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行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33章蛇蝎美人
    展白感到腿、臂等处凉辣辣划肌而过,心中一寒,身上已有数处被“青蚨镖”打中。
    展白心中暗叹:“完了……”
    突又想起杀父血仇,完全在自己身上,岂能甘心就死。
    想到这里,运气闭穴,以暂使毒气不致侵入心肺,猛提一口真气,也不知哪里来的神力,重伤之下,仍让他跃上花园的高墙。
    “青蚨神”金九哈哈笑道:“小辈!你还想跑吗?中了老夫‘青蚨镖’,不出三个时辰必死无救!”
    展白站在墙头,身形晃了几晃,双眼发黑,几乎又栽下墙去,他便咬牙强稳住身形,切齿骂道:“老贼!今夜暂饶你不死,小爷早晚有找你算清血账的一天!”
    说罢,翻身向墙外窜去。
    “青蚨神”金九在院子大喝道:“不要让小辈走了,给我拿下!”
    接着数声厉叱,金府门下数大高手腾身追来……
    展白落墙外,尚听到金彩凤惨呼:“爹!饶了他……”的哀求声。
    但他怎肯再落人仇人手中,又知有人追了下来跳出墙外,咬牙强忍住满身痹、痛、软、麻之感,拼命地向前逃去……
    此时已是半夜,南京城已陷入了狂欢的高潮,这是上元节最热闹的节目,“放火焰”及“放花灯”。
    彩灯式样繁多,颜色各异,在潮水似的人头上,结成了一条火龙,人的脸上映着灯光,有的变红,有的变绿,有的五颜六色的变幻着,加上狂热的脸上冒着油光汗气,看起来有点奇形怪状。
    而且还有化装成“大头鬼”游行的行列,也夹杂在人群之中,更显得奇突特别。
    总之,这是上元佳节狂欢的高潮,整个南京城都沸腾了,但不知怎的,这狂欢的场面,叫人看了却有着末日来临的感觉。
    但这却给了展白逃亡的方便,他混进在汹涌的狂欢人中,顺着人流向城外涌去,那些追拿他的金府高手,竟然无法看清他逃走的路向……
    展白周身是血,“青蚨镖”上的巨毒已慢慢行开,他几乎陷入昏迷状态,幸因人挤人的关系才未栽倒,踉跄趔趄,不由自主地随着拥挤的人群向前走去……
    追拿他的金府高手,数次险些抓住他,都由于人多拥挤不堪,又使他逃脱……
    就这样,混乱中展白随着人流拥出“秦淮门”,已来到秦淮河边。
    人群发出了一声喊,一齐奔向河边,争先恐后地把手中的彩灯放进河中去,盏盏彩灯,立即顺着河水流去,千万盏不同形式,不同色彩的灯,在河面上明明灭灭,顿时成为一片奇景。
    人们此时却鸦雀无声望着河水中各自放的灯,默默祈祷起来,各自希望着自己的灯,不要翻覆,不要熄灭,最好是随着河水流向遥远,遥远……
    据说那放人河水的灯,流得越远,福分越长……
    由于河岸宽广,人们分散开了,又不再疯狂地拥挤,失去了挟持的力量,展白立刻昏倒在河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彻骨的巨痛,把展白痛醒,他睁眼一看,自己竟躺在一个破庙的大殿中。
    这座大殿屋顶有数处透空,能够从破洞处望到天上的繁星,可见还是在夜间。
    只见壁倒梁颓,这间大殿破烂的可以,立在供案上的神像,泥金斑落,像一具具僵尸,看起来有点阴森吓人。
    四壁倒了三壁,剩下的一壁壁角蛛网悬挂,尘灰寸积,但展白睡卧的一张供桌上,却打扫得很干净,而且,在他身下还铺上了厚厚的干草,身上盖了一床厚厚的棉被,因此,他痛醒之后,竟略有舒适之感。
    但等他神智清醒,掉头一看不由把他吓得差一点没有叫出声来。
    原来在案头燃了一盏半明不暗的油灯,在那惨淡的光线之下,见一个青脸红发的怪人,正手拿着一柄明亮的解腕尖刀,直向他身上刺来。
    展白一眼看到这形象,吓得倒抽一口冷气,以为自己是落到什么恶鬼手里了,才“啊!”出了半声,腿上一阵彻骨的奇痛,又把他痛昏了过去……
    待他第二次醒来,惊魂犹存,转眼向四下一看,不由又把他愣住了。
    眼前又出现了另外一个怪现象,那青脸红发的怪人不见了,在他身旁却坐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正以关切的怜惜的神情望着他。
    展白猛然抬身坐起,惊道:“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身上一阵巨痛,使他才坐起一半,一句话未说完,又“哎哟!”一声,睡倒下去!
    那美丽的少女灿然一笑,竟如雨后荷开,道:“我才把你身上的暗器取出,毒已尽,但伤口未收,你不要乱动,休养两天就好了。”
    展白只觉这少女说话时,吹气如兰,而且丽质天生,他见过的美女不少,如慕容红,展婉儿,以及有着“江南第一美人”之称的金彩凤,都是出类拔萃的美人,但眼前这少女,容貌之美不下于金彩凤,钟灵秀气也不下于展婉儿,冷艳高贵更超过慕容红几分,而且姣容如春花朝阳,眉梢眼角不带一丝愁怨。
    竟似午夜里出现了太阳,寒冬冰雪里开放了牡丹,那温馨的美,简直无法形容。
    而且,她布衣钗裙,不施一些儿脂粉,当真是丽质天生,小家碧玉的气度,带着大家闺范的高贵,高贵俊美之中,却又不带豪门千金的富贵骄气。
    像这样的美女,展白真是平生仅见。
    展白不由一怔再怔,出了会子神,反而掉头回顾,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那美极的布衣少女倩然一笑,道:“你找什么?”
    展白茫然道:“方才我好像看到一个红发青脸之人……”
    布衣少女又是一笑,回手拿起一副面具在展白眼前晃了两晃。
    展白立刻恍然大悟,原来那青脸红发之人,竟是少女手中拿的一副假面具。
    展白哦了一声道:“原来那是姑娘的一副面具!唉!这样看来,在下的一命,也是姑娘救的了?”
    那布衣少女笑着点了点头。
    展白道:“不知姑娘贵姓大名,尚请见告,在下日后也好报答大恩。”
    那布衣少女笑而不答,只把那青面红发的假面具,又拿起来晃了晃。
    展白疑惑地望着她,不知是何用意,但神色中充满了疑问。
    布衣少女笑道:“你猜我叫什么?”
    展白纳闷道:“姑娘是跟在下说笑话了,人的名字怎可乱猜?”
    布衣少女明媚的大眼睛,含着深意地盯着他,说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
    展白一愕,又仔细望了望那美得使人皆昏眩的面容,努力搜寻自己的记忆,实在没有跟她会过面,也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美的一位带着鬼面具的少女,最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在下从未与姑娘会过面,而且也没听说……”
    他本想道:“没听说过江湖上有你这么一号。”但怕惹起她的不快,故此顿住未说。
    少女又举起假面具道:“难道你看到这面具,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展白更愕住了,一时之间答不出话来,暗忖道:“莫非她在江湖上真有很大的名号?自己孤陋寡闻,才不知道她?”
    布衣少女却婉然一笑,像慈母抚慰婴儿一样拍了拍他道:“不要费脑筋了,日后你自然会知道,现在你伤势未好,我虽然给你取出身上的暗器,又为你解了暗器上的巨毒,但你最少还要休养三至五天,才能复元,现在你刚苏醒过来,恐怕肚内早就饿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找吃的。”
    说罢,丢下六枚青铜制钱在展白头边,身形一晃,快逾闪电,她婀娜的身躯恍如一丝轻烟,眨眼消失于窗外。
    展白不由暗暗咋舌,心说:“好快的身法!不要说自己比不上,就连以前见的‘雷大叔’那绝快的身法,以及连‘神驴铁胆’都当面夸奖过婉儿的轻灵身法,都无法与其抗衡。”
    展白心思电转:“看这少女的身法,武功一定也很高强,从她让自己猜名字的举动看来,分明自诩名望甚大,但自己却怎么从未听到说过呢?”
