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生小说《武当一剑》在线阅读

第七回萍水孽缘难自解江湖侠骨恐无多
    蓝玉京为了他自己的身世起疑而感怅侗,也为了失掉东方亮这个“朋友”而感伤心,心里想道:“师祖叫我到少林寺去找一个叫做慧可的大和尚,料非无因,说不定这个和尚知道我的身世。”当下只好把烦恼暂且抛之脑后,独上少林。
    他可不知,还有一个人比他心情更加不好过的,这个人就是刚刚被东方亮赶走的常五娘。她受东方亮所辱,不仅伤心而已,更加羞愧难当。
    她翻过一座山头,正想在密林深处更换衣裳,忽听得有个斥道:“贱人,你干的好事!”
    常五娘大吃一惊,抬起头来,只见那个人已经出现在她的跟前了。
    常五娘一急泪掉了下采,颤声哭道:“二爷,我还指望你给我报仇呢,你也不问情由,就来骂我。”
    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情名人轶事夫,天下第一暗器世家四川唐家的老二,在江湖上人家都尊称他为“唐二先生”,而不敢直呼其名的唐仲山。
    唐仲山哼了一声说道:“报什么仇,你这个样子,把我的脸都掉光了。”此时她披的是东方亮那件外衣,但外衣只能遮掩上半身,下半身衣掌的裂缝却遮盖不住。
    常五娘道:“我被人侮辱,你不替我出气,还来骂我!你知不知道是谁伤辱我?就是你的朋友向天明的徒弟东方亮这小子!”
    唐仲山道:“别说我惹不起他的师父,就是惹得起我也不会为你去麻烦。”
    常五娘冷笑道:“你是天下第一暗器高手,想不到也会给他师父“剑圣”的名头吓怕!”
    唐仲山冷冷笑说道:“怕不怕剑圣是我的事,我问你,东方亮为什么要侮辱你,总有个原故吧!”常五娘道“这、这个……说来话长…”
    唐仲山道:“说来话长,那我就先问你一件事,你跑去武当山做什么?”
    常五娘大惊道:“二爷,你不要听人家闲话,我只是偶然动了游兴,到武当山逛逛。”
    唐仲山道:“你没是没作出对不住我的事,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听了人家的闲话?”
    常五娘道:“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发怒,我想,你一定是……”
    唐仲山喝道:“别管我想什么,你只说你自己的做过的事!”
    常五娘颤声道:“我真的没做过什么呀!”
    唐仲山道:“你不说,我替你说吧,你是上武当山偷会情人!”
    常五娘叫起撞天屈来:“我哪来的什么情人?这许多年来,我不是都跟着你吗,你莫听信……”
    唐仲山冷笑道:“这个人是你十八年前就勾搭上的,我什么都知道了,你还要瞒我?”
    常五娘道:“你哪里听的谣言,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唐仲山冷冷说道:“你不知道?你一定要我说出来么?好,我就说出来吧!他本是两湖大侠何其武的大弟子,名叫戈振军,十六年前,做了无相真名人轶事人的关门弟子,道号不歧,你千方百计想要抢到手中的那个孩子,就是你和他的私生子吧?”越说越气。啪地打了常五娘一记耳光。
    常五娘在地上打了个滚,披头散发地坐起来叫道:“唐仲山你是我的什么人?”
    唐仲山喝道:“无名人轶事耻贱人,你要不要脸?这样问我,是什么意思?”
    常五娘忽地狂笑起来:“我无名人轶事耻?我不要脸?我问你,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吗?我求你收我为婢为妾,你都不肯让我入你家门!我只不过是你的玩物罢了!你凭什么要我替你守节?莫说我没有情人,就是有,你也管不着!你自己在外面玩女人……”
    唐仲山喝道:“住嘴,贱人!越说越不像话,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常五娘道:“你杀我好了!我跟了你这许多年,你高兴就来看我,不高兴就把我抛在一旁。名份没有;气倒是受够了!可怜我还要逆来顺受,唯恐讨不了你的欢心。我受够了。好,你杀我吧!来呀,来呀!为什么不来杀我!”
    唐仲山被她一顿又哭又叫的责骂,倒是不觉有点内疚于心,但面子是不能放下的,喝道:“你疯了,这样闹像什么样子?”
    常五娘道:“不错,我是疯了!你不杀我,我也不想活了!”突然拿出了一枚青蜂针,向着自己的咽喉就刺!
    唐仲山中指一弹,一股劲风射过去,把她的手中的青锋针弹飞,喝道:“不许你寻死觅活!”
    常五娘趁势倒入他的怀中,哭道:“二爷,你也不念我对你的好处,我是黄花闺女就被你哄上手的,服侍你也服侍了二十年了。你只听了人家几句闲话,就来打我骂我,我还活得下去吗?”
    唐仲山道:“好,我不打你,也不骂体,你说真话!”
    常五娘道:“我死都不怕,也不怕对你说真话了。不错,我和戈振军是曾经相识的,他好象对我也有点意思,但我们也只是一相识就分手的,其实并没有什么私情。你想想,倘若他真的是我的情人,他在武当山十六年,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去找过他。这次我在武当山上根本也没有见过他。我知道你在武当山也有朋友,不信,你可以去问他们。”
    唐仲山当然不会相信她说的都是真话,但她是第一次上武当山,这却不假。而且唐仲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她这许多年,也确实是舍不得杀她。只求面子过得去,把她的假话当作真话又有何防?
    常五娘见他沉吟不语,又再说道:“至于那个孩子,不错,他的确是私生子,但却不是我的私生子。是戈振军师妹的私生子。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牟沦浪。”
    唐仲山诧道:“你怎么知道牟沧浪知道。”
    常五娘道:“儿子知道,料想父亲也当知道。不过.据我所知,你好象只是和牟沧浪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和他的儿子大概只是在幼小的时候见过吧?”
    唐仲山道:“牟沧浪只有一个儿子,叫做牟一羽。”
    “有个道士跟他到半山的。我看见他们就躲起来了。他们没看见我。这件事情,我是无意中从他们的谈话中偷名人轶事听来的。”她说的倒是实情。那天送牟一羽下山的是无量道人的大弟子不败。不过她以为牟一羽没发现她,这却错了。
    唐仲山听她说得有根据,不觉又信几分。
    常五娘七窃玲珑,鉴貌辩色,知他已是回心转意,即使趁势撒娇:“是谁造我的谣言,你不说给我知道,我可不依!”
    唐仲山道:“那也不全是谣言啊,你自己也承认和戈振军是旧相识的。”
    常五娘嗔道:“但那谣言却说我和他生下了私生子,你不给我讨还清白,我还有何面目作人?”
    唐仙山心中烦忧,淡淡说道:“你没做过,那就可以问无心愧了,何必追查?”
    常五娘道:“我这样说,分明是对我尚有怀疑,我一定要你查个明白?”
    唐仲山道:“好啦,好啦,我相信你,不要吵了!”
    常五娘道:“你这是敷衍我的,不查明白,你始终还是不能释疑。”
    唐仲山道:“叫我向谁去查。”
    常五娘娇声道:“哟,你瞧你好没心肝!我刚说过的你就忘了。向你的老朋友牟沧浪去查呀。他的儿子都知道那个私生子的来历,说不定他知道道得更多!”
    唐仲山有点奇怪:“她应该见好即收的,为何还要自寻烦恼?”苦笑道:“你知不知道,中州大侠牟沦浪如今已经变成了武当派的新任掌门人无名真名人轶事人啦!”
    常五娘道:“那不正好么,你可以一举两得,去给你的老朋友贺喜。”
    唐仲山正色道:“武当派要你的命,我避开他们还恐不及呢,你却要我去见武当派的掌门!”
    常五娘道:“就因为我上了一次武当山,那你更应该替我去走这一趟,向他们解释误会。”
    唐仲山道:“误会?我也不知你做了什么,如何解释?你不要不识趣了,我告诉你一个确实的消息,武当派的无色长老正要找你算帐呢!而且,听说他如果找不不到你,就要来找我,要着落在我的身上,把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来!”
    常五娘道:“你怕了无色这个牛鼻子臭道土?”
    唐仲山道:“不是怕他,但我们唐家的确也是斗不过整个武当派!”
    常五娘道:“听你刚才的口气,你似乎不以为这是他们的误会,你毕竟是相信了他们的那一些鬼话!”
    唐仲山道:“我还没有听到他们的指控,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否鬼话,但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我总应该自己知道!”
    常五娘道:“我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件事情得罪了武当派?听你的口气,你虽然没有听到他们的指控,总有点风闻了吧?”
    唐仲山道:“这个……”常五娘和武当派结的是什么梁子,他确实是虽未完全知道,却亦已知道一些的。
    常五娘道:“二爷,你是还在怀疑我吧?为何不说下去?”
    唐仲山突然喝道:“我岂仅只是怀疑你,你这贱人,竟敢借我的名头招摇,我岂能饶你!”
    常五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本以为已经把唐仲山哄得服服贴贴了的,怎知又突然变卦了!
    她刚刚发觉唐仲山的眼色似乎有点特别,唐仲山“卜”的一掌就打下来了。
    就在此时,只听得有人名人轶事大叫:“唐二先生,手下留人”!
    常五娘已经在这个人的大叫声中倒了下去。
    这人声到人到,原来是武当派排名第二的长老——无色道长。
    无色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可惜,可惜!”
    唐仲山板起脸孔道:“无色道兄,我杀这个妖妇,为何你叫可惜?难道你和她也有一手?”
    无色道:“唐二先生,你怎能和贫道开这种玩笑,谁不知道她是你的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唐仲山叹道:“咱们是老朋友,我也不必瞒你。二十年前,我受这妖妇迷惑,是,是曾经和她相好过一个时期,想不到直到如今,她还在外面借我的名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作非为,听说还曾经私上武当山用青蜂针打伤了贵派的不悔师太,有这事么?”
    无色道:“有。但不过……”
    唐仲山早已截断他的话道:“她这样胆大妄为,你说我怎能饶她?所以我特地找来,把她一掌打杀了!但我不懂,你怎的还要替她求情?
    无色摇头道:“唐二先生,你忒也鲁莽了。为何不等我来到才处置她?”
    唐仲山翻起双眼道:“哦,你这是怪我擅杀你们的仇人吗?你也应该知道我的脾气,好歹她曾经是我的人,要处死她也只能由我处死,我可不想经过你们的手?”这等于“清理门户”不容外人插手一样,江湖确是有这条规矩的。
    无色道:“贫道并无越俎代庖之意。只不过……”
    “不过什么,爽快说吧!”
    “实不相瞒,我们找常五娘,并非只为她用青蜂针打伤了不悔一事。”
    “还有何事?”
    “这十多年来,敝派接连发生了几宗莫名其妙的惨案,我们怀疑与常五娘有关。”
    “哪些惨案?”
    “敝派以前的首席长老无极道长,俗家弟子两湖大侠何其武,敝师兄丁云鹤,敝师侄不戒等人,都是死于非命的。”无色他只是提几个头面人物,其他人等,如耿京士、何玉燕、何家的老家人等等都不提了。
    唐仲山暗暗吃惊:“原来这些传说都是真的。”说道:“这就令人似乎有点不敢置信了,你说的这些人都是贵派有数的高手,常五娘本领再大,恐也伤不了他们吧。”
    无色道:“我说的只是‘有关’,并非指控这些案件都是她一手所为,但最近敝师侄不戒的死于非命,却已确实查明,是在受了掌力所伤之外,还中了一枚青峰针的,因此我们希望从她的口中,问出其他的主犯或同犯。”
    唐仲山这才装出恍然大悟的神气,“哦,原来你们是要留下活口查询,怪只怪我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复杂的案子。”
    无色道:“是呀,那些案子,或者与她有关,或者与她无关,但总得问她一问,只盼找到一点线索也是好的。”
    唐仲山道:“可借你来迟一步,我一怒之下,已是将她毙了。”
    无色忽然向倒在地上的常五娘走去。
    唐仲山道:“你干什么?”
    无色道:“我想看一看还有没有得救?敝派的纯陽丹功效不在少林派的小还丹之下,只要能够延长她一口气也是好的。”
    唐仲山冷冷道:“你是不相信我已经打死了她吧?”
    无色道:“决无此意,贫道只是想尽人事而已。”
    唐仲山道:“我若阻止你,说不定你连我也会怀疑了。好,你这就去仔细察视吧。”
    无色哈哈一笑,说道:“唐二先生言重了,请恕贫道放肆。”
    他道号无色,确是已经甚破声色,眼中并无男女之别。他走过去把常五娘抱起来,只觉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一探她的鼻端,气息亦已毫无。
    但奇怪的是,他却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在武当派中,他虽然不以内功著名,但身为长老,内功的造诣当然还是不弱。闻到这股幽香,竟然也感呼吸不舒,头昏目眩。
    唐仲山冷冷说道:“小还丹也好,纯陽丹也好,只怕也未必能够解得我唐家独门秘制的断魂冷香散吧?”
    “断魂冷香散”是唐家七大剧毒之一,闻香断魂,无药可解。除非内功深湛的人,事先闭了呼吸,或可避免受害,但即使是内功深湛的人,若被这药散纳入口中,那也是决难抵御的。
    无色吃了一惊,说道:“你还迫她服了毒?”
    唐二先生板起脸孔道:“好歹她也曾经是我的人,我总得给她留下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我若是用重手法击毙她,只怕她就难免脑浆涂地了。我想你也不愿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吧。”
    无色心想:“那你刚才又说是一掌打杀了她。”
    唐仲山好象知道他的心想,说道:“我这掌力是废了她的内功,这样她就死得更快了。无色道兄,可惜你出声之时,迟了片刻,否则我还可以让她多活半个时辰。”
    无色虽然还是有点怀疑,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常五娘是确早已气绝身亡了。他是江湖上的大行家,一个人是真死还是假死,那是决计骗不了他的。
    唐仲山冷冷说道:“现在你相信她已经死了么”?
    无色只好点了点头。
    唐仲山哼了一声道:“你有没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无色苦笑道:“当然没有。”
    唐仲山道:“那你还抱着她干什么?”
    无色霍然一省,不禁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只好把常五娘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放下。
    唐仲山面挟寒霜,把常五娘接过来,冷冷说道:“无色道长,你请便吧!”
    唐仲山抱起常五娘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神情似是颓丧已极,茫然望着前方,喃喃说道:“五娘,你别怨我心狠手辣,我会好好料理你的后事的。”常五娘曾是他的“外室”,他不愿常五娘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野外,寻地是情理之常。无色不敢再“刺激”他。心想:“虽然这条线索断了,但常五娘已死,总算是给不戒师侄报了仇。还是回山禀报掌门师兄去吧。
    唐仲山走了,在树林深处把常五娘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放下,登时换了一副脸色,好象一个捉弄了别人的玩童,心中大为得意,哈哈笑了起来:“想不到身为武当派长老的无色道人,居然也会给我骗过!”
    就在此时,忽地也有人笑道:“唐老前辈,小侄问你贺喜来了,这条计策当真是再妙不过!”
    唐仲山道:“小鬼,原来你早就在这里等候我了。你是不是想来领功?”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武当派新任掌门无名真名人轶事人的儿子牟一羽。
    牟一羽笑道:“不敢,晚辈今后要倚仗老前辈的还多着呢。
    唐仲山皱眉头,说道:“你说得不错,无色道长果然是来找我要人的,但他来得这样快,恐怕也是得到你的“指点”吧?”
    牟一羽笑道:“事情迟了结不如早了结,我就是要让无色师叔亲眼看见五娘‘死了’,他才能放心回去。”
    唐仲山道:“你为什么要帮我这个忙?”
    牟一羽道:“实不相瞒,这是家父的主意。”
    唐仲山道:“令尊已经是武当派的掌门,五娘却是被你们武当派当作仇人的,因何他又授意你这样做呢?”
    牟一羽道:“家父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常五娘也算得是半个唐家的人,那些疑案是否和她有关,家父也不想查究了。”
    唐仲山本来是个自大的人,听牟一羽这么说,正好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心想:“原来他是怕和我结怨。”当下说道:“如此说来,令尊卖给我的这个人情可真是太大了,我只怕报答不起。但我有个脾气,欠人家的债,总是想要尽快偿还的。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吗?请快说!”
    牟一羽道:“晚辈怎敢望报,只有一件事,前辈票是知道的话……”
    唐仲山道:“什么事,快说!”
    牟一羽道:“本派有个小弟子,名叫蓝玉京,不知前辈可知他的下落?”原来他是第一次和唐仲山会面之后,不久就碰上了无色的。见过了无色,他再绕道回来会唐仲山。无色巧遇蓝玉京这件事情,他却尚未知道。
    唐仲山怔了一怔,道:“连贵派‘不’字辈的大弟子我都未曾全部认识,怎的你以为我会知道你们一个小弟子的行踪?”
    牟一羽道:“这个小弟子有点与众不同。”
    唐仲山道:“怎样不同?”
    牟一羽似笑非笑地说道:“他是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所要寻找的人。”
    唐仲山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你是要我帮你问她。不过……”
    牟一羽笑道:“你要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活过来大概也不怎样费事吧?”
    唐仲山其实是不想常五娘这么快就“活”过来的,但有话在先,却也不能不帮牟一羽这点小忙,便道:“好,我可以马上将她救活,不过你可得先答复我一个问题。”
    牟一羽道:“前辈请问。”
    唐仲山道:“你这个小师侄的父母是谁?”
    牟一羽道:“他的父亲叫蓝靠山,是在武当山种菜的。他的母亲姓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
    唐仲山道:“我是问他的亲生父母是谁?”
    牟一羽一怔道:“前辈,你是怎样知道的?”
    唐仲山道:“你不必管,我要知道另外的一半。”
    牟一羽压低声音道:“听说他是以前两湖大侠何其武的女儿的私生子!”
    唐仲山道:“他的父亲是谁?”
    牟一羽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恐怕只有问那位何姑娘才知道。”其实他是另有原因,不愿意说出耿京士的名字。
    唐仲山松了口气,心想:“只要不是常五娘的私生子就行。”说道:“这小弟子因何私逃下山?”
    牟一羽道:“他不是私逃的,是前任掌门无相真名人轶事人在羽化前一天叫他下山的。”
    唐仲山道:“为什么?”
    牟一羽道:“这我可不知道,不过,这位小弟子一向是很得师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爱的。”
    唐仲山道:“原来如此。”心想:“这个办法虽然不算高明,但在她的处境,却也不失为一种自保之道。”原来他以为常五娘是因为和武当结下仇怨,所以要把无相真名人轶事人疼爱的小徒孙掳作人质,以便自保,他这样想,对常五娘的疑心倒是不觉又减了一些了。
    “好,我可以帮你问她。但你可不要告诉她我们见过面。”
    唐仲山说道罢,便即取出一枝细长的银针,插入掌五娘的太陽穴,过了片刻,只听得常五娘已经重新有了呼吸。唐仲山把藏在指甲中一撮药粉轻轻一弹,弹入常五娘的鼻孔,常五娘打了个乞嗤,“嘤”的一声,醒过来了。
    原来唐仲山刚才用的并不是“断魂冷香散”,而是和“断魂冷香散”气味相同的另一种迷名人轶事药,可以令人心脏停止跳动,在十二个时辰之内,维持“假死”的状态。
    常五娘张开眼睛,牟一羽分明站在她的面前,她却好像视而不见,只是向唐仲山撒娇:“二爷,你好狠心,我有什么对不住你,要把我置之死地?”
    唐仲山道:“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知不知道,我这样做,正是为要保全你的性命。无色道长刚才来过,要不是他亲眼看见你已经‘死掉’,他早已把你抓回武当山去了。”
    常五娘道:“今后呢?”
    唐仲山笑道:“今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青蜂常五娘这个人了,有的只是我唐仲山的五娘。我把你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只要你不用本来面目在江湖走动,武当派的人当然相信你已经死了。”
    常五娘噘着小嘴儿道:“好呀,你是要我下半世过见不得光的日子。”
    唐仲山道:“虽然委屈了你点儿,但你也不用担忧有人来找你的麻烦,也还是值得的啊!”
    常五娘把目光移到牟一羽身上,这才说道:“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这位好像是武当派新掌门人的公子吧?”
    唐仲山笑道:“他虽然是武当派的弟子,但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常五娘道:“哦,此话怎说?”
    唐仲山道:“无色来找我要人一事,是他暗中通知我的。这条叫你假死的妙计,也是他和我合计的。”
    常五娘道:“这么说来,你们倒是为我设想得很周到啊!”
    牟一羽道:“晚辈只是秉承家父的嘱咐。”
    常五娘淡淡说道:“原来这是令尊的主意。那我可以不必多谢你了。
    唐仲山喝道:“五娘,你怎以可以这样说话!”
    常五娘道:“难道不是这么么?我若肯依计行事,我固然可以苟全性命,牟沧浪也可以免了麻烦啊!”说到“麻烦”二字,目光显得颇为异样。
    唐仲山喝道:“五娘,你越说越不像话了!”
    牟一羽尴尬笑道:“五娘说的是实情,家父的确是不想多惹麻烦。”他可不知,常五娘所说的“麻烦”和他心中所想的“麻烦”并非一样。
    常五娘道:“牟公子,请你回去告诉令尊,说我常五娘虽然不领他的人情,但却愿意和他公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令尊要的是什么?说吧!””
    牟一羽笑道:“五娘的确不愧是老江湖。不错,家父的确是有所求,求五娘放过我那小师侄蓝玉京。”
    常五娘道:“从今天起,我已经‘死’了,已经‘死’了的人,又怎能和你们武当派的弟子为难?我想令尊一定还有附带的要求吧,否则这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他就未免太吃亏了。”
    牟一羽道:“五娘料事如神。不错,家父是想知道蓝玉京的下落。如果五娘知道的话……”
    常五娘道:“我本来不知道的,但好在我无意中偷名人轶事听到蓝玉京和东方亮的谈话,这桩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是可以做成功了。”
    当下慢条斯理说道:“听他们说,好像令师侄是要去少林寺。”
    牟一羽道:“多谢五娘,多谢唐老前辈。”
    唐仲山道:“这话应该颠倒过来,是我理该多谢你们父子才对。世兄回去请代我问候令尊。”
    牟一羽走后,唐仲山埋怨道:“五娘,我真是把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坏了。你这次险死还生,怎么还可以这样任性。”
    常五娘娇笑道:“牟沧浪怕了你,我也替你高兴啊!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你若怪我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生妖,你打死我好了。”
    唐仲山道:“哎呀,我现在还舍得打死你吗?”虽然给她弄得啼笑皆非,心头的大石却是可以放下了。
    牟一羽在前往少林寺的路上独自前行。
    和唐仲山刚好相反,唐仲山是心上一块石头落下地,牟一羽却是益增疑惑了。
    常五娘那副傲慢的神情,那副俨然有恃无恐的模样,如在目前。他不觉心里想道:“爹爹为什么对这妖妇如此宽容,难道他当真是怕了唐二先生吗?这可不像爹爹平素的为人呀!”
    “又难道只是为了那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但即使玉京这孩子可能和本派的兴衰有关,爹爹也犯不着只是为了要打听他的消息,就放过了涉嫌暗杀不戒师兄的凶手呀?”
    他的确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不过,他对父亲因何这样“关心”蓝玉京的原因,他却是知道的。
    就在蓝玉京下山的第二天,亦即是无相真名人轶事人去世的当天晚上,他的父亲已经把这个原因告诉他了。
    “据我所知,无相师兄曾把他对本门武学数十年的钻研心得,写了下来,其中不但包括了上乘的内功心法,并且还有得自本派祖师张真名人轶事人当年传下来的,并且经过他整理和阅释的剑诀在内。但现在我接管他的物事,这部遗著却不见了。”
    牟一羽吃了一惊,说道:“会不会是聋哑道人隐藏起来了呢?”
    他父亲道:“那聋哑道人服侍了无相师兄几十年,他的忠实可靠,我是信得过的。”
    “那怎会不见呢?”
    “据那聋哑道人所‘说’,无相真名人轶事人好象是把一卷东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了蓝玉京,假如我不是误解他的‘手语’的话,这卷东西很可能就是无相师兄所写的心法和剑诀。
    “我不懂无相师兄为何急于叫玉京这孩子下山,但他钻研武学的几十年心得,托付给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这、这,要是落在外人手里,可就是危险得很了!”
    就因为这个原因,他的父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他一个秘密任务,要找到了蓝玉京,问个明白,是否心法和剑诀当真是在蓝玉京身上,当然他是还未料到,蓝玉京早已奉了师祖的遗命,把那个长卷焚化了。
    原因虽然明白,疑惑仍是未能打消。
    不错,无相真名人轶事人那部秘芨是关系重大,早一日拿回来早一日放心。
    但一来,那部秘芨是否在蓝玉京身上,还是未可知之数。
    二来,蓝玉京下山已经有十多天了,失落的风险早已存在,即使迟些日子才能打听到他的消息,也不过多冒几分风险而已。权衡得失,让常五娘用一个消息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武当派的不再对她追究,这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岂非太过便宜了她?常五娘不但是涉嫌谋杀不戒的凶手,甚至无极长老的死亡以及何其武一家父女师徒的灭门惨案,都有可能从她身上找到线索的。这宗‘见不得光’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假如给本派弟子知道,那时爹爹坐的这个掌门人位子,恐怕也将‘不保’了吧?即使本派弟子能够体谅掌门人的‘苦心’,掌门人的威信那是无论如何也要受损了的。
    爹爹为什么要冒这样大的风险?
    三来,即使是出现最坏的结果——那秘芨是在蓝玉京身上,由于得不到常五娘的指点,找不着他,以至秘芨被人抢走。武当派也不见得就会衰落下去。爹爹武功不是比无相真名人轶事人更胜一筹吗?别人抢了那部秘芨,顶多也不过是练成无相真名人轶事人一样。
    当然,这只是车一羽的想法,但这个想法是令得他益增疑惑了。
    他不敢怀疑自己的父亲是存有私心,他知道爹爹并不是个“古板”的人,有时也会用点“权术”,但这并不妨碍他仍然相信他的爹爹是个正人君子。他是拿父亲来作榜样的,说到“随机应变”的手段,他自信甚至可能青出于蓝。
    莫非是别有原因?但做儿子的怎能去向父亲盘问?除非是父亲自己说出来。
    他百思莫得其解,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已死的母亲,想起了母亲临终前对他说的一句话。
    他的母亲是在八年前去世的,那时他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说大不大,说小不大,但最少也可说得颇懂人事的了。
    他的父母一向十分恩爱,是武林人士艳羡的一对“好夫妻”,但外人不知,他却是感觉得到的。在母亲最后的那两三年,父母的感情却似乎有了一点变化。
    首先发现的是,母亲脸上的笑容很少见了,渐渐话也少了。他还往往碰上这样的情景,母亲的脸上好象刮得下一层霜,父亲则在一旁赔笑,母亲看见了他,脸上这才挤出一点笑容。
    这两“少”也有一“多’,父亲出门多了。他的父亲是中州大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游广阔,当然免不了要行走。但在过去,他的父亲虽然常常出门,也还是在家的日子比较多的。到了母亲最后那两三年,却是颠倒过来,父亲每年在家的日子,平均不过三四个月,有一年甚至忘了回家过年。
    母亲去世那天,他坐在病榻旁边(父亲在外面煎药),母亲忽然说出两句令他莫名所以的话:“你的爹爹其实并不坏,你要相信他是好人!”
    从他开始懂得人事起,父亲就是他心目中的偶像,他几时怀疑过父亲是坏人?
    母亲在说了这两句话之后,不久就断气了,只给他留下了一个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一阵山风吹来,他觉霍然一省:“咦,我为什么会想这件事情?”
    忽然有一个令他自己也觉得吃惊的念头从心头升起,他隐隐觉得,母亲临终时说的这两句话,和父亲这次的“放过”常五娘,这两件事情好象是有点什么关连!
    “唉,我怎能这样想?爹爹当然是为了顾全大局的关系,才放过那个妖妇,我却想到哪里去了!”
    正当他茫然若失的时候,忽然听得好象有人在叫他。
    “牟师叔,牟师叔。”那个人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是少年他好象是在哪里见过似的,但一时却想不起是谁。武当派比他小一辈的弟子有数百之多。
    “你是哪一位师兄的弟子?”牟一羽问道。
    那少年道:“我也不知叫你做师叔是不是高攀,我只是不悔师太的挂名弟子。”
    牟一羽不觉一愕:“你的师父是不悔师太?”
    那“少年”噗嗤一笑,说道:“是呀,我叫做蓝水灵,是蓝玉京的姐姐。”
    牟一羽想了起来,说道:“怪不得好生眼熟,原来你是蓝姑娘。”
    蓝水灵天真烂漫,见这位“小师叔”看不出她是女扮男装,甚为高兴,说道:“我是恐防一个单身女子,行走江湖,有所不便,因此才女扮男装的。牟师叔,你看我扮男人扮得像不?”
