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江湖三女侠》在线阅读,《江湖三女侠》txt——梁羽生

梁羽生江湖三女侠·第十一回沥血呕心名师遭毒害狠心辣手巨室出枭雄
    允祯傲然说道:“怎么?”本无大师喝道:“你既邀外派人物评理,那么你今后还算不算少林寺弟子?”若依武林规矩,经此一闹,当事人多半会脱离门户,改投别派。允祯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本无大师冷笑道:“你既不是少林弟子,那就请把少林这点微未之技还来!”骈指如敛,蓦然照允祯肩头疾点;这是少林派的绝技,名为“铁指禅”,只要被他点着,这一身武功就算完了。卫护在允祯两侧的甘天龙和董巨川齐齐出手,只见掌风起处,人影翻腾,甘董二人晃肩退出六七步外。允祯素知这位师叔乃是姜桂之性,惹恼了他,可能他会蛮干,急忙叫道:“我当然还算是少林弟子,师傅的贝叶笺文,不是写得明明白白,只废去师徒之名,仍当我为少林弟子吗?”无住禅师赶出来道:“师兄,让他走吧。”本无大师仍然喝道:“既是少林弟子,为何对长辈这样无礼?”允祯急忙恭身施礼,本无大师双目一睁,允祯两腿一酸软,不由得跪在地上,待要磕头,了因、哈布陀面色大变,急忙来扶,允祯既然露出身份,皇子如何能跪拜庶民。无住禅师拂尘朝他肩头一带,暗运内力,将他扯了起来,含笑说道:“前辈方丈,既特准你免去跪禅之礼,那你也就随心之所安,免了去吧。”无住此言,慈祥之中,却又意有双关,意思是说:你若认为对长辈不必尊敬,心安理得,那也就算了吧。允祯何等聪明,听出此意,佯作不知,在了因等人簇拥之下,疾忙退出山门。
    纷乱过后,吕四娘忽然叫道:“唐晓澜呢?”易兰珠游目四顾,果然不见,说道:“这孩子混到哪里去了?”无住禅师也问道:“钟师傅呢?”寺僧找了一遍,回道:“钟师傅也不见了。”吕四娘问道:“哪位钟师傅?”本无大师答道:“就是那位无极剑的传人钟万堂。”易兰珠“哦”了一声道:“他是我的师侄。我和他的师祖傅青主当年曾同到回疆,怎么他现在在这里吗?”无住禅师道:“他在陈留教书,刚才说话的那个孩子就是他的徒弟。”易兰珠道:“那个孩子真是厉害,叫什么名字?”本无大师道:“叫年羹尧。”眉头一皱又查问道:“羹尧孩子呢?”寺僧回道:“羹尧也溜走了。”本无大师奇道:“怎么他们师徒俩竟不辞而行。”易兰珠心念一动,却不言语。
    且说钟万堂突然碰见了神魔双老,性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关,急忙逃走,连夜溜回陈留,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乃一方巨富,花园甚大,围着高墙。钟万堂跃进园中,四顾无人,急忙躲躲闪闪,回到自己房中,老工人丁福尚熟睡未醒,房中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极为警醒,听到声息。睁开一双小眼珠,圆圆的眼珠就似黑夜的宝石,发出欢悦的眼光,跳了起来,一了把将钟万堂抱住,跳跃问道:“钟伯伯,你回来了?羹尧哥哥呢?我想得你们好苦呀!”钟万堂急忙嘘声说道:“琳儿,禁声!躲到房里去吧!”
    这女孩子就是冯家的孪生子冯琳。她周岁之夜,给钟万堂救出(详见第一回)带到年家,霎忽过了六年有多,现在已是八岁的女娃儿了。钟万堂精通药性,每日用药水给她洗澡,传她武艺,所以她骨骼凝实,耳聪目明,身手矫捷,练成了正宗的童子功,此刻,她见钟万堂如此慌张,小小的心灵也不禁震栗起来,睁大眼睛问道:“伯伯,是什么事啊?”钟万堂道:“有坏人来,等下我与坏人打斗,不管我打赢打输,坏人未走,你就不要出来。”冯琳在枕头下一摸,摸出两口三寸长的小刀,鼓腮说道:“坏人来了,我拿这个打他。”钟万堂面上变色,沉声说道:“你不听伯伯的话,伯伯以后永不理你。”冯琳从未见“伯伯”发过脾气,吓得小脸一绷,眼波欲晕,钟万堂在她耳边道:“好孩子,你乖乖听话,别作声了。”把她推进里房。冯琳眼睛里蕴藏着困惑与惊奇,圆圆的眼珠尽瞅着钟万堂,钟万堂侧耳一听,叹了口气,忽然又把冯琳拉了出来,低声说道:“孩子,本来我不想把你的来历过早说给你知,现在逼名人轶事着要说给你听了。孩子,你并不姓年,你是姓冯的。你的父亲早死去了,死得很惨,你的母亲生死未知,你还有一个……”话未说完、黑夜里突然传来一声怪啸,钟万堂吓得将未说完的话吞了回去,将冯琳一把推入里房。
    怪声曳空,由远而近。钟万堂结束停当,已听得门外陰沉沉的声音说道:“钟万堂,你还不出来,要我打门进去吗?”钟万堂冷笑一声,倏的抽开门闩,两柄飞刀脱手而出,闪在门后。外面一声怪笑。飞刀飞了回来,插在墙上,八臂神魔萨天刺和大力神魔萨天都双双抢进屋内。
    萨天刺哈哈笑道:“将近廿年未见,不图今日相逢。”钟万堂沉声说道:“钟某候教已久,这里不够地方施展,请到花园外去。”萨天刺一声怪笑,喝道:“你还要选择死地么?”双手一张,十指指甲长可盈尺,弹了出来,宛如十柄尖刀,齐向钟万堂插到。钟万堂身回步转,青钢剑向上一封,身形一旋,剑挟寒光,向敌人腰肋斩去。萨天刺身形一纵,翻出门外,就在门外的庭院中站定,喝道:“这一招还不坏,再来,再来!”钟万堂自忖,今晚绝难逃过,也就处之泰然,青钢剑扬空一闪,穿窗而出。萨天都一声大吼,双掌疾发,一招“排山倒海”,劈面打来,掌风十分劲疾,钟万堂青钢剑往外一封,左臂一挥,驸食中二指,照萨天都“关元穴”点去,萨天都大笑:“老子怕你点穴?”左掌改掌为拳,仍然劈下,那料钟万堂廿年苦练,功力大进,关元穴又是人身三十六道大穴之一,萨天都吃他一点,突然一阵酸痛,拳未落下,已感无力,钟万堂剑招何等快捷,青钢剑横里一划,亮晶晶的剑尖已划到萨天都面门。
    萨天刺身法好决,见弟弟危急,弓身一跃,疾如飞箭,左手把萨天都拉开,右掌用“剪梅指”往钟万堂持剑的眯门上划来。两人都是迅如电火,钟万堂无暇伤敌,青钢剑疾发疾收,护着身躯,横跃出五六步外。萨天刺朝萨天都的“愈气穴”一拍,说道:“荣弟,你将息些儿,等会再打,可不要这样莽撞了。”萨天都给钟万堂用重手法点中,幸是练就铜皮铁骨,否则当场就要毙命。当下不敢逞强,倚在墙边,调匀呼吸,行血解穴。
    钟万堂伤了一人,窘势渐解,青钢剑飞云掣电,嗖,嗖,嗖,连环疾发,萨天刺身形一纵,蓦地里凭空腾起,身躯扫着树梢,向一棵长在庭心的树杈子一拂,蓦地身躯斜着飞出两丈有多,钟万堂厉声喝道:“那里走!”龙形一式,剑光闪闪,掌风呼呼,捷似灵猿,疾抢上去,哪料萨天刺练就猫鹰扑击之技,身躯竟在半空中一屈一伸,一个“鹞子翻身”,掌随身翻,十指利甲,凌空刺下,只听得嗤的一声,萨天刺的衣袖被钟万堂利剑割断,钟万堂的左肩,竟也中了一抓,幸而闪躲得诀,未被抓断筋骨。萨天刺哈哈笑道:“一剑换一抓,咱们总算扯平了。”钟万堂悄声说道:“还赚了你半只袖子。”萨天刺怪笑道:“好,那么我再讨利息。”身形落地便起,再展猫鹰扑击之技,向钟万堂扑来。
    约廿年前,钟万堂自西域漫游归来,在青海的乌蔽喀什湖边,曾与萨天刺相遇,当时钟万堂盛年气壮,知他是江湖上痛恨的妖邪,当即抽剑与他相斗,大战半日,萨天刺中了一剑,狼狈逃去,因此有这一剑换一抓的说话。
    廿年后再度重逢,两番剧斗,萨天刺已练就了“猫鹰爪”的独门武功,扑击凌厉,迅疾无比,钟万堂和他斗了三五十招,以快斗快,竟然渐感不支,萨天刺得意洋洋,抓、打、劈、撕,越发凶狠,钟万堂沉着应付,蓦地剑招一变,东指西划,手上宛如换着千斤重物一样,显得很是吃力,剑招比前慢了,但却是剑光撩绕,就似在身子周围筑起了铁壁铜墙。要知钟万堂乃无极剑的嫡传,这手剑法乃是傅青主当年慑伏江湖的成名剑法,名为“浪元无极剑”,攻守两利,收则护着全身,放则八方齐到,萨天刺的“猫鹰爪”虽然厉害非凡,竟是扑不进去。
    两人越斗越烈,约过了半个时辰,仍是未分高下。正激斗间,钟万堂突感肩头微微麻痒,吃了一惊,知是萨天刺爪上有毒。仗着内功深湛,急忙运气抵御,同时剑招由守变攻,想把八臂神魔早点击退,仗着自己深通药性,再图解救之方。那料萨天刺虽被逼名人轶事得退后,却又强攻上来,厉声喝道:“钟万堂你中了毒爪,还想活命么?”
    钟万堂勃然大怒,强忍着气,青钢剑猛的一摇,使出“八方风雨会中州”的剑法,只见银光匝地,紫电飞空,四面八方,都是剑光人影。萨天刺知他以死相拼,疾退几步。钟万堂叱咤一声,剑招似左忽右,剑尖一旋,萨天刺疾退无及,手腕上竟给划了一道伤口。钟万堂乘胜追击,那倚在墙边的大力神魔萨天都蓦然一跃而起,暴喝一声,震得满园子沙飞石走,原来他歇息了半个时辰,早已气功恢复,这一跃一喝,气势煞是惊人,钟万堂怔了一怔。只见他脱了上衣,露出毛茸茸的胸膛,跳到庭心,双手抱着那颗大树,喝道:“起!”把那颗大树连根拔了起来,向钟万堂卷地扫去。钟万堂身形急起,脚点树身,青钢剑向大力神魔疾刺,那知背后微风飒然,萨天刺又已乘机袭到。
    这颗树长达三丈,从院子这边可扫到那边,钟万堂虽仗着轻灵的身法,窜高纵低,腾挪闪展,到底不能不受了极大的威胁,幸得树身粗大,转动不便,要不然更是难当。
    这一来主客易势,萨天刺凶猛扑击,紧紧盯着钟万堂的身形。丝毫也不放松,战了片刻,钟万堂手臂又中了一抓,深入肌肉黑色的血液沮沮流出,同时肩头越发麻痒难耐,萨天刺叫道:“钟万堂,你还不快弃剑投降!”钟万堂咬实牙根,突然插剑归鞘,趁着大树扫来之势,双足一抵树根,身子飞出去,降落台阶,萨天刺喝声:“那里走!”双掌一穿,闪电般的扑上,钟万堂回头大喝一声:“着!”双手连扬,右手六把飞刀,飞向萨大刺,左手六把飞刀,飞向萨天都。这夺命神刀,淬有剧毒,乃是钟万堂平生绝技,非到最危险时,不肯施放。萨天刺凌空一跃,在半空中强扭身躯。两柄飞刀贴着脚板飞过,两口飞刀贴着左肋飞过,还有两口飞刀迎面射来,给他长袖一拂跌落尘埃。萨天刺出尽平生绝技,才逃了飞刀插体之危,吓出一身冷汗,在半空中一屈一伸,硬生生的将身子倒纵回去。那一边萨天都抡动大树,四柄飞刀都射入了树中,没了锋刃。另两柄飞刀,却似会拐弯一样,擦着树皮,突然从两边射出,萨天都手抱大树,闪展不灵,两肋竟给飞刀插入,饶是他铜皮铁骨,也挡不住,痛得大叫一声,双手向前一扔,那棵大树直飞上台阶,钟万堂急闪开时,猛听得震天价响,大树直飞入屋内,想是撞到了茶案床柜,哗啦啦一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响。在物件碎裂、家具碰撞声中,一个女孩子的骇叫声,突然传了出来。
    钟万堂大骇,正想扑迸屋内,那知中了爪伤的右臂,因用力过甚,又猛吃一惊,散了真气,竟然举不起来。那萨天都中了两刀,凶性大发,竟然扭转手臂把两口夺命神力硬拔出来,一跃击前,把钟万堂抱着,互相扭打,滚落台阶,而萨天刺却一声狞笑,跃入屋内。猛的眼睛一亮,只见一个女孩子坐在地下,宛如粉雕玉琢,非常可爱。急声叫道:“啊,燕儿,原来你在这里,你的几个义父,都急着找你呢!你给坏人劫来,不害怕吗?”冯琳睁着两只眼睛,十分困惑,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外面钟万堂听了,也极为奇诧,萨天刺又道:“真可怜,看你给折磨成什么样儿,才不过一年,就什么都记不得了,连我也认不出来吗?”伸手便抱,冯琳小手忽扬,两柄小刀突然射出,萨天刺那里料到有这一着,相距又近,冷不及防,两口飞刀射中胸膛,幸好冯琳力小,不然就要插入心房;萨天刺运力一弹,把两口飞刀弹出,长臀一捞,把冯琳背在背后,冯琳张口大叫,使尽吃奶之力挣扎,却已动弹不得。
    台阶下钟万堂和萨天都互相扭打,萨天都力大如虎,但钟万堂却内功深湛,初时虽是萨天都占尽上风,压在他身上,举起铁拳,才打得两拳,飞刀的毒气已在体内行散开来,只觉口中焦渴,头脑晕眩,叫得句“哥哥快来”,人已晕了过去。
    钟万堂受毒也是不轻,仗着深湛的内功,才支持了这么些时候,此际油尽灯枯,已是浑身麻软无力。萨天刺背着冯琳,大踏步走了出来。钟万堂暗叫一声:“我命休矣!”伏地一滚,滚出两丈开外,萨天刺见弟弟面目黝黑,知是中毒甚深,自己体内,也觉有些绞痛,又气又怒,圆睁双目,一步步向钟万堂行来。钟万堂双拳紧握,沉声喝道:“你再行三步,我就用毒刀取你性命!”萨天都在昏迷中听得哥哥脚步声,挣扎转动,嘶声叫道:“我要喝水,水,水……”萨天刺胸膛受伤,更怕钟万堂的飞刀,咬着牙根,运气抵御体内毒气,左手一挟,把萨天都挟了起来,跃上墙头,跳出花园去了。