    忽然,他的眼光又投在布衣少女临去时,丢在他头边的六枚青铜制钱上,他不看还好,这一看不由热血沸腾,双眼几乎冒出火来。
    那六枚青铜制钱,跟他父亲临死之前交给他六件遗物之中那枚青铜制钱,一模一样,正是“青蚨神”金九的独门暗器,称为“青蚨神镖”的东西。
    展白想到这几枚青铜制钱,可能就是那美绝天人的布衣少女,用尖刀从自己身上剜出来的。暗想父亲也是被这种歹毒暗器所伤,才遇害身死,如今自己又险些死在这种歹毒暗器之下,若不是这不知来历的少女所救,恐怕自己也步了父亲的后尘,丧命在这“青蚨镖”下。
    展白悲愤不已,父子同仇,竟几乎都毁在这“青蚨镖”下,不由伸出手来,抓起那几枚青铜制钱……
    突然,案上的油灯一闪,灯光摇曳,灭而复明,那少女面带假面具已站在展白的卧铺之前。
    她面具也来不及揭下,轻喝道:“不要动!那制钱上含毒尚未去尽!”
    展白闻言,又缩回手来,那少女道:“那制钱上的含毒,要三日以后,才能褪尽,今天才第二天,还要等到天明才没有关系。”
    展白惊道:“怎么,我来此已经两天了?”
    少女噗哧一笑道:“十五夜到今天十七夜,刚好整整两天,其实我也是太紧张了,这制钱上的毒虽然厉害,但不见血是没有关系的,我不过怕你不知道,拿在手中把手指割破,增添麻烦就是了……”
    说着把手中拿来的食物,放在展白的面前,把脸上的面具也摘下,又道:“吃吧!你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可能早已饿了。”
    展白见她拿来的是用绿荷叶包着的一整只“南京板鸭”和十数张葱油薄饼。
    可是,板鸭和油饼都是干的,展白吃得太猛,塞了满嘴竟一时之间咽不下肚去了,只噎了个脸红脖子粗,那副怪相,把一个美逾天仙的少女,笑得花枝乱颤。
    布衣少女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但她那娇媚的笑态,的确可以令人意乱情迷,忽然她笑着说道:“我的小爷!你慢点吃好不好?如果没被暗器打死,吃东西反而噎死了,那才划不来呢……”
    可是,她刚说到“我的小爷!”那句话时,展白“嗯!”的一声,把一大口的食物咽下肚去了,好像是答应了小女的叫爷声,那小女刚一瞪眼,展白却嘘了一口气道:“哎呀!我的妈呀!真差一点没有噎死……”巧不巧地,展白一声“我的妈呀!”那布衣少女见自己无意中叫出一声“我的小爷”,展白“嗯!”地一声竟似答应,无形中占了自己的便宜,忙道:“呃!你怎么……”
    谁知她这一“呃!”竟又接上了展白的那声“我的妈!”二人都是出于无心,却赶得这样巧,好像都是成心占对方便宜似的,待二人会过意来,不由相对大笑起来。
    这一笑,二人的情感无形中已接近到毫无隔阂的地步了。
    布衣少女一头扑到展白怀里不依道:“你坏!你坏!你占我的便宜。”
    展白又是痛呼,又是大笑,原来布衣少女一撒娇,便忘了展白身上还有伤,这一扑在展白身上,便把展白的伤口碰到了,痛得展白尖声急呼,可是那少女扑在展白怀里,娇嫩的手肘又格到了展白的肋骨,所以奇痒难熬,又禁不住大笑起来……破庙之中春色无边,充满了两个青年的天真无邪的欢笑……
    忽然庙外传来一声极微弱的响音,似乎是秋天落叶的声响,若不留心,绝听不出来,可是这微弱的声音,却未能瞒过那武功绝高的布衣少女。
    只见她突然收住了如银铃的笑声,猛然从展白怀里站起,娇叱道:“什么人?大胆在此偷窥!”
    在“人”字出口时,她已飞身掠出殿外,“大胆在此偷窥”的几字,已经是在殿外房顶上发出的了。
    这布衣少女的身法可说是快得出奇,但她饶是如此快速,石庙残破院落之中,冷月寂寂,却不见一条人影。布衣少女对自己的耳目之聪敏,似有充分的信心,绝不疑心自己会听错,娇躯站在殿顶的破瓦残栋上,琼鼻一皱,冷哼了一声,缓缓言道:“恐怕你也知道是谁住在此地,若再敢来偷窥,别说姑娘对你不客气!”布衣少女说此话时,娇美的脸上竟现出一丝煞气,虽然她的声音不大,但已传出了十数里之外。果然暗中有人偷窥的话,凡在十里方圆以内的,都可以听到她犹如黄莺百啭的呖呖莺声,但却充满了骇人心魂的恐怖语气。
    布衣少女说罢,也不管是否有人隐身附近,身形横空一掠,半空里一个盘旋,犹如归巢乳燕般,穿窗而过,又回到了房中。展白愕然道:“姑娘,你发现了什么?”
    布衣少女笑容灿烂如花,跟在房顶说话的语气,有如天壤之别,在殿外发话时冷如冰霜,见了展白却又艳如桃李,只见她贝齿闪光,笑道:“可能有一两个胆子大的小老鼠,躲在大梁上偷看我们说笑啦!”布衣少女又跟展白说笑了一会,便安抚展白睡下,她自己便坐在展白榻前闭目调息起来……
    展白心情起伏,思潮澎湃如大风暴中的海洋,不要说睡觉,他连安息下来都不可能。
    他又不时睁开眼睛来,看看这不知来历,却救了自己又这般神秘莫测的布衣少女。
    那布衣少女打坐调息的姿式很特别,既不是盘膝趺坐,也不是五心朝天,而是玉手支住香腮,两条修长玉腿,一屈一伸,韵致婉然,长长的眼睫毛覆盖着似水双瞳,嘴角含笑,苹果似的双颊上梨涡隐现,竟像是美人假寐,又好像是一幅海棠春睡图,这哪里像是在静坐行功,分明是一幅春色无边的诱人图画!但看她耳、鼻及微张的樱口内,有五缕袅袅白气升起,竟在她头顶上聚集成三朵昙花般的云雾,便知她不但在静坐行功,而且显见其内功修为已到了“三花聚顶”“五朝气元”的精妙境界。
    她实在太美了,美的无法形容,展白纵然心无邪念,也不由双眼睁睁地望着她出了神……
    她却缓伸两条玉腿,纤腰一挺,脚尖落地,走向展白,双手轻轻地抚在展白的身上。
    展白只觉她素手触处,温暖酥麻,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使他周身血液加速地沸腾起来……
    展白轻轻地“啊!”了一声,心旌摇动,几乎把握不定……
    那绝美的布衣少女,却吹气如兰地在他耳边说道:“为了要你早些复原,说不得要损耗我一点真元,为你运功疗伤了,你现在运功相引吧!”
