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江湖三女侠》在线阅读,《江湖三女侠》txt——梁羽生

梁羽生江湖三女侠·第八回笑傲孤峰单骑来闯席剑惊巨盗一女显神威
    凌云岛主卫扬威恃熟卖熟,笑道:“了因大师,令师弟暗器功夫,神乎其技,我们不但见所未见,而且闻所未闻,大师还说他不成,未免太不公道了吧。”了因“哼”了一声道:“你真是少见多怪!”转过身来对白泰官道:“花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的梅花针只能打俗子凡夫,武功稍高的人你就打他不着!”白泰官口中应道:“师兄说的是。”心里却万分不服!别人打梅花针,最多不过三丈,他的却可打到五丈有余,而且可随意打穴刺目,令人防不胜防,大师兄却说他的暗器不切实用,如何肯服?
    了因和尚向白泰官瞧了一下,冷冷说道:“你不服吗?我站出来,给你打看!”白泰官道:“小弟不敢!”了因冷笑道:“刚才还抬出师傅戒条,现在又不敢了!再说你这样微末之技,如何伤得了我?”白泰官给他一激,怒气又生,心想:看来大师兄是甘心投敌了,他既如此,便是我的敌人,还与他论什么兄弟之情?当下拼出平台,叫道:“那么师兄请留神了!”了因步出平台中央,座上宾客,都退到墙边,了因禅杖一顿,忽然叫道:“且慢!”招手问鱼壳道:“你有现成的暗器吗?”鱼壳笑道:“凤尾缥、铁蔡藉、菩提子、飞蝗石、柳叶刀、没羽箭,应有尽有,你要什么?”了因道:“都要,你叫人抬两箩来!”鱼壳大王果然叫人抬了两箩,了因叫放一箩在白泰官面前,另外一箩则分给卫士,说道:“泰官,你梅花针打完了,可以取箩中暗器!”白泰官才知道这箩暗器竟是给自己准备的,又气又怒。
    了因和尚结束停当,禅杖一挥,使个雪花盖顶,顿时呼呼风响,席上巨烛全灭,纱灯里灯光也自摇曳不定,了因叫道:“你打来吧!”白泰官把手一扬,只听得嗤嗤数声,梅花针如石投大海,了因和尚一根禅杖舞成一个大圈,风雨不透。白泰官心想:以师兄的功力,梅花针的确难以打进,正想妙法,了因杖法忽慢,东一指,西一指,门户大开——迂缓之极,白泰官见有隙可乘顿时双手连扬,一大把一大把的梅花针,无光无声,骤如急雨,发如飞蝗,换一个人怕不被刮针射成刺猥!了因和尚立在圆圈中心,并不移动半步,禅杖也不加快,飞针发出,竟丝毫不闻撞激之名人轶事声,飞近禅杖所及的圆圈,便似泥牛入海,踪迹全无,白泰官不觉大惊,心想:梅花针力小,再换其他暗器试看,狠了狠心,在箩中抓起各式暗器,连环攒击,了因和尚大笑道:“还未够痛快,鱼壳大王,请你手下把那箩暗器,也一齐打来!”鱼壳把手一挥,飞刀飞弹以及各式飞镖同时像雨点般攒击过来,只见了因杖上火花乱射,叮叮当当一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响,白泰官的梅花针也夹在各式暗器之内打去,过了半晌,暗器越来越少,非但白泰官的梅花针已不剩一根,两大箩的暗器也全都用光了。
    这时灯火通明,满座惊呼,宾客纷纷涌出看个究竟,这一看,不由得齐声叫道:“了因大师,真是绝世无双的天人,我们衷心拜服!”了因和尚春风满面,横杖兀立。地上一大堆破铜烂铁,两大箩暗器成了无数碎片,禅杖尖上结成黝黑的一个圆球,白泰官看了作声不得,那些普通暗器给他杖风震成碎片,也还罢了,自己的梅花针,份量极轻,几乎可说得是无影无形,且见隙即入,竟然也给他像磁石吸住一般,一支不剩都吸在禅杖尖上!了因微一吐气,哗啦啦一阵怪响,禅杖尖上的圆球化成粉屑,纷纷飘下,堆在地上。众人目瞪口呆,了因和尚横杖狂笑,大声说道:“泰官,你服也不服!”白泰官应声说道:“师兄武功盖世。小弟岂敢不服!只是……”了因截着说道:“只是什么?是不是除了武功之外,你还有不服之处!”白泰官挺胸说道:“若然师兄违背师傅大戒,小弟万难服从!”了因和尚“哼”了一声,大怒说道:“我要你明大势,知顺逆,跟着鱼壳大王,扶助四皇子登位。不但是你,一众同门都要听我的话。”白泰官道:“师傅的大戒师兄就不理了?”了因冷笑道:“什么戒条?师傅既死,唯我独尊!你若不依,尽管邀集同门来与我讲理!洒家的道理,就是这根禅杖!白泰官,你好生大胆,顶撞师兄,你跪下来,先领家法!”白泰官又气又急,几年不见,了因功力又高了许多,看他禅杖吸暗器的功夫,内功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莫说自己远非他的对手,就是齐集同门,也未必斗得过他,这眼前亏是吃定了,了因和尚又斥道:“白泰官,你还不下跪?”忽地一声冷笑,有人冷冷说道:“好不要脸!师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骨未寒,就来欺压师弟!”了因双眼睁如铜铃,喝道:“什么人在洒家面前无礼!”话声未毕,席上笑吟吟的跳出一人,俏声说道:“独臂神尼要我来管教你这不知死活的孽徒!”此言一出,全座宾客无不色变,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此人身上!此人眉清目秀,看来只是年将弱冠的文弱书生!正是与白泰官同来的李双双!
    了因和尚一见出来的竟是个无名后辈,虽然暴怒,却不能马上发作。事因自己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八侠之首,岂能与一后辈较量?怒火抑下,反冷笑道:“独臂神尼会托你这小子来管教我。我倒要问你是何人弟子?何日出师?你乳臭未干,就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言乱语!我要把你的师傅捉来,治他个不管门人之罪!”众人轰然大笑,笑这文弱少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吹牛,胆敢攀附独臂神尼,要管了因和尚。了因武功盖世,独臂神尼若真有遗命,托人管他,托的也该是前辈高人,武林宗祖,那会托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文弱书生?
    李双双在轰笑声中神色自若,笑声一歇,又冷冷说道:“了因,你敢捉我的师傅?算你有天大本领,你见我的师傅也要跪下请罪!”了因怒道:“你师傅在什么地方,限你三月,把他叫来见我,你敢不遵命,我把你凌迟碎剐!你犯了我,就是犯了阎王老子,逃到天边也逃不了!三个月后把你师傅叫到田横岛来,听清楚没有。”李双双夷然笑道:“我师傅此时就在此地,何须三月之期!”了因双目一扫全场,叫道:“出来!”李双双右手高举,斥道:“跪下!”手上高举一面金牌,了因看了,面色大变!
    这金牌正是独臂神尼遗韧,上面刻有十大戒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八侠,入门之日,都曾听过师傅高举金牌宣读戒条,听完之后,也都曾对金牌跪下,失志皈依!独臂神尼虽死,遗威犹在,了因骤见金脾,大吃一惊,恶气全消,面名人轶事皮变色!众人见了,啧啧称异,看来此人真是独臂神尼派来的了!鱼壳一见情形不对,急在了因耳边悄悄说道:“大师若对此小子屈服,岂不贻笑天下英雄?”
    了因俱心一顿,恶念又生!想道:“金牌虽是师傅遗物,但师傅已死,天下无人能够制我,怕他作甚?”李双双喝道:“你真敢欺师灭道?还不跪下!”了因突然暴喝一声,呼的一掌隔座打去,要把金牌震成粉碎,李双双左手一扬,右手把金牌纳入怀内,掌风激荡中,李双双包头青巾,竟给掌风揭去,露出满头秀发!白泰官跳起来道:“原来你是八妹!”
    这化名李双双的文弱少年果然是吕四娘!唐晓澜又喜又惊,心头鹿撞,跳个不停!暗道:“双双为四,这双双之名分明是吕四娘别号,我真蠢,连这个也想不出来。”看那吕四娘时,仍是神色自如与了因面面相对!
    了因这一掌没有震倒吕四娘,也自有点诧异,当下提着碗口大的禅杖,走出席来,大声说道:“你是师傅关门的徒弟吕四娘吗?本门素重尊卑之别,你今日初见师兄,为何不跪下行礼?”吕四娘“呸”了一声,冷然笑道:“你不依师傅戒律,已是本门叛徒;见了金牌,又不下跪,更无尊卑之礼。你还敢与我谈论门规?你还有面要做我的兄长?”了因面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老羞成怒猛然喝道:“吕四娘,你敢把我怎样?”吕四娘道:“我要遵从师傅遗命,纠集同门,向你兴师问罪!你若不洗面革心,就把你首级割下,祭奠师傅在天之灵!”了因听了,哈哈大笑,想是怒极气极,反大笑道:“小师妹,你学了几年武功,就敢在你师兄面前放肆?”吕四娘反身一跃,跳入场中,叫道:“了因,我也要看你到底得了师傅多少本领!”
    了因和尚狂笑说道:“我纵横半世,还没人敢在我面前叫阵,想不到师妹竟向师兄挑战!”吕四娘宝剑出鞘,向前一指,斥道:“谁是你的师妹!”了因笑声一收,禅杖一顿,大声喝道:“你还不配向我挑战,在座高朋,哪位替我把这贱婢拿下!”席上都是江湖巨盗,武林高手,见吕四娘是个少年女子,料想武功还浅,大家都想讨好了因,不约而同,备拔兵器,跳了出来,吕四娘宝剑一挥,寒光四闪,冷笑道:“好不要脸,想群殴么?”跳出来的都是有身份的江湖人物,听了一怔,齐齐缩手。这当儿,坐在首席的哈布陀忽然叫道:“要对阵的到外面去!一颗萝卜一头葱,要依江湖规矩,不要乱了!”这几句话,发声并不很大,但却撞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就像给人用口贴着耳根,大声呼喝一样,真个是如雷贯耳,就是远远站在亭子外面的人,听起来也如晴天霹露。顿时间,广亭内、凉台上都静了下来,席上群雄,这才知道哈布陀位列上宾,果然是有超卓武功,不是徒凭势力。吕四娘见哈布陀显露内功,用传音入密的“狮子吼”功震慑群豪,深深吸了口气,正想还以颜色,天叶散人跳出来道:“哈总管之言是也!今日到会者都是武林之雄,到外面显显功夫,孤峰较技,让我这山野匹夫,开开眼界,也大是佳事,老朽不才,愿为各位英雄清道!”说罢立在场心,四围一揖,劲风急吹,只听得玻璃窗格格作响,天叶散人狂啸一声,揖停风止,看那玻璃窗户,全已打开,外面落花满地,近凉台处,枝叶向两边倒伏,竟似用人工僻出了一条小径来!天叶散人掌力厉害到这般田地,居然能在十步之内,震落繁花,而玻璃不碎,莫说大小寨主,就是了因、哈布陀、吕四娘与海云和尚等高手也颇感意外,顿时掌声雷动。天叶散人在掌声中得意洋洋和鱼壳走出广亭。
    白泰官见席上高手,个个都有极深的武功,不禁心悸,悄悄对吕四娘道:“八妹,你可要小心!”吕四娘正在盘算如何能在高手包围之中脱险,自己也觉并无把握。忽见那丐妇嘴角挂着冷笑,也跟着众人出去,心念一动,想上去打个招呼,那丐妇已钻在人堆之中,傍着天叶散人走出去了。
    众人走出亭子,越过假山,山脚是一大片广场,场上兵器罗列。众人围了一个圈子,吕四娘、白泰官和唐晓澜坐在一处,哈布陀了因鱼壳坐在对面,鱼壳站出来道:“白泰官吕四娘恃强犯上,不服师兄,宝国禅师不屑和小辈动手,现在谨依武林规章,一对一决个胜负,哪位英雄替宝国禅师管教小辈?”话刚说完,了因忽道:“且慢!”
    鱼壳大王道:“宝国禅师有何见教?”了因和尚道:“我曾奉师命,负责考核同门武功,吕四娘,你既是我师傅关门弟子,又抬出师傅戒条与我作对,今天初见,不拜见师兄也罢了,但也该把所学武功,先练出来,让我看看,你是否够格列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八侠!”按武林规矩,若师傅死后,出了叛徒,掌门人应负清理门户之责。而掌门人则多是首徒。若是掌门人背叛本门,则当由众门人公决,在师傅灵前祭告,先把他逐出门墙,然后才鸣鼓而攻。现在吕四娘领有师傅遗命,虽然可以便宜行事;但也得经过这番手续,昭告天下,才能否定了因的本门身份,否则武林同道,仍然承认了因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八侠之首的。现在了因就以大师兄身份,要考核吕四娘武功。在了因心意,是怀疑师傅偏心,不知有什么秘传武功授给了吕四娘,想先看看她的功力。在白泰官听来,则是故意刁难,折辱自己不算,又要折辱师妹。在众人听来,则了因虽盛气凌人,这番话却也不失名人轶事身份。
    这时全场目光都注视着吕四娘,看她是否甘为师兄折辱。更想看她到底有什么功夫。吕四娘连连冷笑,了因斥道:“你笑什么?你到底遵不遵从本门规矩?”吕四娘不理不躲,笑个不停,了因始而暴怒,继而色变。吕四娘的笑声极其清峻,只见她嘴唇微动,在场的人都听得有一种幽微的笑声,摇曳而出,音细而清,苑如游丝袅空,若断若续;一忽儿,渐高渐远,好像笑声就从半空中降下来似的,再过一会吕四娘大声狂笑,山鸣谷应,响遏行云,隐隐与潮音和答;笑声中含着鄙弃杀伐之名人轶事声,又如万马奔腾,千军赴敌,蓦然笑声停了,而余音袅袅,犹自在山谷中回响,好似在这海岛孤峰,隐藏有无数仙女山灵,在同声向了因取笑,久久不绝!
