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弯刀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17章鼠辈
    丁鹏说很不喜欢,就是要结束这种讨厌事情的意思,而阿古是个很忠心、且又称职的仆人。
    因此当丁鹏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阿古立刻开始行动了。
    丁鹏没有去看他如何行动。
    他对阿古很放心,知道他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很圆满的,所以丁鹏也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着。
    他的耳朵里却听到了一些声音。
    拳头打在人身上的声音,以及骨头折断的声音。
    这声音使丁鹏略为满意一点,他知道在此之后,他至少在步出神剑山庄时,不会再有老鼠在暗中活动了。
    “叮叮!当当!”
    这是金铁交鸣的声响,丁鹏觉得很奇怪了。
    这是不应该听见的声音,难道老鼠们敢反抗吗?
    老鼠在被逼急的时候,固然也会反噬一下的,但是阿古是头很有经验的老猫,他不会给老鼠反噬机会的。
    “叮叮!当当!”
    金铁交鸣声仍在继续,证明了阿古遇见了一头不易降服的顽鼠,而且也必然是头大老鼠。
    丁鹏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他就看见了谢先生。
    那个神剑山庄的总管谢先生。
    ×××
    丁鹏对谢先生并不陌生,而且几乎可以说是老朋友了,只是友谊并不怎么亲密。
    他第一次看见谢先生是在柳若松的万松山庄。
    那天除了谢先生之外,另外还有与柳若松齐名的岁寒三友,柳若松偷去了他的天外流星,进行了那一场可笑而又可鄙的战斗,就是谢先生担任仲裁的。
    自从那一天开始,丁鹏就不喜欢谢先生。
    虽然那一天不能怪他,柳若松把一切都安排得太好了,使得丁鹏百口莫辩。
    但丁鹏却始终觉得谢先生没有主持公道。
    他既是神剑山庄的总管,是个到处受人尊敬的人,就应该对柳若松的为人很清楚。
    至少他不该出现在万松山庄,跟柳若松那样一个人为伍,所以那天谢先生的仲裁虽是相当公平,但丁鹏始终以为谢先生是跟柳若松串通好了的。
    因此以后再见到谢先生时,丁鹏都很不礼貌,甚至于在不久之前,在神剑山庄门口,他还给了谢先生一个大难堪,但是他没有看到过谢先生使剑。
    神剑山庄的总管,剑法造诣必然很出众,这是每一个人都认为天经地义的事,可是江湖上也没有一个人看见过谢先生使剑。
    今天,丁鹏终于看见了。
    ×××
    谢先生的剑术不但凌厉精熟,而且还狠毒无比。
    丁鹏没有看见过谢家的剑式,但是他知道谢先生的剑法绝非出自神剑山庄。
    享誉天下的谢家神剑是无敌的,但不会阴狠毒辣到如此的地步,否则神剑山庄也不会在武林中得到如此的尊敬与崇高的地位。
    剑道即仁道。
    剑心即天心。
    一种无敌的剑法,绝不是在于杀人的威力。
    唯仁者而无敌。
    ×××
    阿古的身手是丁鹏深知的,他虽然没有在江湖上走动,但是在江湖上,能够胜过阿古的人,绝不会超过五个,而谢先生居然就是其中一个。
    阿古的拳头已是无双的利器了,他套在臂上的金环是一种防御性的护身工具,当对方使用利器时,他才会用金环去招架。
    可是现在阿古的手中,已经把插在小腿上从不使用的匕首拔出来使用了。
    他的手臂上有一道血痕,这证明那金环已不足以保护他的安全了。
    即使阿古手中执着匕首,他也仍然没有能挽回颓势,谢先生的剑像毒蛇一样地缠在四周。
    能够使阿古受伤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丁鹏不由得提高了兴趣,他回头走了两步,观察谢先生的出剑及招式,想对这个人多一点了解。
    但是谢先生非常狡猾,他发现丁鹏在注意他时,攻势突地缓了下来,而且招式中也故意出现了一些破绽。
    阿古是个经验老到的斗士,他虽然受了伤,却并没有乱了方寸,也没有为对方的突然松懈而加紧了攻势,再没有去利用谢先生招式中那些破绽。
    他仍是照先前那种战法,匕首飞舞,而极少出招,但出手的话,必将是凌厉无匹的一击。
    他对于谢先生剑式中那些漏洞看都不看,虽然他明明知道一刀刺出,必可在对方身上造成个小小的伤害。
    那似乎是谢先生所希望的,结果战斗的方式,既不是阿古的,更不是丁鹏所希望的。
    阿古每一次出手,都是对方必死的部位,他的匕首很短,只有对方长剑的四分之一。
    “一分长,一分强,一分短,一分险!”
    这是练武者的老生常谈,但不是绝对的真理,那还要看使用兵器的人。
    不过这支匕首在阿古手里却充分地发挥了短兵犯险的意义,险必凶,凶则必救。
    他每一招都是攻人所必救,而且是要有绝顶的造诣才能化解的。
    所以谢先生的神色更凝重了,他的计划并没有成功。
    除非他敢冒险让阿古那一刀刺进来。
    但是他不敢,而且也没有一个还想活下去的人敢,因为阿古的出手太急太厉了,只要应变略迟一步,很可能就会被他刺个对穿,连神仙也救不活了。
    所以谢先生的精招不但没能隐藏住,反而因为出手犹豫的缘故,必须要加倍精神,才能化解危机。
    这样打法自然是很吃力的,没有多久,谢先生已经流了汗,神情异常焦急。
    他要想扳回颓势并不困难,但是他不敢那么做,因为他知道扳回颓势后,就要面对丁鹏那凌厉无匹的一刀了。
    丁鹏看了一下才道:“阿古,住手。”
    谢先生嘘了口气,擦擦脸上的汗水,似乎庆幸着难题已经过去了。
    只是他高兴得太早一点。
    因为丁鹏紧接着又补上了一句:“我让你歇口气,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再讨教,我想时候应该够了。”
    谢先生看着他那毫无表情的脸,只感到一股冷意由心里生出来,使他满身的热汗也变成冰凉了。
    他明白自己绝对无法避得过那石破天惊的一刀。
    尤其是丁鹏能够全身无损地由藏剑庐出来,且不问他跟谢晓峰的决斗是如何解决的,就凭能够使甲子等四名剑奴如此尊敬,就绝对不是他所能抵挡的。
    他的喉结上下地移动着,很想说两句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丁鹏却含笑道:“幸会,幸会,谢先生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神剑山庄的总管。”
    谢先生却费了很大的劲,才在脸上挤出一丝干笑,勉强地道:“丁公子过奖了,公子已经见过家主人了?”
    丁鹏道:“见过了,不久之前才分手。”
    谢先生尽量想把话题拉开道:“公子跟家主人之间好像会晤得非常愉快。”
    丁鹏笑了一笑道:“还好,总算不虚此行。”
    谢先生微微一惊道:“难道说公子已经跟家主人比过剑了?”
    丁鹏道:“谢前辈的剑术通神,我怎么敢跟他比剑?”
    谢先生忙道:“在下是说,公子的神刀跟家主人的剑已经较量过了?”
    丁鹏笑道:“也可以这么说。”
    “但不知相互的胜负如何?”
    这是一个人人关心,人人想知道的问题,谢先生纵然紧张,也忍不住提出来问了。
    丁鹏一笑道:“阁下为神剑山庄的总管,不该问这句话的,你应该比别人清楚才是。”
    谢先生道:“那儿是禁区,在下虽是神剑山庄的总管,却也是同样地不准入内。”
    丁鹏道:“至少你知道那儿叫藏剑庐。”
    谢先生无法否认,虽然他可以说不知道,但是丁鹏的神色使他不敢再作半句虚诳之言,所以他只能点点头:“在下听那些剑奴们说过。”
    “阁下当然也知道贵主人在藏剑庐中是不携剑的。”
    “这个敝人倒不知道,因为敝人从未进去过。”
    这是实话,所以丁鹏道:“以后你可以进去了,我跟贵主人是较量了一下,不过他手中无剑,我的刀也没出鞘,所以这胜负很难说,若说我胜了,他不会反对,若说他胜了,他也不会承认。”
    谢先生神色一动道:“如此说来,是公子技高一着。”
    丁鹏道:“虽然他不会反对,但我却不想如此说,因为他还活着,我也活着。”
    “高手相搏,原不必分出生死的,胜负之间,只有一线之微,除了双方自知之外,连旁观者也未必清楚。”
    丁鹏微微一笑道:“但我这个高手不同,我的胜利,是一定要在对方倒下之后才能确定,因为我的刀法是杀人的,杀不了对方,就不算胜利。”
    谢先生只有唯唯地称是,听丁鹏继续说下去:“他的手中无剑,我的刀也没有出鞘,我们只是谈了一会儿,双方大致有个了解,结论是他不会杀我,我也杀不了他,所以我们之间,还没分出胜负。”
    谢先生微微有一点失望之色,口中却道:“这是很好的事,公子与家主人是当世两大绝顶高手,谁也不希望看到二位中哪一位倒下来的。”
    丁鹏笑道:“不过我却不满意,我希望下次遇到他手中的剑的时候,能够真正地一决胜负。”
    谢先生忙道:“有机会的,家主人通常都是携剑的。”
    丁鹏道:“光是携剑在身还是没用,因为他的剑不出鞘,仍然无法引起我心中的杀机,我们仍然打不起来。”
    谢先生不自而主地想把手中的剑归人鞘里,只是他太紧张了,剑尖居然一直无法对准鞘口。
    丁鹏一笑道:“阁下何必要归鞘呢,回头又要拔出来,不是多一道麻烦吗?”
    谢先生笑道:“丁公子开玩笑了,在下怎么敢在公子的面前拔剑呢?”
    丁鹏道:“可是你却敢在我的背后拔剑。”
    谢先生道:“那是为了自卫,因为尊驾要杀我。”
    丁鹏冷冷道:“我这个仆人很有分寸,他从不无缘无故地杀人,如他要杀你,一定也有他杀人的理由。”
    谢先生道:“什么理由都没有,他突然抢身过来,伸手就打人,已经打死了本庄四个人了,公子如若不信,可以到墙边去看看,尸体还在那边。”
    丁鹏笑道:“不必去看,对他的出手,我很清楚,挨上他一拳的人,很难还活着的。”
    “那些人可没有惹着他。”
    “他们却惹着我了,我最不喜欢人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在暗处窥视着我,是我要杀死他们的。”
    谢先生咽了口唾沫道:“丁公子,这儿是神剑山庄。”
    “我知道,这个倒用不着你来提醒。”
    “他们是本庄的人,因此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是在自己的家里面。”
    丁鹏一笑道:“刚才在我要进藏剑庐前,也有几个人躲在暗处,结果被甲子他们杀了,如果他们真是神剑山庄的人,又怎么会被杀呢?”
