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生小说《武当一剑》在线阅读

第十回梦幻尘缘难再续飘零蓬梗欲何依
    一老一少,并肩走出了少林寺。门外陽光灿烂,慧可抬起头来,深深吸了口气、抹去额上的汗珠。
    蓝玉京忍不住问道:“前辈刚才和方丈的一番对答,我是听得莫名其妙,但前辈却好像是比起和圆真那场激斗更为吃力?”
    慧可道:“何止这样,我和本无大师比试内功都没这样吃力呢。”他看着蓝玉京满脸疑惑的神气,接下去说道:“你知道做和尚的最应该懂得什么?”
    蓝玉京道:“是念经吧?”
    慧可笑道:“也可以这样说。不过,最紧要的还是领悟佛理.不是熟读经文,方丈刚才就是考我懂得多少,我若答得不对,按寺中规矩,最少还要回去读经三年。”
    蓝玉京笑道:“原来如此,但我听你和方丈的对答,好像都在可解与不可解之间。只要他有心让你出寺,你就是答错了他也可以当作是对的,对不住,这只是我的感觉,随口说出来,你别介意。”
    慧可哈哈笑道:“你没说错,我也觉得方丈是有心让我离开少林的。”笑过之后,忽地又喟然叹道:“只可惜我尘缘未了,没缘份跟方丈参禅学佛了。”
    蓝玉京道:“你念念不忘于了结尘缘。那岂非更加不了?”慧可怔了一怔,大笑道:“了不起,了入起,看夹你对佛门也是若有宿缘,随口道来,比我领悟得更深。你说得不错;只求心之所安。管他尘缘了是不了,咱们页吧!”
    走了一程,经过塔林,只见在下面的山谷,有人正在掘出一个墓穴,把芦席包裹着的一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放入墓穴安葬,蓝玉京知道葬的就是那个和自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的虬髯汉子,心里有点难过,便跪下来,遥遥地给他叩了个头。
    慧可道:“你认识这个人?”
    蓝玉京道:“半日之前,我曾经和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他虽然不是被我杀的,却也是因我而死。”当下,将东方亮暗中助他,令得那虬髯汉子摔死在山谷的事情告诉慧可。
    慧可道:“这个人是断魂谷韩翔的手下,他做过的坏事料想也不少。不过,东方亮用这种手段杀他,却也未免稍为陰狠了些,只怕又要多造一重孽了。”
    蓝玉京道:“断魂谷韩翔是什么人?”
    慧可道:“是一个坐地分赃的强盗头子。二十年前为了躲避仇家,隐居幽谷,后来有没有重出江湖,我就不知道了。”
    蓝玉京听说被东方亮所杀的那个虬髯汉子乃是大强盗的得力手下,心中稍稍好过一些,问道:“大师说东方亮又多造一重孽,这是什么意思?”
    慧可道:“那是因为东方亮的上一代曾经和韩翔结下冤仇之故。韩翔虽然不是正人,但当年那段公案,是非还是很难说的。但东方亮即使不能化解上一代结下的冤孽,也不宜自己更添冤孽。”
    蓝玉京道:“你说的上一代,可是东方亮的父亲?”
    慧可道:“也包括他的姨父,他的姨父当年是个更大的强盗头子,为了韩翔不肯听命于他,将韩翔害得很惨。”
    蓝玉京有点疑惑:“大师好像说过,东方亮的姨父也是你的好朋友?”
    意可说道:“好人和坏人,有时是不能很简单的划分的。强盗未必一定就是坏人,我的朋友也未必一定都是好人!”
    说至此处,好像勾起了他的回忆:“我如今已重入江湖,也不妨对你说一说我还未出家之时的尘俗事。你可曾听人说过三十年前在江湖上颇有名气的“小五义’么?”
    蓝玉京道:“没听说过”。
    慧可喟然叹道:“经过了三十年,有的死了,有的失踪了,有的出家了,也难怪别人淡忘了。”
    蓝玉京道:“小五义是……”
    慧可道:“老大是七星剑客郭东来,老二是服侍你的师祖无相真名人轶事人的那个聋哑道人,他的俗家名字叫王晦闻。他虽然排名第二,但年龄最大,成名最早,退出江湖也是最早。小五义名气最响的时候,他已经在武当山出家了。所以很多人不把他当作小五义之一,而是将另一个补了进去。不过,另外那四个人和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都是非常之好,虽然有很长一段期间不知他的下落,还是把他当作兄弟的。那个别人将他当作小五义之一的人,和四个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就差了一点了,虽然也并不排挤地,但却不能承认他是可以补上老二的位置的。不过小五义只是江湖上给的称号。别人要怎样说,那也只能由他了。”
    蓝玉京暗自想道:“想必他也是当年的‘小五义’之一,否则他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果然便听得慧可说道:“另外三个,一个是东方亮的父亲东方晓,一个是东方亮的姨父西门牧,还有一个就是我了。西门牧是强盗世家,不过当时我们都是不知道他的底细的,我们五个人来自天南地北,籍贯不同,门派不同,年龄也参差不齐,其中有强盗,有侠士,也有介乎邪正之间的人物,只因意气相投,在江湖上偶然相遇,就结成了好朋友了。”
    蓝玉京道:“侠士是七星剑郭东来,强盗是西门牧,介乎邪正之间的人物却又是谁?”
    慧可道:“是东方亮的父亲东方晓。他行事任性,喜怒无常,少年时候就已经是以怪癖出名的了。不过,尽管如此,他却不失为性情中人,所以我们才和他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说至此处,好像想起一件什么事情,忽地摇了摇头,说道:“东方亮虽然是幼年丧父,但他的性情,却是和他的父亲颇为相似。”
    蓝玉京道:“你不是说你还未见过东方亮的吗,你怎的知道他的性情?”
    慧可适:“刚才他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的那封信,你猜是谁写的?”
    蓝玉京道:“不是虬髯汉子写的吗?”
    慧可道:“是东方亮写的,他怕少林寺的和尚不肯代他转递信件,把信放在死人身上,那个人是上午来找过我的,他们虽然没有让他进来,但人已死了,这封信就一定会转到我手上了。”
    蓝玉京默然不语,心里想道:“东方大哥杀了那个人,还利用他送信,心机确是令人感到可怕,不过,他对我却是不错。”
    慧可说道:“他的信说的都是私事,他似乎料到我会替他转话回家,他在信上写了一句给他表妹的话,古怪之极,叫表妹不要把天鹅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嗯,这句话倒是颇有禅机,但却比方丈说的偈语还更难解。”
    蓝玉京听说是“私事”,不便插口,问道:“刚才你说到晦闻失踪之后,有人把另一个人当作是你们‘小五义’之一,这一个人却又是谁?”
    慧可缓缓说道:“这人论年纪,他最轻;论武功,他最好,他和我们的老大郭东来一样、都是武学世家,著名剑客,但他的家世地位更为显赫,名头也响亮得多。”
    蓝玉京听他把这个人说得几乎是“大上有,地下无”,不禁半信半疑,暗自想道:“天下竟有这样的人物,但听他刚才的口气,却又何以好像有点耻与此人为伍呢?”
    慧可笑道:“你不相信有这样的人物么?他就是你们武当派的。”
    蓝玉京道:“武当派的?”
    慧可道:“而且他的身份也和你一样。”
    蓝玉京道:“我可不是武学世家……”蓦地一醒,说道:“你是说他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
    慧可道:“对了,他就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中有中州大侠之称的牟沧浪。”
    蓝王京吃了一惊,说道:“牟大侠现在已经是我们武当派的新掌门人了。”
    慧可道:“这消息我也是前几天才听人说的,唉,天下往往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件事也可说是其中之一了。我们的老二晦闻,变成了在武当山上听候掌门使唤的聋哑道人。而现在他的新主人竟然就是旧日曾经和他兄弟相称的牟沧浪、但愿牟沧浪能曲意优容,不要揭穿他的身份才好。”
    蓝玉京吃惊过后,仔细一起,慧可大师确是说得不错。牟沧浪虽然只有五十多岁,论辈份却是和他的师祖元相真名人轶事人同辈,他的祖先曾经做过武当派唯一的俗家掌门,二百年来,牟家都是在武林中享有盛名的武学世家,但也因此而引起怀疑:“牟沧浪的身份其实是在‘小五义’之上的,他又何必以能够与他们并列为荣?”要知慧可刚才虽然没有透露,但从他的口气中已有透露,牟沧浪当年之所以被人列为‘小五义’之一,乃是因为在郭东来失踪之后,牟沧浪刻意和他们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造成的。
    慧可似乎知道他的心思,苦笑说道:“我也不懂他是因何要和我们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不是我们不用与他为伍,实在是我们高攀不起,别人将他当作‘小五义’中人,只是我们沾了他的光。”
    蓝玉京因为慧可谈及的是自己的掌门师叔祖,不便多言,只好把疑惑存在心中。
    其实慧可是知道原因的,不过他不愿意和蓝玉京说罢了。
    拉开记忆的帷幕,让时光倒流二十多年。
    那时,‘小五义’中只有两个人已经成家立室,一个是沧洲剑客郭东来,一个是客寓杭州的东方晓。
    郭夫人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女子,这类型的女子虽然博得亲朋称赞,但在一般人们的眼中则是比较平凡的。郭东来和他们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游的时间也很短,不久就失了踪,妻子也跟他走了。
    郭夫人且不去说她,东方晓的妻子却是武林中有名的美人,名叫殷丽珠。
    不过,殷丽珠虽然美丽,却又比不上她的妹妹殷明珠,人家都说殷明珠才是真正名副其实一颗熠熠生光的明珠。
    慧可和殷明珠相识的时候,殷明珠就是住在她姐夫的家里的。
    牟沧浪是早就和东方晓相识的,不过最初也只是泛泛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待到殷明珠住到姐夫家里。他和东方晓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游才开始频密。
    牟沧浪来到杭州还在慧可之前,慧可和‘小五义’中的另外两人——王晦闻和西门牧,都是透过东方晓的关系和牟沧浪认识的(当时郭东来已经失踪),而牟沧浪刻意和他们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也正是在这段期间的事情。
    记忆的幔幕拉开,慧可的眼前不觉又幻出殷明珠的影子,殷明珠和牟沧浪正在漫步苏堤,殷明珠的妖笑声和牟沧浪的萧声混在一起。
    声音忽然变了,殷明珠的娇笑变成了对他的“道歉”:“对不住你来迟了,请恕我们不等你啦!”而牟沧浪的萧声却变成了得意的狂笑了。
    事情全都明白了,牟沧浪和他们“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目的只是为了殷明珠。
    牟沧浪的意中人也正是他的意中人,他只心中苦笑:“不错,我是来迟了!”
    不过,后来的变化却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殷明珠并没有嫁给牟沧浪,却是嫁给一个比他更“迟来”的人……在‘小五义’中排名第四的西门牧。
    他忍不住想笑,不知怎的,他倒宁愿殷明珠做一个强盗的寡名人轶事妇,不愿意他当武当派掌门的夫人。
    他没有笑出来,蓝玉京却将他从“幻梦”中唤醒了。
    “慧可大师,你,你怎么不说话呀?”
    慧可好像在梦中给他唤醒,定了定神,说道:“没什么,我是在想……”
    说话之间,他们走到了一个开岔的路口,一边向东,一边向北。慧可停下脚步,说道:“我是在想,我应该走到哪一方?”
    蓝玉京道:“这两条路虽然方向不同,但也并非背道而驰。”他的智慧超过他的年龄,已是隐隐猜到了慧可的为难之处了。
    慧可道:“你说不对,不过也有个先后之分。”蓝玉京不便表示意见,只好装作不懂,听他说下去。
    “东方亮告诉我,他去了断魂谷。他虽然没有求我什么,但断魂谷谷主韩翔和他的上一代结有很深的梁子,我不能不为他担心。你师祖无相真名人轶事人是我最敬佩的前辈,他要我替你寻找的郭东来又是我未出家之前叫他做大哥的,但东方亮的父亲也是我当年的好友……”
    蓝玉京忽地打断他的话道:“哪一条路是去断瑰谷的?”
    慧可道:“东面这条。”
    蓝玉京本来是跟在他的后面的,此时却先一步走上东面这条路了。
    慧可道:“你急人之难,很好。不过,我劝你还是先想清楚再走的好。”
    蓝玉京道:“我已经想清楚了,那几宗疑案,我们武当派已经侦查了十六年,还是未得端倪,那也不必急在一时了。”心里则是在想:“我的身世之谜,从我出生到现在,都是被蒙在鼓中的。或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慧可说道:“你还没有完全明白我的意思。”
    蓝玉京道:“请前辈明示。”
    慧可道:“此去断魂谷,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照咱们现在的走法,最多七天,大概也可以走到了,不过……”
    蓝玉京道:“不过什么?”
    慧可道:“你可有想到,假如我也失陷在断魂谷呢?那就没人可以指引你去找郭东来了。”
    蓝玉京道:“事有缓急轻重,东方大哥有危险,当然应该先去帮他。”
    慧可喟然叹道:“你年纪轻轻,却比好些大人还更明理。”蓝玉京不知道他说的“好些大人”是谁,但也看得出来,他显是有感而发。
    蓝玉京道:“东方大哥虽然没有和我结拜,但他对我的好处,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不管别人怎样说他,我都是把他当作大哥。前辈都愿意为他冒这风险,我又怎能只是为了自己打算?”
    慧可道:“这样说,你是一定要跟我去断魂谷的了?”
    蓝玉京蓦地想起,他们和断魂谷的恩恩怨怨,说不定是不便让自己插足其间,便道:“要是老前辈不便携我一同前往,请前辈指一个地方,以三个月为期,让我在那个地方等候。”
    慧可若有所思,过了一会,说道:“你和东方亮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非比寻常,你的姐姐又是住在西门夫人的家里,你要去断魂谷,我也不妨带你去了。”
    慧可算得很准,他们走了七天,果然就走到了断魂谷,不过,他虽然算得准,有一件事情,却还是他猜想不透的。
    为什么东方亮不在路上等他?
    不错,东方亮并没有求他去做什么,但他用先人的戒指来作信物,用不着说,是含有求助之意的。东方亮也该料想得到,只要他能够离开少林寺,他就一定会到断魂谷去。
    东方亮只不过比他先走两个时辰,为什么不在路上等他?
    慧可想不出答案,只好如此解释了:“东方晓是个介乎正邪之间的人物,脾气之怪,往往令人难测。东方亮的脾气像他的父亲,我又怎能以常理去要求他?”
    韩翔这个人颇出蓝玉京意料之外。
    他是个强盗头子,住的地方又叫做“断魂谷”,在蓝王京的想象中,他不知是一个相貌多么凶恶的人。
    谁知韩翔却是三绺长须,相貌清瘦,像个恂恂儒雅的老秀才。
    断魂谷也并非穷山恶水,谷中花木葱笼,竟然像是世外桃源。
    此时韩翔正在花园设宴招待他们。
    园中花木茂盛,有亭台楼阁,还有假山荷塘,构成了美妙的图画。酒席设在荷塘旁边的敞轩里,四面是大理石堆砌的假山。
    韩翔肃客入座,哈哈笑道:“大师请恕我放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言,我真想不到你会跑到少林寺去做一个烧火和尚。记得咱们最后一次相会,好像是在西湖边的楼外楼吧?那时我们几个人和你赌酒,合起来都喝你不过。嗯,晃眼就快三十年了。”
    慧可道:“是么,不是你提起,我都记不得了。我也想不到你会成为断魂谷的主人!”
    韩翔笑道:“慧可大师,你虽然出了家,但在我眼中,你却是旧日那位肝胆照人、豪情未减的徐三侠!”蓝玉京才知道慧可在俗家之时乃是姓徐。
    慧可道:“何以见得?”
    韩翔似笑非笑说道:“大师倘若不是为了朋友,料想也不会跑到我这个荒谷来,这位小兄弟是……”
    慧可道:“他叫蓝玉京,是东方亮的义弟。”
    韩翔道:“蓝少侠一起来,那更好了。请别客气,坐下来吧。”
    慧可道:“老韩,你倒是很会享福啊,这个地方,已经给你经营得好像洞天福地了,你还谦说是什么荒谷?”
    韩翔苦笑道:“我是被迫才躲到这里做缩头乌龟的,要不是西门牧杀了我的妻儿,还要杀我,我怎会甘心退出江湖。”
    慧可道:“西门牧也早已死了多年了,难道你还要找死人报仇么?我做和尚的只知替名人轶事人化解冤孽,可不想再卷入江湖的恩怨之中了。”
    韩翔道:“我就正是想请大师为我解难消灾,不过,恐怕也难免要涉一些江湖恩怨。这事我本来寄望于东方亮的,但如今却只有大师才能为我化解了。”
    慧可道:“你既然提起东方亮,那我可行先问你,东方亮是不是曾经到过此间?”
    韩翔道:“不错。”接着笑道:“大师,你纵然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为了东方亮而来的了。”
    慧可道:“东方亮如今在哪里?”
    韩翔道:“他还在我这里,我没伤他一根毫毛。只不过……”
    “只不过你将他关起来了,是吗?”
    “大师明签,东方亮武功在我之上,既然谈不拢,我就必须采取自卫手段了,俗语也有说,捉虎容易放虎难呀。”
    “是什么事情谈不拢?”
    “其实也很简单,只不过请他在西门夫人面前帮我说几句话,好让我的一班兄弟有一口饭吃,西门夫人是他的姨母,据我们所知,西门夫人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对他特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爱,说不定这个姨甥还会变成她的‘半子’呢。他说的话,西门夫人是一定听得进去的。”
    “东方亮和西门夫人的关系,我知道,不过,你不是说你早已退出江湖了么?”
    “大师明鉴,我是被迫退出江湖的。但我可以在荒谷活得下去,我的一班兄弟可是还得吃饭的呀,实不相瞒,自从西门牧去世之后,我的那班兄弟已经恢复旧日的营生了。但如今却有人不肯放过他们,没奈何,我不给他们出头还有谁给他们出头?”
    “你说的是哪些人?”
    韩翔心道:“你这是明知故问。”说道:“西门牧虽然死了,他往日的那些得力助手可还活着。”
    慧可道:“谁是这帮人的首领?”
    “有一个名叫陆志诚的人你还记得吗?”
    “是不是绰号陰间秀才的那个陆志诚?”
    “不错。不过,陆志诚只能说是这班人的军师,还不能说是首领,这班人心目中的首领,还是西门牧。”
    “但西门牧已经死了。”
    “所以,目前能够令得这些人听话的,唯有一个西门夫人了。”
    慧可暗自想道:“要是我替他们说情,段明珠料想也会给我几分面子。不过,这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辞,不知是否还有别情?”
    心念末已,只听得韩翔已在说道:“大师,你和西门牧以往情同兄弟,要是你肯帮我们的忙,那又胜过东方亮了。”
    慧可沉吟片刻,说道:“你们可不可让我先见一见东方亮?”
    韩翔笑道:“黑道上本来就有这么一条规矩,大师既然要见了东方亮才能安心,我们自当遵命。”
    这时已是入黑时分,荷塘、假山两旁的树上都挂上灯笼,敞轩里四角放着四个白银烛盘,以官纱作为灯罩,点了四枝粗如儿臂的牛油烛,里里外外,照耀得如同白昼。
    韩翔斟了两杯酒,说道:“大师湖海豪情,那年在楼外楼赌酒,大师未能尽兴,今日重逢,韩某先敬大师一杯。”
    慧可道:“待见过了东方亮,再饮不迟。”
    韩翔道:“这一杯是见面礼,待会儿咱们再开怀痛饮。”
    慧可想了起来,他来这里是向韩翔讨人,若然不喝他的酒,那就是对他表示不信任了,便道:“好,我和你先干一杯。”
    韩翔道:“对啦,还有这位蓝少快呢,请蓝少侠也干一杯。”
    慧可道:“他年轻还小,不会喝酒,韩舵主一定要行江湖规矩,他这杯酒,我替他喝。”
    要知慧可乃恐防韩翔在酒中下毒,但想凭着自己在少林寺专心修炼的二十多年内功,两杯毒酒,谅也不能就把自己毒死,是以就故作坦然无疑的神气,替蓝玉京喝了。
    两杯酒下了肚,并无特异感觉。慧可心道:“他这酒倒是上好的陈年花雕,酒味醇厚无比。”
    “酒已经喝过了,韩舵主可以让东方亮出来了吧?”
    韩翔道:“东方亮已来了。”
    慧可一怔道:“在哪儿?”
    韩翔哈哈一笑,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大师请看!”
    他这句话刚刚说完,慧可也刚刚站了起来,只听得“蓬”的一声,韩翔的一名手下,射出一枝蛇焰箭,箭射在假山上,发出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蓝色的火光。
    那座假山本来是没有洞的,此时突然从中间的石壁裂开,现出洞口,只见东方亮就站在那个洞口。
    蓝玉京又惊又喜,叫道:“东方大哥!”
    东方亮则在同时叫道:“慧可大师,他们不敢杀我的,你别上他们的当!”话犹未了,“砰”的一声,裂开的洞门又闭上了。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蓝色的火光亦已熄灭。
    蓝玉京叫道:“你把我的东方大哥怎么样了?”
    韩翔道:“你不是亲眼看见了么,你的东方大哥平安无事。”
    蓝玉京道:“为什么你不放他出来!”
    韩翔道:“小哥儿,你似乎不大懂得我们黑道的规矩。”
    慧可道:“他不懂,我懂。你划出道儿来吧。”
    韩翔道:“大师,韩某一向喜欢公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在这桩事情上,我是受害人,但我决不会要求任何人偿命。”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所以我自信我划出的道儿都是合情合理的,但若是你害怕,那就不必谈了。”
    慧可心里想道:“倘若只是要我替他们向段明珠求情,而他们所说那些事实又的确是真的话,他们这个要求倒也不算过份。”当下,便即说道:“西门夫人在丈夫生前,一向都是不管丈夫的事情的。不过,如果有她的一句话,就真的可以令得陆志诚那些人和你们罢战的话,那我想,这句话,她也会说的。”
    韩翔道:“我们不是要她说一句话,是要她说两句话。”
    慧可道:“另外那句话又是什么?”
    韩翔道:“要她在陆志诚那班人的面前作个交代,把她丈夫的权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来。”
    慧可道:“对不住,我可不懂你这句话的意思,人已经死了,还有什么权柄?”
    韩翔道:“当年陆志诚那一班人,一共是水旱两路的十九家绿林寨主,为了表示他们对西门牧的忠心,合铸了一面刻有十九家旗号的金牌送给他,拥戴他为绿林盟主这面金牌可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任何人行使,金牌一现,就有如盟主亲临,当时并没说盟主死了,这面金牌就作废的。所以,人虽然死了,权柄仍然存在。”
    慧可有点懂了,说道:“照这样说法,西门夫人持有这面金牌,她就可以做绿林盟主?”
    韩翔道:“不错,要是这面金牌传给了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即使是个黄毛丫头,一样可以做绿林盟主,最少可经做那十九家的总寨主。”
    慧可道:“但据我所知,她们母女早已在塞外一个人迹罕至的高山隐居,她们是决不会要做什么绿林盟主的了。”
    韩翔道:“那是她们的事情,但金牌总还是在西门夫人的手。”
    慧可淡淡说道:“韩谷主,你的算盘打得倒是如意,如此一来,陆志诚那班人非但不敢与你为难,而且反而要变成你的下属了。”
    韩翔冷冷说道:“并不是我要争权夺利,但也总得还给我一些公道才对。我的妻儿都丧在西门牧手里,这笔帐我也不算了,我的一班手下,被压制了这许多年,难道不应该给他们一点补偿?”
    慧可沉吟不语,心里想道:“按情理来说,西门牧当年令得他家破人亡,确是做得过份,明珠是该为死去的丈夫赎罪的。不过,韩翔亦非善类,如果让他做了绿林盟主,那就是助他为恶了。再说,当年他纠众背叛西门牧,何尝不也是要把西门牧置之死地?”
    韩翔道:“大师,你不是说要来化解冤孽的么?如今就凭你一言而决了。”
    慧可道:“这可得西门夫人说了才能算数。”
    韩翔道:“但首先可得求大师替他们去求西门夫人说这句话!大师,要是你认为我划出的道儿合理的话,那就请你拿出一句话来,我们相信你一定不会负我们的托付的!”
    韩翔这番话说得十分老辣,慧可已是给他逼到墙角,转不了,非得表明态度不可了。
    本来韩翔只是要他帮忙说一句话,他去不去和西门夫人说,谁也不知,那面金牌在西门夫人的手中,肯不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那面金牌,也只是西门夫人的事,与他无关,最多只是说话没有效力,失了面子而已,换了别一个人,是可以假意答允韩翔,换取他释放东方亮的。
    但慧可是何等样的人,他是三十年前正经成名的侠义道,如今又是怫门弟子,岂可乱打谎语?何况他是先得承认韩翔所提的条件合理,这才可以问心无愧的去帮韩翔向西门夫人说话的。
    慧可心烦意乱,正自踌躇莫决,忽地只觉眼睛一黑,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令他大吃一惊。
    但眼睛一黑,心头却忽然亮了。
    韩翔的眼睛盯着他,冷冷说道:“慧可大师,究竟……”
    话犹未了,慧可忽然站了起来,中指一翘,喝道:“韩翔,你竟敢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
    一条水线,突然从他的指尖射出来,散发着醇厚的酒香。原来慧可是用上乘的内功,把刚才喝下的两杯酒,从指尖迫出来,化成酒箭。
    韩翔来不及站起,椅子便向后翻,同时衣袖挥出。
    酒珠四溅,只听得“哎唷”一声惨叫,韩翔的一个手下,眼睛给射瞎了。
    韩翔的衣袖被酒珠洞穿,现出蜂巢一样的无数小孔。但他的衣袖亦已卷起了桌子正中的那个酒壶,连人带椅,一个倒翻,跳起来时,已是避出了一丈开外。
    韩翔喝道:“且慢!”左手提壶右掌劈下,酒壶给他劈得分开两半。
    韩翔把两个半边酒壶拿起来,破口朝外,说道:“慧可大师,请你看清楚了。这个酒壶是一无机关,二无暗格。壶中的酒,我比你喝得更多!”