    展白顿感一阵羞愧,不自觉地脸上发烧,心说:“展白呀展白!你自命为—个奇男子,就不该胡思乱想,何况人家还是一片好心,要为自己疗伤呢……”
    想至此处,立刻收回绮念,清心澄志,默默运功相引,只觉她手触之处,一股温暖的热流,霎时通过了自己全身。
    那布衣少女双手不住地在展白身上游动,展白渐渐觉得四肢百骸,舒畅无比,腿臂伤处痛楚也逐渐消失……
    正在浑然忘我之境,那少女突然双眉一皱,停下手来,侧耳听了听,美丽的脸上突然泛起一抹杀机。
    展白胡思乱想,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正在此时,忽听衣襟破风,从屋外飘进一人。
    展白还以为那神秘美丽的布衣少女去而复回,因此也未在意。但等那人走至展白面前,展白不由吓得一怔。
    原来进屋的不是那布衣少女,而是一个白色儒服的少年。
    新正天寒,展白卧榻上铺着干草,身上盖着厚被,还觉得有点冷,那白色儒服少年手中却拿了一柄银扇,看来分外扎眼。
    展白见与他素不相识,微感意外,尚未发言,那白色儒服少年却莞尔笑道:“兄台艳福不浅,有‘红颜魔女’陪伴,想必是破庙当瑶台,乐不思蜀了。”
    展白愕然道:“阁下何出此言?”
    白色儒服少年右手银扇在左手掌掌心轻轻一击,道:“红粉佳人不过是带肉的骷髅,美女如玉也不过是有毒的蛇蝎,恐怕你春梦未醒,便已做了荒庙冤魂了。”
    展白惊道:“阁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色儒服少年手拿银扇,却摇头晃脑地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展白被他说得如同蒙了一头雾水,越发不解地问道:“阁下有什么见教,不妨明说,何必如此故作惊人之言?”
    白色儒服少年忽然哈哈笑道:“你当真不知那魔女是何许人吗?竟有胆量跟她亲近!”
    展白虽觉得那布衣少女,神秘莫测,但人家救了自己一命,对那布衣少女没有一丝恶感,见这白衣少年说话吞吞吐吐,又一味的故作惊人之言,不由心中起了反感道:“如果阁下没有什么事,还是请离开这里吧!在下有病在身,实不愿与阁下多谈!”
    白衣少年道:“我倒是一番好意,没想到会引起你的误会。实对你说了吧,那魔女乃是‘红粉骷髅鬼面娇娃’,天下第一号大魔头,你该懂了吧!”
    展白闻听此言,头脑“轰!”的一声,如受雷殛!忙道:“此话当真?”
    白色儒服少年道:“我何必骗你呀!我由东海‘魔鬼岛’跟踪这魔头,一路至此,难道还有假吗?”
    展白喃喃道:“竟是她!竟是她……真令人不敢相信……”
    原来这“红粉骷髅,鬼面娇娃”,大约是在整十年前吧,她的名字曾轰动了整个江湖,原因是她生得美逾天仙,心却毒辣的有如蛇蝎,又加上她一身神鬼莫测的高强武功,生性又淫荡无比,却又奇妒。凡是美貌的青年男子,她都要掳在裙下称臣,稍不称意,动辄杀害,遇到貌美的女子,更是必杀无赦,而且手段毒辣阴狠无比,一定要把女子剜目割舌,残面毁容,把其折磨得不成人形,方任其悲呼惨号地自行死去。
    因此,她出道不久,即震动了整个江湖,因为她不知从何处异人学得一身诡异武功,武林中很少有人是她的对手,短短数年,毁在她手底下的青年男女不知有多少。
    因为她伤害武林青年太多,而且其中不少是武林各大门派的幼年弟子,当然黑道豪门新少死在她手下的也不在少数,因此引起武林公愤,不论黑白两道均把她恨之入骨,有一次集合了黑白两道顶尖高手,合力围剿,在东岳泰山观日峰一战,把她战败,而且使她身负数处重伤,没想到仍让她跑了。
    那一战,武林八大门派,及南七北六的黑道盟主,伤残也够惨重,各门各派精英,几乎伤亡殆尽,以致使八大门派人才凋零,武功式微,数十年偃旗息鼓,才被武林四公子相机崛起。
    可是,从此江湖上也就失去了“红粉骷髅,鬼面娇娃”的行踪。
    有人说她伤重毙命,死在泰山观日峰,也有人说她潜在东海“魔鬼岛”隐修,江湖上人言人殊,不过,从此再未见她现身江湖,却是真的。
    时日已久,人们把这件轰动江湖的大事,也就淡忘了,偶尔一些老一辈的江湖侠客,茶余酒后谈起来,也当是讲历史陈迹一样了。
    展白也是从镖局中,听到年老镖师们谈起过,当时不过是当做传奇故事听,万也想不到救了自己的布衣少女,就是当年那“红粉骷髅,鬼面魔女”。这岂不惊人?
    而且,也使人不敢相信,那美绝天人的少女,竟是数十年前杀人如麻的头号魔头!
    展白当时一惊,瞬即醒悟过来,认为这是绝不可能的一件事,因为,就算那女魔头仍然活着,也不可能这般年轻。于是,淡然笑道:“阁下这样信口一说,以为在下会相信吗?”
    白色儒服少年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可是等到你相信的时候,后悔就已经晚了……”
    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冷哼,白色儒服少年面色一变,倏然回身,不知何时,那脸罩鬼面的布衣少女已然站在房中。
    展白见那布衣少女,脸上罩了一个鬼面具,青脸红发,巨齿獠牙,相貌狰狞怖人,除了身体略显矮小一点之外,竟如一个厉鬼一般,若不是展白见过她的本来面目,说什么也想不到,这厉鬼似的怪物,竟是美逾天仙的一个绝色少女。
    只听带了鬼面具的布衣少女冷森森地说道:“我一猜便知是你!任你诡计多端,也难以欺骗得了我,但是,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一路跟定了我,而且处处跟我捣乱,究竟你是何居心?……”
    白色儒服少年在鬼面少女说话时,突然攻出一掌,鬼面少女随手一封,“砰!”的一声大震,余力四激,回旋生飙,立时把案头的油灯打灭。
    房中变成一片漆黑,看来二人掌力都够惊人,展白倒在床上,都能感到劲风蚀面而过,触肤生痛。
    黑暗之中,听到鬼面少女叱道:“你又想跑吗?”
    跟着听到掌拳破风之声,猛烈非常。
    又听到那白色儒服少年道:“少陪了!但你别得意,‘海外三煞’一到,便是你丧命之时……”
    最后一句话,声音已在数十丈开外,显见那白色儒服少年已逃至庙外,其身法可说是快得出奇。
    接着又听到鬼面少女的怒叱声:“这回你逃到天上去,我也要把你抓回来!”
