两人结为夫妇,的确是像村人所说的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再想:“既然他们以为我已死了,那我又何必还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做他们的绊脚石呢?唉,我也把自己当做自己是已经死了吧!”
    杨婉想到伤心之处,真想跳入河中自尽,但转念一想:“余一中不但是哥哥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大仇未报,我岂可轻生?”她刚才偷名人轶事听到的,孟明霞劝慰李思南的那两句话,忽地似是在她耳边重响起来:“外面还有辽阔的天地,为什么你不迈步走出去呢?”
    杨婉想道:“这位孟姑娘虽然是抢了我的南哥,但她这两句话可是说得真不错。我也应该走出我的小圈子了。”可是天地虽大,何处容身?李思南可以和孟明霞同去投奔屠凤,她却又去投奔何人?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一个亲人,连最后一个曾经与她相依为命的李思南也都随别人走了,她还有谁可以依靠呢?
    不过路总是要走的,即使眼前没有路,也没有同伴,单独一个人也还是要走的。这世界上本来没有路,路就是人走出来的啊!
    于是杨婉强抑下悲痛的心情,离开了李思南的村子。
    她不愿意碰上李思南,选了另一条山路走,走到中午时分,从一处山冈经过,忽听得树林里有金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鸣之名人轶事声。
    杨婉本是没有心情多管闲事,但树林里那两个人高呼酣斗之名人轶事声,却是声声传入她的耳朵,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好像她是在哪儿听见过似的。
    杨婉怔了一怔,不觉停下脚步。就在此时,只听得那个声音似曾听过的人又在喝道:“你们想去谋害李思南,我石璞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能让你们得逞!”
    另一个人磔磔怪笑,说道:“我本来就要杀你,你如今既是要为李思南卖命,那我就正好成全你了!”
    杨婉霍然一惊,连忙跑进林子里看,只见一个使剑的少年和一个使双钩的汉子正在打得十分激烈。正是:
    路途处处多荆棘,只因邪正不相容。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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