    钟万堂双拳张开,松了口气。他刚才使的是空城之计,手中那里藏有什么飞刀?就是有飞刀,他也没气力再发。此际双魔已去,他益觉难当,以肘支地,一步步爬回屋内。牵了一床棉被,铺在地上,隔绝地气,卧在上面,低叫了几声:“丁福,丁福!”满园子静寂寂的,只有秋蝉蟋蟀之名人轶事声,这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剑术的名家,无极派嫡传的弟子,虎目中不由得滴出几点眼泪,低声唤道:“琳儿,琳儿!”过了一阵,又低声唤道:“羹尧,羹尧,连你也不能来送我的终吗?”他挣扎着想替自己放血,但却是力不从心,这时毒气上冲,昏眩更甚,险些就要晕死过去。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中掠过:我的拳经剑诀兵法医书,还未曾传给羹尧呢,不行,我怎样也得挣扎着等他回来,鼓起求生的意志,张口在手臂一咬,把毒血吸了几口出来,神智稍稍清醒,凄然叫道:“羹尧,你回来啊!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偌大的一个花园静俏悄的,只有空气中荡漾着微弱的回声。钟万堂叹了口气,年羹尧的影子蓦然从泪光中泛出,“这是一个何其顽皮而又何其可爱的孩子啊!”他想了自己是怎样费尽心血,把这不羁的野马套上笼头,是怎样不理友好的劝告,冒着培养出一代袅雄的危险,要把他调名人轶事教成文武双全的将相之材。这空旷的大花园也是自己设计的,而今自己中了剧毒,却无人来帮忙解救,这又岂是始所料及。在极度的寂寞与伤心中,钟万堂不由得想起了往事:当年自己扮成一个走方郎中,来到年家,见了年羹尧奇异的性格与过人的智慧之后,就决意收他为徒,不但是想为无极剑留下传人,而且是想为汉族培养一位能领导群伦推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虏的豪杰,那年遐龄正为儿子发愁,许多位教师都给他打走了,没有人敢教他。自己显了一点能为,和年遐龄长谈了一夜,年遐龄也真算得豪爽,当下就说:“好,我把犬子重托给你了。一切听凭你的主意,要多少钱都可以。”自己那晚便和他订了两条协定,一条是要他拿出五万两银子来,一条是要到年羹尧学成之日,才许他和父母相见。年遐龄对第一条立刻就答应了,马上开出五万两的钱庄折子,任凭自己使用。对第二条却有点踌躇,他问道:“那么要多少年呢?”我想这是一个关键了,不管羹尧父母如何疼爱他,都要坚持自己的意见了。于是我就说:“十年八年都说不定,你若舍不得他,我就无法使他成材。”年遐龄想了又想,终于答应了。”
    想到这里,钟万堂面上泛出一点笑容,自己为这个孩子,费了多少心力啊!自己拿到了银子后,就在年府后面买了一方空地,雇了许多工匠,立刻盖道起一座花园来,楼台曲折,花木重重,中间又造一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美的书室,直到残冬,才把花园造成,四面高高的打了一重围墙,独留着西南方一个缺口。这座大花园就只是自己和年家的老家人丁福三个人在里面住。记得那天是正月十六,是年羹尧上学的好日子,年遐龄备下酒席,请了许多亲友来陪我吃酒,吃完了酒,年遐龄亲自送儿子上学,向我作了三个揖,说了种种拜托的话,我把他送出围墙的缺口,就吩咐工匠,把缺口堵塞起来,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窗洞,作递食物之用。自此我们三人就和外面隔绝了。我终日坐在书房里,读兵法医书,练内功剑术。对年羹尧不闻不问,这孩子也乐得自名人轶事由自在,在花园里游来玩去,从不曾进房里一步,也从不曾和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一句,高兴起来,便脱下衣服,跳下池中游一回水,或者爬到树上捉鸟儿,春天放风筝,夏天钓鱼,秋天捉蟋蝉,冬天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雪球,有时玩厌了,便搬泥土,拔花草,足足玩了一年,好好一座花园,被他弄得墙坍壁倒,花谢水干,甚至那墙角石根,也都被他弄得断碎削落,只有我住的书房,他没有来过。“他什么时候来的呢?”钟万堂在沉思中,忽然似见年羹尧提着一根木捧,狠狠的向自己打来!
    钟万堂心灵一震,“这是幻觉?这不是幻觉!”那是住进花园里一年之后的事了。年羹尧实在玩得腻烦了,老家人丁辐也没精神和他玩,我看他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倒海,从不哼一声儿,可是他却来找我了。他跑到书房里道:“这么多先生,算你最好了,从来不敢管我。但我现在玩腻了,我要出去,你快替我开个门儿。”我冷冷的说:“这花园是没有门的,你要出去,须从墙上跳出去!”围墙有三丈来高,不是轻功极好的人怎能跳出去呢。他见我不肯开门,冷笑一声,拿起一根杆捧便向我面门打来,我伸手一格,那条杆棒断成两截,我把他的臂膀轻轻一按,他不觉啊嘈连声,叫起痛来,我喝他跪下,他怕痛不敢不跪,但我一放手,他又一溜烟的逃出书房去了,从此一连两三个月,他不敢踏进书房。转瞬夏去秋来,景象萧索,这孩子实在玩不出新鲜花样了,便悄悄的走进书房,我正在低头看孙子兵法,他在书房默默的看了半天,忽然说道:“这样大的一座花园,我也玩得厌烦极了,你这小小的一本书,朝看到夜,夜又看到朝,有什么好玩?”我呵呵笑道:“小孩子,你懂得什么?这书里面有比花园大几千倍的世界,终生终世也玩不完!”他把颈子一歪,说:“我不信,你说给我听听,是怎么个好玩法?”我摇头道:“你先生也不拜,便说给你听,没这个道理。”他双眉一竖,桌子一拍,说道:“拜什么鸟先生,俺也不稀罕。”我双眼一瞪,他怕我打他,一溜烟又跑了。如是者又过了十来天,他实在忍耐不住了,跑进书房里道:“你臂膊一格,便能把一根木棒折断,这也是从书本中学来的?”我说:“书本中有许多种,折断木棒的那是普通不过了,最有用的书还可以教你治国平天下呢!”他伸了伸舌头,忽又摇摇头道:“我不信,读了书也不能出这个园子。”我笑道:“为什么不能,学好了本事,要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我拉他的手走出园中,轻轻一跃,便跳上了墙头,然后又跳下来,说道:“你瞧,我不是随时可出去么?读了书,练好本事,莫说这堵围墙,就是千军万马也挡你不住。”他纳头便拜,说道:“我服了,先生你教给我吧!”我扶他起来,第一本便讲“水浒”给他听,听得他手舞足蹈,接着又讲“三国志”、“岳传”和古往今来英雄的事迹,侠客的传记,接着又讲兵书、史记、空下来又教他暗器、拳脚,他也真聪明,读书是过目成诵,练武是一遍即会。到了第三年秋天,我因为赴周青之约,叫他自修,我偷偷越墙出走,来到汝州,不料碰上了血滴子,周大侠死了,我带了冯琳回来,那时她刚才过周岁,渐渐会说会行,年羹尧空下来就逗她玩,比兄妹还要亲热,我骗他说这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女儿,他却不知我有一个特别的主意。
    钟万堂想到这里,面上又露出一丝笑意,感到一股兴奋,连痛苦也渐渐忘记。他想道:“冯琳也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讲到练武,她更是从周岁起就扎根基,此年羹尧的基础更为坚固。这两个孩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将来长大了结成夫妻,我老年也感欣慰。只是,现在,现在又遭了这场横祸,琳儿被那个魔头劫走,而我呢,自己精通医理,造了这样的一个花园,年家无人能够进未,又有谁能给我刮毒疗伤,活血敷创。哎,羹尧,你怎么还不回来呢?”
    钟万堂从大力神魔撞破的房门外望,只见高高的围墙,八年前种下的槐树也还未长到墙头,心想就是羹尧回来,他也还未能跳过这个围墙。哎,少林寺的事不知怎么样了?羹尧这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灵,他不见了我,应该找少林寺的人和他同来呀。”想到少林寺,他又感到一些快慰,必里想道:“羹尧这孩子也真幸运,少林三老全部疼他,把他当成宝贝。我是在他学艺之后的第三年就偷偷带他去的,我去后冯琳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丁福看管,怎么丁福也不知哪里去了?这样一场翻天覆地的大打,他都没有醒吗?到了去年,有时我把羹尧送出围墙,就由他自去。今年三月,有一天他独自去了半个月才回来,说的话好奇怪呀?怎么我想到哪里去了?”钟万堂定了定神,忽然感到一阵颤栗,他想起了年羹尧那次回来对他说道:“师傅,甘罗十二为丞相,我今年十四岁了,比甘罗还大两年,我也不稀罕做丞相,最好是做大将军,统率全国兵马,丞相也害怕大将军的。师傅,你说,我能做大将军吗?”我道:“这也未尝不可以,但,但还要很长的时间……”我本想对他说,你把兵法学成武艺练好,将来纠集英豪,共举义旗,驱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虏,光复中华,那时岂止是大将军,开国元勋也有得做呢!可是他年纪还小,恐他口疏乱说出去,我也就没对他说。不料他却误会我的意思,说道:“你说要很长时间,是说要等考武举,上京会试,再统兵出身,那才做大将军吗?”我说不要。他又说:“甘罗十二为丞相,只是因为皇帝知他聪明绝顶,有此能为,便立刻把他提拔起来的,假如有个皇帝,或者皇子也行,他知道我的本事也许不用经过科举,就让我做大将军呢!”我听了又惊又气,八年来,他不在这园里练功,就是在少林寺内,怎么会知道这么些事情?又怎么会有这么个想法?当下我狠狠的训他一顿,直到他跪下认错才罢。哎,我也太严厉了,他还是个孩子,知道些什么呢?
    这时,钟万堂所中的毒,毒气已渐行近心窝,钟万堂咽了口气,强运内力抑制着它,口里更感腥渴,半昏迷中,忽听得外面有人哼哟惨叫一声,跟着叫道:“师傅,我受伤了,你为什么把毒刀插在地上呀!”这声音正是年羹尧的。
    钟万堂在濒危之际,突然听见年羹尧的声音,就像困在沙漠上的人突然碰到甘霖一样,精神陡振,叫道:“羹尧,你快进来。”泪珠点点滴在地上,泪光中见果然是年羹尧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不禁讷讷自语:“谢天谢地,这孩子果然回来了!钟万堂本来人极精明,但在半昏迷中过度兴奋,竟然没有想到:年羹尧何以跳过三丈多高的围墙。
    年羹亮跳了进来,一把抱住师傅,哭道:“师傅,我的脚又痛又痒,踹中夺命神刀了。”钟万堂挣扎着用手抚模他的头发,爱怜说道:“不紧要的,你到里房把我的药囊拿来。”年羹尧“嗯”了一声,这才注视师傅,问道:“师傅,你怎么啦?书房给人打得破破烂烂,你也躺在地上,这是怎么一回事情,你不要紧吗?”钟万堂那里还有气力和他细说,只是望着里房,用眼光催他快去。
    片刻之后,年羹尧在里面惊叫一声:“琳妹呢?”钟万堂又是一阵绞痛,年羹尧提着药囊出来了,钟万堂点了点头,年羹尧伏在他的身边,钟万堂小声说道:“药囊里有一个羊脂白玉瓶,瓶里有两色药丸,一种粉红,一种碧绿,粉红的和水内服,碧绿色的嚼碎外敷,这是解夺命神刀的毒伤的。”说完之后,气喘吁吁,眼见年羹尧把内服外敷的药丸都使用了,这才嘶声说道:“你用小刀在我左肩井穴旁半寸之处割开一条溜口,替我把毒血挤出来。然后在药囊里把那金色的盒子拿出来。”年羹尧又“嗯”了一声,却并不即时动手,两只眼睛东张西望,蓦然间外面人影晃动,一个少年公子和一个四十多岁、回人装束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壮汉子走了进来。钟万堂吃了一惊,这少年公子正是少林寺的叛徒王尊一,怎么他会知道自己的住址,突然来到此间?
    王尊一轩眉笑道:“钟大侠,幸会,幸会!”钟万堂沉声喝道:“你来做什么?”王尊一道:“我与令徒有个小小的约会。”年羹尧笑嘻嘻的一跃上前,把羊脂白玉瓶递给了那个回人,钟万堂这一惊非同小可,喝道:“你干什么?”那回人笑道:“钟大侠,你受伤很重,千万不能动怒,俺是北京血滴子的总管,如今来拜访你啦!”钟万堂“哼”了一声,晕了过去。哈布陀藏好药瓶,笑道:“神魔双老可等得焦急了,我先把他们救醒再来。”向年羹尧竖起拇指,夸道:“小哥,你真行!我这老江湖也甘拜下风。”
    过了片到,钟万堂悠悠醒转,年羹尧正用冷水喷他。钟万堂宛如置身恶梦之中,试用力咬咬舌头,剧痛攻心,始信并非恶梦。年羹尧屈了半膝,含笑说道:“师傅,这位公子是当今的四皇子,我和他已结成八拜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钟万堂这一气非同小可。
    年羹尧笑嘻嘻道:“师傅,四皇子想请你老人家也到北京去。北京好得很呢,吃的玩的,什么都有。”钟万堂已气得说不出话来,心里连骂了几句“畜牲!”