    吕四娘的冷笑,正就是显露了她深湛的内功,内功极高的人能鼓气行远,发音绕梁。吕四娘的笑声,正显出了她的中气之强,与内力的持久,不似哈布陀的以“烈”取胜。但在内行人听来,她这样的发笑,比哈布陀的“狮子吼”功还要高明!吕四娘聪明到极,她借冷笑而显武功,既不违背本门规矩,应了了因考核的要求,又不失掉自己身份。所有武林高手,心中都暗暗喝采,佩服她的大胆机智。了因虽然色变,却是无可奈何,心中暗暗惊奇,这小师妹何以会有如此高的功力。看来不在自己之下。
    吕四娘笑声既毕,一跃而起,拔剑说道:‘同门之谊既绝,我现在就要替师傅清理门户!”话声方停,蓦听得一声狂啸,场中心已现出一人!
    此人头戴羊角帽,身披黑袈裟,手中也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高声喝道:“我替了因大师管束小辈。”此人正是威震南疆的海南岛五指山剑师海云和尚!他适才吃了那丐妇的亏,正自一腔怒气,本来初时他还不屑于斗吕四娘,后来见吕四娘显了玄门正宗的深厚内功,觉得和她相斗,也不失掉身份,因此要仗自己威震天南的剑法,把她折服当场。也好挽回刚才被人较短的面子。
    吕四娘面寒如水,双肩一晃,已退后七八步远,把剑掣在手中,使个“无极含气”的剑式,两手下垂,目凝剑尖,脚下不丁不八,站个桩步,堪称得沉如山岳,静若平湖,冷然说道:“海云大师,剑法通玄,海内知名,南天称霸,今肯惠然赐招,做晚辈的无限荣幸!”这几句话外似谦逊,内隐锋芒,海云和尚面名人轶事皮一红,看她凝身亮剑,功力非比寻常,不禁揣然暗惧,深怕自己一世威名,胜得也还罢了,若然不胜,可是难堪。心念踌躇,长剑一抖,不敢贸然进招。
    吕四娘深知对方厉害,因此以逸待劳,封好门户,屹然说道:“大师既要管教小辈,为何尽不动手呀!”场上一百几十双眼睛齐注斗场,有人冷冷发笑。海云和尚气往上冲,想道:“你这种太极奇门的姿势,以逸待劳,想讨便宜,我先给你个迅雷不及掩耳的破法!”右手倒握剑把,蓦然喝声:“看剑!”呼的一股劲风,便扫过来,吕四娘剑尖一抖,一提一翻,一招“妙手摘星”,搭着了海云和尚的长剑,往前一指,剑尖直刺肩头,海云和尚一出手便给她制了机先,急忙一旋一绞,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化了吕四娘剑势,倏的撤招,长剑一抱,滴溜溜的两个转身,只觉剑光满场,龙潜蚊跃,把吕四娘裹在剑光之中。
    两人见面一招,大家都知道碰到了极厉害的对手,这时双方攻势发动,以快制快,霎时间拆了三五十招,相持不下。吕四娘觉得对方剑法甚怪,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暗道:“怪不得这厮威震天南,剑法果与中土不同!”幸得吕四娘轻功极好,身法轻灵,虽然摸不到破法,也尚不至吃亏。
    斗了一阵,海云和尚强攻不已,招招辛辣,变化多端,吕四娘忽然满场游走,形如彩蝶穿花,白衣飘飘,绕得急时,就如随风飘着的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白影!在剑光笼罩之中,渐渐分不清剑影人影,在场高手,见吕四娘游走闪避,守多攻少,都道她气力不加,所以要以小巧腾挪的本领,来拖延战斗,伺机反攻。只是海云和尚剑法疾如雷霆,只凭闪展腾挪,如何对付得了?
    唐晓澜看得惊心,手心淌汗,掐着白泰官的手道:“吕姐姐斗不过那个秃驴,如何是好?”白泰官见唐晓澜面色全变,安慰他道:“不用害怕,她还可以抵挡得住!”话虽如此,其实他自己也在担心。
    在座中天叶散人和海云和尚甚是投缘,见海云和尚连抢攻势占尽上风,欢然笑道:“海云大师果是不凡,剑法奇幻无比。这小女子能抵敌这么些时候,也真难得。不愧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八侠中人。”此话一捧海云,一捧了因。了因和尚淡然一笑,蹩眉不语。八臂神魔萨天刺忽道:“天叶散人,你内功是高极了,剑法似还未深研。”天叶散人怒道:“怎么?你说是我看走了眼!”萨天刺道:“不敢,不敢!但据我的拙眼看来,这女子剑法似比海云大师要高明得多!”其实萨天刺也并非精通剑法,只因他在邙山曾和吕四娘斗过,吃了大亏,后来合弟兄二人之力,也克制她不住,那还是五年前之事,现在看她身法,比五年前又不知高了多少,萨天刺领过厉害,现在看海云和尚强攻猛打,正陷了当年自己的覆辙,所以敢作判语,要在哈布陀之前,显出自己眼光独到,挫折天叶散人的威名。要知神魔双老,是四皇子以国师之礼,聘请出山的,原以为可唯我独尊,那知后来能人越请越多,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八侠之首的了因和尚也请出来了。如今又添了海云和尚和天叶散人,而天叶散人的辈份武功,又似更在自己之上,深怕自己弟兄的地位越来越低,所以趁这时机,斗场论剑,损伤天叶散人的声望。天叶散人那料到八臂神魔有此狭窄心思,当场忿然说道:“贤昆仲似乎也不是剑术名家!”萨天刺道:“不是我长敌人威风,我看海云和尚在半个时辰之内,必然吃败!散人不信,敢与我赌赛么?”天叶散人道:“赌赛什么?”萨天刺道:“若然是我看差,我兄弟立回猫鹰岛。”天叶散人道:“好!若然是我看差,我也立回星宿海!”正要击掌立誓,哈布陀与了因已抢着拉开两人,齐声说道:“何苦如此,咱们都要协助四皇子登基,那可分薄了自己力量!依我们说,不如改过赌赛办法,若海云和尚赢了便罢,若赢不了,两位再依次和她相斗,看谁能将她生擒!”萨天刺闭口不言,天叶散人道:“我不屑和后辈相斗。而且这小女子也定非海云对手,何必我再出场!”怒气见于同色,了因和哈市陀急忙拉开两人,不让他们同在一处。想等事完之后,不论谁个赌赢,都为二人好好调解。
    一场小风波刚刚静下,看那场中斗剑,越来越烈,吕四娘仍是满场游走,海云和尚仍是猛扫强攻,外表形势未变,但一流高手已可看出,吕四娘在剑光笼罩之中,已是接连反击,有守有攻!
    形势之变,了因和尚还不怎样,哈布陀可大感惊奇,心想:“敢情萨天刺真个看对,这小女子剑法奇妙,还在海云和尚之上么?”这时白泰官也看出了苗头,只有唐晓澜还在心惊胆战。
    原来海云和尚与吕四娘换了一招,已知她是个生平仅见的强劲对手!因此施展浑身本领,想以雷霆万钧之威,以求一逞。原意以为吕四娘剑法虽高,到底是个年轻女子,气力经验定必输亏。那知吕四娘学的是独臂神尼最得意的本领。独臂神尼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研了几十年玄女剑法,在吕四娘入门之后的第二年,才心与剑会,妙悟通玄,不但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而且还能融会贯通,给原来的玄女剑法,增添了许多变化。独臂神尼在剑法未曾大成之前,不传徒弟,所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七侠,都不以剑法见长。吕四娘凑合机缘,在她晚年入门,独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髓。今日应付强敌,把所学施展出来,满场游走,貌似闪避,内里却暗藏极复杂的变化,每一招都是可虚可实,招里套招,斗到分际,看海云和尚锐气渐消,蓦地剑招一变,三尺霜华宝剑,寒光闪闪,半守半攻。真个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海云和尚是剑术的大行家,看出了敌人剑法比自己的更为奇幻,又惊又急,自己是金刚猛扑,出尽全力,敌人仍是气定神闲,毫发无伤。倒吸了一口凉气,知道不妙,败中求胜,连走险招,长剑一招“暴卷天河”,僧袍起处,剑锋倒卷而上,吕四娘蓦然撤剑凝立,双眸闪闪发光,海云和尚长剑卷来,她仍浑如未觉,这时间全场肃静无声,个个惊心骇目,唐晓澜闭上双目,不敢观看。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猛听得吕四娘一声清啸,向上一纵,弓鞋竟朝敌人的剑尖一踏,借着这一踏之势,整个身子翻腾起来,疾如飞鸟,呼的一声,掠过海云和尚头顶!不待双足落地,霜华剑在空中一旋,已使出“白虹贯日”的绝招,一剑照海云和尚的秃头刺下,海云和尚叫声:“不好!”长剑一抖,剑锋掠空而上,护头硕,消敌势,尚求侥幸于万一,两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吕四娘居高临下,宝剑一翻一绞,只听得“咔嚓”一声,海云和尚的长剑断为两截,给吕四娘撩出老远。众人定睛看时,吕四娘已笑盈盈的落在地上,抱剑当胸,四方一揖,说道:“海云大师,小辈承让了!”海云和尚面名人轶事皮红到耳根,恨不得有个地洞钻入去!
    这一场斗剑,令到全场高手无不咋舌称奇!萨天刺是一面得意,一面惊心;得意的是他与天叶散人的赌赛果然胜了,惊心的是吕四娘的本领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自己吃她的亏,看来是很难报复了。天叶散人则面色由红转青,咬了咬牙,猛然起身,就要下场与吕四娘决斗!
    天叶散人则刚起立,肩头忽然给人一按,了因和尚低声说道:“天叶道兄,待我来收拾这个贱婢!”要知了因和尚,虽然走入邪门,却是个江湖汉子,要保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八侠首领的身份。他起先不敢和吕四娘相斗,乃是不欲落个以大欺小之名,以为随便派一名高手,就可将她活捉,不料事情大出意料,以海云和尚那样剑法通玄的人物,居然也受到断剑折名之辱!他虽然知道天叶散人武功超卓,更在海云和尚之上,但也深怕万一又逢不测,不但折了天叶散人一世威名,自己也会受同道窃议辱骂。说自己故意放任师妹,凌辱前辈,折成名人物的威风,显自己本门的技艺。有这一层关系,所以了因和尚拦阻了天叶散人,急急出场!
    这一来好戏登台,全场喝采。在座高手,都知道了因绝世武功,出道以来,未逢敌手。都要看他怎样生擒师妹,表演武功。白泰官暗暗着急,可是势成骑虎,也无可阻拦。
    了因和尚提着碗口粗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钢禅杖,大步走来,吕四娘横剑当胸,凝神待敌。了因和尚禅杖一指,高声喝道:“吕四娘,你目无尊长,可怪不得我禅杖无情。你若知机,快快弃剑求饶,领受家法!”吕四娘柳眉倒竖,朗声斥道:“了因,你在受师傅多年教诲,却不守清规,违背大戒。师傅遗命,要我纠集同门,取你首级!我念曾是同门之谊,给你指点一条生路,你若幡然改悟,速速随我回转邙山,在师傅灵前焚香告罪,立誓洗耻,那时一众同门,或可饶你不死,要不然你今日就难逃公道。我言尽于此,听与不听,随你的便!”了因和尚勃然震怒,冷笑道:“你学了几年武功,有多大本领?敢在你师兄面前放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为,你上面还有几位师兄,你也不问问他们,是谁成全了他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七侠的威名!”要知了因和尚今年五十有余,吕四娘尚未出生,他已被独臂神尼收为弟子。自周青以至甘凤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技之时,他都曾代独臂神尼传过本门武艺,所以他和其他六侠,名虽兄弟,实则“半师”,一众师弟,对他无不忌惮,即算甘凤池天资最高,禀赋特异,威名最盛,对这位师兄也要退让三分。也正因此,所以了因满心自信,以为一众师弟,必唯他马首是瞻,那料今天白泰官不服于前,吕四娘更轻持虎须于后,了因那能不暴跳如雷!
    吕四娘又是一声冷笑,大声斥道:“有你这样师兄,真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八侠之耻,亏你还敢说成就了师弟的威名!从今日起,只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七侠,再不准你用师傅的名头招摇!”了因和尚那受得了如此辱骂,吕四娘话声未毕,他已一杖扫来!
    这一杖猛烈之极,劲风起处,砂石纷飞!吕四娘凌空一跃,禅杖呼的一声从脚底扫过。说时迟,那时快,了因一杖不中,立把杖身向前一送,骤然一指,杖尾起处,“毒蛇寻穴”,直取吕四娘的“血海穴”,吕四娘一个倒翻,落在地上,禅杖掠面而过,身形未定,了因第三杖又卷地扫来,一招“横扫千军”,又已拦腰扫到!吕四娘一个盘龙绕步,三度闪开。白泰官唐晓澜见吕四娘节节退后,惊险万分,大为骇惧!
    吕四娘连避三杖,退后几步,高声叫道:“在场列位英雄见证,弟子依礼让了三招,同门之谊已绝,今日代先师整顿门风,请各位不要怪责!”白泰官这才知道吕四娘执行师傅遗命,还谨守武林规矩,让长辈三招。暗赞这位师妹小小年纪,做事如此老到,仁至义尽,亦柔亦刚,道理站得住,礼节亦无亏,不论这场决斗如何,吕四娘在江湖上都已大大露面,占了上风了!
    了因连环三杖,杖杖落空,咬实牙根,沉杖一扫,喝道:“贱丫头,谁要你让!”吕四娘柳眉倒竖,樱口含喷,左手掐着剑诀,唰的一剑,一招“仙人指路”,直指了因胁下,了因立起禅杖,一个翻身,“乌龙盘树”,横扫吕四娘中路。吕四娘托地一跳,剑身随进,“玉女投梭”,指向右肩,剑尖吐出莹莹寒光,直取了因的“肩井穴”,了因杖尾一翻,叮当一声,把吕四娘宝剑格开。吕四娘玉臂酸麻,用了一招“夜叉探海”,随势屈伸,把了因的禅杖带出外门,消了他的恶势。两人换了一招,各具戒心,绕场盘旋,寻遐抵隙,谁都不敢冒进!
