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行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27章端方公子
    婉儿惊呼急退,举掌欲向……
    神猴铁凌虽然功力已失,但江湖阅历却比婉儿丰富多了,忙道:“婉儿,不必紧张!那是一个死人!”
    婉儿定睛一看,果然又是一个死人,在地下掉有一柄冷森森隐泛青光的丧门剑,这才知道死者先前隐身门后,以手中丧门剑对来人暗袭,却被来人躲过,并用重手法将他杀死。
    这被杀的人,胸前一个寸许大的血洞,一招毙命,虽然杀人者已经走了,但亦可看出其武功必达出神人化之境。
    在石室靠墙壁上,又有一具死尸,手拿判官双笔,委坐在地,胸前也有一伤口,与门前死者一般,死后脸上仍残留着极端恐怖之色。看样子这死者对来人非常惧怕,判官双笔取出,未及出招,即被来人用重手法杀死。
    婉儿愕然道:“这里二人是被什么重法所伤?”
    神猴铁凌面色凝重道:“看来好像‘金刚指’,‘一指禅’等一类武功,但这杀人者‘金刚指’‘一指禅’,能练到如此境界,功力之高,的确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哎呀!”婉儿又惊叫起来道:“老前辈,你看这里还有两箱珠宝……”
    婉儿说着伸手一指石室中央,地下放有两只二尺见方的铁箱,箱盖已被打开,箱内尽是珍珠玛瑙、金银钻石等等五颜六色的珠宝,看来光灿耀目。
    神猴铁凌性情虽然怪诞,但实质上却是一个江湖怪杰,对这些珠宝并未兴起贪念。
    至于婉儿乃当今四大豪门之女,家中珍宝见得多了,对这些珠宝也未放进眼内。
    婉儿把神猴铁凌放在地上,走到珠宝箱前逐一检视,见那些珠宝,并不是寻常之物,珍珠都有龙眼大小,钻石也都是奇大无比,色芒俱佳,此外猫儿眼、祖母绿、红珊瑚、蓝宝石、绿翡翠……等等都是尘世罕见之物,件件价值连城,比自己家中珍藏之物,并不逊色。
    尤其装珠宝的两只铁箱,雕塑精美,隐泛乌光,显然也是贵重金属,由名匠打造,跟自己家中伫藏珍宝的铁箱一般无二!
    婉儿愈看愈奇,竟一时呆了,暗想:“莫非这些珍宝是从自己家中盗出来的?……”
    “呃!”神猴铁凌却在一边叫道:“婉儿,以我老人家之意,用不到再东跑西跑,就在这石室中由我传你武功好了!”
    婉儿由沉思中被神猴铁凌唤醒,皱了皱眉道:“跟这两个死人处在一起吗?我不要!”
    神猴铁凌道:“那有什么关系?你要讨厌他们,把他们丢出去喂鹰,也就是了!”
    婉儿双眉皱得更紧了道:“要丢你去丢,我可不管!”
    神猴苦笑一声道:“我若自会行动,哪还需要你背负哩……”
    婉儿接口道:“那就不要多费唇舌了,说什么我也不会去沾他们一下的,咱们还是走吧,另外找地方去!”
    说罢把手中的珠宝反丢进箱内,背起神猴出了石室。
    没想到才走不远,竟走出石洞来,原来这石洞两面山壁上均有洞口,而且这石室离二人出口之处很近,婉儿背着神猴铁凌,走出洞外,算是由一座山腹中穿了出来,乍由黑暗恐怖犹如地狱的石洞之中,见到洞外湛湛的蓝天,光辉的阳光,不由心内一畅,原来二人在洞内摸索了约有两个时辰,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神猴铁凌与董千里苦战三天三夜,先头仗着武功高强,还不感怎么样,到第三天半夜与董千里互拼内力受伤,又被展婉儿背负着奔跑了半夜,早已困顿不堪,虽仗着服下他独门秘药“续命散”,但已是又饿又渴,一出洞口,看见山涧里有道流泉,在婉儿背上忍不住叫道:“水!水!我老人家要喝点水!”
    其实婉儿也是又渴又饿,背着神猴铁凌走近溪边,二人立刻伏溪狂饮起来……
    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渴死莫饮山溪水!你二人胆敢深入‘亡魂谷’,难道连这句话都不知道吗?”