    慧可本来疑心他在酒中下毒,此时却不禁又在怀疑是自己先前的怀疑不对了。心道:“韩翔的下毒还不是第一流,他若当真下了毒,我怎能尝不出来?但奇怪,何以又会……”心念末已,那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又出现了。
    慧可默运玄功,只觉真气运行已有阻滞,他定了定神,说道:“好,算我错怪了你,请回原坐,咱们再谈。”
    韩翔道:“朋友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以信,大师既有疑心,今日不谈也罢。”
    慧可不解自己何以竟会中毒,但对方是用缓兵之计,则是显而易见的了。
    他强摄心神,不让韩翔看出他有何异样,淡淡说道:“暂且缓谈,也好。不过!”
    陡然一声大喝,就扑过去,“不过,你可得送我和东方亮出去!”
    韩翔来不及闪避,只好也向慧可抓去。
    他本来是练大力鹰爪功的,哪知双方同时抓下,只听得砉然声响,如刀削肉,韩翔的右臂出现了一条裂口,血流如注。
    韩翔喘着气道:“大师,你的疑心未免太大了,我本来是要恭送东方亮出去的,但你也总得给我一句话啊!”
    慧可使用了内力,只觉胸中内息凌乱好像虚脱一般,体力也在渐渐消失。他把眼睛向蓝玉京看去,心想:“这孩子没有喝酒,大概没中毒。”但处此形势之下,他却又不能提醒蓝玉京,叫他赶快逃跑。
    心念来已,只见蓝玉京突然垂下了头,好像坐也坐不稳的样子,连人带椅,突然跌倒。
    慧可大吃一惊,待要过去,韩翔的手下已经一拥而上,慧可拳打脚踢,打翻了几个人,视力更糟,眼前只见一片模糊黑影,气力则更加减弱得快,一口气打翻了几个人之后,只及原来的两成。还幸韩翔那班手下给他吓破了胆,一时间倒也不敢上来。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娇笑说道:“慧可,你的本领倒也不小,只可借你发觉中毒,已是迟了一点。”
    慧可的眼前出现了一中年美妇,他虽然视力模糊,但这个美妇人,纵然是烧变了灰,他也认得的。
    “常五娘,原来是你下的毒!”慧可喝道。他的声音充满愤怒,但也在颤抖。
    常五娘得意之极,娇声笑道:“你现在该知道是错怪了老韩了吧?嘿、嘿,若不是老娘亲自出马,焉能令得你这样的顶尖高手着了道儿!”
    慧可忽道:“老袖栽在你的手上还算值得,但却尚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常五娘更为得意,笑道:“多谢大师抬举。你想知道何事?”
    慧可道:“酒中无毒,我想知道你是怎样令我着了道儿的。”
    一个人做了自认为是“得意的杰作”,那是唯恐别人知道得不清楚的。慧可这一问,正是抓到了她痒处,常五娘笑道:“我若不告诉你,只怕你死了也要做个糊涂鬼。下毒有如武功,不拘一格,你以为是只能下在酒菜之中吗?我告诉你,你一踏进这地方,就已经开始中毒了。”
    慧可道:“这我就更加不懂了,那时,你人尚未到,怎能下毒?还有,什么叫做开始中毒?何以我毫无知觉?”
    常五姐笑道:“你未免太不小心了,你有没有留意一件事情,你来的时候,尚未入黑,但在这亭子的四角,已经点起了蜡烛?”
    慧可霍然一省,说道:“这四根蜡烛有毒?”
    常五娘道:“对了,这蜡烛混合有七种迷香的香料,奇妙之处在于,混合之后,毫无特别的气味,所经才瞒得过像你这样的大行家。”
    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药性是慢慢发作的,蜡烛多烧一分,你中的毒就多一分。初时你绝对不会发觉,但一到你发觉的时候,任你有多好的内功,也都不能驱毒了。高深的内功,只能拖迟你昏迷的时刻,但你越运功抵御,毒就中得越深。不信,你现在就可一试,你能不能发出真力。”
    慧可之所以要向她“请教”,用意就正在拖延时刻,希望能够运功驱毒的。但现在他用不着试,已经知道常五娘说的不是虚言了,他的腹内像是空荡荡的,非但不能将真气导入丹田,反而越来越感觉像是要“虚脱”了。
    常五娘笑道:“你好好歇歇吧,念在相识多年的份上,我不会要你的性命的。我要的只是这个娃儿。老韩,我帮了你这个忙,这娃蓝的娃娃你可得让给我了”
    韩翔道:“我要娃儿干什么,就只怕有个人不肯。”
    常五娘道:“谁?”
    韩翔道:“东方亮”。
    常五娘冷笑道:“这里轮得到他说话么?”蓦地想起,东方亮已经在韩翔掌握之中,因何他还说这样的话,她心念一动,便道:“好,我现在就将这娃儿带走,免得要跟别人争夺。咦,不对……”
    蓝玉京本来是状若昏迷,伏在桌上的,此时突然跳了起来,只听得卜通、卜通声响,在他旁边监视他的那两个韩翔手下,已经跌了个四脚朝天。
    原来韩翔的酒虽然没有毒,但在喝了酒之后,吸入那燃烧着的蜡烛所散发的毒气,毒就会散发得快一些,因此当慧可发觉自己中毒之时,蓝玉京也不过是开始感到昏眩而已,并没有完全昏迷的,另一个他中的毒比慧可更迟发作的原因是,虽然他的内功造诣远远不如慧可,但他练的是无相真名人轶事人所授的正宗内功心法,胜在一个“纯”字,他假装昏迷。放缓呼吸,中的毒就发用得更慢了。
    说时迟,那时快,蓝玉京已是拔剑出鞘,向常五娘刺去。常五娘哪里将他放在心上,挥袖一拂,柔声笑道:“我对你是一番好意,你可别……”话犹未了,只听得“嗤”的一声,她的衣袖竟然给蓝玉京那闪电般的快剑,削去了一幅。
    常五娘这才大吃一惊。不解怎的相距不过一个月,蓝玉京的剑法竟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进如期?她哪知道,蓝玉京在这一个月当中,不但得到了东方亮的点,而且还曾经在少寺寺中,先后看到了东方亮和圆性、圆真等高僧比武,以及慧可和少林寺达摩院的首座长老本无大师比武,虽然他们比的不是剑法,但一理通百理融,蓝玉京此际的武学造指,早已是今非昔比了。
    慧可看见蓝玉京还能够使出这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的剑法,一面固然是喜出望外,但在喜出望外的同时,也不禁暗暗叫了一声“可惜!”
    心里想道:“这孩子的聪明,确是异乎寻常,只可惜毕竟还是欠缺了一些经验,要是他稍待片刻,迟些发难,待这妖妇走到他的身边,这才攻其无备,那就有望脱险了。”
    常五娘惊疑不定,仗着身法轻灵,闪到屏风后面。
    慧可的昏眩之感越来越甚,连忙叫道:“擒贼擒王。”
    在断魂谷中,以韩翔为主,要是能够制名人轶事服韩翔,作用当然要比拿着常五娘,更大。韩翔武功不及常五娘,制名人轶事服韩翔的机会也大一些。
    慧可看出了这一点,蓝玉京亦已想到了。当机立断立即就向韩翔扑去。
    韩翔一招弯弓射雕,指插蓝玉京臂弯的三羊穴,蓝玉京剑锋反削,韩翔喝声“来得好!”盘龙绕步,大擒拿手法使出,反扭蓝玉京的手臂。蓝玉京招数已经使老,看来是躲不过他这一擒拿了。这并非韩翔的武功比常五娘还好,而是因为看见常五娘吃亏,早有准备之故。
    不过,究竟还是旁观者清,正当他以为可以取胜的时候,忽听得常五娘叫道:“谷主,小心!”
    话犹未了,蓝玉京的剑锋,竟然在看来没回旋余地的形势下抖起剑花,从韩翔意料不到的方位突然刺到。
    百忙中韩翔一个大弯腰、斜折柳,额角几乎贴到地上,饶是他闪避得快,避开了要害,蓝玉京的剑还是刺着了他。
    韩翔只觉颈背一片沁凉,不由得寒透心头,心道:“我命休矣!”但出乎他的意外,并不感到疼痛,原来蓝玉京这一剑几乎贴着他的肩头削过,只是削去他的一片皮肉,蓝玉京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要是我多两分气力就好了。唉,想不到我竟然已是如此不济!”
    韩翔一个懒驴打滚,滚出了数丈开外,只听得常五姐笑道:“谷主,别慌这小子已是无能为力了。”韩翔站了起来,只见蓝玉京果然还是站在原地,并没上来追斩。不过,他已是惊弓之鸟,却又怎敢向前?”
    常五娘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柔声说道:“京儿,我不会害你的,只要你认我作干娘,我非但可以救你出去,还可以把解药给你。”蓝玉京只觉脑袋如坠铅块,沉重非常。只想倒头便睡,他强力支持,斥道:“你,你这妖妇,你杀了我,我也不能……”
    话犹未了,只听得“咕咚”一声,慧可大师已是像一根木头似的倒了下去,原来他看见蓝玉京中的毒已经发作,断了指望,一口存在丹田的真气登时涣散,再也支持不住了。蓝玉京嘶声叫道:“慧可大师……”他没听见自己的叫声,他已经是叫不出不了。他隐隐听得常五娘的叹气声,常五娘在说:“唉,你这孩子真是不知好歹!”他眼睛一黑,跟着也就晕倒了。
    常五娘笑道:“韩谷主,这次他们的昏迷不会是假装的了,你放心吧。”
    韩翔甚是尴尬,勉强笑道:“这孩子聪明胆大,说实在话,不但五娘你喜欢他,我虽然给他刺了一剑,也还是舍不得伤他呢。”
    常五娘哼了一声道:“闲话少说,言归正传,我帮了你这个忙,你怎样报答我?”
    她本来是等待韩翔自动把蓝玉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她的,不料韩翔却默不作声。
    常五娘心中着恼,暗自想道:“你分明知道我喜欢这个孩子,却又故意装糊涂!最少你也得说一声:你喜欢什么就拿去好了。”
    心念未已,忽听得有人说道:“还有我呢!”
    声到人到,从屏风右面走出来的那个人竟然是东方亮,原来在那个假山洞内,是有一条地道可以通到这个环翠阁的。
    “五娘,你的手伸得好长啊,伸到这里来了。佩服,佩服!”东方亮道。
    常五娘冷冷说道:“我也有值得你佩服的么?”
    东方亮道:“我不但佩他你的手伸得长,更服服你的手段用的巧妙。喂,你是用什么手段令得唐老头子让你出来的?”
    那次路上相逢,常五娘败在东方亮剑下,败得非常狼狈,对他着实有点儿顾忌。说道:“你管不着。我只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东方亮微微一笑,说道:“和你一样,是来问韩谷主讨射礼的。”
    常五娘道:“东方亮,今日我不想和你算帐,但你也别想插手我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的师父是老朋友,即使是你的师父在这儿,他也得给我几分面子。”
    东方亮笑道:“第一、你的老朋友太多,我没兴趣知道。第二,我从不过问我师父的陈年旧事。第三、自我出道之后,我的师父也从不管束我的。”
    常五娘给他弄得啼笑皆非,几乎忍不住就想使毒伤他,但她曾经受过一次教训,深知东方亮的本领只怕已经胜过他的师父当然,她不敢造次,转过头冷笑对韩翔道:“韩谷主,你和东方亮合演的这一出戏,确是很高明啊,几乎把我也给瞒过了。嘿,嘿,现在你是不是又想和他联手来欺负我?”
    韩翔苦笑道:“三娘言重了,你们两位都是曾经帮了我的大忙,我又怎能偏袒哪个?”
    常五娘道:“他帮了你什么忙?”
    韩翔着:“要是没有他,这位已经在少林寺出家的慧可大师又怎会跑来断魂谷?”
    常五娘冷笑道:“骗人的本事我是比不过东方亮,但只把这个和尚骗来,就能助你成事么?”
    韩翔道:“不错,倘若没有五娘的帮忙。我们也对付不了这个和尚。所以我对你们两位都是一样感激。请两位看在我的份上,好话好说,慢慢商量。你们讲妥了,要什么我都遵命。只盼莫令我为难。”
    常五娘道:“好,和尚既然是他骗来的,我就把和尚留给他,我要这姓蓝的孩子。”
    东方亮道:“不,和尚留给你,我要蓝玉京。”
    常五娘道:“岂有此理,我一个妇道人家,要和尚干嘛?”
    东方亮笑道:“说不定你想尝新呢。”
    常五娘斥道:“狗嘴里不长象牙,老娘也不与你计较。但你莫以为老娘就是好欺负的!”
    东方亮道:“谁欺负你啊,你不要老和尚,那是你的事,蓝玉京是我的把弟,我可不能让给你。”
    常五娘道:“韩谷主,你怎么说””
    韩翔摊开双手,说道:“我实话实说,你们两位我都得罪不起,我只能谁也不帮。”
    常五娘说道:“韩谷主,你是料准我打不过东方亮,是不是?”
    韩翔道:“两位最好莫伤和气!”
    常五娘冷冷说道:“韩谷主,既然你不肯帮我,那就让我死在你这里好啦!”说话之时,手上已是拈着一枚毒针,针尖对准自己喉头。
    韩翔叫道:“五娘,千万不可!”
    常五娘道:“死了,免得令你为难,不很好么?哼,你不肯帮我,有人会帮我的!”
    韩翔当然懂得她所说的“有人”是什么人,心里想道:“她寻觅活,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倘若她当真死在断魂谷,她的老相好唐二先生,岂能不来找我的麻烦?”
    要知四川唐家素有“天下暗器第一家”之称,“唐二先生”唐仲山正是四川唐家的人,他的哥哥唐伯山已经去世,唐家目前辈份最高的人就是他了。莫说韩翔惹他不起,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对他也得忌惮几分。韩翔没想到常五娘这样撒泼,不觉被她吓得慌了。
    东方亮却是神色自如,淡淡说道:“五娘,你要抢走蓝玉京,不怕武当派的人找你算帐吗?”
    常五娘装得神色凛然,亢声说道:“我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东方亮嘻嘻笑道:“不错,死人当然是不用害怕的,但假如有人知道你不是死人呢?”
    常五娘暗吃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东方亮道:“我不相信你听不懂,你敢跑来断魂谷,不就正是因为别人已经把你当作死人了吗?死人再加上了易容术,你就可以在江湖上大摇大摆了。”
    东方亮揭破了她的秘密,常五娘不觉也是惊得呆了。
    东方亮哈哈一笑:“五娘,别再寻死觅活了,咱们还是正正经经的做一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吧。”
    说罢,回过头来,对韩翔道:“韩谷主,这老和尚和我的把弟暂且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你,请你妥为照料,待我和五娘谈了再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纵然谈不成功,我也不会令你为难。”
    韩翔求之不得,说道:“这样最好不过。”当下便即叫人把慧可和蓝玉京抬走,他也跟着走出了环翠阁,剩下来的就只有常五娘和东方亮了。
    常五娘惊疑不定,问东方亮道:“你到底听到了一些什么谣言?”
    东方亮道:“没什么,我只是在路上碰到了牟一羽。”
    常五娘道:“那又怎样?”
    东方亮道:“也没怎么样,只不过我知道你好像也曾经碰上牟一羽。”
    常五娘道:“他对你说了些什么?”心中甚是思疑:“牟一羽和东方亮是对头人,按说他是不会将我的秘密告诉东方亮的。”
    东方亮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说道:“你不必管是谁告诉我的,总之我知道你是想用假死来行瞒天过海之计。”
    常五娘是个老江湖,尽管心中恐惧,神色却是丝毫不露,冷冷说道:“小猴儿,你还知道一些什么?”
    东方亮笑嘻嘻道:“五娘,听说你和武当派的新掌门人牟沧浪也有一手,是真的吧?”
    常五娘斥道:“臭小子,乱嚼……”
    “舌头”二字未曾吐出,东方亮已是收起嘻笑,正容说道:“五娘,你不是正人,我也不是君子,大家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否则这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就没法说下去了。”
    常五娘心头一凛,道:“好,你说下去。”
    东方亮又再恢复轻松的表情,笑道:“五娘,你不害怕武当派的人找你算帐,除了你以为你的假死可以瞒得过无色等人之外,大概还因为牟沧浪曾经是你的相好吧?不错!按情理而论,他是应该顾念往日的情份的,但恐怕你还不能有恃无恐呢!”
    常五娘越听越是吃惊:“不知他究竟知道了多少?”当下装作一副不在乎的神气说道:“小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猜老娘的心思。”
    东方亮却好像看破了她的心思哈哈一笑,说道:“我知道你的事情恐怕会比你估计的多,我知道武当派无极长老被害一事,虽然不是你下的手,但却和你有关;我还知道你是害死武当派俗家弟子两湖大侠何其武的主凶!”
    常五娘纵然力持镇定,此时也不禁面色大变了,涩声说道:“你知道又怎么样,我要是害怕别人恐吓,早就给人吓死了,还能活到今天?”
    东方亮笑道:“五娘,你误会了,如果我对你有恶意的话,我还会找你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么?我并非恐吓你,只是为你着想。”
    常五娘道:“多谢。我倒想知道你怎样为我着想?”
    东方亮道:“这两件案子是武当派的奇耻大辱,要是给人知道和你有关,牟沧浪也保护不了你。这还只是假设牟沧浪对你仍然有情有义而言,假如他为了要巩固新掌门人的地位,说不他还会牺牲你呢。”
    常五娘本来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听了这点,心里也认为他说得有理:“牟沧浪新任掌门,他的确是必须为武当派立一大功,才能巩固权位。”
    常五娘想到这层,不觉不寒而栗,说道:“你有办法教我对付牟沧浪?”
    东方亮道:“教字不敢当,我的本事也对付不了牟沧浪。但要令得牟沧浪对你所顾忌,倒是不难。”
    常五娘道:“愿聆高见。”
    东方亮道:“莫说高见,低见也没有。”常五娘方自一怔,只听得东方亮已在继续说道:“你要知道,叫牟沧浪对你有所顾忌,这并不是空发议论就可做到的。但我为什么要说给你听?”
    常五娘道:“哦,原来你是用这个和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那我就要先看一看,你要的是什么,我得到的好处又有多大?”
    东方亮道:“这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有你的便宜呢,你只要把蓝玉京让给我,你就可以一举两得。”
    能令牟沧浪对她有所顾忌,这是东方亮已经说过了的,常五娘问道:“另一得又是什么?”
    东方亮没有直接回答,却忽地似笑非笑地说道:“唐二先生年已七旬,在世上料也活不了几年了。即使他老而不死,你也有的手段哄得他服服贴贴的。对吗?”
    常五娘道:“你扯到老头子的头上是什么意思?”
    东方亮道:“没什么意思,我想说的是,在今后的日子,你是大可以不必再顾忌唐二先生对你的管束了。”
    常五娘冷笑道:“在今日之前,我也不需怕受他拘束。”
    东方亮笑道:“好,那么我就可以说到正题了。撇开老头子不谈,如果只许你有一个姘头,你愿意要牟沧浪还是愿意要戈振军?”
    常五娘道:“呸,你胡说什么?”
    东方亮笑道:“不必假惺惺了,何其武昔日的大弟子戈振军,就是新近升任武当派长老的不歧道人,你和他不是也有一手的么?”
    常五娘软了下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东方亮道:“论地位是牟沧浪高,论年纪是戈振军轻,我看你是两个都舍不得吧?但不知他们两个,哪个对你好些?”
    常五娘默然不语,心里想道:“只怕两个都是一样……一样的寡情薄义。牟沧浪因然是早已不敢沾惹我,戈振军避开我亦有十六年了。”
    东方亮斜着眼儿看常五娘,似笑非笑说道:“戈振军对你怎样,我不知道,但依我看来,你若是想和牟沧浪重抬旧欢,却恐怕是很难了!”
    常五娘红了粉脸,嗔道:“谁说我要和牟沧浪重拾旧欢?你以为他当了掌门,我就要去勾名人轶事引他么?哼,老娘还不至于这样下贱!”
    东方亮笑道:“你若是舍得放弃牟沧浪,那就最好的不过。这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咱们也可以谈下去了。不过你因何不问,为什么我敢断定牟沧浪不会与你重拾旧欢?”
    常五娘道:“我根本没有那个打算。”
    东方亮道:“但你不想知道内里因由?”
    常五娘一向是以自己有迷惑男人的魅力而自负的,但如今她已是徐娘半老,却是难免有了自卑感了,自卑的另一面是自尊,正是由于这份矜持,她才不敢细问根由的。
    但不敢问并不等于不想知道,东方亮既然这样说,她就装作无可无不可地说道:“好吧,那我就问一问你,他是为了什么?”
    东方亮道:“那是因为他喜欢的是另一个女人!”
    常五娘佯作不在乎的神气道:“他和妻子一向恩爱,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只可惜他的妻了已经死了。”
    东方亮道:“这个女人不是他的妻子。他在娶妻之前已经是和这人女人热恋的了。”
    常五娘道:“哪他为什么不和这个女人成婚?”
    东方亮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者是因为父母名人轶事之命难违吧。但我知道,直到如今,他对这个女人还是余情未了!”
    常五娘妒火中烧,说道:“这个女人是谁?”
    东方亮道:“是个身份很不寻常的女人。”
    常五娘道:“究竟是谁?”
    东方亮道:“这你就不必管了,但我可以告诉你,他和这个女人不但是有私情,而且还有了一个私生女儿!”
    常五娘骇然道:“真的?”
    东方亮笑道:“莫说你不知道,当今之世,知道他们这个秘的,恐怕也只有我一个人!这个秘密倘若揭露出来,恐怕江湖都要为之震动,受影响的不只一个牟沧浪呢!”
    常五娘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你是要拿这个秘密和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
    东方亮道:“不错,你拿了他这个把柄,就等于拿了一张护身符了。还怕他敢对你怎样?”
    常五报暗自思量:“牟沧浪怕我将他的秘密抖露出来,即使他知道我和那两件案子有关,又知道我是假死,谅他也不敢把我拿回武当山审问。”
    东方亮见她神色不定,说道:“五娘,这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对你有利无害,何用犹疑?
    常五娘忽道:“不对!”
    东方亮道:“什么不对?”
    常五娘道:“第一、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连那个女人的名字都不肯告诉我!第二、即使是真,牟沧浪难道不懂得杀人灭口么?”
    东方亮道:“第一、你答应和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我当然会告诉你多一些,而且还有一件实物给你作为凭证。第二、如果他知道杀了你也不能灭口,他就不敢杀!以你这样聪明,难道连一种简单的法子都想不出来?”
    常五娘心道:“不错,我可以告诉他,也已经预先留下密函,藏在唐家,我一死,他的秘密就会揭露出来。”
    东方亮续道:“你说的只有第二,我说的还有第三。第三,我给你的那件事物,他一见就知你已经留有后着,决计不敢杀你!”
    常五娘道:“是什么事物,有这样大功效?”
    东方亮道:“你答应了这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我自然会给你。”
    常五娘想了半响,忽地又摇了摇头。
    东方亮道:“你还有什么顾虑?”
    常五娘道:“我不知道你的事物是什么,我可舍不得蓝玉京这孩子。”
    东方亮哈哈一笑,说道:“我索性和你讲个透彻吧!你不是舍不得蓝玉京这孩子,你只是要用他来要挟。戈振军是他的义父,你若做了他的义母,戈振军就不敢不衣从你了,但你想想,牟沧浪是武当派的掌门,戈振军纵然对你有心,也不敢行差踏错!他害怕牟沧浪比害怕你更甚,你就是得到他的义子也是无济于事!但相反来,说倘若你已经能够胁服牟沧浪,牟沧浪就反而帮你设法,让你得到戈振军了。”
    常五娘一咬银牙,说道:“好,我就赌这一注吧!孩子给你,你要给我什么,拿出来吧!”
    东方亮拿出一枚戒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常五娘。常五娘故意说道:“玉质倒还不错,却也不见得有什么特别。”
    东方亮道:“你莫看轻这枚戒指,只要你戴在手上,牟沧浪决不敢加害于你。”
    常五娘道:“哦,那它一定是大有来历的了。”
    东方亮道:“牟沧浪曾经送给他的意中人一枚戒指,作为定情之物,和这枚戒指一模一样。”
    常五娘道:“一模一样,也还是赝品。”
    东方亮道:“你只要令他知道,他的秘密已经被你知晓,真假也就并无区别了。”
    常五娘患得患失,半信半疑,说道:“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一丁点儿,怎生应付?”
    东方亮道:“不想给别人知道的秘密,自己也不愿重新提起的。何况你和他的关系又是很不寻常,纵然他心里有多少惊疑,他也不会盘问你的。顶多问你一句:“这枚戒指,你是怎样得来?”
    常五娘道:“那我怎样回答?”
    东方亮道:“不用回答,只须念两句诗。”
    常五娘道:“还要念诗呀?”
    东方亮道:“很易记的,你听着,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常五娘跟着念了一遍,说道:“这两句诗又有什么来历?”
    东方亮道:“你问得太多了!你若是不敢相信我,这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就算拉倒!”
    常五娘暗自思忖,不和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自己也没有本领把蓝玉京从他的手中夺过来,只好说道:“好,我姑且相信你一次。你若骗我,我也会将你的秘密揭出来。我想,你也不愿意外别人知道蓝玉京是落在你的手中吧!”
    东方亮哈哈笑道:“彼此彼此,那你可以放心走了,祝你称心如意。”
    常五娘笑道:“你可以从蓝王京的手上取得武当派的剑法,好处也不小啊。好,彼此彼此,我也祝你称心如意。”
    常五娘的影子已经在他眼前消失,东方亮的心转向远方。
    他心中默念:“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想道:“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滋味我未尝过,我也不想似曾相识燕归来。”
    他正自遐思,只见韩翔已经从地道走出来,笑容可掬地说道:“毒娘子走了?”