    “那……那是他们私窥禁区,自有取死之道。”
    丁鹏道:“他们触犯了我的禁忌,也一样非死不可,阁下如果觉得我处置不对,尽可以找我理论。”
    谢先生的脸色变了一变,遂又忍了下去道:“不知者不罪,以前他们不知道丁公子的禁忌,往后在下当关照庄中的人,不再触犯丁公子的禁忌就是。”
    丁鹏一笑道:“这个倒是不必麻烦了,因为我若能在阁下的剑下逃生,我会自己去告诉他们,否则的话,阁下的话,他们也听不见了。”
    谢先生退后了一步道:“丁公子是什么意思?”
    丁鹏笑道:“我相信你一直很明白的,我要跟你决斗一场……”
    “这……在下怎么敢……”
    丁鹏沉声道:“我的话从不打折扣的,你敢也好,不敢也好,我数到三就出手,你最好还是打点起精神,想想如何在我数到三以前摆平了我。”
    “—。”
    谢先生退了三步。
    “二。”
    谢先生已经退出了七八步,他的手虽然牢牢地握着剑,但是除了退步之外,他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丁鹏并没有追过去,甚至也没有移过眼睛去看他,只是缓缓地举起了刀,好像不管谢先生退到多远,他都有把握在三字出口后,一刀把他劈为两片。
    “三。”
    谢先生倒了下去,但是丁鹏的身子没有动,他的刀也没有出鞘,因为那个三字不是他喊出来的。
    谢先生的身体也没有裂为两片,因为他不是被丁鹏的刀砍倒的,丁鹏的魔刀虽然可怕,却不能在未出鞘前把人杀死的。
    他也不是被吓倒的,虽然他怕得要命,倒还不是一吓就会倒地的人,而且他已经准备尽全力一搏。
    他是被人一脚踢倒的。
    被一只披着轻纱,飘忽隐约,能叫人血脉偾张,欺霜赛雪的粉腿,踢在腰眼上倒下去的。
    在神剑山庄,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腿。
    那自然是谢小玉了。
    人是她踢倒的。
    那一声“三”也是她喊出来的。
    然后她就带着一阵醉人的香风,站在丁鹏的面前。
    ×××
    丁鹏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不得不承认她的魅力了,这个女郎的诱惑是无人能够抵御的。
    她懂得利用身上每一寸女人的本钱,而她也的确有着充分十足的本钱。
    一个真正迷人的女人不是在她的暴露,而是在于她懂得掩饰。
    一个脱光了的女人对男人固然有诱惑的力量,但是这种诱惑力量竟是有限的。
    一个用衣服把身子重重密裹的女人固然失去了美感,但是一个毫无遮掩的女人也会给人有大煞风景之感。
    谢小玉却不然,她懂得暴露,所以她用透明的轻纱,把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呈现在人的眼前。
    然而却又有着隐约之感,因为她更懂得掩饰,她把最神秘的地方,巧妙地掩饰了起来。
    在轻纱里面,她身上还穿着一点东西,那是两根细长的金色的带子,穿着两排寸来长的流苏。
    一排系在她高耸的胸前,恰好遮住了她的乳晕,另一排则系在她的小腹下。
    流苏是柔软的,在轻轻地晃动着,当晃动之际,使男人的目光能由那深处一瞥。
    也就是那一瞥,可以使人的心跳猛烈加剧。
    ×××
    她在丁鹏的身前巧妙地打了个转,再一次地展露了她美妙的身材,然后才笑吟吟地问道:“我这身衣服好不好看?”
    丁鹏无法不承认,点点头道:“好。”
    谢小玉笑了起来:“你说好看,那就一定是真的好看了,这件衣服是一个波斯的胡贾带来的,他说要值几千两银子呢。带来之后,他却后悔了,因为在中原没有一个人敢穿它,我就不信,他跟我打了个赌说我只要穿起来,给他看一看,他就把衣服送给我。”
    丁鹏笑了道:“你就穿给他看了?”
    谢小玉道:“没有,当我自己对着镜子穿好之后,我忽然发现这件衣服穿在我身上,不止值钱千两银子,所以我输了东道,付给他一万两银子。”
    丁鹏点点头道:“嗯,花得值得,我若是你的话,也宁可输掉一万两银子而愿意给他看一下的。”
    谢小玉笑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丁鹏哦了一声道:“你是什么意思呢?”
    谢小玉道:“我承认这是一件很美的衣服,可以把女人最美的部位都衬托了出来,而美原是给人欣赏的。”
    丁鹏道:“不错,衣锦夜行,是人生最痛苦的事。”
    谢小玉又笑道:“我只觉得那个家伙太俗气,根本不配欣赏这一种美,因为我已经试过一次,穿上这身衣服在几个男人面前亮了一亮。”
    丁鹏道:“他们一定是大为吃惊了。”
    谢小玉道:“那还用说,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恨不得把我剥光了才称心。”
    丁鹏一笑道:“这并不出奇。”
    谢小玉笑道:“他们就像把我当成了一块大肥肉,那时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女人,完全忽视了我的美,对这种有眼无珠的男人,我又何必要浪费我的美丽呢?所以对那些人,我作了一个小小的惩罚。”
    丁鹏大笑道:“怎么样的惩罚呢?”
    谢小玉道:“我要他们每个人吃下一块肉。”
    “这个惩罚并不算太苦。”
    谢小玉道:“那块肥肉有十斤重,而且是生冷的。”
    丁鹏笑道:“这就比较难以下咽了。”
    谢小玉一笑道:“不过他们都乖乖地吃了,而且,吃得一点都不剩?有一个家伙咬了两口后就吐了出来,给我剜掉了一颗眼珠后,其他人都很乖乖地把肉吃下去了。”
    丁鹏笑道:“比起来还是吃肉比剜掉肉愉快,不过你也太跋扈了一点,这原是你要他们看的。”
    谢小玉笑道:“不错,我请他们来看,但是我事先也跟他们约定好,欣赏过后,要立刻站起来,到旁边的一间屋子里去发表他们的欣赏观感的,结果没有一个敢站起来,因为隔屋都是女眷,一些很有身份的堂客。”
    丁鹏笑道:“真要有个男人还能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去跟别的人从容地谈话,那个男人就不是东西了,除非他是个有毛病的。”
    谢小玉笑道:“你也别把男人都看得这么没出息,至少我已经遇见了一个男人,他完全是以欣赏的眼光来看着我,既不激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那这个男人一定有毛病。”
    谢小玉笑道:“据我所知,这个男人一点毛病都没有,而且,还强健得很,征服过一个很有名的淫娃呢。”
    丁鹏道:“真有这么一个男人,我倒是很佩服他的,他是谁?我要跟他去交个朋友。”
    谢小玉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见到这个人的,所以早就将他请了来,现在就陪你去见他。”
    丁鹏道:“慢来,我虽然很喜欢见到这样的人,却不喜欢由我去看他,难道他不能来见我?”
    谢小玉道:“他自然有不能来的理由。”
    丁鹏道:“对我而言,没有一种理由是理由。”
    谢小玉笑笑道:“然而他的理由却绝对能叫你口服心服地承认,你不妨去看看,如果他的理由不能使你满意,你可以立刻杀了他。”
    丁鹏摇摇头道:“我不想为这点小事杀人。”
    谢小玉道:“那就杀我好了,而且不用你动手,只要你认为他不能出来的理由不足以原谅,我就立刻砍下自己的头来。”
    她居然肯拿自己的性命来打赌,丁鹏即使对那个人的兴趣并不太浓厚,却也忍不住对这件事感到兴趣了。
    ×××
    所以他让谢小玉牵着他的手,走进了一条种满了花的甬道,走进了一间香喷喷的屋子。
    这是一间很奇怪的屋子,除了花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摆设了,墙上挂满了花,瓶里插满了花,地上的地毯是织成各种花朵的图案,连唯一的一张桌子,也都是雕满了花朵,这是一个花的世界。
    不但有开在树上的花,长在圃里的花,更还有生在水里的花,因为屋子里的一隅居然用白石砌了一个小小的水池,池里飘着几朵白色的、粉红色的睡莲。
    谢小玉笑着道:“这是我的卧室,因为我喜欢花,所以才弄得如此杂乱,丁大哥可别见笑。”
    任何一个人到了这儿,都不免会有目迷五色之感,丁鹏笑了一笑道:“我读过古人的诗,有花气袭人知昼暖之句,始终不能领会,因为花的芬芳是温柔的,不像刀气、剑气而有袭人之感,今天到了你这屋子里,才相信真有这回事,你这满屋子的花,似乎都带着一股杀气。”
    谢小玉的脸色也变了一变,但很快地笑了一下道:“当然了,我是个武女,我的父亲是闻名天下的无双剑客,我可不会像一般的女孩子那么好欺负。”
    丁鹏道:“我相信这句话,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个花里会射出一支要命的毒箭来。”
    说着他用手轻弹了一下一朵玫瑰。
    ×××
    “玫瑰多刺”这是谁都知道的,但是刺最多扎伤人的手,却不会要人的命。
    谢小玉的玫瑰却能要人的命,那支小钢箭不但射劲强大,而且还色泛淡蓝,这是淬过毒的颜色。
    箭射在一棵装饰成梅树的柱子上,发出了叮然的声响,陷进了一大半。
    敢情那棵梅树是铁铸的,在一间满是花朵的屋子里,怎么会有一棵铁树呢?这棵铁树又有什么用呢?
    丁鹏似乎没考虑这个问题,他把玫瑰放了回去,笑了一笑道:“好!好!玫瑰多情也多刺,梅花铁骨又冰心,你不但懂得花之美艳,更懂得花之精魂。”
    谢小玉的神色也如旧,笑笑道:“这些小装饰在你丁大哥的眼中,根本不值一顾。”
    丁鹏在矮桌前盘腿坐了下来,谢小玉也笑吟吟地,在他的旁边坐好了,然后道:“小妹有私藏的百花酿,是取百花之蜜酿的,丁大哥有没有兴趣尝两口?”
    丁鹏一笑道:“当然要,当然要,有美人而无美酒,岂不是扫兴得很?”