    婉儿与神猴铁凌同时吃了一惊,从水边抬头一看,只见小溪对面山坡上,站定一个俊美少年。
    只见这少年也就是廿岁刚出头,长得长身玉立,剑眉星目,身上虽然穿的是一袭布衣,有如樵农打扮,但背手立在小山坡上,沿着初升的朝阳,竟如玉树临风,别有一番朴实清新之气度。
    神猴铁凌一瞪眼道:“你这娃娃!可不要信口雌黄,如果意存恐吓,可别说我老人家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婉儿一听神猴铁凌口出大言,不由暗自好笑,觉得这老人家实在骄傲得可笑,自己一身功力全失,又伤又残,连行动都不能行动,还见了人便说大话,要人家死无葬身之地呢?看那少年双目神光湛湛,分明有不弱的武功,真要跟他打,人家不用动手,只要随便踢他一脚,便够他滚向半天的了……
    婉儿想着好笑,不由一张嘴把含在嘴中的一口水又喷出来,止不住咯咯娇笑……
    那青年乍见婉儿绝美容颜,几疑身遇仙人,脸上流露过一丝钦羡神色。又见婉儿喷水而笑,不由奇道:“二位不要不信,看了那边就知道了。”
    说着随手向溪水上游一指。
    婉儿与神猴铁凌随着少年手指方向望去,只见溪水上游水源之处,立着一块白木牌子,木牌上写道:“此溪水含有剧毒,七步断魂,千万莫饮。”
    婉儿一看,芳容惨变,惊呼道:“哎呀,我已经喝下很多了,这怎么办?”
    神猴铁凌却不动声色地冷冷说道:“婉儿,用不着慌张,你岂不知他是骗我们?”
    布衣少年说道:“小生从不骗人,我说此话完全出自一片好意,二位不信就算了!”
    神猴铁凌笑对婉儿道:“如何!我老人家说的不错吧?我一猜便知他是虚言吓人,如是这溪水中真有剧毒,我们喝下那么多去,腹内会毫无异样感觉?……”
    婉儿一听认为也对,自己喝下很多,腹内毫无不适,如若真有剧毒,怎会如此轻松?不由暗暗佩服神猴铁凌,到底比自己经验丰富,不会轻易受骗……
    谁知那少年又道:“这溪水所含的剧毒,很是特别,无色无臭无痛楚,不论人畜,只要误饮此水,如不移动,一无感觉,但你要站起想走,不出七步,必致肝肠寸断而死……”
    神猴铁凌哈哈大笑道:“想当年曹子健七步成诗,如今我老人家能来个七步断肠,岂不是可与古人比美,只可惜我老人没有腿,如果我有腿,还真想走七步试试,看是不是真能七步断肠?”
    婉儿道:“你没有腿我有腿,不要说七步,七十步七百步,咱们也得走,水也喝饱了,少罗嗦,还是赶快去办咱们的正经事去吧!”
    说罢,背起神猴铁凌便想离开……
    那布衣少年却身形一掠,如一只掠波紫燕一般,三丈余宽的水面,他竟一掠而过,飘然落在婉儿身前道:“姑娘,还是不要逞强,小生句句实言,绝不欺骗二位,此溪名为‘水银寒泉’,别看初饮下之际,一无所觉,时间一久,必然断肠而死,就是不走动,也会死。因为溪水中含有水银,水银极重,足可断肠裂腹,说七步断肠是夸大其词,但人一走动使水银下坠重量加速,促使伤势加快发作而已,尚幸小生身上带有解药,敬赠二位每人一包……”
    尚未等婉儿答言,神猴铁凌早已不耐挥手道:“滚开!少再罗嗦!不要水中无毒,我们再中了你药中之毒,那才划不来呢!……”
    说罢一直催婉儿快走。
    婉儿虽然看这少年不似坏人,但素昧平生,随便拿药来给她吃,她也不敢轻易接受,因此,见那少年从怀中取出两包药来,并不用手去接,即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说罢腾身便走。
    谁知她身形腾起,突感腹内一沉,一阵剧痛,竟使她从半空中直栽下来,好在她家传“蹑空幻影”身法,确有独到之处,虽然事起仓猝,仍能及时叠腰仰身,双脚落于地面,可是也踉跄数步险些栽倒。
    婉儿玉容怪变,腹内又是几下痛如刀搅,不禁频皱峨眉,惊呼道:“哎呀!老前辈,我们真中毒了!……”
    此时,神猴铁凌因功力尽失,提不住真气,在婉儿腾身而起,突然栽下,脚步踉跄之际,受了震动,腹内痛如刀搅,眼前一黑,早已痛昏过去,是以并未能回答婉儿的说话……
    “姑娘!”布衣美少年急窜上前,忙说:“现在可知小生所言非虚,还是把这解药服下吧!”