    东方亮道:“你放心吧,各得其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而退,她是不会再来麻烦你了。”
    韩翔忽地说道:“我一直不懂你为何肯帮我这样大的忙……”说至此处停下来看东方亮的面色。
    东方亮微笑道:“常五娘刚才和我说的话,相必你已经听见了?所以现在你懂了!”
    韩翔道:“对不住,我本是无心偷名人轶事听你们的说话的。但我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蓝玉京是你的义弟,你要和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武功,似乎用不着设这圈套?”
    东方亮不置可否,韩翔自作聪明地继续说道:“少林武当,源出一家你是怕他留在少林学艺,不能出来,又或者是害怕给武当派的人知道这件事情,禁止蓝玉京和你来往。”
    东方亮仍然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气,说道:“你喜欢怎样猜想就怎样猜想,恕难奉告。”
    韩翔道:“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原因,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么多的忙,我都是一样感激你的。就不知怎样报答你才好。”
    东方亮道:“我早已说过,用不着你的报答。”
    韩翔道:“东方兄弟,你武功超卓,年少有为,陆志诚那班人又是你姨父的旧部下,如果你愿意做绿林盟主,韩某衷心拥戴,甘愿为你执鞭随镫!”
    东方亮哈哈大笑:“你看我是做绿林盟主的料么,再说我也没有闲功夫当强盗头子!嘿嘿,多谢你提醒我,有一件事情我还未曾帮你做到。不过,你可以放心,那面金牌,迟早我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你的。但你可不能催我。”
    韩翔喜在心里,脸上却佯作惶恐的神气说道:“东方少侠,你别误会,我并不是借题发挥,催你替我办事。我是真心真意的感激你,佩服你,拥戴你……”
    东方亮把手一挥,截断了他话,说道:“我知道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现在我只想请你做一件事情。”
    韩翔道:“请吩咐。”
    东方亮道:“请你按照我的安排,好好照料慧可大师和我的义弟,你先去看看他们醒来没有?”
    韩翔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说:“你放心。我会恰到好处的照料你的义弟的。”特别强调“恰到好处”这四个字,脸一露出一丝狡狯的笑容。
    东方亮跟着他走入地道。不觉有点内疚于心,心道:“京弟,我本来不想继续再骗你的,我这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谁叫你的武当剑法如此神妙,令我好像着了鬼迷,无可抗拒。唉,反正人家都已怀疑我了,这就好比和尚吃肉,一件是秽,两件也是秽,偷学一招和偷学十招,这其间其实并无区别!”
    原来他是个嗜武成狂的人,他和蓝玉京钻研了七天剑法,学到手的不过几招!这几招也还未能说是尽悉其详,当真是越学越觉得太极剑法的奥妙无穷,就好像是沉迷于某一种嗜好,业已上了瘾一般,怎样也舍不得放弃了。
    不过,他安排这个陷讲,却也并非完全是为了偷学蓝玉京的剑法。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月上看花,给人一种朦胧之美,在百花谷的时候,西门燕就最喜欢与他在月下看花。眼前这个花园虽然也是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锦绣,但人工造成的花园却怎比得上念青唐古拉山圣女峰上的百花谷。
    唉,他对不起的人岂止一个蓝玉京?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姨母,你别怪我出卖你的秘密,若非如此,我可对付不了牟沧浪。我是在师父面前立过誓,一定要打败武当派本领最高的高手的,力敌不成,智取也可。”原来他的种种“安排”,包括假手于常五娘去对付牟沧浪的计划在内,都只是为了一个目标,要完成师门三代相传的“压倒武当”的心愿。
    他自己慰自己:“姨母或者对牟沧浪尚是余情未了,但姨父地下有知,他又会怎样想呢?何况说来也是牟沧浪对不住姨母。姨母,我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你出一口气啊!”
    但他对西门燕又该怎样解说?
    他只好苦笑了,心道:“表妹,你也休要怪我,我早已和你说过,天鹅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的!”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蓝玉京好像做了一个恶梦,在梦中醒来了。
    眼前一片漆黑,他发觉自己是被囚在一个暗室之中。
    蓝玉京定一定神,隐隐听得好像有人呼吸。
    “谁在这儿?”
    那人也在同时说话:“小京子,你醒来了。”
    蓝玉京喜出望外,说道:“慧可大师,原来是你。东方在大怎么样了?”
    慧可道:“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刚醒来的。”
    蓝玉京的眼睛渐渐适应了,这间暗室也并非黑漆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四面的石壁虽然没有开窗,但缝隙仍有微弱的光线透进来。他聚拢目光,可以看得见慧可在盘膝打坐。
    蓝玉京大叫:“你们这班强盗干嘛把我关在这里!”
    慧可干咳一声,说道:“没有用的,你喊破喉咙他们也不会理你。”
    谁知语音刚落,石壁忽然开了一个洞口,有人把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推进来,蓝玉京把盖子揭开,竟然是热腾腾的饭菜,还有一壶酒呢。
    蓝玉京骂道:“我可不是你们的囚犯,不吃你们的囚饭!”
    外面的人笑道:“你这位少爷可是真难伺候,香喷喷的烧鸡,珍珠粒的白米饭,天下能有这样好的囚粮?我是奉谷主之命送来的,吃不吃随便你们。”
    洞口大概是给那个人在外面堵上了,牢房又复归于黑暗。
    慧可说道:“别赌气,不吃东西会饿坏的。”
    蓝玉京也觉得肚子饿了,说道:“这贼谷主诡计多端,还有那个妖妇帮他,怎知他们的食物有没有毒?”
    慧可说道:“反正咱们已经中了那妖妇人的毒了,大不了也不过是像现在的样子,使不出力气,不会坏到什么地方去的。”
    蓝玉京已经没有刚才那样愤怒了,一想慧可之言有理,对方若要害死自己,此际已是无须下毒。
    慧可道:“依我看西门夫人总要设法救出东方亮,咱们并非完全没有脱险希望。但你若不吃东西,可就等不到那一天啦。”
    蓝玉京道:“大师说得是。”当下和慧可把那盒饭菜分而食之,吃得干干净静。那壶酒则是慧可独自享用了。
    慧可把一壶美酒喝得干干净净,抛开酒壶,哈哈笑道:“要是每天都有一壶美酒给我,老和尚就是在此间坐化,那也算不了什么。”
    蓝玉京可不能像他这样处之泰然,他吃饱肚子,气力长了几分,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足,走到墙边摸摸,墙壁凹凸不平,似乎是天然的岩石,他藉着缝隙透进的光亮,定眼望上去,只见屋顶也并不是平坦的石块。
    “咱们所处的牢房好像是山洞改建的。”蓝玉京说道。
    慧可说道:“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了,是山洞改建的咱们也不能搬开封洞的石头。”
    蓝玉京默然不语,心想要是西门夫人不来,或者她虽然来了,却不知道我和慧可大师关在这里,那么能够救的也只是东方大哥罢了。慧可大师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我还只有十六岁,他无所谓,难道我也要在这黑地狱过一世么?”
    他气愤难下,“砰”的一拳打出去,打在石壁上,痛得掉下泪来,只能不住叫喊。
    慧可歉然道:“都是老僧拖累了你。”。
    蓝玉京道:“是我自己要跟你来的,怎怪得你,我犯愁的是不知等到何时,方得重见天日。”
    慧可道:“既来之,则安之。”重新盘膝打坐,念偈语道:“富贵如浮云,劫难如幻梦。有相亦无相,毋忧毋惊恐。”
    偈语中有蓝玉京师祖的道号,蓝玉京心头一动,想道:“师祖授与我的内功心法,似乎也有顺其自然的说法。那两句是什么?嗯,任彼泰山压顶,我只当清风拂面。不为敌势所慑,敌势反为我用。对,这是四两拨千斤的诀窍,还有呢?太极圆转,无使断缺;意在剑先,绵绵不绝。武功之道,不拘一格,天地万物,皆足以法。唉,师祖所授的剑诀和心法当真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深博大,只可惜东方大哥不在身旁,有一些我还未能参透的却是无人指点了。”
    他从慧可所作的偈语想到了师祖的内功心法,慧可当然是不会知道的,但慧可在这同时,却也是不禁心念一动,想起一件他未曾想过的事,说道:“小京子,刚才那一拳你是打在石头上的吧,你的气力已经恢复了?”
    蓝玉京苦笑道:“差得远呢,我未下武当山的时候,绵掌功夫还未练成已经可以击碎石头,但如今,唉……”不言而喻,他是因为,刚才这一拳,自己的拳头反而给石头碰几乎碎裂而叹气了。
    慧可道:“为怎么能够相比,你现在是已经中了毒的,如果是我的拳头和石头碰击的话,骨头恐怕早已碎了。”
    蓝玉京道:“或者是因为大师所中的毒较深之故。”慧可道:“恐怕不仅是这个原因,既然我中的毒较深但我已经练了四十年以上的内功了。”
    说罢,若有所思,半晌,叹口气道:“内功最重心法,我的内功浑厚得多,但若一旦被人用药物化去功力,要重新恢复,可就比你难了。嗯,可惜我在少林寺做了二十多年和尚,却是如入宝山空手回,早知有今日之事,我是应该向痛禅方丈请教内功心法的。”
    蓝玉京道:“其实,我也是在不久之前方始得师祖传以内功心法的。”
    慧可叹道:“这就越发显得武当派的内功心法确是奥妙无穷了。武当源出少林,张真名人轶事人采少林之长,所创的内功心法,只怕比少林现有的内功心法还胜一筹。”
    蓝玉京心中一动,道:“慧可大师功力深湛,要是他肯练师祖传给我的内功心法,说不定可以助他早日恢复如初。不过,我若明言,恐怕他绝对不肯接受。”
    便道:“慧可大师,我的武学造指甚浅,不知你肯不肯帮我一个忙?”
    慧可道:“你要我帮什么忙?”
    蓝玉京道:“说来惭愧,师祖传给我的内功心法,没人给我讲解,这两个月来,我都是自己摸索的,可惜我悟性不高,却是难以无师自通。请你给我指点一二,可以吗?”
    慧可道:“你若还说悟性不高,天下就没有悟性高的了,不过上乘内功心法的奥妙,纵然是绝顶聪明的人,学力不足,也确是难以全部领悟。”他一面话,一面心里量:“这孩子悟性高,倘若我能助他练成内功心法,纵然还是未能脱险,也总比较好些。”
    蓝玉京道:“大师,我把内功心法背给你听,务必请你指点,
    慧可道:“你说给我听不打紧,但你必须紧记,内功心法是不能传给外人的,不管那个人和你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是怎样要好!”
    蓝玉京道:“我知道。但这是我有求于大师,并非……”
    慧可哈哈一笑,打断他的话道:“你是怕我为避嫌疑,不和你详贵派的内功心法么?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蓝玉京道:“是,若因世俗之见而避嫌,也是一种执著。大师是得道高僧,自必无此执著。”
    慧可笑道:“你这小猴和倒是很懂得给人送高帽呢。但这与得道不得道无关,我老实告诉你吧,即使我心怀不轨,想趁这个机会,偷学贵派的内功,那也是决计学不成功的。你懂不懂?”
    蓝玉京似懂非懂,不敢搭话。
    慧可道:“我看你还不是真懂。我问你,在一张白纸上写字容易,还是在一张已经写满了字的纸上写字容易?”
    蓝玉京这次懂了,笑道:“在写满了字的纸上,根本就没有落笔之处。”
    慧可适:“我已经学了四十多年的内功,若要改学别派的内功。首先就得把所学的忘得干干净净,才能从头学起,这就好比要把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漂白了才能落笔一样,恐怕作四十年的功夫都不成,老僧可没有一百岁的命。”
    蓝玉京本来是想帮慧可恢复功力的,此时方始知道自己所想的竟是完全不切实际。这么一来,仅是自己得益了,心里不觉有点过意不去。
    慧可道:“你听过朝闻道,夕死可矣的话吗?”
    蓝玉京道:“这话是孔夫子说的吧?”
    慧可追:“不必管谁人说的,道理都是一样。我虽然不能再学贵派的上乘内功,但得闻上乘的内功心法,心中是同样得到‘闻道’的喜悦的。”
    少林武当同源异流,慧可在少林寺多年,虽然没学少林寺的内功,多少也能领悟其中妙处。他的武学造诣之深,更是远非蓝玉京所能企及。蓝玉京把自己所碰到的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内功心法的疑难之处,提出来向慧可请教,有的慧可立即便可解答,有的他暂时不能解答,想了一晚,第二天也总可以使到蓝玉京获得满意的答复。
    黑牢中不知月日,但外面的给他们送饭却是有规律的,早午晚每天三次,从送饭的次数推算,大概也可以知道过了几天。
    蓝玉京开始修练内功心法,最初三次,功效甚为显著,第三天估计已经恢复了两成功力,但后来的进度又慢了下未了。到了第七天,估计所恢复的功力也还是两成多点,三成未到。
    其中的原因是不难猜想得到的,那是在送给他们的食物中混有“适量”的酥骨散之故,这个“适量”即是差不多可以抵消蓝玉京每日练功所增的功力。至于慧可的内功则是早已被化掉的,食物中是否含有酥骨散,对他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了。
    但还有一点,令得慧可想不明白的是,如果说蓝玉京修炼内功的事已经给韩翔、常五娘知道的话(他以为常五娘还在此间),为什么不加重酥骨散的份量,令他徒劳无功?却要仍然让他每天多少有点进展?
    原因猜不出来,但每天有点进展总胜于完全没有进展,蓝玉京也就继续练下去了。
    还有一点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蓝玉京随身佩带的宝剑,并没有给他们缴去。
    因此,蓝玉京在修炼内功之,也恢复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太极剑法。
    太极剑法,慧可却是没法给他教益,却也可以看得出来,太极剑法和武当派的内功心法是有密切的关系的,剑法必须有内功为辅,而练剑法也是同时在练内功。
    这一日蓝玉京在练了七八招剑法之后,碰到疑难,他凭着自己的悟性自行修改义父以前所教的剑法,修改几次,总是未能满意。
    他翻来覆去的吟那四句剑诀:“太极圆转,无使断缺,意在剑先,绵绵不绝。”苦苦思索,连那天外面送来的早饭都忘记吃了。
    慧可心里也默念四句剑诀,忽地说道:“依我看贵派的剑诀和心法是相通的,可惜太极剑法深奥无比,我无法与你切磋,否则,你的剑法练成,内功心法也可豁然贯通。”原来内功心法也是越练下去,越发现新的“奥妙”的,慧可在第一个段,可以做蓝玉京的老师,到了第二个阶段,也开始感到有点吃力了。
    蓝玉京正自心想:“可惜东方大哥不在这儿。”只听得慧可也喟然叹道:“可惜他们没有把东方亮和咱们关在一起。”
    蓝玉京一愣,说道:“你怎么知道东方大哥懂得太极剑法!”
    慧可也是一怔,先问他道:“你这么说、敢情你曾经得过东方亮指点你的剑法?”
    蓝玉京道:“是呀,他曾经和我拆过七天剑法,令我得益不少。可惜拆了七天,也只不过通了七八招。”
    慧可道:“当时你和东方竟是尚未相褒的吧?”蓝玉京道:“不错。我是到了要和他分手的时候才和他互通名姓的呢。”
    慧可道:“那你也太容易相信人了。”
    蓝玉京道:“其实他早就在碰见我之前,已经见过太极剑法的了。他曾在武当山与我的师父比过剑法。后来,现任的掌门人无名真名人轶事人都曾和他比过三招呢,不过,当时我已经下了武当山,却是没这眼福目睹了。”他是怕慧可说他把本门剑法私授外人,是以作了这番解释。
    “东方大哥的聪明真是人所罕及。”蓝玉京说道。
    慧可道:“你说得不错,我虽然未见过他,也知道他是聪明绝顶。”
    他没有回答蓝玉京的问题,但蓝玉京以为东方亮大闹武当山一事,慧可在少林寺之时料想亦已知道了,自己和东方亮是结拜兄弟,知道他猜得中东方亮曾经指点过自己剑法那也不足为奇了。
    他可不知.慧可是从另一个“源头”猜中东方亮懂得太极剑法的,这个‘源头”就是曾经令他一度倾倒的西门夫人。但此际却是不想和蓝玉京细说了。
    两人各怀心事.就在此时,召听得外面韩翔的声音说道:“太极剑法有什么稀奇,你以为非东方亮就不能指点你吗?”
    蓝玉京冷笑道:“好,那就请韩谷主进来指点我几招!”他还未恢复三成功力,自忖是未必胜得过韩翔,但仗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的剑法,弄个两败俱伤,也好出一口鸟气。大不了是一死,能刺他一剑也尽好的。”蓝玉京心想。
    韩翔哈哈大笑,说道:“指点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用得着我亲自出马?我手下随便哪一个都可以指点你!”
    在韩翔的笑声中,牢房的“屋顶”突然开了个口。跳下一个人来。
    这个牢房,果然一如他们所料,是一个天然的山洞所改建而成的。山洞的上方不知设置了什么巧妙的机关,可以把两块巨石拉开少许,人一跳下来,打开的缺口又复合了。
    缺口打开时,牢房比较光亮,那个人年纪似乎不大,穿着一身黑色衣裳,脸上也蒙着黑巾,蓝玉京喝道:“你是何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一声不响,只是缓缓拔剑出鞘。
    韩翔的声音却在山洞的上方说道:“你管是谁,只要你能够胜他一招半式,我就放你们两人出去。”
    蓝玉京道:“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进招吧!”
    蒙面人把剑尖虚点两点,用意显明,是让他先行出手。
    蓝玉京并非无知少年,见这蒙面人严然名家气派,倒也不敢轻敌,便道:“好,你是来指点我的,那我就献拙了。”剑尖划了一道圆弧,第一招用的是表示礼貌的太极剑的起手式。
    虽然是“起手式”,但所划的圆弧,却是合乎“太极圆转,无使断缺”妙理,内中藏着虚实相生的奥妙。
    蓝玉京正自心想:“你的武功比我好那不稀奇,我倒要看你怎样指点我的太极剑法?”
    心念末已,那人已经接招,同样也是划出一道圆弧,但方向相反,竟然毫不费力的就把蓝玉京的起手式化解了。
    蓝玉京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这人果然是懂得太极划法!”从起手式迅速变出“两仪相生”,“四象循环”,“六名人轶事合混同”,“八卦循环”等招,一个个剑圈划出宋,当真是做到了“意在剑先,绵绵不绝。”
    那人见招破招,见式破式,随手划圈,大圈圈、小圈圈,正圈圈,斜圈圈,他所划的每一个剑圈都是套向蓝玉京的剑圈,蓝玉京也不知他用的那些招数是什么名堂,但却深知那人的剑招都是合乎太极剑理的,亦即是说,那人随手使出的剑法,已是达到不求“形似”而得“神似”之妙了。正是:
    机关时参求神似,祝福相依却未知,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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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身陷囚牢成绝学客奇蒙面创新招
    蓝玉京惊疑不定:“这人的太极剑法似乎比东方大哥还要高明。”忽然发现,这个人的身材和东方亮的好像差不多。不过,他当然不会疑心这个蒙面人就是东方亮的。
    他把曾经得过东方亮指点的八招剑法逐一施展出来,蒙面人也都轻描淡写的-一破解,破解的手法也是和东方亮的手法大同小异。不过,蓝玉京仍然是一点也没起疑。因为剑理既然一样,“大同”就无足为怪,“小异”,则是由各人的领悟不同造成的,从不同的角度去领悟剑理,也就有了各自不同的创意了。
    不知不觉,蓝玉京已经使到了第六招,这一招名叫“三转法名人轶事轮”,接连三个剑圈,威力一浪高于一浪。蓝玉京转到第三个剑关圈时,那蒙面人好像有心卖个破绽,剑圈突然缩小让蓝玉京剑的剑圈将它套着,剑圈缩小,反击的力量却加强了。一个“抽撤连环”,蓝玉京的剑几乎被他绞得脱出手去,而且双剑还未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令得蓝玉京的宝剑几乎脱手的,只是对方顺着剥势的那股牵引之力。
    那蒙面客绞不脱蓝玉京的剑,也是好像有些诧异;微“咦”了一声。
    慧可盘膝坐在地上观战,忽地说道:“欺负人家的功力不足,那也算不得怎样高明。”不过,蓝玉东却是心里明白,对方其实也只是用上少许内力的。要是对方用上全力,见面的第一招,他的剑只怕就要给对方打落了。
    那蒙面人并不分辩,只哼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蓝玉京已经使到了第七招,这一招名为“颠倒陰陽”,一招之中,藏着几个变化,那蒙面人一个椭圆形的剑圈罩下来,只听得“啪”的一声轻,双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这次蓝玉京的剑是给他绞得脱手坠地了。
    但令得蓝玉京惊异的还不仅是宝剑脱手,而是在双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之际,他发觉对方用的竟然是把木剑!
    对方的用意显然可知,他是恐防误伤了蓝玉京,这才不用真刀真剑的。
    殊不知蓝玉京固然惊诧,对方的惊诧也是不在他下,原来蓝玉京在和东方亮分手之后,在这一招剑法上又凭着自己的悟性,创造了新的变化。
    那蒙面人暗暗叫了一声“惭愧”,心里想道:“他的悟性的确是我之上,这一招变化的奇特连我都意想不到,认真说来,我还不能算得是太极剑法上胜了他。
    原来他对蓝玉京这一招“颠倒陰陽”的变化,熟悉已极,他本来以为可以不必让蓝玉京的剑碰上,只凭剑势的牵引,就可以把蓝玉京的剑绞脱手的,哪知蓝玉京突然来了一个新的变化,结果还是避免不了双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不过,他用的内力仍是拿捏得恰到好处,恰好和蓝玉京目前所能发挥的内力相当。倘若稍为“过份”的话,蓝玉京也就难免受伤了。
    这刹那间,两人都是不觉呆了一呆。
    在山洞上面的韩翔哈哈笑道:“小子,你服了吧?”
    蓝玉京心念一动,亢声说道:“我的太极剑法才不过使了七招,而且我这后最一招,最多也只能说是输了一半。”
    韩翔道:“此话怎讲?”
    蓝玉京笑道:“你不懂吗?你不懂可以问他!嗯,对啦,你好像说过他是你的手下的,怎的你却会反而不懂?”
    那蒙面人自从地进人牢房之后,一直没有作声,此际他已是给蓝玉京逼得非要说话不可的了?(假如他真的是韩翔手下的话),但他仍然默不作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韩翔倒也似乎颇有涵养,哈哈一笑,说道:“你不服那也无妨,明天他还可以再来。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蒙面人走后,蓝玉京对慧可道:“奇怪,断魂谷里怎的会有一个精通太极剑法的人物?我想,他决不是韩翔的手下。”
    慧可若有所思,半晌方给张开眼睛说道:“我也觉得奇怪。”
    蓝玉京道:“慧可大师,你见多识广,看得出这人是什么来历?”
    慧可道:“我不懂太极剑法的奥妙,也看不出他是什么来历,只看得出一点,他对你似乎并无恶意。”
    蓝玉京道:“不错,他本来可以伤我的,但他用的只是一把木剑。”
    慧可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你倒是不妨真的请他指点了。”
    蓝玉京道:“有一点我可是猜想不透,为什么韩翔要找这样一个人来和我比剑?”
    慧可道:“你是不是怀疑这个人的用意乃是要偷学你的剑法?”
    蓝玉京道:“但他的太极剑法其实比我还要高明。”
    慧可过了一会,忽地问道:“你觉得他的剑法比东方亮怎样?”
    蓝玉京道:“好像比东方亮还要高明一点。”
    慧可道:“那么你也可以从和他的比剑当中得到益处的了?”
    蓝玉京道:“我想是的。如果他是真心愿意指点我的话。”
    慧可道:“既然能够得益处,那你也不必多费功夫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猜了,反正这件事情总有一天要水落石出的。”说罢,他就盘膝静坐,状如老僧入定了。
    第二天那个蒙面人果然又再来了。
    这一次蓝玉京在使到“颠倒陰陽”那一招的时候,他的宝剑可就不能碰上蒙面人的木剑了,那蒙面人改了手法,剑出如矢,从蓝玉京的剑圈中穿出来,一下子就点中蓝玉京的脉门,“当”的一声,蓝玉京的宝剑落地了。
    蓝玉京最得意的一招本来是“白鹤亮翅”,自从和东方亮分手之后,他在这一招上又已悟出了三种颇具创意的变化,本来他准备用这一招看那蒙面人如何破解的,但此时他却忽地有了新的想法,把原来的主意改了。
    蒙面人露出一对眼睛,双眸炯炯地注视他,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蓝玉京忽地感觉这种眼光好似有点“似曾相识”,但随即便在心中哑笑:“我真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了,怎可能是我想要见的人呢?”
    他拾起了宝剑,说道:“你的剑法是比我高明,但韩翔说过你是可以指点我的,你是否愿意指点我?”
    蒙面人不作声。
    蓝玉京道:“好,那就请你指点我吧。”一招“星海浮搓”使出,这一招是他未曾和东方亮拆解过的。
    这一招乃是他的义父不歧所授,其实是抽去了太极剑法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髓,似是而非的。蒙面人破他这招易如反掌,一个照面,就把他的剑打落了。
    蒙面人等待蓝玉京拾起宝剑,使即依样画葫芦的使出这招“星海浮搓”,手法和蓝玉京刚才所用的完全一样。
    蓝玉京怔了一怔,登时醒悟:“敢情他是在教我如何修改错!”念动招发,就用蒙面人刚才破他这一招的手法应付。
    果然不出所料,到了紧要关头,蒙面人的剑势稍为改变,剑锋弹起三个圈圈,圈里套圈,一下子就把蓝玉京的宝剑绞脱了手。
    如是者攻守互易,反复拆解,待到牢房里连微弱的光线也消失了,蒙面人方始出去。他出去不久,外面的人就把晚饭送进来了。蓝玉京这才知道,这一招,已经是足足练了半天。
    蓝玉京在脑子里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刚才练这一招的各种变化,拿着筷子比划,连饭也忘记吃了。
    慧可道:“怎么样?”