    谢小玉道:“只是没有菜,因为那百花酿沾不得一丝荤气,否则味道就全破坏了。”
    丁鹏说道:“不错,在这洞天福地之中,有仙姬为侣,应该作避却尘世的仙饮,如何能沾那种腥膻之气。”
    他似乎变得出奇地好说话,谢小玉的每一句话,他都表示赞同,而且更提出说明。
    这种谈话应该很融洽了,但是谢小玉却脸泛忧色,并没有高兴的意思,走到水池边,从水里捞起一个白色的瓷坛,坛口用蜡密封着的,她用手指挑开了蜡封,又找出两个玉盏来,放一个在丁鹏面前。
    然后才捧起瓷坛,倒满了两个酒盅道:“此酒宜冷饮,所以我一直用泉水冰着,丁大哥请。”
    丁鹏微笑举杯,触手冰凉,才说道:“真凉。”
    “不错,这是寒泉,其寒胜冰。”
    “我倒不知道神剑山庄内还有寒泉,据我所知,只有极西星宿海之侧,有寒潭,流出为泉……”
    “丁大哥不愧博学,连这些冷僻的地方都知道。”
    丁鹏一笑道:“我只是对寒泉二字感到兴趣。”
    谢小玉道:“其实这泉水很普通,只是无锡惠泉山惠泉加上灵州虎跑泉的水而已。”
    “这是天下闻名的两大名泉。”
    “惠泉宜酿酒,虎泉宜煮食,我是用来当茶喝,对酒饮,所以各取其半,实在也没什么。”
    “只是这两种泉水加在一起,就会变冷,倒是初闻。”
    谢小玉笑道:“丁大哥真仔细。”
    “在这杀气腾腾的地方,我不得不小心一点。”
    谢小玉道:“两种泉水都不会冷的,所以会如此冰冷,是它们由那棵梅树的顶上流进来,再由梅树的根里流出去,如此而已。”
    她指的那棵梅树,就是挨了一箭的那株铁树,丁鹏看了一眼道:“那就难怪了,就是热水流过寒铁,也会变成冰凉的了,谢小姐好巧的心思。”
    寒铁性奇寒,即使长曝在烈日之下,也始终是冷冰冰的,然而此铁极为名贵,多半由匠人觅去,作为铸炼宝刀宝剑的材料了。
    谢小玉却用来铸成了一棵树。
    不过这棵树既是用寒铁所铸,而刚才那一箭居然能透树而人,那支箭不是更为尖利吗?
    但是丁鹏却似乎很粗心,想不到这上面去。
    而且谢小玉的笑,也使他想不到这上面去,因为谢小玉此刻的笑,竟然有说不出的妩媚。
    丁鹏竟看得呆了。
    谢小玉的眼睛上像是蒙着一层水雾,使她看起来更充满了诱惑力。
    不过丁鹏却叹了一口气,长长的一口气。
    斯时,斯景,他居然能叹出气来,无怪乎连得谢小玉也吓了一大跳,接着丁鹏说了句更使她吃惊的话来:“我曾经问过你父亲,你是不是他的女儿?”
    谢小玉呆了很久才道:“他怎么回答你的?”
    丁鹏道:“他竟然没有反对。”
    这次谢小玉又笑得很开心了:“我本来就是他的女儿,他自然不会反对了。”
    不过她也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追诘一下的必要,于是反问丁鹏道:“为什么你会有此一问,难道你怀疑我不是谢晓峰的女儿?”
    丁鹏点头道:“你看来的确不太像。”
    “为什么不像,难道做我父亲的女儿,还要具有什么特别的条件不成?”
    “那倒不是,只不过谢晓峰是天下同钦的大侠客。”
    “那跟他的女儿有什么关系?”
    “没有多大的关系,在一般人的想法中,谢晓峰的女儿也该是个人人尊敬的侠女才对。”
    谢小玉一笑道:“丁大哥,你似乎忘记了,我爹在年轻时是个很风流的人。而且,他在当年曾经赢得过不知多少女子的钟情。”
    “这倒不错,令尊的艳事跟他的剑法一样地有名。”
    “做女儿的多少也有着一点父亲的遗传的,如果我是他的儿子,一定也很能吸引女孩子。”
    丁鹏无法否认。
    谢小玉笑着又道:“但我偏偏是他的女儿,所以我只能吸引男人了,如果我规规矩矩地像个淑女,反倒不是谢晓峰的女儿了。”
    关于这一点,丁鹏也无法反对,所以谢小玉又说下去:“我父亲虽然风流却不下流,他选中的女人,都是天下的绝色,千中难得其一的美女。”
    谢三少爷看女人的眼光比他的剑更为有名,他选中的女人,无疑也是每个男人公认为最可爱的女人。
    ×××
    所以谢小玉既是谢晓峰的女儿,她挑选男人的眼光自然也不会差,必然是最出色的男人。
    谢小玉没有说出这句话,可是她的眼睛却等于很明显地这样地说了,而且也回答了丁鹏一些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丁鹏也笑了,他很欣赏这个女孩子的大胆,虽然他也见过一些很大胆的女人,那只是她们在追求男人时所表现的作风而已,要她们在口中承认喜欢男人时,她们就会扭扭怩怩地装模作样了。
    笑了一下他才道:“看来你是挑中我了。”
    谢小玉笑笑道:“不错,因为你是个非常出色的男人,没有一个男人能比得上你。”
    “不过你挑选男人的方式很特别,招待男人的方式更是特别。”
    谢小玉笑笑道:“这个我也承认,因为我也是个很特别出色的女孩子,不是特别的男人,我是看不中眼的,即使是很出色的男人,通不过那些特别的测试,我还是看不中意的。”
    “你所谓特别的测试,是指你这件使人想入非非的衣服?”
    谢小玉一笑道:“那只是其中的一种,我穿上这身衣服,只是考究一下他们审美的眼光,如果他们为我的身体而引起了兽性的冲动,而忽视我所表现的美,这个男人就不怎么特殊了。”
    丁鹏道:“你还是女孩子,怎么懂得这些道理?”
    谢小玉道:“你以为我不是处女?”
    丁鹏道:“我相信你是的。”
    想了半天,她才笑着道:“丁大哥,你不会娶我吧?”
    丁鹏摇摇头道:“我已经有了老婆。”
    谢小玉笑道:“那你又何必要问这些呢?有些地方,处女并不是个理想的对象。”
    丁鹏也笑笑道:“说得是,我要做的事,的确是不太适合在一个处女身上的。”
    这句话不像是调情,但是谢小玉偏偏是个很懂事的女人,她轻巧地笑着道:“你对女人一定很凶。”
    丁鹏道:“也不一定,但有时候是很凶很凶的。”
    谢小玉的脸上发出了艳然的红光,身子贴得他更紧了:“我就不怕你凶,你越凶我越高兴,我也听说你在女人身上有种特殊的禀赋,柳若松的老婆是头母狼,但也曾经被你摆弄得神魂颠倒过。”
    丁鹏没有再说话,却展开了动作,他的手粗暴地撕开了她身上的衣服。
    那本来就是一层很轻很薄的纱,以及两条细得很的绳子,所以撕起来一点劲都不要。
    几乎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已经把她剥得光光的,谢小玉在喘息,起伏的小肚子展开了一波波的诱人蠕动。
    丁鹏抱起了她,谢小玉的眼已经闭上了,她已准备接受一次凶猛的冲击了。
    却万没想到这次冲击是落在她的屁股上的,而且是用连着鞘的刀,重重地打下来的。
    ×××
    打第一下的时候,谢小玉还可以忍受,她以为丁鹏或许是像有些人一样,具有某种毛病。
    可是打到第五下的时候,她知道不对了,因为丁鹏除了打她的屁股外,没有其他的反应。
    当她挨到第十下的时候,她更了解到一件事。
    丁鹏就是想打她的屁股,没有别的用意了。
    于是她开始挣扎,但是要在丁鹏的手下挣开,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于是她开始咒骂,但是当丁鹏要做一件事的时候,又岂是几句咒骂所能遏止的?
    所以谢小玉只有老老实实地挨下去,挨到丁鹏自己高兴停止的时候。
    幸好丁鹏高兴的时间来得很快,只打到第十二下的时候,他就停了手。
    但是谢小玉已经哭叫得声嘶力竭了。
    丁鹏冷冷地把她往地下一推,冷冷地看看她道:“如果你不是谢晓峰的女儿,我会一刀劈了你,因为你是谢晓峰的女儿,我才代他教训你一顿,你实在缺乏好好的教训。”
    谢小玉躺在地下,只能侧着身子,只能拍着地,大声地叫骂着:“丁鹏,你这龟儿子,龟孙子,你不是人,是一头猪一条狗。”
    可是这头猪,这条狗已经听不见她的咒骂。
    丁鹏已经走了出去。
    谢小玉骂了一阵,自己也感到无聊了,才停了下来,先还是咬牙切齿的,接着她就笑了。
    谁也没想到她能在挨了一顿打之后,还笑得出来的。
    但谢小玉的确是在笑,而且还笑得很高兴。
    她是不是也有毛病,喜欢要人来打她?
    这个问题立刻有人问了,那是个中年妇人,长相很平凡,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她就这么走了进来,然后盯着谢小玉看了半天问道:“小玉,你是不是有问题?”
    谢小玉转过了脸道:“不,丁香,我没有问题。”
    原来这个女人叫丁香,看她对谢小玉的称呼与态度,使她的身份变得很暧昧了,既不是长辈,也不像下人。
    她跟谢小玉的关系很密切,但是她却直呼谢小玉的名字,谢小玉也叫她的名字,这又表示她不是谢小玉的什么人,这个女人究竟又是什么人呢?
    丁香冷冷地道:“你刚才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他的。”
    谢小玉摇摇头道:“没有机会,他这人太精了,玫瑰飞箭还没动他就知道了,还有你的丁香帐,略动动就被他劈成了两片。”
    “那也不过才两种而已,你这儿有九重埋伏呢。”
    谢小玉道:“我相信没有一种能瞒得过他,最多是自取其辱而已,你也看见他喝下了一盏神仙露,结果一点事情都没有,那些毒花、毒粉施展出来也不见得有效的。”
    丁香默然了片刻才道:“这小子的确是百年来难得一见的硬汉,比你父亲年轻的时候还要难缠。”
    谢小玉道:“丁香,我父亲年轻时是怎样的?”
    “也差不多,只是心肠太软,尤其是对女人,硬不起心来,不像他,居然舍得打你的屁股。”
    谢小玉的脸上发出了光彩:“那才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有所为,也有所不为。”
    丁香道:“难道你喜欢挨打?”
    谢小玉叹了口气:“没有人喜欢挨打,我也不是真有毛病,喜欢脱光,让一个大男人打我的屁股。”
    “可是这顿打我挨得很高兴,证明他是真正喜欢我,关心我的,因为我的举止的确该打。”
    她的神情忽然转为悲戚:“如果我从小能够有个人如此地管我,教训我,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丁香也有点激动地道:“是的,小玉,这要怪你父亲,他如果常常来看你母亲,你也不会是今天这样了。”
    两个人默然片刻,丁香又叹道:“穿好衣服吧,谢云岳要来了。”
    谢小玉厌恶地道:“他又来干什么,叫他滚开。”
    “别这样,小玉,你还需要一个这样的帮手。”
    谢小玉叹了口气,然后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被打得发了紫的屁股,也像是一束丁香花了。
    她不禁一生气,把手中的衣服一丢道:“我不能穿衣服,我的屁股碰到任何东西都痛,就这样子叫他进来好了。”
    丁香微微一怔道:“那怎么可以呢?”