    这声音也随后飘至数十丈之外了。展白不由暗暗咋舌,这二人身法之快,可说是前所未见。
    展白暗想:“这布衣鬼面少女,如果真如白衣书生所说,是那震惊江湖的‘红粉骷髅,鬼面娇娃’,自己还真不好脱身。但细想又不可能,一个数十年前名满江湖的魔头,竟是一个年届花信的少女,这无论如何使人不能相信,又想到那白色儒服少年,与自己素不相识,为何又冒着生命的危险,来向自己泄漏他人的隐秘?而且见了那布衣少女,便想尽了方法逃跑?又提出‘海外三煞’之名来吓唬人,那么这‘海外三煞’又是何许人呢?……”
    展白越想越想不出个所以然,反觉得鬼面少女与白衣书生都不是什么好人,尤其诡秘行踪,便使人可疑,二人又都不说出自己姓名出身,来历不明,武功又高,真要落在他们手中,也许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祸害。还是早些离开此地,另找隐秘地点养伤,伤势好后,速去为父报仇是正当……
    展白有了逃跑的念头,手脚活动了一下,竟觉得无甚痛楚,暗暗运了运气,亦觉得腹内真气能聚散如意,身上的伤处竟似痊愈了,知道这是那鬼面少女为自己运功疗伤所得到的效果,心中暗暗高兴……
    可是等他翻身坐起,不由又愣了,原来他伤重昏迷,竟未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不知何时被脱光了。
    展白惊惶中周身一阵摸索,除了臂、腿等伤处裹了布带之外,身上已是一丝不挂。
    展白这一惊非同小可,忙着在榻上一阵乱摸,昏黑中倒是摸着了自己的衣服,但已全被撕破。
    这时,他才明白,一定是布衣少女在为他起出暗器及裹伤时,把他的衣服撕破了……
    他想到自己一个青年男子,被一个少女把身上的衣服剥光的情形,脸孔不由胀红起来……
    但有使他比害羞更着急的事,是他那视如性命,整天贴身藏在怀里的天下第一奇书《锁骨销魂天佛秘笈》竟然不见了。
    他再去摸,连他那比性命更为重要的“无情碧剑”也不见了。
    展白气得大骂,这时他倒不想逃了,反而想立刻把那布衣鬼面,又美逾天仙的神秘少女找到,向她追讨《锁骨销魂天佛秘笈》以及自己的“无情碧剑”。
    衣服已无法穿,他气起来把一条棉被扯成一片一片的,用以裹在身上,虽然不成人形,但总算可以遮体及略蔽风寒了。
    一切扎束停当,他从庙中窜到外边来,只见冷月西沉,凄凉的月光斜照着一片断瓦残垣的破庙,景色竟是荒凉无比。
    展白不知这座破庙是何所在,只有朝着布衣少女追赶白衣书生的方向驰去。
    展白一直驰出数里之遥,一丝声迹都未发现,横在眼前的是一条滔滔大河。
    河水在黑夜中,闪白发亮,水声哗哗,却是不见一个人影。
    展白自知追错了方向,才要返身转回,忽听左侧河岸芦苇深处有脚步声走近。
    展白听那芦苇中飒飒直响,而且脚步杂沓,绝不止一二人,心中一动,立刻找了一个草丛把身形隐蔽起来。
    月夜中,天空透亮,展白伏在地面,反而更能看得真切,只见从芦苇中连续走出一队人来。
    这些人排成单行,鱼贯而出,大概有十人之多,每人肩头扛着一个黑糊糊的箱子。
    一直来到河边,才一一把肩上箱子放下地来,展白隐身地点,距离那些人堆放箱子的地点很近,所以看得很清楚。只见那些人都是劲装大汉,而且其中尚有十数个穿戴金盔金甲的人物,展白看着眼熟,猛然醒悟,这不是金府的人吗?他们何以会深夜之间,扛这么多箱子来至河边?……
    展白正在看着起疑,忽听一个金甲武士气喘吁吁地说道:“真不知我们主人是做何打算?黑夜里要我们扛这么沉重的箱子到河边来,又不像是搬家,这倒是干什么呢?”
    另外一个金甲武士低声道:“老四,你还不知道哇!前天晚上‘石矶大阵’困住的人,今天不知怎么都跑光了,我们主人怕人家集合来报仇,所以才把家中贵重物品先搬出来,万一应付不了,也好有个退路。”
    那金甲武士以惊诧的语调道:“不是说陷入‘石矶大阵’就永远不能脱身吗?怎么又会跑出来了呢?”
    “那可就不知道了。听说发动‘石矶大阵’并不是主人之命,而是孟少爷擅自发动的,为此主人还大发脾气,说孟少爷乱了步骤,把一件很有把握的事弄得不可收拾,因此还把孟少爷关起来了。”
    “孟少爷为什么不听主人的命令行事,难道他疯了吗?”
    “他可不是真的疯了。”
    “你想他若不疯,怎么会连公子小姐陷入阵中呢?”
    叫老四的金甲武士,嘴中啧啧两声,又道:“他这又是为什么呢?”
    原先发言的金甲武士道:“还不是为了姓展的那小子。本来小姐和少爷从小在一起长大,情感很好的。在孟少爷心中打算长大了娶小姐为妻,我们老主人也答应过这件事。可是,自从姓展的那小子来了府中一趟,我们小姐突然对少爷冷淡起来,反而对那姓展的很亲近,是以孟少爷气得不得了。没想到上次比剑又被姓展的砍掉一只手,孟少爷蓄心报仇,前天晚上又被姓展的少年一掌震伤,是以才突然发疯,趁着姓展少年在大厅中,竟发动了‘石矶大阵’的机关……”
    这二人说话声音很低,但展白就藏在附近,所以听得很清楚,本想再听下去,忽见河对岸现出了一点摇动的灯光,似乎是向这边打来的暗号。
    一个劲装大汉跳起来,把手指放进口中,打了一声尖长的口哨,跟着回头道:“准备着,船要来了!”
    那两个金甲武士的谈话,因而中断。倏时间橹声依呀,河面现出了一片黑糊糊的船影。
    这船来得极快,数十丈宽的河面,转眼摇了过来,竟有十数艘之多,原来都是河上渔夫捕鱼用的小舟。
    迎头小舟上端摆着一张轮椅,轮椅上坐的正是“青蚨神”金九。
    舟至河边靠岸,舟上之人用钩挠稳住船身,岸上众大汉及一些金甲武士,立刻扛起箱子向船上搬去。
    展白一见“青蚨神”金九,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只感热血沸腾,再也隐忍不住,猛然跳出,喝道:“金九!老贼!拿命来吧!”
    喝声中一掌猛向金九劈去。展白突然出现,出手又快,岸上那么多人竟来不及阻拦,齐声惊呼,展白如狂飙的掌风已向“青蚨神”金九迎胸卷至。
    “青蚨神”金九,估不到会突然遭到暗袭,百忙中运掌一封,“砰!”的一声大震,竟使他的轮椅在船上一阵乱晃,险些落到河中。
    尚多亏他门下一名高手,在他身后急用双手把轮椅稳住,但他坐的一只小船,却因掌力一震,在水中荡离了岸边。
    “青蚨神”金九见自己秘密被人窥破,又惊又怒,船在河心中高叫道:“快把来人拿下!一个不放,格杀勿论!”
    因为他不知来了多少敌手,故有此一说。展白却心中暗暗后悔,不该太沉不住气,如今“青蚨神”金九到了河中间,自己无法再加追击。
    同时,岸上众人大汉及金甲武士,已有十数人丢下箱子,向他围了上来。
    众武士及劲装大汉,向展白围上来时,已用目向四周打量,见河边上就展白一人,不由胆气陡壮,大喝一声,有四名金甲武士举剑,齐向展白刺来。
   

举报

第34章千钧一发
    展白身形一旋,避开剑锋,单掌横扫,狂飙怒卷,四名金甲武士齐声惨叫,四散着跌出一二丈外。
    众壮汉齐声惊呼,脚步立时停止,显然被展白一掌震倒四人的威势震住。
    突听一声厉啸,一条黑影蓦地升空而起,半空中身形一旋,倏然疾扑下来,犹如一只硕大的巨鸟,铁翼猛挥,直向展白迎头扑下。
    展白从那身法及下扑之势的威猛,已能判断出来是金府双铁卫之一的“铁翼飞鹏”巴天赫。
    但展白经过“神驴铁胆”百日传功,武功突飞猛进,自信心也大为增强,虽知“铁翼飞鹏”巴天赫,乃金府顶尖高手,而且有“铁翼神衣”之助,凌空下扑之势,威不可挡,但仍然不躲不闪,挥臂向上迎去。
    一上一下两股极大无比的掌力相接,半空气爆,巨声如雷,展白昂立原地不动,半空中的“铁翼飞鹏”却被震得在半空连翻了两个斤斗,才敛翅斜掠,落于地面。
    这一来,金府之人个个心惊。想天下武林能够接得住“铁翼飞鹏”临空一击的,可以说是寥寥可数,何况还能使“铁翼飞鹏”屈居下风呢!