    这一来,全场惊异,就是见过吕四娘功夫的白泰官也万万料想不到她居然能和了因打平手。天叶散人、神魔双老、鱼壳大王和哈布陀等无一不伸长颈项,注视场心。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看出这对同门师兄妹,正以最上乘的武功护了全身,侍机而动,都不禁咋舌!
    两人凝神沉气,绕场一周,吕四娘三尺霜华,向前一引,发了两个虚招,了因理也不理。吕四娘见他不入圈套,计上心头,用玄女剑法中似虚似实的剑招,连发了十几着虚招,扰乱了因眼神,觑个真切,剑光闪处,突然由虚化实,一招“白鹤剔翎”,剑挟金风,蓦向了因当胸刺去。了因火候何等老到,一见吕四娘手法,便知她由虚化实,将计就计,身躯陡然一缩,吕四娘剑尖看看沾衣,却忽然扑了个空,重心骤失,了因虎吼一声,碗口粗的禅杖猛的一抢,已截着了吕四娘退路!说时迟,那时快,杖影如山,横扫下压,向吕四娘当头罩下,这一着毒辣异常,竟要把吕四娘置于死地!吕四娘身临绝境,看来已是万难逃脱!
    唐晓澜情急惊呼,杖风人影中也看不清吕四娘是用什么身法,竟然凌空掠起了三丈多高。本来她被了因禅杖圈住,封了去路,不论向旁闪避或向上跳跃,都难逃一杖之灾,不料她就在这死生俄顷,性命呼吸之间,显出了卓越轻功,非凡剑术,宝剑一伸,剑尖在杖头一点一按,借着了因的猛力,整个身子反弹起来,一个“细胸巧翻云”,已倒翻出数丈开外!这一下令得在场高手都不自禁的喝起采来!
    喝采声中,了因和尚抡杖急上,吕四娘身形未定,又遇险招,急忙发剑抵挡,己被了因抢在上首,占了先机。了因内功深湛,外力雄厚,抡起禅杖,呼呼轰轰,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杖影,真有排山倒海之势,风雷突击之威,平常的人,休说吃他一杖,只受杖风震荡,也要五脏俱伤。吕四娘虽仗着绝顶轻功,上乘剑法,在杖风震荡中,也是无法反攻,身如一叶轻舟,在波涛汹诵、巨流急湍之中,震得飘摇不定,起伏回旋。心想:了因是同门之首,功力深厚,果然非自己所及,这样困斗,自己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击之力,时间一长,必无幸免。银牙一咬,把玄女剑法中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的剑招施展出来,拼命进攻,飒飒连声,浑身上下,竟似闪起千百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芒冷电,逼名人轶事得了因眼花撩乱,不由自主,退了几步。吕四娘鹰翔隼刺,运剑如风,唰唰一连几剑,以攻为守,解了困势,脱出包围,再抢了有利方位,和了因死战!
    了因见吕四娘居然能在他严密封闭之下,脱险出去,扳成平手局势,不禁也暗自心惊,暗恨师傅偏心,教出徒弟,竟然一个强似一个,后来居上。七弟甘凤池出师未满十年,威名已盖过自己,而这个吕四娘,初次出道,武功更是好得出奇,自己几十年功力,竟拿她无法,岂不心寒。要知了因在师傅死后,胆敢放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为,就因自持武功,天下已无人制得,而今师弟师妹,一个接着一个的赶了上来,构成威胁,不禁怒从心里起,恶向胆边生,禅杖一摔,竟用凶犷绝伦的杖法,对付这初出道的师妹!
    了因惯经阵仗,火候老到,阅历极深,与吕四娘战了一阵,已知吕四娘剑法虽高,轻功虽巧,但论内功深厚,远非自己可比。因此,不惜消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力,把最凶犷的伏魔杖法施展出来,横挑直格,左挡右架,上下翻飞,宛如一条毒龙,张牙舞爪,杖影如山,把吕四娘再度困住!但吕四娘运剑如风,虎跃鹰翔,带守带攻,虽然是处在下风,了因却也奈何她不得!
    两人辗转攻拒,又斗了一百来招,了因勇猛如初,而吕四娘也轻灵依旧,这时新月已至天心,山顶的演武场上仍是火把通明、没有一个人感到半丝倦意!
    斗到分际,吕四娘又是满场游走,想用对付海云和尚的战术对付师兄,那料了因禅杖又粗又长,功力也非海云可比,吕四娘这一游走,给他衔尾急追,长兵器恰把宝剑克住,杖头点到背心,两人绕场追逐一周,吕四娘险象频生,想起战术乃因人而施,对付了因,退守示弱,绝非办法。倏然一个翻身,再用进手的招数和了因抢攻!接连几剑,“劲风扫叶”“高祖斩蛇”“猛鸡夺粟”、“龙顶摘珠”,直刺过来!了因抡动禅杖,一一挡过,但吕四娘也趁此时机,站稳脚步,缓过气来,和了因以攻对攻,又扳成了平手局势!
    这一仗已打了一个多时辰,两人还是苦战不休,各无进展。了因胜在功力雄厚,内劲深长,而吕四娘则胜在轻灵巧妙,剑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奇,两人在演武场上,兔起鹃落,越斗越凶,越来越险,往往只争瞬息先后,稍一不慎,就要血溅黄沙。在场高手,看得瞩目惊心,鱼壳大王悄悄说道:“这样拼斗,何时罢休,哈总管、天叶散人,你们看这可如何了局?”鱼壳大王心想只有天叶散人与哈布陀二人或者有此功力,可将了因和吕四娘拆开,因此出言示意。天叶散人淡淡一笑,哈布陀也摇了摇头。两人武功身份和了因都差不多,非到最后关头,那肯出场止斗,落个以大欺小以众凌寡的恶名。
    又斗了半个时辰,了因越战越勇,吕四娘也是越战越灵。了因只觉吕四娘剑法,柔如柳絮,快若飞鸿,无法克得她着!吕四娘也觉了因力猛如虎,杖重如山,万难取胜!两人功力悉敌,又都不能罢战,只好各显奇能,继续拼斗,战到急处,吕四娘几乎是连人带剑化成一道白光,了因也几乎是连人带杖圈成铁壁铜墙,好比铜钟撞着铁壁,猛虎遇着姣龙,一剑一杖,上下翻飞,兀是杀得胜负难分,相逢敌手!
    这时候不但鱼壳叫苦,就是吕四娘和了因也各在心中叫苦,在吕四娘是孤身犯险,若然不胜,怎能脱险下山?在了因是份属师兄,当此众目睽睽,若然不胜,怎好向天下英雄交代!所以两人都明知无法取胜,但已势成骑虎,不得不咬牙苦斗!吕四娘战了两个多时辰,已是香汗淋洒,了因虽内力深长,也开始有些气喘!
    鱼壳见状,叫声“不好!”再战下去,只怕两人都要同归于尽,吕四娘毁掉,也还罢了,了因毁掉,自己岂不要受四皇子怪责?而且这么多高手在场,要令了因毁掉,也实无此理。当下再顾不得江湖规矩,正要请哈布陀和天叶散人出场,暗助了因,解开战斗。尚未开声,这两人已不约而同,双双跃下场子!
    哈布陀与天叶散人各有心思。哈布陀与了因是同恶相济,两位一体,到此关头不能不救!天叶散人本来妒忌了因位居上座,诚心要看他的笑话。如今见他战师妹不下,“笑话”已成,自己正好趁此时机,显一显武功,止斗之后,顺手把筋疲力竭的吕四娘擒住,挽回刚才自己失掉的面子。
    场中了因、吕四娘二人,各以性命相搏,全神贯注,根本不知有人跃进场心,天叶散人人未到,掌先发,呼呼两掌,遥击出来,了因、吕四娘身形一荡,尚未分开,哈布陀也已赶来,两个圆球,破空掷出。
    就在此际,一条黑影,疾如飞鸟,也突降场心,哈布陀的两个圆球,竟给黑影凌空打落,散下满天刀雨!原来这两个圆球竟是百步之内取人首级快如闪电的血滴子!天叶散人第三第四两掌,刚刚续发,猛觉劲风倒撞,反激回来!来人身法快得出奇,哈布陀与天叶散人尚未看清,已给来人刁着手腕,一手一个,猛的拉开,两人沉肩缩肘,急把身形稳住,定睛看时,来人正是独上孤峰、单骑闯席的老丐婆!
    这一下全场耸动,比看吕四娘与了因之战,更令人惊异!要知哈布陀与天叶散人功力不在了因之下。哈布陀的血滴子厉害非常,而天叶散人的掌力也登峰造极,但两人出手暗算,都给这老丐婆在举手投足之间,化于无形,而且一个照面,就将两人拉开,这真是何等功力!
    老丐婆手提叫化棒,喜喜冷笑,猛然斥道:“好不要脸,那有这样劝架的道理?你看我的!”身形一晃,在了因与吕四娘中间一插,了因的荡魔杖法,正使到“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搅海”这招,用尽全力,给那叫化棒一隔,火星蓬飞,禅杖缺了一个口,那叫化棒却纹丝不动!吕四娘也正恰恰用到“鹰击长空”的绝招,一剑刺去,也正正刺在叫化棒上,也是火星蓬飞,缺了个口。老丐婆把棒一抽,笑道:“这才叫做公平劝架,谁要暗算,冲着我来!”
    了因和吕四娘倏的分开,了因瞪大眼睛,看那青丝覆额,发光鉴人的老丐婆,半晌说不出话,这老丐婆功力,了因出道以来,非见所未见,而且闻所未闻,只凭刚才这一招,已深觉这老丐婆功力之高,纵自己师傅独臂神尼复生,也不过如此!了因倒拖禅杖,骄横之气顿消,稽首问道:“请问老前辈法讳!”老丐婆哈哈大笑道:“你的师傅没有向你提起我么?你的师傅三十年前,初学玄女剑法,曾到天山见我!”了因猛吃一惊,骤然想起一人,颤声问道:“前辈敢是天山七剑中的易女侠么?”了因此言一出,全场无不惊骇。正是:
    塞外归来头未白,间关万里觅传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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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江湖三女侠·第九回相互追踪海隅逢异士连环探案大厦见奇情
    老丐婆冷笑道:“你也知道我的名字么?”鱼壳大王面色惨白,突然牙根一咬,把手一挥,场中高手全都涌出,了因和尚倒拖禅杖,退后几步,与鱼壳大王并肩一站,左有天叶散人、海云和尚、神魔双老,右有凌云岛主卫扬威、太湖寨主孟武功、首席贵宾哈布陀,九个一等一的武林高手,联成一线,个个金睛火眼,目不转瞬的注视着老丐婆,两边形势,一触即发。
    原来这老丐婆正是“天山七剑”中的易兰珠!“天山七剑”成名于康熙初年,(事迹详见拙著《七剑下大山》)隔了四五十年,飞红巾、凌未风、张华昭、桂仲明、冒浣莲等人先后逝世,“天山七剑”就只剩下易兰珠和武琼瑶两人了。“天山七剑”远处西陲,外人不知,都以为他们早已死尽,不料“七剑”之一的易兰珠会突然从天山来到海隅!
    易兰珠的剑法在“天山七剑”之中首屈一指,(本来是凌未风最强,后来凌未风断了右手拇指,使剑不便,把毕生心得全都传给了易兰珠。)独臂神尼在三十年前,得了玄女剑诀,那时她武功虽已极高,剑法却是初学,诀窍之处,苦于无人指点,因此独上天山,向易兰珠讨教,独臂神尼比易兰珠年长,易兰珠和她平辈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两人在天山探讨剑法,聚了半年才散。有这一段渊源,所以易兰珠也算得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八侠的长辈。
    这时,论年纪易兰珠虽已六旬有多,但她曾服过北天山骆驼峰上的优昙仙花,可保头发永世不白,加以内功深湛,所以看来不过四十余岁。她手中拿的叫化棒,说起也大有来头,这乃是她丈夫张华昭的遗物,原来是凌未风削天山的降龙木所制。送给张华昭的,其名就称为“降龙宝杖”,天山的降龙木坚逾钢铁,刀剑不入,所以吕四娘的霜华剑,了因的荡魔杖,都给她碰得火花蓬飞。
    唐晓澜早听周青说过易兰珠的身份,这时心中狂喜,急跑上来,也不知称呼她做什么才对,(周青是凌未风的挂名弟子,冯广潮又是周青的挂名弟子。唐晓澜则得周青启蒙,而学剑于冯广潮)只好大叫“祖婆”,易兰珠凝神不答,对方九个高手也不敢发难。吕四娘玉臂一伸,把唐晓澜拉住,悄声说道:“不要乱跑!”易兰珠突然伸手把唐晓澜的游龙剑抽了出来,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右手,高声叫道:“你们真要与我这老丐婆为难?”
    了因和尚躬腰说道:“小辈怎敢与易女侠为难。”说着用禅杖指了白泰官和吕四娘一下,朗然说道:“但这两人乃是贫憎的师弟师妹,还不敢有劳前辈管教!”易兰珠怒道:“那你是想留下他们二人么?”了因道:“正是!”了因自思:自己虽然不是易兰珠对手,但合九人之力,却是稳操胜券。易兰珠双眼一睁,斥道:“就是你师傅在生,我也管得!”游龙剑一摇,呼的一声,真似化成一道白光,向了因和尚直卷过去。了因和尚急忙横转禅杖,振臂一格,叮当一声,易兰珠剑锋趁势一荡,迳自刺到了因协下,鱼壳这边的高手,一齐发动,卫扬威的蛾眉刺和孟武功的虎头钧,破风扑来,易兰珠疾风一转,手中剑“力划鸿沟”,两根蛾眉刺断成四段,一对虎头钩震上半空!了因却已顺势使个“苍龙卷尾”,禅杖一起,把宝剑燎开,九名高手,四方攻上。易兰珠暗道:“怪不得这厮猖狂,他果然得了独臂神尼真传,功力和他师傅差不多远!”清叱一声,将天山剑法中的须弥剑式使开,身剑合一,连人带剑,化成一道白光,左荡右抉。这时,忽闻得唐晓澜惨叫一声,原来他左肩已中了孟武功一掌。易兰珠大怒,连下杀手!剑光闪闪,不离了因要害!忽然间人声喧哗,鱼壳大王大叫:“暂停!”九名高手,连袂退下。易兰珠宝剑横胸,止步不追,凝神细听,隐隐闻得哭声,从远远的高处传来!