    谢小玉瞪着眼道:“为什么不可以,他又不是个真正的男人,你还怕他能怎么样?”
    丁香叹了一口气道:“小玉,别这么任性,他虽然不能像一般的男人,但是他毕竟也是个男人,毕竟有过一段时间是个男人的。”
    “只要他现在不是男人就没关系了。”
    丁香苦笑道:“一个男人就是男人,尽管他不能做什么了,但是他的心里还是个男人,他的眼睛仍是男人。”
    谢小玉笑笑道:“他是你的汉子,莫非你吃醋了?”
    丁香叹了口气道:“小玉,你怎么说这种话,别忘记当年是我自己下手把他给废了的。”
    谢小玉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对我娘的忠心,才对他下这个重手,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的。”
    丁香庄容道:“必须如此,宫主的尊严是不容冒犯的。”
    谢小玉轻叹了一口气,道:“丁香,我娘当真是具有这种颠倒众生的魔力,使得所有的男人都甘于犯罪?”
    “是的,宫主的妙相无边,无人能抗拒。”
    “可是她仍然抓不住我爹,正如我现在抓不住丁鹏一样,可见天下还是有美色打不倒的男人。”
    丁香轻轻一叹道:“是的,不过这种男人究竟太少了,所以你母亲才会为了你父而痛苦一生,你如果要想这一生快乐,最好还是忘了丁鹏……”
    谢小玉轻叹了一声:“忘得了吗?”
    ×××
    一个美丽的女人,固然能够使见过她的男人铭心难忘,但是一个能使这种女人动心生情的男人,给予她的影响却是刻骨难忘的。
    正因为如此,那个男人如果背弃了她,给予她的打击也是刻骨难平的。
    武林中有很多的事故,都是这样子产生的。
    像丁白云,因为被白天羽所弃,由爱生恨,导致了神刀门的灭亡,这故事在老一代人的口中,还在流传着。
    像早年的谢晓峰与慕容秋荻。
    谢小玉的母亲是一个什么宫主?她自然不会是慕容秋荻,但也可能是第二个慕容秋荻了。
    慕容秋荻要憎恨,她要毁的是谢晓峰那个人。
    谢小玉的母亲却是要毁了谢家的神剑山庄。
    所以她才把她的女儿送到神剑山庄来,做神剑山庄的主人,但是她毁得了吗?
    谢晓峰自己像是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可是却还有丁鹏在。
    丁鹏虽不是神剑山庄的人,但只要有丁鹏在,他就不会容许有人毁了神剑山庄。
    因为谢晓峰不仅是丁鹏最尊敬的朋友,也是他最尊敬的敌人。
    更因为丁鹏自己也是个最受注意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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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别有用心
    四匹骏马拖着一辆豪华的车子,在路上飞驰着,阿古的长鞭在空中飞舞着。
    丁鹏离开了神剑山庄后,只对阿古说了一句话:“用最快的速度,到附近最大的城市去。”
    所以等车子下了华舫,阿古立刻就驱车疾行了。
    这辆车子已经是丁鹏的标志,丁鹏的象征,虽然大家没看见丁鹏,但知道丁鹏一定在车子上。
    所以大家都让开了,由着阿古赶着车子疾行而去。
    没有人去问丁鹏在神剑山庄如何,以及他跟谢晓峰一战如何。
    那已经由谢先生向大家说明过了。
    丁鹏跟谢晓峰那一战没有胜负,每个人都已知道,大家也都很高兴,可是,仍然有人忍不住想跟在后面,看看又会发生了什么事。
    丁公子如此急急地赶路,必然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这种热闹岂可放过?
    哪怕自己有再重要的事,也得放下来去看看究竟,何况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太重要的事。
    江湖人最逍遥的地方,就是他们很闲。
    他们不必为生计去操心,却也不愁生活,腰里似乎有用不完的银子,虽然也没有谁大富大发过,但江湖上很少有人饿死过。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赚钱的,但每个人都这么很宽裕愉快地活着。
    似乎有许多莫名其妙的方法,养活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人,而他们也为着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忙着。
    现在追着丁鹏的车子就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他们当然认识丁鹏,但丁鹏却未必认识他们。
    丁鹏走得这么急,当然不会停下来等他们,就算丁鹏被他们追上了,也不会招待他们吃一顿。
    可是他们追得很起劲,至少比拉着车子跑的四匹骏马还要起劲。
    马是因为受了阿古的鞭策,才拼命地跑着。
    没有人鞭策着他们,他们也同样地舍命跑着,两只脚去追十六只脚。
    那是很辛苦的事,幸好车子到了大路上,速度必须减慢一点,因为,大路上毕竟还有很多其他的行人。
    他也只是慢了一点而已,车子仍然走得很快。
    忽然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是为了飞扬的尘头所吸引,跑出来看热闹的。
    只是他跑的方向不对,挡在路中间。
    ×××
    马拉着车子急冲了过来,谁也无法使得它们停止,眼看车子跟马就要冲上那个孩子。
    被这么一群奔马,一辆大车压过去,那个孩子等于是死定了。
    长鞭一卷,小孩子飞了起来,被轻轻移到路边放下,车马飞驰而过。
    那孩子一无所觉,还在拍手欢呼。
    别的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然后也忍不住欢呼了。
    好精的御术,好精的鞭法,好深的功力!
    三者缺一,都无法保全那孩子,但是阿古却巧妙地做到了。
    ×××
    追在后面的人发出的欢呼声,阿古是听不见的,他是个聋子还兼哑巴。
    他能听懂人的说话,那是由口形上读出来的。
    他也能觉察极为细小的声息与变动,那不是靠听觉,而是靠灵敏的感觉。
    不过那些跟在后面的人,却十分满足,他们目睹了一次奇迹,似乎已经值得这一场辛苦了。
    马车进了城,停在一家最大的旅馆前面。
    跟来的人没有看见丁鹏进去,因为他们到得迟了一步,但是,他们却看见了客栈里的伙计纷纷地走出来,分散到四周去。
    他们好像是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些江湖人虽然不敢去问丁鹏,却敢抓住这些伙计们来问,一个伙计就被抓住了。
    “那位丁公子是不是住在你们店里?”
    “是的,他包下了最好的一个院子,有花园,花厅,还有十几个大房间。”
    “他只住一人吧?。”
    “不!两个人,还有一个赶车子的,像尊金刚。”
    “两个人为何包一个院子?”
    “不知道,或许是要请客吧。”
    “请客?他要请谁?”
    “不知道,但客人很多,而且好像是很重要的客人,因为他要我们向城里最好的酒楼里去订下十桌最好的酒席,然后又要我们把城里最漂亮的妓女都叫了去,至少要叫五十个。”
    “城里最漂亮的妓女有多少?”
    “天地良心,连最丑的加上去,也不到五十个,可是那位公子出手太豪华了,每一个妓女赏银是十两金子,因此没有也得给他找去。”
    “找得到吗?”
    “有十两金子,即使不是妓女也肯卖一次了,我有两个妹妹,加上我老婆,就可以抵三个了。”
    “什么?你要把自己的老婆跟妹妹叫去当妓女?”
    “是的,一次能赚十两金子的机会实在不多,只可惜我的女儿太小,只有五岁,否则我还可以多赚十两。”
    问话的人叹了口气,放开了手道:“那你就快去吧,别耽误了你发财的机会。”
    他实在佩服这个伙计,但是居然还有两个更叫他佩服的人出现了。
    那是一对姊妹,而且是江湖上下有名气的女剑客。
    姊姊叫杜玲玲,妹妹叫杜珍珍,一个外号叫黑水仙,一个叫白水仙。
    她们并不十分美,但也不十分丑。
    她们是一家不大不小的镖局的镖师,而她们的剑法既不算太高,也不算太差。
    所以她们既不算太有名,也不是默默无名。
    她们的年纪既不太大,但也不小。可是她们此刻做的事却十足地惊人。
    杜玲玲叫住了那个伙计道:“喂!你一时找不到那么多,就把我们姊妹俩也凑上如何?”
    伙计直了眼,他倒不是奇怪她们肯毛遂自荐,因为,他根本不认识她们,他只是舍不得让人分了财气去。
    杜珍珍明白他的意思,笑着把两块银子塞在他手里:“我们不要金子,那全部归你,而且还贴你二十两银子。”
    伙计几乎以为这两个女的发了疯,但是他自己却是个很正常的人,因此他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不但收下了银子,而且还问道:“二位姑娘,你们还有没有同伴,也要干同样买卖的?”
    杜玲玲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倒是不知足呀,像这种好生意做一回还不过瘾?”
    那伙计笑道:“上个月我算了个命,看相的王瞎子说我今年会走偏财运,会发一百两金子的横财,我起初以为他胡说,哪知道今天财神爷果然来照顾了,我家里有三个人,加上二位姑娘就是五十两了,王瞎子的相既然如此灵验,我想一定还有五十两的。”
    “不错,那个瞎子看相的确很准,你应该好好地请他再帮你看一看。”
    伙计的眼也直了,因为说话的是个千娇百媚的女郎,带着个青衣丫环。
    这女郎不必说了,那个青衣丫头,也比先前的杜家姊妹好看十分。
    店伙计的喉咙直跳,却说不出话来了。
    那千娇百媚的女郎却笑吟吟地道:“你也不必去找你的老婆跟妹妹了,我这儿就给你一百两金子。”
    她伸伸手,旁边的青衣丫头立刻递过一个布包来,沉甸甸的,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排黄澄澄的赤金元宝。
    店伙几乎还不相信,拿起一个来舔了一舔,凉凉的,甜甜的,再咬了两口。
    一口咬的是金子,试试它的硬软程度。
    另一口咬的是手指头,看看自己是否在做梦?