    原来这次在少林寺伪造叶笺文,假传本空遗命,救出允祯等事情,都是年羹尧一手干的。三年前允祯还在少林寺之时,认识了年羹尧,深觉这个孩童,不是寻常人物,暗地里和他结纳,将他当大人看待。今年初年羹尧独上嵩山,半路上又遇到允祯,允祯引他见天叶散人、了因和尚等武林前辈,这些人见他迥异常童,对他都是赞不绝口。年羹尧见了因等人武功更在自己师傅之上,也自佩服。尤其对允祯的帝王气度,大志雄图,更觉心性相投。到了后来,允帧索性说明来历,和年羹尧结为兄弟。所以年羹尧回来后,才有试探钟万堂的说话。到了一个月前,允祯将要到少林寺和本无大师对执,正在筹划万全之策,蓦然想起了年羹尧虽然不过是十四岁的孩子,却极其足智多谋,而且又素得少林三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爱,于是又派天叶散人去找他,年羹尧密室设谋,仗着自己那份鬼聪明,竟然模仿了本空大师的字迹,伪造了贝叶笺文,连无住禅师那样深沉老练的人都骗过了。
    再说允祯见钟万堂两眼翻白,额现红筋,用少林寺所传的推拿之术,在他身上按了两下,含笑说道:“钟先生何必气苦?令徒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先生也是当今有数的高士,天生奇才,必有大用,与其置身草莽,何如列位朝廷。”钟方堂咽了口气,凝了凝神,咬实牙关,招招手道:“羹尧,你过来。”
    年羹尧恃着师傅素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爱,作出一副撒娇的样子,嘻皮笑脸的说道:“师傅,你答应了皇子哥哥的邀请了吧。你的毒伤已很重了,答应了,我还要替你医治呢!”钟万堂更是气往上涌,万不料到年羹尧的心术竟是如此之坏,居然拿自己的性命来要挟。
    钟万堂数十年功夫,非比寻常,这时虽已垂危,犹有杀手,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打起精神,待得年羹尧走近身边,蓦然伸出手来,三指一扣,把年羹尧的脉门拿着,厉声喝道:“孽徒,你要出卖师尊,我先把你杀了!”这一手乃是无极派擒拿夺命手的绝招,年羹尧给他一把拿着,全身酸软,那里还能动弹。
    这一着也大出允祯和哈布陀的意料之外,要想抢救已来不及。钟万堂突然想起周青临终时吩咐:“你收的那个徒弟,若发觉他心术不正,你就把他弄成残废,切勿姑息!”暗暗叹道:到底周青比自己有预知之明,三指用力,慢慢扣紧!
    年羹尧面色惨白,颤声说道:“师傅,请你念在七年来的师徒之情,饶了我的命吧!”钟万堂心头一震,七年来的事情一幕幕在脑中翻过,自己呕心沥血所培养出来的人才,自己爱他比爱亲生儿子更甚的徒弟,难道真要由自己亲手毁灭了吗?年羹尧又叫道:“师傅呀,无极派一脉相传,至我而斩,师傅呀,你下得这个手吗?”钟万全心头又是一震,无极派的武功奥秘,已全传给了年羹尧,若然把他废了,无人再传衣钵。年羹尧又叫道:“师傅呀,我以后会好好听你的话,晚上依时睡觉,早上依时起床。”原来年羹尧自小放荡不羁,被钟万堂收服之后,其他还好,只是任性的脾气,还未能完全改掉,常常深夜不眠,天明懒起。钟万堂对他如慈父之教子,常劝他作息要有定时。这时,听他这么一叫,不觉相涌心酸,年羹尧的话打动了他的挚爱之情,再也顾不得周青劝他别姑息养奸的话了,手指一松,惨然叫道:“羹尧,你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手脚一伸,寂然不动。哈布陀上前把脉,钟万堂脉息已停,哈布陀摊开双手,缩肩笑道:“这老顽固已经死了!”年羹尧心肠虽狠,不觉也滴出几点眼泪。
    允侦道:“这里事情完全了,咱们走吧!”年羹尧跟泪一收,想起了师傅的兵法医书拳经剑诀还未取到,对允祯道:“皇子哥哥,请再等我一会。”正想动手搜寻,忽听得外面怪声曳空,一道赤色光华冲天而起。哈布陀道:“不好,风紧,扯呼!”拉了年羹尧往外急跑。
    再说那天易兰珠在少林寺纷乱之后,不见了唐晓澜,又得知钟万堂和年羹尧也不见后,急忙对无住禅师告辞,和吕四娘白泰官匆匆就追,赶赴陈留。三人脚程绝快,黎明动身,除了在路上凉亭吃些粥饼,稍为歇息之外,一路抄捷径飞奔,晚黑三更,已进了陈留县界二三十里。易兰珠道:“年羹尧的家不知座落何方。找到年家,就可以找到我的师侄,我猜晓澜这孩子一定是去找他。”吕四娘道:“年家乃是河南巨富,随便找一个人问都可以问到。”可是夜已三更,路少人行,正在焦急,忽见远处丛林,隐有点点火光,易兰珠道:“奇了,这时候还有人聚在林中作甚?”赶上前去,林中一股凉风吹来,易兰珠迎风呼吸,风中竟似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有药味,易兰珠艺高胆大,向吕四娘、白泰官招了招手,不理江湖“逢林莫入”的告诫,一纵身,跃进了丛林之内。
    林深地黑,枝叶繁密,易兰珠正聚拢目光,跃上树上,查看火光所在。忽听得旁边有人冷笑一声,说道:“老乞婆,算你有胆量,居然敢从少林寺追到这儿,现在我们选了这块好风水,做你葬身之地。你就不必再回到天山那么远了!”
    易兰珠怒道,“好,让我老婆子见识见识你们小辈有多大本领?”身形一晃,一个“龙形穿掌”,飞箭般穿入林内,那人犹待发言讥笑,蓦觉掌风飒然,业已袭到。这人虽然吃惊非小,却也机警异常,一觉掌风袭来,便知厉害,不论回身迎敌,或前窜闪避,都逃不出易兰珠掌下,他竟利用近身地形和几枝合抱的松树,旋风似的一转身,左盘右绕,分散易兰珠的掌力,接连几转,躲入暗处。易兰珠微微一讶,这人身法好怪!正待辨声进击,蓦听得呜呜声响,一件黑忽忽的东西自脑后飞来,易兰珠听声辨器,引身一闪,那暗器闪电般的从头顶飞过,却忽然又折了回来,易兰珠大吃一惊,仗着绝顶轻功,一纵身跃上树枝。那暗器形如曲尺,居然绕树一匝,盘旋飞上,犹如有灵性一般,说时迟,那时快,易兰珠早已拔剑在手,迎着暗器一挑,那暗器呜的一声流星殒石般跌落地上,易兰珠一剑而下,却不料那暗器在地上一个打滚,忽然又飞腾起来,横斫下盘,易兰珠心头一震,蓦然伸出两指,强用金刚指力,向前一箝,真个是身手如电,只一招手的功夫,已把那暗器箝到手中,大声喝道:“韩重山你这怪物,敢来戏耍老娘!”游龙剑飞云掣电,唰,唰,唰,一连几剑疾向那人刺去!
    原来这人名叫韩重山,与天叶散人乃是同门兄弟,在昆仑山中,练就了一种极陰毒的暗器,名为“回环钩”,形如曲尺,两端尖利,长两尺有多,只中央三寸可以掌握,其余地方都装有明晃晃的倒钩,这还不算厉害,厉害的是它能凭着发暗器时的力度操纵,可以回环转折,上下飞腾。韩重山在昆仑山时,曾见山下居民用这种东西猎鸟,灵机一动,便仿造练成一种独门暗器,经过了三十余年的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改进,已到了神乎其技的地步,不料却碰着了武林中辈份最尊的易兰珠,给她用金刚指力,强箝了去!
    韩重山的功力比天叶散人尚要稍高少许,天叶散人自在田横岛上,受了易兰珠的挫折后,就立刻请他出来,两师兄弟立心要斗一斗这位天山女侠。这时易兰珠剑似惊飘,韩重山也早把背上药锄取在手中,挡了三剑,甚为吃力。易兰珠连连进逼名人轶事,忽听得吕四娘大声叫道:“唐晓澜在这儿!”
    原来易兰珠遇韩重山伏击之时,吕四娘已直奔火光起处,猛然间一条人影窜了出来,横空一掌,把吕四娘的霜华宝剑震得歪过一边,吕四娘收剑飘身,定睛看时,只见来的乃是天叶散人,不远处一堆野火,了因和尚横守在火堆之旁,神魔双老盘膝闭目,动也不动,唐晓澜却被缚在一棵树上。
    吕四娘运剑如风,施展玄女剑中的绝招向天叶散人猛刺,天叶散人掌力虽然厉害,却是打她不着,天叶散人见她剑法厉害,自己虽然不致落败,要胜也甚艰难,正想招呼了因夹攻,忽见易兰珠将韩重山直逼名人轶事进林内,大吃一惊,忽叫道:“了因大师,先把自己人救走!”了因见易兰珠吕四娘双双抢到,心里也自着慌,急忙把神魔双老,一手一个,抓了起来,飞奔出林。吕四娘被天叶散人绊住,无法追赶。
    易兰珠槍入林内,见了因已转入丛林之内,料想无法追赶,叫道:“吕四娘,你先把唐晓澜救醒,我来打发这两个妖孽。”游龙剑暴然一伸,将韩重山和天叶散人都笼罩在剑光之内,白泰官拔刀相助,给韩重山的药锄一格,震得胳膊酸麻,天叶散人正被易兰珠剑招逼名人轶事得手忙脚乱,见白泰官来到,蓦然得计,连环两掌,把白泰官逼名人轶事向自己的左面空门,恰恰阻止了易兰珠的剑招。高手比剑,每争瞬息先后,易兰珠这一受阻,韩重山与天叶散人已脱出身来,易兰珠一急,将白秀官一把拉住,说道:“你帮师妹救人吧!”白泰官面上一红,只好退下。
    吕四娘将唐晓澜解下,见他迷糊糊的,知是受了点穴,急忙将他救醒。唐晓澜只见吕四娘容光照人,站在面前,又惊又喜。感激说道:“吕莹姐姐,多谢你又救我性命。”吕四娘笑道:“是你本门长辈救你,干我何事。”唐晓澜定了定神,想起前事,急忙叫道:“吕姐姐,请速去救钟大侠!”原来唐晓澜自少林一直追来,闯入林内,即被了因擒住。其时正是神魔双老中了夺命飞刀,躲在林中养伤的时候。过了不久,年羹尧骗了师傅的解药来救双魔,允祯把年羹尧夸奖一番,随即带了哈布陀和他一起去了。唐晓澜听得分明,又惊又急,叫嚷起来,给了因用重手法点晕,迷茫中见一个老妇背着一个女童先走,此后就不省人事。现在给吕四娘救醒,屈指一算,这七八岁的女童想必是冯琳,唐晓澜曾受冯广潮大恩,念念不忘这一对孪生姐妹,因此连声催促吕四娘快去。他却不知冯琳这时已被韩重山的妻子带出三十里外了。
    易兰珠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唐晓澜的说话她完全听到,剑招一紧,把天叶散人两师兄弟逼名人轶事退几步,大声说道:“年家必定就在附近,吕四娘你和师兄弟带唐晓澜去,我随后就来。”吕四娘料想易兰珠必能打发这两个魔头,应了一声,和白唐二人联袂出林。易兰珠大显神威,剑势如虹,奇幻无比,独战韩重山的“辟云锄”和天叶散人的“大摔碑手”,只打得林中宿鸟惊飞,树叶簇簇落下。
    韩重山的一百零八路辟云锄法,独创一家,虽然不及天山剑法的神妙,但加上天叶散人的掌力,一时间易兰珠倒也未能得手,又战了一个时刻,易兰珠左手捏着剑诀一指,右手剑光一闪,一招“探骊取珠”,剑锋向天叶散人咽喉疾点,韩重山一锄劈空,侧身收招,改直为横,辟云锄转锋下截,一招“横云断峰”,撞宝剑,锄腰肋,救师弟。易兰珠招式不变,身形微动,已从“探骗取珠”变为“巧女穿针”左手一抉右臂,猛一进步,反撩敌人碗底,带挂腰胁,唰唰几剑,刺尖吞吐如风、一招紧似一招,酣战中只听得“嗤”的一声,天叶散人的衣袖给割去一截。韩重山见不是路,探腰取出一枚琉磺弹,呼的一声,掷上遥空,顿时发出一道赤色光华,厉声叫道:“老伴,你还不快来呀!”辟云锄一拖一格,挡过了游龙宝剑,与天叶散人并肩疾退。易兰珠蓦然想起,这韩重山乃是夫妻双修,妻子叶横波武功也极厉害。心想,若再加上一个高手,以一敌三,胜负未可预料。又想起天叶散人与了因等既然在场,那么允祯所聘的那班武林高手,想必也同来了。深怕吕四娘与唐晓澜又遭不测,也就不再追赶,让天叶敬人与韩重山逃出林外。
    再说吕四娘等人先出林子,走了二三里路,果然见有巨厦连云,围墙高耸,吕四娘目光锐利,见花园后面几条黑影越墙而出,说道:“钟大侠一定是住在花园里了。”与白泰官纵身跳入墙内。唐晓澜也用换掌移步的功夫,跃上三丈高墙。三人进到园内,只见碎石颓垣,枝叶满地,分明这里经过一场恶斗,于是循着打斗的痕迹,觅到了钟万堂的书房,房门已给大力神魔用巨木撞碎,唐晓澜一眼望去,只见钟万堂躺在地上,急忙进去,俯身唤道:“钟大侠,钟大侠!”不见回答,用手一摸,钟万堂身体冰冷,唐晓澜不觉泪如泉涌,哭了起来!