    蓝玉京道:“得益不少。”
    慧可笑道:“我虽然不想学太极剑法,但在旁观看,也是得益不少。不过,却无须弄到废寝忘餐的地步,反正他明天还会再来的。”说罢,举起筷子把蓝玉京正在拿来比划的筷子按下,蓝玉京全神浸注于剑法之中,不知不觉地生出了本能反应,筷子反手一圈,把慧可的筷子夺了过来。
    慧可笑道:“恭喜你自己悟出了新的变化。可以吃饭了。”
    第二天那蒙面人来得更早,他们刚刚吃过早饭,他就来了。”
    蓝玉京仍然和他练这一招,把昨天所悟的变化使出,蒙面人“咦”了一声,这次他是只能“化解”蓝玉京的招数,不能把蓝玉京的剑夺出手了。
    蒙面人点了点头,表示他这一招大致已是可算得练成功了。跟着练第二招“三环套月”,这一招的变化比“星海浮搓”更加繁复,练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蓝玉京还是未能尽悉其中奥妙。蒙面人退出去了。
    第三天却是个下雨天。石壁的缝隙没有光亮透进来,牢房里只听到雨声浙沥。
    蓝玉京担心那蒙面人不来,但他还是来了。
    黑暗中看不见对方的剑势如何变化,那蒙面人把木刻刺出,嗤嗤有声。
    蓝玉京瞿然一省,大喜过望,说道:“你是在教我剑法的同时,兼且教我听声辨器之术?”蒙面人没有回答,招数已经使出,继续和蓝玉京练昨天未曾练好的那一招“三环套月”。蓝玉京对这一招已是熟极而流,一听风声,便知对方的剑势是如何变化。终于在吃晚饭之前,把这一招也练成了。
    自此,那蒙面人不论是晴天雨天,差不多都是按时来到,越练到后来,蓝玉京领悟得越快。练了差不多一个月光景,一套太极剑法,差不多都已和那蒙面人拆解过了。
    这一日在晚饭过后,蓝玉京喜孜孜的和慧可说道:“太极剑法我只有一招白鹤亮翅不曾请他指点了。”
    慧可道:“白鹤亮翅这招在太极剑法中似乎是在前十招之内的。何以你迟到现在还未请他指点?”
    蓝玉京道:“这一招是我自认为最得意的一招,无色长老和东方大哥都曾经指点过我这一招的。自从上次和东方大哥分手之后,我在这一招上面也悟出一些奥妙,因此,我想留到最后才向他求教。”
    慧可缓缓说道:“老和尚不懂太极剑法,不过看你们练了这么多天,多少也看出了一点因由。”
    蓝玉京道:“恕我不大懂得这句话的意思,请大师明以教我。”
    慧可说道:“依我看来,你的聪明才智决不在那蒙面人之下,他固然是指点了你,但你也指点了他!”
    蓝玉京一愕,说道:“每一招都是他帮我修改错误,能说我指点了他?”
    慧可笑道:“你没听过教学相长这句话么,他帮你修改错误,他自己在这一招上面也有了更深的领会了。”
    蓝玉京道:“那也不能说是我指点了他啊。”
    慧可道:“其实谁也不能说是指点谁,只能说是相互切磋。你使出来的剑法未必就是他本来就会了的,但他的武学造诣比你高,却可以看出你的破绽。所以说,他帮你练太极剑法,你固然得益不少,他得益却恐怕更大!”
    蓝玉京默然不语,心里想道:“咦,这些话好熟。啊,对了,是东方大哥也曾说过相似的说话。”
    慧可也不说话了,低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慧可抬起头来,问道:“这一个月来,你的功力恢复得如何?”
    蓝玉京道:“恢复得很慢,似乎不到三成。”
    慧可道:“那也不算太慢了。”
    蓝玉京道:“大师,你呢。”
    慧可微喟道:“我……”突然只听得“啪”的一声,他手中的筷子跃了下来。
    “我老了,不中用了。”慧可叹道。声音也好像有点抖颤。
    蓝玉京吃了一惊,心道:“那也不至于连筷子也拿不稳啊?”他抬起筷子,说道:“慧可大师,你不会是生病吧?”
    慧可道:“是有点不大舒服,大概还不至于是生病吧。我胸口作闷,不想吃了。”
    蓝玉京叫道:“韩谷主!”
    慧可道:“不要惊动他们,何况就算我有病,他们也不会真心给我治病的。你不必担心,我歇一歇,过了今晚或者就会好起来。你继续用功,琢磨你那一招白鹤亮翅吧。”
    谁知过了一晚,慧可的病情似乎更加重了。
    牢房里的光线虽然黯淡,但只凭触觉和听觉,也可知道慧可的病情委实不轻,甚至可说是差不多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早饭送来了,慧可连一杯水都没喝。
    慧可不许他向韩翔求助,而他又是个完全不懂医术的少年,连应变的经验也都欠缺。
    正当他束手无策的时候,那蒙面人倒是依时来了。
    蒙面人拔出木剑,见他动也不动,似乎颇为奇怪,那人把剑虚点四下,好像在问:“你怎么啦?”这四下虚点,其实也是一招高明的剑法,不过蓝玉京却是没有心思去参详了。
    蓝玉京心烦意乱,站了起来,说道:“老和尚今天生病,我没心请和你练剑了。”
    蒙面人好像呆了一呆,忽地走过去把慧可扶起来在他的嘴上一捏。
    蓝玉京吃一惊道:“你干什么?”
    蒙面人一掌将他推开,慧可的嘴巴已经在他一捏之下张开了,把一根约有拇指般粗细的物事纳入他的口中,黑暗中看不清楚,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蓝玉京暗自思量:“看来他并无恶意,说不定他是要替慧可大师治病。”其实即使那蒙面人不怀好意,蓝玉京也无奈他何。蓝玉京的功力不过恢复三成,武功和那蒙面人差得太远。
    他的所料果然不差,只见他把双掌贴在慧可的背心,慧可已经恢复了盘膝而坐的姿势。
    过了半炷香时刻,慧可头上冒出了热气腾腾的白气,蓝玉京虽然不算是大行家,但凭他现在的内功造诣,亦已知道这蒙面人是在把真气注入慧可体内,助慧可通经活络了。
    再过一会,慧可头上的白气由浓变淡,蒙面人松开手退出牢房。
    蓝玉京问道:“老和尚怎么样了?”蒙面人只是用木剑一指,意思在说:“你自己去看吧。”“乓”的一声,牢门又关上了。
    慧可仍在盘膝静坐,蓝玉京不敢惊动他,但听他呼吸的气息已经转粗,料想是好得多了。
    忽听得外面那个每天给他们送饭的人说道:“那位大爷叫我告诉你,你的朋友会渐渐好起来的,叫你不必担心。”
    蓝玉京心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却忍不住说道:“他又不是哑巴,为什么他自己不和我说。”
    外面那人当然没有回答。
    忽听得慧可说道:“要是他肯和你说话,他也不用蒙着脸孔了。”
    蓝玉京听他声音清亮,大喜,说道:“大师,你醒来了,是不是已经好了一些?”
    慧可道:“好得多了。那人将他本身的真气输给我,不但帮我枢逐病魔,而且还帮我恢复了一份功力。”
    蓝玉京道:“那真是太好了。大师,你已经知道了他的来历了是吧?”
    慧可道:“何所见而云然?”
    蓝玉京道:“你刚才说的那两句话,好像……”
    慧可道:“你猜错了。我只知道他不愿意给咱们知道他是谁。”
    蓝玉京道:“那么,依你看,他是不是和咱们相识的人?否则,他何必蒙着脸孔又装哑巴?”
    慧可道:“是熟人也不稀奇,老和尚少年时曾闯荡江湖,相识的人也不知多少,怎记得清楚?反正他对咱们是只有好意,没有恶意,那也不必去猜测他是谁了。”
    蓝玉京心里存着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却不作声。
    慧可道:“你还是想揭穿他的身份?”
    蓝玉京道:“我即使有这个念头,也没有这个本领。”忽忽地想起一事,说道:“大师你饿不饿?你已经一个晚上加上大半个白天没吃过东西了。我叫他们给你送稀饭来,好不好?”
    慧可道:“不必麻烦他们,我也不要吃他们的稀饭。”接着笑道:“我已经吃了一枝最好的人参,怎会饿呢?”
    蓝玉京恍然大悟,说道:“原来那蒙面人纳入你口中的乃是人参。”
    慧可追:“不错。一般人只知道长白山的人最好,却不知在回疆的天山和念青唐古拉山也有人参出产。拿最好的比较,功效只有在长白山的人参之上。我吃的好像是念青唐古拉山所产的人参。”
    蓝玉京怔了一怔,说道:“你好像说过,东方亮有个姨母是住在念青唐古拉山?”
    慧可道:“你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猜,你以为这枝人参是东方亮从他姨母那里拿来的吗?”
    蓝玉京笑道:“我就是怎样异想天开,也决计不会想到东方大哥的身上,咱们来的那天,不是曾经亲眼看见他被囚禁在那山洞之中的吗,韩翔怎敢不把他的武功废掉就让他出来?”
    慧可没有作声,蓝玉京却忽地起了个奇怪的念头:“当然不会东方大哥,但倘若是他的话,这许多难以解释的事情,倒是都可以解得通了。慧可大师是他父亲生前的好朋友,他替父执治病,自是份所当然。”
    这时方始听得慧可缓缓说道:“你说的是常理。当然,我也不希望发生出乎常理之外的事情。”
    原来慧可的病并非真病,不过他在中毒之后,真气未能凝聚,则是真的。他故意不吃两餐,把自己弄成奄奄一息的模样,目的就是要试探那蒙面人,试探他是否就是自己猜疑的那个人。
    结果,他的猜疑果然证实了,因为那蒙面人输入他体内的真气,是兼有他所知道的两家内功之长的,其中一家,还是他一个好朋友的独门内功。
    蓝玉京听得慧可的话似有弦外之音,不觉怔了一怔,想问又不敢问。
    慧可忽道:“今天你不能和那蒙面人练剑了,你把你那一招留待最后施展的白鹤亮翅练给我看看吧。”
    蓝玉京猜他定有用意,就把那招白鹤亮翅施展出来。练了一遍,慧可又叫他练第二遍,第三遍。
    看他接连练了三遍之后,慧可方始说道:“我不懂太极剑法,招式方面,我是不能指点你的。不过武学的道理是相通的。你这一招轻灵翔动有余,要是稍为变得重拙一些,就更好了。”
    蓝玉京也知武学的最高境界是“重、拙、大”三字,连忙向他请教。
    慧可拿上乘的武学来诠释剑理,是然令得蓝玉京对这一招又有了新的领悟。慧可又道:“少林武当源出一家,少林寺有一套达摩剑法,虽然和太极剑法大不相同,但却也是不拘泥成法,讲究顿悟,看来剑理大可相通。达摩剑法我没学过,却曾见过,我把自己揣摩所得的剑理说给你听。”这一来蓝玉京的得益就更大了。
    这一晚蓝玉京欢喜得几乎睡不着觉,在梦中都在琢磨他有了新的领悟这一招。
    一觉醒来,只觉牢房好像比往常光亮一些,原来已是第二天的日上三午时分,陽光早已从岩石的缝隙射进来了。
    蓝玉京定睛一看,看见慧可正在喝酒,这才知道自己起得迟,早饭都已送进来了。
    慧可笑道:“他们好像知道我病好了就要喝酒,早饭也破例给了我满满的一壶,还是陈年佳酿呢,你要不要喝一点?”
    蓝玉京哪有闲心陪他喝酒,说道:“今天我想试一试好招白鹤亮翅,待到吃晚饭的时侯,我再陪你喝吧。”
    他匆匆吃过早饭,就继续练那一招白鹤亮翅。
    慧可赞道:“你好像又有了新的领悟吧?我虽然不懂太极剑法,也觉得是比昨天好得多了。”
    蓝玉京忽然“咦”了一声,好像发现什么奇怪的物事。
    慧可道:“你怎么啦?”
    蓝玉京悄悄说道:“我功力才乎似恢复了一半了。”
    慧可道:“这可真是进展神速了,可喜可贺。”
    蓝玉京道:“就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奇怪。咱们被关在此地,少说也有一个月了吧,昨天我的功力不过恢复三成左右。
    说至此处,不觉动了个念头,“我已经恢复一半功力,倘若出其不意,制名人轶事服那个蒙面人,说不定可以脱险。”他自信有原来的五成功力,韩翔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但想到那蒙面人对自己的好处,自己又怎能以怨报德,反而把他挟为人质,甚至打算在不得已的时候杀了他呢?”
    慧可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微笑说道:“你以为那蒙面人不会知道你已经恢复了五成功力?依我看,恐怕是适得其反!”
    蓝玉京道:“大师的意思是……”
    慧可说道:“依我猜想,过去那段日子,你的功力恢复那么慢是因为韩翔在给咱们的食物之中,仍然放有少量的酥骨散之故。他把分量调配得恰好,只让你的功力每天恢复一点,多余的就给药力抵消了。但这个情形,从昨天开始却有了新的变化。”
    蓝玉京恍然大悟,说道:“敢情昨天送来的食物已经是没有放酥骨散的了?”
    慧可道:“不错,包括咱们刚刚吃过的早饭在内,非但没有毒,而且那壶酒还是十全大补的药酒。看来是那蒙面人恐怕我病后体虚,特地孝敬我的。”
    原来慧可亦已恢复了一两分功力,不过,他还没有告诉蓝玉京罢了。
    蓝玉京哑然失笑:“我早就应该想到是那蒙面人所为了。我的内力恢复都是拜他所赐,如何还能瞒得过他。”
    慧可忽地说道:“你的功力已经恢复一半,这是瞒不过他的。不过,他却不知道你留下最后一招,而这一招的变化,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
    蓝玉京听他好像是话里有话,问道:“那又怎样?”
    慧可道:“他敢让你恢复一半功力,不外两个原因。第一。他自信他的功力远胜于你,即使你完全恢复,真个打起来的话。你也不是他的对手。第二、他已经知道你对他存有好感,因此也不怕你的功力恢复之后蓄意伤他。”
    蓝玉京道:“我的确没有伤他的念头。”
    慧可道:“其实你也只能杀他,不能伤他的。你明白这个道理吗?因为你若只是伤他,他功力远胜于你,立即就可以将你毙于掌下。但你若用那招白鹤亮翅,出其不意的一剑就杀了他,他功力再高,也是不能反击你了。”
    蓝玉京道:“大丈夫岂可恩将仇报,伤他我都不愿,何况杀他。”
    慧可道:“那么,你只是想胜他一招吗?”
    蓝玉京默然不语,半晌苦笑说道:“要胜他恐怕也不易吧?”原来他的真正目的,其实不仅在于胜那蒙面人一招,而是想要揭破他的本来面目的。
    慧可道:“在招式上我不能指点你,不过我可以给你说个故事。你读过《庄子》吗?”
    武当派的道家,道家是信奉老庄学说的,蓝玉京道:“我曾经见师祖读庄子,但我一点也不懂,却读不下去。本来想过两年再请师祖教我的。唉……”他没说下去,自是因为师祖已经死了。他不懂慧可为何突然扯到《庄子》上面。
    慧可道:“《庄子》里有个故事,是说楚国都城一个石匠的神技的。(注一)当时杨国的都城里有个人,鼻尖上沾了一点薄如蝇翼的泥垢,他找到那个石匠,请石匠替他除去。石匠抡起大斧,舞得呼呼风响,旁人看来,他好像是漫不经意的一斧就劈下去,刚好就把那点泥垢削去了。那个郢人的鼻子一点都没有受伤,神色也没改变。”
    蓝玉京不胜向往,叹道:“这可真是神乎其技了,斧头是比剑重得多的,要剑术能练到这个境界,恐怕也已经可以天下无敌了。”
    慧可道:“不错,用斧头去削鼻尖上的一点泥土当然比用剑更难,但道理还是相通的。”
    蓝玉京道:“请大师详加指教。”
    慧可道:“斧头重拙,削鼻尖的泥垢则必须尽轻灵之极致。可见重拙和轻灵也可以合而为一的。要点是举重若轻四字。”
    蓝玉京好像一个聪明的学生得到了老师的提示,在似懂非懂之间,细细品味这“举重若轻”四字
    慧可说道:“庄子里还有一个庖丁解牛的故事。这段文字写得非常好,我念给你听:“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注二),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膝之秘奇,(注三),砉然响然,奏刀砉然(注四)莫不中音,合乎桑林这舞,乃中经首之会。(注五)文惠君日:嘻,善哉!技盖至此乎!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睹,官知止而神欲得。(注六)批大却,导大窍。(注七)”念了原文,慧可用显浅白话文他替解说一遍,听得蓝玉京心神欲醉。慧可道:“你可知道要点是在什么地方?”
    蓝玉京道:“是不是目无全牛四字?”
    慧可道:“对了,庖丁所见,只是下刀最易的空隙之处,顺乎自然之理,亦即是他所谓的‘神通’。这已经是‘悟道’之言了,所以前贤注释这段文字说:操刀既久,顿见理间。才睹有牛,已知空却。亦犹服道日久,智照渐明,所见尘境,无非虚幻。”
    蓝玉京想起师祖给他心法上的“本门武学,贵在神悟……不必拘泥,顺其自然,天地万物,皆足以法”等语,暗自想道:“庖丁解牛的道理确是可以和本门武学相通。”
    慧可道:“另一个要点是避实击虚,庖丁用来解牛那柄刀,用了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注八),你知道什么道理吗?”
    蓝玉京道:“请大师指教。”
    慧可道:“那是因为他避开经络相连处和骨节盘结处。《庄子》说:“彼节者有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九),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虽然,每至于族(注十),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于上,行为迟,动刀甚微,然已解(注十一),如土委地,捉刀而立,为之四顾,炎踌躇满志!”
    蓝玉京心向往焉,喃喃自语道:“游刃有余,原来是这样来的,唉,不知我何时方能达到这个境界。”
    慧可道:“听你这番说话,其实你已经领悟不少了。”
    刚说到这里,忽见牢洞上方的岩石已经移开,那蒙面人跳下来了。
    蓝玉京道:“这些日子,多射你悉心指点,我的一套太极剑法,初步可以算得是练成了。今天我想试一试不必一招一招来练,也不必依其顺序,就当作是我和你用整套剑法来拆招如何?”
    蒙面人听到“整套”二字,露出蒙面外面的一双眼睛眨了一眨,似乎有点疑问的神色,不过,他仍然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于是蓝玉京便即从起手式开始进招,两仪相生,四象衍化,六名人轶事合混一,八卦循环等招,跟着源源使出,有如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河,滚滚而上!
    蒙面人心里赞了一个“好”字,“这孩子的天资聪颖,真是迥异常流。我最多可以举一反三,他则是闻一知十。唉,怪不得周公瑾当年有既生瑜何生亮之叹。师父常常赞我聪明,我也以为我的学武资质还算不错的,谁知比起他来,却又差得远了,目前我可以胜他,再过三年,只怕我就未必能是他的对手!”蓝玉京见那蒙面人见招破招,见式破式,仍然一如往昔,好像漫不经意地就把他一口气使出来的七招剑法全都化解,也不由得暗暗佩服。“只怕我那一招白鹤亮翅,也未必能够难倒他。”他可不知,那蒙面人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在剑法上已是尽展平生所学。
    两人都是暗暗佩服对方,过了十数招,忽地又都是不约而同的“咦”了一声。
    原来蓝玉京使到了“三转法名人轶事轮”这一招,已经有了那蒙面人意想不到的变化。“三转法名人轶事轮”是接连划出三个剑圈的,他却是圈里套圈,一共划出了九个剑圈,而且斜正不一,把本来已经算得变化复杂的一招,弄得更加复杂!
    但蒙面人的应招,也是出乎蓝玉京的意料之外。
    上一次他破蓝玉京这一招“三转法名人轶事轮”,是向相反的方向划出剑圈,以急速旋转的剑势,把蓝玉京的剑牵引脱手,此际却是顺着蓝玉京的剑势,木剑就似轻飘飘的一张纸似的,“贴”在蓝玉京的剑上,这么一来,他固然绞不脱蓝玉京的剑,蓝玉京这一招的威力也发挥不出来。谁也克制不了谁,只能又再变招了。
    蓝玉京的新招变化,层出不穷,那蒙面人也是随机应变,一一化解。双方的变化都是悉依剑理,各有千秋。不过其中几招,蒙面人却是倚仗功力之助,方始能够不在招式上吃亏的,但因他对蓝玉京功力的深浅早已洞悉无遗,他可以将自己需要增添的功力计算得非常准确,令得蓝玉京看不出他是在“取巧”。
    不知不觉,蓝玉京的一套太极剑法已经使完了,他重新又使了一招“起手式”,蒙面人眉头一皱,似乎不以蓝玉京又要“从头来过”为然,只是他却不能说出来。原来他也在期待蓝玉京使出那一招“白鹤亮翅”的。
    就在他眉头一皱,心念方动之际,蓝玉京的剑法又再变了,蒙面人所期待的那一招“白鹤亮翅”已经使出来了!
    这一招“白鹤亮翅”使将出来,饶是那蒙面人精通太极剑法,也是不禁为之心头一震,目眩神迷!
    刚才那一招“三转法名人轶事轮”只不过增添新的变化而已,这一招却是完全突破了原来范围的创新!但虽是创新,也没违背剑理。
    “白鹤亮翅”本来是身形飞起,剑势斜展的。幅度的大小,虽然没有严格规定,也总是在一丈的范围之内。蓝玉京的“白鹤亮翅”却是剑锋一展,便即回收,形成了一个幅度不大的弧圈,而在弧圈形成的过程中,剑势有如波浪般的延展,那已经是似乎并无规律的“波幅”了。
    这一招若在墨守成规的武当派弟子看来,一定会大加非议,认为这是标新立异,根本不能算是太极剑法的。
    但蒙面人精通太极剑法,如今更可以说是得了无相真名人轶事人的真传,他是懂得蓝玉京的“创意”的。蓝玉京并非标新立异,他只是追求“神似”的境界,这一招已经得了太极剑法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髓!
    剑锋一展即以弧圈形回收,那是象征白鹤在亮翅之后的敛翼动作,“波幅”是它翅膀的震动(拍打),这岂不是更加全面符合了“太极圆转,无使断缺”的剑理!
    蒙面人毕竟是个剑术的大行家,目眩神迷,不过片刻间事,说明迟,那时快,他的木剑扬空一闪,亦已是立即创出新招。
    这情形就等于是高明的棋手对奕,遇强愈强,一方经过深思熟虑所创的新招,往往也为对方临阵创出的新招所克。
    蒙面人这一招根本就不是太极剑法中的任何一招,甚至任何剑派都没有这样的一招。”
    但那剑势却又分明是蕴藏着太极剑法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华。他是采纳了太极剑法中十三个招式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华,自创这招还没名称的新招的。
    而且在他这一自创的新招中,还不仅只是蕴藏着太极剑法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华,原来他曾经学过许多家的剑法,太极剑法并不是他最初所学的剑法,目前来说,虽然可以称得“精通”,毕竟还是最近才学到手的,作为他原来基础的剑法则是“飞鹰回旋剑法”,如今在他这和自创的新招中,也就不知不觉把飞鹰回旋剑法溶化入内了。
    蓝玉京不懂个中奥妙,只是感觉他这一招毫无破绽可寻!
    蓝玉京这最后一招已是极尽变化的能事,没想到对方的变化更加奇幻,竟是毫无破绽可寻!
    毫无破绽可寻,他还有什么求胜的机会?
    这一招已是他最后的一招,就好像行到了路的尽头,前面已经给人“堵死”了。
    但当真就没路可走了么?
    突然有八个闪光的大字在他脑海中浮现——“举重若轻”,“目无全牛”。
    “臣以神遇,而不以目睹。官知止而神欲行。批大却,导大窍!”慧可给他讲解的那《庄子》熟极如流,就像源头的活水,冲开了他的思路。
    思路冲开,他也从“山穷水尽疑无路”,踏入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境界了!
    牢房消失了,蒙面人消失了,他眼中所见,只有那木剑的剑尖,那剑尖划出的一个个圈圈。
    他好像一个旅人,在没有路的地方找到了路。
    蒙面人新创的这一招是包藏了两套剑法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华的,一是太极剑法,一是他自小就练的“飞鹰回旋剑法”,一柔一刚,性质本来不同。不过,经过这蒙面人的融合调和,却变成刚柔并济,恰好就能够发挥了相辅相成的作用。应该说这已经是前无古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心创造,但任何新鲜的东西,都不可能一开始就十分完美的,问题只在于你是否能够发现它的未成熟的地方罢了。
    蓝玉京想到了庖丁解牛的那一刀,“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他看到了对方的“间”了,唰的一剑就刺过去!
    蒙面人做梦也没想到蓝玉京的“白鹤亮翅”还有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
    此时他已经是把全副心神都放在这一招的攻守之中,当真是如箭在弦,不得不发。一切顾虑,在这刹那之间都已抛之脑后!
    他本来是只用三成功力来对付蓝玉京的,他的三成功力大可以和蓝玉京的五成功力相当,因此不论谁胜这招,都不至于有所伤损,但此际由于他已忘了顾忌,这一招的功力已是用到了七八成。
    在剑法上他或者破解不了蓝玉京这一招,但在功力上他是远胜于蓝玉京的,这么一来,结果有可能是两败俱伤,也有可能只是蓝玉京受了重伤了。
    就在此时,忽听得好像有人叫道:“表哥,表哥!”