    他发现金子是真的,而他也不是在做梦。
    ×××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因为在江湖上崛起了一个丁鹏。
    自从丁鹏在圆月山庄戏剧性的出现之后,每一件事情都是惊世骇俗的。
    但是把他所有的轰动事件加起来,也比不上此刻在这个小城中所发生的更令人难以相信。
    ×××
    十桌酒席已经开了出来,把花厅摆得满满的,五十名妓女也凑齐了,被分配在十桌酒席上。
    但每一桌只放了六双筷子,这表示着每一席只有一个客人,做主人的丁鹏坐在中间的一张桌子旁,身边坐了五个较具姿色的粉头。
    杜玲玲、杜珍珍跟那个千娇百媚的女郎是最后被带进去的,坐在最远的桌上。
    她们进去时,丁鹏没有注意,也没有看见她们,因为那个时候,他正忙着跟旁边两个女的调笑。
    这两个女的一个叫仙仙,一个叫美美,是城里最红的两个妓女了。
    她们对这位财神爷自然是尽心巴结着。
    仙仙满斟着一盅酒,用条花手帕托着送到丁鹏口边,喂了下去后,才笑着说道:“丁公子,您请的客人呢?”
    丁鹏喝了酒笑笑道:“你们不都是吗?”
    美美怔了一怔才道:“公子的客人就是我们?”
    丁鹏道:“不错,我一共请了五十位,要是到齐了,就没有别的客人了。”
    “公子,您一个人请了五十个姊妹来陪您喝酒?”
    丁鹏道:“也不光是陪酒,你们会吹的就吹,会唱的就唱,我包下来的时间是到明天晚上,在这段时间内,你们可以尽兴痛快,只有一个条件,不准走。”
    仙仙也怔住了,忍不住道:“公子,为什么呢?”
    丁鹏笑道:“难道以前没有别的客人下条子叫你们过?”
    仙仙道:“那当然有。”
    丁鹏道:“别人叫你们来为了什么呢?”
    美美道:“是为了要我们侍候。”
    丁鹏笑道:“我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仙仙低下了头道:“公子,不是这样子侍候的。”
    丁鹏道:“我知道,我也不是第一次出条子叫堂差,男人们到这儿来,无非是为了酒色,先喝喝酒,增加点情趣,等情投意合的时候,再一起上床……”
    他说得太直率了,使得有些女的感觉听来有些刺耳,但是想到对方是出十两金子的主顾,再刺耳的话也就认了。
    仙仙道:“公子总不会要我们五十个人都侍候您上床吧?”
    她表现得很大胆,这或许是她走红的原因,但是丁鹏的答复却更为出乎她的意料:“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每一张桌子都在听着他们的谈话,因此丁鹏的话一落,整个厅中掀起一片惊呼声。
    叫得最响的就是杜玲玲跟杜珍珍姊妹俩。
    她们或许故意如此以吸引丁鹏的注意,或许真是吃惊了,因为她们到底不是真正的卖身的妓女。
    先前为了好奇,想要进来看看丁鹏究竟在弄什么玄虚,但直到了要她们陪着丁鹏上床,她们还是要考虑的。
    尽管她们心里千肯万肯,却也不肯以一个妓女的身份去陪着丁鹏上床的。
    那两种特别尖锐的尖叫果然达到了目的,把丁鹏吸引过来了。
    当丁鹏笑嘻嘻地站起来,走向她们桌上的时候,杜玲玲拼命咬着嘴唇,杜珍珍的心差点没跳到腔外。
    只是丁鹏的目标却不是她们,他走向了那个千娇百媚的女郎,脸上泛起了衷心的喜悦道:“青青,你来了。”
    原来这个女人叫青青,不知有多少嫉妒的眼光盯着她,为了她的美,也为了她独占了丁鹏的注意。
    丁鹏的确把所有的女人都忘记了,他只看见青青,上前挽着她的手,笑着道:“我知道你是无所不在的,只是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找到你,只好用这个方法试一下。”
    青青笑道:“你这个方法实在很特别。”
    丁鹏叹了口气道:“没办法,如果你再不出现,我就只好将就了,因为我的确是需要女人。”
    丁鹏挽着青青到后面的屋子去了,只留下那个青衣的丫头在门口,笑笑道:“我家少奶奶已经来了,就用不着各位了。各位如果要回去,可以回去了,如果不回去,就在这儿玩玩也好,各位的酬劳照付,已经交给柜台了。”
    “什么?你家少奶奶?那位公子已经娶了亲了?”
    “那还能假得了?刚才你们没看见?”
    丁鹏看见青青的神情的确很高兴,倒是没有人再怀疑了,但还是有人不太服气。
    尤其是黑水仙跟白水仙两姊妹,杜玲玲首先冷笑了一声:“她既是丁公子的老婆,干嘛不直截了当地进来,还要跟着大家一块儿混进来?”
    青衣少女微微地一笑道:“因为我家少奶奶喜欢开玩笑,而且钱太多,要变点法子花掉才有意思,就像有些人愿意化上二十两银子来买个婊子干干。”
    杜玲玲的脸上立刻变了色,杜珍珍却更干脆,绕到青衣女郎的旁边,就是一拳递进来。
    杜家的长拳是家传的,很有点火候,她们姊妹俩的拳头下也打倒过不少英雄好汉。
    可是,那青衣女郎只轻轻地一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拳头笑着道:“别开玩笑,我怕痒,可受不了你胳肢……”
    杜珍珍的脸立刻变得苍白,痛得连叫都叫不出了,杜玲玲什么话都没说,拉着妹妹就走了。
    她知道妹妹那一拳如果打不到人家,再加上她也不行,她们并不是那种死硬不要命的硬汉子。
    ×××
    外面的嬉笑哄闹声一直没停。
    青青却已忍不住发出了呻吟,可是在她身上的丁鹏却仍然像一头蛮牛似的剽悍。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轻声道:“大……大鹏鸟,我实在吃不消了,全身骨头都要散了似的……”
    她贴在丁鹏身上那滑润的肌肤已经满是汗水,丁鹏这时却像是在极度的惊奇中道:“小青鸟儿,你怎么了?”
    大鹏鸟与小青鸟儿是他们新婚之后,相互的戏称,现在称来,犹然含着无限的甜蜜。
    青青作了个苦笑道:“我很好,只是我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我已经连续第五次了,刚才那最后一次,几乎要了我的命,如果再来一次,我真的会死的。”
    丁鹏诧然地道:“小青鸟儿,我知道谢小玉给我的那杯百花酿中的药性很厉害,所以我拼命急赶,拼命用内力压住,然后才用那种奇怪的方式,叫了一大堆女人,我知道假如专对一个普通的女人,非出人命不可。”
    “我知道,我并不认为你做得荒唐。”
    “但是我仍然希望你能来,我知道你是灵狐,有鬼神莫测之机,你没有叫我失望。”
    “我不是来了吗?”
    “我以为你也能解除我的困境,我想你一定有办法的。”
    青青叹了口气:“我没有办法,狐也有几种,我修的天狐之道。”
    “天狐修的是什么呢?”
    “是较为正统的那一道,练气修性,僻谷修真,而登飞仙之境。”
    “你修到什么程度了?”
    “我知道修得很浅,什么都还没修成,偏又孽缘难解认识了你,天狐之境是忌情欲的,我动了凡心,坏了道基,仙业无望,最多只能像个平凡的女人一样……”
    “小青鸟儿,我实在很抱歉……”
    青青用手掩住了他的嘴:“别这样说,是我们有缘,当我为你流出第一滴情泪时,我就知道我虽绝了仙业,却得到了人世间最大最难得的幸福。”
    “那又是什么呢?”
    “爱,人间的至爱,一种刻骨铭心,生死相与的爱,每到危急关头,你都会不惜代我一死,这一份至情,是天仙也难求的,所以我爷爷也感动了,允许我们在一起,要我终身爱着你,陪着你。”
    “难怪有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
    “是的,世间传说着许多神仙下凡的神话,也流传着仙女下凡而不愿回到天庭的故事,那都是真的,若能鸳鸯共白头,万年仙业何足留……”
    她感觉到丁鹏已经停止了动作,而且情欲在消退中,连忙问道:“你身中的媚毒排除了?”
    “没有,至少还有一点。”
    “那怎么行呢?留在体内会烧死你的。”
    “我想不会这么严重,一开始我就能用内力控制,慢慢的我也可以用内力炼化的。”
    “那太危险,一个不慎,就会导致走火人魔。”
    “可是我也不能叫你送命。”
    青青忽然狡黠地一笑:“我自己是没办法,幸好我带了帮手来,我可以叫小云来为你化掉媚毒。”
    “小云,你说的是那个小丫头?”
    “她不是小丫头,也是狐,不过她修的是迷狐道。”
    “迷狐?”
    “是的,迷狐虽是左道旁门,却能解决你的问题,因为她专修的阴阳和合,采补挹注之道。”
    “什么?这么一点大的小鬼,居然修的这一道。”
    “狐就只那两条路可以得道,她的资质只能走这一条路,有什么办法呢?”
    她忽而娇媚地一笑:“你别看她小,那是穿了衣服,而外表也故意装得那个样子,等她跟你上了床,你就会发现,她不但是个女人,而且是女人中的女人。”
    ×××
    青青的形容没有过分。
    当小云被叫进来的时候,的确还是个羞人答答,初解人事的小姑娘。
    但是当青青把她推到丁鹏的床上,脱去了她的外衣时,丁鹏就知道,这个小姑娘的确是女人中的女人了。
    她的胸前是用束胸紧紧绑住的,丁鹏才解开了腰间的带子,两个圆球就从她的胸前跳了出来。
    就像是魔术师在变戏法似的,突地在虚无中跳出了两朵肉色的绣球花。
    浑圆,坚挺结实,小而巧的乳头像云彩樱桃,红艳艳的,使得一个男人看见了就忍不住为之心跳。
    当她解除了身上全部的衣服,把一副诱人的胴体,贴近了丁鹏时,立刻把丁鹏许多压抑的情欲激发了起来。
    而且她调情的动作也熟练得惊人。
    一半固然是药物的催引,另一半却也是受了她的诱惑,两个人紧紧地缠着时,丁鹏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道:“小云,当青青叫你进来前,约略地说起一点你,我还不相信,所以我还努力用内力逼住了药性。”
    小云吃吃地笑道:“爷,媚药只是助兴的,任何媚药对皇宫里的太监都没有用。”
    “那么是什么才有用呢?”
    小云笑道:“可是我听说过,皇宫里的太监也舍偷偷地溜出来逛窑子。”
    “真有这种事?”丁鹏的确是闻所未闻。
    “可是他们都净过身子,怎么逛窑子呢?”
    小云道:“他们的身子净过了,心却没有净,七情六欲却是发自心里的。”
    “这也有道理,可是他们又如何浇灭心中的火呢?”