    过了片刻,易兰珠也已来到,见状骇然,唐晓澜骂道:“都是年羹尧这小贼不好!”易兰珠问道:“怎么?那孩子居然敢就弑师尊么?”唐晓澜道:“与弑师也差不多。”当下把在林中所见所闻说了,易兰珠不觉长叹一声,心想:“收徒真是不可不慎,晦明禅师收错楚昭南,独臂神尼收错了因,都闹出极大的风波,年羹尧小小年纪,就这般厉害,将来所做的恶事,只怕比楚昭南和了因还要更大更多。”唐晓澜里里外外又寻了一遍,不见冯琳,凄然说道:“我的侄女也给贼人劫去了。”易兰珠诧道:“你有侄女?”唐晓澜将往事说了一遍,易兰珠忽然目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光,连声称奇。突然对唐晓澜道:“你随我到天山,我还你一个侄女。”唐晓澜莫名其妙,正在此时,忽听得围墙外人声鼎沸,有人用斧头铁锄在挖掘围墙。正是:
    巨室惊奇变,袅雄初现形。
    欲知后事如何?清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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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江湖三女侠·第十二回语隐机锋微词刺巡抚技惊四座大侠显神通
    易兰珠将钟万堂的医书剑诀藏入囊中,叹口气道:“这些东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无极派的传人。”围墙外人声越来越大,原来那陪伴年羹尧的老家人丁福,颇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灵,当双魔与钟万堂恶斗之际,他悄悄爬到墙边,在小洞外放出告急的讯号,年府的家丁聚集了来,却没有一个能跳过高墙,只好用铁锤铁凿,动土挖墙。
    易兰珠收拾停当,惨然说道:“钟万堂的身后事,自有年府的人照料,咱们可以不必管了。”和吕、白、唐三人,飞身上了墙头,大声叫道:“年遐龄听着,钟师傅为你的儿子耗尽心血,连老命也送在你儿子手上,你可得把他好好葬了。”年家的人哗然大呼,易兰珠四人从围墙的另一边飘身下地,头也不回,飞步走了。
    天明时分,四人已离开了陈留,易兰珠溉然叹道:“我这次重到中原,想不到许多老友都已先我而去,四娘,我要上邙山祭奠你的师傅,才得心安。”吕四娘流涕拜谢。邙山距离陈留八百多里,四人脚程甚快,走了三天,便到了山上,唐晓澜见名山依旧,人事已非,想起独臂神尼当年救命之恩不禁怆然伤怀。第二日一早,四人同到独臂神尼的墓园祭扫,只见墓碑上几个大字写道:“前明公主武林侠尼之墓。”易兰珠点点头道:“这个墓碑题得很好。”想起独臂神尼一生坎坷,和自己的命运相似,又想起从今以后,武林中已再没有剑术可以和自己匹敌的人,更有一种寂寞之感,正嗟叹间,忽见两只大雕一黑一白,展开磨盘大的翅膀,在墓上盘旋,吕四娘招了招手,双雕落下,哀鸣不已。易兰珠叹道:“鸟犹如此,人何以堪?”怅然回到庵堂,对吕四娘凝视良久,忽然说道:“四娘,我答应传你一点内功的窍决,你随我到静室来吧。”
    原来易兰珠见吕四娘颜容美艳,想绪她多保留几年青春美貌,因此便带她到静室里,传她“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内视”之法,这是只有女性方能修练的内功,易兰珠并非得自晦明禅师,而是得之白发魔女。原来当年白发魔女因情场不幸,青春白发,她最爱惜颜容,因此潜心修练保容之道,直到暮年,才想出一种只有女性能修练的内功兼可保容的方法,这种功夫虽然不能长春不老,但却有驻颜之效,若行之得法,四五十岁望之仍似二十许人。其时白发魔女已将近百岁,自己是不能用本身来试验了,所以传给了易兰珠。易兰珠初时也有修练,后来丈夫死了,自己独处空山,也没心思保此青春名人轶事色相,就不再练了。如今见吕四娘之美,人间少有,遂把“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内视”的功夫传了给她。
    过了几天吕四娘已经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兰珠携了唐晓澜回天山练剑,吕四娘送下邙山,依依不舍。易兰珠道:“再过十年,你的剑术当可无敌于天下,我有一个徒弟,那时大约正在江湖闯荡,还望你多多招扶她。”吕四娘诧道:“易前辈剑法通玄,令徒也必是高手的了,何须十年,才能出道。”易兰珠笑道:“她现在还只是七岁的女娃儿呢!”唐晓澜心念一动,想起易兰珠日前之言,不禁问道:“这女娃儿可是我认识的?”易兰珠笑道:“等你到天山时自己去认吧。”
    易兰珠去后,吕四娘和白泰官多逗留两日,把师傅的墓园修茸一新,然后分手。两人相约分邀同门,向了因问罪,分手之际,白泰官若有所思,忽对吕四娘道:“八妹,你看唐晓澜这人怎样?”吕四娘道:“很不错呀!”白泰官道:“再过几年:他得到天山剑法的真传,那就更不错了。”吕四娘道:“是呀,师兄说这个干嘛?”白泰官笑道:“八妹请恕冒昧,我是在情场中打滚的人,我看晓澜对你……”吕四娘诧道:“什么?”白泰官道:“对你似乎颇有意思。”吕四娘笑得似花枝乱颤,说道:“五哥,你也忒多心了,我把晓谰当成弟弟,那会扯到这个上头!”白泰官暗道:“只怕别人不是仅把你当成姐姐。”吕四娘兀自笑个不休,白泰官瞧她一眼,又道:“那么八妹是另有意中人了?不知是哪位武林豪杰?”吕四娘把头一昂,朗声笑道:“一定是要武林中的人么?五哥,别谈这个了。咱们邀了同门,再到邙山聚会。”扬手作别,迳自绝尘去了。
    到得家门,已是冬去春来,桃花初放。吕四娘满心欢悦,行到门前,猛然吃了一惊,大门已贴上官府的封条,屋前屋后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吕四娘正要拔剑闯进,忽听得“呜,呜,呜!”三枝响箭,一声长,两声短,在屋后的山上发出,这乃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七侠的联络信号,吕四娘急展“陆地飞行”的绝顶轻功,直奔上山,到了山顶,果然看见二师兄周青站在上面,满面惊惶之色。
    吕四娘道:“二哥几时来的?我爹爹怎么样了?”周浔道:“贤妹请随我来,”带吕四娘走入山中,进入一所庙宇,这座庙名唤“朝元寺”,主持一念和尚乃是吕留良生前好友,吕四娘进入禅房,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自己的父亲面色焦黄,气喘吁吁躺在床上,一念和尚的师弟一瓢站在旁边,泪流满面。吕葆中听得脚步声响,睁开眼睛,低声说道:“是莹儿回来了吗?”吕四娘急忙跪在床前,抱着父亲,只听得父亲断断续续的说道:“你的在宽哥哥已被捕去,一念大师为了救我已牺牲了,你要为我们报仇!”声音越说越弱,说罢,两脚一伸,断了呼吸!
    吕四娘号陶大哭,周浔道:“八妹节哀,应变要紧。”吕四娘忍了眼泪,听周浔道:“沈先生被捕不过两日,囚车还要好多天才能到省,六弟在前面相候,八妹,你赶上去,还来得及。报杀父仇,救生者,重于披麻戴孝,伯父的埋葬有我和寺僧料理,你快去把沈先生救出来吧。”
    原来吕四娘的祖父吕留良,眷怀故国,立论著书,斥虏攘夷,不余遗力。他的儿子吕葆中、吕毅中、门人严洪逵等,在他去世之后,仍推尊诵法,备述遗言。沈在宽则是吕葆中的门生,和吕四娘极为相投。这次的事件,起因于严洪逵的日记。严所著的日记,极意低斥满州,凡当时灾异祸乱,都详加叙述,不稍隐讳。这本日记被他的一个学生盗去,偷偷告发,官差来捕,严洪逵和吕毅中恰巧出门。吕葆中和沈在宽则被捕了。其时周浔正巧因访吕四娘而住在吕家,他逃出后,急和朝元寺的主持一念禅师赶出三十里外截劫,一场剧战,一念禅师受了七处重伤,周浔也中了一剑,拼死把吕葆中劫了出来,送回寺内,一念禅师已经因伤重死了。
    吕四娘听得咬牙切齿,对周浔一揖到地,愤然说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师兄,你好好养伤,我要把那些鞑子的头颅,取来祭奠。”问了周浔与路民瞻相约的地点,便即飞奔而去。
    清廷这次遣来捉拿钦犯的御林军由统领秦中越率领,此人使判官双笔,是个打穴名家。另外四皇子允祯也推荐了两人相助。这两人一个是西北著名的巨寇甘天龙,一个是形意派的元老董巨川,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被四皇子网罗门下,月前且曾陪过允帧到少林寺的。这三人都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不料主犯吕葆中还是在半路上给人劫去,因此一路提心吊胆,只盼能早日到达省城,然后由浙抚李卫加派好手,押往京师。
    这日押解沈在宽的官差已过了孝感,正行进天目山区,忽听得背后马铃叮当,吕四娘坐着一骑白马,绝尘飞来,甘董二人面色倏变,催御林军急走,秦中越道:“一个孤身女子,两位怕她作甚?”甘天龙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秦统断后,我们在前开路。”董巨川道:“来的乃是吕留良的孙女吕四娘,她的剑术很是扎手,秦统领可要留心。”秦中越道:“那正好了,走了叛逆,把吕贼的女儿擒来也是一功。”甘、董二人深知吕四娘厉害,他们估计,单打独斗,绝对不是吕四娘对手,若以二敌一,却又折了江湖上的名头,在秦中越面前也不好看。所以素性让秦中越断后,成心要让吕四娘折折他的威风,然后再去救他。甘、董二人老奸巨滑,秦中越哪里知道他们用意,心中还在暗笑。
    秦中越心中暗笑:这两人真是浪得虚名,连一个单身女子,也这般害怕。当下拨转马头,迎上前去,吕四娘快马嘶风,倏的来到,秦中越双笔一扬,喝道:“好个大胆的女贼!”把马一夹,迎面撞去,双笔“风雷夹击”,双点吕四娘的“印堂穴”那料眼前一花,吕四娘在马背上突然掠起!长剑在半空抖起了斗大的剑花,骤然下劈,秦中越急忙一个“镫里藏身”,只听得坐骑忽然惨叫,四脚朝天,秦中越一滚下地,那匹马已给吕四娘斩了。吕四娘脚尖点地,剑光闪处,连伤了几名御林军卒,秦中越勃然大怒,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箭步窜前,判官笔向上横迎,只听得“叮当”一声,刀笔相撞,发出尖锐悠长的响音,火星蓬蓬乱爆,秦中越双臂酥麻,吕四娘也吃了一惊:“这鹰爪孙功夫不弱!”霜华剑直攻过来,一招三式,截腰斩肋刺胸,疾如闪电。秦中越晃身退步,左笔横截剑身,右笔“金龙探爪”,骤照肋骨“太乙穴”打去。吕四娘一声冷笑,用个“秋水横舟”之势,一旋一封,双笔又给荡开,吕四娘唰唰两剑,他刺秦中越左右要害,秦中越连连退后,给吕四娘杀得手忙脚乱。董巨川与甘天龙相视而笑,董巨川道:“行了,老弟,该出手救他了。”甘天龙应声下马,长剑一抖,向吕四娘分心刺来。
    吕四娘认得甘天龙就是陪允祯闯少林寺的人,斥道:“老贼,少林寺饶了你的狗命,你又到这里作恶。”宝剑一抽,一招“白鹤亮翅”,把甘天龙长剑挡开,反手一剑,“神龙掉尾”,又把秦中越逼名人轶事退。甘天龙与秦中越打了一个招呼,叫道:“你点穴,我来取她!”长剑横展,再度扑上。吕四娘连发三剑,都给他一一挡开。这甘天龙武功远在秦中越之上,招术溜滑异常,吕四娘大怒,剑光霍霍展开,疾如风雨,把甘天龙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幸有秦中越在旁侧袭,双笔在剑光飞舞中寻瑕蹈隙,伺机点穴,令吕四娘不能全力进攻,要不然甘大龙也早已落败了。
    甘秦二人以二敌一,兀是处在下风,吕四娘攻如雷霆疾发,守如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海凝光,御林军虽多,却插不进手。董巨川手臂一挥,两枝透骨钉破空射来,在三人走马灯般的厮杀中居然认穴奇准,两枝毒钉,打向吕四娘脑后的“魂飞穴”和眉尖的“贞白穴”,吕四娘用剑一格,把第一枚毒钉打落,接着一个“凤点头”把第二枚毒钉也避过了,对敌人认穴的准确,也不由一震。董巨川第三、第四、第五只毒钉,又连环飞至。吕四娘虽仗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的剑术,轻灵的身法,一一避过,但也感到颇为吃力,顿对强弱易势,在甘秦二人环攻之下转处下风。
    甘天龙大喜,长剑劈削抹刺,改守为攻,招招辛辣,秦中越判官双笔一缩一伸,也是小离她的三十六道大穴,吕四娘要避董巨川的透骨毒钉,分了心神,弄得险象环生,银牙一咬,陡然横剑一封,把甘天龙的长剑,秦中越的双笔全都格开,就从甘天龙的左肩头上,一掠过去,厉声斥道:“我先把你这放暗器伤人的无名人轶事耻老贼杀掉!”挥剑直奔前头的董巨川。董巨川喝声“来得好!”一抖手,把三枝透骨毒钉,用“迎门三不过”的打法,分上中下三路,齐齐打来,三钉齐到,这种手法,十分厉害,敌人本领纵高,也难在这刹那之间,闪架躲避。那料吕四娘不慌不忙,两臂一抖,使个“白鹤冲天”,平地拔起两丈多高,三枚毒钉,贴着脚下打过,飞出五六丈外。吕四娘在半空中一声大喝,霍地连人带剑,直飞下来。御休军纷纷围上,吕四娘宝剑左披右荡,杀伤了十余人,仍想直奔董巨川看守的囚车,御林军以事关钦犯,拼死抵挡,人多势众,一时不易闯过。甘天龙与秦中越急忙赶来,吕四娘左臂连扬,放出三支响箭,呜鸣连声,一声长、两声短,过了片刻,道旁的山林忽地里哨声四起,冲出了几十条汉子,飞蝗箩箭,纷落如雨,御林军急忙伏地对射。这队人中有个白衣少年,突骤冲出,在箭雨中挥刀直进,带领人马,冲了过来。
    这白衣少年正是独臂神尼的第六个徒弟,名叫路民瞻,路民瞻乃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于潜的富家子弟,这回拼了身家,把家丁带了出来,助吕四娘抢劫囚车。
    董巨川看路民瞻扑到,喝道:“路公子,你也敢造反么?”路民瞻恨他蔑视,哗哗两力,直劈下来,董巨川用个“霸王卸甲”,双掌一引一推,动作甚柔,却是内藏劲力,路民瞻两刀落空,给他掌力逼名人轶事退。董巨川乘胜追击,腾的飞起一腿,路民瞻防不及防,手中刀给他踢得飞上半天。董巨川乃形意派的名宿,掌力以柔克刚,已练到炉火纯青之境,一脚踢飞兵刃,乘隙进身,左臂一起,似点似戳,却是虚式,右臂一穿,掌如卷瓦,喝声“倒下!”掌心一按,又劲又疾。路民瞻吞胸吸腹,急使独臂神尼所授的防身掌法,手臂一牵,身子后仰,只晃了几晃,却并未跌倒。路民瞻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七侠之中,武功平常,董巨川轻敌过甚,却不料大象虽瘦,亦有千斤,名师门下,那可轻视?路民瞻乘着董巨川招式用老,呼的一声,双掌连环发出,猝击董巨川下盘!董巨川吃了一惊,双掌合拢,往下一分,堪堪把路民瞻招式破开。混战中吕四娘运剑如风,冲出了御林军包围,直往囚车抢去。
    秦中越与甘天龙二人拦她不住,董巨川生怕钦犯被劫,无心恋战,身形一退,路民瞻跟步进击,给他大喝一声,双掌抽撒之间,已经变为掌心向下,手背向上,双掌骈食中二指,往上一戳,反点路民瞻两腋下的“期门穴”,路民瞻到底火候未深,绝料不到他以退为进,变招如此迅速,两腋都给点着,向后便倒,幸有家丁扶住,但已是面青唇白,汗珠一粒粒的滴了出来。
    吕四娘扑到囚车,董巨川也已回到车上。吕四娘一剑割裂车篷,大声叫道:“沈哥哥,沈哥哥!”囚车中有人应道:“莹妹,你别冒险。”声音微弱,但吕四娘一字一句,听得分明,精神陡长,纵身一跃,跳上车顶。这刹那间,车蓬忽然揭开,吕四娘一剑横胸,跳进车内,只见董巨川嘿嘿笑道:“吕四娘,你还不下去,我就先把这个囚徒杀了。”囚车前座,董巨川像一尊弥勒佛盘膝端坐,沈在宽的头枕在他的膝上,他一手扶着,另一手叉着沈在宽的咽喉,五指只要稍一用力,立刻可以置之死地。
    吕四娘冷汗沁肌,一时方寸大乱,沈在宽睁开双眼,又低声说道:“只要师傅平安,我死不足惜。莹妹你回去吧!”这时真是咫尺天涯,可望不可即。吕四娘泪咽心酸,猛又听得车下杀声喊声响成一片。路民瞻受了重伤之后,他带来的家丁,那里挡得如狼似虎的御林军,只给杀得伤亡遍地,保护路民瞻的十余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家壮丁,也已被围在核心。吕四娘凄然叫道:“沈哥哥,你好好保重,我誓必救你!”霍地使个“飞鹰扑兔”,在囚车上直跳下来,舞起丈许长短一朵剑花,在人丛中一落,御林军几曾见过如此威势,纷纷走避,吕四娘出手如电,转瞬之间,把御坏军杀得断手折足,遍地呼号,杀入核心,把路民瞻穴道解开,但因为时过久,路民瞻仍是不能活动。吕四娘挺剑当前,率领路府家丁直杀出去,董巨川喊道:“由她去吧。”秦中越跨前两步,吕四娘一柄飞刀射来,贴肩而过,秦中越吓得连忙后退,吕四娘已进入天目山去了。这一役也,御林军死伤数十,路府家丁也死伤一半,还伤了路民瞻。
    董巨川吩咐把死的扔掉,伤的用马驮,整好队形,急急赶路。秦中越痛定思痛,连声说道:“这女子好厉害!”董巨川笑道:“秦兄万安,过了于潜,前面已是坦途。以后的事有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巡抚与我们分担了。”一行走了两天,果然平安到了杭州。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巡抚李卫乃是康熙晚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信的大臣,与山东巡抚田文镜齐名,都是当时得令的大官。李卫闻讯出来迎接,见御林军队形散乱,伤兵累累,闻得情由,不禁惊心咋舌!