    群豪住手了望,鱼壳大王的山顶别墅之旁,原建有一座十三层的白塔,白塔顶上,隐约可见一个红衣女子,站在檐边,吕四娘眼利,已认出了那女子正是鱼壳大王的女儿鱼娘,再看清楚时,她竟是缚在檐边,半身倒悬,只腾出一只右手,执着一柄朗晃晃的利刃,搁在绳上,只要刀锋一动,就要绳断人坠,任多好武功,也救她不得!鱼壳和白泰官齐声惊呼,呆在当场!
    这时,白塔内冲出一名头目,飞奔到鱼壳大王跟前,打个千儿,气急败坏的禀道:“大王,不好了,我们一个疏神,竟没留意小姐把自己缚了,传出活来,要大王将白泰官他们放走,不然她就要割断绳子,和大王永别了!”
    鱼娘乃是鱼壳的唯一爱女,鱼壳本就疼她,这次只因白泰官不肯依从,所以才禁止爱女和他相见,将她囚在白塔顶上。鱼娘不知有前辈女侠独上孤峰,出手相救,只道白泰官在武林高手包围之下,已陷困境,一横了心,索性以性命要挟!白泰官见了,又惊又喜,想不到鱼娘和自己相爱,如此之深,心中感动,不觉滴下泪来!
    鱼壳沉思有顷,把手一挥,说道:“算了,你们去吧!”易兰珠在九名一等一高手的环击之下,要自保不难,但却担心唐晓澜与白泰官会遭伤害,趁势收篷,冷笑说道:“了因,我带你的师弟师妹走了,你背顺违戒之事,自有你本门中人清理门户,我犯不着伸手!若你另有为非作歹,鱼肉善良的事撞在我的手里,我可不轻饶你!”说罢,对鱼壳拱手道声:“承让!”将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回唐晓澜,左手一带,与吕四娘、白泰官展开陆地飞行的本领,风驰电掣般向山下奔去。
    鱼壳悚然一惊,蓦然醒起,顿足叫道:“快!快!快传令下去!叫儿郎们让路!”倏时红旗招展,喽罗们大声叫道:“清道送客,不得拦阻!”一站一站的传达下去却已经迟了,这时易兰珠等已至山腰,那些守卫卡子的喽兵,未闻帅令,一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哨,在密林丛草中,嗤嗤连响,早已射出一排飞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箭来,吕四娘哈哈一笑,霜华宝剑呼呼掠风,前后左右卷起匹练似的一道寒光,飞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箭,纷纷跌落地上。淡月疏星之下,四条人影,宛如四条白练,冲破飞蝗箭雨。山路两边埋伏的挠钩手,哗啦啦伸出两排雪白锋利的挠钩,向四人脚下疾卷,易兰珠降龙宝杖左右一扫,只听得吧吧吧吧,一片断金冕玉之名人轶事声,把挠钩扫断了七八杆。那边厢,吕四娘出手更辣,一声娇叱,连人带剑,化作一道银虹,向草丛中扫去,伏在里面的四个挠钧手,全部中剑倒地,血花四溅!易兰珠急道:“不要杀这些小喽罗!”这时鱼壳大王叫让路的帅令才一站一站,远远传来,埋伏在山腰山脚的喽罗,急忙一面传令,一面避开,易兰珠笑道:“这才像个送客的规矩!”鱼壳在峰顶了望,见她们如此神威,不禁变色!
    四人出了田横岛,仍乘鱼壳大王送客的海船,回到青岛海滨,闹了一晚,这时已是月亮西沉,晓霞隐现。过了片刻,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白云,紧聚一起,云中闪发白光,东方天色由朦胧逐渐发红,眨眼之间,一轮红日在遥远的海面冉冉升起,顿时映起半天红霞,丽彩霞辉在黄海上幻成千万道金光灿目的光线。唐晓澜不禁击掌赞道:“朝昏甫敛,洪涛不惊;水面霞光,灿烂万道;旭轮突现,霄漠顿清!”这是清初才子侯方域写东海浴日的佳句,吕四娘微露讶意,微笑说道:“唐兄弟,这几年来你读了不少书啊!”唐晓澜面上一红,又是得意,又是惭愧,低声说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读了点书,认得几个字罢了!姐姐家学渊源,我拜你做老师,只怕你还不肯收我这样的学生呢!”易兰珠白泰官突然听他们说起书本上的话来,甚为奇怪!
    唐晓澜五年前在邙山初见吕四娘时,稚气未消,对她深心倾慕,当时他曾听过吕四娘称赞她爹爹一个门生,又曾听过吕四娘所说的“侠士之义须配以真儒之识”的议论,自渐形秽,所以在杨仲英门下,才要求晚上读书。今番海岛重逢,不自觉的抛出了几句书包,想讨吕四娘的欢喜。易兰珠哪里知道他这样微妙复杂的心情。
    吕四娘听他那么一说,笑得花枝乱颤,说道:“小兄弟,你看我会做个教书先生么?”旋而正色说道:“若然谈到了治学,那最少要下几十年苦功,主人皓首穷经,你当是容易的么?对经史之学,我自己也未入门呢,我爹爹有个门生,年纪虽比我们大不了许多,经史词章,却都已有了根底,你若有志于学,将来我倒可荐他给你做老师。”吕四娘胸襟开朗,把他当做弟弟看待,心中那有丝毫杂念,唐晓澜听了,怅然若失,低下了头,说句“谢谢”。
    易兰珠听得不耐烦,打断说道:“不必谈书本的事了,晓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寻找你,拿了你的剑又还给你吗?”唐晓澜垂手说道:“不知。”易兰珠正容说道:“就为了你这把剑。”唐晓澜惶恐说道:“我知道这把剑是太师祖传给周师祖的,我实在配不上用它!”易兰珠摇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这几天我默察你的人品,尚是我辈中人,只是你武功太低,我怕你不能长保着它!”易兰珠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这把剑是天山两把镇山主剑之一,不能落在外人手上。现在晦明禅师门下只剩我一人了,而我也已到了风烛残年,为了对去世师祖作个交代,我必须找寻这把剑的下落,找了几年,总算找着了。你是周青的义子,我也早知道了。这把剑现在我决定给你,但你的剑术不行,有失天山剑派的威望,你得跟我学三年剑术!”唐晓澜大喜,急忙叩头拜师,易兰珠将他一手扶起,肃然说道:“我只授你本门剑术,其他武功,来不及教了。我和你也仿凌大侠与周青之例,只能算挂名师徒。到你将来花甲之年,或闭门封刀之日,你将这剑缴回天山,给那时的掌门弟子。然后由掌门人考核你一生功过,那时才决定许不许你正式列入门墙。”武林中的挂名弟子,等于学校中的试读生,都是程度较低,还要留待考核,才许升级的。
    易兰珠将唐晓澜的事处理完毕,忽然面挟寒霜,对白泰官厉声说道:“白泰官,在我面前可不许你说谎,这里的采名人轶事花案子,是不是你干的!”
    白泰官面名人轶事皮变色,急声说道:”老前辈,这,这是哪里话来?我,我那会干采名人轶事花的坏事?”易兰珠道:“当真不是你吗?你且等一等!”忽地长啸一声,海边小径的绿树丛中,突然现出一个红衣少女,只有十四五岁光景,唐晓澜认得,正是那日在酒楼上唱曲的姑娘,易兰珠问道:“锦儿,那晚他是不是跟踪过你?”小姑娘盯了白泰官一眼,说道:“正是他!”易兰珠忽地笑道:“白泰官,你知不知道她是你的侄女?怎么你跟踪起你的侄女来了!”白泰官和那小姑娘同时现出惊讶之色,小姑娘道:“啊!原来你是白五叔!”白泰官道:“啊!原来你是锦儿,功夫竟这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进了!易老前辈,你老别开玩笑,这是天大的误会!”
    易兰珠语气稍缓,仍喝问道:“怎么个误会?”白泰官道:“那几天我找我的未婚妻子鱼娘,找得快要发疯了,那晚忽然锦儿在远处民房飞身掠过,我追出去一段路,看清楚不是鱼娘,本待退下。但为了好奇,想知道她是什么路道,所以又跟踪了一会。”
    唐晓澜起初见易兰珠声色俱厉,惊疑不定,这时见白泰官说得有理,心想:原来这小姑娘是他的侄女,他采名人轶事花谅也不会来到侄女身上。忽听得易兰珠又厉声问道:“你话当真?我问你,你为何一连几晚在钦差行署附近出没?那些采名人轶事花大盗是不是在行署附近落脚?他们难道不是你的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么?”
    白泰官定了定神,这才哈哈笑道:“怪不得老前辈疑心,我来到青岛,恰恰碰上这里的采名人轶事花怪案,有几个老捕头也疑心是我。其中有一个名叫张鸣的武功不差,人也正直,他走了许多门路,终于找到了我。我说案子不是我干的。他说他也知道案子绝对不是我干的,但既然有人怀疑,那你就非出手管管不可!我想这也有道理,所以虽然急于寻找鱼娘,晚上也腾出工夫来给他侦查。事情奇怪极了,采名人轶事花的似乎不止一人,每个人武功都极高强,我有好几次发现踪迹,都追之不及。还有一样奇怪的是,这些神出鬼没的家伙一到钦差行署附近就没了踪迹!”易兰珠沉思半刻,弹指说道:“这就是了,老实说,我起先并不怀疑你,后来听得捕头私议,指明是你,我才暗地跟踪你,可笑你一点也不知道。”白泰官面上一阵阵发热,不但是因为自己被跟踪而毫不知情,而且是因为不明不白给人怀疑。原来自泰官是个少年公子,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八侠中以风名人轶事流倜傥闻名,在未识鱼娘以前,也曾和名妓往来,吟风弄月,但其实只是名士风名人轶事流,绝无留宿之事。他可算是好色而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君子,但世俗之人,却哪里会了解他。
    易兰珠道:“老实说,我倒是一开始就立心想破案的,为了跟踪你,倒把正点儿放过了。后来我也看出不是你了,但却猜不透何以你连晚侦察他们,他们都不向你动手?他们每个人的武功比你都要高得多!”白泰官面上又是一阵发烧,心想:怪不得她怀疑我和采名人轶事花贼乃是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我以为那些人是惧怕我的威名,所以才闻风闪避,却不料他们的武功都比我高,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动手呢?白泰官想来想去,连自己也想不透。
    易兰珠又道:“我平生所见的怪事甚多,可就没有见过这样的怪案子,按理说,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极少肯做下三滥的采名人轶事花贼,就是你的师兄了因,他也不敢公然采名人轶事花。而这次的采名人轶事花怪案,竟似有许多武林中顶儿尖儿的人物,来干这下贱的勾当!”白泰官沉思有顷,忽然问道:“这钦差是何等人物?”易兰珠道:“我己查访过了,此人名叫张廷玉,是义渊阁大学士,兼管户都翰林,好讲宋明理学,虽然是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平日官声却还不错,难道他会包庇采名人轶事花巨贼?”吕四娘道:“这样说来,张廷玉乃是清朝重臣,怎的却忽然来到这海隅之地?”易兰珠道:“那我可不知道了。”沉思良久,忽然拍掌说道:“这事情可越来越奇怪了,张廷玉来了不到三天,采名人轶事花案就频频发生,难道真和他有点牵连?不会呀不会!张廷玉当朝一品,就算是个假道学,他也用不着采名人轶事花,再说那些武林中顶儿尖儿的人物,又怎会为他所用?”
    白泰官道:“易老前辈,既然那些采名人轶事花大贼都在钦差行署附近出没,我们何不探他一探?小侄身受嫌疑,这回事非弄它水落石出,心实不甘!”易兰珠道:“也只有如此了。”当下五人同到西郊的玄妙观歇息,玄妙观的主持乃是曹仁父的姑姑,易兰珠和曹锦儿前几天就是在观中寄住的。
    在独臂神尼的八个徒弟中,曹仁父名列第四,年纪却是最长,二十年前他和二师兄周涛曾远游回疆,见过易兰珠一面,这番易兰珠到中原觅剑,也曾找过他。曹仁父极想易兰珠收他女儿为徒,但易兰珠却不肯答应。只答应教她一路剑法,和带她到江湖历练。这次易兰珠故意叫她在城中四处走动,目的就是想引那些采名人轶事花大贼,谁料引不到采名人轶事花大贼,却引来了白泰官。
    歇息一日之后,晚上易兰珠和唐晓澜一路;白泰官和吕四娘一路,迳自到钦差行署附近埋伏,从三更等到五更,一个夜行人也等不着。只有废然而返。拂晓回到观中,那知又发生了一件奇怪之事,易兰珠和白泰官的行李都给人搜了!留守玄妙观的曹锦儿,竟半点也不知道。
    易兰珠的行李给人搜了还不打紧,桌上还留下一张谢罪贴子,上面写道:“女侠南来,贫僧西下,同逢怪案,有意侦查,眼拙棋差,冒犯该打,女侠量大,落个哈哈,诚心请罪,乞免责骂。”易兰珠皱起眉头,说道:“这样看来,我给人跟踪侦查,也不知道。真是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这种谢罪贴是武林中平辈之人,做错了事之后,最谦下的陪礼。易兰珠辈份极高,竟想不起当今之世还有谁与她同辈?唐晓澜不懂规矩,贸然问道:“留贴的人想是了因那秃驴了?我们去搜他们,他们也来搜我们,真是胆大!”易兰珠微嗔说道:“了因有这样的胆,也没有这样的武功,他跟踪我,我哪能不知?”吕四娘白泰官不敢说话。易兰珠道:“谢罪贴上说得明白,看来此人是个有道高憎,与我们抱着同样心思,想破采名人轶事花怪案的了。只是世事难测,既有如此能人出现,我们可得分外小心!”