    “他们有手,有嘴,有许多事还是手跟嘴能办得更好的。”
    丁鹏倒不是个完全无知的人,所以他笑着道:“那只是舒服别人,自己仍然全无感觉的。”
    小云笑道:“男人在使女人快乐时,自己能得到更大的快乐,女人也是一样,最能使男人快乐的女人往往是自己最能表现快乐的女人。”
    丁鹏不能不承认她的看法很正确,他接触过的女人都是很动人的女人,而吸引他的不是她们本身的动人,而是她们在欢爱时那种如痴如狂的神情。
    有些女人在接近时,给人以味同嚼蜡之感,就是因为她们太冷漠,像木头人。
    丁鹏又叹了口气:“小云,真想不到你这么小的年纪,却懂得这么多。”
    小云娇喘着笑道:“爷,我的年纪不小了,最少也有四五百岁了。”
    “你有四五百岁?”
    “是的,我是狐,不是人,狐必须要有五百年的道基才能修成人形。”
    “说什么我也不相信。”
    小云笑道:“爷不相信也没办法,不过爷见过像我这样的人没有?”
    丁鹏摇摇头,他的确没见过,一个看来稚气未脱的小女孩,突然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迷人的大美女,除了狐,谁还能做得到?
    不过丁鹏也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不但能征服人,也能征服狐。
    所以尽管小云有着五百年的道行,但是她从丁鹏的身下移开时,她也显得十分地柔软了。
    她深深地吐了口气,然后再抬眼去看一边的丁鹏。
    丁鹏已经不激动了,他的身体是那么地健壮,他的精力是那么地旺盛,可是,他的睡态却是那么地可爱,充满了孩子气,因为他还把一根食指含在口中。
    这种睡态,足以激发一个女人的母性,哪怕这个女人是刚从他的肚子上爬出来的。
    小云同样地也为他的睡态而着迷了,看着呆了半天,然后才像是下了最大的决心,悄悄地在一边捞到自己的衣服。
    她不是要穿衣服,只是从衣服里掏出一样东西。
    一根针,长长的,亮亮的针,虽然握着针的手在发抖,但是她仍然一咬牙,对准丁鹏的心口刺下去。
    ×××
    针头已经抵在丁鹏的胸口上,丁鹏仍然熟睡得像个孩子,而且嘴角还泛起一丝笑意。
    这笑使小云的心软了,她再也无法多用一点力,就这样呆了半天,她才像下定了决心,再度举起了针。
    这次她没有犹豫,很快地,很有力地刺了下去,但是仍然没有刺进丁鹏的心窝。
    这次却不是由于她心软,而是有人阻止了她。
    不,应该说是一只手,一只粗壮、有力、黑色的手,她只看见了这只手,并没有看见人,却已经够使惊心了,因为她认识这只手。
    阿古的手。
    随即她也看见了人,一个美丽而憔悴的人。
    这个人自然不会是阿古。
    美丽与憔悴都是用来形容女人的,绝不会用在阿古的身上。
    美丽而憔悴的女人也不会有阿古那样的手。
    可是小云只看见了这个人。
    她看不见阿古,因为她的人被阿古提了起来,提得高高的。
    所以她只能看见青青。
    青青的脸很白,但小云的脸更白。
    ×××
    青青转身走了出去,小云被阿古提着也跟在后面走了出去,来到一间屋子里。
    青青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才道:“把她放下来。”
    阿古把小云重重地丢了下来,跌得她很痛,使她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抬眼看见了阿古灼灼的目光。
    她才意识到自己是赤裸的,于是她连忙用手去掩遮着,但是实在也遮掩不了什么。
    因为她的手太小,而需要遮掩的地方却很大,只能遮住了她的乳头与那一圈微紫的浮晕,却掩不住那浑圆的、颤动的乳房。
    何况她只有两只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地方要遮的,那小腹处,黑茸茸的同海草般的一大片,合她的双掌,也掩不了的,更何况,还有更下面的地方……
    因此她上上下下地忙个不停,忙着掩来掩去,却无疑是把她身上那些诱人的地方,更增加了诱惑性而已。
    青青却笑道:“小云,别对阿古来这一套,你知道是没有用的。他对你这一身肉虽然感兴趣,但是却在打算如何把你烤来吃掉,只要我点点头,你立刻就会欣赏到他烤人肉的手艺。”
    小云颤动了一下,停止了动作。
    青青的神色一冷道:“小云,为什么?说!为什么你要暗杀爷?”
    小云看看阿古,那灼灼的眼光使她心悸,她也知道青青的话不是恫吓,于是瑟缩地回答说:“小姐,不是我要暗杀爷,是别人要我那么做的。”
    “我知道,你既没有那么做的理由,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我一直在旁边看着,我看见你下手还停了一停,可见你也很喜欢他的。”
    “是的,小姐,爷的确是很能令人动心的男人,我虽然是专习媚功的,但是也禁不住为他而动心,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我是下不了手的。”
    “所以我才知道这个指使你下手的人,一定是很了不起的人。”
    “是的,的确是很了不起。”
    “我已经知道他了不起了,现在我要知道的是他的名字以及他是什么人。”
    “小姐,我不能说,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青青的神色很平静:“小云,相不相信是我的事,我也不强迫你说,如果你不告诉我,也一定会告诉阿古的。”
    “不!不要,小姐,你杀了我好了。”
    “我不想杀你,我们从小就像姊妹一样,我也打算要你一辈子跟着我的,可是你要害我的丈夫,那我就不敢再有你这个念头了,你也知道,我们的感情再好,也深不过我对爷的那份心的。”
    小云沉思了半天才说道:“是老主人。”
    ×××
    青青几乎跳了起来。
    既然已经说了出来,小云也就没有意思再瞒下去。
    “的确是老主人,他在不久之前派人送了一副金蛇令牌给我,叫我杀掉爷。”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有看见。”
    “是小姐跟爷在房子里的时候。”
    青青的脸上微微一红道:“你没有弄错吗?要知道金蛇令已经不再是老主人独一专用的了,还有很多块失散在外面。”
    “这一块却不会错,是老主人身边的神刀天王送来的。”
    青青陷入了沉思道:“爷爷为什么要杀掉他?”
    小云顿了一顿才道:“因为老主人说,爷已经不可能成为吾门中人。”
    青青立刻道:“他老人家答应过我,并不要丁鹏成为我门中人,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他我们的身份。”
    “可是爷却得去了我们的圆月弯刀以及无敌的刀式。”
    “那也是爷爷自己决定的,他说丁鹏的资质,可以将我们的刀法发挥到极限,爷爷并不希望他能成为本门中的人,只要求他击败谢晓峰,他已经做到了。”
    “他并没有击败谢晓峰。”
    “他们没有正式比试,以后也不可能再比,因为谢晓峰今后将不再使剑,更不会与我们为敌了。”
    小云道:“这是爷自己说的吗?”
    “是的,也是谢晓峰自己亲口告诉爷的,所以这是绝对可信的话。”
    “可是老主人得到的消息并不是如此。”
    “爷爷得到的消息是怎么样的?”
    “爷已经跟谢晓峰成为朋友。”
    “他也跟我说过了,英雄相惜,这是情理之常,而且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够算得上是朋友。”
    青青的脸上泛起了无比的骄傲,小云却叹了口气:“但老主人说,谢晓峰虽然不会再跟我们为敌,爷却可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的。”
    青青叫道:“不可能的,丁鹏是个很重感情的人,绝不会跟爷爷作对的,五大门派才是我们的敌人。丁鹏对五大门派的人深恶痛绝,怎么会帮五大门派来跟我们作对呢?”
    小云说道:“老主人是这么说的,神力天王来转达这句话时,他也不相信,可是,老主人看事一向很准。”
    青青道:“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要找爷爷说清楚去,小云,穿好衣服,我们走。”
    小云很感意外地道:“小姐不杀我了?”
    “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当然不会怪你。”
    她又转向阿古:“阿古,请你多照顾他一点,别再让人接近他,即使是我们自己人也一样,你能做到吗?”
    阿古点点头,拍拍自己的胸膛,但是又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青青笑道:“也好,我把小香留下来解释一切好了,那个丫头是绝对可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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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小香
    小香约摸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梳一条大辫子,永远是光光亮亮的,人也是光光亮亮的,她长得不算美,但绝不难看。
    她叫小香,因为她身上经常是香喷喷的。
    她的身材虽然娇小,但看起来却已像个十足的女人,实际上却不是个成熟的女人。
    但她的确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一定要给她下个评语,倒不容易,因为她的性格与外貌,给人的感觉就非常矛盾。
    她是那种男人看了很喜欢的女人。
    但只是喜欢拉着她的手,甚至于把她抱在怀中,吻吻她的脸,却不想跟她上床的女孩子。
    丁鹏跟小香很熟,当青青不在的时候,经常是小香陪伴着他谈天,下棋,吟诗,对句。
    丁鹏也拉着她的手,抱过她坐在腿上,甚至于去闻出自她颈子里的香味。
    但是丁鹏没有跟她上床。
    她是个非常理想、也非常懂事的解闷逍遣的好伴侣,却始终刺激不起男人的情欲。
    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的香味。
    这是一种很特殊的香味,与生俱来,不是哪一种花,哪一种香料所能散发的。
    这种香味使人有一样圣洁感。
    丁鹏不是个道学夫子,也没有把男女情欲认为是罪恶,相反地,他还认为很神圣。
    所以,他受了秦可情的刻意欺骗,会感到很愤怒,很伤心,很灰心,因为他是一个情与欲,灵与肉一致的人。
    所以当他的爱情在青青那儿新生的时候.他会那么样地忠实。
    谢小玉那样诱惑他,他都无动于衷。
    所以,他即使受了百花酿中迷情春酒的作用,仍然能毅然地摆脱谢小玉色身的诱惑。
    所以,他宁可化钱来买女人,来解决他身中的媚毒,而且也用这样的方法通知青青,他是如何需要女人。
    当他跟小云在一起的时候,他毫无愧怍,因为那是青青为他安排的。
    所以小香爬上他的床为他穿裤子时,他倒是感到很惊奇,连忙道:“小香,我的毒已经全解了。”
    小香的脸居然红了,推了他一下道:“谁跟你说这些,我只是要替你穿上裤子,叫你出去一下。”
    “出去干什么?”
    “你也不看看天,已经第二天中午了,那些得了你厚赐的女人要来向你道谢,你总不能这个样子出去吧?”
    “把金子付给她们,叫她们走路好了,哪来这些哕嗦。”
    “爷,不可以这样子,她们也是人,也有人的尊严,你不可以对她们这样子,尤其是有几个人,她们拒绝爷的金子。”
    丁鹏感到奇怪了:“她们不要金子,难道还嫌少?”
    小香笑笑道:“不是少,十两金子一夜,她们是感激公子把她们叫了来,也不要求她们什么,还让她们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玩了一夜,就像是朋友一样,所以她们很受感动。怎么能要朋友的钱呢?”