    婉儿此时腹内痛得厉害,再也不管布衣少年解药是真是假,接过来吞在口中,只感满口清凉,入口即随津液而下。
    果然腹内痛疼立止,不由用既惊异又感激的眼光望了布衣少年一眼。
    布衣少年从婉儿目光中感到极大的安慰,似是觉得只凭婉儿看他一眼,便受多少委屈也值得了。因此,又从怀内掏出一包解药来,交给婉儿道:“姑娘背负的老人家,已经痛昏过去了,请姑娘赶快把解药给他老人家服下去吧,迟则恐怕不及。”
    婉儿此时已相信布衣少年所言不假,当即把解药接过,反身又把神猴铁凌放下地来,撬开他的牙关,将解药倒进神猴口中。
    不过片刻,神猴睁眼大叫道:“痛煞我老人家了……”
    “谢谢你啦!”婉儿见神猴也获救,不由对布衣少年感激地道:“还没有请教公子大名,方才我说话得罪处尚请公子原谅!……”
    “姑娘忒谦了!”布衣美少年道:“小生司空常靖……”
    一听布衣美少年自报姓名,婉儿立刻脸现惊容道:“你就是端方公子?江湖上盛传的武林四公子之一‘飘零端方’就是你?”
    布衣美少年一笑道:“正是小生!不过错被江湖上的朋友抬爱而已,小生天涯飘零,孤苦无俦,怎敢与另三公子并论!”
    婉儿不由双眼发直,望着当面布衣美少年,心中感慨万千。
    他虽是一身布衣,但掩饰不住他华美的本质,更显得倜傥不群,他虽是谦虚容让,但毫无畏缩怯懦之感,却更显示了他的雍容大量,俊美无俦,好像天地间的钟灵秀气,让他一个人全包了。
    婉儿不由芳心突突乱跳,心中暗暗喝彩:“天下真有这样俊美的男人!……”
    但她突想起自己钟情展哥哥在先,怎能又见异思迁?不由脸孔一红,缓缓避开眼光,低下头去……
    婉儿芳心中惊异“端方公子”的纯美,“端方公子”心中又何尝不为婉儿的绝世风姿神魂颠倒呢?
    他见婉儿清新如出水芙蓉,俊美如天空皓月,粉面朱唇,美艳而不庸俗,眉比远山更秀,眼比春花更清,秀发如云,娇躯如柳,肤白赛雪,肌璧如玉。
    尤其难得的是她那优美的气质,那是属于灵性方面的,眉梢眼角,一瞬一瞥,无不显出兰心惠质;玉体娇躯,举手投足,无不显出丽质天生,完全合乎天然韵律,这是一般庸俗脂粉,学也学不来的,仿效也仿效不到的。
    “端方公子”司空常靖,自认平生见过佳丽无数,但从未见过像婉儿这般十全十美的美人!
    尤其他见婉儿一双明眸紧盯着他瞧,一会儿秋波流转,一会儿晕上双颊,桃花太夭,没有她这般高贵;梅花又太冷,没有她这般多情……不由看得呆了。心中更是绮思丽念掩映万千……
    二人这互相张望,心中互相生出情愫,虽然时间极短,但也瞒不过神猴铁凌那老江湖的眼光,他生性怪僻,对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最为看不惯,一见二人双双发怔,眼中流露出互相钦羡神色,不由干咳一声道:“婉儿!向人家道谢过了,咱们也该走啦!”
    婉儿脸孔一红,但她尚未发言,“端方公子”又道:“小生已知姑娘芳名,但不知姑娘仙乡何处,与这位老人家又是怎么称呼?不知能见告否?”
    婉儿尚未答言,神猴铁凌眼一瞪,抢先喝道:“你这小子,别以为略施小惠,便想贪图什么,如再饶舌,别说我老人家翻脸不认人。”
    婉儿狠狠瞪了神猴一眼,道:“你这么凶干什么?人家端方公子救了我俩一命,不要说人家公子还很客气,就是对我们不客气,我们也不能恩将仇报!”
    说罢,又转对端方公子道:“我跟这位老前辈毫无关连,只是机缘凑巧碰在一起罢了。我姓展,家住在济南‘豹突山庄’,公子有暇,希望到我家去玩两天……”
    婉儿这一报家世,端方公子也自一惊,接口道:“姑娘与摘星手慕容庄主是亲戚吧?”