    易兰珠闷闷不乐,吕四娘讨她欢心,请她指点剑法,易兰珠道:“你师傅所得的玄女剑诀,乃古代真传,不在天山剑法之下。当今之世,只有三家剑法可以并驾齐驱,你我两家之外,便是桂仲明传下来的达摩剑法。三家剑法异曲同工,你已得师傅真传,何须向我讨教?”吕四娘惶然说道:“我的师傅也曾承你指点过呢!”易兰珠笑道:“那个不同,那时你师傅初得剑谱,剑法尚未入门,所以要人指点诀窍,你现在已不但升堂,而且快将入室,剑法上是不必我指点的了,我将来教你一点练功的秘诀吧!”吕四娘大喜拜谢。易兰珠忽道:“你师傅内功极高,若是她跟踪我,我或许不知,其他的人还有谁有这样能耐?这几十年僻处塞外,不知中原各派宗祖,还剩几人?”白泰官说了几派掌门人的名字,易兰珠摇摇头道:“都是我的晚辈!”继而问道:“峨嵋派的金光大师和少林派的本空大师还在世吗?”白泰官道:“这两人都已死了!”易兰珠“哦”了一声,内心越发惊异。
    当晚四人仍分两路,在钦差行署附近埋伏,三更敲过,蓦地一条人影疾如飞鸟的跃进署衙,黑衣玄裳面目看不清楚,胁下挟着一个少年女子,想是已给他点了哑穴,所以毫不声张,再过些时,又是一条黑影疾跃进衙,胁下也挟着一个少年女于,唐晓澜一瞥之下,认得是哈布陀,暗道:“原来他是采名人轶事花大贼!”正想出声,易兰珠将他一带,悄声说道:“你紧随着我!把飞芒扣好,若有危险,先发暗器!”与吕四娘白泰官打个招呼,四人同时跃进衙内。唐晓澜轻功虽与易吕二人相去远甚,但造诣亦已不凡,四人飘身进署,落地无声,遥见哈布陀的影子在楼台亭栅之间隐没。
    行署内池塘假山,繁花密叶,布置得饶有园林之胜,天上一钩寒月,笼罩着飞楼翠阁。易兰珠一看四面无人,飞身纵上假山顶上,只见一座宫殿式大厦,兽环高耸,便在走廊右首,双足一点,飞到廊顶,一垫足,又从廊顶使了一手“燕子钻云”向那座大厦屋顶飞去,立定身躯。过了片刻,吕四娘,白泰官,唐晓澜相继跃上,四下一望,好大的一所海屋,楼台亭榭,不计其数,易兰珠正不知从何处入手。参差错落的房屋之间,有一带万字走廊,曲曲折折,挂着几十盏垂苏八角风灯,忽听铃声响处,中间一座大屋呀的一声门响,拥出十多个高大汉子,躬腰蹑足,好像怕惊动什么人似的,形状十分滑稽,最后走出一个官员,红呢兜风髦,气概不凡,这行人还未走出葫道,走廊那头前呼后拥,又来了一簇人,也是一色打扮,两簇人快要相遇,从外面来的这簇人顿时肃静无哗,一个戴着翡翠顶插有双眼花翎的大官躬腰问道:“张大人,卑职请安!”那个披着红呢兜风髦的官员说道:“田大人,你不必进去了!”迈前一步,低声说了几句,那个“田大人”面露诡异笑容,躬腰便退。白泰官曾在山东行侠仗义,大略知道官名人轶事场情形,听他们称呼,料知那披红呢兜风髦的必是钦差张廷玉,而那个插双眼花翎,官服穿得齐齐整整的则是山东巡抚田文镜。这田文镜也是清代名士,他在当时各省抚台之中,甚有威望。白泰官心想:张廷玉虽是钦差,但两人官阶相差不到一级,(张是正一品,田是从一品)按官名人轶事场规矩,张廷玉若到抚台所在地的济南,田文镜自当隆重迎接,但现在张廷玉出巡青岛,田文镜可不必亲来拜谒呀!何以田文镜这样害怕钦差,与他平日为官作风甚不相似。
    过了一阵,两簇人都已去远,易兰珠低声说道:“我们去搜中间那间大屋!晓澜,你随着我。四娘,你要等我先发才可出手!”双足一点,带唐晓澜从七八丈高的画檐上,飘落大厦瓦背,抬头仔细一看,只见八扇屏风上面,还有一排雕花排窗,顿时计上心来,一个“旱地拔葱”,直向廊檐大花板顶纵去,左臂一举,两指一钳,便把整个身子吊在上面,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深的内功轻轻震开一些裂痕,一点声息都没有,吕四娘白泰官唐晓澜也照着她做,张眼偷窥,大屋从梁上吊下一盏溜金嵌宝缨络缤纷的长明灯,放出一道淡淡黄光,照出四根盘龙舞凤的通天大柱,大屋正中坐着一个少年公子,唐晓澜看得吃了一惊,这少年公子正是前几天在滨海楼上所遇的王公子!天叶散人、海云和尚、神魔双老站在两边,神情竟是对他十分恭敬!吕四娘和白泰官也是面面相觑!不知这究竟是什么路道?
    王公子伸了一个懒腰,击掌说道:“正事做完,咱们可要干些开心的事了。张廷玉那厮好不知趣,过了三蜇才走。”对一个黑衣卫士道:“叫哈总管来!”黑衣卫士“喳”的一声,垂手退下。
    过了一会,一阵幽香扑入鼻冠,侧门开处,哈布陀与另一个黑衣卫士扶着两个少女进来,这两个少女正是他们今晚劫来的,这时已换了装束,轻裙长袖,翠羽明挡,姿容不俗,只是面容灰暗,两眼无神。王公子笑嘻嘻的端详了一阵,扭转了头说道:“这两个女子忒小家子气,虽有几分姿色,也像泥塑木雕。先送去训练,过一个月后,再带来见我!”黑衣卫士“喳”的一声,正待带两个少女退下,王公子又道:“咱们来到山东,先后觅得多少秀女?”黑衣卫土道:“一共已是十二个了!”王公子道:“都叫官媒验过了么?”卫士道:“除这两个之外,其他都验过了,有八个符合规格!”王公子道:“不合规格的,送她们回去,不准难为她们。”哈布陀笑道:“何不赐给宝国禅师?”王公子道:“若是不能进入内廷的秀女,恐也未必能入宝国禅师法眼,我另选佳丽送他好了。”易兰珠心念一动,暗想:采名人轶事花贼那有如此气派?难道他们是朝廷暗中派来挑选秀女的?这王公子不知又是何等人物?正思量间,忽闻得天叶散人名人轶事大喝一声:“好大胆的奸细,还不给我滚下!”双掌齐扬,廊檐崩折,屋瓦纷飞,易兰珠等四人在泥砂瓦片的烟雾中飞身下地。原来是白泰官愤怒难抑,无意之间,咬了咬牙,身躯稍沉,传出一微细的声响,只这一点儿音响,立刻就败了事!
    白泰官脚未沾尘,两柄匕首拍拍两声,直向王尊一飞去,大声喝道:“采名人轶事花贼原来是你!”王尊一身形骤起,一柄匕首啪的一声钉在椅背上面,深入五寸,另一柄直飞过来,却给王尊一双指一箱,将匕首箱住。说时迟,那时快,吕四娘纵跃如风,只一起落之间,已扑到王尊一身边,霜华剑扬空一抖,一招“龙顶摘珠”,奔他咽喉刺去。王尊一滑步旁窜,转到一根“满堂红”的旁边,那“满堂红”是根银铁杵,下面有脚,上面托着莲花,莲花上明晃晃的点着四支红烛,王尊一急切之间找不着兵器,双臂一抡,把“满堂红”提了起来,吕四娘第二招“飞瀑流泉”,白光闪闪,竟似十几口利剑同时刺到,王尊一手腕一翻,把“满堂红”当铁棍使,一推一扫,一招“横扫千军”,把吕四娘的宝剑格了开去!吕四娘怔了一怔,想不到玉尊一使的竟是少林派上乘的正宗伏虎棍法!
    那王尊一好不厉害,把剑格开,随即一招“挟山超海”,飞身一跃,跳到吕四娘左侧,“满堂红”向前一送,雪亮的银铁杵尖,疾如箭驶,变成了少林派的大槍招数“乌龙出洞”,直向吕四娘小腹挑来,吕四娘见他槍法轻薄,勃然大怒,手腕一翻,剑光如匹练般一闪,自左向右一旋,施展内家功力,竟把“满堂红”拦至外门,随手一剑“飞鹰搏兔”,又向王尊一下三路刺到。王尊一也不由得猛吃一惊,这少女剑法果然少见,把“满堂红”一番,用个“将军下马”,格登一声,恰把宝剑挡住。两个追风逐电般,在宽阔的厅堂大战起来。
    吕四娘这边打得已够激烈,易兰珠那边,打得还要激烈万分!天叶散人一见易兰珠飞身下地,霎地一个“金龙探爪”,呼呼两掌,接连发出,他快,易兰珠更快,掌风人影中,易兰珠的降龙宝杖已点向他面上双睛,这一招,换是旁人绝逃不了,那天叶散人乃是西域第一高手,辈份比了因还要高半辈,武功也确有独到之处,袍袖一拂,反手一掌劈出,以攻为守,消了来势,易兰珠道声:“可惜,你这样武功,竟然自甘下贱!”手腕一翻,降龙宝杖又卷地扫来,天叶散人纵身跃避,变掌为拿,施展分筋错骨中的绝招,向易兰珠空门袭击。那料易兰珠突把降龙宝杖当成青钢剑用,右手倒握棒梢,盘空一绕,身移步换,避招进招,降龙宝杖倏的翻起,刺到腰间,那边厢八臂神魔萨天刺挡住了白泰官,大力神魔萨天都见易兰珠杖法厉害,虎吼一声,卷起衣袖,露出粗如木柱的双臂来。天叶散人正被易兰珠逼名人轶事得无法招架,萨天都恃着神力,蛮冲蛮打,拳足并用,左脚一挑,右拳跟着劈胸打出,恰恰替天叶散人挡住。易兰珠的宝杖来得疾如雷霆,一杖戳在萨天都腰间,萨天都恃着铜皮铁骨,周身刀槍不入,向前一挺,大声喝道:“老丐婆你奈得我何?……。哎哟,你使的什么妖法?”腰间又痛又痒,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满地打滚!忽地捧腹大笑起来,周身酸软,原来易兰珠这杖,正正戳在他的笑腰穴上,他本来不怕点穴,元奈易兰珠数十年功力,用的又是内家真力,萨天都到底还不是金刚不坏之躯,如何抵受得了?
    哈布陀本待助王尊一双战吕四娘,见天叶散人危险,大叫一声:“宝国禅师速来!”与海云和尚两侧挟击,哈布陀使的是流星锤,海云和尚前晚被吕四娘削断长剑,现在已新换了一把,哈布陀先到,给易兰珠宝杖一挑,把两个流星锤挑过一边,海云和尚冲来,长剑一招“长虹经天”,分心刺到。蓦然间眼前人影一晃,只听得易兰珠笑道:“你来得好!”海云和尚突感手腕一阵酸麻,手中长剑已给、夺去!
    易兰珠本来有一把短剑,名为“断玉”,乃是晦明禅师留下的镇山双剑之一,与游龙剑同有削铁如泥的功效。但她因辈份极尊,这次南来却并不把剑带在身边。(她已是天下剑法的第一把好手,对付后辈,不值得用剑了。)不料这时骤然碰着几个一流高手袭击,用降龙宝杖,虽然不惧,但到底不是非常熟手。这时见海云和尚长剑刺到,正合心意,劈手夺过,大声笑道:“你们既然围攻,那可怪不得我拿你们祭剑!”长剑寒光闪闪,连下杀手,不过片刻,海云和尚已先中了一剑,跳出圈子,取剑再斗!天叶散人与哈布陀拼命抵挡,兀是处在下风!
    这时门外人声鼎沸,大门砰的一声给人踢开,了因和尚为首,提着碗口粗的禅杖,大踏步走来,双眼一扫,不禁惊呼:“原来是你!”抡动禅杖,飞身扑上,“迅雷击顶”,直向易兰珠后脑打落。易兰珠倏的一个转身,左手降龙宝杖一格,右手长剑斜斜向外一推,一招“白鹤啄鱼”,直点了因胸膛,了因立起禅杖,一个翻身“乌龙盘树”,横扫易兰珠中路,易兰珠长剑一格,翻过一边,哈布陀与天叶散人两边抢上,这三人功力,都是非同小可,了因的神力尤其惊人,一支禅杖,前挑后盖,左挡右架,呼呼轰轰,易兰珠力敌三人,堪堪打成平手。
    吕四娘与王尊一斗得正酣,见许多锦衣卫士涌进,剑法催紧,疾如电掣,唰!唰!唰!浑身上下,卷起几道白虹似的剑光,缤纷飞舞,王尊一武功虽强,几曾见过这样剑法?慌忙退时,吕四娘一剑横削,贴着铁杵,“顺水推舟”横削王尊一手指,王尊一大吼一声,几十斤重的“满堂红”脱手掷出,吕四娘飘身一闪,那根“满堂红”直飞过来,铁杵尖,正中一名黑衣卫士的咽喉,哎哟一声,仰翻倒地,颈血四溅,铁杵竟是贯喉而过!
    唐晓澜仗着游龙宝剑,连削卫士们的兵刃,这时萨天都酸麻渐消,只是气力还未完全恢复,见众卫士抵挡不住,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扑向唐晓澜。唐晓澜剑尖一摆,侧身疾刺。萨天都畏他宝剑,倒不敢硬接,大喝一声:“好小子,拿过剑来!”身子一腾,走偏锋,穿侧翼,左掌一圈,右指一扣,运用擒拿手法来抢唐晓澜的宝剑,本以为唐晓澜武艺低微,不堪一击,那知唐晓澜跟杨仲英学了五年功夫,杨仲英虽不是顶儿尖儿的人物,但与双魔相较,也差不了多少,而且杨仲英练的是正宗的嵩陽派内功心法,传给唐晓澜,唐晓澜练了五年,根基已稳,剑法上无形中高了许多。他的追风剑法迅捷异常,萨天都太过大意,猛扑擒拿,冷不防唐晓澜手腕一翻,宝剑自下而上,急挑上来,喝声“着!”萨天都刚刚被易兰珠打一杖,行动稍滞,左臀又中了一剑!