    “铁翼飞鹏”落于地面,双翼一收一张,黑夜中虽然看不清他的脸色,想必也是吃惊不小,正在鼓翼纳气,准备作第二次的扑击……
    突然小船上,亮起十数盏孔明灯的灯光,十数道灯的光芒,交错地齐向岸上展白停身之处照射而来。
    展白在十数道灯光交射之下,立刻纤微毕现,只见他身上裹着一条破棉被,腰里扎着几条破布,双臂双腿均露在外面,而且也多裹着破布条,赤足未穿靴,样子是狼狈已极!
    但他英俊挺拔的脸上,却露出凛然不可侵犯的一股杀气。
    金府众人,多半认识他,见状不由齐声惊呼:“啊!原来是他!……”
    “青蚨神”金九更是在船上高声大叫:“莫要放走小贼!上呀!拿住他!”
    一群壮汉,以及十数名金甲武士齐握兵器,往前一围,立刻把展白围在核心但被展白威势所慑,一时还在趑趄住未曾出手。……
    突听一声豪笑,声可震天,笑声中一驼背老者,越众而出。
    此人正是“金府双铁卫”的另外一位“铁背驼龙”公孙楚。
    只见他大笑说道:“小兄弟数日不见,武功又增强了不少!啊──嗬!可是,老夫有一事不明,尚请小兄弟不吝见告,金府素来拿小兄弟当客人一般款待,为何小兄弟三番两次与金府作对?是何道理?”
    展白素对“铁背驼龙”有好感,尤其自己初进金府时,尚蒙此老不少照顾,闻言强忍住心中仇火道:“公孙前辈有所不知,晚辈先父被‘青蚨神’金九老贼所害,晚辈与老贼有杀父之仇,岂可一日或忘,但晚辈杀父仇人只老贼一人,与众人无关,如果公孙前辈放手不管,展白绝不与前辈为敌!”
    公孙楚愕然动容道:“不知小兄弟先父是何人?”
    展白凄然道:“子不言父名,但既是前辈问起,晚辈也不相瞒,先父就是‘雳霹剑’展云天!”
    “铁背驼龙”哦了一声道:“那倒是失敬了,原来小兄弟乃是展大侠的后人……”
    昏黑中只听桨橹激水之声,展白怕“青蚨神”借星夜溜走,忙道:“话已说明,公孙前辈,是否可放手不管?”
    “铁背驼龙”公孙楚面现难色,尚在呻吟未决。展白已听那船舟激水之声,渐渐去远,但数道强烈灯光照着他,敌暗我明,看不清楚河中情形,展白不由急起来,大叫道:“金九老贼休走!”
    喝声中,人也飞身向河边扑去。
    “铁背驼龙”公孙楚,人本极重义气,对“雳霹剑”展云天的侠名,也早有耳闻,听展白自报身份,本无意出手,但又拘于身在金府,食人厚禄,无法决定自己该不该出手,故此一时委决不下,今见展白身形掠起,他想拦阻展白,把话交代明白,然后再作定夺,忙道:“小兄弟慢来,且听老夫一言……”
    同时,也探臂向展白抓去。
    展白身形掠起,突见“铁背驼龙”向自己右臂抓来,误以为“铁背驼龙”已向自己出手。心急仇人去向,也不躲闪,就在半空中右臂一抖,五指反弹“铁背驼龙”抓向自己右臂的肘腕关节。
    “铁背驼龙”未防展白反击,也估不到展白有如此快捷手法,猛见展白抖臂脱出自己掌外,刚一疏神,展白五指破风,已弹向自己“关元”重穴,知道这“关元穴”如被弹中,自己一条右臂就算毁了,真是又惊又怒,惊的是展白小小年纪,竟是有了这种超乎想像的高强手法,怒的是自己一番好意,展白竟对自己施出杀手,更何况他素极自负,心目中把展白看成晚辈,展白这一招施出分明未把他看在眼内,惊怒之中更加气愤,拼着右臂受伤,猛然吐气开声,以左掌猛扣展白后心。
    展白自知危机一发,而且他也无意与“铁背驼龙”拼命,急忙收招,腰里一叠劲,翩然横飘一丈开外。
    “铁背驼龙”须眉皆炸,怒道:“小兄弟如此狂傲,敢情是自恃武功高,来!来来!老夫倒要领教几手高招。”
    说罢,拱身弯背,双手十指箕张,漫空一舞,直向展白抓来。
    展白见他神态威猛,屈背如弓,两爪如钢钩一般,漫空挥舞而下,加上他满头苍发随风幡扬,颔下虬须绕颊,双眼怒睁,睛光如炬;看到他的形象,展白猛然记起,这可能就是此老“铁背驼龙”绰号的来源了,看他的样子,真如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一样。
    展白被他的威势所慑,心中一懔,不敢硬接,飘身向一侧躲过。
    可是,展白立足未稳,忽听脑后风生,知有暗袭,但情势危急,来不及回头察看,猛然回身运掌往外一封,“砰!”的一声大震,竟震得展白双臂发麻,心血翻涌,噔!噔!噔!倒退三步。
    展白暗道:“好大的掌劲!”
    是以为又来了什么高手,待回头看清,才知又是“铁翼飞鹏”巴天赫。而且,一击得手,还在那里双翼翕张,怒视着展白。
    第一次凌空下击,“铁翼飞鹏”只以六成功力,吃了展白一次暗亏,所以他这第二次下击,已用出了全力。
    展白却是匆忙回身,未能运出全力,是以反被“铁翼飞鹏”掌力所挫。
    展白愕然惊视之中,身后又传来“铁背驼龙”吐气沉喝之声,接着一股狂大劲流直向自己身后涌至。想不到名震江湖的两大高手,竟也联起手来向他攻击,展白倏然而怒,也激发了豪性,不再躲闪,把“神驴铁胆”传授他的“风雷八剑”,以掌法施出,一招“迅风疾雷”,以掌代剑,猛向身后砍去。“噗!”的一声,展白一掌,如击败革。
    原来“铁背驼龙”被展白激怒,一招“苍龙舒爪”,又被展白躲过,此老本就性烈如火,此时暴怒更甚,见展白又与“铁翼飞鹏”硬对了一掌,立即施出一招“潜龙探海”,双手齐张,全身向展白身后扑去。他本想抓住展白,但展白身法太快,反臂一掌,正好砍在“铁背驼龙”的驼背上。
    “铁背驼龙”只看他这绰号,便知他背上必有特殊的功夫,果然,展白力可开石断金的一掌,结结实实地砍在他的背上,丝毫未使他负伤,,反而使展白掌缘感到一阵巨痛。
    但这一掌的力道,却把“铁背驼龙”直打出一丈开外,“铁背驼龙”踉跄前抢,几乎来了个大马爬,这一下“铁背驼龙”更是暴怒如雷,这是他有生以来,从未栽过的筋斗,激怒之下反身急上,“怒龙搅尾”一脚踢向展白小腹,跟着上盘“龙出深潭”,猛向展白迎胸捣出一拳,同时左手并指疾点展白的双目,乃是一招“双龙抢珠”连环施出三大杀招,真可使风云变色。
    展白脚踩“九九归元”步法,这步法也是“神驴铁胆”传授他的,踩对了步位,身形看似无甚进退,但不论对方使何种招式,也休想伤得分毫,本也是“神驴铁胆”的一种绝艺,只为了与“神猴”铁凌打赌,要想胜过婉儿的“蹑空幻影”步法,才传给展白,没想到展白在此时派上了用场,“铁背驼龙”的三大杀招,竟被他从从容容地躲过。
    “铁翼飞鹏”见“铁背驼龙”久战展白不下,铁翼猛展,倏然也加入了战圈。
    “金府双铁卫”这一合手起手来,果然威猛非常,一个空中,一个地下,铁翼疾挥,铁掌猛翻,劲风气流,犹如怒海狂飙。
    展白曾在“十二岩洞”,见识过“金府双铁卫”合战穷家帮的“青竹大阵”,但自己未亲身领教过,没想到二人合起手来,竟有如许大的威力。