    婉儿笑道:“那是家父!”端方公子一愣道:“那──怎么姑娘姓展呢?……”
    神猴大为不耐,暴躁起来,叫道:“小娃儿!你们还有没有完?再要罗嗦,我老人家可真要不客气了!……”
    他这样大声叱喝,婉儿颇不高兴,正要发作,那端方公子却淡然一笑道:“看这位老前辈眉心现出晦气,双目混乱无神,不但负了极重的内伤,而且离死亦不远,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火气……”
    这几句话虽是轻描淡写,却把脾气暴躁的神猴铁凌气得炸了肺,只见他残眉倒竖,双眼一瞪,喝道:“算你小子眼光厉害!但我老人家真力溃败,一样可以要你的狗命!接招!‘泛舟南海!’”
    一听神猴叫“接招!”不但端方公子一怔,连婉儿也一怔,暗想:“这怪老头功力已失,还怎么出招跟人家打?……”
    再一看神猴铁凌叫出那招“泛舟南海”,半截无腿的身形仍然在地上,一动未动,不由更感奇怪,神猴铁凌却坐在地下说道:“我老人家这招‘泛舟南海’施展时,双拳虚握,猛袭你小子左右耳根‘藏血’重穴,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你小子若是不躲,藏血穴为人身死穴,用不到实,只要被我老人家拳风稍为扫中,立可毙命。你小子若是躲,我老人家才出的双拳不收,只双肘向前一翻,正迎着你小子逃路,向左是‘心俞穴’撞上我老人家右肘尖,向右是‘肾门’撞上我老人家的左肘尖,不管你小子向左向右,都是死路一条!再假如你小子若是自忖能跟我老人家苦修一个甲子以上的‘真元罡气’相抗,硬敢以‘拨云见日’招式硬封硬架,我老人家双拳后收,双肘外张,内含‘吸’字诀,你小子双臂落空,身形前趋,我老人家双拳再向外一放,正好是泛舟划桨之势,双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你前胸要害,你小子想想看,你能有几条狗命,不死在我老人家这一招‘泛舟南海’之下?”
    婉儿与端方公子这才算是明白,原来这怪老人是用口述向端方公子攻出了这一绝招。
    虽然怪人──神猴铁凌内功真力已失,只是坐在地下口述,并未当真上前动手,但婉儿与端方公子也暗暗心惊。因为怪老人口述的这一大杀招“泛舟南海”,还真是使人架无可架,躲无可躲。
    尤其端方公子听得冷汗直流,自己素以为武功不错,但真要遇到怪老人这一招,自己还真是只有死路一条。
    恍忽中,真像是有一敌人奋起双拳向自己迎面扑来,来势既猛,招中更套招,欲躲不能,欲架无力……突然出了一头冷汗,心中悚然而惊,惶恐言道:“老前辈,果然武功通神,就这一招,小生便万无幸理……”
    婉儿却突然灵机一动,插嘴叫道:“并不是没有办法躲,只要向上一跃就可以躲避,而且还可以用……”
    神猴铁凌笑道:“不用而且了,你问问他向上一跃,能否躲过我老人家这招‘泛舟南海’?”
    端方公子诚恳摇头,答道:“向上跃,向下躺,都不能躲过。老前辈这一招,堪称一绝!小生幸得不死深感手下留情,告辞了!”
    说罢,一抱拳嗖地一声,飞身掠过小溪,只两三个起落,已隐没于乱山丛中……
    婉儿怔了怔望着端方公子走得没了踪影,这才嘟起小嘴,转头对神猴铁凌道:“老前辈,你真是了不起,只用一张嘴,就把鼎鼎大名的端方公子打跑了。”
    神猴颇为自得地道:“婉儿,你不用不信,你只要把我老人家口述的武功能练到五成,便可以睥睨天下了!”
    “哼!”婉儿小嘴一撇,满脸不屑地道:“能练到十成,像你一样,还不是打不过一个神驴糟老头!”
    就这一句话只把神猴铁凌气得哇哇怪道:“女娃儿!你不用激我老人家!我老人家直到现在跟那骑驴老鬼亦是个不胜不败之局!而且,而且,我老人家跟那骑驴老鬼还要比斗下去,我老人家有把握可以赢他!……”
    “算了吧!”婉儿仍是满脸不屑之色道:“我若是不跟你学艺呢?再者说,我若是跟你学了武功,不跟我那展哥哥比试呢?你怎么赢又怎么胜?”