    这个牢房是山洞改建的,声音透过层层岩石的缝隙传进来,音调和音色都已变了,而且由于声音折射的关系,听起来也是飘忽不定,忽大忽小,忽远忽近。
    蓝玉京全神贯注,甚至连对方的剑尖也已在他眼前消失了。他已是到了有如《庄子》所说的那个庖丁“以神遇而不以目睹”的境界!
    到了这个境界,他对周围的一切.当然也早已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声音飘忽不定,甚至连盘膝坐在地上观战的慧可,也听不出是人声还是风声。
    但尽管那个声音,是音调和音色都已变了的,那蒙面人仍然听得出是谁在叫他。
    因为音调音色可以变,声音中所包含的感情是变不了的。
    那是西门燕的声音!西门燕叫他“表哥”,他是已经听过几千几万次的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西门燕会跑到这个地方来!
    他是不想给蓝玉京识破他的庐山真貌才蒙上面的,西门燕一来,岂不就要将他的真面目揭穿了。
    甚至他还不是由于想到了本身的利害关系,而只是一种出于“本能”的反应,在听到“表哥”的叫唤这一制那,他已是不自觉的呆了!
    也正是因此,他那如箭在弦即将发出去的七成功力也就不自觉的松下来了。
    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蓝玉京的剑尖已经把那人的蒙面巾挑开!
    他这一剑的力度也用得恰到好处,挑开了那人的蒙面巾,却没有在他的脸上添上半点伤痕,比起“郢匠”之能挥动大斧,可以削去别人鼻尖上一点薄如蝇翼泥垢,蓝玉京这一剑实在算不了什么,但对蓝玉京来说,他的剑术则已是又到达了一个新境界了。
    不过,他却没有像庖丁解牛之后那样。“捉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因为他已经看见那个人的真面目,这个人是他所绝对意想不到的!
    这个蒙面人不是别人,正是东方亮。
    这个结果早在慧可意料之中,但却大出蓝玉京意料之外!
    这刹那间,他也不觉和东方亮一样,呆了!
    西门燕是扮作黑道上一个著名女匪,外号“青蛇”的丁六姐,进入断魂谷的,常五娘外号青蜂,丁六姐外号青蛇,江湖中人常有误会她们乃是结拜姐妹,其实不是。“青蛇”的本领比“青蜂”差得多,不过,却胜在年纪较轻,她曾多次到过断魂谷,想要勾名人轶事引谷主韩翔,韩翔碍着有个青蜂常五娘,不敢和她搭上。但她踏入韩家的大门,却是无须通报的,西门燕扮作了大娘,把蓝水灵份作她的侍女,不但顺利的进入断魂谷,而且出其不意的制名人轶事服了韩翔。
    西门燕一只手抓着他的琵琶骨,一只手拿短剑指着他的背心,喝道:“你把我的表哥怎样了?要是我见不到他,我就要你的性命!”
    韩翔道:“你的表哥是谁?”
    西门燕道:“东方亮!”
    韩翔听说是东方亮,心神定了下来,说道:“原来你是西门牧的女儿,你的芳名是一个燕字,对吧?”
    西门燕道:“我没工夫和你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快快把我的表哥放出来!”
    韩翔笑道:“你的表哥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会将他关起来呢?你随我来吧!”
    西门燕道:“好,你给我们指路,你的手下一个也不许跟来!
    西门燕对他不放心,他对西门燕也是不能无所顾忌。
    不错,在他和东方亮之间,最少目前还可说得是同谋的伙伴。东方亮要利用他来“摆布”蓝玉京,他也要利用东方亮来帮他坐上绿林盟主的宝座,但东方亮毕竟是西门燕的表哥,而西门燕又正是他仇人的女儿。虽说这个仇人早已死了,但冤仇可还没有化解。
    “东方亮见了她,只怕就要听她的话了。但我若是不让她见到东方亮,我的性命先就不保!”
    韩翔患得患失,无可奈何,只好带领西门燕和蓝水灵到山上禁闭蓝玉京那个地方。
    “我的表哥呢?”西门燕见他停下脚步,便即问道。
    韩翔道:“在这下面。”
    西门燕凝神一听,隐隐听得下面似有人声,心里大疑:“下面好像不仅是一个人,而且听这声音也好像是打斗的声音。”
    “下面是牢房吧?”西门燕道。
    韩翔道:“不错。牢房是在山腹之中的。”
    西门燕怒道:“那你又说并没有把我的表哥关起来?”手指加了几分力道,捏得他的琵琶骨发出黄豆爆裂般的声响。
    韩翔叫道:“姑娘,我还没有说完呢,东方亮并不是被关在这牢房,是他自己进这牢房和人比剑的!”
    西门燕听得莫名其妙,“和一个囚徒比剑?”
    韩翔道:“不错。令表兄每天都要到牢房里和那小子比剑的,现在比剑还未完毕,听来还好像正在紧要的关头呢。西门姑娘,你可不可以等一会儿?”
    西门燕道:“和谁比剑?”
    韩翔道:“好像是一个叫做蓝玉京的小子。”
    西门燕吃了一惊:“蓝玉京怎会被你关在这儿的?”
    韩翔道:“正是你的表哥设计将他骗来的。”
    蓝水灵呆了一呆,叫道:“我不相信,说什么我也不相信东方大哥会骗我的弟弟!”
    韩翔方始知道这个和西门燕同来的少女竟然是蓝玉京的姐姐,这一惊可更甚了。
    西门燕喝道:“不等了,快快打开牢门!”
    韩翔在她胁迫之下,只好按动机关,移开上面封洞的石头,下面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了。
    西门燕叫道:“表哥,表哥!”
    蓝水灵尽管不敢相信,但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叫道:“弟弟,弟弟!”
    蓝玉京一剑挑开东方亮的蒙面巾,不觉惊得呆了。
    蓝水灵叫他的声音,他都没有听见。
    东方亮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不过,虽然没有地洞可钻,却有洞口在他的头上。
    本来他是每天约好时刻,叫外面的人给他移开封洞的石头的,此际,虽然没到约定的时刻,但韩翔已经移开封洞的石头,他还呆在洞中作甚?
    趁着蓝玉京的神智尚未清醒过来,芳方亮立即施展一鹤冲霄的轻功,冲出洞口。
    蓝玉京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七八分,以他现在的本领,也可施展轻功跟着出去的,但就在此际,他开始听见蓝水灵在叫“弟弟,弟弟!”的声音了。
    片刻之间,接连碰上两桩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究竟是梦是真?他的脑子一片纷乱,几乎陷入了精神崩溃的地步了。
    东方亮飞身出洞,外面三个人同时叫了起来:“表哥,表哥,你,你没事吧?”西门燕放开韩翔,向表哥扑去。
    “东方少侠,请你说明真相!”韩翔一面叫一面暗加戒备,他已经动了一个可以“自保”的念头,但却不敢鲁莽从事。
    “东方大哥,我的弟弟,他,他,是不是……”蓝水灵的心里是一片惶惑,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东方亮的心里却是充满着羞惭,他哪里还能-一回答他们?韩翔要他说明“真相”,这又叫他怎生说好?
    他一闪闪开向地扑过来的表妹,立即拔步飞奔。“你的弟弟在下面!”他只能回答蓝水灵的问题。因为他觉得他最对不住的是蓝玉京,他是不该再欺骗蓝水灵了。
    韩翔叫道:“东方少侠,你怎能这样就一走了之?”
    东方亮边跑边说:“对不住韩谷主,你的忙我是帮不上了!你知不知道,姨妈本来要我杀你,如今我不杀你,也不帮你,你好自为之吧!”
    韩翔心头一震,不敢再说。
    西门燕见了表哥,什么事情都不理了,她急得一面飞奔,一面大叫:“表哥,你等等我,你等等我呀!”
    唯有蓝水灵,此时却是不觉一片茫然,变成了好像泥塑木雕一样,东方亮是她崇拜的人,她怎能想象她的弟弟竟然是被东方亮骗来,而且还与韩翔串通,安排下陷讲,今得她的弟弟变成囚徒¥
    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她一片迷茫之际,忽地只觉微风飒然,韩翔已经抓着她的肩膀,韩翔的大擒拿手法本来是武林一绝,近身擒拿,百不失一,何况是对付一个毫无戒备幼小姑娘。
    他已经知道蓝水灵是蓝玉京的姐姐,所以必须将她拿作人质。抓人质是有分寸的,是以他还不敢抓裂蓝水灵的琵琶骨。他对自己的大擒拿手法极有自信,只要蓝水灵落在他的手中,料想她就决计难以挣脱了。
    也幸亏他没有立施杀手,而事情的变化也就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了。
    蓝水灵的武功,虽然远远不及她弟弟。但这几个月来,她也和弟弟一样,有不少奇遇,早已是今非昔比了。
    她一个沉肩缩肘,韩翔的五指还未抓牢,已是给她摆脱,韩翔哪甘容她逃脱,一个“跨虎登山”,迈前一步,左脚绊她双足,左掌化为虎爪擒拿,拿她腰间的“愈气穴”,蓝水灵把太极剑法化成掌法,顺着对方来势,反手一牵。这一招本来是利用对方的力道,把对方牵引出去的。若是运用得好,对方就会在她的身边斜跌了出去,跌个四脚朝天。
    但可借她在急切之间,却忘了她所处的境地。
    那封洞的大石头是已经移开了的,她正站在这个山洞的上方入口之处,下而就是囚禁她的弟弟的那个地牢。
    她反手一牵,只能化解韩翔的一半力道,她带动韩翔,韩翔也带动了她。
    两个人同时跌下那地牢去了!
    蓝水灵跌在前面,蓝玉京刚刚听见姐姐呼唤他的声音,就看见她跌下来了。
    蓝玉京当然是无暇思索,赶忙就把姐姐接下。
    蓝水灵从高处跌下来,那股冲力非同小可,蓝玉京横抱着她滴溜溜地转了两个圈圈,方始能够站稳脚步。
    韩翔却是老练得多,人在半空,已是一个鹞子翻身,减轻了急坠之势,他脚尖一着地,就斜奔几步,虽然他是跟在蓝水灵的后面跌下,却比蓝玉京更快稳住身形。
    他一定神,发现自己正好是停在慧可的身旁。
    慧可盘膝坐在地上,状如老僧人定。
    韩翔见机极快,一来是他自忖打不过蓝玉京姐弟二来欺负慧可已经失了功力,于是一发现慧可坐在他的面前,立即一个虎爪擒拿,把慧可牢牢抓住了。
    蓝水灵惊魂未定,蓦地一省,叫道:“快对付那老贼!”
    蓝玉京放下姐姐,回过头来,只见韩翔已是拿着了慧可当作了盾牌,蓝玉京提起宝剑,喝道:“快快放开慧可大师,否则我叫你穿个透明窟窿!”
    韩翔哈哈笑道:“很好,有胆你就一剑刺来吧!你的剑法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恐怕也只能在这老和尚和身上先添上一个透明窟窿,然后才能伤得到我吧!”
    蓝玉京恨得牙痒痒的,他的剑尖伸缩,瞬息间想起了七八招寻瑕抵隙的剑法,但可还不敢当真就拿慧可的性命作为赌注。
    他心念末已,忽然听得“轰隆”一声,那封洞的石头又堵上了。牢房又恢复了黑漆一片。
    这一个突然其来的变化,对蓝玉京来说,还不觉得有什么严重,他只道是外面的人不知此际在地牢发生的事,他们见东方亮已经离工,就把石头上的。往日东方亮进来和他比剑,都是这样的。在他跳下来之时,石头移开,跟着就堵上,到了约定的时刻,石头再移开,他一跳出去,石头又再堵上。两开两关,每次都是这样。
    但对韩翔来说,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却是足以令他心惊胆颤了。
    第一、他是在西门燕的胁逼之下,走来这个山洞改建的牢房的,他的属下当时在场的不少,如今又已过了这许多时侯,消息料已传遍谷中了,谁敢在他未出洞之前就封闭这个山洞?
    第二、那个封洞的大石头有几万斤重,人力不能挪移,是用机关来转动的。懂得开动机关方法的只有他的两个副谷主。除了这两个人,他的下属即使能够合力推动石头,也绝可能这样快就把洞口堵塞。
    因此,结论只有一个,他的两个副手之一,甚至可能已是两人合谋,趁这机会,造他的反了。
    正当他心中慌乱之际,忽地只觉小腹一麻,麻木之感,迅即蔓延,四肢都好像僵硬了。他大惊之下,要想抓牢慧可的琵琶骨进,气力已是使不出来。
    牢房突然变成黑漆一片,蓝水灵失声叫道:“弟弟!”
    蓝玉京道:“别怕,我在这儿。”
    蓝水灵向弟弟靠拢,说道:“你看得见慧可大师吗?”
    蓝玉京道:“看得见的。”要知洞口虽然已给大石堵上,但还是有缝键的,并非百分之百的黑暗。他每天都是在这情形之下和东方亮比剑,眼睛是早已心惯了这种“黑暗”的。
    但蓝水灵的眼睛,却还不能够适应这骤然改变的环境,她就是因为看不见慧可大师,不知他是否已遭韩翔毒手,所以才那样向弟弟发问。
    蓝玉京聪明过人,登时就想到了,韩翔也是像他的姐姐一样,是突然从光明“跌入”黑暗的,不论武功多高,在他眼睛未能适应环境之前,他就看不清楚周围的事物。亦即是说,在视力上自己已是占了大大的便宜。
    他把身子贴着石壁,慢慢移动,不发出半点声响。准备出其不意,一剑刺杀韩翔。
    他和韩翔的距离不过三丈左右,虽然是慢慢移动,不消片刻,他的剑伸出去,也可以刺得着韩翔了。但正当他想要有所动作的时候,忽听得慧可说道:“玉京,韩谷主不过是和我开玩笑的,你可别要当真!”
    蓝玉京一愕,定睛看时,只见慧可已经站了起来,一站起来就拍一拍韩翔的肩膀,说道:“老朋友,多谢你屈驾来这牢房看我。我坐得久了,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让给你坐坐吧。”
    原来慧可这两天吃的食物是没有酥骨散的,此时他的功力亦已恢复了三成,倘若是和韩翔单打独斗的话,韩翔只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韩翔刚才就是反而给他点着了腰间的愈气穴的。
    他这一拍虽然把韩翔的穴道解开,但韩翔哪里还敢和他动手?身不由已的只能坐在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之上。做声不得了。
    蓝玉京又惊又喜:“慧可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慧可说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韩谷主只是和我开开玩笑。”
    蓝水灵走上前来,说道:“慧可大师,你真的没事””
    慧可笑道:“你若不信,你瞧瞧吧!”
    只见他拿桩站稳,跟着就伸拳踢腿,打出了一套少林派的罗汉掌来。
    罗汉拳是少林弟子必修的入门拳法,最能舒筋活络。慧可无意偷学少林寺的武功,但这套拳法,凡是身在少林寺的和尚,都有资格学的。他是少林寺职位最低的烧火和尚,香积厨主持了凡不知他大有来头,传他这套拳法,用意只在令他练了健身。
    他在这牢房时坐了一个多月,只是相想要舒筋活络,因此舍弃本门深奥的武功不练,先练这套少林寺最普通的罗汉拳。
    但普通拳法在他手中使出来亦是虎虎风生,蓝玉京在旁得出了神:“原来少林寺的入门拳法也包含有许多武学道理,和我们武当派的连环夺命剑法的剑理似乎也有相通之外。”
    蓝玉京都在心中赞叹,韩翔更是惊骇莫名。慧可打到最后一招,一拳打到了石壁上,打得碎石纷飞!
    韩翔吓得一颗心卜卜地跳:“这和尚的内功当真是非同小可,酥骨散都奈何不了他,只怕是已经练到了接近金刚不坏之身了。原来他这一个多月来,乃是假装失了武功?唉,我还以为他是最好欺负的呢,刚才他若要杀我,真是易如反掌!”韩翔哪里知道,这并不是慧可已经练成了金刚之身,而是由于东方亮良心发现,他以为慧可是真的病了,这两天就没有在慧可的食物中下毒之故。
    慧可收了招式,说道:“怎么样,你们相信我是没事了吧?”
    蓝水灵道:“慧可大师,你的武功真好。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能相信这个韩谷主是好人。”
    慧可适:“我并没有说他是好人,但金无足赤,人无完过人,又有谁能说自己是从未做过坏事的好人呢?”
    蓝水灵道:“那也有分别啊,比如说,倘若有人害死我的亲人,我就不能饶恕他了。”
    慧可一怔道:“蓝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蓝水灵道:“慧可大师,你是不是有一个在少林寺做挑水和尚的徒弟?”
    慧可道:“不错,他名叫了缘,是我的挂名弟子。我曾经托他替东方亮带个口信给西门燕。还有,你的弟弟……”
    蓝玉京接下去道:“对啦,刚才我没空告诉你,我也曾托他带个信给你的。你们想必已经见着他了?”
    蓝水灵道:“他没有来到百花谷,我们是在路上碰见他的。”
    慧可道:“他怎么样了?”
    蓝水灵道:“他已经给人害死了!我们碰上他的时候,他正被两个人夹攻,其中一个人,用的是韩谷主的擒拿手法。可惜我们来迟一步,那两个贼人虽然负伤而逃,但了缘却伤得更重,他只能把口信说了出来,后事也来不及交代,就,就死去了!”
    韩翔低下了头。说道:“那个人是我的侄儿韩成,他也伤得不轻,已经变成残废了。”
    蓝水灵道:“他变成残废是活该!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派人追杀慧可大师的徒弟?”
    韩知道:“我并不知道他是慧可大师的徒弟,我也不知道他是替谁送信。韩成只是奉我之命,不许任何人前往百花谷送信。因为我们正在和陆志诚这班人对抗,这班人是百花谷西门夫人的丈夫生前的部属,所以我们必须多加提防,暂时不让百花谷和外间互通消息。但我可没想到,韩成,他,他竟然……”
    蓝玉京对了缘甚有好感,愤然说道:“你没想到?你这话骗得了谁?哼!亏你还想做什么绿林盟主,分明是你指使侄儿行凶,居然还要狡辩!”
    蓝水灵也道:“想到也好,没想到也好,反正慧可大师的徒弟都已经给你害死。你再狡辩,也难求他老人家宽恕的!”
    韩翔本来就不敢相信慧可会宽恕他,颓然说道:“不错,慧可大师,令徒的死于非命,不管怎样说我,我都是脱不了关系的。会凭你处置我吧!”
    慧可与了缘情如父子,陡闻噩耗,尽管他极力抑制心中的激动,眼睛也不觉潮湿了。
    蓝玉京对了缘甚有好感,他想起了这个忠厚老实的和尚为了给自己送信至遭惨死,又想起了这一个多月来自己所受的牢狱之灾,不觉也像姐姐一样,手按剑柄,双眼瞪着韩翔。
    韩翔的眼睛已经渐渐能够适应黑暗的环境,他对蓝水灵姐弟瞪视他的目光,心中不寒而栗,又有几分愤慨。
    他忽地凄笑说道:“我的侄儿杀了人,你们来找我算帐,我的家人给人杀了,我又找谁算帐?”
    蓝水灵道:“谁杀了你的家人?你……”她本来想说:“谁杀了你家的人,你就找谁处帐。”但后面一句还未说来;韩翔已在冷冷说道:“蓝姑娘,你何必明知故问?”
    蓝水灵怔了一怔,说道:“我与你素昧平生,我又怎知你家的事?”
    韩翔道:“你和西门燕是不是以姐妹相称?”
    蓝水灵道:“是又怎样?”
    韩翔说道:“杀我妻儿的人,就是她的父亲西门牧。我的家人全都丧在他的手下,只留下一个侄儿。”
    蓝水灵道:“西门牧早已死了!”
    韩翔道:“死了就能一笔勾消么?他死了也还有一个女儿。”
    蓝水灵道:“西门燕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韩翔道:“你怎么知道她不知道?”
    蓝水灵道:“难道你还想找她算帐不成,你的家人又不是她杀的!”
    韩翔道:“慧可大师的徒弟也不是我杀的!”
    蓝水灵道:“怎能相比?”
    韩翔道:“在我看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死因不同,但大家都有亲人死了,是一样的。”
    蓝玉京冷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冀求慧可大师免你一死。”
    韩翔道:“你错了。道理我都已经想通了,我还怎会向慧可大师求饶?”
    蓝水灵倒是不觉有点诧异,说道:“刚才你还在狡辩;怎的忽然间就想通了?”
    韩翔道:“你知道我想通的道理是什么?”
    蓝水灵道:“你说!”
    韩翔道:“是弱肉强食四字。我的本领不及西门牧,他又有许多朋友,武功也都远在我上,所以非但在他生前,我报不了仇,死后我也难以算清这一笔帐。但慧可大师要杀我却是易如反掌。这个世界既然是弱肉强食,那么莫说我没有道理,就是有道理也只好让他杀了。”
    蓝玉京斥道:“一片歪理,似是而非。慧可大师才不会中你激将之计呢。”
    慧可忽然合什说道:“是身无常,念念不住,犹如电光、暴水幻炎。生死循环,无始无终,痴迷执著,全属虚空!”前面三句是《涅磐经》的经文,后面四句韵语,则是他的阐释。
    蓝玉京怔了一怔道:“慧可大师,你不要替徒弟报仇?”慧可缓缓说道:“你杀人,人杀你,冤冤相报,何时始了?佛门讲的是普渡众生。我此身虽然不在寺门,此心犹在佛门。”
    韩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觉大声说道:“刚才我伤你,你也不计较么?
    慧可说道:“佛祖割肉喂鹰,舍身救虎,为的就是普渡众生。我的修为当然达不到这种境界,但却心向往之。”他顿了一顿,接下去说道:“江湖上的仇杀,是非实是难言。你和西门牧结下的仇冤,我也不敢说是谁对谁错,但西门牧几乎杀尽你的全家,则实在是做得太过份了。我和西门牧是好朋友,当年我没有尽力拦阻他,我也有一份罪孽。韩谷主,不知你可不可看在我份上,将冤仇一笔勾消?”
    韩翔喜出望外,说道:“慧可大师,多谢你以慈悲为怀,我这条性命都是你给回我的,我又怎能不遵从你的吩咐?但只怕我肯罢手,西门夫人未必就肯甘休?”
    慧可道:“西门夫人那里,我可能劝她,不过,陆志诚那班人中否听到命于西门夫人,却就非我所知了。”
    韩翔大喜道:“只要西门夫人不替他们出头,这班人我可以应付!”
    慧可一听,知道韩翔野心犹在,其实是未肯“罢休”的,但也只好默不作声了。
    蓝玉京冷冷说道:“韩谷主,慧可大师已经饶了你,你还不打牢门,让我们出去?”
    韩翔的眼睛,此时亦已渐渐惯于黑暗了,他一场欢喜过后,苦笑说道:“慧叮大师,其实你杀不杀我,都是一样!”
    慧可道:“谷主此言何意?”
    韩翔道:“我不杀我,我的性命也是不保。我死不足惜,就只怕也要连累了你们。”
    慧可道:“怎么会这样?”
    韩翔道:“这个山洞是只能以从上方的洞口爬出去的,堵塞洞口那块巨石,决非人力所能移动!
    蓝玉京道:“那东方亮又怎能出入自如?”
    韩翔道:“是我在外面给他开动机关的。”
    蓝玉京笑道:“你不能叫外面的人给你打开吗?”
    韩翔苦笑道:“洞口刚才是我打开,但又再堵上,却并非出于我的命令,你明白了吗?”
    慧可早已料到几分,说道:“韩谷主,你是说你的部下有人背叛你了?”
    韩翔叹道:“恐怕还是我最亲信的人呢!”
    刚说到这里,果然便听得有吵闹的声音传人洞中。
    先是有人名人轶事大声哈喝:“不谁过去!”
    接着是两帮人的吵骂声:
    “为什么不让我们过去?”
    “班谷主自会对你们说个明白,请你们稍安毋躁,片刻便知。”
    “韩谷主还没死呢、哪来的什么班芬主?”
    “大家弟兄,别伤和气?但要是谁不给我面子,哈哈,那可也体怪我对谁不客气了!”
    这人声如洪钟,说至此处,陡地喝道:
    “谁要是走过这道石梁,乱箭射杀!”
    此言一出,吵闹声登时静了下来。
    蓝玉京道:“这人是谁?”
    韩翔苦笑道:“是我的副谷主班大超,看来他是图谋篡夺我的权位,但好在也还有帮我的人……”
    话犹未了,只听得有人纵声冷笑,“好,班大超,你就杀了我吧!”
    韩翔道:“这人是我的另一位副谷主,名叫马一同。啊呀,不好!”
    他把耳朵贴在石壁,听得“吱吱”的弓箭破空之名人轶事声,马一同叫道:“暗暗伤人,算得什么……”话未说完,声音忽地嘎然而止。
    韩翔这一惊非同小可,难道班大超真的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作非为,当着一众弟兄面前,把马一同射杀了?
    心念末已,只听得班大超已经冷冷说道:“你瞧清楚,你的人伤了没有?哼,我早已有言在先,即使射伤了人,也不能算是暗箭!”
    原来马一同的两个手下,跟他走过那道石梁之时,被冷箭贴着颈脖飞过,吓得这两个人忙退回去。
    马一同已经走过石梁,回头一肴,见他的两个亲信果然没有受伤,这才放下了心。
    班大超继续说道:“老三,请你约束你的手下,这次我是看在你是我弟兄的份上,对他们手下留情,下次犯禁,我就不破例了!”
    马一同道:“你为何以下犯上,把韩谷主囚在石牢?”
    班大超道:“老三,你莫先发脾气,你知不知道东方亮已经走了?”
    马一同道:“他离开断魂谷和你做的事有何相干?”
    班大超道:“东方亮本来是答应帮谷主的忙的,他这一走、谷主还有什么指望?”
    马一同道:“有外援固然好,没有外接,也不见得就不能立足。依我之见,失了外援,咱们更须同心合力才对。你怎能因为走了一个东方亮便起异心?”他见形势不利,口气已经缓和许多,但盼能够说服班大超收了反叛之心。
    班大超道:“可惜老大的野心,不仅止于在绿林立足。”
    马一同道:“你若是不同意老大的图谋,那也可以从长议啊!”