    “铁翼飞鹏”铁翼猛挥,倏飞倏落,借那俯冲之势,每一下击之力,怕不有千钧之重。而“铁背驼龙”指抓掌打,每一招出手,也足可裂石开山,加上他不时施出他“靠山背”的独门功夫,拱起如丘的铁背驼峰,横挤猛靠,往往逼得展白无法躲开,只有硬碰硬打,兼之“铁背驼龙”有名的背,不要说是拳掌打上,他昂然不惧,就是刀斧砍上,也不能损伤他分毫。
    展白立刻陷入苦况,以他现在的功力来说,虽然“金府双铁卫”合起手来,威猛无俦,他还能勉力支持不败,可是他身上穿的并不是合身衣服,而是用布条拴在身上的破棉被,他自己运力施力,加上“金府双铁卫”掌风激荡,他身上的布条早已松弛,破棉被一直往脚下滑落,使他束手缚脚,十分不便,加上被中棉絮被掌风吹得满空横飞,更使他狼狈不堪。
    可是苦于无法跑,不但破棉被已缚住他的双腿,就是没有绊脚的东西,也难逃出“铁翼飞鹏”的铁翼临空,展白一边心中暗暗焦急,一边只有咬牙苦撑。
    又战了数合,展白身上的破布条已完全松开,半条破棉被已滑脱在小腹以下,上半身赤裸,转动更加不便,堪堪就要落败了……
    忽听一声娇叱,一条人影电闪而至,手中一道青蒙蒙的光华凌空几闪,空中的“铁翼飞鹏”一声厉啸,有如断线风筝般,直跌出五六丈外。
    “铁翼飞鹏”竟似失了悬持,从空中惨叫着栽落地下,竟然跌滚出好远,方翻身爬了起来,再一看,他赖以成名的“铁翼神衣”,竟然折了一翼。
    而且左臂也负了伤,鲜血顺流而下。
    “铁翼飞鹏”面色惨白,满面惊容,显然他是为了自己“铁翼神衣”被毁在来人剑下,而心怀惧意。
    再一看,战圈中已多了一个手执长剑,身材矮小的青面红发之人。
    除了展白知道来人是谁之外,金府众高手一齐吃了一惊。
    “铁背驼龙”一见老搭档断翼,惊上加怒,暴吼一声,抡掌向青面红发之人攻去。
    “铁背驼龙”掌力本就雄厚,如今积怒出手,更见刚猛,只见掌影如山,挟着烈烈风飙,卷向青面红发怪人。
    青面红发怪人却漫不经心地挥出一掌,“砰!”一声把“铁背驼龙”震退五步。
    “铁背驼龙”怪眼圆睁,颔下虬须根根直炸,他也想不到来人竟有如此高强的武功。
    但他姜桂之性,遇挫更怒,愣了一会,突然大吼一声,身形如车轮般一旋,以他有名的“铁背”,施出了一招“靠山功”,耸起如丘的驼峰,猛向青面红发怪人靠去。
    青面红发怪人微微一笑,低声叱道:“你是找死!”
    “死”字出口,只见他一挺手中碧剑,“噌!”的一声,直刺进“铁背驼龙”的铁背之内。
    “铁背驼龙”惨嗥一声,犹如野兽哀鸣,前冲丈外,方才站稳,但一道血泉,已如水箭般从他的驼背上射起。
    “铁背驼龙”练有“莽牛罡气”护体,周身刀枪不入,尤其他的“铁背”,更是坚硬如钢,功运至顶峰,可以无坚不克,没想到竟被青面红发之人一剑刺破。
    “铁背驼龙”声声惨叫,周身肌肉颤抖,虬须纠结,脸上痛楚的神情,更是狰狞可怕,想是他横练被破,周身气逆血泻,比普通未练功之人受伤更加痛苦千倍,即连展白也觉不忍。
    金府之人更是个个吓得胆落魂飞,这是他们连想也没有想到的,南京金府指靠为长城靠山的两大高手,竟同时受伤惨败。
    尤其“铁背驼龙”极为爱护晚辈,甚得人望,看到他受伤后惨怖的情形,不少人吓得惊呼出声。
    但见那青面红发之人,身形一旋,真比飙风还疾,手中碧剑接连几闪,血光崩现,有几个惨呼失声的壮汉,立刻身首异处,倒地死去。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青面红发怪人连斩数人之后,仍然飘身立于原地道:“哪个再敢鬼叫鬼叫的,这就是榜样!”
    金府那么多高手,果然被他震住,一个个噤若寒蝉,没有一个再敢出声,都瞪大了惊怖的眼睛望着他,脸色如死。
    展白一皱眉,心颇不忍,知道那青面红发的鬼脸之后,乃是一位美逾天仙的少女,万也没想到她手段如此毒辣。又见她用的是自己的“无情碧剑”,便跨前一步叫道:“把我的‘无情碧剑’还给我!”
    青面红发怪人回头对展白道:“怎么?你心软了!忘记刚才他们是怎样欺侮你的。”
    说至此处,倏然住口不说了。
    她现在是戴着鬼面具,如若不然,展白可以看到她已羞得满面红霞。
    原来展白身上裹的破棉被,已坠落到大腿根以上,上半身都已赤裸,什么都露出来了。
    但展白自己还不觉得,闻言道:“不管怎样,我也不愿见你用我的剑枉杀无辜!快把剑还我!”
    青面红发“嗤!”的一笑,背过脸去,道:“看你的怪样子!还不快把衣服穿上……”
    展白猛一低头,见自己赤身裸体,脸上羞得像大红布一样,赶紧把褪至腿下的破棉被往上提了提,重新用布条扎紧。
    在展白做这些事时,金府之人惊魂初定,已有数个胆小的,想偷偷开溜。
    没想到逃不过青面红发人的眼睛,只身形一晃倏去即回,“无情碧剑”一晃,立刻又有数人脑袋搬家,鲜血四溅。
    展白更觉不忍,大叫道:“快把剑还来!你要再滥杀,别说我对你不客气了!”
    青面红发怪人,缓缓把剑递给展白,道:“剑名‘无情’,难道还怕沾血吗?多杀几个走狗,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展白气呼呼地把剑接过,道:“亏你说得出口,难道他们便不是人吗?”
    青面红发怪人哟了一声道:“干吗这么凶?我不是为救你,才杀他们的吗!”
    她这一“哟!”回复了女声,配上她这副鬼面,显得有点不伦不类,受了伤的“金府双铁卫”,以及吓呆了的金府众高手,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一齐怔怔望着青面红发怪人发愣。心说:“这恶鬼似的怪人,说话怎么似女子声音……”
    展白不理她,提着剑直向河边船上走去,但到了河边一看,岸边只靠着数艘空船,“青蚨神”金九早已鸿飞冥冥,走去多时了。
    而且,连那些壮汉搬来的箱子也都不见了,想是“青蚨神”金九,藉着双铁卫缠住展白时,早已率众押船走了,只剩下这些搬运箱子的壮汉在河边上做替死鬼。
    展白在河边上望着河水发呆,青面红发怪人却悄悄来到展白身后道:“你找什么?”
    展白道:“我的仇人逃跑了,我要过河。”
    青面红发人道:“那么,就上船吧。”
   

举报

第35章急转直下
    层白怔了怔道:“可是,我不会划船啊!”
    青面红发怪人娇笑道:“你不会我会,包送你到对岸去就是了。”
    展白心急追踪仇人,不暇细想,听说她有办法送自己过河,立刻纵到船上去。
    展白从未坐过船,这船身又窄又小,展白从岸上掠下船来,脚尖一点船板,船身一侧一晃,他赶紧用另一只脚去稳住船身,谁知用力过猛,小船反向另一侧倾斜,展白失去重心一个身子直向河水中倒去。同时张嘴惊呼:“哎呀!”