    牟一羽忍住笑道:“很像,很像,不过,你的嗓子若是粗一些,那就更加像了。”
    蓝水灵道:“多谢指点。”捏着嗓子,粗声粗声说道:“牟师叔,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下山吗?”
    牟一羽其实早已猜到几分,却道:“我正想问你。”
    蓝水灵道:“我是下山来找我弟弟的,弟弟不知什么缘故,突然离家,我放心不下,牟师叔.你可知道……”
    牟一羽道:“令弟离山一事,我是知道的,却不知他是为了何因。”
    蓝水灵因他是新任掌门之子,对他是相当信赖的,不过却也不敢把心中的疑虑对他说出来,暗自想道:“无相真名人轶事人把掌门之位传给他的爹爹,但他也不知道弟弟离山的原因,看来是一定要见到弟弟才能知道了。”
    她想了一想,又再问道:“牟师叔,你识得人多,你可曾听到他的消息。”
    牟一羽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奉了家父之命,找寻令弟的。但迄今为止,还是打听不到他的消息。”
    他说了慌话,心中不觉颇有“愧意”,但想少林寺反正也不能让女子人内,她少不更事,还是哄她回去的好。
    “蓝姑娘,虽然现在尚未知道令弟下落,但你也不用担心。他在江湖上没有仇家,本身的武功又很不错,相信不会有什么风险的。现在已经有无色长老和我找寻他了,你一个人行走江湖确是不大方便,我看你还是回山等候我们的消息吧。”
    蓝水灵道:“你不知道,他是有仇家的。就在他下山的第二天,有个妖妇名叫常五娘的,曾经到过我的家中寻找他呢。”
    牟一羽道:“你怎么知道那个妖妇叫常五娘?”
    蓝水灵道:“是师父和我说的,她曾经和那妖妇打过一架。”
    牟一羽为了哄她回去,心想,有些事情也不妨让她知道。便说:“那你就不用担心了,常五娘决计不会再找你的弟弟。”
    蓝水灵道:“为什么?”
    牟一羽道:“她是唐二先生的外室,唐二先生你知道吧?他是当今之世最厉害的暗器高手,他知道常五娘曾经在武当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已经一掌将她打死了。”
    蓝水灵道:“唐二先生我是听得师父说过的,但什么叫做外室?”
    牟一羽笑道:“你不必管什么叫外室,总之,常五娘死了就是。”
    蓝水灵喜道:“若是真的,那我就放心了。”
    单一羽道:“当然是真的,无色长老曾亲眼看见。”
    蓝水灵道:“我不是不信,不过我还是希望找到弟弟。”
    牵一羽道:“我们会替你找的。你先回去吧。”
    蓝水灵心想,京弟的义父对他没存好心,这件事师父曾叮嘱过我不可乱说,这位牟师叔看来虽是好人,恐怕还是不能告诉他的。
    牟一羽见她好似发呆,这副模样煞是逗人喜欢,不觉笑道:“你这小脑袋又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什么?”
    蓝水灵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总得在外面多玩两天。”
    牟一羽笑道:“好吧,我也拿你这小淘气没办法,你要玩就多玩两天吧。但可不要玩得乐而忘返就好。”
    蓝水灵笑道:“牟师叔,你倒有点像我的弟弟。”
    单一羽诧道:“我怎的会像今弟?”
    蓝水灵道:“我不知道,他虽是弟弟,但他比我聪明,却是常常会管我。”
    牟一羽不觉笑了起来道:“我不是管你,只是怕你的父母担心。我知道你说两天是假的,但顶多也希望你不要超过二十天。”
    蓝水灵道:“知道了,小师叔。”忽地问道:“小师叔,你上哪儿?”
    牟一羽怎能告诉她是要往少林寺,说道:“我去办一件正经事情,这可是不能带你去的。”
    蓝水灵道:“我并没有说要跟你走呀,只不过想知道咱们是不是同路而已。”
    牟一羽道:“我要往北走,刚好和你要回武当山的方向相反。”
    忽听得有个人冷冷说道:“武当派掌门之子,竟然对一个晚辈说谎,羞也羞!”
    声到人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正是那日上武当山挑战的东方亮。
    牟一羽冷笑道:“我们武当派的事,用不着阁下来管。阁下那日能够安然走下武当山,阁下也当有自知之明,并不是凭着阁下的本事!我们不敢说是要你感激,只盼你少来招惹我们武当派的弟子!”话中有话,透露出他业已知道东方亮“招惹”蓝玉京一事。
    东方亮打了个哈哈,说道:“抱歉得很,我这个人偏生就是这样不识趣的。你骗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我看不惯,我就要管。那日在武当山打败我的,也并不是你!”
    牟一羽老羞成怒,喝道:“好,那我就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东方亮笑道:“求之不得!但要是你输了呢?”
    牟一羽怒道:“输了再说!”
    东方亮笑道:“还是说定的好。我只要你对这位小姑娘说真话!
    牟一羽喝道:“胡说八道,蓝姑娘,你别受他挑拨!”
    东方亮道:“哈,你心虚了!”
    蓝水灵道:“我当然不会相信他的,牟师叔,你快点把他打发吧!别再让他在这里在里胡说了!
    牟一羽喝道:“你听见没有,废话少说,出招!”他的剑早已出鞘了。
    东方亮却不拨剑出鞘,只用套着剑的鞘在牟一羽面前虚晃一晃,说道:“想不到你这样混赖,待会儿你输了给我,我划出的道儿可不能这样简单了。”
    牟一羽大怒道:“小子欺我太甚!不管你什么道儿,我都奉陪!”他深知对方厉害,一出手就是武当派连环夺命剑法的杀手绝招!
    东方亮眼看他的剑锋刺向自己右腕,也不缩手,连鞘的剑掠下挽个剑花,直刺敌足。虽然剑未出鞘,若是给他刺着,马上就得变成跛子。
    连环夺命剑本来是以快捷著名,但想不到东方亮这一招比他更快,竟是后发先至!
    高手搏斗,只差毫厘,东方亮这一招正是攻敌之所必救,牟一羽虚晃一脚,剑法倏变,划了一道弧形,反“圈”敌足,一下子就从夺命剑法变作了太极剑法。
    连环夺命剑法凌厉无前,太极剑法却是以静制动,以柔克刚,剑理截然相反,这一下转换,就等于是要一匹向前飞奔的骏马,突然缓步倒行一般,其难可想而知。
    蓝水灵看得膛目结舌,妙啊,这才真的是当得起变化莫测这四个字!
    哪知心念未忆,只见东方亮几乎是身剑合一,剑势如虹,投入圈中。招数险到了极点,也凶到了极点。对方的招式若然不变,东方亮的右臂顶多受伤,但他这招“白虹贯日”,却能一剑就穿过牟一羽的咽喉!“叠翠浮青”东方亮口中喝道。
    牟一羽一个盘龙绕龙,剑锋斜掠,剑尖颤动,幻出朵朵剑花,青花点点,可不正是一招“叠翠浮青”。
    其实牟一羽本来就是要使这一招的,因为这一招才能化解对方的强攻。但给东方亮先行喝破,旁人看来,却好象是得他指点了。
    牟一羽又是吃惊,又是恼怒,吃惊的是对方竟然如此熟悉他的剑法,恼怒的是给对方好象师傅教徒弟一样。对方分明是取巧,自己却是有口难开。
    说时迟、那时快,东方亮又已展开凌厉的攻势了,口中不断喝道:“玄鸟划砂”、“跨虎登山”、“苏秦背剑”……牟一羽使的每一招,他都争先片刻叫了出来。
    牟一羽心道:“我偏不依你!”把“苏秦背剑”变为“张松献图”,前者是反手剑,后者是正手剑,招式相似,同中有异。只听得“嗤”的一声,东方亮剑未出鞘,已是把牟一羽的衣袖削去了一幅。喝道:“我不听话,那只有自讨苦吃!”
    牟一羽哼了一声,说道:“井底之蛙,自鸣得意,叫你见识武当派的奥妙!”不理会东方亮叫的什么招数,一口气就划了七个圈圈。
    这是他的父亲牟沧浪自创的一招,名为“众妙之门”,乃是根据张三丰所传的剑理,把太极剑法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华纳于一招。这七个圈圈,有大圈圈、有小圈圈,有正圈圈,有斜圈圈,圈里套圈,变化无穷!
    东方亮“嗯”了一声,说道:“牟沧浪的儿子果然还有两下子!”蓝水灵在旁看得心花怒放,拍掌笑道:“知道厉害了吧,看你还敢夸嘴?”
    东方亮虽在激战之中,也没漏过蓝水灵这句话,微笑说道:“也不见得怎样厉害!”剑法陡变,同样的划出七个圈圈。但不同的是,他是反手划出,双方所划的剑圈纠缠在一起,力道的方向却是刚好相反。
    蓝水灵对本门的太极剑法只是初窥藩篱,但也看得出来,他们使的这一招剑法,虽然是一正一反,那“剑意’力都是脱胎于太极剑法无疑。她也隐隐感觉得到:一正一反,各有其妙。至于“妙”在什么地方,她就说不上来了。
    不过她却有个奇怪的感觉:“怎的他们用的这一招如此相似,好像孪生兄弟一般?这个东方亮也真聪明,他可并不只是依样画葫芦这样简单,牟师叔的招数一使出来,他就揣摸到其中剑意了。”
    她心念末巳,这一招已是分出胜负了。
    本来一正一反,各有千秋。但牟一羽做梦也想不到对方会使这一招,内功的造诣,他也略逊东方亮一筹,心里一惊,只听得“当”的一声,他的剑已是脱手飞出!
    东方亮哈哈笑道:“令尊的这一招本来是不错的,只可借你的造诣和令尊差得尚远!”
    按照一般比武的规定,兵刃脱手,当然算是输了。不料牟一羽突然飞身跃起,他那柄剑从空中落下来,他接到手中,立即又是凌空而下!
    站在一旁观战,心神未定的蓝水灵不觉“啊”的一声叫出来!
    原来牟一羽用的这一招正是“白鹤亮翅”。在武当山之日,她和弟弟拆招,她的弟弟就是在“白鹤亮翅”这一招上面,露出了老大的破绽,以至险些被她所伤的。
    但如今牟一羽使出了这一招,却是令她看得目眩神摇了:“原来白鹤亮翅是应该这样使的!”
    双方动作都快,她心里正在赞叹牟一羽这招“白鹤亮翅”的神妙,东方亮亦已还招了。东方亮的招数一出,登时令她看得呆了。
    东方亮用的也正是白鹤亮翅!而且是和她的弟弟那日用的一模一样!
    只听得又是‘当”的一声,火花四溅,牟一羽的长剑这次竟然给东方亮那把未出鞘的剑“砸”断了!而也是在这瞬息之间,蓝水灵发觉东方亮这一招似乎已经稍加变化。
    叮惜时间太过短促,只是“似乎”,未能确定。就像黑夜的天空,蓦地电光一闪,还未看得清楚,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模糊影子已从眼前消失!
    这变化来得太过突然,而眼前的情景,亦已容她沉迷于剑术了。她根本就没有琢磨的余暇!
    眼前的情景是,牟一羽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跌出了数丈开外。虽然他没有变成滚地葫芦,但脚尖站地,亦已似是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东方亮冷冷说道:“这一招我若是不留余地,后果将会如何。你自己总该明白。你还不对这小姑娘说真话!”
    牟一羽嘶哑着声音说道:“大丈夫宁死不辱,你杀了我吧!”
    东方亮冷笑道:“大丈夫是说谎话骗小姑娘的么?”
    蓝水灵叫道:“别逼我的师叔,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
    东方亮道:“小姑娘,你的话未免说得早了一点,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怎能断定我说的就是鬼话!不过,现在我也不勉强你,你喜欢相信谁就相信谁!”
    说至此处,回过头来哼一声道:“大丈夫恩怨分明,我不讳言,那日在武当山上,令尊是曾对我手下留情,看在令尊份上,我也让你平安回去。”
    牟一羽面色铁青,“哗”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蓝水灵大吃一惊,跑过去道:“师叔,你怎么啦?”
    牟一羽不理会她,转过身就走。蓝水灵又是惶惑,又是尴尬,呆在当场。
    东方亮缓缓说道:“蓝姑娘,你相信我也好,不相信我也好,我是你弟弟的好朋友。你若是想要知道弟弟的下落,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她。”
    蓝水灵“呸”了一声,说道:“我只知道你是坏蛋,你说什么,我都不信!谁要跟你这坏蛋在一起?”叫道:“牟师叔,你等等我!”牟一羽已经走得远了。
    东方亮打个哈哈,说道:“你也说得不错,我的确是个坏蛋,但你的那位牟师叔,却是一个更大的坏蛋!”说到此处,突然提高声音喝道:“牟一羽,你听着!我可以让你平安回去,但只是准你回武当山,可不许你往少林寺!倘若你不乖乖回去,下次碰上了我,可休怪我不保你的平安了!”
    远处并没回声,这几句话也不知牟一羽有没有听见?
    但蓝水灵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奇怪,他为什么要提起少林寺?”
    东方亮道:“蓝姑娘,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让你再想一想……”
    蓝水灵道:“用不着想,你给我滚!”
    东方亮叹道:“我好心指点你,你却执迷不悟,你不肯跟我走,我可要走了。”
    蓝水灵道:“你去死吧!”
    她骂了东方亮,心里可着实有点害怕东方亮要来捉她,急急忙忙就跑。
    不过,她口里说“不用想”,心里却是在想。
    “他为什么要提少林寺?难道弟弟就在少林寺不成?但弟弟又怎会到少林寺去呢?他是掌门人心爱的徒孙,本派的故事他应该比我更加熟悉,怎会不知避忌。”想至此处,不觉暗骂自己糊涂:“你这傻丫头真是傻得可以,你分明知道东方亮说的都是鬼话,为什么要花脑筋去想?”
    她茫然无目的地跑,但却不知不觉的跟着牟一羽所走的方向。在她心里是记挂这位小师叔的。
    虽然她知道牟一羽的武功比她高得太多,她也并不指望追得上这位小师叔。只因心有牵挂,不自觉就走了同一个方向。
    不料走了一程,却发现了牟一羽就在前面。
    只见牟一羽步履蹒跚,好像受伤的模样。蓝水灵吃了一惊,跟上去道:“小师叔,你怎么啦?”
    牟一羽道:“没什么,你干嘛回来?”
    蓝水灵噘着小嘴巴道:“小师叔,你这话可问得稀奇,我不回来,难道要跟那人走吗?小师叔,你没骗我吧,你真的是没受伤?”
    牟一羽强笑道:“那个人说我骗你,难道你就以为我当真是喜欢骗人不成?”
    蓝水灵忙道:“小师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牟一羽道:“我也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么,你就该相信我确实是没有受伤。只不过,只不过……”
    蓝水灵不觉又急起来,道:“只不过什么?”
    牟一羽道:“他用的是一种邪门手法,我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儿。我并没受伤,只不过轻功却是暂时不能施展。”
    蓝水灵诧道:“有这样古怪的手法?”
    牟一羽道:“这种内功上的奥妙,现在说给你听,你也不会明白。但你也不用替我担心,过些时候,就会恢复如常的。”
    原来在最后那招,他被东方亮刺了三处穴道。东方亮的内力用得恰到好处,并没有封闭他的穴道,只是令他的穴道酥麻,在三天之内,不能运用内功。内功不能运用,轻功也不能施展了。
    蓝水灵心里不安:“他跑路都好像有点艰难,总得有个人照料他。”便道:“小师叔,都是我累了你。”
    牟一羽道:“不关你的事,你走吧。”
    蓝水灵道:“我不想到别处去了,小师叔,我送你回山吧。”
    牟一羽道:“你不是要找你的弟弟么,那个人已经告诉你了,何以你又漠然置之?”
    蓝水灵道:“那人是本门仇敌,他说的话怎能相信。何况他也并没有告诉我什么,他只是要我跟他一起去找,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说我会上了他的当吗?”
    牟一羽道:“但在他的话语之中,却已暗示你的弟弟在少林寺,你也不想单独去少林寺试探试探么?”
    蓝水灵道:“决不可能!”
    牟一羽道:“为什么?”
    蓝水灵道:“我听得师父说过,武当派的祖师张真名人轶事人本来是在少林寺当过小厮的,后来他私自离开少林寺,创立了本派。少林派有些气量狭窄的和尚,就一直把他看作犯戒私逃的弃徒。虽然他们不敢公然上武当山问罪,但自张真名人轶事人创立本派以来,直到如今,少林、武当弟子也还是怀着心病的。少林派的弟子从不上武当山,武当派的弟子也从不踏进少林寺。”
    牟一羽道:“这也不过是‘心病’造成的‘惯例’而已,两派都没有把不许门下弟子往来列为禁条的,据我所知,本派第三代的掌门人就曾经去过一次少林寺,不过那是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武当派第三代的掌门人就是他的祖先牟独逸,亦是武当派有史以来唯一的俗家弟子。
    蓝水灵道:“我弟弟只是武当派的一个小弟子,怎能和掌门人相比。况且,他无端端地去少林寺做什么?”
    牟一羽道:“因此,你不相信东方亮说的话。”
    蓝水灵道:“当然不信!”
    牟一羽若有所想,半响忽道:“但那也说不定是真的啊!”
    蓝水灵瞪大眼睛看牟一羽,面露诧异之色。
    牟一羽道:“我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我只是在想,东方亮明知武当和少林是有心病的,他捏造谎言,为何不说别的地方,却偏偏挑上了少林寺?世上有些事情,往往是出乎情理之常的。所以我本来是不相信的,现在也不能不有点思疑了。”
    蓝水灵道:“一来我是怕中了东方亮的圈套,二来少林寺中都是大和尚,听说那些大和尚的规矩很严,他们是不会让女子人寺的。”
    牟一羽道:“不错,少林寺有这么一条规矩。”
    蓝水灵续道:“三来,我想,少林武当虽有心病,但那大和尚是决计不会害我的弟弟的,我也就不必担心了。”她虽然天真烂漫,不通世故,但这三点理由,倒是想得合情合理。
    蓝水灵道:“小师叔,别的地方我也不想去玩了,我陪你回山。”
    牟一羽笑道:“你怕我在路上出事,要留在我的身边照料我,是吗?”
    蓝水灵面上一红,说道:“我虽然没本事照料你,但彼此有个伴也总是比较好啊。”其实她是有这个意思的。她觉得牟一羽这次受到挫败,都是被她所累之故,牟一羽虽说没有受伤,但在这两三天之内,功力还是未能恢复的。她觉得有“照料”这位小师叔的责任。而且,小师步这次败在那人之手,心里不知有多难过。我与他同行,也可以给他一点安慰。
    牟一羽心中欢喜,微笑说道:“蓝姑娘,你心肠真好,要是我有你这样一个好妹子就好了。”
    蓝水灵说道:“我希望多一个哥哥,但这样一来,你可就吃了亏了,你本来是我的师叔,怎可以无端降了一辈。”
    牟一羽道:“其实我也不比你大了几年,你不是叫我小师叔的吗?”
    蓝水灵道:“小师叔也还是师叔,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我就去掉这个小字。”
    牟一羽笑道:“你现在是不悔师姐的挂名弟子,如果你请我的爹爹把你收为徒弟,你就变成我的师妹了。”
    蓝水灵道:“这怎么可以,不乱了辈份吗?”
    牟一羽道:“规矩是掌门人定的,何况你也还未曾算是不悔师姐的正式弟子。只要你为本派立下大功,我的爹爹收你为徒,同门也就不敢有所非议了。”
    蓝水灵笑道:“你可越说越是……”
    牟一羽道:“越是什么?”
    蓝水灵不敢说出“荒唐”二字,话到口边,改道:“总之是异想天开。我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挂名弟子。哪一位师兄师姐的功夫都比我强,我又有什么本事可以为本派立功。师叔,你别逗我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牟一羽正容说道:“我不用你陪我回山,我只想求你做一件事情。”
    蓝水灵吃一惊道:“我能做得到什么事情,小师叔,你尽管吩咐好了。”
    牟一羽道:“这件事恐怕也只有你才做得到,嗯,这件事我应该怎样说才好呢?……”
    蓝水灵静下来等待他去想好怎么说,过了一会,车一羽道:“未说到正题之前,我先问你,你觉不觉得东方亮的剑法有点古怪?”
    蓝水灵道:“是有点奇怪,那天的武当山上,我也曾见过他的剑法,好象和他刚才对付你的剑法大不相同?”
    牟一羽道:“不同是在何处?”
    蓝水灵道:“他用的最后一招,好象和你使出来的剑法甚为相似。”
    牟一羽道:“岂只一招,他的剑法已是深得本门剑法的神髓!”
    蓝水灵吃惊之下,冲口而出,说道:“怪不得他能够打败你。但,这却怎么可能呢?”
    牟一羽道:“本门剑法的奥妙,是决不能无师自通的,依我想,一定是有人私相授受。”
    蓝水灵道:“他是本门仇敌,又是哪一位本门弟子会把剑法私自传他?”
    牟一羽缓缓说道:“我怀疑是你的弟弟。”
    蓝水大吃一惊,“弟弟怎会把本门剑法私自传人?弟弟可要比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要懂得多,我都知道不能相信那个人的鬼话,他怎么会这样糊涂?”
    牟一羽道:“你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实,你的弟弟是在东方亮来挑战的前一天,就已经离开武当山的,他并不知道东方亮是本门仇敌。
    “那也不见得就是他啊!你凭什么说他的嫌疑最大?”
    “有人曾看见他们在一起。”
    蓝水灵喃喃道:“我还不相信弟弟会做出这样傻事!”口里说不相信,却显然已是有点心虚了。
    牟一羽道:“没有做当然最好,但也不能不预防万一。”
    蓝水灵没了主意,问道:“那你说应该怎样?”
    牟一羽道道:“东方亮这个人是很聪明的,依我猜想,嗯,你莫生气,姑且假设令弟已经做出了糊涂的事情,东方亮凭着他的聪明,也已经探索到本门剑法的一些秘奥,但相信一定不是全部。所以他才要继续骗你。”
    蓝水灵一怔道:“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要利用你去找你的弟弟啊。”
    “那你相信他所说的,我的弟弟是在少林寺?”
    “我已说过,世间事往往有出乎情理之外的,因此也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就算有这可能,但少林寺的规矩不许女子进内,难道他也不知?”
    “不许进去,但却可以叫人传话。姐姐找弟弟,别人不会思疑。”
    “为什么他自己不进去找?”
    牟一羽道:“少林武当虽有心病,但也还是声气相通的名门正派,在关节上,两派自然也还是要联手的。东方亮大闹武当山之事,发生在十日之前,少林岂有不知?谅那东方亮胆子再大,也不敢独闯少林寺去找一个武当派的弟子。”
    蓝水灵道:“那么你是不是要我去知会弟弟……”
    牟一羽道:“叫他不要再上别人的当,这只是不得已的治标之法!”
    蓝水灵道:“治本之法如何?”
    牟一羽一字一个字的缓缓说了出来:“把他杀掉!”
    蓝水灵吃了一惊,呆了半晌,说道:“把他杀掉?”心想:“纵然他骗了弟弟,那也罪不至死呀!”
    牟一羽道:“你不敢下手?”
    蓝水灵道:“我从来没杀过人,我、我不知道,到了其时,我是否下得这个狠心。一定非得杀他不可?”
    牟一羽道:“任何一派弟子都该维护师门,师门荣誉,胜于一切。你懂吗?”
    蓝水灵茫然说道:“我懂。”
    单一羽道:“东方亮是秉承他的师祖、师父之命,立志要挫败咱们武当派的,你知道吗?”
    蓝水灵道:“我知道。”
    牟一羽道:“那么,本派的剑法落在他的手上,你说危不危险?”
    蓝水灵道:“不过,他并未曾害过本派的弟子,他偷学了本派的剑法,也不见得就能尽败本派高手。”
    牟一羽道:“到了本派弟子受他所害之时,那就迟了。他现在只不过从令弟的手中偷学到一点本派的刘法,我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再过三年五载,十年八年,那时他已精通本派剑法,但他的本门剑法,咱们却摸不到底。到时候他是已知知彼,只怕我的爹爹也没把握胜他了。何况他比我的爹爹年轻三十年。万一……”
    他没有说下去,蓝水灵已懂他的意思,心里想道:“是啊,无名真名人轶事人一死,那就不敢说他不能尽败本派高手了。”
    牟一羽继续说道:“何况这个人心术不正,将来必定是个坏人。即使他不害本门弟了,他以本门剑法害其他的人,那也是本派所造的孽。”
    他并没解释何以见得东方亮“心术不正”,又何以“将来必定是个坏人。”但蓝水灵的心中是早已认定东方亮是本派仇敌的,不知不觉之中也就接受了牟一羽的说法了。
    牟一羽续道:“还有他的武当剑法是从令弟手中得到的,若不趁早将他除掉,待到将来追究起来,令弟就要成为本派叛徒了。你愿意见到你的弟弟身败名裂么?”
    牟一羽说到了他的弟弟的事,这可打动她了。她猛地一惊,心里想到:“是啊,我可以不管师门荣辱,反正有那么多师伯、师叔、师姐、师兄,维护师门也不在乎多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弟子。但弟弟的声名我是必须顾全,我决不能让他身败名裂。那个东方亮既然是坏人,那就杀了他也无妨吧?”
    蓝水灵道:“小师叔,我愿意去做这件事。不过,我的本领和东方亮差得太远,怎能杀得了他?”
    牟一羽道:“俗语有云,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难防,你和他同行,须得装作逐渐的相信他,喜欢他,渐渐他不会提防你了,你不愁没有机会下手的。”
    蓝水灵道:“要我暗算他?”
    牟一羽道:“偷施暗算,本来不是名门正道弟子之所当为;但事有大小轻重之分,为了师门荣辱,为了令弟声名。无须拘泥小节!你只要能够将他杀掉,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可,你是为本派立功,没人敢说你半句闲话。”
    蓝水灵像从迷悯中醒来,点了点头,说道:“我懂了。”其实她还不是真懂的。
    牟一羽大为满意,说道:“好,那你就去吧,待你功成回来,我一定兑现我诺言;请爹爹收你做关门弟子。”
    蓝水灵道:“我是为了弟弟做这件事,并非贪图什么。”
    车一羽微笑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但你不喜欢变成我的个师妹么?你做了我的小师妹,咱们之间就更加可以无拘无束了。”
    蓝水灵本来犹有重心,心里一想:“这个小师叔为人不错,要是没了辈份的拘束,倒是可以和他做个朋友的。”说道:“这件事言之尚早,我也未必就会在路上碰见东方亮。
    牟一羽道“你只要朝着少林寺的方向走去,我敢担保你一定会碰上他。”当下把方向告诉了蓝水灵,两人就分手了。
    蓝水灵独行,不由得心乱如麻。一会儿想东方亮这个坏人是该杀掉,但一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要死在她的手下,她就好象看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在她眼前倒下去似的,心中有说不出的害怕。
    她打了一个寒噤,心里自己安慰自己:“小师叔又不是神仙,他怎知道我准会碰上那个东方亮?看来这只不过是他的希望而已。东方亮走得比我快,他已经走了多时,我一定不会碰上他的,不会碰上他的。”眼前的幻影忽然变了,不是东方亮鲜血淋淋的幻影。是小师叔师张似笑非笑的脸庞,小师叔好象对她说:“你这样想,只不过是你不愿意杀他,因此希望不要碰上他罢了!但你怎么不想你的弟弟,此人不死,你的弟弟就会毁在他的手上!”
    小师叔的微笑好象变成了一股压力,她也不知道为了“维护”弟弟的缘故,还是为了这股压力的缘故,不知不觉又走快了一些。
    日影渐向西斜,她已经走过了刚才碰上东方亮的那个地方了。她暗自想道:“此去少林寺不知要走多少天,要是到了少林寺门前,我还没碰上他的话.那我也可以回去向小师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差了。咦,我为什么会想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差这两个字?”其实她是不想碰上东方亮的。
    可惜现实不如她的愿望,就在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惘惘前行的时候,忽然听得有个人说道:“蓝姑娘,我早知道你会回来的!
    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个人,正是东方亮!
    蓝水灵道:“我走我的,与你何干?你干嘛在这里挡道?”
    东方亮道:“你是不是要去少林寺?”
    蓝水灵想起了小师叔的吩咐,声色缓和了一些,但仍是冷冷说道:“去又怎样?不去又怎样?”
    东方亮道:“你若是要去少林寺,那可就和我有点相干了。”
    蓝水灵道:“为什么?”
    东方亮道:“第一,是我和你提到了少林寺,你才起这个念头。第二,你的弟弟是我的朋友,我不放心你这个样子,一个人到少林寺去。”
    蓝水灵道:“什么叫做这个样子。”
    东方亮道:“不男不女的样子!”