    游龙剑锋利异常,剑尖入肉五寸。萨天都痛得大吼:“好小子,拿命来!”更不换招,双掌向下便按。萨天都号称“大力神魔”,这双掌之力,何止千斤,唐晓澜刚才那剑,不过一时侥幸,这时剑未撤回,萨天都双掌已如迅雷下击,焉能躲避,只道此命休矣,不料掌风过处,只觉头顶似给刀削一样,火辣作痛,但却并没受伤。唐晓澜睁眼看时,只见吕四娘运剑如风,已把萨天都直逼名人轶事出去!一摸头顶,微有血丝,头发脱落了一大片!
    这时卫士再度围来,唐晓澜见强敌已退,心神稍定,右手一扬,满握飞芒,电射而出,嘶嘶乱响,似流星飞坠,惊雷骤落,众卫土未曾见过飞芒暗器,武功稍低的,已是给他伤了几个。王尊一在卫士手中,抢过一口单刀,笑道:“唐兄弟,将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愚兄保管了吧!你我一见投缘,我绝不能叫他们伤你!”唐晓澜怒道:“亏你一表斯文,原来却干采名人轶事花勾当,谁与你这下三门的小贼做兄弟!”游龙剑疾发如风,全使辣招“猴猿献身”“仙人指路”“猛鸡夺粟”,向王尊一进攻。王尊一面招架,一面笑道:“哈哈,什么采名人轶事花?唐兄弟,你说我采名人轶事花?你不怕笑折了这里武林宗匠的牙齿?”唐晓澜狠狠说道:“什么武林宗匠?你这些狐群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还不都是一丘之貉!”游龙剑回剑震开,王尊一哈哈大笑,手起一荡,把唐晓澜宝剑震开,一刀向唐晓澜手腕劈来,唐晓澜剑诀一领,“孤鹤凌波”,跃身避招还招,和王尊一斗在一起。王尊一武功虽比他高,想夺宝剑,一时之间,却不能够。
    这时侍卫越来越多,吕四娘展开玄女剑法,将萨天都又刺了一剑之后,急忙退回与唐晓澜并肩作战。仗着吕四娘的剑法通玄,唐晓澜的宝剑锋利,众卫士不敢近身。可是己少敌多,王尊一的高手,多是少林派的上乘功夫,吕四娘和唐晓澜二人迭遭凶险,十分危急!
    那边厢易兰珠恶战了因和尚、天叶散人与哈布陀三个一等一的高手,虽是不能取胜,却已完全占了上风。了因等三人只能靠互相呼应,连环夹击之力,才能勉强抵挡得住。易兰珠见卫士纷纷涌来,大堂中到处是人,眉头一皱,暗中禀道:祖师在上,恕我大开杀戒!剑法倏变,只见剑花错落,冷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芒,飘渺无定,使到急处,宛似千方条银蛇乱掣,了因等三人连连后退。易兰珠身法如风,绕场疾掠,东一剑,西一剑,出手迅捷无伦,卫士们方见人影晃处,身上已经中剑,片刻之间涌进大堂的几十名黑衣卫士。竟然倒下了一大半,每个人身上都受了一两处剑伤!
    易兰珠使的这路剑法,也是天山剑法中的追风剑法,不过虽然同是一路剑法,在易兰珠使来,比唐晓澜厉害岂止数十百倍!还幸易兰珠一念慈悲,负峰所刺,都是关节与不致命的穴道之处,目的只在使敌人消失战斗力量。
    易兰珠绕场一周,卫士们倒了一大半,武功稍强的未受剑伤也纷纷后退,了因和尚等人名人轶事大惊,急忙起来缠斗,易兰珠心想:擒贼擒王,看来这王尊一是他们首领,把这厮擒住,先破了采名人轶事花怪案再说。主意打走,长剑一抖,一个“楼膝拗步”飘风般闪到王尊一右侧,一招“玉女投梭”横刺过来,王尊一单刀一搁,叮当一声,断为两截。了因吓得心胆皆裂,禅杖急急扫来,哈布陀的流星锤也连环打到,易兰珠一击不中,已给他们二人拦住。
    吕四娘见易兰珠如此出手,也猛然醒悟,霜华剑疾发如风,接连闯过几名卫士的堵截,脚尖一点,腾身掠起,忽地,一招“天山雪崩”,半空杀下,宝剑直刺王尊一颈项。萨天都弓身一跃,急便猫鹰扑击的绝技,也腾起身来,舍死忘生,在半空截击,十只长可逸尺的指甲,一齐刺到,两人功夫都是高强之极,半空中谁都难于闪躲,吕四娘肩头中了一爪,萨天都胸膛也中了一剑,还是吕四娘功力较高,中了一爪,连人带剑转了个圆圈,把涌来的卫士又伤了几个,宝剑一挥,仍然指到王尊一背后!而萨天都吃了一剑,卜声坠地,已是不能动弹!
    王尊一绕场疾走,忽觉背后金刃劈风之名人轶事声,身形一矮,蓦地“翻身射虎”反手一拿,左手双指疾点吕四娘的“窍陰穴”,右拳如箭,冲打吕四娘前心,这是少林派“伏虎拳”中的救命绝招,败中求胜。吕四娘逼名人轶事得改攻为守,吞胸吸腹,晃身急闪,霜华剑发出去,圈回来,猛地第二剑又卷地掠来。王尊一绝险已过,心神稍定,左拳右掌,反击吕四娘下盘,一名黑衣卫士纵跃如风,手提两柄铜锤,左砸右压,及时赶到,这名卫士名叫彭云应,乃是哈布陀副手,功力也非寻常可比,吕四娘看看得手,忽遭阻截,勃然大怒,猛然一振手腕,剑锋倒削,使出玄女剑中的绝招“秋水横舟”,从双铜之下钻过,仍向王尊一胸膛刺去。彭云应武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熟,横退两步,双铜急砸,吕四娘本以为可从铜底钻过,那料彭云应先退后复上,方位恰到好处,眼见这双铜落下,就算王尊一给她宝剑刺中。她也免不了头破血流之灾。
    吕四娘遭逢绝险,退已无及,不顾一切,霜华剑仍然向前猛刺。正在这死生俄顷之际,彭云应与吕四娘都蓦然给人一扯。分开两边。正是:
    强中更有强中手,柳暗花明又一村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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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江湖三女侠·第十回戒律难持禅师迷困惑笺文误释童子弄权谋
    吕四娘彭云应互相冲击,如箭离弦,其势极猛,给来人一下分开,甚为惊讶。吕四娘横跃三步,收剑看时,只见一个清瘦和尚,身穿月白憎袍,脚登双耳麻鞋,手腕上挂着一串佛珠,双目不怒而威,渊享岳峙,状貌威严。正拦在王尊一与自己的中间。
    易兰珠一口长剑神出鬼没,光芒四射,宛如水银泻地,把了因、哈布陀与天叶散人三个一等一的高手杀得手忙脚乱,猛然间见一个和尚半空跃下,一手拉开了吕四娘,不禁大惊,横剑一封,把了因三人逼名人轶事出外圈,正待赶去,忽听得那和尚大声喝道:“王尊,你还不乖乖跟我回山。”易兰珠闻言一怔,只听得那王尊一亢声说道:“师叔远来,小侄有矢迎迓,就请师叔在此盘桓几天,小侄有事绊身,回山谒灵,暂时还办不到。”那和尚拂尘一指,厉声斥道:“你在我跟前,还装什么蒜?你恶贯满盈,不跟我回山,难道要逼名人轶事我在此下手吗?”
    易兰珠甚觉出奇,走前几步,那和尚双掌合计,作了一礼,歉然说道:“易女侠请恕无礼,小僧是嵩山少林的监寺,少林不幸,出此下贱之徒,不但有玷家门而且辱及武林,累得易女侠费神出力,我们少林寺非常过意不去!今天我就把他押解回山,依法惩治,易女侠和这几位朋友若肯赏光,请到嵩山少林寺逗留数日,我们嵩山少林,决不包庇门徒,女侠也可作个见证!”
    易兰珠本来疑心王尊一是王室子弟,最少也是朝廷中人,所以才能把钦差行署当作藏奸之地,至此大感出乎意外。嵩山少林寺乃天下武术总汇,门徒遍布国内,声势之大,其他各派望尘不及。以前的主持本空大师更是四方钦仰的有道高僧,王尊一若然是皇室中人,那绝不能出于少林门下。当下拱手说道:“不敢动问大师与本空主持是怎么个称呼?”那和尚道:“本空大师正是贫僧的师兄,他不幸去年已圆寂去了。这个叛徒,正是他的俗家弟子。现在的主持是三师弟无住禅师。”易兰珠道:“那么你是本无大师了?”那和尚稽首说道:“我与凌大侠曾有一面之缘,我早欲上天山拜谒女侠,只因路途遥远,寺务缠身,迟迟未能成行。这次冒犯女侠,甚为惭愧!”
    易兰珠也暗自叫声“惭愧”,怎么也想不起他来。这本无禅师精通少林神拳,功力不在他师兄本空之下。论起辈份,和自己正是同辈。这次和他分头查这怪案,若然自己早发现有像他那样武功深不可测的人物,也必然会怀疑他与怪案有关,去搜他的行李的。易兰珠这样一想,倒也不怪本无禅师,只是有点惊异,看本无禅师,年逾花甲,轻功何以尚如此了得?其实本无大师的武功与易兰珠原在伯仲之间,但此番探案,易兰珠先是专心注意白泰官,所以没留神到本无大师也跟踪她罢了。
    了因和尚、天叶散人与哈布陀三人,纵身急退,布成犄角之势,护着王尊一。本无大师向天叶散人合什作礼,开声说道:“天叶道兄,贫僧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不知道兄何以庇护叛徒,助纣为虐?”了因喝道:“本无大师,你在嵩山清修,也还罢了,何以到此干预闲事?”本无大师拂尘一扫,朗声说道:“这位想必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八侠之首,了因大师了,听说大师近来春风得意,应清廷什么皇子之聘,受封为宝国禅师了,贫僧仍山野小民,不敢与贵为国师的人来往。贫僧虽与独臂神尼也有点小小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但门户不同,贫僧正因不肯多管闲事,所以虽与神尼份属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对她的叛徒也还不愿出手料理,我想独臂神尼遗规尚在,自有她的门户中人出头。大国师责我多管闲事,真不知从何说起?”
    本无大师只知了因受四皇子之聘,却不知天叶散人也受了聘。这番说话,暗存讥刺,明明知道了因乃是独臂神尼的首徒,却偏不提起,比明骂了因还更厉害!不但了因老羞成怒,天叶散人也是面红过耳。了因禅杖一摆,大声喝道:“本无老秃,我敬你是长辈,才好心劝你,你当我真怕你么?”本无大师冷冷笑道:“我年迈无能,那敢像一些后生小辈妄在江湖称强道霸?我已遵大国师之劝不敢再在江湖上多管闲事了,但我本门师侄,我总该还管得!嘿,我也要劝大国师不要管我少林门户中事!大国师若一定要管呢,那么就请大国师知会天下英雄,到嵩山赐教!”了因虎吼一声,碗口粗的禅杖陡然打出,本无大师拂尘一扬,把禅杖缠着,以了因的神力,竟然被他阻住!正想变招,忽闻得王尊一也冷冷说道:“师叔一来就以家法相责,不知少林家法第十三条说的是什么?”本无大师一怔,原来第十三条说的是,若然少林门下,被误为犯了清规大戒的,准许申辩。对监寺所判,不服者可邀请证人,到嵩山申述评理。最多许以一月为期。少林这条“家法”,用意是怕有人受了冤屈,监寺误判,以至沉冤蒙白的。要知少林门人甚多,江湖上良萎不齐,有时不免误受牵累;监寺护法,有时察看也容有不周,所以立法以宽济严,不像其他各派,做掌门的便可生杀予夺,具有无上权威。
    王尊一此言一出,本无禅师右手一松,把拂尘收回,睁眼说道:“我亲眼见你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劫夺少女,献来与你,你乃是采名人轶事花案的主凶,难道我还诬你不成?”王尊一夷然自若,只是微微发笑!