    突然身后伸来两只手,正好把他扶住,接着小船像箭一样,直向河心射去!
    身后扶他的人,正是戴了假面具的“鬼面娇娃”,她从小在海岛上长大,玩船如骑马一般灵活,上船扶住即将落水的展白,脚尖一用力,小船即如离弦之箭一般驰向河心,但她也没想到展白在船上这般不济事,展白向后一倒,正好倒进她的怀里,她也是丝毫不备,身形受了展白重量一压,加之船上不能借劲,她的一副娇躯竟也倒了下去。
    二人一齐倒进船舱,船小恰好容下他二人的体积,但再要想转侧可就困难了。
    二人都是仰面朝天,展白在上,“鬼面娇娃”在下,幸好小船未翻,二人都想挣扎着站起,可是船舱太小,一时之间竟爬不起来,展白翻身向上爬,“鬼面娇娃”忙除却脸上的鬼面具,也向上仰身,恰好二人来了个面对面!
    展白在淡月清光下突然瞥见那如花似玉的容貌,已不再是青面红发的鬼脸,心情立刻起了绝大的变化,只感她娇躯温柔香软,樱口吹气如兰,不觉手脚一软,才仰起一半的身形,又跌在“鬼面娇娃”的身上。半晌不能动弹……
    “鬼面娇娃”──其实她并不是“鬼面娇娃”,“鬼面娇娃”实另有其人,不过她是被人误会罢了。至于她的真实姓名,书后另有交代,此处不赘──虽然略脱形骸,但那是环境使然,她的本性还是善良的,而且,她又是一个情窦初开的黄花少女,如今被一个青年男子压在身上,全身也是又软又麻,说不出什么滋味,这种情景她从未经验过,只感心头小鹿突突乱撞,欲起无力,只娇喘了两声,便闭目不动了。
    二人暂时陶醉在异样的感触中,久久不动,只任凭那一叶孤舟,在河面上自行飘流……
    这时岸上的金府众高手及“金府双铁卫”,却又惊又恐地呆望着二人乘舟离去,既未敢阻拦,亦未敢追赶,直待二人的小舟溶没于月光下的河水,渐去渐远,这才收回惊恐之心,扶伤抬死,悚然若丧地转回金府,这且不提……
    展白与那神秘鬼面的美丽少女,互相倒在船舱中,双双闭着眼睛,享受那谜一样的温柔滋味,好像忘记了世外的一切,只任那小船在河心中无目的飘流……
    月夜静极了,河上也静极了,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在静谧之中,只有他二人,能够互相听到对方心跳的声音,稍为急促的呼吸声音,甚至对方体内血液奔流的声音,但已分不清那谁是谁的了,好像二人已经合而为一,对方已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
    展白神思恍惚,一会儿觉得自己像是初降的婴儿,躺在花朵一般的锦褥中,赤裸裸地,却清新无比,圣洁无比,心里不起一丝杂念;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像是睡在母亲的怀中,母亲微荡着摇篮,轻唱着眠歌催自己入睡,只感到舒适无比,安稳无比;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一个丈夫,正在拥抱自己年轻的情人,保护着她,温暖着她,让那小情人睡在自己臂弯里,连梦中也不使她受一些儿惊恐;一会儿自己变成一个慈父,正在以无比祥和的爱心,守护着自己的女婴睡眠……
    但思维中虽离不开睡眠,头脑中却清醒得很,只是没有睁开眼睛罢了……
    不知那谜一样的美丽少女,此时心中作何感想?他没有睁开眼睛看,也不想睁开眼睛看,仿佛是在做一个极美满、极美妙的好梦,睁开眼睛,美梦便消失了……
    可是,那身下的美丽少女,却喘息了一声,微微动了一动她那软绵绵的肢体,也不知是展白把她压痛了,还是她的手臂被压麻了,反正展白被惊觉了,才想爬起身来,谁知她却从身下抽出两只手来、缓缓抚摸在展白的身上。
    展白如被电激,她的两只小手竟如充满了电流,抚摸之处,立刻有一股暖流,通过了展白的毕身,使展白周身发热,血脉膨胀起来。
    展白赫然睁开了眼睛,却见那如花娇靥和自己唇颊相接,再看那怀中的美人,星眸半张,樱口微启,脸泛桃花,眉含春黛,似乎期待着什么,酥胸起伏,双手紧紧抱着展白,而且不住地抚摸……
    展白本就未穿衣服,所以她手触处已是肌肤相接。这已不能说是诱惑,也不能说是罪恶,完全是发自本能,出于自然的一种举动,展白立刻冲动起来,疯狂地还以拥抱,疯狂地接吻,疯狂地……
    那少女似是承受不住展白的疯狂,不住的娇喘,不住的娇呼,躯体像垂死的蛇一样扭着……
    突然一阵凉云,掩住了天上的明月,水上的清光也消失了,水上的小舟,变成了一片模糊的黑影,船上的光景,已无法望见,只能听到水浪击撞船底的微微声响……
    良久,明月西沉,天边现出了第一道曙光。
    良夜不能留,夜,已经过去,白日又降临了人间,一切都清醒了,清醒,又唤回人们对世俗的记忆。
    这世俗不管是丑恶,还是良善,但从梦中苏醒的人们,却得面对它。
    梦,虽是荒唐的,但却充满了忘却世俗的快乐。
    那河面上的小舟,仍在无目的地飘流在岸边,“砰!”的一声,船头撞在岸边的沙滩。
    这一震动,惊醒了船上的梦中人,二人惶然爬起,睡眼惺忪,首先二人对望了一眼,又想昨夜的绮旎风光,不由双双羞红了脸。
    朝阳也在河对岸的山后,探出娇红的脸儿,似乎跟他二人一样的害羞。那美丽的少女,低头看到展白赤裸的情形,娇羞不胜地笑道:“看你──”
    话未说完,人已腾身掠上河岸,不知怎的她身起半空,突然一皱眉,娇呼了一声,不到一丈的距离,她竟险些栽落水中。
    展白适时腾身而起,半空中用手把她扶住,双双落下地来。
    展白竟一反素常木讷之态,多情而关心地柔声说道:“你──怎么了?这么点远都跳不上来了。”
    她斜睇了展白一眼,嗔道:“还不都是你,昨夜──”
    展白虽不明白,但也会意了一二,心中感到一甜。但却无限愧疚地道:“不要紧吧……”
    那美丽少女幽幽地道:“虽不妨事,可是我的修炼算是完了。再不能达到金刚不坏之体的地步……”
    展白道:“这不是我害了你。唉!想起来,昨夜真不该……”
    她反而一笑,道:“也不能完全怪你,我自己也有责任,若不……”
    说至此处,她忽然住嘴不说了。展白道:“若不怎样呢?”
    美丽少女叹道:“我在来中原时,父亲本不让我来,说我的道心未坚,容易堕入情劫,但我自己还不相信,因为天下的男子我一个都看不上眼。所以一定要来,没想父亲还是说对了,遇见你……”
    展白道:“遇见我,你就把持不住了……”
    没想到木讷如展白的忠厚青年,一旦爱情开窍,竟然也会说起俏皮话来。那美丽少女脸色一红扬起粉拳道:“你敢笑我,我就捶你。”
    展白忙道:“我怎敢笑你呐──呃,刚才你说父亲,你父亲是谁?你不是什么‘红粉骷髅鬼面娇娃’吗?哪里又来的父亲?”
    展白连提出了一大串疑问,那少女道:“你听谁说我是‘红粉骷髅鬼面娇娃’?”