    丁鹏道:“这几个女人倒是蛮有骨气的。”
    小香笑道:“也有人说名满天下的丁公子叫她们陪酒,是她们的光荣,很可能今后她们的身价会高起来,自然也不能够要公子的金子。”
    丁鹏道:“这种说法虽然现实一点,但是比前一种可爱,至少她们说的是真话。”
    小香道:“难道公子以为前一种不是说的良心话?”
    丁鹏道:“婊子无情,我不相信她们会有情义。”
    小香道:“公子对女人的看法太偏激了。”
    丁鹏道:“绝不会,我对可敬的女人绝对恭敬,但是对可卑的女人也绝不客气。”
    小香笑道:“公子怎么知道她们是无情无义的呢?又怎么知道她们的感激不是真心的呢?”
    丁鹏笑笑道:“这很好证明的,还有几个人在外面?”
    小香道:“大概是十来个呢,她们坚持要见到公子辞行才肯回去。”
    丁鹏一笑道:“看样子我非得去见见她们不可了。”
    小香道:“是的,不管是真情也好,假意也好,公子总得去敷衍一下。”
    丁鹏穿了衣服,整理了一下头发,来到外面。
    果然残席未收,有十来个粉头,包括昨夜的红红与仙仙在内,都还在等候着。
    丁鹏笑嘻嘻地道:“怠慢大家了。”
    娇声软语地请安后,红红道:“丁公子说哪里话来,这样盛情款待,我们说不出的感激。”
    丁鹏微笑道:“大家也别客气,我原该陪大家在这儿欢聚一夜的,可是,拙荆来了,我只顾跟拙荆谈话,对各位太失礼了,希望大家玩得还高兴。”
    仙仙道:“公子这么说,我们就更不敢当了,虽然,我们经常侍酒陪宴,但也只是站在一边侍候,即使有时客人要我们坐下来,为了身份,我们最多也只是拿起筷子意思一下,不像昨天,可以真正地尽情吃喝。”
    红红道:“所以我们觉得实在不能再拜受公子的赏赐了,万请公子收了回去。”
    丁鹏道:“那怎么可以呢,耽误了大家宝贵的时间,我已经万分抱歉了,而且,承大家的情,如此捧场,如果再不要钱,我就太愧对朋友了。”
    仙仙道:“公子拿我们当朋友看待,我们受宠若惊,怎么可以收受公子的赏赐呢?”
    丁鹏一笑道:“朋友有分担痛苦的义务的,各位是否也应该为我分担一点痛苦呢?”
    仙仙道:“公子说笑话了,我们怎么够资格为丁公子分忧呢?”
    红红却道:“那倒不一定,我们能做什么,公子一定清楚,只要是公子要我们做的,吩咐一声,我们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丁鹏大笑道:“好!好!够交情,你们知道我最大的痛苦是什么?”
    仙仙道:“这……我们可不知道。”
    丁鹏道:“我最大的痛苦就是金子太多,不知道怎么花掉,你们若是我的朋友,就该帮我花掉一点,因此你们要再推辞,就是不够朋友了。”
    众女都怔住了,谁也没想到丁鹏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丁鹏道:“而且你们留到现在才走,足见是比别人交情要深一点,所以你们要加倍地负担我的痛苦才是,小香,各位姑娘加封十两金子,着人送到她们的香闺。”
    那些女郎先是一惊,继而个个喜动颜色,过来称谢不止,红红道:“早知道丁公子有这种痛苦,我们就会多负担一点了。”
    丁鹏笑道:“我是个很重感情的人,要你们多负担一倍,已经很惭愧了,因此绝不敢再增加你们的负担。”
    红红笑道:“我只是说笑,世上既没有这种痛苦,而且也没有这种分担的方法,那就谢谢公子了。”
    丁鹏道:“不过,红红,我倒是希望能够听一句真心的话,你们是真的不要我的金子吗?”
    红红顿了一顿才道:“假的,昨天虽然来了有五十个姑娘,但大都是客串的,独有我们这一些才是真正在班的。”
    丁鹏哦了一声道:“那又怎么样呢?”
    红红道:“我们总要表现的比她们高明一点,如果只拿了十两金子,虽然也是一笔大数目了,但是却显不出我们科班出身的特殊了,无论如何,我们总应该比她们多一点才有面子呀。”
    “所以,你们就来了这一手欲进先退的手腕?”
    红红道:“公子如此大的手笔,想必不会在乎几两金子的。”
    丁鹏道:“高明,高明,假如我是个死心眼儿,真把你们的话当了实情,你们不是损失大了?”
    红红笑道:“我们倒是希望如此,如果丁公子把我们当朋友,我们收获会更大。”
    “哦?这倒要请教请教了。”
    红红道:“第一,我们可以明正言顺地说,名闻天下的第一公子丁大侠是我们的朋友,这一来以后光顾我们的客人一定会多了,甚至于更可以把身价提高几倍,也会门庭若市,这是细水长流的收获。”
    “佩服,佩服,是否还有别的收获呢?”
    红红道:“有的,其次在丁公子身上了,您既然把我们当朋友,我们有个急难向您求告,哪怕是五倍十倍,想必公子也不会小气的。”
    丁鹏道:“我的确不会,只要用钱就能帮助朋友,在我说来是太容易的事了,红红,仙仙,我不得不向你们致敬,行家处事,毕竟是跟票友不同。”
    红红一笑道:“不过公子也不简单,只多花了十两金子,就把我们给打发了,好在我们多少也有了收获,谢谢公子,我也不说那些什么下次再见的客套话了,我知道像这种事,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她们欢欢喜喜地走了。
    丁鹏叹了一门气,然后笑问小香道:“现在你是否还认为她们有情有义?”
    小香默默无言,良久,笑道:“婊子就是婊子。”
    丁鹏笑道:“你说这句话,以及你先前对她们的看法错误,相信了她们的话,并不足为奇,因为你不是婊子,婊子无情固然不错,但婊子也是人,是人就不会无情。”
    小香忍不住道:“公子,说婊子无情的是你,说婊子有情的也是你,倒把我给弄糊涂了。”
    丁鹏笑道:“婊子不是无情,无情又怎能夜夜春宵,颠倒众生,她们是太多情了。”
    “多情又如何?”
    “情到浓时情转薄,多情就显得更无情。”
    “那么她们就没有一点真情了吗?”
    “不,她们虽然多情又薄情,却不是没有真情,而是她们对男人的花言巧语听多了,用虚情假意也应付多了,把真情深藏心底,不容易发挥出来而已。”
    “可是她们一旦对哪一个人动了真情,就会生死不渝,不计任何牺牲,所以有许多感人的故事,都是在妓院中发生的。”
    小香笑笑道:“公子似乎对妓女了解很深。”
    丁鹏笑道:“倒不是很深,只是我知道在昨天那种情形下,不可能得到她们的真情,十两金子,也买不到婊子的真情,如此而已。”
    “至少公子经常跟她们接触了。”
    丁鹏摇摇头:“说来你也许不信,昨天是我第一次召妓来侑酒,我这辈子也没进过一次妓院,所以我才在客栈中大手笔挥霍,叫别人替我把人召来,我若自己撞去,很可能土头土脑,招来一堆笑话,而客栈外面,等着看我笑话的人还多着呢。”
    小香笑道:“公子,客栈外面没有人了。”
    丁鹏倒是一惊道:“没有人了,那一批跟在后面的讨厌虫都不在了?”
    “是的,小姐跟小云进来时,婢子就在外面等着,到了半夜,他们都走了,走得一个都不剩了。”
    丁鹏显得很吃惊,他并不喜欢有人跟着,甚至于还很讨厌他们阴魂不散地跟在后面。
    可是突然听见那些人都不见了,他倒感到不安了。
    突然的事总是使人很惊讶的。
    不了解的事总是使人不安的。
    人到哪儿去了呢?
    ×××
    “人到哪儿去了呢?”
    丁鹏问过阿古,那等于是白问,因为阿古就算知道,也无法回答的。
    他不会说话。
    哑巴也有方法表达意思的,但是阿古却只是摇摇头,那表示他是真的不知道。
    ×××
    “人到哪儿去了呢?”
    丁鹏在车子里问小香,小香摇摇头道:“婢子不知道,婢子只看见他们一个个匆促地走了,像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大事,但是婢子要守卫住客栈,无法跟去一探究竟。”
    丁鹏摇摇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一次,你也已经回答过了,再问一次,也不会有新的答案的。”
    小香一怔道:“公子问的是谁呢?”
    丁鹏道:“我问的是青青跟小云。”
    小香道:“她们走了。”
    丁鹏道:“我也知道她们走了,我要问的是她们上哪儿去了?做什么去了?”
    小香道:“婢子也不知道,快天亮的时候,小姐把婢子叫进去,吩咐婢子留下侍候公子,她就带着小云走了。”
    “既没有说上哪儿去,也没有说为什么?”
    小香道:“没有,婢子是不该问,也不能问的。”
    丁鹏道:“我是她的丈夫,她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
    小香笑道:“公子,小姐对你情深,她绝不会做出危害你的事,更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丁鹏道:“这个我相信,但是做妻子的应该陪在丈夫身旁的。”
    小香一笑道:“小姐不同,她不是人,她是狐。”
    “狐又如何?”
    “狐有狐的生活,不属于这个世界,狐的生活天地是在深山大泽,荒郊古寺之中,人迹罕至之处。”
    “昨夜她又怎么来到闹市呢?”
    “偶尔一驻人间是可以的,久了就会毁却道基的。”
    “可是她却把你留下来侍候我。”
    小香的脸红了一下道:“婢子不是狐,是红尘中碌碌的人,所以无妨。”
    丁鹏大笑道:“难怪我早上在你后面摸不到尾巴。”
    小香的脸更红了,低声道:“公子在小姐跟小云的身上摸到尾巴没有?”