    他笑了一笑,继续说道:“你扮男子,这次是头一次吧。你想,连我都可以一眼看穿,你又怎能瞒得过那些经验老到的和尚?少林寺的规矩是不许女子进去,要嘛你恢复女子装束,只在寺门请知客僧通报!要嘛,你就只能躲在山上,等你的弟弟出为。嘿嘿,你不想闹出笑话吧?”
    蓝水灵道:“闹笑话是我的事。”
    东方亮道:“少林寺是经常有江湖人物前往参拜的,江湖人又以好管闲事的居多,要是给他们看出你的破绽,那就不只是闹笑这么简单了,只怕还会惹出更大的麻烦!”蓝水灵赌气道:“惹麻烦也是我的事!”
    东方亮道:“麻烦有大有小,倘若他们只把你当作怪物围观,那倒罢了,怕只怕碰上青蜂常五娘这样的人,要把你捉去,那你怎么办?而且如果你碰上的那个‘常五娘’的是个男的,岂不更加糟糕!”
    蓝水灵初时呆了一呆,但她并不愚蠢。再想一想,就懂得‘常五娘’也可以是个男的意思了。她不觉粉脸一红,心里这才有点发慌了。但仍是硬着头皮说道:“你走你的陽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死也好,活也好,与你都毫无相干!”
    东方亮道:“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是相信我才去少林寺的,怎有说与我无关?”
    蓝水灵道:“别臭美啦,谁相信你?”
    东方亮笑道:“要是我不和你提起少林寺,你会去吗?当然你是相信你的弟弟是在那儿了。”
    蓝水灵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东方亮身形一晃,拦在她的面前。“蓝姑娘,你干嘛?”蓝水灵佯嗔道:“应该是我问你干嘛,我不去少林寺了,你也不许么?”
    东方亮不声不响,忽然拨剑出鞘,使了一招“白鹤亮翅”,跟着使了一招“如封似闭”,转为“铁锁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把蓝水看得“傻”了眼。
    东方亮道:“那日你们姐弟在展旗峰下五镜湖边拆招,结果令弟在白鹤亮翅这一招上面输了给你,我说得对么?”
    她当然不能说是“不对”因为对方连他们当日所用的招数都使了出来,而且一模一样。东方亮那一招“白鹤亮翅”就是弟弟那天用的,原有的破绽也都保存。跟着那两招“如封似闭”和“铁锁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则是她当日用以破弟弟那招“白鹤亮翅”的。
    蓝水灵道:“你在我面前演出这三招是什么意思?”
    东方亮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向你证明我说的不是谎话。”顿了一顿,接着微笑道:“你看了这三招,大概也该相信我和今弟乃是好友了吧?”
    蓝水灵呆了一呆,想起了牟一羽的教导:“你应该装作逐渐相信他,喜欢他。”但现在她用不着“伪装”,最少在这一件事情上,她已经可以相信东方亮说的话是真的了。弟弟如果不是把他当作好朋友,又怎地把姐弟之间拆招的详情都告诉了他?
    但这件事情,不也正好是证实了弟弟是曾经把本派剑法私自传给外人吗?
    东方亮从她的眼神中也看得出,她是开始有点相信他了。笑了一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有时候虽然妒忌弟弟,妒忌弟弟比你更多得父母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爱,但其实你也是和你父母一样,十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爱你的弟弟的。我说得对吧?
    蓝水灵睁大眼睛,说道:“弟弟把这些私事都告诉你吗?”
    东方亮笑道:“你的弟弟是叫我做大哥呀。”
    蓝水灵:“呸”了一声,说道:“你想我也叫你做大哥吗?我不知道你怎样哄得我的弟弟这样相信你,但要我叫你大哥,那可休想!”
    东方亮笑道:“你不要我做大哥,那没关系,但你的弟弟,你总是要的吧?现在你已经知道我不是骗你了。为什么还要回武当山呢?”
    蓝水灵道:“好,我跟你去少林寺,不过……”低下头看一看她穿的男子衣服。
    东方亮道:“在路上你还是扮作男子比较方便,我带你走山路,那就可以多见树木少见人了。”
    蓝水灵道:“但到了少林寺又如何,你说我扮得不像的。”
    东方亮笑道:“我会教你怎样才能扮得更像。到了少林寺,我帮你跟那些和尚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蓝水灵道:“没有了。”东方亮道:“好,那就走吧!”刚踏出第一步,东方亮就笑道:“男子的脚步应该跨得大些,晤。好了一些,但还是稍嫌生硬,嗯,有一些大小动作你也应当留意。”
    两人并肩同行,东方亮从步法、举止、教到神态等等方面应该注意的事情,蓝水灵笑道:“想不到你这个人倒是很有耐心,而且还很和气。”
    东方亮道:“你以为我应该像个青面僚牙会吃人的妖怪?”
    蓝水灵道:“那天你在武当山上,绷着脸皮,死板板的,好像连笑都不会笑。”
    东方亮道:“这是因为我那天戴着一张人皮名人轶事面具,想笑都笑不出来。这张人皮名人轶事面具,后来已经给贵派的掌门戳破了。”
    蓝水灵道:“你还有没有这种人皮名人轶事面具?”
    东方亮道:“你想要一张?”
    蓝水灵道:“戴上人皮名人轶事面具,就好象换了一个人似的,这倒有趣得很,要是你有多的话,给我一张玩玩。”
    东方亮这:“戴在我的脸上,我们看起来或许觉得有趣,戴在你的脸上,就不怎么有趣了。”
    蓝水灵道:“为什么?”
    东方亮道:“你这样美貌的小姑娘,一下子变成了女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那还会有趣?不比我,我本来就长得丑陋。”
    蓝水灵道:“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却拿我来开玩笑。”但听得他称赞自己美貌,其辞若有憾焉,其心却实喜之。
    东方亮道:“说正经的,戴上人皮名人轶事面具,是很不舒服的。何况,人皮难得,制作人皮名人轶事面具的巧匠更加难得,你就是不怕难受,也没处寻求。”
    接着笑道:“其实一个人总是以本来面目示人的好,戴上了假面具,那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蓝水灵感觉此言似有深意,不觉一怔:“他不是说我吧?”笑道:“那你为什么又戴?“”
    东方亮道:“我是逼不得已。那天我若不是冒充师父,贵派掌门焉肯给我赐招?”
    蓝水灵道:“你只是想见识武当派的剑法。”
    东方亮道:“好胜之心,当然也是有的。不过,倘若没有竞争,恐怕也就没有进步了。你说是吗?”
    蓝水灵点了点头,说道:“你的话似乎也有点道理,只不过……”
    东方亮道:“不过什么?”
    蓝水灵本来想说:“不过偷学别派的剑法总是不好的。”但想到小师叔的吩咐:“你要逐渐使得他相信你,喜欢你。”这话就不方便说了,说道:“印证武功,彼此都有好处,不过,若是因此变成仇敌,那就不好了。”
    东方亮道:“这就要看双方的气量了。我是希望能够和贵派弟子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朋友的。”
    他说了这话,倒是不觉有点内疚于心:“其实我哪里有我说的那么高尚?”不过,也不能说他全是口不对心,对蓝家兄妹,他确实是希望获得他们的友谊的。
    他们走的是一条崎岖山路,在蓝水灵所学的武功之中,本来以轻功最好,但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亦已是香汗淋漓了。
    “喂,你走得慢点好不好?”蓝水灵叫道。
    东方亮笑道:“你想不想既可以省点气气,又可以跟得上我?”
    蓝水气道:“这敢情好,但我能够这样快就学得成轻功吗?”
    东方亮道:“咱们试试看,你学过点穴的功夫没有?”
    蓝水灵道:“最近才开始跟师父学的,我拿弟弟来试,有时候灵,有时候不灵,手法都未纯熟呢,更莫说成功了。”
    东方亮道:“人身三十道大穴的所在,你知道吗?”
    蓝水灵道:“知道。”
    东方亮道:“这就行了,我教你一种运行内息的法子,这种法子是不用静坐的。你只要施展轻功的时候,想像你体中有股真气,按照我的法子运行,把三十六道大穴分成三条线路,依着次序运行,那就可以跑得又快又省力了。”
    蓝水灵半信半疑,说道:“我听师父说,内功要练得有了相当火候,才能令得真气凝聚的,现在我的体内是否有真气,我都不知道呢。”
    东方亮道:“所以我要你只是想像有这么一股真气,你不必去管是否真的已经有了。”
    蓝水灵心想试试又有何防,按照他的法子一试,一试之下只觉通体舒畅,疲劳若失,试了几次之后,隐隐觉得那股真气也好象若无若有了,原来东方亮从她轻功的造诣已可测知她的内功到了什么火候,她的内功虽然还是浅薄得很,但只要运行得法,真气还可以诱发出来的。他对武当派的内功心法已经略有所知,因人施教,见效甚速试了十几次之后,蓝水灵已是觉得好象有条无形的小蛇在穴道中游走了。到了这个境界,果然并不怎么费力,就跑得比前快了许多。
    她就练成一种功夫,兴趣特别大,一路奔跑,不肯自休,不知不觉,已是入夜时分了。
    东方亮笑道:“天色已晚,你不累也该歇了。”
    蓝水灵蓦地省起说道:“今晚在哪里歇宿?”
    东方亮道:“已经错过了宿头,这里又是荒山野岭,找不到人家,只好在树林里过一晚了。”蓝水灵看林子里黑黝黝的,心里有点害怕,但若是没人作伴,更加害怕,只好跟着他走入林中。
    到了密林深处,东方亮叫她帮忙拾了一堆枯枝,生起火来,说道:“野兽见了火光,就不敢走近。你不用害怕,等我去去就来。”蓝水灵道:“你去哪里?”
    东方亮道:“你是我的客人,我总不能让客人饿着肚子呀。”
    蓝水灵跑路的时候,由于要专心练轻功,还不觉得怎样。一歇下来,又听他这么一说,登时就觉得肚子饿了。
    “你也不用客气,随便吃点干粮也成。”蓝水灵道。
    东方亮道:“干粮我自己也吃得厌了,你这个娇俏的小姑娘怎吃得惯。”
    蓝水灵嗔道:“什么娇俏,我是个农家女儿,又不是千金小姐!”
    东方亮笑道:“要是千金小姐,我才不会请你呢。”一笑走了。
    松风如涛,火光摇曳不定。野兽虽然不敢走近火光,但远处的呜呜猿啼之名人轶事声,却是隐隐可闻。蓝水灵想到要和一个陌生男子在林中过夜,不禁有点忐忑不安。但不知怎的,却又盼望他早点回来。
    东方亮果然很快就回来了,提着两只山鸡,笑道:“运气还不算坏,我请你吃一道名道——叫化鸡。”
    蓝水灵道:“叫化鸡也算名菜?”
    东方亮道:“做这烤鸡的方法是叫化子传开来的。名称虽然不雅,味道却是很不错的。在杭州的天香楼,叫化鸡是最出名的菜式呢。你莫以为我是信口开河。”
    他把山鸡裹在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泥之中,烤熟了剥开泥块,羽毛尽脱,入口果然酥化甘香,蓝水灵笑道:“这个法子倒是简便,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手。”
    东方亮道:“我是向叫化子偷师的,我是江湖浪子,他们把我当作同类。”
    蓝水灵听他说话风趣,不觉笑了起来,心里想道:“这个人好象并没有小师叔说得那样坏呀!”
    “你的叫化鸡弄得很好吃,我也向你学师了。”
    “你知不知道叫化鸡是要偷来的滋味才特别好,你懂得怎样去偷鸡吗?”
    “我没试过。你一并教给我好了。”
    东方亮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可不行,我怕你的小师叔说我带坏了你。”
    蓝水灵噗嗤一笑,说道:“我的小师叔的确是把你当作坏人的。要是我只是跟你学了偷鸡的本领回去,恐怕他反而要赞你是好人了。”
    东方亮道:“啊呀,原来我在你的小师叔眼中,竟是坏得如此之不可收拾吗?多谢你还肯跟我去少林寺。”
    蓝水灵想起小师叔叫她可以不择手段将东方亮暗杀的吩咐,不觉默然无语,心头好象坠了铅块一样般。
    东方亮吃得快,早已把一只山鸡吃完了,说道:“你慢慢吃。”拿了一束枯枝,点燃当作火把。
    蓝水灵道:“你又要去哪里?”
    东方亮道:“给你找住处呀。”
    他去了一会,回来说道:“你的运气不错,我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山洞。刚好可以容身,山洞我也已经给找扫干净了。”
    蓝水灵有点过意不去,说道:“何必这样费神?”
    东方亮笑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你莫瞧现在星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辉,天空明净,万一下起雨来,可不是好玩的。总得有个地方给你遮雨。”
    那个山洞其实是两块挤在一起的大石中间的空隙,不过,形成的“山洞”虽然小,两三个人还是可以容得下的。
    蓝水灵道:“你呢?”话出了口,方始感觉不妥,难道可以邀他一起在这小小的山洞里过夜不成?
    好在东方亮没她那么敏感,笑一笑说道:“我是露宿惯了的,我也不想多花功夫去找另外的山洞了。你安心睡吧,我在外面替你守夜。”待蓝水灵进了山洞,他在洞外另外再生了一堆火,这才离开。
    树林里那堆火,火光已经黯淡下来,看来就快要熄灭了,东方亮并没添上枯枝,夜幕已经降临,微弱的火光闪耀在一片黑漆的森林中,东方亮背着火堆站立,背影隐约可见,蓝水灵看着他站在那里,许久,许久,动也不动,好象一尊石像。
    闪着火光的夜森林,令蓝水灵颇有几分“神秘”之感,而眼前这个人物,更是比黑夜的森森里还更神秘。
    但她在有着“神秘”之感的同时,还有着另外一个感觉。
    一种安全的感觉,一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的感觉。“安全”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是合而为一的。
    洞口那堆火烧得正旺,洞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和春。但她不仅是身体感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这暖暖的感觉是从心中生出来的。
    内心的感觉才是真实的感觉。日间她和小师叔分手的时候,陽光还是普照大地,但她心里却是感到难以名说的寒意。
    不知怎的,她在不知不觉之中,竟然把东方亮和小师叔联想起来。
    不错,牟一羽是要她暗杀东方亮的,但现在她想的却并不是怎样去进行暗杀,亦即是说她并不是因为这一件事情,才把这两个人联在一起。
    她只是将两个人作了一简单的对比。
    牟一羽和东方亮的年纪差不多,论相貌是牟一羽更加英俊。牟一羽是她的长辈,但她和牟一羽在一起的时候,却并不是把他当作长辈的。牟一羽对他很亲切,好象是把她当作小妹妹,她喜欢和这小师叔在一起。
    不过和这小师叔在一起的时候,她又好象在喜欢中有点恐惧。牟一羽对她是既有股吸引的力量,又有一股令她惶恐不安的“压力”的。
    比较起来,她和东方亮在一起就觉得轻松多了。只不过相处一天,最初的那一点对他恐惧、戒备的心情,不知不觉就好像烟消云散了。
    “为什么会有这个感觉?……”
    一阵冷风吹来,火光摇曳不定。她突然打了一个寒噤,心里自己责备自己:“我怎么可以把他来和小师叔相比?小师叔是名门正派弟子,他是为了我和弟弟好的。这个人却是本门仇敌,他是要害我的弟弟的!”
    蓝水灵从狭窄的洞口望出,东方亮仍然像是石像般地站在那里,他在想些什么呢?
    当然她是不会知道他的心思的,她连自己的心思也还在捉摸不定呢。
    她的心从来没有过这么乱。一忽儿想道:“看来他可不像坏人,他会害我的弟弟吗,说不定这只是小师叔的过虑吧?”一忽儿想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师叔的见识比我高明得多,你怎可怀疑他的说法不确?”她的耳旁又好象响起小师叔冷冷的警告:“防患未然,他从今弟手中偷学了本派剑法,你怎能担保他不用以为恶?到了令弟被他害得身败名裂之时,你后悔已经迟!”
    忽然听得隆隆的雷声,把她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中惊醒过来。
    雷轰电闪,令她突然又想起了弟弟的义父不歧道长。她听得弟弟说过,不歧是最怕打雷闪电的,一到了下雨天,他就常常会莫名其妙的乱发脾气。
    “奇怪,不歧道长的武功那么高,修养又那么好,怎的却会害怕雷电?”
    但更奇怪的却是:“不歧道长对弟弟那么疼爱,为何却又把似是而非的剑法教给弟弟呢?这不是存心害他吗?”
    想不到不歧道长都可能是要害她的弟弟的人,她还怎能相信这个仅仅和她相识的东方亮?
    “但弟弟的剑法既然学得不对,又怎能传给东方亮以本门的上乘剑法呢?”她不觉对东方亮是和弟弟私相授受的说法也有点怀疑了,“说不定他是向外人偷学的呢?嗯,反正我要是去少林寺,待见了弟弟,就明白了。”
    闪电划过长空,她的思潮起伏不定。变幻得比闪电还快。但闪电照明夜空,她想来想去,心中却仍是黑漆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雷轰电闪,大雨跟着倾盆而降。洞口的那堆火熄灭了。
    电光闪过,隐约仍可见到东方亮的背影,他还是动也不动地站在雨中。
    蓝水灵不觉失声叫道:“东方大哥,下这么大的雨。……”冲口而出之后,她方才霍然一省,她把东方亮叫作“大哥”竟是这样自然。
    但“下这么大的雨”又么样?她呆了呆,下面的话就不知该怎么说了。
    东方亮道:“不错,雨下得很大,你当心着凉。”
    蓝水灵呆了一呆,这个人在狂风暴雨之下却担心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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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幽谷寄情收义女金盆洗手斥强梁
    东方亮道:“我是奉了师父之命到武当山去的。”
    那女子道:“这条路可不是到武当山去的啊!”
    东方亮道:“武当山我已经过了。”那女子道:“那为什么还不回家?”渐渐有点声厉了。
    东方亮道:“因为还有一点事情。”
    那女子道:“什么别的事情,不可以对我说的吗?”
    东方亮好像对她有点害怕,无可奈何,只好说道:“到少林寺去找一位朋友。”
    那女子冷笑道:“你哪里来的少林寺朋友?我也从没听说过你的师父和少林寺有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那班自命是领袖武林的大和尚会把你这小子放在眼内?
    东方亮道:“我这位朋友不是少林派的弟子,他只是在少林寺作客的。”
    那女子道:“你这朋友是谁,他因何到少林寺作客?”东方亮道:“对不住,朋友的私事,我是从来不多问的。”言下之意,已是嫌那女子好管闲事了。
    那女子似乎没想到他会反唇相讥,冷笑一声,半晌说道:“昨晚你是一个人在这林子里过夜么?”
    东方亮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那女子道:“这是什么意思?”
    东方亮道:“我是有另一外一位朋友,昨晚也在这个树林里面。不过,并不是同一个地方。这个林子大得很呢。”那女子本来不知道他的“朋友”是男是女,但一听他的话语隐隐似有“避嫌”之意,登时反而起了疑心了。她眼珠一转,提高声音道:“你这朋友是不敢见人的么?把他叫出来,我想看看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猪朋狗友是什么模样。”
    蓝水灵一听,不觉心中有气,立即走出山洞,朗声说道:“我就是他的朋友,我不是猪,也不是狗,我瞧你呀,倒像是一只母老虎!”那女子怒道:“好呀,你说我是母老虎,我就让你尝尝我这母老虎的厉害!”身形一起,疾如一飞鸟,倏地就到了蓝水灵面前,一掌向她掴去。
    东方亮喝道:“表妹,不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
    蓝水灵使出武当派功夫,一招“三环套月”,反扣她的手腕。那女子掌锋一偏,手法快到极点,蓝水灵只觉头皮一凉,不但帽子给她拿了下来,发髻的方巾也给她撕破了。
    那女子道:“哈,原来是个妞儿,东方亮,你怎么说?”
    东方亮道:“表妹,你莫误会……”
    刚说得半句,便给那个女子截断:“什么误会?小狐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露出了尾巴,你才说误会!”
    蓝水灵怒道:“你怎么一张嘴就骂人,我喜欢女扮男装,你管得着吗?”
    那女子喝道:“不许你多嘴!”中指一伸,点了蓝水灵的穴道。
    东方亮道:“表妹,我和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为人,你若瞎起疑心,这就是对我的侮辱!”说罢衣袖一甩。
    他的衣服昨晚是给大雨湿透了的,此时尚未全干,衣袖一甩,溅出几点水珠。
    那女子一看蓝水灵的干净衣裳,顿时懂得了表哥这个“不落言诠”的解释,但她既不甘心认错,也不放心让表哥和另外的女子同行同宿,当下一言不发,抓起了蓝水灵就走。
    东方亮亢声道:“表妹,你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你要将她怎样?”
    那女子哼了一声道:“看你急成这个样子,难道在你的心目中,她比我更加重要么?”
    东方亮道:“话不是这么说,她是我的朋友,我就不许你伤害她!”
    那女子嘿嘿冷笑:“我还未动她一根毫发呢,你这么说,我倒是要——”
    东方亮深知表妹素来任性,连忙说道:“你若是伤了她,我……”
    那女子道:“你怎么样?”
    东方亮:“我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你!”说罢,心里叹了口气,对付这个任性的表妹,他能够施展出来的最大的“阻吓”也只能是如此了。
    那女子道:“我才不稀罕你呢!”但跟着却就是“噗嗤”一笑,说道:“你别害怕,我只不过是帮你招呼朋友。我带她回家去,将她当做贵客款待,你满意了吧?”
    东方亮啼笑皆非,说道:“你怎知她愿意做你的客人?”
    那女子道:“她不愿意也得愿意?你为什么定要和她作伴?”
    东方亮道:“我是有事要和她一起去少林寺。”
    那女子听了,不住冷笑。
    东方亮心中不悦,说道:“我讲的都是真话,你笑什么?”
    那女子道:“我听得人说,少林寺像有个臭规矩,不许女人进去的,不知是真是假?”
    东方亮道:“这倒不假。不过……”但内里因由,一时间怎能说得清楚,他也不愿对表妹和盘托出,因此说到一半,就停止了。
    那女子却不容他思索,便即冷笑说道:“谅这小丫头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你要去少林寺你自己去。”说罢,挟着蓝水灵就走。
    东方亮道:“表妹,你太过不讲理了!”
    那女子嘿嘿冷笑:“我已经对你特别客气,你竟然还不知足。我假如是当真不讲理的话,嘿嘿……”
    东方亮叹道:“好吧,算我怕了你,你要带她走,也任由你。但你可别忘记,我说过的话,是从来算数的!”
    那女子笑道:“我记得,你放心吧。你几时回来,我就几时放她走,决不伤她一根毫发!”
    蓝水灵被她挟在胁下,不能动弹,只觉风声呼呼,两旁树木迅速退后,就像腾云驾雾一般,不由得对这女子也是暗暗佩服:“她挟着我跑路,居然也路得这样快。我的轻功是曾得过师父夸奖的,但比起她来,可真是差得太远。”
    不多一会,那个女子已经跑到山下。山下有辆骡车在等着她,驾车的是个老头,对她躬身行礼,却不说话。
    那女子抱着蓝水灵坐上骡车,落下车帘,跟着解开她的穴道。
    “这老头又聋又哑,你说什么,他都不会知道。喂,我先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蓝水灵赌气不答。
    那女子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拿出一条丝巾,帮蓝水灵抹净脸蛋,笑道:“好漂亮的小美人儿!”蓝水灵自知打架打不过她,吵架也未必是她的对乎,索性动也不动,心里想道:“不管你怎样作弄我,我只当你是个死人。”
    那女子柔声道:“我复姓西门,单名一个燕字。东方亮是我表哥,我有个环脾气,从小就不喜欢表哥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的,刚才得罪了你,你别生气。”
    这女子忽然变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起来,前后判若两人。
    蓝水灵本来是个秉性纯良的女孩子,见这女子说话坦白,又向自己赔了礼,心中的气,不觉消了几分。
    “我在你的眼中不是像猪狗一般么,怎敢当你的赔礼?”蓝水灵道。
    西门燕笑道:“我骂了你,你也骂了我,我已经向你赔了礼,还不能扯直吗?你倘若心中还是有气,不妨再骂我几声母老虎。不过,我其实并没有你所想的那样凶,你和我相处下去,以后你就知道。现在你肯告诉我你的芳名了吧?”
    蓝水灵道:“你已经把名说给我听,我若不告诉你,那就是我占你的便宜了。好吧,礼尚往来,我告诉你,我姓蓝,叫水灵。”
    西门燕道:“蓝水灵,嗯,你的名字很好啊!”
    蓝水灵道:“有什么好?”
    西门燕道:“你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好看得很。叫做蓝水灵,可不正是名如其人吗。”
    女孩子总喜欢别人赞她美丽的,蓝水灵道:“其实你也长得很美,你的表哥没告诉你吗?”
    西门燕道:“表哥是曾赞过我的。不过我当他只是要奉承我,所以我不大相信他说的是真。”
    蓝不灵道:“现在是我说的,你总该相信了吧。不过……”西门燕忙道:“不过怎样?”
    蓝不灵道:“你在发脾气的时候,就好像没有现在这么美了。我说的是真话。”西门燕道:“多谢你说真话。”蓝水灵又道:“你的名字也很好啊!”
    西门燕道:“好在哪里?
    蓝水灵道:“你姓西门,他姓东方,一东一西,不正是一对吗?”
    西门燕不觉笑了起来,说道:“一东一西,那岂不是永远不能够在一起了?”
    蓝水灵道:“地方不会移动,人是会移动的。你在西边,他就会从东边走过来相会的。”
    西门燕笑道:“你这张小嘴儿倒很会说话。”
    蓝水灵道:“姐姐,你放了我好不好?”
    西门燕道:“你还是想去少林寺?”
    蓝水灵道:“不错。但我不会跟你的表哥一起去了。”西门燕道:“你为什么非去不可?”
    蓝不灵道:“我的弟弟在那里。”
    西门燕诧道:“你的弟弟是少林寺的和尚。”
    蓝水灵道:“不,他是武当派的弟子。”
    “他的师父是谁?”
    “不歧道长。”
    西门燕似乎更加觉得奇怪了,说道:“不歧道长?他不就是前任掌门无相真名人轶事人的关门弟子吗?听说他新近还升任了武当派的长老。”
    “你说得不错。”
    “据我所知,无相真名人轶事人好像只有两个徒弟,大徒弟不戒,但尚未收徒的。”
    “不歧道长也只收发了的弟弟一个门徒。”
    “如此说来,令弟乃是无相真名人轶事人唯一的嫡系徒孙了。”
    蓝水灵甚为得意,说道:“他也是最得到师祖疼爱的徒孙。”
    “这就有点奇怪了,我曾听人说过,武当派和少林派好像是一向有着心病的,令弟是武当派前任掌门的衣钵传人,怎么会跑到少林寺去?”
    “我也不知道啊。是你的表兄告诉我的。他和我的弟弟是新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朋友的。”
    “你呢?你和他又是几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朋友的?”
    “我与令表兄不过是昨天始相识。”
    西门燕似笑非笑说道:“这样说,你倒是很相信他的!”蓝水灵不想与她多言,说道:“你问完没有,可以让我走了吧?”
    西门燕道:“你不愿意做我的客人?”
    “不是不愿意,但我想先找到我的弟弟。”
    “好,你有本领,你就去吧!”
    蓝不灵不知她说的乃是“反话”,心想我又不是去找少林寺的和尚打架,走路的本领我全没有吗?于是揭开车帘,就跳下去。
    她脚末沾地,忽然微风飒然,腰身一紧,原来是西门燕已经把一条束腰的绸带解下,随手押出,把她卷了回来。蓝水灵跌回原位,车厢铺着锦垫,虽然不觉疼痛,心中也是有气,
    “蓝姑娘,你莫生气,我是诚心请你做我的客人。”
    蓝水灵哼了一声,说道:“没见过这样请客的法子,只管自己喜欢,不问别人愿不愿意。”西门燕笑道:“你说对了,我就是这个坏脾气改不掉,所以除非你有本领将我打败,否则你就非做我的客人不可。”
    蓝水灵道:“好了,好了,我认命了,碰上了你,算我倒霉。”
    西门燕道:“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已经是特别好了,要是换了别人,除了我的表哥之外,他不听我的话,就会把他的双腿打断。”
    蓝水灵道:“多谢你的好意!”“好意”二字,声音重浊,显然乃是“反话”。
    西门燕道:“其实你做我的客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第一,我不会亏待你,第二,我住的那个地方也很不错,许多人想去都去不到。”蓝水灵道:“就算你的地方是皇宫,我也一点都不稀罕。”西门燕道:“哦,你竟是这样讨厌我吗?”蓝水灵道:“不是讨厌,只是不喜欢和你在一起。”
    西门燕眉一皱,忽地冷冷说道:“你只是喜欢跟我的表哥在一起吗?”