    展白道:“就是那手拿扇子的白衣书生对我讲的,老实说,我本不相信他的话,想那‘红粉骷髅鬼面娇娃’,乃是数十年前,闻名江湖的大魔头,怎会有你这般年轻?”
    那少女却谲诡一笑道:“他说的不错,我就是‘红粉骷髅鬼面娇娃’!”
    展白闻言一愣,怔望着美丽少女道:“此语当真?”
    美丽少女咯咯一笑道:“怎么?你害怕了吗?”
    展白愣了一会,才道:“如果是昨夜以前,我或许会害怕,但经过了昨夜相聚,我却不害怕了。而且,我知道你是跟我说着玩的,你绝不会是‘鬼面娇娃’。”
    美丽少女仍然紧盯着问道:“我若是‘鬼面娇娃’怎么样?是否你便不爱我了。昨夜跟我说的海誓山盟是否便不算了?”
    展白愕然道:“你说的话,我虽然不敢相信,但如果你真是‘鬼面娇娃’,我还是照样爱你,而且昨夜的誓言,地老天荒,永不改变。”
    美丽少女被展白真情所感,不由一回身又扑进展白怀里,吻了展白一下道:“你真好……”
    突然又“呀!”地叫了一声,推开展白道:“你看你。光顾了说话,还不敢快把衣服穿好,如果有个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展白低头一看,身上的破棉被仍未裹好,只扎住了半边,赤身裸体一目了然,幸亏晨起山野无人,真要遇到生人,自己赤身露体,披着半片破棉被,又伴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还是真不好意思。忙把破棉被扎好,道:“真要找件衣服穿,像这副形象,可是无法见人。”
    把少女说得笑了。展白又道:“从昨夜说到现在,说了半天你还没有把你父亲是谁告诉我。”
    美丽少女道:“我父女虽然久居海外,但提起我的父亲,你一定知道。”
    展白急道:“我的小姐,别卖关子了,快说吧!你的父亲到底是谁?”
    美丽少女道:“‘银扇子’柳崇厚,我叫翠翠。”
    展白惊跳起来,急道:“当年‘江南七侠’的老七。”
    美丽少女庄重地点了点头,道:“正是。”
    展白犹如乱箭钻心,仰首向天,悲呼道:“天呀!为什么老是让我遇到仇人之女?婉儿、慕容红、樊素鸾、金彩凤,现在又遇上你,柳翠翠,翠翠!昨夜我还不知道你姓柳。为什么你不早说?为什么你不早说……”
    展白悲呼惨号,犹如发疯。谁知翠翠──就是那鬼面的美丽少女──却平静得出奇,等展白发了半天疯,她才慢条斯理的道:“这事我比你知道的清楚,杀害你父亲的是‘江南五侠’,我父亲没有份。而且,就是因为我父亲没有参加,才被他们逼得不能在中原立足,带着我母女俩逃到海外孤岛上去存身。”
    展白本待不信,但看她神情不似说谎,而且说的有条有理,便问道:“那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翠翠道:“怎么不知道?展云天伯伯之子,姓展名白,我现在的情人,将来的丈夫。你这小傻瓜,你以为我那么不值钱吗?不知道你的底细,便肯把我清白女儿身……献给你……吗?”
    翠翠本在荒岛野人部落里长大,脱略形骸惯了,尤其坦率大方,毫不矫揉造作,但说到最后几句话时,也不由娇羞不胜,吞吞吐吐。
    展白道:“奇了。我昨天夜里与你初见,除了名字外,我又没对你说过我的家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翠翠突然笑了,道:“你知道陷在金府‘石矶大阵’中的人,是谁放出来的?”
    展白惊道:“莫非是你?”
    翠翠点了点头,又道:“不但放人的是我,而且,我也跟你一样,这次远来中原,也是找他们四大豪门来为我的父母报仇来的!”
    展白更觉惊奇,道:“难道你的父亲远在海外,也被他们所害?”
    翠翠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们上一代的人被害详情,你不大知道,这是父亲告诉我的,当初你父亲加上当今四大豪门与镇江樊非,原是结义金兰,号称‘江南七侠’……”
    展白道:“这个我知道。”
    翠翠道:“你知道,我就不必说了。”
    展白急起来,忙道:“我只知道一点,后来的就不详细了,还是请你说下去吧。”
    翠翠道:“那就别打岔。”
    说着又转头四顾,指着水边一个树桩道:“那边既背风,又可迎着水面看日出,我们到那边去坐下来谈。”
    于是二人走下河堤,迎着太阳在一棵大树桩上并肩坐下,娓娓清谈起来。原来“江南七侠”在洞庭湖取宝,“霹雳剑”展云天借“避水珠”之助,与“银扇子”柳崇厚,一齐进入湖底,探得了藏宝秘道,但由于藏宝太多,一时不能取出,二人又上得岸来,与另外五侠商议取宝之策。
    展云天还是主张把这份藏宝取出来,赈济湖广一带的灾民,柳崇厚也很赞成,但另外五侠不同意。坚持要分宝藏归为己有,可是展云天乃七侠之首,又加上展云天性格虽是大公无私,却有点刚愎自用,不管五人意下如何,坚决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办,五侠拗不过他,只有勉强应允,但心中已暗起不忿,种下暗害展云天之心。
    偏偏那宗藏宝之中,不但珍宝金银价值连城,而且还有三宗武林秘宝,一是“避水玉璧”,二是“大罗金丹”,三是一本《武学真经》,这三宗秘宝俱是武林千年难逢的珍贵之物,这一来更引起五侠的贪心。
    因此,在第二次准备停当,赴洞庭湖取宝时,趁展云天不备,五侠猛施杀手,首由“青蚨神”以成名之暗器偷袭得手,接着五人联手猛攻,卒使展云天一代大侠饮恨归天。
    在他们五人暗算杀死展云天之时,恰值“银扇子”柳崇厚在湖底安置取宝工作,因此,并不知岸上的变化,等柳崇厚破除藏宝秘封,构筑水底暗道,一切做好之后,回到岸上,展云天──他们结义的大哥,却已伤痕累累陈尸湖边了。
    翠翠说至此处展白已经泣不成声,满脸痛泪,悲声道:“我的父亲当时并没有死,只是负了极重的伤,他还回到家中,与母亲和我见了最后一面才死去的。”
    翠翠道:“这一点,恐怕连我父亲也不知道,他只说后来却不见了你父亲的死尸,恐怕是被江湖上的朋友代为埋葬了,却没想到伯父仍能回至家中与你母和你见上最后一面。”
    展白道:“还有一件,我至今不明白,父亲临死之前,除了交给我这一柄“无情碧剑”,嘱我为父报仇之外,另外还交给我这几样东西……”
    说着便向怀中去掏,谁知一掏掏了个空。翠翠反而笑着从怀中掏了出来,道:“不是这六样东西吗?”
    展白这才知道,自己身上的东西都到她身上去啦,不过现在二人已经不必分彼此了,故此展白也不再着急,便点头道:“正是了,其中除了那枚青铜制钱,已然知道是金九老贼的‘青蚨金钱镖’之外,那另外五样便不知来历了。”
    翠翠道:“你不知道,我却知道。”
    接着她又滔滔地说下去:“这一方丝绸,是从‘摘星手’慕容涵衣襟上撕下来的。”
    展白点头道:“我早就看着像。”
    翠翠接着道:“这一粒钢珠,是‘霸王鞭’樊非的绝门暗器,名为‘弹指银丸’,这一枚青铜钮扣是‘混元指’司空晋的,这一段丝绦是‘乾坤掌’云宗龙的,而且还拿来绑过我,至于这一团乱发,却是我头上的……”
    。
    翠翠越说下去,展白越吃惊,忽听一声急风破空向二人头顶袭来,展白大吃一惊……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13 21:11 , Processed in 0.250000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