    李卫在巡抚衙中,癖了密室,加派高手护卫,甘天龙、秦中越、董巨川三人则轮流守在沈在宽身旁。康熙晚年,弃武修文,颇思笼络天下人才,因此曾有密令给巡抚李卫,叫他就近讯问犯逆,第一要他们供出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好按名捕拿,第二要他劝降吕葆中和严洪逵两名浙东名儒,若然不从,然后再押解来京。如今吕葆中和严洪逵都捉不着,只捉到了吕葆中的学生沈在宽,李卫心中颇为失望,转念一想,这沈在宽也颇有文名,何妨审他一番。李卫有个女儿,名叫李明珠,娇生惯养,甚为淘气,听说衙中捉来了一个叛逆,是个少年书生,好奇心起,缠着父亲,也要去看。李卫斥道:“朝廷大事,你女孩儿家,理他作甚?”明珠道:“我未见过叛逆,只看一看嘛,有什么碍事?”李卫被她缠不过,只得说道:“守卫的都是男人,你一个女孩儿家,怎好去看审讯,不怕下人笑骂你督抚千金,不懂札法吗?”李明珠笑道:“这个容易。”进入内室,过了片刻,走出来时,已换了一身男子服装,昂首摆袖,行了几步,说道:“女儿扮做爹爹的书童,爹爹审讯之时,女儿不出声,谁知道我是乔装打扮。”李卫又好气,又好笑,被她缠不过,只好依她。
    当晚李卫带女儿走进囚房,沈在宽经过一日将息,精神惭复。李卫见他虽在囚房之中,仍是神采奕奕,相貌不凡。不觉暗暗称赞。心想:这样人材,若肯归顺,入阁拜相也非难事。见女儿也在凝神看他,心中不觉一动。当下说道:“足下博读诗书,如今圣上爱才若渴,足下若知顺逆,辟邪说,归圣朝,怕不是个金马玉堂的学土?何苦抱一孔之见,作愚昧之行,招败家灭族之祸?”沈在宽道:“抚台是两榜出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知文事。请问抚台大人,前辈才人吴梅村先生如何?”吴梅村是明末才子,榜眼出身,后来投顺清朝,做到国子监祭酒。李卫见他说话就提起吴梅村,心中暗喜道:“有几分道理了!因道:“吴梅村一代才人,又明顺逆,知大势。我辈正当以他为范。”沈在宽笑道:“是么?”吟道:“故人慷慨多奇节,为当年沉吟不断,草间偷活。”李卫面色一变,沈在宽道:“我想请教抚台,梅村这几句词是怎么个讲法?”
    原来这首词是吴梅村的绝命词,吴梅村在病重之际,自悔失节,因而在临终前写了一首“贺新郎”词,词道:
    “万美摧华发,叹龚生天年竟天,高名难没。吾病难将医药治,耿耿胸中热血,待洒向西风残月。剖却心肝今置地,问华陀解我肠千结。追往事,倍凄咽。
    故人慷慨多奇节。为当年沉吟不断,草间偷活。艾炙眉头瓜喷鼻,今日须难决绝。早患苦重来千矗。脱履妻翠非易事,竟一钱不值何须说!人世事,几完缺?”
    这首词自怨自艾,悲感万端,一种痛恨自己“失节”的心情,跃然纸上。李卫说吴梅村可为风范,沈在宽就偏偏提他这首自悔做了汉奸的绝命词,连刺带讽,李卫听了,尴尬之极,搭讪问道:“先生诗文名家,可有什么近作么?”沈在宽应声道:“有。我此次自知必死,昨日在囚车上曾口占两句:‘陆沈不必由洪水,谁为神州理旧疆?’尚未续成,抚台大人才高八斗,可愿为晚生一续么?”李卫一听,沈在宽居然暗里讽示,以大义相责,叫他为神州理旧疆,不敢再谈,拂袖退出。
    退出囚房,李明珠悄悄说道:“爹爹,这人才情不错,说话厉害得很呀!”李卫面色铁青,不理女儿,自回书房写奏折去了。
    过了三日,御林军的统领秦中越来请示,说是要押解犯人进京,请他加派好手相助,李卫道:“你来得好,亦府正要挑选新卫士,你们三位精通武功,请给我作评判。”秦中越自始应了。
    抚台挑选卫士极为严格,先要有可靠的人深算,然后才是较量武功。到了那天,李卫在府衙里的演武厅前置酒高会,看入选的卫士演武,秦中越因要看守沈在宽,不能作陪,由甘天龙、董巨川和抚衙中的两位卫士总管,担任评判。这次挑选卫士,从十六人中选出三人,李卫叫上堂前一看,只见两个是雄纠纠的汉子,另一个却面黄肌瘦,中等身材,活像一个病夫。李卫皱了皱眉,问道:“这三人是谁保荐来的?”负责挑选的裨将回道:“一位是左藩司保荐的,跟随他多年的武官王奋:一位是世袭巴图鲁汉军旗人韩家的子弟,叫做韩振生,想出来图个功名。”李卫“唔”了一声,又道:“那个面黄肌瘦的又是什么人?谁保荐他的?他也覆选合格了吗?”裨将陪笑道:“大人爱忘事,记不起来了。这人是大人的手令保荐的。大人法眼,他的功夫还真不错呢!在十六个侯选的卫士中,恐怕要数他的功夫最好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卫怔了一怔,想了一下,才记起有这么一回事。一个月前,自己为母亲祝寿,请了唱戏的、卖艺的,好几班人,有一班耍杂技的江湖艺人,演得很好,尤其是其中一个女子,踩绳,耍水碗,演马技,都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彩。女儿看了,高兴得很,就叫那卖艺的女人到内衙来问,以后每隔几天,就请那卖艺的女人来陪她玩耍,演杂技给她解闷。自己虽然不喜欢女儿和江湖艺人来往,但想这也无伤大雅,那女子来时又总是单身一人,料也不会闹出什么事来,就由她去了。十多天前,挑选卫士的事给她知道了,她说她也要保荐一人。想到这里,李卫不由得看了那面黄肌瘦的汉子几眼。
    李卫看了几眼,依稀记得这人似是那女子班中的一个伙计,当日自己的女儿说也要保荐一人,自己问她要保荐谁,她说是那个卖艺女人的表哥。想必就是这人了。
    原来李明珠小孩心性,和那个卖艺女人玩得很是投缘,那女人就说她的表哥武艺很好,听说抚衙挑选卫士,他也想图个出身,叫小姐托人保荐。李明珠觉得好玩,就对父亲说了。李卫起先觉得可笑:一个江湖卖艺的会有什么真实本领;但被他女儿缠不过,心想,反正挑选卫士要经过三次考试,他那点江湖技艺,只怕初选就要落榜。这些人总是企图侥幸,就由他去一试,叫他知道抚台的卫士,不是他那种江湖卖艺的人可以考得上的,不料他居然选上了。
    李卫记起女儿叫他写的名字是“唐龙”,就把那面黄肌瘦的汉子叫上来道:“唐龙,你不是耍杂技的么?哪里练来的武功?”唐龙道:“我是家传武艺,不得已才出来卖艺的。”李卫道:“好,那么下去比试。”
    三通鼓罢,李卫委托董巨川做主考,董巨川先把王奋叫上来问道:“你练的哪门武功?”王奋道:“我练的是铁砂掌。”董巨川道:“好,你练给我看。”王奋要三叠青砂砖来,平放在厅前的石鼓上,练了两个拳式,走近石鼓,突然呼的一拿劈去,把第一叠青砖打得粉碎。抚衙中的卫士总管许成道:“这人的外功有点根底了。”王奋又走了回来,对董巨川道:“每叠青砂是十只,现在我要用掌力击碎第二叠中的一只,请问主考,要我击碎那一只?”董巨川随口应道:“就是第七只吧。”那人道了一声“遵令”!走近石鼓,一掌拍下,按了一下后,垂手说道:“请验!”裨将把砖一只只移开,移到第七只时,果然已是粉碎,把这只碎砖用手扫去之后,再验第八只和第九只青砖,却仍是完好无缺。许成翘起拇指道:“好!”甘天龙笑道:“这人的内功也有点根底了。”王奋又走了上来,董巨川笑道:“这第三叠青砖,你要怎么样练法?”王奋道:“把它打成粉碎。”许成道:“你不是试过了么?练点新奇的来。”王奋禀道:“这次和打第一叠青砖的方法不同,总管大人,你请看好了。”走近石鼓,双臂一屈一伸,吸了几口大气,轻飘飘的一掌拍下,随即垂手跳开,那叠砖纹丝不动,仍是好端端的叠在那儿,许成颇觉奇怪,董巨川点点头道:“不错!”叫许成用手去摸,许成手一触及,那叠青砖立刻哗啦啦的倒下,地上堆满粉屑。原来这叠青砖已完全给他用内力震得如同豆腐一般。许成大惊,觉得这王奋功力已在自己之上。董巨川对李卫笑道:“这人的铁砂掌已有八成火候,可以入选了。”于是又叫韩振生上来。
    董巨川问韩振生道:“你练的又是哪门武功?”韩振生道:“我练的是弓马功夫,讲究下盘腿劲。”董巨川道:“好,我就瞻你的下盘腿劲。”韩振生叫人取了二十只沙包来,每只沙包重二百斤,也是十个叠成一叠,两叠沙包摆在演武场上。韩振生道:“我可以一脚把一叠沙包中的随便一包踢飞。”董巨川道:“好,那么你就踢第一叠中的第四包,第二叠中的第六包。”韩振生叫人做了记号,绕场疾跑一匝,跑近沙包,闪电般的起了连环飞脚,只听轰然巨响,两个沙包飞出五六丈外,叫人一验,果然是第一叠中的第四包和第二叠中的第六包。董巨川把他叫了上来问道:“还有别的功夫吗?”韩振生道:“还有就是弓马上的功夫了。”李卫叫他试试,他接连拉断了三把五石强弓,又接连三箭射中红心。李卫道:“这人倒是个冲锋陷阵的将才。”董巨川笑道:“他是个世袭巴图鲁,这弓马上的功夫自然该是熟练的了。论到真实本领,他比不上刚才的那个王奋。大人可以外放他做个兵营统带。”最后把唐龙叫了上来,问道:“你练的又是哪门功夫?”唐龙道:“我哪一门都不练。”李卫道:“那么你有什么特长?”唐龙禀道:“我的特长就是挨打。”李卫愕了一愕,正想骂他“混帐”!董巨川笑道:“那么你就练你挨打的功夫吧!怎么练呢?”唐龙道:“叫他们二人,一个用掌打我,一个用腿踢我,我绝不还手。”李卫和甘天龙都吃了一惊,王奋和韩振生,一人可以掌碎青砖,一人可以脚踢沙包,他居然敢受他们掌劈脚踢,这岂非荒唐。董巨川挥挥手道:“好,就是这么试吧!”唐龙跳出场心,两手贴膝,王奋呼呼两掌向他胸膛劈去,韩振生也连环飞脚,向他下盘踢去。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唉唉连声,王奋给震出一丈开外,始稳得住身形,韩振生更惨,竟然跌到地上,爬不动了!董巨川急忙走出,把韩振生挟起,只见他双腿肿胀,唐龙走了过来,道声“得罪”!在韩振生腿上摸了两把,说道:“你回去卧床三日,自然会好。”又对董巨川道:“主考大人,我的挨打可合格么?”董巨川道:“你请等一等,我要问过抚台大人。”
    董巨川低头思索,走回席上。李卫给刚才那幕惊得目瞪口呆。等到董巨川回来,急忙问道:“那个唐龙可是会妖法的么?”董巨川心念上动,说道:“这人是大人保荐的,请大人示知他的来历。”甘天龙插口道:“他练的是“沾衣十八跌”的最上乘内功!我生平只见过三个人会这种功夫。一个是了因和尚、一个是天叶散人、一个是血滴子的总管哈布陀,现在连他是第四个。”李卫大掠,说道:“这人来历,我也不知。”董巨川道:“那么大人为何会保荐他?”李卫面上一红,只好将他女儿请托的事情说了。董巨川沉思不语。
    李卫道:“可有什么不对么?”董巨川道:“这人是个风尘异人,他怎么肯毛遂自荐,多方请托,来考选一个抚衙的卫士?”李卫听了,拂然不悦,心想自己乃是皇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信的大臣,一省的方面大员,做我的卫士还有什么委屈。因道:“当今圣天子在上,四海升平,奇才辈出。才智之士,自然要图出身。他既是风尘异人,那么应受优礼。”叫人请唐龙上来,亲自筛了三杯美酒,敬给他喝。唐龙在李卫手中拨过酒杯,突然手腕一翻,把李卫的脉门拿着,一把提了起来,甘天龙长剑出手,唰唰两剑,刺他背心,这几下动作,都是快如电光石火,唐龙左手反手一掌,好像背后长着眼睛一样,把甘天龙的长剑击落,将李卫舞了一个圆圈,大声喝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大侠甘凤池在此,谁敢上来!”