    班大超道:“老大的脾气你不是不知,他表面谦和,其实是从不肯听逆耳之言的。不过,如今我也不想和人争论对老大不同看法,我只想再告诉你一件事,刚才来的那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正是西门牧的女儿!”
    马一同道:“我已经知道了。这又怎样?”
    班大超道:“这就是说,谷生原定的计划,想通过东方亮来与西门夫人谋求和解,是决不可能的了!”
    马一同道:“西门夫人也不见得就能踏平咱们的断魂谷!”
    班大超哈哈一笑,说道:“老三,你平日处事是颇为稳重的,今日的说话却是有欠思量了。咱们对付陆志诚这班人,只怕已经是未对付得了,难道你以为咱们当真还可以再添强敌?”
    马一同已是极力抑制自己,此时也忍不住了,大声说道:“无论如何,你总不该谋害谷主!”
    班大超道:“是谷主自己跌下石牢的,老三,你少安毋躁,听我剖陈利害好不好?”
    马一同道:“哦,你还有道理可说么?”
    班大超道:“论实力咱们是斗不过陆志诚那班人的了,不如和他们划分地盘,他做北方的绿林盟主……”
    马一同哼了一声,截断他的话道:“谁做南方绿林盟主?”
    班大超笑道:“你做我做都无所谓,就就是老大不能做!他和西门家结怨已深,他要做盟主,陆志诚那班人是决不会答应的!”
    马一同冷冷笑道:“原来你是早已和陆志诚谈妥的了。哼,哼,你是不是就想趁今日这个机会,把老大除去?”
    班大超道:“别把我想得这样心狠手辣,好歹我和他也有二三十年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焉能乘人之危投井下石。”
    马一同道:“那你为什么不许我放他出来。”
    班大超道:“这又是另一件事了,你放他出来,陆志诚那班人就不会放过咱们。”
    马一同道:“这么说,你是要让他自生自灭了!哼,那还不是一样!”
    班大超道:“他也不会自生自灭的。不是我不让他,是别人不让他!”
    马一同道:“你是说还有别人要杀他?什么人?”
    班大超道:“原来关在石牢的人。”
    马一同冷笑道:“少林寺那老和尚功力已废,蓝玉京这小子杀得了我们老大?”
    班大超道:“他每天和东方亮比剑,东方亮多少也总得让他留下三两分功力吧?说不定老大早已被这小子杀了。所以,我劝你还是省点气力的好。即使你要打开洞门。也该多等几天。”
    马一同道:“为什么?”
    班大超道:“让那小子饿得头晕眼花,才容易制名人轶事服他呀。否则,你若是现在就冒冒失失的去打开洞门,万一跑出来的是那小子,那时只怕你不能替你的老大报仇,反而要伤在蓝玉京这小子的剑下!”
    马一同气往上冲,说道:“你小看我不打紧,老大的本领你也敢看轻?莫说那小子只是恢复三两分功力,全都恢复,老大也不会输了给他。他敢动手,老大先就把他杀了!”
    班大超道:“只怕未必!蓝玉京来的那天,你没在场,你没见过他的剑法,我是见过的。所以我怎么也不赞成你冒这个险,现在就放这头小老虎出笼!”
    马一同心怨如焚,喝道:“说来说去,你不过存心拖延,要把老大困死牢中!哼,即使当真如你所说,老大敌不过那小子,那我就更加应该赶快人洞帮他!”
    班大超道:“老三,我不能让大伙儿受到你的损害,你若一意孤行,可休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马一同变了面色,说道:“老大你都敢谋害,我早就料到你也是不容我的了!”
    韩翔在牢房下面,听那金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鸣之名人轶事声隐隐传来黯然说道:“马一同倘若不急躁的话,大概还可以抵三两百招,他这么一来,恐怕不出百招之外,性命就要被班大超捏在的中了。”
    蓝玉京道:“马一同一死,就没人将你放出去了。”
    韩翔苦笑道:“不错,懂得开这山洞机关的除我之外,就只有班、马二人。”
    慧可忽说道:“你的开启山洞机关的方法,可不可以说给蓝玉京知道?”
    韩翔道:“当然可以,不过,是必须人在外面才可以开那机关的。”心里想道:“要是这小子能够出去,我早可以出去了。你这废话不是白说么?”
    哪知心志来已,只听得慧可已在说道:“别的人出不去,蓝玉京却是有希望出得去的。我的意思就是想让他一个人先出去,然后再用你教的法子打开洞口。”
    蓝玉京吃一惊道:“我哪有移开封洞大石的本领?”
    慧可道:“你们武当派的武学要诀是什么?”
    蓝玉京道:“以静制动,后发先至。”
    “还有呢?”
    “借力打力,四两可拨千斤。”
    “这不对了,你有多少气力?一百斤的气力总有吧?”
    蓝玉京如有所悟,说道:“我想是应该有的。”
    慧可道:“四两可拨千斤,一百斤是多少个四两。”
    蓝玉京道:“本门的武学是这样说,不过,第一,我还远远未曾练到这个境界;第二,封洞的大石是‘死’的,无从借力。而且也没有立足之点。”
    慧可道:“第一,依我看,你的武学修为已经到了你自己都未想到的境界,以你现在的造诣,纵许未能拨开封洞巨石,但将它带动,移少许,却未必不能。第二,这块巨石不是天生,而是人工移来的,它并非和山洞上方的岩石相连,那即是庄子说的‘有间’了。不能借力,却可利用它的‘有间’,将它挪移!”
    蓝玉京有如得人指点迷津,心中豁然开朗,说道:“今早我和东方大哥比剑的时候,是曾经用庄子所讲的庖丁解牛的道理,确解了东方大哥的一招白鹤亮翅。就不知同样的道理,是否也可用在挪移巨石之上。”
    慧可说道:“武学之道,都是可以融汇贯通的,我不知道贵派的张真名人轶事人在创立太极拳之时,是否从《庄子》得到启发,但贵派的心法却是与《庄子》相通,以你的资质,料想不难领悟。”
    韩翔也给说和得重新燃起了希望,便道:“是啊,成与不成,试一试又有何妨?你若害怕没有立足之处,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只见他一个飞身,大力鹰爪的功夫使出,五指如钩,已是嵌入石壁,就这样硬在石壁上抓开一个凹印,刚好可供踏足之用了。如是者,一而再,再击三,片刻之间,他已是给蓝玉京制造了三个立足点了。
    蓝玉京音道:“韩谷主,多谢你的大力帮忙。我这就试一试吧。”
    韩翔道:“我的命都指靠你了,你怎的颠倒过来谢我。不过,你还要稍待片刻,我先把开这山洞机关的法子告诉你。”
    法子倒不复杂,不过那块封洞的石块硕大无朋,安放机关的地方,一时间却是难以说得十分清楚。只能让蓝玉京先行出去,再碰运气了。
    蓝玉京踏上最上一级的立足点,双掌贴着石块,使个“履”字诀,用了一招顺手推舟,巨石纹丝不动。蓝玉京心中默念,“臣以神遇,而不以目睹,官知止而神欲行。批大却,导大窍。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于游刃必有余地矣。”当下凝神蓄劲,眼中所见,唯有石块的缝隙。使出了本门心法的“四两拨千斤”,轻轻一拨一带,那块巨石果然移开了少许。这少许缝隙,大人是出不去的,但像蓝玉京这样身材瘦削的“大孩子”却是勉强可以钻出去了。
    他把巨石挪移少许的这一下功夫,看似不怎么费力,其实已是他目前所能达到的武学顶峰,韩翔也是武学的大行家,这时方始明白慧可刚才说的只有蓝玉京一个人才可以出得去的道理。
    班大超的手下布满山坡,但因班大超有言在先,谁也不敢走过那道石梁。班大超和马一同在石梁旁边搏斗,从石梁走到洞口,约莫也有一里多路,在这个范围之内,却是空无一人了。
    蓝玉京从山洞里面钻出来,丝毫也没受到干扰。但在急切之间,他却是找不到韩翔说的那个开关。
    马一同背向石梁,面向山洞,首先发现钻出来的蓝玉京。
    他只是一呆,使即省悟。他猜到蓝玉京的用意,心想:“不管这小子是友是敌,这一注我是必须押在他的身上了。当机立断,连忙叫道:“走乾方,转巽位,横行七步,蹲身,蹬脚,……”班大超喝道:“你捣什么鬼?”
    只听得他的手下已在纷纷叫道:“咦,有个小孩子从里面钻了出来!”“啊呀,正是那姓蓝的小子!”“这小子钻了出来,谷主一定是已经给他杀了。”
    班大超喝道:“你们呆在那里做什么,快快放箭,射杀那小子!”
    蓝玉京不理乱箭射来,按照马一同所教的步法,立即走乾方,转巽位,横行七步。
    马一同是已经知道他出洞之后所在的方位,方始发号施令的,可说是:“现场指导”,当然比韩翔隔着山洞教的见效得快。他横行七步,蹲身,蹬脚,只听得“当”的一声,踢着一块铁板,机关发现了。
    马一同叫道:“听着,铁板右上方有个……”话犹未了,已是被班大超的虎头钩撕开他右臂的一片皮肉。
    蓝玉京身躯瘦削,他仰卧地上借大石作为屏障,开动机关。只听得叮叮之名人轶事声,不绝于耳,射来的乱箭,大半碰着石头,小半劲道不足,中途跌落,只有几枝射到蓝玉京的身边,蓝玉京反手挥剑,轻轻拨落。
    班大超喝道:“老三,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么!”双钩一立一拉,使出了最狠殊的杀手绝招。马一同武功本不如他,此时已是力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疲,如何还能抵挡?只见血光迸现,他的腹部已给双钩拉开了七八寸长的裂口,登时到在地上,不省人事。
    但就在此时,只听得扎扎声响,洞口已经打开。
    韩翔一声大吼,跳了出来,他早有准备,乱箭飞来。他竟然伸出双手就抓。他练的是大力鹰爪功,箭杆捏在他的手上,立即断折的。他避过箭尖的手法也是灵巧非常。
    班大超的那班手下,本来以为谷主无法脱困,这才敢大着胆子跟班大超反叛的,此时突然看见谷主出现在他们面前,十个有九个都吓得呆了,哪里还敢放箭。
    韩翔喝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受班大超哄骗的,今日之事,我只追究班大超一人,其他的人,只要愿意跟我,就是我的好兄弟。不愿意跟我的,我也可以发给盘缠,让他们离开。”
    此言一出,那班人自是纷纷矢誓效忠谷主,那也不必细表了。
    班大超道:“老大,这是一场误会。我只道姓蓝这小子……”
    韩翔哼了一声说道:“想害死我的可不是外人。你刚才和一众弟兄所说的话我都已听见了,用不着你再说一遍。”
    他让班大超呆在一旁,走过去将受了重伤的马一同抱了起来,说道:“好兄弟,都怪我来迟一步。”亲自给马一同敷上金创药,马一同的伤口仍是流血不止,直到敷上第三遍金创药,才没有鲜血冲开。
    韩翔叫人把马一同抬走。这才回过头来,冷冷说道:“班大超,你还有何话可说?”
    班大超道:“老大,我对不起你,不敢劳你动手,我自行了断就是。”
    韩翔道:“好,你有勇气自行了断,也还是条汉子。你有什么后事要我料理么?”
    班大超说道:“只盼老大念在数十年弟兄的在我死了之后,给我立上一块断魂谷副谷主班大超的墓碑,别要将我当作叛徒。”
    他说得甚为诚恳,韩翔也似乎受了他的感动,说道:“好,我答应你,你好自去吧!”
    班大超道:“多谢老大恩典,小弟告诉了!”一面说话,一面跪了下来,给韩翔磕头。
    众人只道他是想在最后一刻,希望求得韩翔的回心转意,饶他一命。哪知他叩头决别是假.暗算是真。
    就在他双膝着地之时,袖中突然射出三枝短箭。
    班大超是从来不用暗器的,韩翔和他相处数十年,也不知他会使袖箭。
    这三枝袖箭和刚才的那些乱箭可不相同,这是真正的“暗箭”。俗语说明槍易躲,暗箭难防,何况是在班大超伪装临死之前的仟悔时刻突然射出来的?韩翔纵有大力鹰爪功,只怕也是难免受伤。
    但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只见白光一闪,叮叮数声,三枝短箭全都当中折断,跌在地上。原来是蓝玉京以闪电般的剑法,救了韩翔一命。
    那截断箭沾上地上的青草,青草也变了焦黄,显然是淬了剧毒的毒箭!
    班大超拾起一截断箭,苦笑说道:“其实咱们都是半斤八两,不过我的运气没有你好!”噗的一声,断箭刺人胸膛,转瞬之间,面色灰败,七窍流血,毒发身亡。
    韩翔好像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头皮兀自发麻,惊魂稍定,说道:“蓝少侠,多谢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我实在惭愧,但并不是我蓄害谋你的,这次令你遭受灾难,主谋的人其实是东方亮,你要不要知道详情?”
    蓝玉京心清激荡,说道:“我不要听!我也不想卷入你们的纷争,我只是做了我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你不用对我抱愧,也不用对我感恩。”
    此时慧可大师和蓝玉灵亦早已从那山洞出来了。
    慧可道:“韩谷主,老衲叨扰了你一个多月,现在该向你告辞了。”
    韩翔甚是尴尬,说道:“大师,你不和我计较,我也过意不去。我正想请你们多住几日,容我补过。”
    慧可道:“多行善事,即是补过。用不着拿好酒好肉招待老和尚的。祸福无门,唯人自召。韩谷主,你好自为之。”韩翔道:“蓝姑娘,我也要向你道歉。”
    蓝水灵道:“道歉不必,不过,我却要向你打听一个人。”
    蓝玉京在韩翔的前头说道:“姐姐,咱们能够脱险就好了,别多事啦。”
    蓝水灵一怔道:“你怎么说是多事,这个人可是存心要害你的啊!弟弟,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个妖妇,人称青蜂常五娘?”
    蓝玉京只道她说的是东方亮,此时听她说的是常五娘,心情倒是没有那么紧张,说道:“你也曾经碰上这个妖妇么,你怎知道要害我?”
    蓝水灵道:“说来话长,慢慢再告诉你。韩谷主,我听说那妖妇就在你这里,是不是真的?”
    蓝玉京笑道:“你只是听说,我可曾经在这里和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呢。当然是真的。对啦,韩谷主,我也正要……”
    韩翔道:“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常五娘早已走了。就是在你来的那一天,你和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过后,你一昏迷,她就走了。”
    蓝玉京道:“她是要来捉拿我的,何以得手之后,反而这样快就走呢?”
    韩翔道:“这个,这个……”
    蓝水灵道:“韩谷主,你是有难言之隐吧?哼,亏你还说要报答我的弟弟,你却一心要庇护他的仇人。”
    韩翔苦道:“你这样责备我,我只能如实说了。常五娘是东方亮请来的,也是东方亮将她赶走的。她好像是有把柄捏在东方亮的手上,所以不敢不听他的话。蓝少侠,只因你有话在先,不许我提及……”
    蓝玉京涩声道:“不错,我不喜欢听见别人说东方亮的坏话,——咦,姐姐,你怎么啦?”
    蓝水灵面色苍白,说道:“没什么。那妖妇既然不在这里,咱们走吧。”
    蓝玉京莫名其妙,只听得慧可念倡道:“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早离是非地,无须问是非。”
    蓝玉京瞿然一省,道:“大师,你说得对,咱们还是走吧。”
    走出了断魂谷,蓝水灵忽地迸出一句话来:“我也不相信东方亮是坏人。”
    蓝玉京一怔道:“你不是刚刚和他相识的吗?”
    蓝水灵摇了摇头,说道:“自从你离开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也不知从哪儿说起。”
    蓝玉京道:“好,那就让我先说。”遂把别来经过,一一说给姐姐知道。
    蓝水灵面色好转许多,说道:“如此说来,即使东方亮当真是令你上过的他的当,他对你也还是曾经有过好处的。对吗?”
    蓝玉京道:“不错,如果没有他和我切磋剑术,我哪有今日的进境?”
    蓝水灵道:“但有人说,他是在偷学你的太极剑法。”
    蓝玉京道:“他本来就懂得太极剑法的,虽然所学不尽相同,最多也只能说是彼此切磋。”蓝水灵道:“但人言可畏,今后你还是别要和他来往的好!”蓝玉京道:“人言可畏?”
    蓝水灵道:“你还未知道他是本门之敌吗?就在你下山那在,他曾上武当山挑战,你的师父都曾败在他的手下呢。”
    蓝玉京道:“这件事无色长老已经告诉我了。但我想知道‘人言可畏’的‘人言’,武当山上,有谁消息如此灵通,已经知道我和他有了来往?”
    蓝水灵沉吟不语,似乎是有着很重的心事。
    蓝玉京道:“咦,姐姐,你一向是爽快的人,怎的却吞吞吐吐起来,难道是对弟弟都不能说的么?”
    蓝水灵道:“好,我告诉你。我这次下山找你,在途中曾碰上了小师叔。”
    蓝玉京一怔道:“哪位小师叔?”
    蓝水灵道:“就是送不戒师伯回山的那个牟一羽,他的父亲现在已经做了本派的掌门,所以我叫他做小师叔。我也不知他怎么知道你和东方亮曾在一起,不过,你也别要深究了。”
    蓝玉京年纪虽小,却是聪明之极,鉴貌辨色,心知姐姐定有难言之隐,便道:“以他的身份,他是应该这要警告我的。不过,你们可以放心,经过了今日之事,即使我还想和东方亮继续往来,只怕他也要避开我了。”
    蓝水灵想起东方亮刚才那样仓皇离开的情景,不觉黯然。
    蓝玉京道:“姐姐,该轮到你说了。”
    蓝水灵苦笑道:“我却不知从何说起!”
    蓝玉京道:“就从你因何要下山寻长我说起吧。”
    蓝水灵想了一想,笑道:“本来有三个原因,但最紧要的一个原因,现在却已变成不紧要了。”
    蓝玉京诧道:“那是什么原因?”
    蓝水灵道:“你现在恐怕亦已知道,你义父教你的太极剑法,其实是没有多大用处的了吧?”
    蓝玉京道:“哦,原来你是要告诉我这个。是不悔师太看出来的吧?”
    蓝水灵道:“不错。我就是怕你尚未知道,万一碰上强敌之时,你使出义父的剑法,那就糟糕透了。但现在你的剑法已经练得比你的义父还好,我自是不用替你担心了。但我不担心现的剑法,却担心你的义父……”
    蓝玉京心中苦恼,却摇了摇头,说道:“义父几乎是从我出生那天开始,一直就对我很好。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把正宗的剑法教给我,但我不想对他有什么猜疑。”
    蓝水灵道:“我也不信你的义父会存心害你,但这件事情却实在令人猜想不透。”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刚才你曾说到,你在路上曾经碰上青蜂常五娘,那么,我要找你的第二个原因,料想你也应该知道是什么了。”
    蓝玉京道:“是要告诉我,有个青蜂常五娘意图害我?”
    蓝水灵道:“就在你下山的第二天,这个妖妇曾经到过咱们的家里,威胁爹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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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陌路逢仇施辣手寒潭照影起疑心
    走了几天,蓝水灵发现天气越来越冷,从断魂谷前往武当山,是自北而南,此时又正当春夏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气侯应该一天比一天暖和才对。
    这天她们的马车在一片黄土平原上行走,蓝水灵越想越觉得“不对”,正目惊疑不定,忽见有两个人骑马从她们的车旁经过。这两个人年纪都不大,约莫是二十来岁的模样。其中一个作书生打扮。
    那书生模样的人似是心情很好,一路和同伴说笑,不过他们在后面的时侯,蓝水灵却没有留意他们在说些什么。此时只听得那书生地马上吟诗:“庭前芍药妖我无,池上芙蓉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吟罢说道:“明天就可以到洛陽,看来这次是刚好赶得上金谷牡丹园的盛开了。”他那同伴笑道:“洛陽牡丹甲天下我就是因为你喜欢牡丹,才特地邀你去作客的。不过,你的目的恐怕还不仅在于欣赏园中之花,而是在于一瞻那位以美貌驰名江湖的‘黑牡丹’的颜色吧?”
    这两匹马跑得很快,只听得那书生说了一句:“这是你夫子自道……”后面的话就听不了。
    洛陽是著名的古都。周时洛邑为东都,战国时即更在洛陽,自周以降,汉、魏、晋、隋、唐、梁、后唐、北宋等,都曾以它作过京都。
    蓝水灵不知“黑牡丹”是什么人,但却知道洛陽是什么地方。原来走了四五天,还是在河南境内。只不过是从东南部来到西北部而已。
    蓝水灵一惊之下,喝道:“停车!”
    平大婶似是听而不闻,马车跑得更快。
    凤栖梧把蓝水灵按下,说道:“小妹子,别着急,有话好说。”
    蓝水灵道:“你们为什么骗我?”
    凤栖梧道:“没有呀!”
    蓝水灵道:“还说没有?你们答应送我回武当山的,如今却是背道而驰!”
    风栖语道:“不是我们骗你,是西门小姐要你回百花谷!”
    蓝水灵气得双眼翻白,说道:“我不是早已对你们的陆舵主说过了吗,我不回百花谷!陆舵主叫你送我回武当山,你也当面答应了的!”
    凤栖梧笑道:“西门小姐是我的主人,陆舵主只不过是我们这帮人的首领。主人的命令比首领的命令更应该服从,所以我只有听西门小姐的了。”
    蓝水灵怒道:“岂有此理!快快停车,放我回去!”
    平大嫂被逼停了下来,不过逼她停车的人可不是蓝水灵。
    逼使她不能不把马车停下来的是迎面而来的五个骑士,其中一个脸上蒙着黑巾。五匹坐骑摆开,堵住了去路。
    平大婶跳下马车,迎上前去,破锣似的声音喝道:“是哪条线上的朋友?”
    为首那汉子笑道:“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丑八怪,谁和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朋友?”看来他已是知道这个“平大婶”的来历。
    平大婶勃然大怒,喝道:“你这个瞎了眼的小贼,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那汉子道:“管你们是什么人,我们是一古脑儿包下了!”这是黑道的“行话”,人也要,货也要,什么都要的意思。
    在他旁边的那个强盗笑道:“大哥,你这话就有点不对了。”
    “哪一点不对?”
    “车上那风騷的婆娘我还有胃口,这丑八怪么.送给我,我也不要!”
    平大婶虽然充当车夫,在黑道上却最个颇有份量的人物,一向横行惯的。俗话说崩口人忌崩口碗,那人将她的尊容拿来取笑,叫她何如何还能忍受?“小子,你活得不厌烦啦!”挥动马鞭。立即向那人的坐骑卷去。
    她这条马鞭可是用钢丝缠绕的“藤蛇鞭”,柔中带刚,比寻常的马鞭长得多,缠着马的前蹄,那人的坐骑登时人立狂嘶,那人哈哈笑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缠一通,丑八怪,敢情你是想男人想得发疯了!”但却也不能不从马背上跳下来了。
    平大婶一个“回风扫柳”,向那人拦腰扫去,喝道:“我要你的命!”那人手中的钢刀给她的藤蛇鞭缠上了。
    那人笑道:“拉拉扯扯干嘛,你想要就要得到的么?”平大婶天生神力,大喝一声“撒刀!”不料那人身躯瘦小,却似钉牢在地上似的,平大婶竟然分毫也拉他不动!
    平大婶心头一凛:“这厮的内功似乎比我还强!”藤蛇鞭抖开,“回风扫柳”,扫他下盘。那人陡地喝道:“撒鞭!”快刀如电,贴着她的藤蛇鞭削去。平大婶若不弃鞭,指头非给削断不可。
    平大婶也真凶悍,一撒鞭双指就插那人眼下,拼着被砍一刀,要把那人弄瞎。
    那人喝道:“好凶的婆娘!”抛开钢刀,右掌一立。“格勒”一声,平大婶的两根指头给他拗折。平大婶眉头也不一皱,左掌就向那人的天灵盖劈下。
    那人冷笑道:“蛮牛才恃气力。”轻轻一掌拍出,平大姻登时口喷鲜血,跌了个四脚朝天。要知平大婶虽然是天生神力,却不如那人之练过上乘武功,给那人用借力打力的功夫,把她这一掌的力道反送回气来,平人婶自是不能不受重伤了。
    那人气犹未消,“哼”一声道:“贼婆娘,你要废我的招子,我就让你先尝尝瞎了眼睛的滋味!”拾起钢刀,便要将平大婶的眼睛刺瞎。
    凤栖梧叫道:“且慢!”跳下马车,迎上前去,说道:“大水冲倒龙王庙,自家人可别伤了和气!”
    那人冷笑道:“你和我们哪一个是老相好呀?”
    凤栖梧忍住气道:“你休得取笑,陆志诚陆舵主的名头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我是陆舵主手下的一名香主。”
    那为首的汉子走上前来,哈哈一笑,说道:“陆志诚的名头可吓不倒我们。不错,我们知道他是想在绿林称霸的人物,但可惜他志大才疏,连一个本来只图自保的断魂谷中的韩翔都斗不过,老虎都已变了病猫了。”
    凤栖梧吃了一惊,心道:这班人的消息怎的如此灵通。说道:“各位恐怕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吧?……”
    那盗魁不待她把话说完,使即纵声笑道:“我不管什么其一其二,我只知道你那位陆舵主,如今已是泥菩萨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自身难保。不过你要变成我们的自家人,那也未尝不可商量。”
    另一个人接下去道:“我们五人是结义兄弟,四人已经有了妻子,只有一个还未成家。凤香主,听说你的丈夫已经死了,咱们江湖中人是不嫌寡名人轶事妇的,只要你愿意做我们的义嫂,咱们就是自家人了。”说罢,哈哈大笑。
    风栖梧哪里还能忍受,一声冷笑,说道:“我是按照黑道规矩,和你们打个招呼,你当我是好欺负的吗?”