    丁鹏眨眼道:“这个我倒是也没有发现过。”
    小香笑道:“狐若是露出了尾巴,就是还不够资格到人间来混,也就不成其为狐了。”
    丁鹏又大笑道:“这么一说,你究竟是人还是狐,我倒也难以分辨了。”
    ×××
    小香不是狐,因为她没有一点狐意。
    狐是不堪寂寞的,小香能安于寂寞。
    狐是变化多端,神通广大的,小香却很平凡,她会一点武功,却不会法术。
    狐是需要伴侣的,不管是天狐也好,灵狐也好,野狐也好,这三种境界的狐,都需要伴侣。
    天狐求同参共修的仙侣。
    灵狐求共同生活的爱侣。
    野狐则无所选择,来者不拒,因为他们求的是可资采补挹注,享受情欲的孽侣。
    小香却什么都不是,她只是一个侍女,尽到了她侍女的本分,侍候丁鹏的起居饮食,梳洗栉沐,一切琐事都做,就是不陪他上床。
    小香的身上很香,皮肤很白,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但是她却不喜欢被人像女人一样地爱她。
    ×××
    丁鹏可以揽着她的肩膀,并坐在车上,欣赏着窗外的风景,闻她身上醉人的幽香。
    也可以握握她的手,捏捏她的粉颊,说两句俏皮的话,使她的脸红得像朵山茶花。
    这个女孩子,柔顺像一头小猫,纯洁得如同一个婴儿,使人喜欢接触她,却又不忍心再进一步去攫取她。
    丁鹏不知道进一步去要求她的时候,是否会遭到拒绝,因为他们只要身体靠得很近的时候,她就显得畏缩,似乎总带着一点戒备。
    不过丁鹏从没有提出这要求,也没有作过暗示,因为他并不是一个重色欲的人。
    他本身的恋爱观就是带着点梦幻的,趋向于心灵的。
    因为他第一次接触到的那个女人,就是肉欲型,伤透了他的心,所以他最鄙视那些轻易向男人献身的女人。
    他虽然不是圣人,但他的爱情却是神圣的,所以谢小玉向他施展媚力,却挨了他一顿狠揍。
    跟小香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是他最欣赏的生活了。他们没有目的,没有急事,骏马香车,慢慢地,尽兴地游览每一处名胜古迹。
    丁鹏人很聪明,却没有读过太多的书,他少年时,幻想着要在武功上出人头地,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练剑了,如果不遇见柳若松,他也许会成为一个颇有名气的年轻剑客,但不会成为今日的丁鹏。
    因此,他的行程是归程,他想到回到那所从柳若松那儿得来的万松山庄,以及他为了打击柳若松而在对面所建的那一座圆月山庄。
    那不是他的老家,却是他的家,何况家中还有他的妻子青青在等着。
    青青虽然没有告诉他上哪儿去了,但是一定会回到他们的家的。
    ×××
    他们的车子已经快接近了。
    阿古在前面驾着车,小香坐在他的身边,发散着她醉人的幽香。
    唯一不同的是车后不再有那些好事的江湖人跟着了。
    而且使得丁鹏感到奇怪的是这几天,他们一路行来,所感到的寂静。
    在闹市中,自然无法避免到别人,但是那些人却似乎都有意地避开他。
    他投进了客栈,店中的人都战战兢兢地接待他,然后当他第二天离栈时,发现偌大的客栈,竟只有他们这一起人投宿,其余的人都悄悄地迁出了。
    他进一家酒楼,原本闹哄哄的酒楼,会变得肃静下来,然后他离开时发现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了。
    在大街上,没有人敢看他一眼。
    走到大路上,他的车子可以长驱直行,不必怕撞到人,因为没有人。
    就好像他的身上带着瘟疫似的。
    丁鹏很奇怪,只好问小香,小香却笑道:“公子是天下第一的高手名人,他们自然不敢过来冒犯。”
    “难道每一个居第一高位的人都是如此的?”
    “大概是如此吧,谢晓峰也曾有过这种情形,所以他才会有一段时间,抛弃了剑,抛弃了三少爷的名头,匿身在一家小客栈里做马夫。”
    “可是谢晓峰不会像我这样子吧?”
    “是的,公子比他幸运,也比他神气,他的神剑无敌,却还有很多仇家,很多不服气的人,要找他比剑,要杀死他,他没有朋友;却还有一堆仇人,所以他没有这么空闲,他要应付那些接二连三的暗算和袭击。”
    “我也结下了不少仇人。”
    小香笑道:“可是公子的魔刀,尤甚于当年谢家的神剑,连你的仇人都不敢来找你报仇了。”
    丁鹏摇摇头道:“我总觉不是这么简单。”
    小香道:“那就是有什么大阴谋在进行着,准备要对付公子,这是大风暴要来临前的平静。”
    丁鹏一笑道:“这倒还差不多,我倒希望他们快点来,免得这样子闷得人难受。”
    小香却忧虑地道:“可是公子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隐在暗中的敌人是最可怕的。”
    她忽然停下了嘴不说话了,因为她看见了丁鹏的眉头皱了起来,用手捂着鼻子。
    人只有在闻到恶臭时,才会捂上鼻子。
    小香天生异香,恶臭自然不是从她身上发出的。
    臭味是从路边的林子里传出的。
    丁鹏吩咐阿古停车,走到林子里一看,终于发现了恶臭的来源──尸体。
    ×××
    尸臭是天下最难闻的一种臭气。
    臭是一种恶气,却并不全是令人讨厌的。
    臭豆腐越臭,越能令人激赏。
    有人喜欢扳开脚丫子,捏下一点脚汗、灰垢跟脚皮的混合物,放在鼻子前闻一下,据说,那是一种享受。
    有人喜欢吃臭鸡蛋,吃臭鱼,臭咸菜。
    甚至于有人在放屁时,还会抓上一把,放在鼻子前闻一下,而现出怡然自得之状。
    狗喜欢吃屎。
    这世上尽多的是逐臭之徒,见怪不怪,已经不足以令人感到奇怪了。
    但是绝没有人会喜欢闻尸体发出来的腐臭之味。
    那是一种令人作恶的,呕心的气息,丑恶而充满了死亡的意味。
    只有两种动物不怕这种臭。
    一种是苍蝇,一种是蛆。
    据说在大漠上有一种专食腐尸的秃鹰,它们也不怕腐臭,而且还特别喜欢,老远就能闻到而找了来。
    但是这儿是江南,没有食尸鹰。
    可是有营营密聚的红苍蝇以及蠕动的蛆虫。
    丁鹏走进林中,嗡的一声,蓬起了一大片的苍蝇,然后又慢慢地停了下来。
    停在满地的腐尸上。
    这一堆尸体足足有十几具之多,死的时间还不会太久,因为臭气只从他们的口鼻中透出,内脏虽然已经开始在里面腐烂,还没有烂出来。
    可是蛆虫倒腐化得快,已经在死人的耳朵孔,鼻孔里爬出爬进了。
    从服饰看,这些都是江湖人,他们的身体旁边都还有兵器,只是刀剑未离鞘,或是才拔出一半。
    丁鹏勉强捂住了鼻子,检视其中一具,翻来覆去,看了一阵后,他发现身上都很完整,没有任何的伤痕。致死的原因是喉头的一击,那致命的一击只留下一道瘀青,却已震碎了他们的喉骨。
    一连十几具尸体都是如此,小香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丁鹏回头问道:“你叫什么?”
    小香道:“这些……这些死人……”
    小香顿了一顿才点点头道:“他们都是前些日子跟在公子车后的人。”
    丁鹏道:“奇怪了,只是一批二三流的江湖人,不会结下什么厉害的仇家,是谁会杀死他们呢?”
    他又检查了一下尸体道:“这是被人用掌刃切中喉部而死的,出手的人武功极高。”
    阿古上前,在几个人的喉头抹了一下,然后摊着手掌,伸给丁鹏看。
    他的手掌也是黑色的,所以才看得清楚,上面沾了一些银色的碎屑。
    小香不禁惊讶道:“银龙手!”
    丁鹏淡淡地问道:“银龙手是一种武功,也是一个人,这个人的手臂是银的,刀剑都砍不断,他杀人的时候,都是用手掌切中人的咽喉,喉骨立断而死。”
    丁鹏道:“这个人莫非已经练成了金刚不坏之体了?”
    小香畏怯地道:“婢子不太清楚,好像是他的手上,戴了一副银色的手套,身上穿了银龙鳞甲,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头顶银盔……”
    丁鹏笑道:“那不是成了个银人了?”
    小香道:“公子,婢子不是说笑,是真有此人,他是魔教的四大长老之一。”
    “魔教的四大长老?”
    小香点点头道:“是的,魔教有四大长老,就是金狮、银龙、铜驼、铁燕。”
    丁鹏道:“铁燕长老就是被我削断手臂的那对夫妇吗?”
    小香道:“是的,他们夫妇两人合称铁燕双飞,但是只有丈夫才是长老,只不过他们夫妇时刻不离,任何时间都在一起,所以才有铁燕双飞之名。”
    丁鹏道:“这么说来这银龙是代铁燕来找我报仇的了,那他该来找我才是,怎么会找上这些人呢?”
    小香欲言又止,丁鹏感到不耐地道:“小香,有话你就干脆地说,不要吞吞吐吐。”
    小香道:“这个婢子不清楚,不过听外面传言,魔教中的四大长老,金银铁都背叛了魔教。”
    “哦?一门四长老居然有三个背叛本门,难怪他们要灭亡了。”
    小香道:“昔年魔教称霸武林,使得各大门派都被压得抬不起头来,五大门派的掌门人想尽了方法。终于先后将三个长老都买通了,更邀得了神剑山庄的谢三少爷之助,率众直攻魔教总坛,联手将魔教教主逼到悬崖上,坠落绝谷而死,魔教的势力才被瓦解。”
    “铁燕长老身上有免死金牌,也就是那时送给他们的?”
    小香道:“大概是吧,因为四大长老在魔教中时,杀死的武林人士太多了,为了避免以后的人找他们报仇,五大门派才送了他们一块免死金牌。”
    丁鹏道:“魔教的势力既然如此之盛,四大长老的地位又如此之重要,他们为什么要背叛魔教呢?”
    小香道:“这个婢子就不知道了。”
    “总有一些传说的吧?”
    “这些事本就十分秘密,除了五大门派的掌门人外,知道的人也很少,因为,魔教本就是个秘密的宗派,势力虽大,却极少公开活动,一般的江湖人甚至于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宗派,所以传言也不多。”
    “你又怎么知道的呢?”
    小香怔了一怔才道:“婢子因为追随小姐,接触的都是狐,狐是神通广大,无所不知,而婢子又喜欢听一些江湖上的事,点点滴滴,积聚起来,才知道一些。”
    “哦,青青是否知道呢?”
    “小姐知道的比婢子还少,她修的是天狐道,根本不理尘世俗务。”
    “有谁知道得多一点?”
    小香一笑道:“恐怕没有了,武林中的事,婢子是知道得最多的一个,因为婢子一直就留心这些事,小姐要婢子追随在公子身边,也就是因为公子对江湖上的事知道得太少,要婢子随时提供给公子参考。”
    “目前这件事你就不知道。”
    “婢子不是已经判明行凶者是银龙长老了吗?”
    “可是有关银龙长老的事,你却知之不详,比如说他为什么要背叛魔教,又为什么要杀死这些人,你都不能给我一个答复。”
    小香道:“明天,婢子打听清楚,再回禀公子好吗?”
    “明天你就知道了?你找谁打听去?”
    小香道:“婢子可以行法召狐来一问就知道了。”
    “你还会召狐之术?”
    “是的,老主人是狐中之帝,举凡天下炼狐,俱受老主人的管辖,婢子自然也懂得召狐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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