    董巨川陡然一震,这甘凤池名震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北,名气比他的师兄了因还大!自己也曾听人说过他的相貌,怎么却会是他?抚衙的卫士四面围着,却是投鼠忌器,不敢逼名人轶事近。卫士总管许成喝道:“你这厮冒甘大侠的名义欲何为?”唐龙举袖一抹,双目神光奕奕,顿时变了面貌。许成七八年前,曾在一次武林前辈的宴会中,见过甘凤池一面,这时见他丰神依旧,不觉慌了手脚,长揖说道:“甘大侠,小的不知你老来到省城,有失迎进,难怪你老生气。请你老高抬贵手,放了敝主人吧。小的给你磕头。”
    甘凤池嘿嘿冷笑,大声喝道:“谁生你这鹰爪孙的气,你们把沈在宽放出来,咱们一个换一个,要不然我就把你们抚台的颈子扭断。”许成道:“禀甘大侠,这沈在宽是朝廷派人捉的,不关我们抚台大人的事。”甘凤池又把李卫舞了一个圆圈,盯着董巨川道:“哦,你这位形意拳的大名家也做了宫中侍卫,失敬,失敬。你们虽然是奉旨捉拿钦犯,但你们也总该知道,这李卫乃是皇帝老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信的大臣,在皇帝心上,李卫的份量可要比沈在宽重得多。将一个督抚换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你们也不吃亏。要不然,在你们护卫之下,我把大臣杀死,你们纵有多大功劳,皇帝也要怪责,你们细想吧。”
    董巨川眨了眨眼,慨然说道:“好,甘凤池,这个买卖咱们做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把沈在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你,你可不能伤抚台大人毫发。”甘凤池道:“这个自然。”董巨川一把拖了许成便跑,甘天龙手足无措,暗想大哥怎么擅自答应,将来怎么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差啊!
    董巨川拖着许成飞跑,许成山愕然不解,董巨川说道:“许总管,你快带我到后堂去见李小姐,你就说是大人差你回来请她的,切不可说大人被甘凤池擒了。”许成不知用意,但也只好答允。到了后堂,禀了上去,过了一阵,环佩叮当,李明珠果然出来了。门帘后还有一个女子的身形一闪。正是:
    覆雨翻云手,花明柳暗时。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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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江湖三女侠·第十三回真个情痴十年如一日几疑梦幻卅载困幽宫
    这许总管是李卫亲信,平时也到内堂,所以李明珠并不见疑,揭帘问道:“爹爹唤我何事?”说时迟,那时快,董巨川身子一弓,疾如飞箭,蓦然冲进内室。帘后藏着的女子要躲已来不及,弓鞋一起,右足斜飞踢出,董巨川身子陡然一缩,足根一旋,双掌一陰一陽,猛的发出,那女子一脚踢空,倏觉掌风扫颈,身子一仰,竟然在间不容发之中避了开去。董巨川并不收势,左手一抓敌腕,右手猝击面门,攻势绵绵不绝,那女子身形闪动,手背一择,用“棚式”化开了董巨川迎面的劈掌,左腕向前冲击,又把敌人左拳的攻势也化解了,董巨川喝道:“陈美娘,你的丈夫已给擒了,你还敢顽抗?”那女子陡然一震,董巨川左手一沉,右掌直攻那女子两乳之间的“玄机穴”,那女子大怒,一个滚身,左右两肘,前撞后撞,这一招突然从内家拳的“如封似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变为外家拳的“豹食虎儿”,来势极猛。董巨川是形意派名宿,经验老到,他知道只凭本身功力,虽然也可取胜,但却必有一翻恶斗,只恐误了时刻,所以一开首就诓称她的丈夫被擒,使她心乱,继而用轻薄的掌法,引她发怒,乱则气浮,怒则心躁,董巨川觑个正着,左手一托敌腕,右手掌心一翻,迅如闪电般的扣着了那女子臂弯的“曲池穴”,施展擒拿手法把那女子捉了过来。李明珠惊道:“许总管,这人是谁?为何到我的卧室来捉人?”董巨川笑道:“不把她捉去,你的爹爹可要性命不保哩!”迈开大步,与许成呼啸而去。
    这女子名唤陈美娘,正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大侠甘凤池的妻子。陈美娘武功虽比甘凤池差许多,但在江湖上也已经少有。他们夫妻二人,最好游戏风尘,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一带行侠仗义。一个月前,他们搭了一个江湖班子,来到杭州卖艺。甘凤池因名头太响,所以用药易容,到了杭州,恰巧碰着抚台李卫为母亲祝寿,招他们的班子进衙表演;又恰巧抚台的女儿欢喜陈美娘的杂技,时时招她进衙,甘凤池身无别事,也就留了下来。为了想看看抚衙内有什么能人,故意参加了卫士的选拔,甘凤池到杭州时曾和路民瞻通过消息,吕四娘和路民瞻一到杭州,立刻找到了甘风池,请他设法。这日恰逢抚台面试,甘凤池当场显技,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将抚台擒了过来。那料董巨川老奸巨滑,听得抚台说起甘凤池(化名唐龙)的来历,事发之后,心想那个杂技班的女子,必是陈美娘无疑。试往内堂一撞果然撞个正着。
    且说甘凤池将李卫挟为人质,在堂上大口大口的喝酒,神采飞扬,抚台的卫士,在堂下穿梭来往,一个个胆战心惊。甘凤池等得心焦,喝道:“兀那姓董的老贼,为何还不回来?”话犹未了,堂下一声应道:“甘大侠少安毋躁,俺来了!”
    董巨川三指扣着陈美娘的脉门,笑嘻嘻的将她拖上堂来,甘风池见了,又惊又怒。董巨川笑道:“将抚台大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贤嫂,这总算两不吃亏吧。”甘凤池气得七窍生烟,暗骂“奸贼”,但他夫妻恩爱,纵然生气,也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当下咬牙说道:“好,你把她放开,我将抚台还你。”董巨川道:“你可不许暗下毒手。”甘风池怒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大侠,说一不二。”董巨川将陈美娘往前一推,甘风池也把李卫放下。李卫跑下台阶,陈美娘跑上堂上。这时内堂里人声嘈杂,秦中越所带的御林军忽然从里面冲了出来。
    且说李明珠目睹董巨川将陈美娘擒去,又惊又气,她绝想不到这卖解的女子有那么大的来头,跑入卧房,砰一声关了房门,滚在床上痛哭,气恼父亲的卫士对她没有礼貌。正哭泣间,衣橱忽然打开,里面钻出了一个人来,竟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李明珠惊骇之极,收了哭声,那少女微微笑道:“小姐你生谁的气啊?说给我听,我有办法替你报仇。”话声柔美亲切,李明珠问道:“你是什么人?”那少女道:“我是那卖解女子的班中姐妹。”李明珠道:“为什么我不见你进来?”那女子道:“据听说小姐天姿国色,我也想象陈姐姐一道来看你,可是你只请陈姐姐一人,所以我只好悄悄的跟她进来了。”李明珠小孩心性,听那少女赞她美貌,十分高兴。笑道:“你才美呢!你是新近搭班的吗?”那少女道:“是呀,没有见着小姐以前,我也以为自己很美,见了小姐,才知道自己差得远呢!”李明珠越发高兴,想了一想,忽然问道:“你说你有办法替我报仇,你有什么办法呢?你的姐姐也给他们捉去了。”那女子道:“是京城来的那些御林军吗?”李明珠想起那日在囚房里,旁边有几个人看守犯人,刚才来捉人的那个家伙似乎就是看守之一,点点头道:“大约是吧。”那少女道:“那易办了,我和你去把犯人偷放出来……”李明珠惊道:“不行,爹爹要骂的。”那少女笑道:“你听我说呀,咱们把他放出来,悄悄的藏起来,然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你的父亲看管。这样,犯人还是在抚衙内,可是让那些御林军栽一个跟斗。谁叫他们不尊重你爹,还欺侮你呢?”李明珠道:“他们有人看守的呀。”那少女笑道:“只要你带我到囚房,我就有亦法。”李明珠还是个不懂事的女孩,那知天高地厚,她觉得这事情倒也好玩,而且她对那囚犯也颇好感,心想:把他藏起来和他聊聊天,一定很有趣。那囚犯一表斯文,还会做诗的呢!当下说道:“好!咱们就去。”取出两套男子衣裳,说道:“咱们换了衣棠去吧。”那少女赞道:“你真聪明。”不一会换好服装,李明珠将她带到囚房。外面的卫士喝道:“什么人?”李明珠一时心慌,竟然说不出话。
    那少女道:“抚台大人听说钦犯有病,叫我来看看是否要请大夫?”守门的“噫”了一声道:“抚台大人怎么知道?”那少女用肘轻轻撞了李明珠一下,说道:“你先回去禀告总管,叫他请大夫去。我进去看看。”李明珠初时贪玩,现在见守门卫土个个凶神恶煞般盯着自己,不觉心慌。猛醒起自己现在已经不是抚台千金的身份,若然受到什么侮辱,那岂不是自讨没趣,听了少女的话,立刻转过身躯,扬手说道:“你看了钦犯之后,赶快来找我!”御林军的统领秦中越在里面大叫道:“什么人?不许进来!”李明珠已经跑开,守门的卫士伸手拦那乔装少女,少女道:“抚台大人要看也不行吗?”卫士道:“把抚台的令符拿来。”少女微微一笑,手指一弹,已点中了那卫士穴道,秦中越在房内听得外面“扑通”倒地之名人轶事声,慌忙跳起,只见一个少年疾抢进来,骈指如戟,点他面上双睛。秦中越大喝一声:“有刺客!”双笔斜飞,左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刺,那少年身法竟是迅疾异常,身形一矮,就在双笔方分未合之际,踏中宫直抢进来,招式未变,双指略沉,戳向胸口的“当门穴”,这“当门穴”又名“血穴”,乃是人身九个“死穴”之一,秦中越大吃一惊,躲闪不及,伏地一滚,左手判官笔骤的掷出,阻敌进攻,那少年五指一拢,竟然把秦中越的兵器抓在手中,反手一掷,如同背后有眼睛一般,将抢进囚房的一个卫士击倒。步似灵猿,仍然追击,秦中越是御林军的统领之一,武功不弱,这时已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把剩下的一支判官笔当五行剑用,盘旋飞舞,前遮后挡,而门外几个当班的御林军,也闻声涌进。这少年好不厉害,反身一跃,把最先涌进的两名军士直掼出去。秦中越稍有余暇,心念一动,奔向房中的囚犯,那料呼呼风响,眼睛一花,那少年竟如大鸟一般,在自己头顶飞过,拦在钦犯槛前,双掌一推,打了一个圆圈,左手上挑,右手下按,秦中越把笔一挡,那少年双掌变指,一点“期门”,一点“将台”,这两处穴道,都是人身“晕穴”,秦中越本是打穴的好手,见这少年点穴奇快,吓了一身冷汗。疾忙退时,那里还来得及,刚一转身,背后立觉奇痛,左肋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促穴”已给点着。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促穴”在背后由下数上的第二条与第三条的骨缝中,适当脾位,乃是人身九个“哑穴”之一,一被点中,浑身瘫痪。
    少年得手之后,反身将槛上的犯人抱起,低声唤道,“沈哥哥!”沈在宽喉头嘎咽,应声微弱,说道:“不必救我了。”这乔装少年正是吕四娘,她听得沈在宽能够说话,放下了心,左手环抱腰围,将他背起,右手从衣襟拔出一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光闪目的腼剑,反身便往外闯!