    本无大师见师侄不理不答,变色说道:“既然你要申辩,我便许你一月为期,任你邀请证人,上嵩山评理!你若以为有人作你靠山,妄想逃匿,那你可办不到!”王尊一傲然笑道:“我为什么要逃?一月后我准到嵩山便是!”本无大师见他态度雍容,毫无胆怯之意,好生奇怪!心想若非自己亲自破案,真不敢相信他就是采名人轶事花案的主使人。看他儒稚威武两俱有之,面上不现半点邪气。谁料他会做出这种最犯江湖之忌的下贱之事。
    当下本无大师再对易兰珠道:“到期也奉请女侠上山作个见证,这几位朋友也一并请了。”易兰珠笑道:“这两位便是了因的师弟师妹,白泰官和吕四娘。”本无大师道:“那更好了,咱们先走!”这时门外火把如林,山东巡抚田文镜亲率兵丁把大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围住,王尊一挥了择手,哈布陀出外一阵,王尊一道:“师叔,请恕小侄不远送了!”本无向外一望,只见门外兵丁,霎忽之间已退得干干净净,冷笑说道:“看你不出,原来你还勾结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是钦差大人的贵客!”王尊一朗然说道:“请师叔一并记在小侄帐上,该杀该剐,到时请主持和武林前辈判菲便是!”本无大师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摆拂尘,往外便走。易兰珠碍于王尊一是少林派的人,既有本无大师出头,自己只好放手。
    五人回到了玄妙观,本无大师向易兰珠一再道歉。谈了两天武学,各自钦佩。两日后本无大师自回嵩山,白泰官则邀吕四娘去访甘凤池,准备先上邙山祭扫师父之墓,然后再到嵩山作证。
    易兰珠计算路程,山东与河南相邻,从青岛到嵩山,以她和唐晓澜的脚程,最多半月可到,使叫唐晓谰在玄妙观中留下,先传他内功的吐纳之道,唐晓澜在杨仲英门下五年,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本是正宗,有了根底,再经易兰珠一点窍要,顿时意与神会,上手甚易。
    半月之后,易唐二人从青岛南下,经临沂再向西折,从曲阜直下济宁,进入河南商丘,再过几天,来到嵩山。只见那少林寺屋宇连云,鳞次栉比,果然不愧是一个佛寺的大丛林。进到寺门,早有执掌室经堂的僧人,到知客堂接引,经过大雄宝殿,进入罗汉堂,本无大师也已亲自出迎,说起日期,原来明日就是。当下本无替易兰珠引见少林寺的新主持无住禅师,无住禅师慈眉善目,一看就知是个有道的高僧,无住虽然是本无的师弟,但他对佛经潜心研究,善说上乘之法,武功虽略逊师兄,道德修行,却是阎芽第一,所以做了主持,但这无住禅师的长处也正是他的短处,他力主清腹,不问俗事,虽然不许门徒与官府往来,但也不鼓励他们与官府作对。他只求造遥化外,宏扬佛法,便认为是求正果的不二法门,这且按下不表。
    且说唐晓澜进了少林寺后,自有知客带他到禅房安歇。唐晓澜住的禅房正在罗汉堂侧边,堂中一盏巨大琉璃灯,悬在殿顶,灯焰足有碗口大小,放出缤纷异彩,神桌上点着粗如儿臀的巨烛,烛焰窜起半尺多高,唐晓澜盘足跃坐禅床之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但觉万籁俱寂,只有堂中烛焰,偶而发出“必剥”之名人轶事声。唐晓澜心想,这少林寺果然名不虚传,听白泰官说,它有三十六座殿,五百多僧侣,入夜之后,居然如此寂静,的确是个戒律谨严的寺院。正思量间,忽闻得外面有轻微的声息,唐晓澜悄悄下了禅床,在门隙一望,只见大堂上竟然有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裸着双足,金环束发,两双玉雪可爱的小臂上,也束着两双金环,就如《西游记》中所描绘的红孩儿一般,在大堂中手舞足蹈,向这个罗汉伸一拳,向那个罗汉踢一腿,忽而口中讷讷有辞,忽而昂头向天长笑,形状诡秘!唐晓澜大为讶异,如此庄严肃穆的少林寺中,怎么忽然会钻出这样一个孩童,而且罗汉堂的重要又仅次于大雄宝殿,为什么少林寺的寺僧,又容得一个顽皮的孩子在此撒野?
    过了一会,仍不见有寺中僧人出来干涉,唐晓澜一时好奇,伸手拉开门闩,正待出去,忽然眼前一花,罗汉堂的檐顶,突然落下一人,那小孩冲着他一笑,那人一打名人轶事手式、小孩突然在怀中摸出一包东西,哗地打去,那人伸手一接,回过头来,却是天叶散人。唐晓澜手拉门闩,急忙闩上。天叶散人怪啸一声,那小孩忽然喊道:“有人来啊!”天叶散人遥击一掌,禅房房门如中铁锤,如受巨风,突被震开,唐晓澜跌在地上!
    唐晓澜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只见罗汉堂四面,已赫然的立着四个僧人,唐晓澜只认得一个是久己入寺的知客僧悟虚禅师。悟虚禅师开声喝道:“咄,你是那里来的?少林寺中的罗汉堂,岂容得你随意乱闯么?”天叶散人哈哈笑道:“请你们的主持无住大师打话。”四个和尚同声斥道:“我们的主持,不见你这无名之辈。”天叶散人一阵狂笑,朗然说道:“你们连我都不知道,真是丢尽少林的面!”拔身便起,傲然说道:“你们不把主持叫来,难道我不会自己去找么?”四个僧人也不见怎样腾挪作势,已倏地四面齐上,把天叶散人围在中间。天叶散人又是冷笑一声,出手如电,双臂一振,两名僧人直掼出去,另两名僧人也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天叶散人掌力厉害非常,幸在这四名僧人都是现下少林第二辈中的高手,要不然更受不住。天叶散人得意洋洋,正待前闯,冷不防大堂东面,人影一晃,天叶散人正待回身,肩头已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道:“阿弥陀佛!”天叶散人吓了一跳,未敢回头,先行躲避,急忙向旁横跃三步。
    天叶散人左掌护胸,足尖一旋,回过头来,只见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合什说道:“阿弥陀佛,天叶散人不远万里,远来中土,可有什么事赐教么?”天叶散人道:“请问大师法号?”那老和尚稽首答道:“老衲正是散人欲找之人!”天叶散人道:“无住禅师名不虚传,果然是个谦冲有适的高僧。只是你门下四位僧人,忒是无礼。”无住禅师笑道:“他们四人怎知是散人来到,他们只当是江湖上狂徒!就是老衲,若不见散人的灵山掌法,也不知道是你黑夜到来。散人请遏怒气,贫僧在此赔罪!”这番话亦软亦硬,明是道歉陪罪,实是暗责无叶散人不该蔑视武林规矩,擅闯山门,天叶散人的灵山派与少林派虽然远隔万里,门户毫不相涉,但天叶散人的师傅灵山上人五十年前曾到少林寺听过无住的师父说经,奉以“半师”之礼,所以若认真排列起来,天叶散人比无住禅师却矮了半辈。乱闯长辈门庭,说起来先是自己不对,尤其无住禅师如此谦虚,天叶散人倒不由得不收起骄狂之气,当下还了一礼,拱手说道:“令师侄王尊一道德武功,江湖推重。贵监寺本无大师不察,加以罪名,但虽半生闲散,也看不过去。令师侄明日便到嵩山请罪,俺与几位武林前辈,也愿在少林寺中得一旁听之席,断此是非。”原来按武林规矩,本派清理门户,外派不得干预。但若事出非常,而受整肃的门徒,又公然不服者,也可请别派宗祖,参与评理,只是此种事情,百年难遇一次,事由若有如此不服本派长老的门人,纵许评理得直,感情已伤,非脱离本派另立门户不可的了。
    无住禅师“哦”了一声,仍然平静说道:“我们少林寺千百来年都以戒律自持,绝不包庇门徒,也绝不妄责门徒。但古语有云:兼听则聪,偏听则蔽,天叶散人与别派武林宗祖蓦然肯来,共断曲直,那贫僧是求之不得!”天叶散人道声“得罪!”转身便走,侧门一启,忽然闯出一人,合掌一揖,叫道:“天叶散人远来,恕我们不送了!”天叶散人突觉巨风震撼,合掌回揖,竟自抵挡不住,身不由已,直退出堂门!天叶散人素以掌力自鸣,不料却敌这人不过,定神看时,原来却是本无大师,道声:“承教!”再也不敢多说,疾忙下山。
    那个金环束发的孩子,当无住禅师与天叶散人对话之时,始终在旁静听。无住禅师送走天叶散人之后,轻抚他的头发,爱怜说道:“没有伤及你吗?”小孩道:“没有!”本无大师道:“谅那厮也不敢。”对小孩道,“好了,你回去歇息吧,今晚不必练功了,你的师傅等着你呢。”小孩应了一声,转入后堂。唐晓澜本想问那小孩来历,但自己既是初来,辈份又低,却是不便擅问,只好纳着一肚子闷,自去睡觉。遥遥听得外面本无禅师声调高昂,似在和无住禅师争辩!
    天叶散人走后,无住禅师与本无大师携手同入“初祖庵”中。这初祖庵乃纪念达摩禅师的建筑,(相传达摩禅师,在南朝梁武帝时,自印来华,一苇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在河南嵩山少林面壁十年,创立禅宗,是为“初祖”)少林寺有重大事情时,首脑人物,才入“初祖庵”中相商。无住禅师坐定之后,微笑说道:“师兄姜桂之性,火气至今未敛,今晚何苦与来人为难?”本无大师笑道:“我也不想成佛,那学得师弟你的涵养功夫。天叶散人明知我寺是武林的泰山北斗,居然擅闯佛门,不给他点厉害,他还以为我少林寺僧是可欺之辈。”无住禅师道:“他既按武林规矩,要替王尊一撑腰,明日便是日期,事出非常。他早一晚通知,虽然不够礼貌,也不必怪责他了!”本无大师道:“我在青岛去捉王尊一时,已知有许多武林高手,与他助纣为虐,只料不到天叶散人也在其内。王尊一既然不服管束,且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暴下流,明日会后,废了他吧!”
    无住禅师低眉阁目,良久良久,才低声说道:“师兄,这事太不寻常!”本无禅师叹道:“料不到我们大师兄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爱的徒弟,今日变成这样!”本无的师兄本空乃是前任少林主持,在武林中威望,远在两个师弟之上,所以江湖中人提到少林,十九只知本空,不知无住本无,当年王尊一乃是了因保荐来的,那时本无就疑王尊一来历不清,劝师兄不要收他。但本空见王尊一相貌非凡,聪慧异常,非但不听师弟之劝,而且把一身本领,都授了给他。
    无住道:“我说这事太不寻常,不只是因为王尊一乃是我们师兄的爱徒,而是为什么有那么多武林高手替他撑腰?”本无禅师默然不语,无住继道:“你想纵使王尊一是后起之秀,他出师才有几年?有何德何能,居然令一派宗祖的天叶散人,也如此倾倒。还有那凶僧了因,自恃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八侠之首,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又怎的竟似给他做了保镖?”本无禅师沉吟有顷,一拳击在掌上,拖长声音说道:“莫非他……”无住禅师面色惨白,截住本无的话说道:“我们不要随便猜测,骑着驴儿看唱本,走着瞧吧!只是我有一言奉劝,师兄你性子较暴,明日之事,说不定有关少林劫数,你要忍着些儿。”本无禅师愤然说道:“师弟,你是一寺的主持,你说什么就算什么,愚兄听你吩咐便是。”无住禅师一笑起立,说道:“咱们兄弟,说这个干嘛?师兄,你别多心。”两师兄弟携手走出庵堂,看三十六殿浸在溶溶月色之中,无住禅师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求佛祖慈悲保佑,这大好基业,不要毁在我的手里!”
    第二日一早,少林寺的大雄宝殿,香烛撩绕,达摩祖师的佛像摆在正中,等待举行一个不平常的仪式。
    唐晓澜以见证人的身份,也被邀请参观,只是他乃晚辈,不似易兰珠白泰官等由上院高僧接待,列席的席位也有不同。招待他的仍是昨日接引他的知客僧悟虚。唐晓澜一早起来悟虚就请他沐浴净身等候,午牌时分,悟虚带他走出禅房,只见值殿僧人,两排排列,全是鲜明的僧衣,进到大雄宝殿,五百僧人,早已按照原定的位置站好,大雄殿内肃穆异常,几乎连呼吸声音都可听见。殿台上的两行司礼僧人,手敲云板笛韵悠扬,一声声传了下去。唐晓澜坐在西侧的第十三宾席,过了一盏茶时刻,突然钟鸣鼓响,月门开处,檀香袅袅如雾,在香烟撩绕中并排走进三人,正是主持无住禅师、监寺本无禅师,和少林寺的贵宾易兰珠,白泰官与吕四娘随后,无住禅师走到达摩佛像之下,跃坐在案前的一个黄布拜垫之上,本无大师跃坐右侧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兰珠、白泰官、吕四娘三人坐在右首宾席。达摩堂、罗汉堂、掌经堂的上三堂高僧,全部穿着袈裟,恭身合什,向掌教方丈、少林寺的主持无住禅师施礼,无住禅师面容肃穆,向达摩祖师佛像行礼之后,开声说道:“我嵩山少林寺建寺一千三百余年,戒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严,名闻海内,老衲不德,新任主持,不意有本寺门人王尊一,,罔顾清规,有违大戒,为监寺本无大师发现,竟在青岛干下采名人轶事花恶行,本应立即缉拿归山,但王尊一声称不服,要求与监寺对质,并邀有别派长老,共同评理。此事关系少林荣辱,等下明断曲直;阎寺憎人,俱当引为鉴戒。”有许多僧侣,未知此事,一时喷异之名人轶事声大作,少林寺中竟然出了采名人轶事花大贼,这真是从所未有之事。
    本无大师稽首说道:“掌院方丈,若然断了曲直之后,王尊一果然有罪,但别派长老,出头庇护,那又如何?”无住禅师道:“若有此事,只有罔寺一致,劝服外宾,惩治叛徒。”本无大师又道:“若然外宾不服,那又如何?”无住禅师含嗔说道:“必无是理!”掌经堂的弘法大师道:“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行,罪在不恕,若真有外宾恃强庇护,那全寺僧人,均有护法之责!即使叛徒要别投门户,也不可以!”掌经堂主持是执掌历代的传经戒律的,本无大师就是要逼名人轶事他说出这样的话,无住禅师皱眉不语,面有重忧。
    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正午,唐晓澜心想:王尊一怎的还不见来,莫非他畏罪不敢来么?忽闻寺门外清磐之名人轶事声,寺门开处,王尊一洋洋自得,在一大堆人簇拥之下,走进了大雄宝殿。这一堆人是:了因和尚、天叶散人、哈布陀与神魔双老,另外还有两人,唐晓澜却不认得,悄悄细问悟虑,才知这两人一是西北的著名巨寇甘天龙,一是形意拳的元老董巨川,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
    王尊一走进大殿,向无住禅师行了一礼。无住禅师道:“你愿坐待罪席上,还是愿坐在申辩席上,由你抉择!”原来按武林规矩,发生了这样不寻常之事,被整肃的门徒,若坐在待罪席上,即表明自己始终愿皈依本派,以待罪之身,求同门谅解。若坐在申辩席上,即是以两道之一自居,与本派主持站在平等的地位辩论。如此则不管结果如何,都要脱离本派的了。王尊一举头一望,那申辩席与外宾席紧紧相连,再不思度,迳自到申辩席坐下。了因、天叶等人也依次的坐到左侧外宾席上。
    众人坐好之后,无住禅师将少林戒律说了一遍,朗声说道:“监寺的本无师兄,你是原告,请你将王尊一犯戒之事,对罔院僧人一说。”本无大师站起来道:“我上月奉方丈之命,到山东各地考察少林门徒,在青岛逗留时间,恰值当地发生采名人轶事花案件,先后有十二名少女,被采名人轶事花贼劫夺无踪,经我细心侦察,证实是王尊一所为!”王尊一冷笑道:“若你见我采名人轶事花,何不当场将我擒下。”本无大师瞪眼说道:“你并非亲自采名人轶事花,但却是主使。”顿了一顿,面对寺僧说道:“王尊一非唯犯下采名人轶事花大罪,而且依附满官。他住在钦差行署之内,连晚派人劫夺少女,便是以钦差行署,作为采名人轶事花的巢穴!”王尊一又冷笑道:“住在钦差行署,也有罪么?”掌经堂的弘法大师起立说道:“我们少林历代所传,只守清规,不理朝政。住在钦差行署,不算是罪。但劫夺少女,采名人轶事花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却是大罪,请两位不要节外生枝,只说到底王尊一有没有主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替他劫夺少女之事好了。”弘法一说,本无也有点尴尬。原来少林历代相传,虽然是不理朝政。但明亡之后,异族入侵,寺僧都以不依附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应帮助前明志士作为不成文法,本无大师并曾提过要将反清复明,列为明文,但无住禅师以关系太大,坚不答应。在本无大师心中,依附满官比采名人轶事花更不可恕,所以一时冲口而出,责备叛徒,一时想不起祖师所传家法竟没这条。
    王尊一辩道:“你说我主使采名人轶事花,有何证据?”易兰珠倏地站起来道:“我来作证!”指了指哈布陀和甘天龙道:“我曾眼见此人劫掠少女,献给王尊一受用。”当下将当晚情形细说一遍。全院僧人,无不骇异!