    蓝水灵存心气她,说道:“你的表哥对我可比你对我好得多,我当然是喜欢跟他,不喜欢跟你了。”
    “哦,他对你怎样好法?”
    “他对我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又体贴,哪像你这样凶。比如说昨晚吧,下那么大的雨,他也不怕淋坏身子,站在雨中替我守夜。”
    西门燕本来还有一点疑心的,听她这么一说,疑心尽去,笑起来道:“不错,不错,我的表哥对你的确很好只可借你对他却不怎么好。”
    蓝水灵心头一跳,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对他不好?”
    西门燕道:“表面看来,你是很信任他,其实却是心里对他猜疑。”
    蓝水灵道:“何所见而云然?”
    西门燕道:“就因为我见到你这样急于要去少林寺!”
    西门燕续道:“武当、少林虽有心病,但少林寺的那些大和尚是决计不会加害令弟的,你对这一点有没怀疑?”蓝水灵道:“我的小师叔也是这样说的。”
    西门燕道:“你自己呢?”蓝水灵道:“少林、武当都名是门正派,我当然信得过他们。”西门燕道:“那么,你急于去少林寺,显然就不是为了担心令弟的安全了!那是为了什么呢?”她自问自答:“这只能有一个解释,因为在你的心里觉得还是要提防东方亮这个人的,你是怕你的弟弟上了他的当!”这番说话,好比一针见血的刺中了蓝水灵,令她哑口无言,心中暗是惭愧:“其实我岂只是对东方亮有所猜疑,我还想要暗杀呢。”
    西门燕忽地笑道:“你这个人好像不大有自己的主见,比较容易相信别人的说话,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蓝水灵道:“我的弟弟也曾这样说过,恐怕我是真的有这毛病。咦,但你刚刚和我相识,你又是怎样看出来的呢?”
    西门燕道:“因为你老是喜欢提别人的话,喂,你那位小师叔是谁?”
    蓝水灵道:“是牟一羽。”
    西门燕道:“哦,牟一羽,我知道他的父亲是中州大侠牟沧浪,年纪不大,但在江湖上有名气却已不小了,你觉得他这个人怎样?”
    蓝水灵道:“我和他并不熟悉。”
    西门燕道:“但总也有个比较吧,比如说你觉得是他好呢,还是东方亮好呢?”
    蓝水灵道:“我不知道。”
    西门燕笑道:“你不是不知道,是不敢说,我猜在你的心里是觉得东方亮更好的,虽然你对他不是有所思疑。不过,你又觉得你的小师叔出身名门正派,‘应该’更加值得信任。”
    蓝水灵给她说中“心事”、不禁又是佩服,又是吃惊,心想:“看她好像不通世故,不近人情,怎知她这对眼睛却是厉害得很。”西门燕微微一笑,说道:“蓝姑娘,我和你好像是有缘,忍不住要提醒你一句,虽然我也不熟悉牟一羽的为人,但你可得小心上他的当!”
    蓝水灵道:“多谢你的关心,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纵然见识不高,也没那么容易就上别人的当。”
    西门燕道:“如此说来,倒是我多嘴了。但你也莫以为我是想要离间你们,我有个脾气,对我喜欢的人,我总是忍不住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蓝水灵笑道:“我也是这样的脾气,怎会怪你。”
    西门燕道:“多谢,你不恼我,我很开心。”
    蓝水灵望着她,忽然笑起来。西门燕道:“你在笑什么?”
    “笑你。”
    “我有什么好笑””
    “你像是三月的天气。”
    “三月的天气?”
    “在我们武当山上,三月的天气是最难捉摸的,忽晴忽雨,有时甚至东边日出,西边下雨,两个山峰之间气候也是不同。”
    西门燕道:“这有什么稀奇,我们那里也是如此。啊,我懂了,你是在说我陰晴不定,喜怒无常。嗯,你这比喻倒很新鲜,我的表哥只会直言责我,没你说得这么生动有趣。”说着,说着,她不觉也笑起来了。
    蓝水灵胸无城府,别人对她不好,她很快就会忘记。不多一会,她和西门燕又是有说有笑,谈得颇为投机了。
    天黑时分,到了一个小镇,那聋哑仆人,带引她们到一间客店投宿。
    那店主人和西门燕似乎相识,执礼甚恭,也不问她要几间房,就自作主张的开了间房间,请她们进去。
    蓝水灵关上房门,说道:“咦,他怎么问也不问你一声,就给你一间房间?”
    西门燕道:“这是我早就吩咐了的,我要他只准备一间上房,他当然不会多给。”
    蓝水灵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怎么知道你愿意跟我同住一间房,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西门燕噗嗤一笑,说道:“你以为他是老糊涂吗,他才精明得很呢,你以为你瞒得过他的眼下,他早已看出你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了。”
    蓝水灵尴尬一笑:“我还以为我扮得很像呢,昨天我学男子的说话和举止,已学了一整天了。”
    西门燕道:“人贵自然,何必勉强自己受罪?你试试这套衣裳,要是可以将就的话,我看你还是恢复本面目的好。”
    蓝水灵换了装束,登时觉得舒服许多,笑道:“你说得不错,我做男人的时候,就好似穿了不称身的戏服做戏一般,有时虽然觉地有趣,但也总是好像受了束缚。早知去不成少林寺,我也用不着装模作样模仿男人了。”
    西门燕道:“你去不成少林寺,心里是不是还在恼我?”
    蓝水灵道:“说老实话,在路上的时候,我还是有点气恼的,现在可是烟消云散了。”
    西门燕道:“为什么?”
    蓝水灵道:“因为你对我越来越好。”
    西门燕道:“要是我忽然对你不好呢?”
    蓝水灵笑道:“那我也不会怪你,因为我早就知道你是三月的天气。”
    两人谈得甚是投机,吃过晚饭,不知不觉已是二更时分。西门燕道:“你先睡吧。”
    蓝水灵道:“我还未觉服倦。”
    西门燕道:“我也不是就想睡觉,不过每天早晚我都要练功两次,现在已经到了我要练功的时候。”
    蓝水灵道:“你请便,不必理我。”
    西门燕忽道:“你想不想暗杀我?”
    蓝水灵吓了一跳,“难道她知道我曾经想过要暗杀她的表哥,特地用这话来试探我?”
    西门燕道:“你给我吓得傻了,是吗?”
    蓝水灵道:“为什么你会这样问我?”
    西门燕道:“不为什么。我自己倘若是吃了别的人亏,我是一定要报复的。所以你若对我报复的话,今晚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蓝水灵生起气来,说道:“你既然不敢相信我,我搬个房间好了。”
    西门燕笑道:“我若是不相信你,才不会对你说这样的话呢!”
    蓝水灵气还未消,只见西门燕已是在床上盘膝而坐,闭上了眼睛了,蓝水灵叫她两声,也没见她答应。她本来想和她吵一架的,此时倒是不便打扰她了。
    她和衣躺在床上,想起这两天的遭遇之奇,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房中灯火未熄,忽见西门燕呼吸之间,鼻孔隐隐有两道白气呼出。
    蓝水灵好奇心大起,心里想道:“她练的这门功夫倒是有趣,这两道白气呼出来又吸进去,像两条白蛇一样。”想摸它一摸,却不敢。
    忽然她发现自己鼻端也好像有婉蜒浮动的白气,心里不觉奇怪:“怎的来到我的鼻子底下了?”要知西门燕那两道白气是随着她的呼吸伸缩的,呼吸之间,一直都是凝聚不散,不可能只是一丝丝若现的气体吹到了她的面前来。
    正自心中纳罕,胸口已是作闷,脑袋也在晕眩。幸亏她昨日学会了东方亮所授的吐纳功夫,这门内功是随时随地可以练,无须静坐的。自然而然的就生出反应,真气在体内流转,不过片刻,烦闷顿消。
    仔细察视,这才看得清楚,原来是若有若无的袅袅轻烟,从窗子的缝隙里吹进来。扇形的窗子是早已关上的,看不到外边的情景。
    蓝水灵虽然缺乏经验,也知是碰上了使用迷香的强盗了。看西门燕时,只见她仍然好似老僧人定,动也不动。鼻孔那两道白气则已不见。
    她第一个念头是把西门燕摇醒,但西门燕不是睡着,而是练功,她又害怕干扰了西门燕的练功,对她身体可能有损。心里想道:“我只不过有一点粗浅的内功,迷香已是迷不了我。她的内功当然比我深厚得多,料无妨碍。”再想起有一些江湖经验的师兄们往日的谈论,“靠迷香来行窃的强盗,在江湖上是被列为下三滥的小贼的,多半武功不高。”就更加不怕了,心想:“西门燕可能是根本就不把这些小贼放在眼内,我且静观其变,看他们怎样?”当下悄悄的躲在床底。她是犹有童心的小姑娘,想看看西门燕怎样戏弄那些小贼。过了一会,忽听得窗子轧轧声响,出现了一道较大的裂缝,有颗小石子从裂缝里掷进来。
    蓝水灵心道:“这想必就是投石问路的手段了。”贼人不知屋内的人睡着没有。往往先抛一颗石子进来试探,这是蓝水灵早就听人说的,今晚亲眼见到了。
    西门燕仍然好像毫无知觉,连眼睛也没张开。
    开始听得外面有人说话了,“可以进去了吧?”“再试一试!”这次是一枚铜钱飞了进来,“卜’的一声,正打着西门燕的额头。
    西门燕连眼睛也没睁开,看来已是熟睡如泥的模样。
    蓝水灵这才暗暗吃惊,“以她的脾气,如果她还有知觉的话,岂能忍受别人欺侮?嗯,莫非她当真已是中了迷香了。”
    “你们听见没有,钱缥已经打着她了,她叫也叫不出来,你们还没有胆量进?”门外那人说道。
    “恐防有诈,依我看还是等老大来了再动手的好。”第二个说道。
    “什么有诈?这丫头是骄横惯了的,她肯平白吃这个亏?”
    “我总觉得有点不妥,你想想她是谁的女儿,怎能这样容易就着了咱们的道儿。”
    “哼,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什么是其二?”
    “每天晚上,到了这个时候,她要练一种功夫,(伙伴插问:什么功夫?)什么功夫,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她在练这种功夫的时侯,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
    “如此说来,那不是迷香也用不着?”
    “那却不能这样说,多加几分小心,总是好的。”
    “但若要小心从事的话,等老大来了,岂不是更保险?”
    “这点险都不敢冒,你不怕给老大骂咱们是窝囊废吗?再说,老大虽然说要来,但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再来。”
    “他好像说过,天亮之前,必定赶到的。”
    “之前?”那人冷笑道:“这一段时间也是可长可短的呀。要是他过了五更,你也一直等到五更?你没听过夜长梦多这句老话?”
    他的伙伴似乎给他说服了,道:“好,那就劈开窗子吧!”
    蓝水灵听了这两人的对话,方始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说,我若是要暗杀她的话,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原来她真的是失了知觉,并非和我开玩笑的。听这两个人的口气,似乎对她甚熟悉,为什么要来害她呢?”
    无暇容她思索,外面这个人已经在用力劈开窗子了。
    蓝水灵粗中有细知道对方还有后援,自己也未必有把握打退这两个人,就在窗门将被劈开之际,躲入了床底下。
    那两人打开窗子,跳入房中。
    “啧啧,这女娃儿可真漂亮,真是有如海棠春睡,我见犹怜!”那高个子道。
    身材矮瘦的那个“噗嗤”笑道:“想不到你居然还会掉文。”
    那高个子道:“你以为我只是老粗么,我也懂得惜玉怜香的。”
    那矮子道:“喂,你可不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呀!这女娃儿咱们可是要拿回献给庄主的!”
    那高个子道:“只香个嘴儿,没关系吧。只要你不说,庄主又怎能知道。”
    蓝水灵躲在床底,看见一双腿已经走到床边,双腿半弯,看来他是正在弯下腰准备偷吻西门燕了。
    蓝水灵心道:“我可不能让这小贼欺侮西门姐姐。”她的长剑放在床上,但身上还有一柄短刀,就斫那人的大腿。
    可是她是从未斫过人的,心里不禁有点害怕,想道:“要是斩断他的一条腿,那多可怖,而且他只是动了邪念而已,不该受此重创吧?”
    那高个子弯下腰,刚刚伸出双臂要抱西门燕,做梦也想不到床底下有人向自己偷袭,说时迟,那时快,蓝水灵已是反转刀背,在他有膝盖重重一击。
    那人虽然免了断腿之灾,但这重重一击,也已把他的膝盖骨打碎了。那人痛彻心肺,倒纵出去,大叫“有鬼!”蓝水灵在地上打个滚,立即从床底下钻出来。
    矮的那个可沉着得多,笑道:“老二,别慌,捣鬼的不是小丫头!”蓝水灵一钻出来,他立即就用大擒拿手来抓她。
    本来若是只论武功,这两个人不过是江湖上二三流的角色,蓝水灵不会输给他们的。但她从无对敌经验,看那人毛茸茸的大手抓来,心里一慌,短刀又使不惯,不过几招,便给这矮子将她的短刀夺去了。
    蓝水灵侧身一闪,在枕头底下把她用的那柄青钢剑抽了出来,喝道:“快给我滚,你若不滚,可体怪我不客气了!”
    那矮子哈哈大笑:“很好,你这就和我一起滚吧!”
    蓝水灵一怔道:“我只是叫你滚呀!”
    那矮子笑道:“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你的年轻虽然小一点,也还长得标致,我是舍不得你呀!”
    蓝水灵这才知道他是存心调戏自己,骂道:“我好心叫你滚,你竟敢对我说些混帐话!看剑!”
    那人刚才只不过数招,就夺了她的短刀,哪里把她放在眼内,笑道:“很好,我就看你怎样对我不客气吧!”
    蓝水灵心头火起,出手就不留情了,房间里有一张大床,还有桌椅杂物,剩下的地方有限,蓝水灵身法比对手轻灵,所学的武当剑法又能随屈就伸,不管是空旷之地或是在斗室之中,都能施展自如。那矮子没想到她的本领“突然”高明了这许多,这次轮到他不过几招就着了蓝水灵一剑了。
    那高个子敷上了金创药,剧痛已减,大怒说道:“这小丫头让给我!”这句话刚说出口,就见伙伴跳出来,他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啦?”
    那矮子是左臂给剑锋划开一道伤口,好在只是皮肉之伤,但吃惊却已不小,说道:“这小丫头还有两下子,不可轻敌!”
    那高个了冷笑道:“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料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口里是这么说,可也着实不敢轻敌,他提着一根小花槍,站在房门外,先不踏进房,只用小花槍来戳蓝水灵。
    小花槍也比蓝水灵青钢剑长得多,蓝水灵格了两下,只觉虎口疼痛,青钢剑几乎掌握不牢,不禁后悔:“早知如此,我应该把他的狗腿斩断。”
    高个子可不念她刚才的“慈悲”,小花槍暴风雨般的乱插乱戳,冷笑说道:“你这小丫头竟敢暗算于我,我不要你的性命,也得挑断你的筋!”
    蓝水灵猛地省起:“师父常说,本门剑法的要旨是以柔克刚,我怎样地忘了?”
    她的太极剑法没有练成,但已练成了师父所教的一套剑法,是不悔师太采用太极剑法的剑理,特地为俗家女弟子所创的“柔云剑法”。这是因为一来武当派规矩,太极剑法不轻易传给俗家弟子,二来也因为太极剑法甚为奥妙,悟性稍差,就很难练成的原故。不过,这套柔云剑法虽然不及太极剑法的奥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奇,以柔克刚的作用都是相同的。
    高个子杀得性起,狠狠地猛戳一槍,蓝水灵的青钢剑在他的槍杆上轻轻一搭,高个子收不住势,倏地就冲了进来,“卜通”一声,倒在蓝水灵面前。
    蓝水灵笑道:“我可不要你磕头赔礼。”高个子倒下之时,槍杆正压在他受伤的膝盖上,蓝水灵一脚就踩下去。
    这一脚踩下去,把高个子的膝盖骨都踩碎了,痛得他死去活来。蓝水灵心中不忍,将他踢出门外,冷笑说道:“叫你滚你不滚,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那矮子只是左臂受了轻伤,并无大碍,说道:“我倒还想再讨苦吃。”他比高个子冷静得多,虽然输了一场,但却摸到了蓝水灵武功的深浅。这一次他不是空手对敌,而是同时使用两种兵器了。
    他右手挥舞一柄流星锤,轻伤的左手则举着一面铁牌。流星锤把链索放尽,可达一丈开外,比小花槍长得多了。一阵挥舞,把房间里得杂物打得稀烂,就只没碰着大床。流星锤是重兵器,蓝水灵的柔云剑法练得还未到家,可不能像刚才对付高个子那样,用借力打力的功夫来对付他了。
    那矮子把蓝水灵逼得再也守不住门户,一步步向后退,几乎贴近墙壁了,他这才举着盾牌,向前推进。在攻拒进退之间,蓝水灵也曾用过迅捷无比的武当派七十二手连环套命剑法,乘暇袭敌,但都被他的盾牌挡住,伤他不得眼看只有让他闯进来了。
    蓝水灵人急计生,忽然把房间里的灯火吹灭,冷冷说道:“你进来!”
    这一下那矮子倒是不敢轻进了,他已知道蓝水灵的身法比他轻灵,剑法又迅如闪电,在黑暗中自是容易她暗算。若然挥舞流星锤,乱打一通,又怕伤及在床上打坐的西门燕。西门燕是他的主人要活擒的。
    那矮子踌躇不前,蓝水灵躲在屋角,防他流星锤打来,也是不敢再露声息。僵持了一会,忽然又听得有人声了。
    这个人是从外面来的,那矮子见他来到,又是欢喜,又是羞惭,说道:“韩大哥,我们正盼着你呢。你来了、这就好了。”
    那个被叫做“韩大哥”的人哼了一声,说道:“我只道你们早已得手了,怎的还在门外徘徊?这是怎么回事?”
    那矮子道:“有点棘手,老二受了伤。”
    “韩大哥”道:“那人不会骗我们的,西门燕怎能打伤老二?她的人呢,是不是已经跑了?”
    那矮子道:“她还在房间里。但是打伤老二的,是一个和她同房住的女娃儿。”
    “韩大哥”道:“我知道有一个女娃儿作伴,但这娃儿的武功甚为平庸,你们怎的连只懂得几手三脚猫功夫的黄毛丫头也对付不了?”
    蓝水灵颇觉奇怪,“这个人刚刚来到,又怎么知道我是三脚猫功夫,哼,你这两个把弟的功夫比我都还不如,谅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是三脚猫,你的把弟是独脚猫,你也不见得就是四脚猫!”人总是喜欢听好好话不喜欢听坏话的,蓝水灵也不例外,幸而马上就有一句“好话”让她听见了。
    “大哥,那女娃儿的剑法很不错啊,好像是武当派的。”
    那“韩大哥”道:“我知道,那丫头不过是武当派未入门的弟子,人未入门,剑法只能算是未入流!”
    蓝水灵刚刚听了一句“好话”,又被那个“大哥”把她说成是“未入流”,心里很不高兴,但也更加奇怪了,“怎的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那两个人也很不高兴,要知蓝水灵若是“未入流”的话,他们败在蓝水灵手下,那又是什么,只能说是脓包了。
    “韩大哥”见他们不说话,哼了声,说道:“你们等着瞧吧!”一面说一面把随身携带的火折亮了起来。接着说道:“在这火折熄灭之前,我就要把那小丫头揪出来!如果我办不到的话,我就不是你们的大哥!”
    他一手拿着火折,另外一只手却是空的,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踏入房间。
    蓝水灵贴在房门遮掩着的墙角,心中很不服气被人如此小觑,那“韩大哥”一踏进来,她唰的就是一剑刺将出去,她用的是连环剑法,迅捷无比,但不知怎的,一招三式,全落了空。
    “韩大哥”火折一晃,空着的手就来压她的剑,这擒拿手法果然厉害,蓝水灵只觉劲内袭来,剑法施展不开,手腕几乎给他抓住。
    蓝水灵一个移形易位,剑锋稍偏,“嗤”的一声,把他的火折子削去了一小半,但仍然没刺着他,火折也没熄灭。
    “韩大哥”已经用了三招大擒手法,尚未能够将抓她住,火折反而被削,也是不禁有点惊诧:“怪不得他们吃了这小丫头的亏。”为了解嘲,冷笑说道:“我的所料不差,你这几招剑法果然是仅得皮毛。你小心吧,下一招我不再让你了。”这话其实是掩饰自己不能一击得手的遁辞,并非说给蓝水灵听的。
    蓝水灵见他只用一只手就把自己逼得施展不开,心里着实有点害怕,但她是不肯吃亏的,硬着头皮回骂:“不识羞,你几时让了我了?你自己小心吧,这一剑我就不只是削你的火折子。”她学别的人吹牛倒是学得很快,没有刺着人家,却说成只是想削人家的火折子。
    “韩大哥”是说过在火折熄灭之前,就要把她揪出去的,现在试了几招,情知若是只用单手的话,即使可以活擒这小丫头,少说恐怕也得十招开外,而且难保火折不灭。他不敢托大,为了维持自己的面子,唯有将那半截火折抛开。
    不过他这一抛,却是抛得恰到好处,火折碰着放在床头小几上的一盏油灯,刚好将油点燃,余下的火折却在桌面燃烧,火光就减弱了。这样一来,光源可由油灯补足,火折燃烧的速度则慢了许多。他大有把握在火折熄灭之前活擒蓝水灵了。
    蓝水灵也“狠”了心肠,把她新近偷学成的一招“白鹤亮翅”使了出来。
    这一招“白鹤亮翅”她在武当山的时候,已经跟弟弟拆过,前几天在东方亮和牟一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之时,双方都也使过这招,她在旁观战,得益更大。
    蓝水灵飞身斜削,“韩大哥”骈指点她的眼睛,右臂一圈,五指微屈,成鹰抓擒拿之状,抓她脉门。前者乃是虚招,目地在迷乱她的眼神,后者方是是实招,逼使她的兵刃非脱手不可。这是他最得意的擒拿的手法,即使武功与他相若的人,也难招架。他使出来对付一个武功比他弱得的“小丫头”,自是以为百无一失。
    双方动作都快,只听得“当”的一声,蓝水灵的剑果然脱手,但却并不是到了那“韩大哥”的手中,而是斜飞出去,插在床上。西门燕是在床上盘膝而坐的,这把青钢剑就刚好插在她的面前。剑锋上鲜红的血珠一点点滴下来。
    原来“韩大哥”本来是要把她的剑夺过来的,但她这招“白鹤亮翅”的威力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结果是蓝水灵的剑虽然脱手,但他的两根指头也给剑削断了。
    蓝水灵尚未知道他已给自己断了手指,只道他是要把自己的剑夺过去伤害西门燕,急忙叫道:“是我和你打架,你可不能伤及旁人!”不料她这么叫喊,反而提醒了那“韩大哥”了。
    要知那姓韩的已经断了手指,倘若这把剑重新回到蓝水灵手中,再打下去,他就未必有把握取胜。再者,时间一拖长,西门燕也就随时有可能醒来。
    那“韩大哥”霍然一省,立即采取行动,行动的计划是:既抢剑,又抢人。先把蓝水灵那把剑抢在手中,再趁着西门燕尚未醒来的时候,将她抓作人质。那时自是不用害怕这小丫头反击了。“何况这小丫头失去了兵刃。用不着我出手,老三已是足以对付得了她。”
    算盘打得很如意,只可惜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令得他的全盘计划,都成泡影。
    说是“意外”,其实也是他应该想到的,那就是西门燕练功所需的时间。
    正当他要拨起插在西门燕面前那把剑的时候,西门燕行功已毕,眼睛张开了。
    西门燕眼一张开,突然看见男人站在床前,大吃一惊,小姐脾气登时发作,僻僻啪啪,正手两记,反手两记,打了那“韩大哥”四记清脆的耳光!喝道:“哪来的臭男人,给我滚出去!”
    那姓韩的能够用单掌来对付蓝水灵的剑,但对这四记耳光一记都躲不开,蓝水灵在旁看得呆了。
    这四记耳光还真打得不轻,那“韩大哥”半边面孔坟肿,门牙打掉,口喷鲜血,不叫他滚,他也是非滚不可了。
    那个被踩碎了膝盖骨的高个子,用小花槍当作拐杖,刚刚站了起来,见他们的“大哥”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问道:“大哥,你怎么啦””
    “韩大哥”哪里还有工夫和他细说,总算还没忘记要照料把弟的义务,叠声叫道:“时候过了,快跑,快跑!”
    “时候过了”,这是什么意思?蓝水灵听不懂,西门燕可是明白的。
    西门燕作了深呼吸,问蓝水灵道:“房间里好像有迷香气味,是不是那臭贼放的?”
    蓝水灵道:“是他的两个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放的。”
    “他们来作什么?”
    “听他们说,好像是要来捉你的!”
    西门燕已经料到几分,此际,一从蓝水灵口中得到证实,不禁勃然大怒,随手就把插在面前的那把剑拔了起来,喝道:“臭贼,还想跑么!”
    斥骂声中,长剑化作银虹飞出。
    那“韩大哥”跑在前头,矮子紧跟他的背后。只听得一声惨呼,那柄长剑从矮子的后心插入,前心飞出,余势迄末稍衰,那“韩大哥”已经跑到外面那个院子的尽头,刚刚纵身跃起,一只脚已经踏上墙头,那柄继续向前飞去的长剑,又插入他的后心,竟然将他钉在墙上。
    被蓝水灵踩碎膝盖骨的那高个子,正自以小花槍当作拐杖一跛一拐的逃命,见老大老三都被杀了,吓得魂飞魄散,他情知要跑也跑不了,只好转过身来,跪在地上,哀哀求告:“是小的瞎、瞎了眼睛,请小姐高抬贵手!”
    西门燕下了床,脚尖碰着蓝水灵那柄刚才矮子打落的短刀,她脚尖一挑,又把短刀拿到手中,冷冷说道:“目盲可恕,心盲难饶。你要我高抬贵手,我就如你所愿吧!”短刀飞出,血光迸现,这一刀又是不差分寸的插入了那高个子的喉咙!
    蓝水灵在旁惊得呆了,心里想道:“这高个子已经跪地求饶,你不杀他,他也是变残废的了,又何必这样残忍?”
    西门燕好似知道她的心思,说道:“你是怪我心狠手辣吗?但你想想,如果不是及时醒觉,他们又怎样对待咱们?不错,他们或者不会杀你,但你活着受他们的侮辱,恐怕比他们要你的命更加难受吧?”
    蓝水灵想起那个高个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邪的眼睛,不觉打了一个寒噤。心中虽然仍是不以西门燕的残忍为然,但却也不敢反驳她了。
    “他们好像是你的熟人,你为何不盘问他们,然后再加处置?”蓝水灵道。
    西门燕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我的熟人?”
    “我是从他们的口气中猜测的,他们知道你的姓名,又知道你每天晚上在这个时候练内功,一练内功,就好像老僧入定,对外间的一切毫无知觉了。”
    “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不过我好像从没见过这些人,待会儿再看看,你先换衣服吧。”
    蓝水灵先后和这三个人都打了一场,早已打得披头散发,衣服也染上血污。西门燕给她一套新衣,让她更换。
    西门燕一面等她换衣,一面说道:“他们用的是鸡鸣五鼓返魂香,虽然不算特别,在江湖上通常所用的各种迷香之中。也算得很厉害的一种了,你居然没有昏迷,倒是难得。”
    “要是我在昨天晚是碰上,那就一定非昏迷不可了。”
    “为什么?”
    “说起来也是我的幸运,前天晚上,东方大哥怕我抵御不了荒山雨夜的寒冷,传授了我一点运功的法门,刚才我就是用这种法门抵御迷香的。”
    “怪不得你口口声声称赞他,果然是对你很好。不过他传授的还只是一些粗浅的内功。”
    蓝水灵上吃了一惊,说道:“粗浅的内功已经有这样奇妙的效果,如果是上乘的内功,那还了得?西门姐姐,你练的内功和东方大哥一样的么?”
    西门燕道:“大同小异。”
    蓝水灵道:“那不是比我们武当派的内功还要强么?”