    那人笑道:“我给你说亲,乃是一番好意,怎能说是欺负?”
    凤栖梧喝道:“狗嘴里不长象牙,我也不怕你们人多势众,你们并肩子上吧!”
    那盗魁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当我们是说笑的吗,司马兄,出来!”
    风栖梧听得“司马”二字,不觉一怔,只见那蒙面汉子,已经去了蒙面巾,走到他的面前来了。
    “凤大小姐,你还认得我吗?”那汉子侧目斜睨,陰恻恻地说道。
    蓝水灵恼恨风栖梧骗她,已是决意袖手旁观,让这些黑道男女自行火并。但她从马车上看出去,一见那汉子去了蒙面巾,却是吓得几乎叫了出来。
    那人脸上伤痕密布面,好像车轨一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叉纵横,蓝水灵有生以来,从没见过这样相貌可怕的人。
    凤栖梧冷冷说道:“司马操,原还来你还未死,亏你还有脸皮在我眼前出现!”
    刚才那个要给他“说亲”的强盗摇了摇头,说道:“司马兄弟明知你已经嫁过人,他还是用当年的称呼,叫你做大小姐,可知他对你是尚未忘情,你竟然骂他死,真是个没心肝的贼婆娘!”
    那丑汉道:“凤栖梧,我当年向你求婚,你不肯应承也就算了,为何把我伤成这样!哼,我这副尊容就是拜你所赐,即使没有脸皮、也要见你!他说的“脸皮”可是真的脸皮。他的确已是“脸无肤”的j。
    风栖梧神色自若,傲然说道:“凭你也配向我求婚,当年我不杀你已是对你开恩了。你还想怎样””
    司马操唰地拔剑出鞘,冷冷说道:“也不怎么样.只要你变成我这副模样!嘿嘿,当年你在我脸上划了十七道伤痕,如今我也同样在你脸上划十七道伤痕,只收本钱,不加利息!”他怀恨多年,那股怨毒之气令得风栖梧也不由得暗自打了个寒噤,不敢与他的目光相对。只见他脸上的伤痕抽搐,形容越加可怖。手上的青钢剑闪闪发光,有如毒蛇吐信。
    风栖梧强慑心神,退了两步,喝道:“且慢!”
    司马操道:“贼婆娘,你还有何话说?”
    把平大婶打得重伤那个汉子说道:“司马兄,别太早骂她,说不定她要做你的婆娘呢。你口口声击贼婆娘,岂不是连自己都骂在内里了?”
    司马操恨恨道:“即使地跪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要她!”
    凤栖梧忍不住气尖声说道:“龙门帮在黑道上多少也有点名气,我可不想把你们当作下三滥的角色。哪位是龙帮主,请出来说话!”
    你道她怎的忽然知道了这些人的来历?原事她当年伤了司马操,虽然并不怎样放在心上,但有关司马操的消息,总还是有人告诉她的。司马操三年前加入了龙门帮,她早已知道,所以一认出了司马操之后,其他四个人的号份,她自是了然于胸了。
    龙门帮有一位帮主,三位香主,结为兄弟,合称龙门四霸。帮主名龙霸天,三位香主仍次是:殷天德、郑天象、李文杰,加上了司马操后,改称“龙门五霸”。
    那盗魁应声而出,说:“我便是龙霸天,风香主有何见教?”由于风栖梧已经喝破他们的来历,龙霸天对她倒是不能不有礼貌了,
    凤栖梧道:“好歹咱们也是道上同源,按黑道规矩,我想先请问龙帮主一句,你们此来,是为公还是为私?”
    龙霸天道:“公又怎样?私又怎样?”
    凤牺梧道:“你们若是应韩翔之请来对付我的,那咱们就谈公事,谈不拢再按规矩办事。”
    龙霸天不置可否,说道:“你再说说,若是私事,那又如何?”
    凤栖悟道:“若是私事,那就只是贵帮的一位香主,和我私人所结的梁子了。按江湖规矩,应该如何,用不着我说,龙帮主知道得比我加清楚。不过,你们若是不依江湖规矩,凤牺梧大不了也是个死,你们就并肩子上吧!”
    龙霸天哈哈一笑:“说实在话,我对陆志诚这小子是看不顺眼,但也不至于要把他手下的一个香主拿去当作送给断魂谷主的礼物。”
    风栖梧松了口气道:“那么,这就只是私事了?”
    龙霸天道:“你说错了。是公事又是私事,但却并不是你说的那种公事私事。”
    凤栖梧道:“此话怎讲?”
    龙霸天道:“我不用送礼给韩翔,但陆志诚的手下碰上了我,除非他向我投降,否则我还是不能放过他的。向我投降,就得一切听我的话!”
    风栖悟道:“好!那就请龙帮主你出手吧!”
    龙霸天道:“我还未说完呢,你急什么?不错,这是司马兄弟的私事,但也并不完全是他的私事,别忘了他并非龙门帮一个普通的帮众,他是我们的结拜兄弟。”
    凤栖梧愤然道:“好呀,你们龙门帮不怕别人笑话,那就并肩子上吧!”
    龙霸天道:“你又错了,我并不要杀你,只是想令司马兄弟得遂心愿。你别瞧他现在嘴硬,在他出了一口气之后,你再求他,我担保他会娶你的,但你若不肯听话,那我这个做媒人的大哥,只好帮他来霸王硬上弓了!”
    凤栖梧柳眉倒竖,喝道:“我敬重你是一帮之主,才和你说江湖规矩。谁知你们都是一样货色!哼,我虽然是女流之辈,宁教身死。也决不会向你们屈服!污言少说,这就请你们一齐上吧!”
    蓝水灵本来是讨厌她的,听了她这番话,也不禁肃然起敬,心里想道:“她行事虽然是心狠手辣,但这种宁折不弯的气概,倒是胜过许多男子!”
    司马操朗声说道:“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要的只是要这泼妇变成和我一样!”说罢,唰的一剑就刺过去。
    凤栖梧用的是一长一短的鸳鸯刀,长刀护身,短刀攻敌,招数陰狠异常,但过了几招,也是不禁有点暗暗吃惊:“想不到这厮的武功已是远非昔比,倒是不可小觑他了。”
    激斗中司马操找到机会,反手一剑,拦腰扫去。这一招他把气力使到十足,当真是剑挟风雷
    哪知凤栖梧是故意卖个破绽给他的,就在那电光石火之间,她的长刀短刀同时攻出,上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击,登时就把司马操的青钢剑削断了。原来她的内力虽然不及对方,但拿捏时候却是不差毫厘。
    俗语云:刚则易折、司马操虽然得到龙霸天的指点,但运用不当,这就反而为对方所乘了。不过这种以巧降力的手法,必须抓紧时机,时机稍纵即逝,是以凤栖梧这招当真可以说是用得险到极点!
    武当派的功夫本为就有借力打力的法门,蓝水灵如今的见识已是今非昔比,心里想道:“凤栖梧这手功夫当然远远不能和本派的功夫相比,但只以手法的巧妙而论,‘不’子辈的师伯师叔的许多门下弟子,恐怕也还不及她呢。”
    但马上她又要为凤栖梧捏一把冷汗了。
    因为那个盗魁龙霸天已经出手。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龙霸天不用兵刃,只凭一双肉掌,一出手就把风栖梧镇住,凤栖梧的短刀指到了他的咽喉,他理也不理,一个反手勾拿,就来强夺她的兵刃,凤栖梧的脉门还未给他抓着,已是火辣辣作痛,双刀都给对方夺了。
    龙霸天哈哈笑道:“司马兄弟,这婆娘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你啦。我已经替你剥掉这母老虎的牙,你喜欢拿她怎么样就怎样!”
    凤栖梧扔了双刀,确是像老虎被剥了牙齿,而且她的气力亦已被龙霸天消耗殆尽,不但是没牙的老虎,和病老虎也差不多了。
    司马操狠狠几鞭,一鞭一条血痕,转眼之间,凤栖梧上身的衣裳,已给他打得化成片片蝴蝶,整个背脊都裸露了。
    蓝水灵心中不忍,但想这件事本来就是凤栖梧做错在先,受这报应也是活该。“双方都不是好人,我又何必理他们的闲事。”索性背转了身,不再看他们了。
    凤栖梧给他打得遍体鳞伤,哼也不哼一声,滚到了马车旁边,攀着车辕爬上去。
    司马操冷笑道:“你上了车就跑得了吗?”噼啪两鞭,把拉车的两匹马打跛,马车倾侧,蓝水灵只好揭开车帘,跳下车来。
    司马操呆了一呆,说道:“哈,原来车上还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小丫头!”
    蓝水灵道:“你的气也已经出,就饶了她吧!”
    司马操狞笑道:“饶了她,说得这么容易?嘿嘿,我倒要问你,你是她的什么人?是她的干妹子还是她的私生女儿?你来替她求情!
    蓝水灵哪曾听过如此粗鄙的言辞,禁不住心中着恼,说道:“我不是向你求情,我是看不过眼,你做得太过份,放下你的鞭子!”
    司马操哈哈大笑:“你这小丫头竟敢教训起我来了,你是不是也想尝尝皮鞭的滋味?”
    蓝水灵冷笑道:“你要打我,恐怕还没有那么容易。不信,你就试试!”
    司马操性情暴躁,早已不耐烦了,唰的一鞭就打过去,喝道:“好,你要试一试皮鞭的滋味,那就让你尝尝。”话犹未了,陡然间只见寒光闪电,耀眼生缬,一连串噼噼啪啪好像炒熟了的豆子爆裂的声音,转眼间司马操手上的那条藤蛇鞭已是寸断,剩下的只有短短一截了。
    龙霸天打了个哈哈,说道:“好剑法,小姑娘,你是武当派的吧?”
    蓝水灵道:“你管我是什么派的,我伤了你的手下,你要是不服气,尽管上来。”
    殷天德道:“杀鸡焉用牛刀,小姑娘,我和你比划比划。”他是“龙门四霸”中的老二,本领也只是仅次于龙霸天,刚才把平大婶打得重伤的那个人也就是他。
    平大婶这时方始有了知觉,但神智仍然末清,她躺在地上,嘶哑着声音叫道:“凤香主,你替我报仇!”她可不知,她的“凤香主”亦已是遍体鳞伤了。
    蓝水灵心里想道:“平大婶固然讨厌,这个人更加可恶,我即使不能替她报仇,也得给这个家伙一点惩戒。”
    殷天德踏步上前,冷冷说道:“江湖汉子,脑袋丢了不过碗大的疤,本领好的杀别人;本领不济的被人杀。小姑娘,有本领的你尽管杀了我!”
    蓝水灵道:“我不想杀你,你喜欢刺瞎人家的眼睛,我只想废你的招子。”江湖术语“招子”亦即眼睛的意思。
    殷天德不怒反笑:“小姑娘,你要废我的招子,嘿嘿,我早知道武当派有个剑法高的无色道人,这可倒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蓝水灵道:“要废掉你的招子,也无须请他老人家出手!”
    殷天德道:“好,那你就来试试吧!”他用的是一对虎头钩,双钩盘旋,登时就向蓝水灵展开攻击,蓝水灵用了一招“玉女投梭”还击。
    殷天德喝声“来得好!”左钩往下一沉,右钩往上一带,蓝水灵的剑给他引过一旁,若非变招的快,几乎就要被他这股牵引之力夺出手去。
    原来在兵器之中,虎头钩、万字夺之类的兵器,有克制刀剑的性能。蓝水灵出道未久,那里懂得?是以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就给对方在兵器上占了她的便宜。
    殷天德得势不饶人,双钧霍霍展开,剪、扎、吞、吐、勾、锁、抽、撒,俨如两道银蛇.贴着蓝水灵的剑光飞舞,蓝水灵的连环夺命剑法本是快如闪电的,受到双钧克制。渐渐施展不开,剑法越来越慢了。
    殷天德正自得意,蓝水灵的剑法突然一变,唰的划了一道圆弧,殷天德的双钩非但“锁”不住她的剑尖,反而不由自己的跟她转了一个圈圈,原来蓝水灵的剑法已是从至刚变为至柔,一变而为太极剑法了,可惜蓝水灵火候末够,距离“收发随心”的境界还远,变化只能慢慢的来,否则殷天德早已钩折人伤了。
    殷天德双钩一振,刚刚摆脱她的缠饶,陡然间只见蓝水灵的身形已是平地拔起,龙霸天喝道:“老二,小心!”
    话犹未了,蓝水灵一招“白鹤亮翅”已是叙飞削下。她的太极剑法虽然未够火候,但这招“白鹤亮翅”,她是曾经见过东方亮、牟一羽以及她的弟弟的各自不同的变化,可说是她最有“心得”的一招,纵然比起她的弟弟还差得远,但殷天德已是无法抵挡了。
    这刹那间,殷天德只觉剑光在他眼前闪耀,眼皮一片沁凉。心中惊骇之极,只道蓝水灵果然是要来刺瞎他的眼睛,眼睛不自觉的闭上。
    他没有感觉疼痛,对方那把剑也似乎不在他的面前了,但听得蓝水灵冷冷说道:“平大婶的眼睛没有给你弄瞎,算是你的运气!”
    殷天德张开眼睛,没瞎。蓝水灵站在他的眼前,却有一丛细如游丝的毛发正自随风飘散。看清楚了,比头发更细,他本是浓眉大眼的,眼皮也有异样的感觉,他把手一模,这才发觉他的浓眉已是给削得干干净净,那随风飘散的正是他的眉毛。
    眉毛被削比头发被削更加难堪.在江湖人物的习惯用语中。“削眼眉”是等于“失面子”的,而且是最失面子的事,
    殷天德一声怒吼,叫道:“大哥,小弟栽了,没脸再跟你啦!”飞身跳上马背,疾驰而去。
    龙霸天哈哈一笑,说道:“胜败兵家常事,老二也太看不开了。好,小姑娘,我来领教你的高招!”不容蓝水灵答话,立即出手。
    龙霸天的本领比起殷天德来,又高得多。他双手空空,只凭一双肉掌,来斗蓝水灵的宝剑。
    蓝水灵一剑刺去,龙霸天斜身上步,右掌横扫,左掌一挥,刹那之间,还了两招,蓝水灵的剑点被他掌力震歪,非但刺不着他,反而险些被他打着。
    一阵清风吹过,蓝水灵忽地想起本门武学有云:“任彼如泰山压顶,我只当清风拂面。”心道:“本门武学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义在于借力打力,以柔克刚,我怎能忘了?”
    “借力打力,以柔克刚”的诀窍她是懂的,不过,在武当山的时候,她只能用在掌法上,剑法是不是也可以用这法门,她可没有试过。
    心念一动,剑招随变,她顺着龙霸天的掌势,缓缓划了一道圆弧,果然化解了对方的七分力道,虽然他在剑法上还不能借力打力,但把对方的力道牵引开去,纵然只能牵引七分,龙霸天已是伤她不得。
    但龙霸天功力既深,经验又极其老到,他试了两招,已知蓝水灵功力甚浅,不到他的三成,登时得了个主意:“这丫头的剑法虽然不弱,火候却还未够。久战下去,我仍然可以稳操胜券。”于是每一招都只使出六七分力道,但掌势却是绵绵不绝,令蓝水灵无法摆脱。
    蓝水灵每一招都只能化解对方七分力道;本门的内功心法,她又未能运用自如,因此,即使她每一招所用的气力都较对方为少,还是有所耗损的,过了半柱香时刻,她已是额头见汗,渐感不支了。
    她银牙一咬,趁着气力尚未衰竭,飞身掠起,剑锋斜削而下,再一次使出她拿手的“白鹤亮翅”一招。
    龙霸天见过殷天德败在她这一招之下,焉能没有准备?当下一招“举火撩天”,左掌托她肘尖,右掌抓她的琵琶骨,但尽管他有准备,这一招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之处,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刹那间,倚着马车的风栖梧,和站在旁边观战的郑、李等人,都是不由得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为什么他们的掌心捏着一把冷汗,因为这一招的形势若然不变,龙霸天的一条臂膊就得给蓝水灵削了下来,蓝水灵的琵琶骨也非给他捏碎不可。
    两败俱伤的局面看已是无法挽回,却忽然有了个出人意表的变化,变化就发生在那千钧一发之间。
    龙霸天的左掌伸出来托她肘尖,指头已经触及她的农掌,忽地腿弯好像给蚂蚁叮了一口,这一叮登时令得他的膝盖麻软,不由自己的就跪了下来。
    他突然矮了半截,蓝水灵的剑光过处,只削下了他的两根指头。
    他本来是算得很准确的,蓝水灵的身子落地之时,他右手的这一抓,就刚好可以抓碎她的琵琶骨,即使他的左臂断了,也能废掉蓝水灵的武功,但也由于突然矮了半截,这一抓也就只能抓着地上的茅草了。
    蓝水灵落下地来,呆了一呆,说道:“你这是干嘛?”
    平大婶已经醒了转来,哈哈笑道:“这你都不懂,他是在向你跪地求饶呀?”声音虽然还是嘶哑难听,但却充满了快意。
    蓝水灵道:“龙帮主,你向我行这大礼,我不敢当,但你既然求饶,我就饶了你吧!”
    龙霸天跳了起来,满面通红,喝道:“偷施暗算,赢了也不光彩。”
    蓝水灵“咦”了一声道:“你是说谁?”
    凤栖梧冷笑道:“谁暗算你,我看你是在找遮羞的藉口吧。哼,你以一帮之主,欺负一个小姑娘,又有什么光彩””
    龙霸天吟了一声,飞身上马。
    郑天豪叫道:“大哥……”龙霸天道:“我没本事做你们的大哥,不走,还在这里丢人现世么?”他刚才还在说“胜败兵家常事”,笑殷天德不够洒脱,但到了他的头上,他也同样的老羞成怒。
    郑天豪不敢说话,赶快跟着上马,李文杰和司马操更是早就想跑了的,当然也是争先恐后地逃了。
    转眼之间,龙门帮的人已是走得干干净净。
    风栖梧叹道:“可惜!”
    蓝水灵冷冷说道:“冤家直解不宜结,凤香主,我劝你也算了吧。”她本来一直叫凤大姐的,忽然改了称呼,凤栖梧也知她是对自己不满了。
    凤栖梧勉强笑道:“蓝姑娘,我是可借你没有夺下他们的坐骑。”她们那两匹马已给司马操打破了脚,不能再拉车了。
    平大婶颤巍巍地站了起米,拆下一根树枝当作拐杖。走同地道:“蓝姑娘,你真好剑法,多谢你给我报了仇。”
    殷天德道:“平大婶,你伤得怎样?”
    平大婶道:“皮粗肉厚,死不了!”
    蓝水灵道:“你们要不要金创药,另外,我还有师父赠给我的三颗小还丹。”小还丹是能治内伤的药丸,武当山道观炼的小还丹和少林寺炼的小还丹同样有名。
    平大婶道:“姑娘不用担心,医外伤内伤的药我们都有。凤香主的伤依我看也只是皮肉之伤,敷上金创药,过几天就会好的。用不着那么珍贵的小还丹。”
    蓝水灵道:“好,那你们就好生养息吧,怨我不陪你们了!”
    凤栖梧叫道:“蓝姑娘!……”
    蓝水灵冷冷说道:“你们还要强逼我去百花谷吗?”
    平大婶道:“说老实话,我是只知遵从大小姐的命令的,倘若我没受伤,即使明知打不过你,我也定要阻你离开,但现在当然只好让你走啦!”
    凤栖梧却装出笑容说道:“蓝姑娘,你误会了,我只是惭愧报答不了你的恩德,连多谢都未曾说一声呢。””
    她这话倘若是在前几天说的,蓝水灵或者会受她的感动,如今蓝水灵已经识破她的本来面目,她那蜜语甜言,她那虚假的笑容,只是令得蓝水灵想要作呕!
    “用不着多谢,”蓝水灵冷冷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赶走龙门帮,贝是因为他们先犯了我。”回过头来,对平大婶道:“平大婶我倒是喜欢你的直言,我也和你说老实话,倘若不是看在你们小姐的份上,说不定我也会对你不客气呢!”
    这话其实是说给凤栖梧听的,说罢她就转过身走了。
    “西门燕说得不错,人心险恶,做人可不能太过老实。嗯,不知她现在已经追上了东方大哥没有,但愿她得遂心愿。”她想起东方亮,不由得心头一阵发热,赶忙加快脚步,好像加快脚步,就可以把东方亮的影子甩开一样。
    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到武当山,只能向着回头路走。走上山路,极目四望,不见人烟。只是隐隐听得远处的水声虫鸣。
    忽然有个人从树林中出来,出现在她的同前,微笑说道:“水灵,你受惊了!”
    “咦,小师叔,你、你怎么也来了这里?”盗水灵抬起头来,看清楚了是谁之后,不由得又喜又惊,惊喜之中还夹有几分莫名具妙的恐惧。
    这个人正是牟一羽,是指使她“不择手段”去暗杀东方亮的牟一羽。
    牟一羽笑道:“也算不得是巧遇,我已经跟了你两天了。”
    蓝水灵恍然大悟,说道:“刚才是不是你用暗器助我打败了龙霸天?”想起和龙霸天那一战,心中犹有余悸,能够逃过“两败俱伤”的结果,自己也觉得实属侥幸,龙霸天当时指责有人偷放暗器助她,她过后细思,亦是不能不半信半疑厂;
    牟一羽道:“也算不得是什么暗器,只不过是一枚小小的石子。”
    蓝水灵道:“小师叔。你说你已经跟了我两天?”言外之意,却为何直到如今方始露面。
    牟一羽道:“你那位凤大姐的武功虽然不算怎样高明,但江湖上的名气倒是不小。我见闻不广,但恰巧知道她的来历,我就是因为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会跟她们混在一起,所以决定暂不露面,看看她们要和你到哪里去。”
    蓝水灵暗暗吃惊,凤栖悟和平大婶都是非常精明的黑道人物、给他跟踪两天,居然都没发现!同时在她听了牟一羽所说的话之后,又隐隐觉得似乎有点什么不对。什么“不对”,她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牟一羽跟踪了她两大,多半还有别的原因,不会是像他所说的那样简单。
    “为什么我会跟她们混在一起,这个,说来话长!”
    牟一羽微微一笑,打断她的说话:“我跟在你们后面,你和她们吵架,我也都已听见了,所以用不着你告诉我啦,不过,在我们上次分手之后的这三个月当中,你大概也还有一些事情要告诉我吧?”
    蓝水灵不觉有点着慌,说道:“我虽然找着了东方亮,但后来却又因为一桩意外的事情,只是和他同行一天就分开了。”
    牵一羽道:“我知道,你是给他的表妹西门燕强邀了你到她家中作客去了。对啦,百花谷是在什么地方,我还要问你呢?”
    蓝水灵道:“我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只知那座山叫做什么念青唐古拉山,山名甚为古怪。”
    牟一羽道:“哦,那么这是远在回疆的了。”
    蓝水灵心念一动,说道:“东方亮和西门燕是表兄妹,你是不是本来打算跟踪我们到百花谷的?”
    车一羽苦笑道:“你以为我是想找东方亮算帐么?可惜我现在还没有这个本事。”
    “你决意不回百花谷了?”牵一羽问道。
    蓝水灵道:“不错,我就是因为这个原故和凤栖梧闹翻的。”
    牟一羽道:“西门燕不是待你很好吗?”
    蓝水灵心头苦笑,说道:“她待我再好,我也不能把她的家当作我的家,我离开爹娘已有三个多月,再不回去,只怕他们等也等得心焦了。”
    牟一羽似笑非笑,说道:“你不回百花谷,就只是为了思家吗?”
    蓝水灵道:“还有什么?””
    牟一羽道:“你是害怕在百花谷又见着东方亮吧?虽然你曾经答应过我愿尽你的所能将他除掉,其实你是舍不得杀他的!”
    蓝水灵给他说中心事,佯嗔说道:“小师叔,你是开玩笑的呢。还是说正经的?”
    车一羽道:“玩笑的怎样?正经的又怎样?”
    蓝水灵道:“你若是和我开玩笑,开这样的玩笑,我就要骂你为老不尊。若是说正经的,那你就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又何必叫我替你办事!”
    牟一羽笑道:“你这张小嘴巴倒是好厉害。”
    蓝水灵续道:“说正经的,机会已经溜走一次,那就很难有第二次了。何况,如果他和西门燕已经回到百花谷,我又怎能够时常接近他呢?”
    牟一羽道:“好吧,那么这件事就作罢论。不过。我可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蓝水灵刚刚松了口气,不觉又有点紧张起来,说道:“什么事?”
    牟一羽道:“我听说东方亮和你的弟弟曾先后在断魂谷出现,陆志诚那班人是在断魂谷外面的山头安窑立柜的,你既然是和他手下的香主从那里出来,想必你也应该知道这件事。”
    蓝水灵道:“不错,我曾经到过断魂谷,我到那里的时候,玉京正在和东方亮比剑,后来他们都跑了。”
    车一羽道:“比剑?他们比剑?”
    蓝水灵道:“你不相信吗?这件事断魂谷里的人都知道的,你不妨去……”
    牟一羽道:“我不是不信,我只是想要知道他们是为了何事比剑?”
    蓝水灵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的比剑决不是当玩耍的!你该不会怀疑玉京是和敌人勾结吧?”
    牟一羽道:“你言重了,我只是恐怕令弟年纪轻,容易上坏人的当而已,既然他已经和东方亮闹翻,我也可以放下心上的一块石头了,他对这件事情是怎样说的?”
    蓝水灵道:“他是和一个老和尚一同离开断魂谷的,他们行色匆匆,弟弟只是问了我几句家中的情形,托我替他侍奉家中二老。”
    牟一羽道:“他去哪里,总不至于不告诉你吧?”
    蓝水灵倘说没有,那就是有违情理之常了。只好说道:“听说他们好像是要去辽东。”
    牟一羽道:“去辽东做什么?”