    无住禅师云板一敲,正容说道:“这位易女侠乃是当今硕果仅存的天山剑传人,在武林中辈份最尊,她绝不会诬赖小辈,王尊一你还有何话可说?”
    王尊一站起来道:“刚才掌经堂的弘法大师说,本寺从来不理朝廷之事,是也不是?”无住道:“采名人轶事花之事与朝廷何干?我再问你,易女侠所说,是假是真?”王尊一昂然说道:“是真!”顿时全寺大哗,弘法大师高声说道:“依祖师所立戒条,身犯采名人轶事花之罪者,应受火焚之刑!”
    无住禅师向达摩佛像叩了三个响头,缓缓起立,沉声喝道:“少林不肖徒王尊一,指使采名人轶事花,劫夺少女,罪证确凿。经掌经堂方丈,查明戒条,罪该处死,今日立即执行,凡我少林门徒,均应永垂大戒!”把手一挥,达摩院的四个执行僧人,一式大红袈裟,离座走出。易兰珠和本无大师,四目注视,紧紧盯着了因和尚和天叶散人,防他们助王尊一拒捕发难。那料王尊一带来的七名高手,却端坐席上,纹丝不动。
    四个掌刑僧人缓缓行进,大雄殿内,严肃异常,五百僧人,屏息以待,王尊一倏地起立,冷笑一声,喝道:“谁敢捕我?”把外衣一脱,现出里面紧身内扣,上面绣有五爪金龙,四围缀着猫儿眼宝珠,光彩夺目,四个掌刑僧人不由得凝身止步,只听得哈布陀大喝道:“这是当今的四皇子,你们还不跪接?”
    原来这王尊一是允祯的化名,他立心争夺皇位,所以不惜微服出宫,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天下英雄豪杰,自己也投到少林门下,学了三年的上乘武功。
    去年允祯回到北京,奉父皇之命,与钮钴禄氏成婚,这钮钴禄氏相貌平平,不得允祯喜爱,因此当他再度微服出京之际,突发奇想,他想宫中虽然每隔三年五年,就要挑选一次秀女,但有钱人家,为了女儿终身幸福,往往不惜重金贿赂,私赂内务府的人,将他们的女儿豁免,就是一些穷家女子,闻得有挑选秀女的风声,也纷纷把女儿嫁出,或带女儿逃避。(所以在封建皇朝,每挑选一次秀女,民间就如受一次灾害)因此每次挑选秀女,虽然都有一千多人,但堪称绝色的极少,康熙儿子又多,再分到各王府时,更乏合意的了。允祯心想,我手下能人甚多,何不叫他们替我找寻美貌女子,也免了要挑选那么麻烦,因此便惹出青岛的采名人轶事花怪案。
    这一来,事情大出众人意外,王尊一竟然是当今皇子,已经够怪,而皇子采名人轶事花,更是想不到的事。霎时间,大雄殿内颤声四起,僧侣们窃窃私议,本无大师额现红筋,目闪金光,陡然喝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允祯朗声说道:“率土之滨,莫非皇臣,女子玉帛,皆是吾家所有,我取几个民间女子,却免了多挑秀女的麻烦,这正是一桩德政,怎能说我犯法?再说我纵犯法,自有宗人府管,少林寺也管不着!”
    允祯伶牙俐齿,几句话竟把本无大师驳倒。阖寺僧人,无不气愤。掌经堂的弘法大师忽然朗声说道:“我只知你是少林门徒王尊一,不知你是什么四皇子。我们这里不是宗人府,只按少林家法处治!”本无大师给他一语提醒,拂尘一指,冷冷说道:“朝廷有国法,武林也有门规,你是少林门徒,即算你是当今皇帝,也得照江湖规矩,领掌门人的处罚!”了因大叫:“反了!反了!”
    天叶散人站起来道:“虽说武林各派,自有门规,但事出非常,也宜从权处理。四皇子自挑民间秀女,怎能算是采名人轶事花!少林寺规虽严,也当遵守国法!”无住禅师默默不语,本无大师双目圆睁,猛然喝道:“少林寺若然畏惧权贵,纵法徇情,以后怎能领袖武林?今日之事,正是给我少林的考验!少林寺,有此下作门徒,乃是阖寺之耻,行刑僧人,你们但依主持吩咐,将不肖徒王尊一拿下,按法行刑!”天叶散人跳出座位,冷冷说道:“少林寺有如此规模,也真大不容易。本无大师不纳良言,但求决意,难道就不顾少林历代祖师的心血,想把千年基业毁于一旦么?”此话一出,无住禅师与达摩院的长老,不禁踌躇,而一些年轻气盛的僧人,却更增愤慨,五百僧人纷纷议论,无形之中,分为两派,一派心虽不渍,但为保全少林基业,却主张从宽处理,不问罪名,另一派却慷慨激昂,宁愿毁寺亡身,也要保持少林声誉。
    无住禅师口宣佛号,目闪金光,云板一敲,开声说道:“各位武林前辈与阖寺僧人请暂静下。今日之事,既出非常,老衲也不敢擅自作主。上三堂主持,与达摩院长老,请随老衲回初祖庵,禀过祖师,计议之后再行宣布。列位贵宾,请少待些时。”僧袍一拂,率领少林十二高僧,退进内堂密议。五百僧徒,则列满殿中,严密戒备。饶是允祯胆大包天,也自有点惴然。
    无住禅师退下之后,良久,良久,未见出来,唐晓澜偶然游目殿外,忽见一条人影,欲进不进,外宾席上的神魔双老,忽然站起身来,探头外望,那背影一闪即逝,竟似甚为稔熟之人。殿内僧众见神魔双老起立,纷纷围上,神魔双老颓然坐下。纷乱中,殿内走进了一个小孩,金环束发,混在僧人中,正是唐晓澜昨晚所见的奇怪孩子。唐晓澜不由得挪近几步,听得一个僧人笑道:“羹尧,你也出来看热闹么?你的师傅为何不来?”唐晓澜心念一动,睹想:“羹尧”这名字,好像在那里听过?那小嘴微微一笑,说道:“我怎么知道呢?”唐晓澜正想靠近去,无住禅师率少林寺的十二高僧,已自后堂连翩走出。
    无住禅师老成持重,本意不想惹此麻烦,在初祖庵中,商议良久,说道:“天叶散人之言,虽迹近威胁,但若令少林基业毁于吾辈之手,对列代祖师,怎生交代过去?”弘法大师忽道:“主持,请问少林寺建寺以来,已历多少年代?”无住禅师诧道:“怎么你还问我?我嵩山少林,建寺已历一千三百余年,阖寺僧人,谁不知道?”弘法大师庄严说道:“这就是了!试问一千三百年来,换了多少朝代!帝皇之威,可逞于一时,却绝不能君临百世。朝代可更换,我少林的寺规却不能擅改,难道我少林千年声誉,竟不能和一个皇子相比吗?”
    本无大师也道:“弘法之言有理,今日我们若不执行祖师遗戒,少林寺纵可苟存一时,但声誉尽丧,也不过是名存实亡罢了。若我们毅然整肃,维护我少林的尊严,少林寺虽名亡而实存,永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我们眼光应及后世,师弟,你是一寺主持,应该有绝大的碑刀,须知创业虽然艰难,但寺毁可以重建,人亡技可永传。只有这千百年来,所积下的声望,所建立的精神,一旦败坏,却再难恢复了。”无住禅师闭目沉思,过了好久,才叹口气,倏地起立,率领众人出初祖庵,进大雄殿。众人见他面色沉重,不知他决定如何,谁也不敢发问!
    无住禅师再度升殿,执事僧人立即敲起钟来,全堂肃静,掌经堂的弘法大师,恭身合什,合掌问道:“王尊一有罪无罪?”无住禅师沉声答道:“有罪!”允祯带来的人,齐都变色。天叶散人道:“愿闻主持之理。”无住禅师道:“王尊一虽然是当今皇子,但他入我少林门下之时,却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来的。本空大师是他的武林师尊,并非他的宫中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少林寺为武林一脉,门徒犯了采名人轶事花大戒,必定要依戒律执行!”
    四个刑堂憎人道声:“领旨”,缓缓行进,了因与哈布陀一左一右,分立允祯两侧,刑堂僧人视若无睹,仍是面容肃穆,继续前行。允祯向了因摇了摇手,突然喝道:“且慢!”无住禅师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允祯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大声叫道:“我入门之后,即对本空师傅说明身份,我出寺之日,他亲写有贝叶笺文与我收执,掌教方丈,笺文在此,你看了就明白了。”哈布陀接过纸包,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无住禅师。无住禅师看后,面露讶异之容,低头不语。本无与弘法二人急忙凑过去看,看后本无怒道:“我本空师兄,绝不是这样的人。你这笺文乃是假的。”原来贝叶笺文写道:
    “少林第四十七代掌教方丈本空,谕知后辈方丈,本寺第四十八代弟子王尊一乃当今四皇子允祯,慕我少林之名,不辞艰苦,入寺皈依,欲以朝廷之力,倡我少林武艺,并愿为护法,永保庄严。少林有幸,皇子皈依,谨依君臣之义,武林之规,允祯仍为少林弟子,但废去师徒之名,允祯入寺,准免对长辈拜跪之礼,不受少林家法约束。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允祯收执,在我圆寂之后转接位方丈。本空谕。”
    本无心想:本空师兄乃是刚直之人,虽然主刹清修,却是心存汉室,若然知他是个皇子,必不肯收他为徒。纵收他为徒,圆寂之时,也应对我辈言及。这笺文绝对是假!无住禅师却想道:师兄为保基业,想是出于无奈,故不得不收。这事乃绝大机密,所以他弥留之时,不敢对我辈言及。两人心思不同,本无咆哮如雷,无住禅师却是默然不语。
    允祯冷冷笑道:“监寺说这笺文是假,请问主持,本空大师的字迹,可是这样的么?”本无抢着说道:“字迹不足为凭,你尚有何人证物证?”
    话声未了,忽然有个清脆的孩子声音说道:“我来作证!”那个金环束发的孩子突然跳上右首经桌,弘法喝道:“年羹尧,你这孩子知道什么?不准在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唐晓澜倏然想起,周青的好友钟万堂似曾说过,他收有一个天下最顽皮的孩子为徒,姓名叫做年羹尧,莫非就是这个孩子?何以他会在少林寺出现,而钟万堂又不见来?
    唐晓澜不知,钟万堂原来也在寺中。原来钟万堂乃傅青主的徒孙,傅青主和平空的师傅,即少林寺的第四十六代方丈痛禅上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甚好,所以后辈也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钟万堂每隔一两年,都要到嵩山少林,勾留数月。年羹尧家在河南陈留,与嵩山相去不远,钟万堂极爱年羹尧,所以也常携他上山游玩。“少林三老”本空、本无,无住,见年羹尧聪明绝顶,闻一知十,大家都很爱他,尤其是本空方丈,更把他宝贝得不得了,常留他一室住宿,授他武功。昨晚唐晓澜,见他在罗汉堂手舞足蹈,就正是他依照佛像姿势,练少林寺的镇山拳法——罗汉伏虎拳。本空死后,年羹尧还是时常上山,这次他和钟万堂同来,住了个多月,中间又曾回家一次,回山时恰恰碰到此事。
    钟万堂不是证人,所以无住禅师不邀他列席。后来大雄宝殿喧哗扰攘,年羹尧忍耐不住,要钟万堂带他出来,在殿外观望,不料钟万堂不看还罢,一看竟发现自己的两个对头神魔双老,也在殿内。要知道这十年来,钟万堂隐姓埋名,四处逃避,怕的就是神魔双老,这一发现,令得他急急走避,而年羹尧却已混入寺僧之内。
    年羹尧给弘法一喝,嘻嘻笑道:“怎见得我不知道?我知道这王尊一就是当今的四皇子,本空大师对我说的,他写贝叶文时,我还在旁边呢!他再三叮嘱叫我不要说出,我才隐忍了这么多年。当时我因好奇,在旁边观望,还把笺文牢记了呢!”年羹尧过目成诵,本无、无住都知他有此本领。当下无住说道:“小孩子不准乱打誑语,你将笺文背来听听。”年羹尧在经桌上高声朗诵,果然一字不差,本无听了做声不得,年羹尧背完之后又道:“本空大师弥留前两天,还留有遗书给我,叫我将来若有大事,就去找这位皇子师兄,主持,你请看看。”把信取出,本无也凑过来看,这封信与笺文字迹,果然都是本空亲笔。本无叹道:“罢了!罢了!”颓然坐下,阖寺僧侣,纷乱起来,王尊一昂然起立,对无住禅师打个稽首,就往外闯。本无忽大声喝道:“你就想这样走了么?”正是:
    佛门狮子吼,童稚戏禅师。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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