    西门燕道:“我不懂武当派的内功,但我知道武当派的内功是被武林中人奉为正宗的。你说的未必对。依我猜想,东方大哥固然可算明师,但明师之所以能够教出你这样的高徒,那是因为他亦已懂得了武当派内功的奥妙之故。”
    蓝水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西门燕道:“这次多亏了你,我会报答你的。待有空的时侯,你把在武当山已经学过的功夫以及东方哥传给你的练功法门,仔细和我说,我会继续教给你一些比较上乘的功夫。”
    蓝水灵道:“刚才那种情形,咱们乃是患难与共,我并不只是帮你抵御贼人的。我也不要你的报答。”
    西门燕道:“我也并不是为了报答你呀,你已经知道我一练功就会失了知觉的,要是以后还碰上这等事,你练好功夫,也可保护我呀。”
    蓝水灵好奇心起,问道:“我练粗浅内功,可以抵御迷香,你练的上乘内功,反而失了知觉,那么练这上乘的内功又有什么好处””
    西门燕笑道:“失掉知觉不过是暂时的,过后好处多着呢。比如我吧,我就是在这趟练功之后,才有那么深厚的内力,可以一剑飞出,便连杀两人的。”
    蓝水灵道:“我只想学抵御敌人的本领,可不想杀人。”
    西门燕道:“傻丫头,学好了本领,杀不杀人,随你的便。但假如你的本领学得差,你不想杀人,别人却要杀你,那怎么办?
    蓝水灵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理。”
    西门燕道:“那么你肯跟我学武了吧?”
    蓝水灵想了一想,说道:“你教我,我就学,不过,我可不能叫你做师父。因为……”
    西门燕笑道:“谁要你做徒弟啊?我知道你是已经另外有师父的。”
    蓝水灵道:“还未正式拜师的。她只肯认我做记名弟子。”
    西门燕道:“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若是愿意的话,咱们可以姐妹相称。”
    蓝水灵喜道:“只要你不嫌我高攀,那敢情好。”说了这话,如有所思,双眼望着西门燕。
    西门燕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蓝水灵道:“凡是练到上乘内功,都会失掉知觉的吗?我也曾见过师父练功,虽然她不喜欢别人打乱,但别人说些什么,她还是听得见的。她的年纪比你大得多,难道她的内功,还不及你的那么“上乘’?”
    西门燕笑道:“武学之道,贵在妙悟,内功的高下,也不在于年纪的大小的。不过,你莫误会,不是说你师父的内功造诣比不上我,内功也有各种各样法门,有些内功,练到了高深境界可以具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定力,但却仍然会有知觉的。”
    蓝水灵道:“那么是哪一种内功较为高明呢?”
    西门燕道:“名师各法,功力有深浅,法门难比较。”
    蓝水灵还是不很明白,但却是不便再絮絮不休地问下去了。
    她哪知道,西门燕的这个解释,虽然并非胡说,但却是说得不尽不实的。那是因为西门燕像东方亮一样,也是藏着私心的,原来她练的这门内功,乃是正邪合一的内功,见效很快,却伏有祸根,练到最高境界之时,偶一不慎,就会发生走火入魔的危险,她要蓝水灵把学过的功夫仔细说给她听,目的就是想要懂得武当派内功的入门途径,虽然只是入门途径,对她也有好处。
    说话之间,蓝水灵已经换好衣裳,西门燕道:“咱们出去看看。”
    第一个倒在地上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是那高个子,他面部朝天,喉咙插着蓝水灵那把短刀。外面有月光,虽然不很明亮,也看得见割开他的喉咙的那个血洞。蓝水灵吓得心卜卜地跳,转过头不敢观看。
    西门燕却看得很仔细,她拔出短刀,抹干血迹,还给蓝水灵,说道:“这人我不认识。”
    第二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是那矮子的,长剑从他后心插入,前心飞出。他是俯卧于地的,背心裂开的窟窿更大,鲜血还在汨汨流出,蓝水灵掩着脸孔,更加不敢看了。
    西门燕把他翻转过来,看了一看,说道:“也是不认识的。”
    第三个是那“韩大哥”,他是被长剑钉在墙头的。蓝水灵想要作呕,说道:“别把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弄下来,我怕!”
    西门燕道:“这人我不用仔细辨认了,在房间里我已经看得清楚。”她解下腰带,一个“黄鹊冲霄”,身形拔起,腰带卷着插在他身上的那把长剑,轻轻一拉,就把长剑卷了过来。
    她把长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回蓝水灵,说道:“你的长短兵刃都给我弄污了.真是不好意思。”
    蓝水灵道:“我就要呕吐了,快点离开这血腥这地吧。”
    两厂工燕道:“我第一次杀人的时侯,心里也是很害怕的。不过,渐渐就习惯了。傻丫头,亏你还要学人行走江湖呢,见死人也害怕!”
    蓝水灵道:“这种习惯,我宁可没有。”匆匆走出院子,说道:“奇怪!这些人你一个都不认识,他们好像知道你的底细。””
    西门燕忽道:“是了!”
    蓝水灵道:“什么是了?”
    西门燕道:“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你想到没有?”
    蓝水灵道:“你告诉我吧,我懒得去想。”
    西门燕摇了摇头,说道:“你若是日后还要行走江湖,就得多动脑筋,懒得去想是不成的!”
    蓝水灵想了一想,说道:“这几个贼人闹得天翻地覆,店主人为何到现在还未见出来?”
    西门燕道:“对了,这件事情不是更奇怪吗?”
    蓝水灵道:“会不会是他给贼人杀了?”
    西门燕道:“我想不会,因为他的武功虽然不算高明,但总要比那三个臭贼高明一些。”
    蓝水灵道:“那为什么在你已经杀了贼人之后,他还不出来看你呢?你和他不是本来相识的吗?”
    西门燕道:“是呀,所以我才觉得更加奇怪,还有,店子里的客人不止咱们两个,但其他的客人也都不见。嗯,咱们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猜了,还是去看看吧。”
    她亮起火折子,推开店主的房间,床上的被窝还是暖的,店主人却不见了。这间小客店总共也不过六七个房间,她索性-一推开名人轶事房门去看,一个客人都没有。
    最后到了她那个聋哑仆人住的房间,西门燕道:“如果我料得不错的话,这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也该早就跑了。”不料,这次推开名人轶事房门,却赫然看见那个老仆在内。
    但可惜并不是活人,是死人!老仆人倒卧地上,身上满是鲜血,地上也流着鲜血。
    地上还有血写的两个字:“鲁川”,歪歪斜斜,“鲁”字写得很大,“川”只有三直划,字体又瘦又小,还不到“鲁”字所占面积的一半。
    西门燕吁了口气,说道:“终于找到线索了。”
    蓝水灵道:“在哪里?”
    西门燕道:“就在你面前,所以我说你若行走东湖,胆小是绝对不行的。比如这个线索吧,你不敢看又怎能发现?”
    蓝水灵道:“你说的是这“鲁川”二字?”
    西门燕道:“不是鲁川,是鲁顺,大概因为鲁字的笔划太多,他写了这个‘鲁’字,已是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写完那个‘顺’字了,只写了一小半,就咽气啦。”
    蓝水灵道:“你怎么知道是顺字?”
    西门燕道:“鲁顺就是这间客店的主人。他在临死之前写下这个名字,目的是在告诉我,杀害他的凶手,乃是鲁顺。”说至此处叹了口气,道:“我猜错了,初时我还怀疑是他串通了那伙贼人来害我呢。因为他是知道我每晚在这个时侯练功。但我没想到鲁顺也知道。”
    蓝水灵道:“他是你家老仆,何以你首先怀疑他呢?”
    西门燕道:“他的聋哑并不是天生的,是我的爹爹将他刺聋,又将他药哑的!”
    蓝水灵“啊呀”一声,说不出话来。
    西门燕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爹爹太过残忍?其实爹爹对他已是特别仁慈了。”
    蓝水灵道:“他犯了什么罪?”
    西门燕道:“也没什么罪,只不过他以前是和我的爹爹作对的。凡是和我爹爹作对人的人。没有几个能逃出性命,他落在我爹爹手中,仍得不死,这是少有的例外。”
    蓝水灵道:“令尊怎的有这许多仇家?”
    西门燕道:“你是想问我的爹爹是干什么的吗?”
    蓝水灵虽然没有行走江湖的经验,也曾听得师兄、师姐们说过江湖避忌,打听别人家世、来历、行踪等等,对一般人来说甚属平常,对江湖人物来说,却是属于避忌一类。说道:“我只不过好奇,随便问问。你若是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西门燕道:“你我已经姐妹相称,说给你听,也是无妨,我爹的行业是在七十二行之外的特别行业,他是强盗的祖宗。”
    蓝水灵道:“强盗的祖宗?”想不通这是一种什么行业。
    西门燕道:“明白告诉你吧,他是坐地分赃的强盗头子。从不出手行劫,自有强盗把银子给他送来,还要口口声声叫他做老祖宗,怕他不接纳呢?”
    蓝水灵吃惊不小,“这,我岂不是上了贼船了?”
    西门燕继续说道:“那聋哑老头,本来也是在黑道上有点名气的强盗,他和另外一帮强盗有一次围攻我的爹爹,爹爹把其他的人全都杀了,只留下他,至于因何缘故,我也不大清楚。他变成聋哑,却得回一条性命,他感谢我爹爹的不杀之恩,从此就成了我家的忠仆。”
    蓝水灵默然不语,西门燕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说道:“你不用害怕,自从我爹去世之后,我们家就在深山隐居,早已不做强盗了。”
    蓝水灵道:“令尊已经去世?”
    西门燕道:“他去世那年,我才不过三岁,听说他是死在异乡,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骨也不知理在何处。”
    蓝水灵又是“啊呀”一声,不知说些什么好。
    西门燕笑道:“你是不是后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了我这个强盗的女儿?”
    蓝水灵道:“父亲是父亲,女儿是女儿,何况令尊又早已死了。”
    西门燕道:“做强盗的人也并非都是坏人的,将来你见得多了,就会明白。”
    蓝水灵心里想道:“像你爹爹这样滥杀,我就不相信他能是好人。”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她没有说话,西门燕却忽然笑了起来,蓝水灵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西门燕道:“我看得出你是不以为然。若在平时,你若是在我的面前表示看不起强盗,说不定我已经将你杀了。但今晚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怎能杀你?”
    蓝水灵道:“我只是因为那些强要来欺侮我,我才力抗他们的。我的原意并非保护你,所以你用不着报答我。”
    西门燕笑道:“你是在说谎。我一醒来的时候,就瞧见你那惊急的模样,你是为我担惊,你以为我瞧不出””
    当时蓝水灵的确是在为她担惊,被她说穿,只好叹口气道:“燕姐,如果今后你还是不改变你这态度,我倒宁愿你现在把我杀了好。”
    “什么态度?”
    “不准别在你面前表示瞧不起强盗的态度。”
    西门燕道:“好咱们各让一步,以后若是有人对我那样,我不杀他,只不过多少还是要令他吃点亏的。你到了我的家里,可也别要在我的面前骂强盗。”
    蓝水火直:“令堂不是强盗,我又何必要在她的面前无端去骂强盗。”
    西门燕笑道:“你说老实话,倘若你早就知道我是强盗的女儿,你会不会先想一想,舍命去保护一个强盗的女儿,值不值得呢?”
    蓝水灵道:“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是求心之所安,如果刚才我为求活,让那些强盗欺侮你,我这一生都不能饶恕我自己。”
    西门燕呆了片刻,道:“你说得很好。我也老实告诉你吧。我并不是为了报恩不杀你的,我只是觉得和你投缘,我也不如是何缘故,越来越喜欢你了。”
    蓝水灵道:“多谢。嗯,不知不觉,天已亮了。”
    西门燕道:“你会不会骑马?”
    蓝水灵道:“我爹倒是有一匹瘦马,但只是用来拉车的,我有时也骑着它玩,不过来来去去,都是在山坡菜地上溜圈子,从没有在大路上跑过。”
    “你爹是干什么的?”
    “我爹是在武当山上种菜的。”
    “你长得这样秀气,要是你不说,谁都会当你是读书人家的小姐。”
    蓝水灵心里不舒服,冷冷说道:“种菜人家的女儿,本来应该是粗手粗脚笨丫头的,是么?”
    西门燕笑道:“你别多心,我真的只是想称赞你的秀丽,怪只怪我不会说话。”
    蓝水灵见她道歉,反而不好意思。说道:“不是我小心眼儿,有些人是看不起斩柴种菜的人的,我有几个师姐就是这样。”
    西门燕道:“我倒是羡慕种菜的人家呢,日出而作,日人而息,无忧无虑,有什么不好?比做强盗的就强多了。比如我吧,我爹早已死了,便我这个做强盗的女儿,还是时常会碰上意想不到的麻烦。”
    蓝水灵心里想道:“如果我的爹娘真是像她说的那样无忧无虑就好了。”原来她曾经有过好几次,在无意中碰见爹娘又总是说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思,不肯承认。直到最近,她开始发觉弟弟的“来历”可疑,这才想到爹娘的心事可能是和弟弟有关。但这些事情当然是不便和西门燕说了。
    西门燕道:“嗯,越说越远了,还是言归正传吧,你不会骑马也不打紧,我来教你,很快就能学会的。咱们走吧。”
    “韩大哥”和那一高一矮的强盗都留下坐骑,西门燕道:“骑马可要比坐车痛快的多,难得这三匹坐骑都是非比寻常的骏马,三匹马轮流替换,咱们可以缩短许多天行程。”
    第一天她和蓝水灵合乘一骑,把着她的手,教她怎样操纵坐骑,第二天就各乘一骑了,这三匹马都是久经训练的,没人骑的那匹马也不会跑开,紧紧跟在后面。西门燕专挑少人行走的捷径,蓝水灵也不知经过的是些什么地方,只是感觉天气越来越冷,人烟越来越少,心知是从南方走到了北方。
    走了半个月光景,到了一座高山脚下,西门燕舒了口气,说道:“回到老家啦。”
    蓝水灵仰望高山,只见白雪皑皑,覆盖山坡,再往高处望,山腰已是云气弥漫,山峰则好像在云海中飘浮的桅杆,若隐若现,看不见全貌了。
    蓝水灵咋舌道:“这么高!你们就住在这座山上?”
    西门燕道:“不错,我家就是在那白云深锁的山峰,不过.你也不用惊怕,我们并不是住天峰顶,这半个月来,你的内功进步很快.相信你可以上得去的。要是你当真走不动的话,我还可以背你。”
    她跳下马背,笑道:“人上得去,马可难行。我不想累坏这几匹坐骑了。”
    蓝水灵跟着下马,笑道:“燕姐,你若是凡事能够替别人设想,好像你现在对这几匹坐骑一样,那就好了。”
    西门燕道:“人和马怎能想比,马会让人乘坐,又会帮人拉车。别说养熟的家畜了,即使山上的野兽,你不惹它,它也不会存心害你的。只有人才是最喜欢残害同类。”
    蓝水灵笑道:“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怎的这么多牢騷。我不相信人就有你说得那样坏,坏人不是没有,但总是好人更多吧。”
    西门燕似是有甚心事,微喟说道:“你能够这样想,这是你的福气。”
    蓝水灵跟她上山,越上越高,气候也越来她冷。山风凛冽,当真是刺骨生寒。幸亏蓝水灵这半个月来练东方亮所传的内功,又得西门燕详加指点,她练的这种内功是最易见效的,此时所具的功力,已是相当于别人苦练三年了。虽然感觉寒冷,也还可以抵受。
    走到中午时分,蓝水灵手足已是冻得僵硬,走一步路都要费很大气力,不禁苦笑道:“我恐怕上不去了。但我又不好意思要你背我。怎么办呢?还是歇一会,生个火烤暖身子再走。”
    西门燕笑道:“你已经比我预料的走得远了许多,要是你未曾来到这里,就冷僵了,那我非背你不可。到了这里,就不用我背了。再走半里路的气力你总有还吧?”
    蓝水灵道:“再走半里又如何?”
    西门燕道:“过了这个山拗,就会好起来的。你信不信?我不骗你,奇迹马上就会出现!”
    蓝水灵半信半疑,加快脚步,走过山坳,果然一过了山坳感觉便即不同。吹来的风是暖和的,呼吸的空气也像含着水份,滋润她干枯的喉咙。陡然一亮,她看到“奇迹”了,是“奇迹”,也是奇景。
    她看见的是高山上喷泉,喷泉正在风中喷发。灼热的泉水变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蒸汽冲上天空,在风中扩散开来,在陽光照射之下,形成七彩缤纷的“花朵”。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花朵”,走过了山坳,就好像跨过了冬天的门槛,一下子跌进春天的怀抱了。
    西门燕道:“山上这样的喷泉多着呢,泉水热得可以煮熟雪鸡。你要不要试试,我去捉一只雪鸡来将它煮熟。不过这种喷的泉水是含有硫磺的,吃起来有一种怪味。”
    蓝水灵呼吸着新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润的空气,精神为之一爽,说道:“喷泉旁边的野果可以吃吗?”
    西门燕道:“可以,这是野生的樱桃。甜稍微带点酸涩的味道,吃了特别提神。”
    蓝水灵抓了一把放入口中,说道:“滋味还真不错呢。我现在一点也不累了,咱们还是走吧,别多费功夫去抓雪鸡了。”
    西门燕道:“雪鸡满山乱跑,捉一只也不费劲。”
    蓝水灵道:“何必呢,我又不饿。雪鸡如此可爱,只为好玩而吃了它,也未免太杀风景。”
    西门燕笑道:“我忘记了你是心地慈悲的好姑娘了。我家离这已经不远,回到家里,不怕没有好东西吃,这就走吧。”
    西门燕走在前头带路,走过弯弯曲曲的山道,进入一个弯月形的山谷中,谷中绿草如茵,杂花生树,别有洞天。只见几间房屋倚山修建,有红名人轶事墙围绕,严然富贵人家。
    蓝水灵叹道:“这里像世外桃源一般,你们可真会享福。”
    西门燕道:“就是静了一点,我们一家总共只有四个人,我和母亲之外,还有两个丫鬟。”
    说话之间,已经有一个丫环出来迎接,打量了一下蓝水灵,笑道:“小姐,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伶俐好看的小妹子,我们可添了一个伴了。”原来她以为蓝水灵是新来的丫头。
    西门燕道:“小妹子不是你们叫的,她是我的小妹子,你们该叫她二姑娘。”
    那丫环满面通红,连忙赔礼说道:“二姑娘,你莫见怪,我不知道!”
    蓝水灵道:“我一点也不介意,你不必理会小姐的话,尽管和我姐妹相称。”
    西门燕淡淡说道:“你怎么一到我家,就教我的丫头造反了?”脸上这种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也不知她是认真还是说笑。
    那丫头只道蓝水灵说的乃是“反话”,越发惶恐。跪下来道:“我们做下人的怎敢如此不分尊卑,我说错了话,求二姑娘饶恕。”
    蓝水灵不待她双膝着地,已将她拉起来,微微一笑,说道:“我是种菜人家的女儿,论身份,还比不上富贵人家的丫头,有什么尊卑好分?”
    西门燕眉头一皱,说道:“这丫头名叫红绡,你高兴就叫她的名字吧,别在称呼上纠缠不清了。”
    蓝水灵甚不喜欢西门燕的小姐脾气,但想这是她的家,在她的丫头面前,也不便和她抬杠,便不作声了。
    西门燕道:“紫玉呢?”
    红绡道:“有几个客人来拜访老夫人,她给客人倒茶去了。”
    西门燕诧道:“咱们这里从来没有外人来的,怎的……”话犹未了,只见一个穿紫色衣裳的丫环,已经从内堂走出来。
    红绡道:“刚说曹操,曹操就到。紫玉,小姐刚回来就问你呢。”
    西门燕道:“那些客人是什么人?”
    紫玉道:“我不知道,从来没有见过的。一共三人,一个是和尚,一个道士……,,
    西门燕笑道:“有尼姑没?”
    紫玉一本正经回答:“没有,第三个头戴方巾的,看模样像个秀才。老夫人叫我放下菜盘,就说用不着我伺候了。”她是在提醒小姐要待客人走了才进去。
    西门燕好奇心起,说道:“待我进去瞧瞧。水灵妹妹你也来哟。”
    蓝水灵也是不大懂得世故的,跟着她就走。紫玉想要拦阻,却也不敢,红绡悄悄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叫她莫要多事。
    西门燕踏入里面的小院,便听得母亲的声音说道:“我早说过,江湖上纷争是从不插手的。你们休再罗唆。”似乎带点怒气。
    西门燕也还有点分寸,听母亲似乎正在生气,就停下脚步了。
    她躲在院子的假山石后,只见三个客人之中的那个道士站在了起来,说道:“这纠纷并不是我们挑起来的,说来是西门山主当年未曾了结的一桩事情呢。”
    西门燕的母亲冷冷说道:“这么说,你们是要我夫债妻偿了?”
    那道土连忙躬腰说道:“不敢。我们只是想请老夫人破例一次。”
    西门燕的母亲道:“既然是他的末了之事,你们就该去求他,不该来求我!”
    那和尚也站了起来,说道:“可惜西门山主已经不在人世了,否则他看在我们几十年效忠他的份上,相信他一定会替我们出头的。”谁也听得出来。他的话中已是带有愤懑之意。西门燕听了,不禁也在心里想道:“妈妈也真是的,爹爹已经死了,却叫他们去求爹爹。这不摆明是嘲弄他们吗?”
    心念未已,只听得“笃”的一声,她的母亲把茶杯在桌上一顿,说道:“着呀,你也知道我的丈夫已经死了,那么请问我和你们还有什么关系?他是强盗头子,我可不是强盗头子!在他生前,我从来没管过他的事情,在他死后,我当然更加不管!言尽于此,送客!”
    说到“送客”二字,衣袖一挥,那股袖风把三个客人的茶杯都卷了起来,一齐落在茶盘上。这三杯茶客人都没喝过,杯中还是满满的,被她的袖风卷起,放下,茶水竟没溅出一点。把三个客人都看得呆了,心里俱是想道:“这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纯的内功,只怕西门山主也未必能够。”
    老夫人口中说是送客,但习惯是“端茶送客”的,即主人端起茶杯,客人就该知趣告退了。但客人未走,就把客人面前的茶杯“收”起来,这却是那里都没这个习惯的,分明是“逐客”的表示了。
    三个客人都是心怀怨忿,心想你虽然不是强盗头子,但你在这里享受神仙般的岁月,难道不是从我们以前给你丈夫的“孝敬”之中得来的?不过,他们见了西门夫人炫露的这手功夫,却是谁也不敢多说半句闲话了。
    西门燕悄悄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那三个客人一走,她就进去,笑道:“妈。哪里来的这些客人,好像惹你生气了,是吗?”
    西门夫人道:“这几个人都是你爹爹的旧属,我才不会为他们生气呢,只不过是讨厌他们的罗唆罢。嗯,别提他们了,你找到了表哥没有?”
    西门燕道:“找到了。”
    西门夫人道:“他的人呢,为何不和你一起来?是不是他先要回去见他的师父?”说话的口气,似乎不大高兴。
    西门燕笑道:“妈,你别呷他师父的醋,他还没有回来呢。”
    西门夫人道:“哦,他又去哪里了?”
    西门燕道:“好像听说是去少林寺。”
    西门夫人一怔道:“他去少林寺做什么?”
    西门燕不想多说,道:“我不知道,表哥做的事情常常是古里古怪的,我知道他脾气,他不肯说,我也不便多问了。不过,表哥虽然没有跟我回来,我却给你带了一位女儿回来啦。”
    西门夫人面色一沉,似乎颇有点惊异,“你胡说什么,我只有你这个女儿,哪还有别的女儿?”心里暗想道:“难道她是在外间听到了有关我的闲话?”
    西门燕不知就里,却不觉笑起来道:“妈,你这样聪明,还猜不到吗。我是给你收了一个干女儿啊。”
    西门夫人松了口气,说道:“哦,原来是你有了一个结拜姐妹。”
    西门燕道:“不错,她姓蓝,名水灵,一对大眼睛,水汪汪的,又好看,又聪明,你见了她,包你欢喜。”
    西门夫人却似乎不感兴趣,淡淡说道:“你还说你的表哥古怪,你闹的花样之多,我看也不在你的表哥之下。”
    西门燕道:“她就在外面,我叫她来见你,好吗?”西门夫人不置可否,西门燕便扬声叫道:“灵妹,妈妈好想见你,你快来呀!”
    蓝水灵在外面已经听见她们母女的对话,进来叫了一声“伯母”,说道:“令千金是和我闹着玩的,我可不敢高攀。”
    西门燕道:“妈,我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曾经救过我性命呢!”
    西门夫人吃了一惊,脸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气,说道:“她曾经救过你的性命?这是怎么回事?”
    西门燕把“这怎么一回事”说给母亲知道,西门夫人得知原委,这才重露出笑容。
    西门燕道:“妈,这三个人什么来历?”
    西门夫人道:“篮姑娘,你把这三个和你动手的经过说给我听,最好记得他们所用的招式。”
    蓝水灵道:“我只知道本门武功,招式也只限于剑法。他们用的是什么招式,我可说不上来。不过当时怎么打的,我还记得一些,那高个子用的是一杆短槍,那矮子用流星锤。那个他们叫做‘韩大哥’的人却是什么兵器都没有,只用一双肉掌就把我逼的喘不过气。她一面说一面比划,说得倒是颇为仔细。
    西门夫人听了,闭目沉思,过了一会,说道:“那高、矮二人的武功还未入流,我无法判断他们的门派。那姓韩的却有点门道,他用的大擒拿手法是大开大阖,喜欢抓上三路的穴道,对吗?”
    蓝水灵道:“不错。””
    西门夫人道:“这就对了。他这路大擒拿手法是断魂谷主韩翔的手法。嗯,他也姓韩,说不定就是韩翔的子侄辈。”
    西门燕道:“这断魂谷主韩翔是何等人物?”
    西门夫人道:“是你爹爹当年未曾得有机会除掉他的漏网仇家之一,也是刚才那三个客人把要对付的黑道人物之一。”
    西门燕道:“他派了人来害死咱们的那个聋哑老仆人,还几乎把我掳去。好,你替我杀掉他吧。”
    西门夫人道:“他在黑道中也算得是个人物,不过还值不得我出手。这样吧,待你的表哥回来,我叫他替你出这口气就是。”
    “只是出一口气吗?”
    “出气是可大可小的,你要出的是‘小气’还是‘大气’?”
    西门燕道:“小气如何?大气如何?”
    西门夫人道:“你要出小气,就只废掉他的武功;要出大气,就把他的断魂谷里上下人等全都杀掉,一个不留!”
    蓝水灵听她好像“轻描淡写”的说来,说的竟然不知和多少人性命有关的事情,不禁心头大骇。
    西门燕笑道:“我这个妹妹心地慈悲,看在她的份上,我就只出小气吧。”
    西门夫人回过头来,说道:“蓝姑娘,你能够和那个姓韩的几乎打成平手,武功也很不错了。你是哪派的?”
    蓝水灵道:“我,我……”
    西门夫人淡淡说道:“你若是不方便说,那也不必勉强。”
    蓝水灵面上一红,说道:“不是这个意思……”
    西门夫人正自不悦,心想:“燕儿不知是哪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的这个野丫头,看她扭扭捏捏的神气,莫非是路道不正?”
    心念末已,西门燕在笑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替你说吧。妈,我这妹子可是出身名门正派的呢,她是武当派不悔师太的弟子。”
    西门夫人道:“啊,原来是武当派的,怪不得你年纪这么小,就可以和断魂谷的人打成平手了。”
    西门燕暗自想道:“妈一听说她是武当派的,态度就登时改了。看来妈也有点势利。”
    蓝水灵道:“我其实只是武当派的挂名弟子,还未正式拜师的。那姓韩的我其实也打不过他……”
    西门夫人道:“咱们都是自己人,你不必客气了。你还末是武当派的正式弟子,那就更加好了。”
    蓝水灵不禁为之一愕,她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
    西门夫人满面笑容,说道:“武林中有条规矩,若是改学别派武功,必定要得原来师父同意,否则就会给加上背叛师门的罪名。创立武当派的张真名人轶事人,胸襟豁达,门户之见据说倒是不深,不过他的后代弟子是否都能够如他那样,却是难说。但挂名弟子则是不在此限。所以,……”
    她话还没说完,西门燕已知母亲的用意了,便即笑道:“妈,原来你是想收灵妹做徒弟吗?”
    西门夫人笑道:“蓝姑娘,你救了我女儿的性命,我无以为报,不知你可愿意做我的干女儿?我以父母的身份传授你的武功,不必加上师徒名义,那也算得是名正言顺的。”
    蓝水灵道:“伯母,这……”
    西门夫人一怔道:“你不愿意么?”
    蓝水灵道:“我只怕高攀不起。”
    西门夫人哈哈笑道:“好,你若不嫌委屈,就做我的小女儿吧。这伯母二字,可不能再叫了。”
    蓝水灵是无可无不可的,听她这样说,不便再推辞了,便跪下来行母女之礼,叫一声“干娘”。
    西门夫人道:“有件事情,我本来想问燕儿的,但这件事,我想你或者会知道得更加清楚。”
    蓝水灵道:“干娘可是想要知道东方亮上武当山比剑的结果?”