    蓝水灵道:“听那老和尚说,似乎是要去找一个人。”
    牟一羽道:“什么人?”
    蓝水灵嗔道:“那个人是老和尚的朋友,他不说我怎么知道是谁。你也别问我的弟弟为什么要陪他去,我可不是一个多嘴的姑娘,要是在老和尚跟前絮絮不休问他,又怕惹人讨厌,嗯,小师叔,你的盘问有完没完?”
    牟一羽笑道:“我要是再问下去,只怕就要惹你讨厌了,好了,你回去吧、但你可知道怎样走才能回到武当山么?”
    蓝水灵一怔道:“你不回山?”
    牟一羽道:“我倒是很想陪你回去,只可惜我还有一点别的事情要办。”
    蓝水灵倒不是讨厌这个小师叔,但和他一起,总是难免心情有点紧张,当下松了口气,说道:“路在口边,你不必替我担心。”
    牟一羽道:“那就不如现在问我好了。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正是靠近黄河边的风陵渡了。”蓝水灵心道,怪不得隐隐可以听见水声轰鸣。
    牟一羽给她指路倒是说得甚为清楚,一面说一面还用树枝在地上划出地图。
    蓝水灵道:“多谢你啦,小师叔。”
    牟一羽笑道:“其实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请爹爹收你为徒,那时你就变成了我的小师妹,可以叫我做大师兄了。”
    蓝水灵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好稀罕么?师祖什么时候下葬?”
    牟一羽道:“好像已经定了是下月初八,你还来得及回去参加葬礼。”
    蓝水灵不禁有点奇怪。暗自想道:“他的爹爹是新任掌门,他却不会去给前任掌门送葬,他有什么更紧要的事情呢?”
    不过她也不想查根问底了,能够摆脱牟一羽在她是求之不得的事。
    但不料正在她要离开的时候。忽听得有个熟悉的清脆的声音叫道:“且慢!”
    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西门燕。
    西门燕杏脸含嗔,说道:“蓝水灵.为什么你不肯回百花谷?”
    蓝水灵又惊又喜,咦了一声,说道:“东方大哥呢,你没找着他?”
    西门燕道:“关你什么事?我只问你,为什么你不肯回去?”
    蓝水灵道:“我不是早已告诉了你吗?我要回家。”
    西门燕道:“我待你有什么不好,想不到你这样讨厌我!”
    蓝水灵不觉也有点着恼了,讲道:“你怎能这样缠夹不清,这是两回事!”
    西门燕道:“我就是这样缠夹不清的了,哼,你讨厌我不打紧,还惹得凤栖梧和平大婶受了重伤!”
    蓝水灵道:“你讲不讲理,她们受伤,与我何干?龙门帮的人伤了她们,还是我帮她们打跑那班人的呢!”
    西门燕通:“她们是奉我的命令送你回百花谷的,若不是因为她们要陪你回去,她们又怎会碰上龙门帮那班臭贼!”
    这可真是不可理喻、但蓝水灵却也是不止一次领教过她的“不可理喻”的了,心里想道:“看来她是因为追不上东方大哥以至心中烦躁。”便道:“我不想和你吵架,燕姐,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说不定东方大哥已经在你的家中等你了。”
    西门燕道:“他才不会等我呢,他对我还没有对你好!”
    这句话可是充满醋味,令得蓝水灵为之愕然。
    西门燕杏眼圆睁,说道:“你说,他为什么要躲避我?”
    蓝水灵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你们闹的什么别扭,我怎能知道?这次在断魂谷,我们是一起和他见面,我和他也只不过是说了两句话。”
    西门燕道:“他和我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蓝水灵忍受不了她的无理纠缠,不禁也有点儿生气,冲口而出,说道:“他不理你,你怎能迁怒于我?”
    西门燕喝道:“不许走,你跟我回去!”
    蓝水灵怒道:“你讲不讲理?”
    西门燕道:“你说我不讲理,我就不讲理!待东方亮回来,我才放你回去。”
    牟一羽忍不住笑道:“她说不讲理,其实也还是有她的道理的。”
    蓝水灵说:“哦,她有什么道理?”
    牟一羽道:“她是害怕她的表哥喜欢上你,你在外头,说不定又会跟她的表哥走在一起的,所以她必须把你留在她的身边,才能放心的下。”
    西门燕怒道:“胡说八道,你是什么人?”
    蓝水灵道:“他是我的小师叔。”
    西门燕怔了一怔,说道:“哦,你就是那个牟一羽吗?”
    牟一羽笑道:“什么这个、那个?普天之下,就只有一个牟一羽。小师妹,你走吧,她喜欢歪缠,就让我和她歪缠。”
    蓝水灵巴不得有人替她出头,笑道:“燕姐,你有了对手,恕我不奉陪了。”
    西门燕唰的一剑指到她的面门,喝道:“你要走就走给我看!”
    蓝水灵只好出剑格开,但一来由于她无心恋战,二来她的剑法的确也还是比西门燕稍逊一筹,西门燕一招“覆雨翻云”,就把她的剑压下去了,冷笑道:“你跟我妈妈学的剑法,就能把我比下去吗?叫你那小师叔来……”
    话犹未了,只听得“当”的一声,牟一羽果然接受她的“邀请”来了,一出手就把她的剑挑开。
    “西门姑娘,你让我的小师妹回去。你要找东方亮,我可以帮你忙!”
    西门燕怒道:“谁要你帮我的忙?”
    蓝水灵心中暗笑:“这可真是现眼报,她要缠我,却被小师叔缠上了她。”趁这时机一溜烟跑了。
    西门燕怒道:“好!我就找你算账!”
    牟一羽笑道:“我好像以前没见过你,不知欠了你什么帐?”蓦地省起,说道:“对了,我曾经和你的表哥打过一架,你是为这事恼恨于我?”
    西门燕道:“你是我表哥的手下败将,何须我替他算帐。”
    牟一羽道:“那次我是有心让你的表哥一招的,你当我是当真败给他么?不过,你既然不是为了表哥,那又是为了什么要和我算帐?”
    西门燕道:“说算帐或者严重一些,我,我是不服气!”
    牟一羽诧道:“不服气?什么不服气?”
    西门燕道:“妈妈把你赞得天上有,地下无,分明是表哥赢了你,她却还是说表哥比不上你。”
    牵一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说什么‘那个牟一羽’,原来就是因为她的妈妈称赞过我。”西门燕的父亲西门牧是二十年前的绿林盟主。母亲殷明珠也有江湖上第一美人之称,夫妻俩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牟一羽当然知道她的父母是谁。但西门牧和殷明珠乃是和他的父亲同一辈的人物.他可是从没见过的。后来西门牧去世,殷明珠隐居百花谷,他更是无缘得见了。“奇怪,她的母亲又怎的会知道我呢?即使因为爹爹是武林名人,她知道中州大侠牟沧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她又怎能知道我的武功深浅以及人品如何呢?若非知道底细,又怎会下了个我比东方亮高明的评语?”
    西门燕冷笑道:“呸,我妈妈赞你,你好得意么?”
    牟一羽道:“我与令堂素昧生平,多谢她对我谬加赞赏,我是愧不敢当,但也不能不兴知己之感了。”
    西门燕道:“原来你也知道这是谬赞的。哼,我也不懂妈妈因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赞你,她赞你,我不服气!来,来,来,我和你比剑,你若胜不了我,你就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吹牛!”
    这件令她“不服气”的事,她早就想发泄了,此际又正是她心情恶劣的时候,是以不加考虑的就把母亲的话和盘托出,跟着怒气冲冲的一剑就刺过去。
    牟一羽长剑一圈,还了一招“三转法名人轶事轮”,要把她的剑绞出手去。西门燕道:“你会划圈,难道我就不会?”也反手划了一个圈圈,果然把牟一羽的那股牵引之劲解了。
    牟一羽心里想道:“东方亮会使太极剑法,这一招想必是东方亮教给她的。”但又隐隐觉得似乎有点什么“不对”。过了几招,牟一羽见招拆招,见式拆式,牟一羽这才发觉“不对”之处是在什么地方,
    太极剑法讲究的是“圆转加环,无使断缺,意在剑先,绵绵不绝。”只要领悟剑理,随意挥洒,都合章法,因此明师授徒,但求神似,不求貌似。不过由于各人的领悟不同,不同的师父教出来的徒弟,在同一招的剑法上还是可以看出“剑势”上的差异的。
    东方亮那次和牟一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只是使出几招太极剑法,如今牟一羽在试了西门燕几招之后,便即发现他门的“剑势”乃是同中有异,异中有同。在“圆转”这一方面,东方亮的剑法高明得多,但“锐利”之处,却是西门燕更胜。
    牟一羽好生纳罕:“看这情形,他们最初学剑之时,似是同出一师,但后来却有了不同的师父,东方亮学的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门岩懂得太极剑法则似更多,这是什么道理?”他毕竟是太极剑法的大行家,虽然不是猜得全中,亦已是八、九不离十了。原来东方亮和西门燕的太极剑法都是西门燕的母亲教的,但那日东方亮和牟一羽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之时所使的那几招,却是他与蓝玉京比剑时自己参悟出来的。
    以牟一羽在剑法上的造诣,本来不难在十招之内将她打败。但因好奇心起,特地让她打成一个平手局面。十数招一过,另一个令得牟一羽更加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他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手,就觉得西门燕的“剑势”似乎颇为熟悉,此时蓦然一省,这不就是父亲教给自己的剑法吗?
    牟一羽的父亲在太极剑法上是自成一家的,和无相、无色都不相同。武当派一众弟子之中,得他父亲剑法中的奥妙的,就只他一人而己。为什么四门燕也好像深悉呢?她当然不可能是跟他的父亲学的,这可令得牟一羽百思莫得其解。
    西门燕似乎亦已发觉自己的形势不妙,唰唰唰连环三剑,拚命抢攻,剑势宛如波浪,划出一个个不规则的弧形,刚中寓柔,有六七分太极剑法,又不全是太极剑法,饶是牟一羽见多识广,一时间也看不透她这剑势是怎样变化出来的。
    原来西门燕尚在襁褓之中,父亲已经去世,因此她的剑法主要是跟母亲学的,但她父亲遗留下来的剑谱,她在年纪稍长之后,也曾拿来自学,有不懂得地方,就求母亲指点,父亲的剑法名为惊涛剑法,是属于陽刚一路的,她的母亲虽然懂得,却是未能洞悉其中奥妙,只陰她是西门家的女儿,不能不让她继承家学。这么一来,她的剑法虽然兼具两家之长,却还是以太极剑法为主。
    现在她所用的一路剑法,就是把太极剑法“溶”入惊涛剑法之中的,那些变化,一大半是她母亲所创,一小半是她顺着剑势自己练出的。
    牟一羽若出全力,自是不难将她击败,但因好奇心起,不愿依仗功力取胜,只在剑法上与她较量,西门Z燕那些“古怪”的招数,他在急切间难以破解,倒是给她杀得有点手忙脚乱了。
    西门燕得势不饶人,又是连环三招,急速抢攻,牟一羽心道:“她试用新招。我何不也试用新招?”剑势缓缓削出,弧圈好似波纹似的平铺开去,说也奇怪,这样缓慢的剑势却把西门燕的急攻化解了。
    这一下连牟一羽也是始料之所不及,原来这一招名为“卧听松涛”,乃是他的父亲近年所创的剑法、他还未学得到家的,只因这一招以剑理而论,是最适宜于化解对方的连环剑招的,他对冒险拿来一试.心里本来还在打算。若是抵挡不住,就用内力震飞西门燕的剑的,谁知无须运引内力,已是能够化解。
    西门燕攻势受挫,自知父亲的剑法练得还未到家,只好又再变回得自母亲听授的太极剑法了。牟一羽一招得手,也就不断的用新招来试探她。
    这一试探,登时又获得一个新的发现,他若是用父亲近年所创的剑法,西门燕就不知如何应付,但若是用父亲在三十岁以前的剑法,亦即是他现在已经学到了手能够运用得非常纯熟的剑法的话,西门燕却反而能用同样的剑法应付。
    牟一羽奇怪之极,“这种现象,若依常理来说,只有一种解释,她是爹爹三十岁以前所收的弟子。”但当然这是绝不可能的事,他的父亲今年已有五十多岁,二十岁的时候,西门燕还没出生。
    不错,另外还有一个“可能”,西门班的父母在二十多年之前,曾经跟他的父亲练过剑法,但这个“可能”其实也还不能成立的。西门燕的父母是鼎鼎大名的绿林人物。而且和他的父亲是同一辈,又怎能做他父奈的弟子?偶继切磋或有可能,但西门燕使出来的太极剑法,可绝不是只凭偶然的切磋就能够练成功的啊。
    牟一羽百思不得其解,隐隐觉得其中隐藏着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秘密。
    西门燕所懂得的太极剑法都已在他面前施展了,他也无须再试探下去了。他卖个破绽,让西门燕的招数使老,一个斜斜划出的剑圈,登时把西门燕的剑势都封住了。“当”的一声。西门燕的剑脱手坠地,牟一羽的剑尖指到了她咽喉。
    西门燕闭上眼睛,喝道:“有胆你就杀了我,妈妈不给我报仇,表哥也会给我报仇的!”
    她口里是这么说,心里其实是十分害怕,那明晃晃的剑尖,贴近她咽喉,她不敢张开眼睛,已是准备闭目受死了。
    过了一会,她忽然感觉剑气好像没有那么冷森森的了,而且好似动也不动,那种异样的寂静令她不由自己的张开了眼睛。
    张开眼睛,她不禁又奇怪,又是害羞,又是气恼!只见牟一羽的剑尖垂下,一双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几乎是贴近了来凝视她的粉脸!
    牟一羽凝视她的粉脸,记忆却回到许多年前。
    他的母亲已经病了三个月,就快过年了,他的父亲还未回家。
    他虽然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大孩子,对大人的事也懂得一些了。父亲的秘密他也略有所知,有些是从下人的窃窃私议中偷名人轶事听到的,在些是从母亲对父亲的“数说”中偷名人轶事听到的。
    他在母亲的病榻前不由得气愤说道:“爹爹准是又给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迷着了!”
    母亲道:“不要骂你爹,也不要骂那女人,她并不是不要脸的野女人!”
    他大为不平,立即说道:“妈,你的心肠也未免太好了,那个不放爹爹回家的女人,分明是个人所共愤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贱女人,你还要替她辩护。”
    他母亲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贱?是谁说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贱的?”
    “你不要追究是谁告诉我的,总之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哦,你知道是谁?”
    “江湖上有名的毒妇,外号‘青蜂’的常五娘。”
    妈妈叹了口气,“如果是青蜂常五娘那倒好了。”
    他吃了一惊,说道:“那女人比常娘更毒?”
    他母亲道:“不,她是个气质高贵的女人,有才有貌,武艺也高,样样都胜于我。”
    “妈,我可不相信还有比你更好的女人。”
    妈妈苦笑道:“在你的心目中,我是世上最好的女人。但我对那女人的好处还说得不够呢,她不只是样样都胜于我,而且是远胜于我!”
    他疑惑不已,说道:“妈,你也太长敌人志气了,但我还是不懂你刚才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你不懂吗?你的爹爹是不会喜欢像常五娘那样的女人,即使有过孽缘,那也不过逢场作戏而已。所以,如果那女是常五娘的话,我倒放心了,因为她是不能令你的爹爹一直迷恋她的。”母亲说道。
    他这才懂得妈妈的意思,说道:“那么爹爹准是真正喜欢那个女人了?”
    母亲避而不答,只道:“你爹也是真正喜欢我的。”
    “那就是爹爹的不对了,爹爹有大侠之名,怎么可以这样三心二意?”
    “不要怪你爹,也不要怪那女人,这是,这是……唉,也不能说是孽缘,只能说是命运。”
    “那女人是谁?”
    “别去管你爹的事,你爹,其实他、他的心也是够苦的。”
    当时他对母亲说的话是一点都不懂的,现在他凝视西门燕的粉脸,却是忽然如有所悟了。
    他和西门燕不过是刚刚相识,但眼前的西门燕却好像是她早已熟悉的人!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他凝视西门燕的粉脸,蓦地心中一动:“莫非那个女人就是她的母亲?”
    西门燕的母亲殷明珠出身武林世家,年轻时曾被誉为“武林第一美人”,下嫁西门牧,又变成了绿林盟主的夫人,气度高华,才色双绝,直到如今,还是为人津津乐道。
    她具备的这些条件,她所拥有的“特殊身份”,岂不正是和他母亲所说的“那个女人”相符?
    但他却又怎敢想象“那个女人”就是西门燕的母亲?
    是耶?非耶?真乎?假乎?他不禁如坠五里雾中,但感一片迷茫了。
    西门燕睁开眼睛,见牟一羽手中的剑垂下,脸上则是一副着迷的神气,定睛看她,她不禁又气又怒,啪的就是一记耳光打去。
    武功高明之士碰上突如其来的袭击,本能就会躲闪,但饶他躲闪得快,也还是着了一下。不过,不是被打在脸上,而是手中的剑被她打落了。
    “你要杀就杀,干嘛欺负我?”西门燕斥道。
    牟一羽道:“咦,我几时欺负你了?你有一个奢遮的母亲,我又怎敢欺负你?”
    西门燕一想,他只是定了神的看着自己,可并没有什么侮辱的举动,心里想道:“看来他倒好像真的只是为我的容貌着迷。”少女总是喜欢别人欣赏自己的容貌的,不觉气就消了,说道:“你知道就好。”
    牟一羽斜身跃出,脚尖一挑,把西门燕那柄剑挑起来,跟着抬回自己的剑。
    西门燕怔了一怔,喝道:“你想……”
    “怎样”两字未曾出口,只听得牟一羽已在说道:“我打落的剑,你也打落我的剑,可说刚好打成平手。用不着再比了吧?”
    西门燕明知他是有意讨好自己才这样说的,但面子得以保全,也是禁不住心中欢喜,便道:“其实你的剑法是比我高明一点的,不过,比起我的表哥,你还是差一点儿。好,剑已比过了,这就请吧。”
    牟一羽道:“你请我上哪儿?”
    西门燕道:“你的小师妹已经走了许久了,你不要赶紧去追上她么?”
    牟一羽道:“哦,原来你是请我走呀!”
    西门燕道:“当然是了,难道我还要把你留下不成。”
    牟一羽道:“喂,你别忙着走,你不要我留下,我可要你留下呢!”
    他话犹未了,倏地已是一跃而前,抓住了西门燕的手腕。
    西门燕吃一惊道:“你,你干嘛……”
    牟一羽不答,把她拉到了潭边,山谷中的寒潭,水平如镜,照出了他们的影子。
    牟一羽道:“你仔细看!”
    西门燕道:“看你的影子?”
    牟一羽道:“看我的影子,也看你的影子。咱们是不是有点相似?”
    西门燕不觉也咦了一声,说道:“真的好像有点相似,那又怎样?”
    牟一羽忽道:“你的相貌是像爹爹还是像妈妈?”
    西门燕道:“你问这个做甚?”
    牟一羽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要知道。”
    西门燕心想,或许这就是他刚才凝视我的原因了。说道:“亲友说我像妈妈,但妈妈却说我像爸爸多一些,只可惜爸爸去世的时候,我还在妈妈的怀里吃奶。爹爹的相貌如何,我根本就不知道。”
    牟一羽道:“我没有见过你爹,也没有见过你妈,但依我想来,你还是像妈妈多些。”
    西门燕好奇心起,问道:“你为何这样说?”
    牵一羽道:“你的妈妈是武林第一美人,人所共知。”
    西门燕笑道:“你这张嘴也倒是很会说话,绕个弯儿给我脸上贴金。但你又说咱们相貌相似,那岂不等于也是自己捧自己了。”
    牟一羽道:“可惜我只和你有几分相似,不过我的爹爹年轻时候倒也是曾经有过美男子之称的。”
    西门燕笑道:“不用说你是像你爹爹多一些了。”
    牟一羽笑而不答,心里则在想道:“只怕你也是像父亲多些。”
    西门燕思疑不定,说道:“牟一羽,你这番做作到底是什么意思?”
    牵一羽模仿她的腔调反问:“什么意思?”西门燕道:“好端端的你为什么拉我在寒潭照影,又和我说这些风言风语,我可不相信你这是孩子气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
    牟一羽道:“当然不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咱们确是有几分相似了的,对么?”
    西门燕道:“你就是要让我知道这一点,我知道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不是对我有好处,是对你有好处。”
    “这更奇了,对我又能有什么好处?”
    “你冒充我的妹妹,一定有人相信。”
    “我干嘛要冒充你的妹妹?”
    “这样你就可以跟我前往辽东,用不着避男女之嫌。”
    “因何我要跟你前往辽东?”
    “你不是要找你的表哥吗?”
    “你知道我的表哥是在辽东?”
    “你不必管我怎会知道,总之我不是骗你!”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牟一羽道:“我若存心骗你,教我身败名裂,在武林无立足之地,在人前也抬不起头来!”
    假如他只是罚誓“教我不得好死”之类,西门燕或许不会相信,但罚到这样的重誓,西门燕可不敢不信他是具有诚意了。要知少林武当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他以一大门派的掌门之子,那是没有什么耻辱比身败名裂,在武林无立足之地更大的了。一个人到了“不能在人前抬起头来”的地步,不是比死更加可怕么?
    西门燕呆了片刻,说道:“你和我的表哥是有过节的,因何你要帮我的忙?”
    牟一羽道:“只是为了报答令堂对我的赏识,我虽不敢谬托知己,却是不无知己之感。”
    西门燕半信半疑,说道:“只因为我妈妈称赞过你,你就愿意这样委屈自己?”要知牟一羽帮她去找表哥,那也等于是牟一羽去向他的表哥求和了。
    牟一羽忽地问道:“你的妈妈对你的表哥是不是很好?”
    西门燕道:“当然是了,我没有兄弟,妈妈当他好像亲生儿子一般。”说到此处,蓦地省起,笑道:“妈妈和你素不相识,她却那么样的夸赞你,听她的口气,她对你似乎比对我的表哥更好了。”
    牟一羽道:“是呀,所以我非得报答令堂的赏识不可,你和你的表哥是她最疼爱的人,我还能够计较东方亮与我的过节么?”
    西门燕本来就是个性情特别,喜怒无常,好恶随心的人。她做的事往往也是出于情理之外的,换了别的人,多半不会相信牟一羽的解释,但她见牟一羽说得这么诚恳,却是不禁又多几分相信了。
    牟一羽见她沉吟不语,笑问:“你在想些什么,还不相信我么?”
    西门燕道:“不是不相信你,但我不能和你一起前往辽东,你可以把表哥的下落告诉我么??
    牟一羽道:“我也是要到了辽东方能打听得到的,为什么你不能跟我一起?”
    西门燕道:“没什么,我只是不想。”
    牟一羽似笑非笑说道:“是不是怕你表哥妒忌?”
    西门燕脸上一红,说道:“你管不着!”
    牟一羽忽道:“你的表哥也真可恶!”
    西门燕怒道:“你凭什么说表哥可恶?”
    牟一羽道:“你说不是吗?他有你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表妹,竟然故意装作不懂你的心意,对你不理不睬,甚至对蓝水灵还要比对你好些,亏你能够忍受。哼,如果换了是我……”
    西门燕道:“你怎么样?”
    牟一羽道:“对不住,我说溜了嘴,再说下去,就变成挑拨了。你自己想吧。”
    西门燕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不错,我也应该气一气他,他要误会就让他误会去吧。”
    牟一羽道:“妹妹,你想通了?好,咱们这就走吧!”
    西门燕嗔道:“谁是你的妹妹?”
    牟一羽笑道:“你呀,你忘记了咱们是要冒充兄妹的么?如果平时不是这么称呼,一不小心,在人前就会露出破绽。”
    他口里这么说,心里可想道:“但愿她不是我的妹妹就好了,但看来她的母亲多半就是那个女人,只怕我不想做她的哥哥也不成。”思念及此,不禁心中苦笑,脸上一片迷惆!
    西门燕与他并肩同行,发觉他一脸茫然的神气,不觉有点奇怪,说道:“怎的你好像心神不属的模样,是在记挂你的小师妹么?”
    牟一羽当然不能够把真正的原因告诉她,将错就错,说道:“她独自回山,我的确有点放心不下,不过,在见到你之后,我就放心了。”
    西门燕诧道:“为什么?”
    牟一羽道:“你又聪明,又能干,年纪虽然比她长不了多少,江湖的阅历可比她多得太多。这几个月来,她都是跟着你的,她有你这样一位好老师,我当然不用担心她了。”
    西门燕道:“你倒真是会哄人欢喜,我倒有一事想要问你,因何你叫她小师妹,她却称你为小师叔?”
    牟一羽道:“论辈份,我是比她长一辈,但论年纪,也比她大不了几岁,我打算请爹爹收她为徒。”
    西门燕道:“你爹爹肯吗?在别的门派,辈份可是不能随便改的。”
    牟一羽道:“我爹和我一样,都是不拘小节的。”
    西门燕道:“俗语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应该说是你和你爹一样才对。”
    牟一羽道:“多谢指教,但说话必须想过才说,也未免太拘束了。”
    西门燕道:“啊!对了,这正是你的不拘小节之处。”
    她看了牟一羽一眼,忽道:“你知不知道,你在想事情的时候,那模样,那模样……”
    牟一羽道:“很难看,是吗?”
    西门燕道:“不,很有趣。”说罢,噗嗤一笑。
    牟一羽道:“你笑得这样古怪,定必有因?”
    西门燕笑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个原因,就是因为你的模样有趣呀!”
    真正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有趣”,而是因为她想起了她的母亲。“妈妈常常莫名其妙的好像在想什么,她沉思的时候,眉头轻皱,眼睛望着远方,模样简直就和牟一羽一模一样。”想至此处,忽地又生出另一个更奇怪的感觉:“不仅神气相似,在他的脸上,似乎还可以看出妈妈的影子。”正是:
    寒潭照影惊相似,脸上神情更可疑。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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