    门外的御林军纷纷呼喝,那里阻拦得住?吕四娘纵高窜低,直冲出外面大堂。甘凤池大声欢呼,董巨川大为震动。李卫叫道:“快截!”董巨川甘天龙双抢上去。甘凤池大喝一声,运用大擒拿手,疾的抓着一名卫士背心,朝两人摔去。陈美娘刚才吃了大亏,心中气恼,拔出匕首,抢在甘凤池之前,向董巨川疾刺,董巨川两手虚掩面门,腾的飞起右足,向陈美娘的匕首踢来,陈美娘转身一闪,甘天龙刷的一剑侧面袭到,陈美娘匕首一格,董巨川疾冲上去,想把陈美娘再次擒着。忽然呼的一声,甘凤池如箭飞至,双手一分,四臂相格,董巨川身形不稳,几乎仆地,从怀中一探,取出透骨毒钉,三支齐发,急劲异常,甘凤池大喝一声,左手又抓起一名卫士,往前一推,三枝毒钉,都打入卫士身中,双掌一错,又来扑击。董巨川急忙游走,吕四娘已力斩十余卫士,冲至月门,回头叫道:“七哥七嫂,咱们快走!”甘天龙与陈美娘武艺相当,仍在缠战,卫士从旁相助,将她围在核心。甘凤池掌劈指戳,倏忽之间,把围攻陈美娘的卫士全部打伤。甘天龙胆战心惊,慌忙退时,陈姜娘匕首一送,插入他胁下三寸,闷气顿舒,和甘风池并肩外闯。抚衙的卫士几曾见过如此声势,就如问给狂潮冲击一般,向两边分裂开去。狂笑声中,甘凤池夫妇追上了吕四娘,三人都冲出抚衙去了。
    吕四娘到了甘凤池家中,说道:“请借静室一用。”陈美娘将她带入卧房,微笑退出,顺手将房门虚掩。吕四娘面上一红,带笑骂道,“淘气的嫂子,好不正经。”将沈在宽放在床上,低声说道:“沈哥哥,我在你的身边呢!”沈在宽面色惨白,双眸半张,叹口气道:“你何必救我?”吕四娘心儿乱跳,急忙解衣审视,却不见有甚伤痕,手臀一松,沈在宽扑通又倒。吕四娘是个大行家,把耳贴在他胸前一听,伸手在他腿弯一扭,沈在宽“哟”的一声叫了出来,却仍是不能动弹。吕四娘这一惊非同小可,只听沈在宽幽幽说道:“我已成废人了,你救我也没用。”原来董巨川老奸巨滑,生伯有人把沈在宽救走,竟然下了毒手,用内家掌力震裂他下肢筋络,又用陰力使他受了内伤,把他弄成瘫痪,造成痨症。纵有华陀再世,也难救治。吕四娘如受雷轰,魂飞魄散,但一触及沈在宽那凄然绝望的眼光,急忙以绝大的定力,镇住心神,毅然说道:“什么没用,在宽,你在以名懦自负,岂不闻: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而论兵法;太史公身受腐刑乃著史记。这三人何尝不是残废?但却名垂千秋万世!在宽,一死易耳,大丈夫当在绝难之中以求生!”吕四娘侃侃而谈,说到后来,竟然声泪俱下。
    “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而论兵法。”这是《太史公自序》里的两句话,《史记》的作者司马迁,是汉武帝时代的人,他为了李陵败降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事说了几句公道话,触怒了汉武帝,竟然身受“腐刑”(阉割),所以他以左丘明和孙腹自况,说丘氏在失明之后,孙腹在被削去膝盖骨之后,还能著书立说,他们不是像自己一样都是“废人”吗?他以前人坚忍不拔的精神鼓舞了自己,因而也写出了伟大的史书。而今吕四娘以左丘明、孙膑和司马迁三人为例,激励沈在宽自勉。沈在宽热泪盈眶,陡然觉得生命重新充实起来,他紧握着吕四娘的手,吕四娘也是满脸泪光,然而这已经不是绝望的眼泪了,这泪光驱散了沈在宽眼前的灰暗,他看到了生命的意义了。
    沈在宽紧握着吕四娘的手,良久、良久,吁声说道:“莹妹,谢谢你。”吕四娘微徽一笑,眼泪滴在他的脸上。沈在宽低声说道:“只是辜负了你的心意了。”吕四娘眼波一转,深情的看望着他,毅然说道:“在宽,你的身体残废,你的心灵可并没有残废啊!你再这样说,就是把我当作外人了。”这些话说得非常坚定,沈在宽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又过了一阵,吕四娘道:“且说你不会永远残废,只要你有虔心毅力,我可以教你自疗之法。”在宽道:“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极好的医生了。”吕四娘道:“我还要做更好的医生,我教你吐纳之法,到你自己能导引血气,以意行气的时候,你就会完全痊愈,而且比常人还要健康。”沈在宽道:“这就是你们修练的内功吗?”吕四娘道:“正是,你给别人用内功弄成残废,受了暗伤,也只有修练内功来抵御!”沈在宽道:“要多少时候?”吕四娘道:“也许要十年。”沈在宽道:“好,那正是给我的磨练。”
    陈美娘在外面听得哭声,轻轻敲门,吕四娘开门出来,将事情对甘凤池夫妇说了。陈美娘暗暗感叹,心想,教一个残废的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练内功,而且还是一个全无根底、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十年也未必能够,这岂不误了师妹青春!甘凤池道:“十年便是十年,古人高义,正须我辈行之。我只是怕师妹没有静修之地。”吕四娘道:“一念大师的师弟一瓢和尚,日内就将移居仙霞,我可以在那里结庐傍居,照料在宽。”甘凤池道:“好,我们夫妇送你上山。”
    吕四娘雇了驴车,靠着甘凤池的易容之术、变了面貌先回家乡,把父亲安葬之后,就随一瓢和尚到仙霞岭隐居。甘凤池下山时对吕四娘道:“将来我们斗那了因贼秃之时,只怕还要师妹相助。”吕四娘道:“这个自然,我在山中,也正可以趁此时机勤修剑诀。”
    自此,沈在宽在吕四娘的照料下,日有进步,不知不觉,过了五年。
    一日清晨,吕四娘照着日常习惯到沈在宽房中,未入房门,在窗口望进,忽见他一个人扶着墙壁走路,这一喜非同小可,赶忙推门进去。沈在宽道:“昨晚我做了吐纳功课之后,忽觉气达重关,上下升沉,又好似胸腹之间,有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东西,可以上下转迂。我试用力,居然能坐起来,今朝我扶着墙壁,已经从床前行到书案,来回三次了。”吕四娘道:“你进境神速,这样看来,不必十年。但你初初学行,不宜过劳,还是躺回床上休息吧。”忽见书桌上有一纸词笺,写了几行大字。嗔道:“你才好一点,又劳神作诗了,我要罚你。”抓起词笺,沈在宽急道:“妹妹,还我!”身子颠巍巍的,竟然离开墙壁来抢,立足不稳,一跤跌倒吕四娘怀中,吕四娘急忙把他扶上床上,只见他面红过耳,吕四娘已一眼把那几行字看完,原来不是作诗,而是集句,将前人诗词,集成了一首“烷溪沙”调,词道:
    “谁道瓢翠不可怜,金炉断尽小篆香,人生何处似尊前?见了又休还似梦,坐采虽近远如天,断来能有几回肠?”
    四娘心道:“原来他对我还有疑虑。他对我深情眷恋,却又自惭形秽,怕这姻缘终如镜花水月,不敢对我吐露衷肠,所以才有这“见了又休还似梦,坐来虽近远如天。”的感触。沈在宽呆呆的看着她,吕四娘叹道:“傻哥哥,五年来难道你还没有明白我的心事?不管你怎样,我都伴着你。”沈在宽眼圈一红,不觉滴下泪来。两人执手相看,说不尽柔情蜜意。正在陶醉之中,忽听得一瓢和尚在外发声相唤。
    吕四娘悄声说道:“你好生将息,不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我去去便回。”出了山居,只见一瓢和尚立在峰头招手。吕四娘跑了上去,问道:“大师招唤,可有何事?”一瓢和尚向山下一指,说道:“你看!”吕四娘凝眸一看,只见一人疾似星丸,从山下奔上,已到了下面峰腰,一瓢和尚道:“什么人知道我们隐居在此?莫非是清廷鹰犬么?”吕四娘冷笑道:“若是清廷鹰犬,那就是送死来了。”过了一阵,人影越来越现,轮廓依稀可辨。吕四娘奇道:“怎么会是他?”话刚说完,那人已跃上峰顶,发声叫道:“吕姐姐,你果然在此!”吕四娘喜道:“唐晓澜,啊,几年不见,你变成大人了。”
    吕四娘替一瓢和尚介绍之后,唐晓澜道:“吕姐姐,我找得你好苦。”吕四娘道:“是么?谁告诉你的?”唐晓澜道:“甘大侠。但他又不相信我。吕姐姐——”一瓢和尚听他说话没头没脑,和吕四娘又很亲热,心中一动,说道:“我回去给你们烹茶。”唐晓澜待得一瓢和尚走后,忽然说道:“吕姐姐,你要救我!”吕四娘奇道:“为什么要我救你?”唐晓澜道:“吕姐姐,别人冤枉我,只有你能解救,你相信我吗?”吕四娘柔声笑道:“小弟弟,我以为你长大了,你还是从前那小孩模样。你说,什么人冤枉你了?”
    唐晓澜颤声说道:“江湖上的侠义道。”吕四娘奇道:“有这样的事?是谁人领头?”唐晓澜道:“是我以前的师傅铁掌神弹杨仲英。”吕四娘道:“还有谁?”唐晓澜道:“还有关东四侠他们。”吕四娘道:“关东四侠不是你义父周青的朋友,而且和你一路的吗?”唐晓澜道:“他们本来对我很好,爱我如同子侄。”吕四娘道:“那你不要心慌,好好说给我听。”
    于是唐晓澜从五年前随易兰珠上天山的时候说起。唐晓澜道:“吕姐姐,你记得吗?我以前对你说过,我有一对孪生的侄女,生得非常可爱。”吕四娘笑道:“我怎么会不记得呢?”我和你在邙山初会之时,八臂神魔背着的那个女娃儿不就是其中之一?”唐晓澜道:“那是姐姐,名唤冯瑛。”吕四娘道:“那么后来双魔在钟万堂手中又抢去一个,那个是妹妹了。”唐晓澜道:“正是。她名叫冯琳。”吕四娘道:“这么说,一对孪生姐妹岂不是都到了双魔手中?”唐晓澜道:“不是,你听我说,这才叫奇特呢。我随易祖婆到了天山,易祖婆道:我在路上说过要还你一个侄女…”吕四娘插口道:“我也记得她说过这样的话,是在年家说的。是不是她收养了一个女娃?”唐晓澜道:“不是收养的,是抢来的!”吕四娘奇道:“抢谁的?”唐晓澜道:“抢双魔的!原来易祖婆在与我会合之前,为了到处找我,曾经到过北方。一日在四皇子的府门前,见到冯瑛和双魔玩耍,易祖婆看了一眼,就爱上了那个女娃,她年纪已老,正想找一个灵敏的徒儿呢”她非常奇怪,这样可爱的女娃儿,怎么会与双魔在一起?而且他们看来又绝对不是父女。于是一时兴起,竟然私入四皇府,探出这女娃也是双魔抢来的。就毫不客气,半夜三更把冯瑛抱走了。”吕四娘笑道:“四皇子府中高手云集,易老前辈这一下可不把他们吓得乱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唐晓澜接下去道:“我到了天山,易祖婆将冯瑛叫出来见我。”吕四娘道:“慢着,易前辈离开天山之时,是谁照料那女娃儿呢?”唐晓澜道:“是武老前辈。”吕四娘道:“啊,原来天山七剑中的的武琼瑶还在人间。”唐晓澜道:“武老前辈也很喜欢冯玻,几乎要和易祖婆争夺徒弟呢?”停了一阵,又说下去道:“我见了冯瑛,她咧嘴一笑,左脸现出酒涡,我记起了她就是双魔抢去的冯玻,正想叫她。易祖婆却将我止住,后来她对我说,冯瑛正在跟她练扎基的功夫,心神定要专一,尤其是她还只是七岁的小孩,可不能让她知道身世,吕四娘道:“好,‘来龙’我已清楚,‘去脉’则尚未明,请问这女娃儿的事与你现在的事又有何干?”唐晓澜正想再说下去,吕四娘忽道:“且慢!”站了起来,立在一块大岩石上。
    吕四娘立在岩石之上,向下面僧舍招手说道:“一瓢大师,我再过一会回来,不必等我。”转过头来,摘下几枚野果,递给唐晓澜道:“你吃这个。”果味清甜,果浆微有酒味,唐晓澜不觉陶然。吕四娘道:“咱们到那边去坐,那边的风景比这边好得多。”
    唐晓澜随吕四娘走了一阵,忽见一处山泉飞溅,汇成潭水,吕四娘和唐晓澜觅地坐下,吕四娘道:“我最爱静,尤其爱在这里听泉。”唐晓澜心神一荡,但见吕四娘说得极为坦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之中又极端庄,令人不敢逼名人轶事视,急忙定下神来,傍着吕四娘坐了。说道:“我曾受汝州冯武师的大恩,十二年前他家遭受大祸,这事你是知道的了,当时我曾许下心愿,一定要把双魔掳去的侄女寻回,现在姐姐已有着落,妹妹却还在双魔手中。所以我学剑三年,下山之后,就想去寻冯琳消息。”吕四娘道:“她在四皇子府中,你本领再高,恐怕也难如愿。”唐晓澜道:“可不正是?所以后来才惹出那些事来。连我也始料不及。”吕四娘笑道:“你吃了双魔那些人的亏了?”她心想:四皇府中高手如云,你不吃亏才怪,这有什么意料不到。唐晓谰道:“不是吃亏的小事,这事真如做梦一般。姐姐,你别怪我,我总把你当成亲人,请你听我细说。”于是在流泉的山瀑之旁,唐晓澜说出了一段离奇曲折的故事
    原来唐晓斓胆大心细,下山之后,也不是一下子就莽莽撞撞去找双魔。他漫游江湖,先到辽东半岛,找到了关东四侠。这时他已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关东四侠见他长大成|人,十分欢喜。玄风道长听他要到北京,去探冯琳消息,就对他道:“我有一个熟人,名叫耿五,在四皇子府中当差,你到了北京,可以找他。”唐晓澜用玄风秘传丹方,变貌易容,到了北方,可巧那耿五已出差去了。唐晓澜只好寄居西山僧舍,长日无聊,遍游京中名胜,一日忽起怀方幽情,心想既然到北京,那居庸关高京只有一百余里,万里长城就在那里蜿蜒而过,这历史上最伟大的建筑,可不能错过游踪。于是一日绝早起来,乘马车到了南口,就下车徒步登山。
    万里长城从嘉峪关到山海关,在丛山峻岭中婉蜒一万二千余里,居庸关这段,通过八达岭。唐晓澜爬上陡峻的山岗,只见万里长城在群山之中起伏,就像一条其长无比的长蛇。居庸关关城兀立在南口北面,两旁高山夹着一条狭小的山沟,山岗上山花野草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郁茂,好像是碧波翠浪,织成一幅美丽的图案。这就是有名的燕京八景之一——居庸叠翠。唐晓澜游赏了一会,再经过“六郎影”、“穆桂英点将台”等名胜,到了八达岭高峰,只见在一处悬崖上凿了“天险”二字,山势极为险峻,万里长城在山隘处爬过,唐晓澜豪情勃发,上了城墙,披襟当风,顿觉天地之大与个人之小。
    万里长城建筑得雄伟无情,城墙上可容五马并驰。唐晓澜在城墙上纵目远眺,只见山峰重叠一望无尽,居庸关兀立北方,万望长城有如一条看不见首尾的长蛇,在翻山越岭。午日天气睛明,在城墙远眺,还隐约可见京城中的北海白塔。唐晓澜四顾无人,忽然兴起,解下了游龙宝剑,就在城墙上舞动起来,正自得意,忽听得有人赞道:“好剑法!”唐晓澜吃了一惊,收剑看时,不知什么时候,城墙上已上来了一个老者,唐晓澜道:“惊动老者,恕罪恕罪。”那老者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忽然问道:“周青是你何人?”唐晓澜那里敢说,只道:“晚辈见闻不广,请示谁是周青。”那老者道:“哦,你是怀疑我了?我和周青相识的时候,只怕你还未出世呢。把你的剑给我一看。”周青生前乃是清宫最忌的钦犯,唐晓澜不知这老者是何等人物,心怀恐惧,那老者咄咄逼名人轶事人,不禁气道:“为什么要给你看?”那老者忽道:“听说周青已经死了,是也不是?”唐晓澜道:“你既说是他好友,如何不知?”那老者面色一变,喝道:“是谁把他杀死的?从实招来?”唐晓澜道:“你是在宫中当差的吗?”那老者面色一宽,忽然笑道:“既然你知道我是宫中卫士,那么周青一定对你说过的了,把你的剑拿来,让我看看是不是那把游龙宝剑?”唐晓澜那句问话本是试探,见他坦然认了,大吃一惊,喝道:“原来你是朝廷鹰犬,这柄剑你有本事就来拿去!”刷的亮出剑锋,那老者怔了一怔,给他一骂,似乎很是生气,喝道:“真是少不更事!”唐晓澜担心他还有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唰的一剑刺来,那老者一闪闪开,喝道:“你真是不知好坏!”唐晓澜出手迅捷,不能自休,瞬息之间,已连进了五招,那老者真料不到他的剑法如此凌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奇,竟分不出神来和他说话,双掌翻飞,只好和他哑斗。过了一阵,唐晓澜一剑快似一剑,把老者杀得手忙脚乱,老者暗暗吃惊,心想:“怎的这少年剑法还在周青之上,难道是我看错了,他并不是我所要找的人。”连连后退,唐晓澜杀得性起,步步进逼名人轶事。那老者忽然一声大喝,也在腰间拔出一口剑来,只听得铿锵有声,老者的剑在游龙剑上一搭,一招“乘龙引凤”,就把唐晓澜的宝剑勃了开去。唐晓澜骤吃一惊,急忙顺势一探,化了来势,刷,刷两剑,朝敌人兵器硬削,那老者身形飘忽,剑招无定,不让唐晓澜的宝剑碰上,实在躲不开时,就拿捏时候,让过剑锋,用以柔制刚之法,化他攻势。唐晓澜在易兰珠门下学了三年,剑法已得真传,施展开来,真如闪电惊飘,狂涛骇浪,幸在那老人功力甚高,剑法虽不如他,却尚不致落败。唐晓澜剑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绝,但内力远不如人,斗了一百来招,弄得满身大汗,心里极为焦躁,料不到自己学了天山剑法,还是一出便逢劲敌,连一个老头也制不住!