    西门夫人道:“正是。想必你亦已知道他是我的姨甥了。”
    蓝水灵道:“燕姐已经告诉我了。东方大哥的剑法非常好,武当派几位高手,都曾败在他的手下。”
    西门夫人道:“那么后来是谁将他打败的?”
    西门燕道:“咦,妈妈你怎么知道表哥后来还是给人打败?”
    西门夫人微笑道:“武当派享誉二百余年,与少林派并称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岂是浪得虚名可比?你的表哥武功虽然不错,毕竟修为尚浅,以他这点修为,倘若就能尽败武当高手,武当派也不成其为武当派了。”
    蓝水灵听得西门夫人称赞武当派,心中甚为高兴,说道:“干娘所料不差,最后一场他是败了。不过他是虽败犹荣,因为在剑法上能够胜过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武当派的现任掌门人无名真名人轶事人。”
    西门夫人怔了怔,说道:“无名真名人轶事人是谁,怎的我从来没有听人说过?他以‘无’字排行,那应该是和无相真名人轶事人同一辈份的师兄弟了,但据我所知,无相真名人轶事人的师兄弟之中,只有一个无色道人的剑法最好。”
    蓝水灵道:“他本来是俗家弟子,在东方哥上武当山那天才出家的。”
    西门夫人道:“他的俗家名字叫什么?”
    蓝水灵道:“好像叫牟沧……”
    一个“浪”字未曾说得出来,西门夫人已是说道:“啊,原来就是人称中州大侠的牟沧浪!其实你不说我也应该想象到是他了。当今之世,除了他恐怕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赢我的姨甥。”惊喜之情,不知不觉现于辞色。
    西门燕道:“妈,你原来早已知道牟沧浪这个人的吗?我却好像没听你说过。”
    西门夫人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和你爹还未结婚呢。那时我和你的爹爹是好朋友。”
    西门燕的父亲是在她三岁那年死在异乡的,当然不可能跟女儿说过这件事情。西门燕心想道:“妈妈想必是怕会勾名人轶事引起她的伤心,所以不愿和我谈爹爹的往事。”
    西门夫人道:“听说牟沧浪有个儿子,在江湖上亦已有点名声,是吗?”
    蓝水灵道:“不错,他的名字叫牟一羽。那天他也是在武当山的。”
    西门夫人道:“牟一羽?嗯.你和他熟不熟识?”
    西门燕笑道:“她本来是和牟一羽一路同行的。你说熟不熟识?”
    西门夫人名人轶事大感兴趣,笑道:“原来你们是经常在一起的吗?”
    蓝水灵面上一红,说道:“我不过是个挂名弟子,在武当山的时候,和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这次是在路上和他相遇的。同行也没多久,就碰上了东方大哥了。”
    西门夫人吃一了惊,问道:“他们有没有打起来?”
    蓝水灵不愿详言,轻描淡写说道:“好像比了几招剑法。”
    西门夫人道:“是谁胜了?”
    西门燕抢着回答:“当然是表哥胜了。”
    西门夫人道:“哦,当时你也在场吗?”
    西门燕道:“我虽然不在场,但后来我见到了表哥,不就知道了?”
    西门夫人道:“我倒不相信你的表哥就这样轻易能够赢得了牟一羽。
    蓝水灵道:“是真的。他们同时使出一招太极剑法的白鹤亮翅,牟师叔这一招剑法却比不上东方大哥用的那样神妙。”
    西门夫人道:“东方亮也会太极剑法?”
    蓝水灵道:“是呀,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其实她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西门燕道:“傻妹子,我都猜想得到,你在场的却不知道?我这表哥聪明之极,他既然曾经上过武当山挑战,武当派剑法的奥妙就瞒不过他了。”
    西门夫人道:“你总喜欢夸赞你的表哥,依我看呀,他不过是机缘凑巧罢了。也说不定根本就是牟一羽故意让他。”
    西门燕道:“牟一羽为什么在故意让他?”
    西门夫人道:“他的父亲已经赢了你的表哥,他忠厚为怀,自是不愿再削你表哥的面子。”
    西门燕道:“咦,你怎知道他是忠厚为怀?”
    西门夫人道:“我虽然没见过他,但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的父亲号称中州大侠,这大侠的名头岂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得来?大侠不但只凭武功换取的,能够称为大侠,自必是以仁义为先,仁义为先,心地也自然是忠厚的了。”
    西门燕道:“哦,原来你是这样推论的。”
    西门夫人道:“这样的据理推论,又有什么不对?”
    西门燕笑道:“对,很对。”
    西门夫人道:“晤,你笑的怎么有点古怪,我看你是在心里说我不对。”
    西门燕笑道:“妈,这次你猜错了。我只是觉得好笑而已。”
    西门夫人道:“有什么好笑?”
    西门燕道:“我想起一句老话,丈八高的烛台,只照见别人,照不见自己。”
    西门夫人道:“你是说我?”
    西门燕笑道:“是呀。妈,你平时也是喜欢夸赞表哥的,今天却忽然帮起外人来了。帮外人不打紧,还要把我也训了顿。”
    西门夫人笑道:“牟一羽是你妹子的师叔,也不能说是外人呀。好啦,别打岔了,我还有正经事要对你的妹子说呢。”回过头来问蓝水灵:“后来怎样?”
    蓝水灵正自盘算应该告诉她多少,西门燕已是又在“打岔”了:“表哥打赢了牟一羽,我这妹子后来就跟表哥走了。”
    西门夫人怔了怔,不觉睁大了眼睛。
    西门燕笑道:“妈别吃惊。你以为她是被表哥抢走的么?”
    西门夫人佯嗔说道:“谁说我这样想我只不过是想知道原因罢了。”
    西门燕道:“当然另有原因的。她的弟弟在少林寺,恰好表哥也要去少林寺?”
    西门燕道:“妈,待表哥回来,你问他好了。她的弟弟在少林寺,这件事情,是表哥告诉她的,什么原因,表哥可没有说,很可能是连她也不知道。”
    西门夫人道:“那她后来又怎么跟了你走呢?”
    西门燕笑道:“这倒是我将她抢过来的了。我对她说,少林寺是不许女子进去的,不如你等待我表哥替你打听消息吧。就这样,我就把她请来咱们的家里来了。”
    西门夫人听得女儿“抢”字,不觉皱起眉头,她是知道女儿的脾气,心里想道:“是不是燕儿看出了什么迹象,害怕她的表哥移情别恋呢?”但这个问题却不方便去问女儿,更加不好去问蓝水灵的。
    西门夫人若有所思,忽地问道:“灵儿,你觉得牟一羽这个人怎样?”
    蓝水灵杏脸飞霞,呐呐说道:“我、我不知道。我只不过和他同行了一段路程。”
    西门夫人笑道:“你自己的感觉,总可以说得出来吧?比如说,你是觉得他讨厌呢?还是觉得和他在一起就开心呢?”
    蓝水灵的脸更加红了,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西门燕噗嗤一笑,说道:“你不好意思说,我替你说。妈,我和她一认识,她就在我的面前把她的小师叔赞不绝口,令得我都不高兴呢!”
    西门夫人道:“她赞她的小师叔,你为什么要不高兴?”
    西门燕道:“她把她的小师叔说得比我的表哥还好,我当然不高兴了。”
    西门夫人哈哈笑道:“在你的心中,你的表哥是样样都好。在她心中,她的小师叔就好比是你心中的表哥一样,那又有什么好妒忌的?”
    西门燕笑道:“我也并不是觉得表哥样样都好,你常常为了练武,不肯陪我玩,我就觉得不好。嗯,刚才的话我还没说完,这小妹子不但白天赞她的小师叔,晚上在睡梦里也是念念不忘她的小师叔呢!”
    西门夫人笑道:“别人在睡梦里想什么,你又能知道?”
    西门燕道:“我和她同榻而眠,常常听得她在梦中叫她的小师叔,我还能不知?”
    蓝水灵天真未凿,不知她是开玩笑的话,半信半疑,说道:“不会真是的吧?妈妈曾经告诉我,我的弟弟有时或者会说梦话,我却是从来不说梦话的。”
    西门燕笑得打跌,说道:“小姑娘不会说梦话,但情窦初开就会说梦话了。干真万确,我不骗你!”
    蓝水灵这才蓦然省悟,说道:“哦,原来你是特地编出来取笑我的,我不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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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遍洒虚空无障碍妙参禅理出重关
    她实在不能想象,像慧可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居然会隐姓埋吕,跑到少林寺去做一个烧火和尚!
    “如果这都是为了我的缘故,我真是又多了一重罪孽了。”
    “时光一晃三十年,当年他愿意为我赴汤蹈火,但如今他已是决意跳出红尘的出家人了。这枚戒指还可以将他重新拉回俗世吗?”
    答案是肯定的,她相信慧可纵然已经勘破色空,见了这枚戒洽,也还是会遵守当年的诺言的。
    “唉,我其实很不应该再去搅乱地的禅心,但除了他,还有谁能够帮我的忙?”
    慧可是对她的前半生经历知道得最多的人,也是她最可信托的朋友。对这位老朋友,她有着一份难以名说的愧怍心请。
    三十年事屈指堪惊,她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不知不觉,但见残星明灭,第一线曙光已经透入帘栊了。
    第二天一早,西门燕和蓝水灵便即下山。西门夫人目送她们的背影远去之后,方始回过头来,抹干刚才不愿意给她们看的泪水。
    这两个女孩子也是心事重重,不过比较来说,还是西门燕好一些,她只是为表哥的可能在断魂谷中被困担心而已,但她相信母亲的朋友一定可以帮得了她的忙的。蓝水灵的心情可复杂得多。有机会可以找得到弟弟,她当然兴奋,但东方亮和牟一羽这两个人,却是她想见又怕见的人。她这心上的结,可是谁也不能帮她解开的了,
    她们仍然骑着当日她们从韩翔手下夺来的那两匹坐骑,蓝水灵现在的骑术,已经是差不多和西门燕一样熟练了。
    走了七八天,气候渐暖和,路上见到的行人也逐渐多起来了。
    这天她们正在山路驰驱,忽听得有金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鸣之名人轶事声从树林里传出来,一听就知道是有人在林中厮杀。
    西门燕道:“咦,这些人不知是什么路道,打得好像很激烈呢?晤,好像是两个人打一个人,你信不信?要不要去看一看?”西门燕的经验当然比蓝水灵丰富得多,此时忍不住对她卖弄自己在这方面的见识。
    蓝水灵道:“咱们自己有事在身,何必去理会人家的闲事。”
    话犹未了,厮杀双方对骂的声音也听得见了。
    “我不过是少林寺一个挑水和尚,和江湖朋友从无来往,自问决不至于和你们结有什么梁子,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声音充满惶惑和惊急。
    另一个声音冷笑道:“我们没找错人,你也用不着拿出少林寺的招牌来吓我们。莫说你不是在少林寺受戒的和尚,即使你是正牌的少林寺僧人,我们也不怕你!”
    又一个人哈哈笑道:“少林寺的武功原来也不见得怎样高明,你死在荒山野岭,来头再大,也没人替你伸冤,你只好自叹命苦吧!”
    那少林僧人名人轶事大叫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因何定要杀我,可以告诉我吗?”
    那两个人齐声说道:“对不起,我们只知是奉命追杀你的。你命中要注定做个糊涂鬼,可怪不得我们!”
    跟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好像是有人受伤了,
    蓝水灵听见被追杀的是少林寺出来的僧人,心头已是不由得陡然一震,此时听得有人受伤呼叫,当然是更加吃惊了。
    西门燕反而作出好整以暇的模样笑了:“你听听,受伤的好像正是那个少林僧人呢,咱们管不管这个闲事?”
    蓝水灵没有回答,她已经拨转马头,跑入林子去了。
    只见果然是和西门燕说的那样,两条大汉夹攻一个僧人。
    这两条大汉,一个用铁打的齐眉根,一个则只凭一双肉掌进招。
    那用齐眉棍的也还罢了,那个只凭肉掌对敌的家伙却是厉害非常,双掌飞舞,按拍擒拿每一招出手,都是攻向那少林僧人的要害。
    那少林僧人把一根禅杖使开,虎虎风生,沙飞石走,威势亦其骇人,但以一致二,形势却是显然不利,他的禅杖可以荡开齐眉棍,但对那个只凭肉掌欺身进逼的汉子,他的禅杖是长兵器,却是甚难遮拦,险招频见。
    蓝水灵不觉吃了一惊,“这不正是断魂谷的大擒拿手法吗?”
    她们来得正是时侯,西门燕一出手,就打跑那两条大汉。不过,她的坐骑也被对手的飞刀所伤,不能再用了。
    西门燕和蓝水灵亦无暇去追赶他手了,那少林僧人倒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救人要紧,只好让那人逃跑。
    西门燕经验较丰,一看这少林僧人伤得如此之重,不觉皱起眉头。心想救是救不活的了,只能望他多活片刻吧,当下出指封了他伤口周围的穴道。这是封穴止血之法,可以令他不至于因为失血太多而加速死亡。
    蓝水灵却不知如何是好,眼睛望着他,就好像是给吓傻了一般。但她的眼神,她的脸色,却是都表现出她比西门燕更加关心那个少林僧人。
    那少林僧人也是有点古怪,忽地说道:“姑娘,你的眼睛真好看。唉,恐怕,没这么巧吧,你们也刚好是两个年轻的姑娘!”
    在这个生死关头,他居然还有心情欣赏蓝水灵的美目!
    但更加吸引西门燕注意的还是他后面的那一句话,西门燕忙问道:“你说的是什么巧事?”
    那少林僧人道:“我是受人之托,要到一遥远的地方,给两位年轻的姑娘送信的。”
    西门燕道:“什么地方?”
    “念青唐古拉山的圣女峰,峰上的百花谷!”
    这个地方可正是西门燕的家所在之处!
    西门燕又喜又惊,忙道:“那两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一位叫蓝水灵一位叫西门燕啊!”
    当这僧人说到她们名字的时候,他们都是失声叫了起来:“我就是蓝水灵啊”“我就是西门燕啊!”
    那僧有似是喜出望外,精神也好了一些,喃喃说道:“真想不到天下竟有这样的巧事!”
    西门燕道:“是谁托你给我们送信的?信呢?”她只道必定是她的表哥东方亮无疑。
    哪知道僧人却道:“是我的师父,带的是口信,他也只是替名人轶事人传话!”
    西门燕道:“你的师父是哪位上人?”“上人”是对“高僧”的尊称,严格来说,少林寺的和尚,也只是主持和达摩院的几个长老才当得起这个称呼的。不过西门燕用这个称呼,当然没这么讲究,只是当作寻常的客套用语而已。
    那僧人道:“我只不过是少林寺的挑水和尚,哪里配作什么上人的徒弟,我的师父在寺中的地位和我一样,他是烧火和尚。”
    蓝水灵道:“啊,烧火和尚!那么令师的法号,想必是上慧下可了””
    那僧人道:“不错,我的师父正是慧可。姑娘,你怎么知道?”
    西门燕道:“令师是有大本领的人,少林寺那些饭桶和尚虽然不知道他,我们却是早就听人说过他的大名的了。”
    那僧人听得这两个姑娘早就知道他师父的“大名”,惊奇之中颇感欣悦,“哦”,原来我的师父当真是个大有来历的人吗?其实我还不能算是他的正式弟了,只不过是蒙他平日抽空教我几手功夫而已,唉,只叹我学艺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西门燕颇不耐烦听他的自怨自艾,说道:“那两个人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气的人物呢,你以一敌二,居然没死,也是很不容易了。不过咱们恐怕没有功夫细谈了,还是请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她一面说话,一面以右掌贴着他的背心,把真气输进他的体内。她内功指虽然还谈不上“深厚”二字,令那少林僧人苟延残喘却还做得到的。
    那僧人一时间好像也不知道从何说起,问道:“姑娘,你最想知道的是什么?”
    西门燕道:“你刚才说,令师也是受人所托,才叫你来给我们传话的。那个托今师口信的人是谁?”
    那僧人道:“我也不知是不是那个少年,师父在那天见过那个少年之后,离开少林寺之前,对我说那些话的。”
    西门燕道:“那少年是不是二十来岁年纪,复娃东方,单名一个亮字?”
    那僧人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他好像只有十五六岁。”
    蓝水灵道:“啊,那一定是我的弟弟了。那天,只是他一个人进少林寺吗?”那僧人道:“他有个朋友在寺外等他,不过,我也是店来才听得人家说的,听说因为他是武当派的弟子,达摩院首座亲自出去,问了他几句话,才让他进来的。至于为什么不让他的朋友进来,那我就不知道了。”
    西门燕松了口气:“这个少年自必是水灵的弟弟无疑,他的那个朋友,料想也一定是我的表哥了。”她无暇多问,说道:“好,那么请把那个人经由令师转托你给我们带来的口信说给我们知道吧。”
    那僧人道:“姑娘是……”他虽然听过他们自报姓名,但他已经有点迷糊,要记的事情又太多,恐怕记错,故此再问一遍,
    西门燕道:“我是西门燕。”
    那僧人道:“这个口信要我告诉你,你的表哥另外有事,要到别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叫你不要等他。天鹅的蛋,倘若你要放在另一个篮子,他也不会怪你。”
    西门燕眉头一皱,问道:“还有别的话吗?”
    那僧人道:“有。你的表哥要你好好待客,但客人要走,你也不能强留!”
    西门燕苦笑道:“灵妹,我的表哥对你倒是颇为关心呢,他生怕我欺负你呢!”
    蓝水灵道:“这几句话并不是由东方亮直接告诉慧可大师的。说不定是我的弟弟假传‘圣旨’。”
    西门燕道:“但若不是表哥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弟弟,你的弟弟也不会知道。”
    蓝水灵点了点头,想道:“如此看来,京弟和东方大哥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的确是不比寻常了。怪不得小师叔会有猜疑。”心中一则似喜,一则似惧。
    那僧人道:“蓝姑娘,给你的口信则似乎是令弟所托的了。”
    蓝水灵道:“他怎样说?”
    那僧人道:“令弟叫你不必惧怕,要回家尽可回家。还说他感激爹娘特别疼他,要你替他侍奉爹娘,他恐怕要等到可以回去的时候才能回去。”
    西门燕道:“咦,你的弟弟对自己父母的说话怎的也这样客气?”
    蓝水灵心里也是惶惑不安:“莫非弟弟已经知道他自己的身世之隐?”她回过头来,问那僧人:“他有没有说他去了什么地方?”
    那僧人道:“令弟和慧可师父说话的时候,我并不在场,他有没有说,我不知道。师父托我替他稍的口信,却是没有说的。”
    蓝水灵问道:“他们是一起离开少林寺的吗?”
    那僧人道:“不是。今弟离开了大约半个时辰,我的师父才离开。因为他虽然是个挂单和尚,也得禀明了管香积厨的和尚,方能离开。”
    西门燕道:“那么你呢?你是不是和师父一起离开””
    那僧人道:“也不是。因为、因为……在我辞工的时侯,还有一位协管戒律院的大和尚要我去问话,这,这,这可……”说至此处,他已经是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西门燕心思灵敏,猜想他要说的大概是“这可说来话长”之类的话。
    西门燕也不耐烦听他细说原因,赶忙问道:“在寺门外等待的那个少年,是不是和他们一起走的””
    那僧人道:“我,我怎么知道。”
    西门燕道:“你有没有听别人说。”
    那僧人道:“我没想起要问这件事。我不知道。”
    西门燕最相知道的是关于她的表哥的消息,听得他这样说,便道:“多谢你告诉我这许多事情,我没什么要问的了。”贴着僧人的手掌亦已松开。
    她的手掌一松开,僧人更加支持不住,面色变得好像死灰,蓝水灵忙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有什么未了之事要我们替你办么?”
    那僧人道:“我是个无父母的孤儿,无名无姓,来去也无牵挂,你们想起我的时侯,就称我做挑水和尚好了。”
    蓝水灵含泪道:“你舍己为人,你的恩德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僧人似是回光返照,含笑说道:“我本来是个庸庸碌碌的人,如今最少在江湖上亦已有人知道我这个挑水和尚了。我、我死而无憾。”脱罢,含笑而逝。
    蓝水灵眼中含泪,对这僧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磕了个头。西门燕却是呆呆的站在一旁,并没随她行礼。
    蓝水灵有点不满,说道:“燕姐,你在想些什么?”
    西门燕道:“我是在想,我若碰到了生死关头,是不是能够像他这般洒脱?唉,别说生死关头了,只怕小小一个篮子的天鹅蛋我都舍不得丢开。佛经说要断执著才能证真如,看来我是决计不能成为佛门弟子了。”
    蓝水灵不知她是另有感触,说道:“我不懂佛经,这位大和尚在少林寺职司挑水,恐怕也未必读过什么佛经,但他的所作所为,却是无愧高僧称号。依我看来,一个人只要像他这样行为诚朴,心地善良,不必出家,也可以沾上佛性。”
    西门燕合什笑道:“善哉,善哉,你这番话倒是妙悟禅机呢。记不得是哪位高僧说过的了,凡人皆有佛性,怕只怕你坠入红尘之后,不能摒除贪嗔诸念,心中染上尘垢而已。不过,道理易懂,要我学他模样,却是做不来的。”
    蓝水灵道:“这位大和尚是为了给咱们送信而死的,咱们也不能空谈什么禅机佛理,总得为他做点事情,才得心安。”
    西门燕道:“你要为他做什么事?”
    蓝水灵道:“将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骨带回去给他师父。”
    西门燕道:“你没有听他说么,他师父都已经离开少林寺了,咱们哪里去找?”蓝水灵霍然一省,说道:“那怎么办?干娘本来要咱们去少林寺找慧可大师的,谁知慧可就是他的师父,咱们还要不要去少林寺打听一下他的消息呢?”
    西门燕道:“慧可和尚的行踪连他的徒弟都没告诉,又怎会告诉别人?他在少林寺也不过是个烧火和尚,别人不会看重他的。依我看,看是去断魂谷打听吧。那个陆志诚说我的表哥在断魂谷。那天和你的弟弟去少林寺的也有我的表哥,说不定他们都是到了断魂谷去了。”蓝水灵道:“倘若他们都去了断魂谷,为何断魂谷又要派人来追杀这个慧可的徒弟呢?”
    西门燕道:“我也不知其中曲折,但正因如此,这件事不管真相如何,都是和断魂谷有关的了。你说对吗?”
    蓝水灵拿不定主意,半响道:“姐姐说的是。”
    西门燕道:“但咱们没有慧可来作保镖,这次前往断魂谷,风险可就大得多了。妹妹,倘若你不愿意冒这个险,我也不勉强你。”
    蓝水灵当日本来是被逼跟西门燕回家的,但这几个月来,西门燕待她确是情如姐妹,因此虽然觉得意气与她不大相投,也是不忍令她失望了。便道:“咱们已经义结金兰,倘若只能有福同享,不能有祸同当,那还算得是什么姐妹?何况我的武功也是干娘教的呢。不管我的弟弟是否跟了东方大哥去断魂谷我都和你作伴!”
    西门燕“激将”成功,笑道:“想不到事情就有这么凑巧,你的弟弟跑到少林寺去,要找的人竟然也是慧可和尚。慧可和尚叫徒弟来给咱们信,刚好又和咱们碰上了。”
    蓝水灵没有说话,心中但感一片迷茫。慧可是西门夫人的老朋友,这是她已经知道了的。但这个烧火和尚和弟弟又有什么关系,怎的弟弟也要去找他呢?不错,她可以猜想得到这是出于无相真名人轶事人的遗命,但无相真名人轶事人自知元寿已尽,却不要自己最疼爱的徒孙待随在侧,而宁愿打破门户之见,叫徒孙拜会少林寺的一个烧火和尚,这不是更显得奇怪了吗?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慧可和尚必定和弟弟人些什么关系了,但无相真名人轶事人却又从何得知?
    种种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百思莫解,“只能等待见到弟弟时才会明白了。”蓝水灵心想。
    蓝水灵可不知道,她的弟弟虽然见到慧可,种种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也还未能一一揭开的。
    那日他与无色长老分手之后,即便兼程赶路,前往嵩山。嵩山是太室、少室两山的总称,两山对峙,中间相隔约十余里,在少室北麓的五乳名人轶事峰,便是少林寺所在地了,少林寺大名鼎鼎,踏入河南境内,真是妇孺皆知。蓝玉京找人问路,易如反掌,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嵩山。他一早登山,朝陽初出的时候,已经看得见少林寺了。
    但见石塔如林,少林寺就兀立在塔林这中。除了石塔之外,还有一多,是古柏多。蓝玉京见一株老柏,苍翠夭矫,树身大可两人合抱,蓝玉京没见过老柏,不禁看多两眼,发现树下有一块石碑,式样古拙,碑上长满苔藓,蓝玉京好奇心起,走过去拂拭苍苔,读那碑文:“唐僧昙宗,住河南少林寺,精通武艺。武德四年,太宗进为秦王,奉命王世充,昙宗等十三人。参加战阵,以威猛善战,克敌致胜。太宗封昙宗为大将军,其余不愿为者,各紫罗袈裟一袭。”“武德”是唐太祖李渊的年号。“太宗”即是李世民,少林僧人昙宗等十三人助李世民打败王世充一事,是少林寺历史性的大事,因此后人立碑为记。
    蓝玉京心里想道:“本派创派祖师张真名人轶事人据说曾经帮过燕王的忙,后来燕王做了皇帝,不但把祖师封真名人轶事人,而且把武当山的地位置于五岳之上。但张真名人轶事人究竟帮过燕王什么忙,却未见有明文记载,也有人说是燕王为了要拉拢张真名人轶事人,才那样做的,但即使是真,也没有少林寺僧人在唐朝所立的功劳之大。”想到武林的门派,也要仰伏帝皇之力才能发扬光大,不觉为之兴叹。
    他正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却不知什么时候,忽然有个人来到他的身旁。是个年纪三十多岁的虬髯汉子。这虬髯汉子说道:“你这个娃娃来做什么?”
    蓝玉京道:“我是去少林寺的。”
    那汉子道:“你来到这里,我当然知道你是要去少林寺的。我是问你,因何去少林寺?”
    蓝玉京当然不愿意告诉一个陌生人,但想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从小林寺出来的,要是拒不作答,也不在好。便道:“我想拜访一个和尚。”
    虬髯汉子道:“少林的和尚我认得不少,你要找的那个名叫什么”?
    蓝玉京道:“我要找的是个烧火和尚。你不会认识的。”
    那汉子哼了一声,说道:“那烧火和尚是不是法号慧可?”
    蓝玉京吃了一惊道:“你和他相熟?”
    那汉子道:“我都不配见他,你凭什么资格要去见他?”
    “凭什么资格”,蓝玉京当然更加不想告诉他了。“我也自知不配见他,只是受人所托,姑且一试而已。”蓝玉京道。
    “何人托你?”那汉子竟然是一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神气。
    蓝玉京忍不住发问:“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要我说给你听?”
    那汉子冷冷一笑,道:“你要去试一试,你先和我试一试吧!”蓝玉京还未弄清楚他的意思,他已是倏地一抓向蓝玉京抓下来了。
    幸亏蓝玉京闪得快,喝道:“你干么出手伤人?”
    那汉子道:“你不是问我凭什么要你说吗?就凭我这大擒拿手!你先和我试试,要是能够打得过我,你才可以去试一试求见那个烧火和尚!”他口中说话,手底却是丝毫不缓,说话之间,已是闪电般地连发三招而且一招比一招厉害,最后一招,竟然抓向蓝玉京肩上的琵琶骨。
    蓝玉京岂能容他毁了武功,只得尽力抵挡,双掌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蓬的一声,蓝玉京倒退两步,那汉子的身形也晃了一晃。
    那汉子哼了一声道:“小娃娃倒是有点硬份,但也还不配踏入少林寺。”双掌盘旋飞舞,攻得越发急了。
    蓝玉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于剑法,拳脚的功夫却是并不高明,但在那人急攻之下,他根本无暇拔剑,即使有余暇拔剑,他也不想用宝剑对付手无寸铁的人。
    哪知这个汉子口里说是“试”他武功,出手却招招狠辣,只要给他抓着一下,只怕就有筋断骨折之灾,蓝玉京终于抵挡不住了,“嗤”的一声,衣裳被他撕破一幅。百忙中把太极剑法化为掌法,一招野马分鬃,斜切那人左肩。
    蓝玉京并不指望这一招可以打败对方,但求可以稍稍阻挡对方攻热势而已。不料他这一招刚出,就听得那人名人轶事大叫一声,好像站立都站不稳了,一个踉跄,骨碌碌的就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山坡陡峭,蓝玉京惊魂未定,跑到山边看时,已是看不见那个人了。
    峭壁下,幽谷望不见底。蓝玉京打了一个寒噤,心里想道:“奇怪,我这一掌好像还没打着他,怎的他就会失足跌下幽谷去了?但愿他不要因此丧命才好,否则我的罪孽可真大了。”
    但想到那个人的大擒手法,招招狠辣,倘若他不是“失足”跌下幽谷,只怕自己不死也得重伤,思之犹有余悸。
    但当真是“失足”吗?