    神猴铁凌一呆,满脸失望地道:“你不会说了不算话吧?答应了我老人家,又临时反悔?”
    婉儿噗哧一笑道:“你别自说自话了,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从始至终,只是你一个人在唱独脚戏……”
    神猴铁凌脸色大变,急道:“这么说,你是不跟我老人家学武功?”
    “当然我是不会学了!”婉儿斩钉断铁答道:“就算你跟骑驴糟老头,不分胜败,打了个平手,把你们二人合而为一,也不能说是睥睨天下,更谈不到天下无敌。霹雳剑展云天展大侠,那才是古今第一高手,因为人家没吃败仗,而且,还胜过你一剑……”
    神猴突然大叫一声:“气死我也!”口喷狂血,仰身后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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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前尘恨事
    展白随着神驴铁胆至一隐秘石洞,这位前辈异侠把一套得自西域的“雷音佛掌”传给了展白,并将展白之父“霹雳剑”展云天被害经过告诉了他。
    原来展白的父亲“霹雳剑”展云天,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心胸光明,行为磊落,凭掌中一柄“无情碧剑”,行侠仗义,天下无敌。由于他公正无私,在江湖上侠名卓著,无论黑白两道的武林人物,对其均甚敬佩。可是由于他急公好义,刚正不阿,固然救助过不少人,交了不少至交好友,但也得罪了不少穷凶大恶,结了不少仇家。
    出乎意外的是展云天并没有死在仇人之手,而是死于六位义结金兰的盟弟之暗算。
    展云天原与“摘星手”慕容涵,“乾坤掌”云宗龙,“青蚨神”金九,“混元指”司空晋,“霸王鞭”樊非,以及“银扇子”柳崇原等七人,合称“江南七侠”,以展云天为首在当时江湖道上乃是威名显赫的七弟兄。
    但是展云天侠肝义胆,所作所为均是只见一义,不见生死。其余六人却各有自私的打算,常常随着展云天舍死忘生地奋斗一场,到头来却一点好处也得不到,心中暗暗不满。
    又加上展云天艺高气傲,难免有些独断专行,凡事只问合不合武林道义,完全不顾六位盟弟心中所想,因此,这六人对他愈来愈感不忿,只不过畏惧展云天武功高强不敢公然反抗,又加上展云天所作所为是大义所在,他们六人自私自利的想法,也不敢公开说出来,而且“江南七侠”的名望,在江湖上愈来愈大,他们也不好意思与七侠之首的大哥闹翻。
    也是合该有事。“摘星手”慕容涵无意中在哀牢山绝顶秘窟中,得到一幅藏珍图,按图索骥,得知洞庭湖水底沉埋了一宗千年宝藏,得到这批宝藏,立可致敌国之富。慕容涵心中大喜,暗想自己闯荡江湖半生,仍是两手空空,如果能取出这笔宝藏,据为已有,那后半世便可丰衣足食,不必再在江湖上冒风险了。
    可是,等到慕容涵赶至洞庭湖边,已发现不少扎眼人物在湖边逗留,慕容涵心思细密,见此情形,先不去勘察宝藏,隐在暗中一探,才知道洞庭湖底宝藏已走漏了风声,不少武林高手均赶来洞庭湖寻宝,而且传言这千年宝藏中,除了价值连城的珠宝之外,尚有一册“武学真经”,一方“避水玉璧”,以及三粒“大罗金丹”三宗异宝。
    摘星手慕容涵探知这些消息,心中又惊又喜,喜的是宝藏秘图在自己手中,惊的是宝藏消息不知如何泄漏?眼见洞庭湖边高手如云,仅凭自己一人的力量,已无法取得藏宝。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他手中虽有藏宝秘图,却不会水功,无法进得水底秘道。
    因此,慕容涵无法,只有向义结金兰的“江南七侠”商量。
    当然,见到“江南七侠”之中的另六位,他又改了一个说法,绝不会透露自己想独吞藏宝,只说无意中获得密图,不敢自珍,愿与六盟兄弟共享。