    唐晓澜不知,若非他跟易兰珠学了这三年剑法早就败了。又斗一会,唐晓澜剑势丝毫未缓,可是已渐觉气促神疲。正恶斗间,忽听得城墙下有人叫道:“侯老爷子,你和谁在上面玩啊?”唐晓澜知是老者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心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刷刷几剑,迅如怒狮,明是抢攻,实是走势,老者遮挡之间,唐晓澜虚晃一剑飞身便逃,城脚那几个人已登上城头,唐晓澜百忙中回头一望,见果然是卫士的装束,跑得越发迅疾,可怪的是那老者竟然不追。唐晓澜就在万里长城之上,跑了十多里才敢歇脚,已将近居庸关了,居庸关上隐有戍卒,唐晓澜跳下城墙,藏在山中,直到黄昏才敢回去。
    唐晓澜提心吊胆过了几天,幸得毫无意外。于是又去耿五家中探访,原来耿五前天已回来了。唐晓澜取出玄风道长的信,和耿五商量。耿五道:“皇府中用人甚多,你混进去当个差使吧。不用对总管说,只和有头面的执事说说便成。”唐晓澜心想混进去觑个机会把冯琳带走也好,于是就央耿五说情,在皇府内当了一名打扫园子的仆役。
    四皇子的府邸不在紫禁城内,而是在城北王大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同后面,本来是皇室供养喇嘛的神朝,现在却给四皇子将一半改为住宅,后来到四皇子登位之后,又改回黄教上院,并赐名为“雍和宫”,是北京城中出名的神秘地方。这座宫殿占地甚广,殿宇雄伟。里面花园广阔,主树参天。唐晓澜进了皇室,只见到处都有奇奇怪怪的佛像,甚觉新奇。在里面当了半月差使,不但见不着冯琳,连了因、哈布陀和双魔等也见不着。
    一月黄昏,唐晓澜完了差使,本当同耿五回家,忽然听得后园中有女孩子的笑声,偷偷进去一看,只见几个孩子在园子里捉迷藏;其中一个女孩,约有十岁,身子非常轻盈,孩子们总捉她不着,唐晓澜看了一阵,那女孩子玩得高兴,格格的笑个不休,右面脸上现出酒涡,十分可爱,唐晓澜等了一会,那些女孩子道:“捉你不着,不和你玩了。”天色渐黑,各自散去。唐晓澜悄悄的行近她的身边,忽然说道:“冯琳,你还记得钟伯伯吗?”那女孩子眼珠一溜,道:“你说什么?谁是冯琳?谁是钟伯伯,我有许多伯伯呢,可就没有姓钟的,钟伯伯是新来的吗?”唐晓澜心中伤痛,想道:“钟万堂死时,这孩子也已有了七岁,如何就这个样子,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因道:“你不要害伯,我和你的爸爸妈妈是好朋友。”冯琳道:”我有许多义父呢,你和哪一个是好朋友?”唐晓澜道:“和你亲生的爸妈。”冯琳道:“我还有亲生的爸妈?你说谎。”唐晓澜道:“你的爸爸给坏人害死了,你的妈妈还没有死。你小时候我抱过你呢,我带你出去学本事,找你的妈妈。”冯琳鄢然一笑,道:“你带我出去?学本事?哼,你就是坏人!”忽然小手一扬,几柄飞刀,激时而来!
    唐晓澜身回势转,一口飞刀贴着肋旁,倏然穿过,唐晓澜急转身形横伸二指,将第二口飞刀夹着,往外一甩,将第三口飞刀也打落了,冯琳拍手笑道:“不错,你再试试,你若还闪避得了,我就叫你伯伯,学你的本事!”小手一扬,六口飞刀,竟分三组打来,每组两柄,平排而出,到得中途,却忽然左右分开,这是钟万堂的飞刀绝技,冯琳已得他的衣钵真传,唐晓澜本待空手接刀,却无法照顾四方,闪得两闪,哩哩两声,两口飞刀竟贴着耳边飞过。冯琳小手连扬,飞刀接续而至,越来越急,唐晓澜迫于无奈,闪避之际,游龙宝剑,刷的出鞘,一荡一扫,只听得一片断金切玉之名人轶事声,顿时间,洒下了满空刀雨,冯琳射来的飞刀,全被游龙剑削断。就在此时,忽听得两声怪啸,有人喝道:“什么人在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冯琳叫道:“萨伯伯,这人叫我跟他走呢!”
    唐晓澜身形急起,正想扑上墙头,墙头上倏然飞下一条黑影,宛如巨鸟摩云,当头扑至,十爪如钩,凌空击下,唐晓澜剑光一闪,虚晃一招,身形倒转,向冯琳立足之处扑来,忽听得又是一声大喝,大力神魔萨天都双臂如椽,竟然拦着了去路。冯琳就躲在萨天都身后,手中掐着飞刀,笑嘻嘻的在看热闹。
    从墙头上飞下那人正是八臂神魔萨天刺,兄弟二人把唐晓澜夹在当中。萨天刺哈哈笑道:“唐晓谰,原来是你!你想来拜师吗?”冯琳道:“不是,他叫我跟他走!他还说有本事教我呢!”萨天都喝道:“好,看你学什么高招?”双掌一起,直抢过来,左掌斜劈胸膛,右掌硬擒手腕,唐晓澜剑光一闪,疾发如风,萨天都料不到他剑法竟然如此快捷,一掌劈空,急忙斜闪。唐晓澜剑尖一颤,把他的肩头画了一道口子,萨天刺急忙施展猫鹰扑击之技,平空掠起,再度下扑,唐晓澜换了一个剑花,把宝剑舞成一圈银虹,护了头顶,萨天刺在半空一转,回翔三扑,无隙可乘,只得落地。萨天都怒吼如雷,挥拳再上。唐晓澜刷刷两剑,分袭双魔,萨天刺喝道:“好剑法。”反臂一抓,十指长甲,又向手腕抓来,唐晓澜一招“秋水横舟”横切过去,那萨天刺飘忽如风,一转又抓左胁,萨天都双掌挟风,也迎面劈到。唐晓澜宝剑一抖,急把天山剑法中的寒涛剑法施展出来、只见冷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芒,剑花如浪,千点万点,直洒下来,萨天刺在剑光中穿来插去,和唐晓澜互相追逐,唐晓澜逃不出去,萨天刺也扑不近身。萨天都则在外围发掌,掌掌有劲,呼呼风响,掌风激荡,每每把唐晓澜的剑点震歪,让哥哥乘隙进击,唐晓澜剑招虽然神妙,功力却是不深,不过片刻,便难支持,萨天刺张牙舞爪,越发凌厉!
    冯琳在旁拍手笑道:“哈,不识羞,你的本事跟我也差不多,却想做我的师傅。”唐晓澜大声喝道:“冯琳,这两人乃是你的仇人,他本事再好,你也不能认贼作父!”唐晓澜身陷重围,自知难逃,因此不管冯琳是否懂事,也要提醒于她。萨无刺面色一变,叫道:“燕儿,别听他的说话。”十爪抓、点、勾,撕,扑得更凶,唐晓澜冲了几次,都被他强截回来,险象环生,看看就将不免。萨天刺喝道:“还不弃剑投降!”唐晓澜咬实牙根,挥剑力战。这时皇府里的人都被惊起,纷纷拥到后园,看擒刺客。耿五在人堆中暗暗叫苦。正在想逃,忽听得外面喝道声声,围观的人两边走避,有一群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人喝道:“你们的哈总管呢?叫允祯出来见我。”萨天刺倏的跳出圈子,唐晓澜莫名其妙,待要逃时,四围都是人墙,哪里还逃得出?
    这为首的人,竟是康熙皇帝的长子、直郡王允堤。康熙虽然未立储君,但在一群皇子之中,长子权威,终究较大。这时诸皇子争位甚烈,尤其以四皇子允祯、八皇子允催、十皇子大饿、十四皇子允堤等运动最力。允堤是长子身份,当然不肯放过皇位,所以也勾结一班廷臣,养了一班死士。四皇子时时微服出京,唐晓澜入京之日,正是四皇子外出之时,所以哈布陀、了因和天叶散人等一班高手,都被他带出京了。四皇子私自出京,本是件绝秘之事,不料却给允堤侦知。
    皇子私自出京,乃是犯法之事。四皇子允祯每次出京,都向父皇称病。好在康熙子女众多,而且对四皇子憎恶,很少召他进见,就是偶而要召他时,听他有病,也就罢了。所以四皇子胆子越来越大,在外的时日比在京的时日还多。大提这次查知允祯私自出京,心生一计,竟然亲自前来拜访。入了皇府,听得厮杀之名人轶事声,大为奇异,所以进了后园。
    萨天刺一见,慌了手脚,急忙答道:“四殿下卧病未起,不能亲接殿下。”允堤道:“我去看他的病。”喝令萨天刺带路,萨天刺道:“待我先擒这个刺客。”允堤忽然回顾身边一个卫士,说道:“侯三变,你把那个刺客擒来。”仍对萨天刺道:“不必你费力,你引我见允帧。”
    允堤身边的卫士,应了声诺,嗖地窜出,唐晓澜抬头一看,吃了一惊,这卫士不是别人,正是在万里长城上与他相斗的那个老者。这时唐晓澜斗志已失,心想:反正逃不出去,落在他的手中,总胜于落在双魔手中,虑斗几招,侯三变施展大擒拿手一把将他抓起。
    允堤道:“好,你先押刺客回去。”原来允堤怀疑这个刺客与兄弟间的夺位有关,所以不将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回允祯府中人,却要候三变把他押回,准备亲自审问。
    允堤再喝萨天刺带路,萨天刺道:“我只是一个卫士,不敢私进内府。”允堤勃然变色。
    正当此际,一个女孩子忽然在萨天都背后闪了出来,说道:“殿下,我带你去。”
    允祯道:“你是谁?”
    冯琳道:“我是服侍四殿下的婢女。”
    允祯道:“好,你这个女娃子倒很乖,进去吧。”
    冯琳向萨天刺眨眨眼睛,带允祯直进内府。
    侯三变将唐晓澜擒了,疾忙出外,和两个随来的太监,套起马车,直入禁城。他的主人允堤以长子身份,住在宫中。马车走了一会,从后面的神武门入宫。下了马车,两个太监走在前面,侯三变挟着唐晓澜走在后面,又走了好久,天已入黑,各宫都已关了园子,只有些当值太监巡来巡去。允堤住在东边的承乾宫,西边三十六所宫殿是皇帝后妃所住,各皇子的家人卫士若非奉召也不能进去。走了一会,经过了东西二宫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之处,侯三变忽然在唐晓澜耳边悄悄说道:“你赶快逃进西宫,跨过护墙,在花园里向北走二百步,有一所假山,绕过假山,有一个荷塘,在荷塘左边五十步,有一间黑石屋子,你推门进去,见了人不要惊怕,保你脱险!”说了之后,突然把手一松,叫道:“哎阿,好厉害的刺客!”拔出佩剑,闪电般在自己腿上刺了一剑,两个太监回过头来,唐晓澜已飞身掠过墙头,跑到皇宫的西院去了。
    唐晓澜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道侯三变何以要放自己,但身陷皇宫,只好照他的指引一试。皇宫极大,唐晓澜跨过护墙,躲躲闪闪,闯入花园,向北走二百步,果然见有一座假山,绕过假山,果然有一个荷塘,唐晓澜向左边行了五十步,找到那所黑石屋子。旁的宫殿都是金碧辉煌,只有这所黑石屋子建筑简陋,走到门前,只觉冷意森森,屋檐结有蛛网,想是平时人迹少到,唐晓澜推门进去,走上台阶,忽听得厢房内有微弱的声音,问道:“是谁?”唐晓澜一把推开名人轶事房门,忽见里面坐着一个头发斑白的女人,形容枯槁,正在手弄瑶琴。见唐晓澜进来,睁大了眼。
    唐晓澜道:“是侯三变叫我来的!”那女人“哦”了一声,眼睛忽然明亮起来,盯着晓澜,面上肌肉抽搐,两滴眼泪,忽然落了下来,唐晓澜忽觉这女人似乎在那里见过似的。心头感到一阵阵寒意。
    那女人看了好久,低声说道:“你坐下来。”声音虽小,却似乎有不可抗拒的力量。唐晓澜依言坐下,又听得那女人低声说道:“把你的上衣解下来!”唐晓澜吃了一惊,那女人道:“我叫你脱名人轶事衣,你自己看看,你的胸口有一粒大黑痔,两乳旁边有两粒小黑痔,成品字形,你自己摸摸,是也不是?”唐晓澜更是吃惊。正是:
    身世真如梦,深宫异事多。
    欲知后事如何?清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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