    蓝玉京自出娘胎,只曾和东方亮比过剑法,但那只是拆招而已,对敌的经验,他可说是丝毫没有的。不过,虽然如此,他多少总还有点知已知彼的粗浅见识,那人的武功比他高得多,决不是他那一招野马分鬃能打败的,但既然不是他那一招的威力,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又怎会无端失足?
    一轮红日,早已从云海中钻了出来,林中景物,看得清清楚楚,连飞鸟也没看见,哪里有别人的影子?
    蓝玉京百思莫得其解,只好继续前行,还未走到少林寺的门前就有一个黑脸僧人迎上来了。
    “小哥儿,你家大人呢?”黑脸一见他就这样问。
    蓝玉京不大高兴这个僧人把他当作必须跟随大人的孩子看待,答道:“我家大人远在千里之外,我是一个人来的。”
    那黑脸僧道:“哦,那也许是我听错了。你一个小孩子,千里迢迢,跑来这里做什么?”原来他是轮值看守山的僧人,隐隐听得柏林里好像有人打架,故此跑出来看。
    蓝玉京答道:“我是想来求见贵寺的一位大师!”
    那黑脸僧人眉头一皱,说道:“你是想学武功,想得入迷了吧?我们少林寺的和尚,一不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收徒,二也没有那么闲功夫去指点别人练武。”这类的事情,在少林寺是屡见为鲜的。
    蓝玉京道:“第一,我并不是来拜师;第二,我也并不想找人指点,我是有事求见贵寺的一位大师的。”
    黑面僧人道:“你想见哪位大师,达摩院的还是罗汉堂的?”口气中显然已是带点嘲讽意味。
    蓝玉京一本正经答道:“这大师,法号慧可。”
    黑脸僧人露出诧异的神色,说道:“慧可?少林寺可并没有一个名叫做慧可的和尚。”
    “谁人要找慧可?”说到这里,刚好就有一个黄面僧人出来。
    黑脸僧道:“是这位小哥。”
    黄面僧道:“奇怪,慧可来了这里三十年,从来没有找过他的,今天竟然接连有人找他。小哥,幸亏你碰上我,”
    黑面僧大为奇怪,说道:“当真有个叫做慧可的和尚,而且已经来了三十年?”
    黄睑僧脸僧道:“实不相瞒,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有这个人的。不过,是不是这小哥要找的人,我可还得问问。喂,你要找的这位慧可大师在少林寺是干什么的?”
    蓝玉京道:“我想他大概不会是在达摩院或罗汉堂执事的老和尚,据我所知,他是在贵寺职司烧火的。”
    黑脸僧一怔,“什么,烧火和尚?”
    黄脸僧笑道:“你莫看轻这个烧火和尚,他的架子还大得很呢,约莫两个时辰之前,有个人来找他,央求我给他通报,也没问是什么人,就要我把那人赶开。”原来这个黄脸僧是昨晚下半夜轮值守山门的,天刚亮,那个人就来了。那时正是他换班的时候。但这个黑脸僧却还未来(看守山门的也不只一个人,通常是两个人。这两个人也并非同时换班)。
    黑脸僧哈哈大笑,说道:“怪不得我不知道,原来是个烧火和尚。”要知少林寺的大小和尚,包括杂役在内,有一千多人,黑脸僧哪里会注意到一个烧火和尚。
    蓝玉京道:“烧火和尚又有什么好笑?”
    黑脸僧道:“小哥,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世俗之见,看轻烧火和尚,只是烧火和尚,却有人称他为大师,那可真是奇闻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呢。”说罢,不觉又哈哈大笑。
    蓝玉京道:“一点也不好笑,我的师祖就是称慧可为大师的。”
    黄脸僧道:“你是哪一派的?你的师祖是谁?”
    蓝玉京道:“我是武当派的,我的师祖是无相真名人轶事人!”
    两个僧人都是不禁吃了一惊,同声说道:“无相真名人轶事人?你说的是武当派的掌门?”
    蓝玉京道:“现在的掌门人已经不是他老人家了。”
    这两个人方才想起,无相真名人轶事人正是最近去世的,前两天少林寺刚接到消息。黑脸僧道:“当真是无相真名人轶事人叫你来找慧可的吗?”
    蓝玉京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们””
    黑脸僧道:“他是哪一天叫你下山的?”
    蓝玉京说了那个日子,黑脸僧屈指一算,说道:“那不正是无相真名人轶事人去世的前一天吗””
    蓝玉京道:“不错,我是在路上知道师祖升天的消息的。”
    黑脸僧人冷笑道:“他在临终前夕,多少事情需要交代,却要你来找少林寺的一个烧火和尚?”
    蓝玉京道:“信不信由你。若不是师祖告诉我,我还在武当山,又怎知你们少林寺有个名叫慧可的烧火和尚?”
    黄脸僧冷笑道:“你知不知道,武当派的祖师张三丰是从我们少林寺逃出去的,二百年来,武当派的道家弟子,从来没有人敢上少林寺,俗家弟子,也只有一个牟独逸来过。”
    蓝玉京道:“知道。”
    黑脸僧道:“你若说无相真名人轶事人叫你来谒见本寺主诗,我还勉强可以相信几分,哼,哼,他会要你来拜会我们的一个烧火和尚?”
    蓝玉京道:“你要怎样才相信?”黑脸僧道:“死无对证,不过武功是可以作证的。”
    蓝玉京道:“你的意思是要试我懂不懂武当派的功夫?”
    黑脸僧道:“不错,我不但是要试你懂不懂,你必须抵挡得我十招,我才能够用信你是无相真名人轶事人的徒孙!”
    蓝玉京道:“可以。但无需限定十招.一百招也行!”
    黑脸僧道:“好呀,你这个娃儿口气倒大。我告诉你,我出招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打伤了你,你可别怨!”
    蓝玉京道:“我若打伤了你,请你别见怪。”
    黑脸僧人气得双眼翻白,喝边:“狂妄小子,拔剑吧!”
    那黄脸僧人是他师兄,知道他脾气暴躁,怕他当真打伤了一个乳具未干的少年,受方丈责罚还在其次,传出去对少林寺的名声也是有损,忙道:“师弟,别要和一个无知少年一般见识,让我随便试他两绍就行了。”
    他是名列罗汉堂的十八名大弟子之一,不想多耗时侯,一出手就是小擒拿手法。名为“小擒拿”,可比那个虬髯汉子的“大擒拿”更为厉害,只听得“嗤”的一声,蓝玉京的袖子被他撕破。
    蓝玉京默念剑诀:“太极圆转,无使断缺,意在剑先,绵绵不绝。任它如泰山压顶,我只当清风拂面。”眼睛也不一眨,手中的青钢剑已是接连划了三个圈圈。黄脸僧找不到他的破绽,怎敢手指插入他的剑圈之中。
    黑脸僧叫道:“师兄,这小子只怕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存心来要咱们少林寺的好看的,你可不能手下留情了!”
    蓝玉京的剑术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大出乎这黄脸僧人的意料之外,他听了师弟的话,不觉心中一动,“师弟虽然是个莽汉,但这话倒是说得有几分见地。这小子看来不过十五六岁。剑法就这样了得,说不定他当真是无相真名人轶事人的徒孙,武当派那些老道士指使他来试探咱们少林派的武功的。他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那些老道谅我们不敢伤他的性命,但我们这里的头面人物,若是有一两个输给他,少林派从此就更加要给武当压得抬不起头了!”
    黄脸僧人有了这个疑心,登时就出手不再留情。虽然未必要取蓝玉京的性命,但把蓝玉京打成残废则不在所惜了。
    他一声大吼,飞身扑击,掌力把蓝玉京的剑圈荡开,蓝玉京斜身飘闪,一招“金针度劫”剑尖反挑黄脸僧的脉门,这一个变化的奇诡,又是大出黄脸僧的意料之外,他不知蓝玉京的太极剑法乃是另有“创意”的,不禁心中喷咕:“奇怪,这小子的剑法好像是太极剑法,但却又像并非一样。”他的经验、武功都在蓝玉京之上,虽然摸不透蓝玉京的底细,也不至于为他所乘,当下双掌斜击,已拍中蓝玉京的剑身,蓝玉京闪身跃避,虎口已是隐隐发麻。
    蓝玉京“哎哟”一声叫起来道:“好大的气力!”黄脸僧人不禁脸上发烧,暗暗叫了一声“惭愧”,心里想道:“我名列十八罗汉之中,在招数上竟然胜不过一个少年,好在没有外人在旁,否则可真是给人笑话了。”
    那黑脸僧见蓝玉京居然能够抵挡师兄的大力金刚掌,不禁也是暗暗诧异,说道:“素闻武当派最擅长的功夫是借力打力,你这小子自称是无相真名人轶事人的徒孙,却连这点门道都不懂,嘿嘿,看来你定是假冒无疑!”
    其实蓝玉京何尝不懂以柔克刚的道理,他五岁开始学武,十一年来,不知学过多少借力打力的手法。但道理易懂,手法也不难学,最难的是运用之妙,存于一心,否则临敌之际,千变万化,差之毫厘,便会谬之千里。还有一点,功力如果相差太远,纵然运用妙,那也未必能够以柔克刚。
    那黑脸僧当然也懂得这个道理,不过,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一来是为替师兄解嘲,二来他亦已看出了师兄不愿打伤这个少年,因此他就故意先把这个少年认定了不是武当派的弟子,万一将来闹出纠纷,也可以有理由辩解。
    哪知他这么一说,却也提醒了蓝玉京。蓝玉京这半个月来,对师祖给他的内心法,已经领悟不少,只是未有机会尝试运用,欠缺经验而已。
    这刹那间,内功心法所提的诀窍从他心中流过:“从有到无,无中生有。心无沾,流水行云。任彼金刚猛扑,四两可拨千斤!”诀窍一念,登时心窍也开。
    说时迟,那时快,黄脸僧人又是猛的一掌劈来,蓝玉京倒持宝剑,以剑柄迎上,轻轻一拨,只听得“喀喇”一声,三丈开外的一棵大树,一株粗如儿臂的树枝被黄脸僧人的劈空掌力打断,不过,蓝玉京虽然能够把他的掌力牵引出去,转了方向,打断树枝,他本人还是不能不晃了几晃,退了一二步,方始稳得住身形。这是因为他只能把对方的力道拨开八成之故。
    但这么一来,却是令得这个僧人的黄脸成了红脸了。
    要知借力打力,虽然不能硬碰,但假如蓝玉京刚才是用剑尖牵引,这个黄脸僧人虽然不至遭受断臂之厄,皮肉之伤却是难免的了。
    也不知是否由于心而生“暗”,在那枝树枝被他劈空掌力折断之时,他似乎隐隐所得构林里有人发出一声冷笑,声音飘忽,似有如无,还没有枝叶摇吵的声音清楚,究竟是笑声还是风声?或者根本只是他的幻觉,在他心里,只能是个迷了。
    他思疑不定,为了挽回面子,一声冷笑,说道:“好小子,我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空手入白刃功夫,我不用内力,也能打败你,免得给你说我以大欺小。”
    声出招发,五指如钩,向蓝玉京抓下。但却并没有斯身进迫,甚至和蓝玉京的剑尖,也总是合持着三五寸的距离。
    空手人白刃的目的,是要夺对方的兵刃的,没有接触。又怎能达到这个目的呢?
    原来他用的是少林寺七十二种绝技之一的龙抓手功夫。出手如电。每一招都虚实相生,变化莫测。只要对方的防御稍有疏失,立即可以由虚变实,抓住对方的要穴道。但在无机可乘的时候,他这种飘忽不定的掌力,对方要借力也无从借起。他说不用内力也是假的,只是换上了陰柔的小天星掌力,没有掌风而已。不过,龙抓手的功夫并非倚仗内力伤人,则是真的。
    蓝玉京的太极剑法本来不输于他龙爪手功夫,但黄脸僧人的龙爪手这门功夫已经练了二十年,蓝玉京的太极剑法还是最近练的,虽然他的悟性甚高,而且还有“创意”,但究竟不及对方的造诣之深。
    黄脸僧人改变打法,绕身游斗,移步换形,瞬息百变,对蓝玉京的威胁,登时大增,渐渐,蓝玉京的剑法已是被他克了。
    黑脸僧人在旁观战,看得眉飞色舞,不停的给师兄喝彩,“妙啊,妙啊!”都不知叫了多少声了。可是他每叫一声“妙啊”黄脸僧人的眉就不觉一皱,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蓝玉京并没有数他出了几招,但他自己心中有数,已是过百招了。他曾夸口要在十招之内打败蓝玉京的,现在已是十倍于十招之数,师弟的喝彩声岂不是等于对他的嘲笑么?虽然黑脸僧人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的。
    黄脸僧人一咬牙根,心里想道:“我若是抓不着这小子,颜脸何存?”无明火起,登时使出杀手绝招,即使误伤蓝玉京的性命,也是在所不顾了。
    他把小天星掌力用在龙爪手上,一伸一缩,这一抓,抓出去的力道令得蓝玉京像被漩涡卷吸一般,虽然不至跌倒,脚步已是踉跄,不知不觉,身形倾侧。
    黄脸僧人立即闪电出招,招数也是非常奇妙,蓝玉京身形不稳,不论如何闪避,都非中招不可。若然闪避不当,琵琶骨就要给对方抓裂闪避得宜,手中的剑最少也要给方夺去。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蓝玉京忽地听得好像有人在他身边叫道:“白鹤亮翅,玄鸟划砂!”蓝玉京不假思索的就把这两招使了出来!
    白鹤亮翅是要身形掠起的,他脚下踉跄,正好趁势跃起,但玄鸟划砂则是反手向后转个圈削出的,黄脸僧是在正面攻他,他身了悬空,使这一招,那岂不是变成了无的放矢,如何够能防御。
    不过,蓝玉京根本就没去想这层道理,因为他已听出了那个声音是谁的了,是一个他最信服的人。
    只听得“嗤”的一声,黄脸僧人的僧袍被划开了一道七寸多长的裂缝,胸口也感到了森森的剑气,这一惊非同小可,赶忙斜跃出数丈开外。
    原来在那个指点蓝玉京之际,早已算准了黄脸僧人的后着,黄脸僧人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在那刹那之间,移形易位,转到蓝玉京后侧发招,这一来就等于是送上去凑合蓝玉京的“玄乌划砂”了。更妙的是,那人还算准了蓝玉京在使了一招“白鹤亮翅”之后,第二招的力道配合上两者之间的距离,“玄鸟划砂”就只能划破对方的僧袍,而不至于伤及性命。
    那黑脸僧人见师兄僧袍破裂,急切间也不知是否受伤,他的脾气素来暴躁,一声大喝:“好小子你敢伤我师兄!”抡起方便铲,就朝蓝玉京双脚铲来。
    方便铲是重兵器,这黑脸僧人又是专练外功的,双臂之力,足有千斤。他不是铲向蓝玉京的上三路,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不过这一铲朝着蓝玉京双足铲来,蓝玉京即使能够保全命,双足也是要和身体分家的了。
    蓝玉京当然不甘残废,“任他泰山压顶,我只当清风拂面”,自然而然就使出了刚刚妙悟的“四两拨千斤”的功夫。
    黑脸僧人的功造诣远远不及师兄,蓝玉京用四两拨千斤来对付那黄脸僧人,收效不大;对付这黑脸僧人却是立即见功。
    “四两拨千斤”不怕对方力大,对方的气力越大,所受的反出也越大,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黑脸僧人的方便铲陡然被拨转方向,哪里还能掌握得牢,不但方便铲脱手、飞出,他的虎口亦迸裂!
    这几下雷轰电闪般的攻拒,不过转眼功夫,便即分胜负。蓝玉京茫然四顾,那两个僧人则如斗败的公鸡,气沮神伤。
    突然,蓝玉京眼睛发亮,那两个僧人也抬起头来了。场中突然多了几个人。
    “东方大哥,果然是你!”蓝玉京失声叫道。
    他眼中只看见东方亮,还没注意到同一时间出现的另外两个人。
    这两个都是六旬开外的老和尚,而且是身份大不寻常的老和尚。
    一个是少林寺达摩院的首座本无大师。
    另一个竟是少林寺的方丈痛禅上人!
    这两个僧人怎么也想不到本寺的主持竟然会亲自出来,而且还加上达摩院的首座
    本无大师面挟寒霜,说道:“圆通,你身为罗汉堂僧人,怎能妄动无明,用本寺的绝技对付一个还成年的小施主?”
    那黄脸僧人道:“弟子知罪,不过,请首座明鉴,这位小施主却是捏造谎言,假冒武当派的弟子,来挑起纠纷的。他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请先查明他的来历。”
    本无大师喝道:“住嘴!人家来意早已说得明明白白,只是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猜疑,你还不向这位小施主赔罪”
    黄脸僧人骇然说道:“这小、小施主当真是武当派的弟子么?”他见本寺方文和达摩院的首座长老对蓝玉京都甚为客气,“小子”两字不敢说了。
    本无大师似乎有意考他的见识,说道:“你凭什么怀疑他不是武当派的弟子?”
    黄脸僧人道:“他的剑法倒有几分像是武当的太极剑法,其实似是而非。依弟子看来,恐怕不是张三丰的摘系传人吧?”
    本无大师没有立即回答他,却对方丈说道:“师兄,你对各派的剑理比我懂得多,不知我有没有看错。”
    痛禅上人道:“不错,这位小施主的剑法虽然和现今流传的太极剑法似乎并不一样,但任何剑法,只求形似,便落下乘。这位小施主的太极剑法已是到了神似的境界!”
    本无大师欣然说道:“师兄说的深合我心。小施主,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的剑法是无相真名人轶事人亲授吧?”
    蓝玉京的剑法本来是跟义父学的。但剑诀却是师祖所传。义父教他的太极法似是而非,他从剑诀自己悟出来的剑法才是真的。不过,他的“参悟”也有东方亮的“指点”在内,而且是在不断修正义父所教的剑法的过程中参悟的,他的义父也不能说没有一份功劳。
    他不知怎样说才好,迟疑半晌,只能如此说道:“可以这样说。”
    这是模棱两可的说话,本无大师听了,眉头一皱,心里想道:“莫非还有别情?”但对别派的弟子,他却是不便盘问了。
    痛禅上人喟然叹道:“怪不得武当派的名头近年压过了少林,撇开别的不谈,武当的人材就非咱们少林可比。无相真名人轶事人的一个小徒孙可以和咱们罗汉堂的大弟子抗手!”
    黄脸僧人惶然说道:“弟子无能,愿领方丈处分!”
    痛禅上人道:“少林武当本属一家,你输给无相真名人轶事人的徒孙,也不算丢脸。我只不过是感兴叹,并非怪你本领不济。我要说的是,你却的确是对这位小施主有失礼之处,即使你打赢了,你也必须向他赔罪!”
    黄脸僧人满脸羞渐,须知打赢了赔罪倒没有什么难堪,如今却是打输了还要向人家赔罪,但主持有命,怎敢不遵,只好对蓝玉京赔礼:“小施主,请恕小僧有眼无珠,不识你是武当高徒,多有失礼。”
    蓝玉京连忙还礼,说道:“不敢当。其实……”他想说的话未曾说来,已经有人替他说了。
    那黑脸僧人性子最急,见方丈称赞蓝玉京,把他的师兄贬低,不禁大不服气,刚听将蓝玉京说出“不敢当”这三个字,他就抢着说下去,说道:“这小施主不过是得到别人的指点,才不至于落败罢了。否则他怎打得过圆通师兄?”
    蓝玉京道:“是呀,我本来不是这位大和尚的对手。”
    本无大师道:“圆业,你知不知道你何经以学艺不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进的原因吗?就因为你不能虚心,你试想想,如果刚才在你和这位小施主动手的时候,我若在旁指点你两招,你是不是就凭我的略加指点便可获胜””
    黑脸僧人刚才一出招便给蓝玉京打败的,他知道这是被对方以柔克刚之故,他的内功不行,空有一身气力,那就的确是纵有名师指点,也打不过对方的。
    不过,他仍是不能服气,说道:“我承认我的本领比不过这位小施主,不过,这位小施主说的话恐怕也不能尽信吧?”
    蓝玉京道:“我说的都是真话,不知是哪一点令得大和尚不敢相信?”
    黑脸僧人道:“无相真名人轶事人只是命你一个来的”’篮玉京又道:“是呀!”
    黑脸僧人又再逼紧一步,说道:“并没有别的武当弟子和你同来?”
    蓝玉京眉头一皱,心想这大和尚也真罗唆,说道:“师祖的遗命只是给我一个人的,当然没有别的同门陪我来了。”
    黑脸僧人一声冷笑,指着东方亮道:“那么这个人是谁?难道你敢说他不是武当派的弟子?”要知东方亮既然能够指点蓝玉京的太极剑法,他当然认为东方亮定是武当弟子无疑。
    蓝玉京道:“他是我的义兄,但他并不是武当的弟子。”
    圆通吃了一惊,双目瞪视东方亮,说道:“你刚才指点这位小施主的那两招剑法高明得很啊,你当真不是武当派的?”
    东方亮淡淡说道:“武当的声名赫然可以和少林并驾,我还不屑于做武当派的弟子!”
    这么一来,连本无大师也不禁起疑,说道:“恕老衲眼拙,老衲也想请问施主是哪一门派?”
    东方亮道:“我也不知我是什么门派。”
    他这话倒不是推搪,他的师祖玄真子虽然是出身昆仑派的。但剑法已经自成一家,到了他的师父向天明,更是融会各家之长,创立了飞鹰回旋剑法,这才得以号称“剑圣”。
    本无不知内在情由,哼了一声,心里想道:“你不说难道我就没法知道?”此时寺中又已有几个僧人闻风出来,这几个僧人见方丈在场,静静地站在一旁,谁也不敢说话。
    东方亮道:“和我这位义弟一样,我此来也是想要拜访一位高僧。”
    本无道:“你且慢说出这位高僧的名字,我先和你说一说少林寺的规矩,少林寺并不拒绝访客,不过,若是存心要来试一试少林寺武功的人,那可就得在经过一场比试之后,合格的我们才可以准许你进本寺。”言下之意,你若是不合格的,根本就不能踏入少林寺的大门,当然就谈不到接受你的拜访了。
    东方亮道:“贵寺的武功,天下无不钦佩,人是不用试也知贵寺武功高明了。这条规矩怕不适合我吧?”
    本无大师道:“我们并不是只要听施主口中的言语,是要看施主的行为。施主刚才暗助义弟取胜,已是等于存心来考较少林寺的武功了,印证武功,事情也属于寻常,施主若要踏入本寺,那就只好请施主莫要推辞了。”
    东方亮笑道:“大师是达摩院首座,我怎敢在大师的手下试招?”
    黑脸僧人哼了一声道:“你也忒自高身价了,你怎知是我们的达摩院首座要和你过招?”
    东方亮道:“在下不敢有此奢望,要是点到即止的话,就请大和尚教几招如何?”
    这黑脸僧人是蓝玉京的手下败将,他倒是相当直爽,哼了一声,说道:“你分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想拣软的果子吃,我才不上你的这个当呢!”
    那个法号圆通的黄脸僧人说道:“阁下对剑道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研,小僧刚才已领教了,得陇望蜀,倘若阁下肯出招赐教,小僧更感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原来他刚才输给蓝玉京,他本来可以胜的,却因东方亮在旁指点蓝玉京。以至今他反而落败,他自觉得不值,向东方亮挑战,以求一泻心中之愤。
    东方亮还没有表示,本无大师已在说道:“圆通,你忘记我刚才怎样告诫你么?”
    圆通心头一凉,说道:“首座告诫弟子不可妄动无明。””
    本无大师说道:“对了,少林武当,同出一源,你和武当派的弟子印证武功,胜负何须执著,再说,你已经比试了一次,倘若仍然你和外人比试,岂个是要教人家笑话咱们少林寺无人!”
    这番话的意思显然是要把蓝玉京和东方亮分别对待,蓝玉京是武当门下与少林弟子可“同源”,东方亮则只能算是“外人”了。东方亮听了,不禁激起好胜之心,心里想道:“这位少林寺的达摩院首座,告诫弟子对胜负不可执著,其实他又何尝没有执著?哼,只要不是少林寺的方丈和达摩院的长老出手,少林派的弟子虽然众多,能够胜得过我的只怕也未必找得出来。”当下说道:“既然贵寺有这个规矩,那么在下恭候方丈和首座挑选贵派的一位高徒出来指数在下。”
    本无大师道:“少林寺的人材虽然不多,却也用不着细心挑选。”把手一招,叫道:“圆性,你过来!”
    刚刚从寺中出来,在一旁静立的和尚之中,有一个身材枯瘦的走出来道:“弟子圆性,听候首座吩咐。”
    本无大师道:“这位施主自言,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属于什么门派,如今我要你和他印证武功,你要几招才能知道他的门派?”
    圆性望了东方亮一眼,说道:“十招!”
    本无大师道:“施主可愿按照我们所定的规矩比试?”
    东方亮道:“客随主意,请大师划出道儿。
    本无大师道:“以十招为限,倘若在十招之内,他说不出你的武功门派,即使你输了给他,也算你赢。”
    东方亮笑道:“这岂不是我占尽便宜?”
    圆性哼了一声;说道:“你这话说得未免早了一点,你以为按照我们划出的道儿,你就一定可以赢得这场比试么?”
    东方亮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我这个人是要凡事都讲公道的。既然在比武上你们让我占了一点便宜,那么在考你们的见识上,我也可以让你们一步。”
    本无微笑道:“你倒是自负得很,请问这一步你准备如何让法?”
    东方亮道:“十招之内,任何一位少林弟子看出我的武功来历,都算是你们赢了。不必只限这位圆性大师。”
    本无大师道:“好!就这样吧。你若赢了,少林寺的大门为你打开,你若输了,对不住,我们就不能让你踏入本寺了。”
    圆性取下倒插在背后的拂尘,说道:“双方要说的话,都已讲明白了。请施主进招!”也不见他拿橇作势,只是那么随随便便,的在东方亮面前一站,俨然就有渊停岳峙的气象。东方亮心头一凛:“这个和尚倒是不可小觑!”
    东方亮剑出鞘,说声:“有瓒!”陡然间,众人只觉眼睛一亮,一道白光,好像划破夜空的闪电,骇人心魄!那金刃劈风之名人轶事声,也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东方亮的第一招使出来了!
    蓝玉京看得吃了一惊:“原来东方大哥不仅懂得太极剑法,他的连环夺命剑法也比我高明得多。”
    那黄脸僧人站在本无大师身旁,说道:“这一招好像是武当外门剑法中的雷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轰?”他和蓝玉京都是同样惊疑,虽然两人的想法则并非一样。
    本无大师微笑道:“不错,确是有雷轰电闪之威。威力似乎还在武当派的雷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轰之上。”这么一说,那法号圆通的黄脸僧人已是领悟,东方亮这一招不过看来好像武当的雷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轰而已其实驾驭剑法的内力则另有妙处,并非武当派的法门。
    话犹未了,圆性的第一招也使出来了。说也奇怪,只见他漫不经意地把尘一挥,就把那道白光裹在当中。那么猛烈的“雷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轰”,在他拂尘包裹之下,威力竟然施展不开登时受阻了。
    圆性一出手就阻遏了对方的攻势,心里想道:“他用别派的剑法来迷惑我,要胜他不难,但最紧要还是迫他使出本门剑法,心念一动,立即使出杀手反攻!
    东方亮也好像知道他的心意,就在一瞬间,两人几乎是同一时候变招。
    圆性的拂尘一挥,尘尾根根竖起,有如千百钢针,刺向东方亮的穴道。
    一般用指头点穴,只能点一处穴道,但他用尘丝刺穴,东方亮的全身穴道,几乎都在他的袭击范围之内,这样的刺穴功夫,蓝玉京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在旁看得暗暗为东方亮捏一把汗!”
    但东方亮的第二招变化之奇,更是出乎他意料之外。按说“连环夺命剑法”是必须连环使出的。第一招“雷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轰”是至刚至烈的剑招,跟着来的一招,即使没有那么威猛,也必定是接续前招攻势的。
    哪知东方亮的变招,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就好似万马奔腾,突然一齐止步一般!剑光陡然收敛,剑尖轻轻颤动,剑势闪烁不定,在行家眼中,他的全身上下,已是没一处不在严密的防御之中,简直无丝毫破绽可寻。
    少林寺的方丈痛禅上人也不禁点头赞赏,“张三丰创立的太极剑法果然是非同小可,可惜咱们迟生二百年,没眼福见他使这一招。”
    本无大师道:“不过这位施主的太极剑法,也确实是如你所说,已经到了神似的境地了。”他本来是认为圆性在十招之内必定可以赢得比武的,此时也不禁有点担心了。
    痛禅上人道:“你说得不错,这位施主的太极剑法,已守如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海凝光了。”
    少林寺武功最高的两位都加赞赏,蓝玉京心中的钦佩当然更是无以复加。原来东方亮使的第二招乃是太极剑法中的“如封似闭”,不求守而自守,不求攻而自攻。蓝玉京是深知本门的两种剑法是截然相反的。心想,要这样随心转变,恐怕只有师祖重生才做得到。
    蓝玉京是未曾见过牟沧浪的剑法的。他可不知,东方亮此时正心中暗暗叫了一声“惭愧”“莫说我比不上张真名人轶事人当年,牟沧浪也要比我高明十倍。”
    经过了两招比试,双方都是暗暗吃惊。不敢再有丝毫轻敌的意念了。东方亮初时见“圆性”是“圆”字辈,只道他和那个黄脸僧人既是同辈,大概也高明不了多少,此时方始知道完全错了。
    原来这个圆性和圆通虽然都是罗汉堂的僧人,但圆通在十八罗汉中名列第十三位,圆性却是名列第二的。即使把达摩院的长老都包括在内、他也是少林寺十名之内的高手。他还有一样长处,是达摩院的长老都比不上的,那就是他对别派的武功知道得最多,不似达摩院长老,十九只是专研本派的绝技。
    东方亮虽然聪明绝顶,但他“创新”的太极剑法也还不是每一招都能“神似”;而且,有两大高僧在旁观战。“神似”究竟还不是完全一样,若使同一剑法,十招之内,总有一招会给他们看出自己的师承所自。东方亮在第七招上想到这层,剑法陡然一变,剑身变成弧形,剑点分作五处落下。
    那黄脸僧人“咦”了一声,“这一招是什么剑法?倒好像似曾相识。”
    圆性哼了一声,说道:“蠢材,本门的功夫你也不认得了?”
    圆通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是你刚才使过的一招擒拿手!”
    原来东方亮是把少林派的擒拿手法,化到剑法上来!
    东方亮哈哈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假可乱真,假亦何妨?”圆性怎也想不到他会使出本门绝技,不觉一怔,他的攻势就给东方亮化解了。
    不过,圆性对擒拿手的功夫造诣极深,东方亮这一招,只能在片刻之间扰他心神,他一怔之后,立即冷笑道:“我且叫你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拂尘一起,千丝万缕,向东方亮当头罩下。
    圆性这一招也是从龙爪手中化出来的,经过他的玄功运用,每一根尘丝都好像变作了一根指头,可以发挥擒拿作用!变化之妙,连本无大师也不禁点头赞许。
    东方亮抵挡不住,退了一步,剑势缓缓划了一圈,剑势虽缓,但却把圆性那千百根尘丝全都挡在剑圈之外。
    这一招不必方丈和达摩院首座说破,圆性已经知道是天山派的大须弥剑式,天山派的掌门霍天都和他乃是忘年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他曾经以后学的身份,和霍天都切磋过武功的。
    大须弥剑式取“须弥藏于芥子”之义。是最佳的防御剑法,倘若双方的武功不是相差太远,较弱的一方只要使出这个剑式,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圆性曾与霍天都切磋过武功,立即察觉东方亮这一招大须弥剑式也只是形似而已,他用来驾驭剑式的内力,根本不是天山派的内功心法。当下一声冷笑,说道:“假就是假,焉能乱真!”倏地倒转拂尘,把尘杆当作判官笔使,重手法点东方亮胸口的璇玑穴。
    这一下虽然只是点一处穴道,但威力之强可要比尘尾散开,对敌手的全身穴道都加攻击强得多了。
    东方亮似乎有点感到招架为难的样子,忽地身形游走,使出了一招飘逸无伦的剑法,衣袂飘飘,恣态美妙之极。
    东方亮这招使出,圆性那张本来毫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有了点诧异的神色,但见他身形游走,拂尘斜掠,似乎对东方亮这招颇有顾忌,未敢强攻。
    在旁边观战的本无大师不觉也噫了一声。
    东方亮这一招当然使得不错,但本无大师的这一“噫”倒并不是只因为它的“神奇”
    原来东方亮在给对手逼得难以招架之际,不知不觉就把昆仑派的剑法使出来了。
    他的师祖玄贞子本来是出身昆仑派的,在昆仑派剑法的造诣上,东方亮师承有自,使了出来,当然和使出别的门派的剑法不同。
    本无大师道:“想不到这位施主的昆仑剑法也能神似。”
    痛禅上人道:“不是神似。”
    本无大师一怔道:“不是神似是什么?”
    痛禅上人道:“非假非真,我也不知该怎样说。与其说是神似,不如说是青出于蓝。但说青出于蓝,也不全对,因为它还有别的颜色。石灵子恐怕也未必使得出这一招星海俘槎。”石灵子是昆仑派的现任掌门。
    原来昆仑派这一招“星海浮槎”到了东方亮的师父向天明手上,已经是有了新的变化,他采取峨眉、青城类似这一剑法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华,与原来的剑法揉合,使得这一招“星海浮槎”变得更加空灵奇幻,因此“骨骼”虽然还是昆仑派的,但已注入新的内容。这就是痛禅上人说的既是“青出于蓝”而又有“别的颜色”的意思。
    东方亮心头一凛,“果然不愧是少林寺的方丈,眼光如此锐利!”但从他的师父开始,已经是自成一家,尽管他这一招的“原型”也还是昆仑派的剑法,却不能说他是昆仑派的弟子。
    那黑脸僧人的武学造指平平,听不懂方丈所说的意思,心里只在想道:“昆仓派的掌门都使不出这招,这小子料想也不会是昆仑派的弟子了。糟糕,这小子已经使了八招了,师兄还是未能看出他的门派!”
    他心念末见,忽见师兄的脸色已是豁然开朗。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假终须有来源!”圆性朗吟之后,徒地一声大喝,拂尘忽聚忽散,变化也是奇幻之极,东方亮的剑光好像水银泻地,给他拂得四面流散。圆性的拂尘还好似隐隐有股粘黏之力,要把他的剑牵引脱手。
    东方亮吃了一惊,心道:“怪不得少林派能够领袖武林,历久不衰,果然是名下无虚。寺中一个罗汉堂的弟子,武功似乎还在武当派的长老之上。只不知痛禅上人比起牟沧浪却又如何?”
    东方亮想到了牟沧浪,不知不觉就把太极剑法中的“白鹤亮翅”使出来了。
    这招“白鹤亮翅”是他和蓝玉京合练,练得最多的一招,也可说是他在太极剑法中最有“心得”的一招。
    他在圆性以少林寺的绝技强攻之下,也只有用这一招才能抵挡了。
    只见他身形平地拔起,在空中一个转身,严如鹰隼回翔,凌空斜削下来。白鹤是善禽,性子柔和,他使的这招有飞鹰扑击,比原来的“白鹤亮翅”,威猛得多了。
    蓝玉京在这一招也是最有心得的,此际却是不禁看得目瞪口呆了。东方亮以前和他练这一招时,从来都不是这样施展的。
    圆性的尘尾是乌金练成的玄丝,坚韧异常,只听得一片好似金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击的声音连珠密响,东方亮一个鹞子翻身,倒纵出数丈开外,衣袖穿了十几个小孔,像是蜂巢,圆性的拂尘,也断了十几根尘丝,正在随风飘散!
    圆业正在心道:“糟粒,已经是第九招了!”这一招双方是打成平手,东方亮和圆性都是向后退开,东方亮脸色沉重,手按剑柄、注视对方,圆性则在淡淡说道:“你的最后一招似乎用不着使出来了。”
    圆业正在奇怪,师兄因何如此说呢!
    只听得本无大帅已是哈哈一大笑,朗声说道:“怪不得施主的剑法如此高明,原来是当今剑圣的高足!”
    原来东方亮这一招“白鹤亮翅”是经他别出心裁,和他得自师门的“飞鹰回旋剑法”合而为一的。
    他的来历终于给本无大师看出来了!
    圆通吃了一惊,说道:“二十年前,有个叫做向天明的人从塞外到中原,曾与号称剑神的巴山剑客过铁铮比剑,据说比了三天,结果还是打成平手,从此之后,这个向天明就被人尊为剑圣,而他也只昙花一现,从此就不知踪迹了。首座长老说的剑圣,可是此人?”
    本无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天下只有一个剑圣,就是此人。不过,从你听来的传说却是不尽不实,那次比剑是在巴山之巅,没人在旁观战。据过铁铮自己对我说,其实是他输了一招。比了三天,似乎也是旁人夸大之辞。”
    圆通抹了一额冷汗,心里想道:“幸亏师兄替我出马,倘苦换上了我,只怕抵挡不了他的三招。”
    蓝玉京此时方始如梦初醒,忽地走到东方亮面前,说道:“原来白鹤亮翅这招,还可以有这样刚猛的变化,我一直都没有想到。”
    东方亮苦笑道:“花落水流,妙谛自悟,不必强求。我的这招变化,并非顺其自然,是以就不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纯了,你将来的成就,必然远胜于我,不必学我。”
    蓝玉京道:“多谢大哥指教。”顿了一顿,又道:“你另外的八招剑法,也是令我得益很大。杂乎?纯乎?恐怕也未必能够定出一个标准,而运用之妙是存乎一心的!”
    本无听得耸然动容,说道:“师兄.这番话倒是合乎禅理。”主持痛禅上人合什道:“善哉、善哉,这位小施主有此见识,当真可说得是与武学若有宿缘了。即使小施主不是无相真名人轶事人的徒孙,老衲也当恭迎小施主人寺。”
    圆性瞪眼望着东方亮,说道:“无相真名人轶事人羽化那天,上武当山挑战的那个少年,可是你么?”
    东方亮道:“是我。但无相真名人轶事人的羽化,可不关我的事。”
    圆性道:“我知道。我只是佩服你的胆量与武功,并没其他意思。”
    东方亮再次苦笑道:“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对你说才对。那次在武当山的比剑是我输了;这次比武,也是我输了给你。”
    圆性道:“不对。是我的师叔识破你的来历的,若然要论输赢,你也只是输给我的师叔。倘若只谈比武,再打下去,我是打不过你的。”
    东方亮若笑道:“多承谬赞,但这场比试,毕竟还是我输了。”
    蓝玉京道:“东方大哥,你是输给少林寺的达摩院首座,虽败犹荣。”
    本无大师微笑道:“东方施主,这场比试我们的确是占了你的便宜,不过,划出的道儿是双方同意的,格于少林寺的规矩,我们唯有对你抱歉了。但不知你想见的是谁?”
    东方亮道:“是贵寺一位法号慧可的烧火和尚。”
    蓝玉京一怔道:“哦,原来你也是要找这位大师。”
    圆通也觉奇怪,说道:“慧可也不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什么运,从没见过有人找他,今天却一来就来了三个人。”
    痛禅上人摇了摇头,说道:“这就没法通融了。”但他的口气,似乎是说东方亮假如是要见别的少林寺和尚,还可通融。但为什么求见慧可,就不可以“通融”,他却没说出来。少林寺方丈言出如山,何况东方亮又确是未能通过少林寺的“考试”,自是不便多言。
    东方亮想了想,说道:“少林寺的规矩不能由我破例,我也不敢强求,但我有一事不明,想向首座请教。”
    本无大师道:“请说。”
    东方亮道:“中原的武学之士,只有巴山剑客过老前辈见过家师的创法,刚才找那一招白鹤亮翅已经不是师门剑法,刚才我那一招白鹤亮翅已经是是把师门剑法揉合了武当剑法的,不知首座何以一眼就看了出来?”
    本无大师道:“令师曾经来过少林寺。”
    圆通的惊诧比东方亮更甚,失声道:“剑圣曾经来过本寺?”心想:“怎的我不知道?”
    本无大师道:“他来的时候,你还没有在本寺受戒呢。当时,向天明还未有剑圣之称,却要求和痛禅师兄印证武功,我替师兄和他比试,惭愧得很,只和他打成平手。他是知道痛禅师兄的武功远远在我之上的,他一言不发,只是在寺门外作个长揖,就走了。东方施主,令师当年都没有踏入少林寺,所以我们对你更加不能破例。”
    东方亮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师父叫我不可在少林寺僧人的面前,说出我是他的徒弟。”
    本无大师说罢,痛禅上人便对蓝玉京道:“寸施主,你要见慧可,我和你进去。”
    蓝玉京道:“我可不可以和东方哥说句话?”
    痛禅上人道:“当然可以,我在寺门口等你。”本无大师等人都跟着他回到少林寺的大门下站立。
    东方亮苦笑道:“小兄弟,你已经知道我是曾经上过武当山挑战的了,你还对我这样好?”
    蓝玉京道:“大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暗中助我一臂之力的人,一定是你,对吗?”
    东方亮道:“你猜得不错。我是一直跟踪你的。你知不知道,我是想利用你?”
    蓝玉京道:“我不管你意欲如何,你总是救了我的性命,我和你相识以来,也只有从你这里得到好处。你上武当山挑战一事,一来并没伤人,二来亦已在当场由本派的掌门当众了结了。这是无色长老告诉我的。武当派别的人对你的想法如何,我不知道。我是不会把你当作敌人的。”
    东方亮道:“多谢。”
    蓝玉京道:“既然你也是要见慧可大师,你有什么话,我可以代你说。”
    东方亮脱下一个指环,说道:“你只须替我把这个戒指给他一看就行。
    蓝土京道:“慧可大师是早已知道你的吗?”
    东方亮道:“慧可来少林寺挂单的时候,我还未出生呢,他怎会知道我?”
    蓝玉京道:“那么,假如他问起这个戒指的来历,我怎样说?”
    东方亮道:“你只须说戒指的主人现在正在去断魂谷就成了。”
    蓝玉京道:“断魂谷,那是什么地方?”
    东方亮道:“慧可大师知道的。少林寺的方丈和首座都在等你呢,你快点进去吧。”
    方丈亲自迎接一个未成年的“小施主”入寺,寺内众僧,都已得到消息,无不惊诧。
    香积厨的主持僧人在寺中的地位不高,但却是管辖做烧火、挑水这些杂工的和尚,慧可正是归他所管。他听得风声,早已在恭候方丈亲临了。
    痛禅上人皱眉道:“我是为了一桩私事的,并非来此巡视,你们不必拘礼。”
    香积厨主持法号了凡,年纪和圆性差不多,但却是比圆性小一辈的弟子,主持虽然这样说,他还是恭恭敬敬行过参拜之礼,方始说道:“是,请方丈吩咐。”“
    痛禅上人道:“慧可是你这个部门的吧,他在不在这里?”
    了凡道:“不错,他是在这里执役烧火的。”
    痛禅上人道:“这位小施主想要见他……”
    他话未说完,蓝玉京便即站起来道:“不敢,晚辈是奉了敝派师祖之命,特来拜访这位大师的。”
    了凡吃了一惊,心里想道:“原来果然是真的,好在我平日没有亏待慧可。”使即说道:“请方丈和小施主稍坐片刻,我马上唤慧可出来。”
    痛禅上人道:“不可以这样,你应该带我去拜会他!”
    了凡大惊道:“方丈,你……”这“拜会”二字,他根本就不敢说出口来。
    痛禅上人微笑道:“我现在不是以方丈的身份去见他,我是陪同本寺的贵客去拜访他的。他是主中主,我是主中宾,按规矩你还应该先给我通报才对,你明白吗?”
    了凡呐呐说道:“是,不过……”
    痛禅上人道:“不过什么,他的活儿还未干完吗?”
    了凡道:“不是,他现在是在房间歇息。”
    原来慧可有睡午觉的习惯,他在香积厨执役的众僧中年纪最大,又患有咳嗽的毛病,了凡对他比较优待,让他和一个挑水和尚同住一个小房间,他做了午饭之后,要睡两个时辰午觉,了凡也从不干涉他的。
    本无大师道:“那你还待什么?”
    了凡只好带领他们走到慧可住的那间房前,未到门前,就听得慧可的鼾声。
    本无大师这才知道慧可正是在睡午觉,正在踌躇,该不该将他唤醒,了凡已在敲门了。
    蓝玉京道:“方丈,请你回去吧。这位大和尚,请你也不必惊醒他了。我可以在门外等候他醒来。”
    但了凡是用力敲门的,慧可已经给他惊醒了。
    “浑小子,你不知道我在睡午觉吗?别来吵我!”慧可是习惯把那个和他住在同一房间的挑水和尚唤作“浑小子”的。
    了凡甚为尴尬,忙道:“慧可,你清醒点儿,听我说吧。来找你的是本寺的方文,你还不起来开门?”
    慧可咳了两声,说道:“你答应过我可以在这时间睡午觉的。我的活儿干完了,方丈也不能管我。对不住,请你告诉方丈,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接待他。”
    了凡红了脸,不知是发作的好,还是不发作的好。只听得痛禅上人已在微笑说道:“慧可,你睡午觉,我不打扰你了。不过有位客人是武当派老掌门无相真名人轶事人的徒孙,他是奉了无相真名人轶事人之命来拜访你的,客人远道而来,你……”
    慧可说道:“既然是专诚来拜访我的,我不见客,那就是失礼了。不过,我只能见想要见我的客人。”
    痛禅上人道:“这个当然,我只是陪客人来找你罢了,并不是要和你一同会客的。”回过头道:“了凡,这里没你的事了。”了凡讪讪地跟他出去,到了外面,痛禅上人人低声说道:“在慧可送走客人之前,不许任何人去打扰他。”了凡奉命唯谨,在方丈走后,他亲自在僧舍的外面那道大门把守。
    蓝玉京走进房间,只见一个枯瘦的老僧懒洋洋的坐在床上,边抓虱子边说:“我来了少林寺将近三十年,你是第一个来找我的客人。我是看无相真名人轶事人的面子才见你的,你知不知道?”
    蓝玉京道:“多谢大师接见。”说着,便行参拜之礼。
    慧可说道:“我又不是菩萨,你拜我做什么?咳、咳,我最讨厌年轻人拘谨得像小老头一样,起来吧!”突然伸手来扶蓝玉京.但出手的式子,却似乎是一招可以令得蓝玉京残废的分筋错骨手法。
    蓝玉京吃了一惊,不假思索的就用了一招太极推手,上身一抬,手势划圈,化解他的劲道。这些日子,他全副心神在钻研太极剑法,这招推手也就不知不觉包含有他所妙悟的创意在内。
    慧可吃了一惊,似乎颇为惊诧。小臂转了个圈,托着蓝玉京肘尖,轻轻将他抚了起来,说道:“你今年多大年纪?”
    蓝玉京发出的内力,好像泥牛人海,一去无踪,比起慧可,惊诧更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对方只是在试他的武功,绝不含有恶意在内。
    他定了定神,说道:“十七岁了。”
    慧可说道:“你的内功是无相真名人轶事人亲自传授的吧?”
    蓝玉京道:“不错。”心里想道:“他只是这么轻轻一伸手.就能够一口道破我的内功的师承所自,眼光的锐利,恐怕也在少林寺达摩院首座长老本无大师之上。”
    慧可适:“这就怪不得了。不过,你的剑法却有点奇特,是哪位道长教你的。”
    蓝玉京道:“是弟子从师祖所传的剑诀中自行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也不知对不对?”
    慧可叹道:“奇才,奇才,将来你的成就恐怕还在你的师祖之上。我和你的师祖已经有三十年没见面了,他老人家可好?”他在少林寺只是个烧火和尚,对外间的消息,自是比较隔膜。
    蓝玉京道:“师祖已经不幸去世了。”
    慧可道:“菩提非树,明镜非台,死生本来也是幻想。不过,他老人家是我最心仪的人,我却是不能无憾。难得他老人家记得我这个不成材的后辈。他是几时仙去的?”
    蓝玉京道:“就是在我下山那天。我是奉他老人家的遗命特来拜访大师的。”
    慧可道:“什么大师,我只是个烧火和尚。你的师祖看得起我,我也不把你当作外人看待,我想,你的师祖并不是只要你来看我的吧?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蓝玉京道:“师祖叫我去找七星剑客,但他却不知道七星剑客的下落,是以叫我来求前辈指点。”
    慧可听了,许久都没说话。
    蓝玉京思疑不定,心里想道:“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这又有什么为难之处?”
    慧可忽道:“晦闻道兄还在武当山吧?不知他可安好?”
    蓝玉京不懂他因何有此一间,怔了一怔,说道:“武当山似乎并没有一个叫做晦闻的道人!”
    慧可皱眉道:“他上武当山还在我来少林寺挂单之前,你怎会一点也知道?”
    蓝玉京道:“本派的长老连早已去世的无极道长在内,我所知道的也只三个人。其他两位长老的道号是无量和无色。并没有以“晦”字排行的长老。
    慧可道:“他不是武当派的长老,但听说他却是一直服侍无相真名人轶事人的。”
    蓝玉京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你说的是那位聋哑道人?”
    慧可也是不觉一怔,“他是几时变得聋哑的?”
    蓝玉京道:“我不知道,听几位长老说,他好像是来到武当山的时候,就已经是聋哑的了。”
    慧可叹口气道:“我懂了。他要做个又聋又哑的道人,就好像我要来少林寺做个烧火和尚一样。”
    蓝玉京心道:“原来聋哑道人本名晦闻,他大概也是因为有难言之隐,故此掩蔽本来面目,投身武当的,但听慧可大帅的口气,难道他的聋哑也是假装的吗?”
    但他还是有所不明,问道:“这位聋哑道人,可是和七星剑客有甚相干?”
    慧可说道:“他和七星剑客本是好朋友,后来却因一点误会,波此都闹意气,以至反目。无相真名人轶事人并不知道我认识七星剑客,想必就是他告诉无相真名人轶事人的。对啦,我正想问你,这个聋哑道人对你好不好?”
    蓝玉京道:“武当山上最疼我的人,除了父母名人轶事之外,第三个是我的师祖,第四个就是他了。”第三个他本来是想说他的义父不歧的,但因义父传授剑法以假作真的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盘桓他的心中,终于令他不能不忍着痛苦把义父的名字删除。
    慧可道:“你为什么要找七星剑客?”
    蓝玉京道:“是师祖叫我去找他的,我也不知道为了何事?”
    慧可道:“那么你知不知道七星剑客是什么人?”
    蓝玉京道:“我既不知他是何方人氏,也不知他姓甚名谁。有关他的事情,我可说是一丁点都不知道。”
    慧可道:“他姓郭名东来,三十年前是有名的沧州剑客。只因他的剑法甚为奇特,每一招都有七个剑点,倘若被他刺着一剑,身上就有七处伤痕,因此又得了一个七星剑客的雅号。二十多年前,他前往辽东,一去不复返,有人说他已经死掉,但也有人说他是改名换姓,退出江湖。总而言之,从此就没人知道他的音信。日久年深,一位大名鼎鼎的剑客,也就渐渐被人遗忘了。”
    蓝玉京大感奇怪:“一位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剑客,为什么师祖要我寻找他呢?”
    慧可也是同样觉得奇怪,他好像喃喃自语,说道:“无相真名人轶事人和郭东来并无来往,更不可能有什么瓜葛,当然不是为了他自己的事。郭东来失踪之时,(说至此处,眼睛才移到蓝玉京身上,像是在问他了。)你还没有出世,为什么无相真名人轶事人要你去找他呢?”
    这个问题,正是蓝玉京想要别人替他解答的,你叫他能说些什么?
    慧可住的房间白天也很陰暗,此时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蓝玉京,好像发现什么似的,忽然打开窗子,说道:“你站在窗口,面对着我,对,就这样站,不要动。”
    蓝玉京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照他的吩咐做了。
    慧可喃喃自语:“真是有几分相似。”忽地问道:“耿京士是你的什么人?”
    蓝玉京不觉一愕,说道:“这个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慧可“咦”了一声,说道:“你不是姓耿?”
    蓝玉京道:“你为什么这样问我?我姓蓝。”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以为他是姓耿的了,第一次是那个“青蜂”常五娘。
    慧可没有回答他,却反问道:“你的爹爹是做什么的?”
    蓝玉京道:“我爹爹名叫靠山,少年时以打猎为生,现在是在武当山上种菜。”
    慧可道:“这就不对了。”
    蓝玉京道:“为什么不对?”
    慧可仍然没有回答,再问:“你不知道耿京士,那么在武当派曾经享过盛名的两湖大侠何其武,你知不知道?”
    蓝玉京道:“知道,说起来我还应该称他做师祖呢。不过,只是个未曾见过面的俗家师祖。”
    慧可道:“此话怎讲?”
    蓝玉京道:“我的师父在未出家之前,曾经做过他的弟子。”
    慧可道:“如此说来,你的师父是不是在何大侠去世之后,方始拜在无相真名人轶事人门下?”
    蓝玉京道:“不错。”心中不觉兴起一个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但一时之间,却不知好不好就拿来问这个和他刚刚相识的慧可大师。
    慧可的脸色似乎显得有些异样,声音急促,问道:“你的师父叫什么名字?”
    “道号不歧。”
    “我要问的是他的俗家名字。”
    “好像叫做戈振军。”
    慧可道:“对了,唔,不对!”
    为什么又对又不对呢?蓝玉京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没有问出来,慧可已在说道:“你再仔细想想,你的师父真的是从来没有和你提过耿京士这个名字?”
    “真的没有。”
    “这就有点奇怪了。”
    “为什么?”
    “你的师父和耿京士本来是师兄弟。”
    蓝玉京“啊”了一声,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像塞了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麻似的,情绪十分混乱。但又好像在暗室里看见一线光亮。
    原来他并不是第一次听见“耿京士”这个名字。不错,他的师父未曾和他说过,但在慧可之前,却也另有一个人和他说过了。就是在他和东方亮一起碰上无色长老那天,无色长老打跑了东方亮,和他谈及的。
    不过,无色长老只是在提起武当派的几个始终尚在悬疑的“案子”之时,“顺带”提起耿京士这个这个名的,因为耻京士在无色眼中,并不是一个重要角色。但对蓝玉京来说,可就不同了。尤其是在常五娘将他当作是“姓耿的”之后,他已隐隐感觉得到,他和这个“耿京士”很可能是有点不寻常的“关系”了。
    慧可见他面色苍白,说道:“你怎么啦?”
    蓝玉京道:“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问?”
    慧可道:“你尽管说。”
    蓝玉京道:“大师,你刚才望着我,说了一句话。你说:真是有几分相似,那意思是不是说我像另外一个你认识的人?”
    慧可道:“不错。”他好像在回忆往事,过了一会,方始继续说道:“就在我出家那年,我曾经到过何其武家中。那时耿京士也只不过十六岁,就像你现在这样。不过,他比你活泼一些,很能逗人欢喜。”
    蓝玉京勉强笑道:“我其实也是很淘气,不过在前辈的面前不敢放肆罢了。”
    慧可道:“我并不是说你不讨人喜欢,我是说假如你活泼一些,就和耿京士更相似了。”
    蓝玉京道:“何其武只有两个徒弟吗?”
    慧可道:“他还有个女儿,女儿的年纪和耿京士差不多。不过,他的女儿却是由他作主,自幼就许配给他大徒弟戈振军的。戈振军就是你现在的师父。”
    蓝玉京道:“为什么?”
    慧可道:“戈振军的年纪虽然比较大,但却是何其武自小将他抚养成名人轶事人的,何其武当他好像儿子一般,因此,尽管何其武也很喜欢耿京士,但还是和大徒弟的关系亲密一些。”
    蓝玉京道:“听说何其武是被人害死的。”
    慧可道:“是呀,这件事是武林的疑案之一。”
    蓝玉京:“他的女儿呢?”
    慧可道:“我不很清楚,但听说好像和耿京士都已遭了不幸。”
    蓝玉京“啊了一声,说道:“怪不得我的师父长年郁郁不欢。原来他是有着这样一件伤心之事。”
    慧可叹口气道:“是啊,据说何其武本来已经准备给他们完婚的,想不到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蓝玉京道:“我的师父是个孤儿,只不知那位耿师叔有没有亲人?”
    慧可说道:“据我所知,他好像也是父母早已双亡的,他遇难那年,也还未曾娶妻。”
    这倒并不是他故意隐瞒事实,当年耿京士和何玉燕私奔,本来就是一件很少人知道的秘密。
    蓝玉京松了口气,暗自想道:“如此就来,倒是我瞎猜疑了。人有相似,我长得有点像那位耿师叔,也不算什么稀奇,义父大概是因为不愿重提往日的伤心事,所以才没有对我说吧。那位和他有婚姻之约的何姑娘,他不是也从没提过吗?”
    但慧可发觉蓝玉京长得像耿京士,却是不禁有点思疑了。要知何其武当年为了不让家丑外扬,是曾为女儿私奔之事,力加掩饰。但任何秘密,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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