    谁知“霹雳剑”展云天,力主将藏宝取出,以救湖广一带的难民,因为湖广连年荒旱,居民已经饿得到了互食人肉的悲惨地步,官府救济又办得不力,每日均有成千论万的人被活活饿死。因此,动了展云天的侠义心肠,想把这批藏宝取出,变卖换粮,以救济灾民。
    慕容涵一听,心中凉了半截,以为又和往常一样,舍死忘生取得宝藏,又是只便宜他人,自己一点好处也落不到,但尚不死心,仍指望珠宝不要,只取其中三宗异宝……
    但其他五侠,却认为在天下武林高手虎视鹰眈之下,下湖取宝,无异火中取栗,冒着如此大险,取出宝,自己一无好处,却去救济那些与自己毫无关连的远地灾民,实在不甘情愿,因之,一齐劝导展云天打消此念。
    可是展云天却不考虑这些,他只认为所当为,却不顾什么本身利害,并主张把三宗异宝让给天下武林,只以其中金银珠宝作为救济灾民之用,想天下武林人物,只重视那三宗异宝,必不以金银珠宝为重,晓以大义,不但不会受到阻挠,而且还可得到助力,使“江南七侠”完成这一件义举。
    慕容涵这一听,心中更凉了,也与其他五侠一齐主张不去取宝。但展云天所决定的事,从不曾让步,不管六位盟弟怎样说,一定要去湖底取宝。
    由于展云天乃是七侠之首,又加上他的个性是说一不二,其余六人也不敢反对他,随他一同来到湖边,对聚集在湖边的武林人物一宣称,果然受到了拥护,并由武当、少林、峨嵋……等数大门派掌门人议定,全体人员一致协助“江南七侠”下湖取宝,然后以金银珠宝去救济湖广灾民,那“武学真经”“避水玉璧”“大罗金丹”三宗异宝,则在君山顶上开一个武林大会以公平的比武,决定三宗异宝属谁,就连“江南七侠”也算在内,以免七侠吃亏。
    这样一说,聚集在洞庭湖边的天下群雄,大多数均无异议,连心已冷了的慕容涵,及另外五侠也都重新燃起希望之火,虽然展云天一再诚恳表明,志不在夺宝,只在救人。但只要取出宝藏,天下武林各门各派出手争夺,慕容涵想着以江南七侠的名义加上一手高超武功,任何一人也万无拒绝之理。因此,也很热心地把藏宝图取出来,与各门各派推举的代表,共同探勘下湖取宝之路线,地点……
    但众人按图索骥,勘察的结果,那千年宝藏却沉埋在洞庭湖正中心的湖底。
    “江南七侠”中只有出身在洪巢湖边的“银扇子”柳崇厚精通水里功夫,但柳崇厚潜下湖底之后,两天两夜,才浮了上来,却已受了内伤。原来湖心中央水深数百丈,压力极大,而且水底暗流又急,以水功见长的柳崇厚,连湖底都未游到就差一点送了命。
    之后,很多认为水里功夫不错的武林高手,相继下水一探,都与“银扇子”柳崇厚一样,不但身负重伤,连水底都未能到达,更不要说到水底去寻宝了。
    而且,尚有不少水功内力较差,却不自量力的人,下水之后,即送了性命。因此,水底宝藏无法取出,聚集在湖边的武林高手,想尽了种种方法,又葬送了不少人命,至此知道已经无望才陆续地走了,时间一久,聚集到湖边寻宝的武林高手,均已走散净尽,就连江南七侠也放弃打捞沉宝希望,离开洞庭湖。
    事情过了五六年,人人已渐渐把洞庭湖底宝藏的事淡忘了。展云天却探听出云南黎贡山“神猴”铁凌,收藏有一颗“避水神珠”,执此可以分水入海,衣履不湿,这一发现又触动了展云天的灵机,认为如借来“避水神珠”一用,不难把洞庭湖底千年宝藏取出,于是只身赴苗疆,到黎贡山借珠,和“神猴”铁凌苦战三日三夜,才胜了神猴一剑,借到“避水神珠”又到江南,及六位盟弟,前去湖底取宝。
    没想到展云天竟因此被六位结义盟弟暗算杀死。
    因为,“江南七侠”这次在洞庭湖底取宝,是在极端秘密之下进行的,因此,展云天被六位盟弟杀死,江湖上很少人知道内情;又加上湖底藏宝之事,事过多年,人们早已忘记,在最后几年中,江南七侠纷纷结婚生子,觅地定居,很少在一起,故而展云天之死江湖上均以为是仇家所杀,任何人也想不到竟是因寻宝被六位结盟义弟所害。
    仗着从湖底取出的无尽宝藏,“摘星手”慕容涵,“乾坤掌”云宗龙,“青蚨神”金九,“混元指”司空晋,收买天下武林高手,开创霸业,已成为当今武林四豪门,就是镇江“霸王鞭”樊非,虽然不喜罗集门客,也与四大豪门分庭抗礼,势力不小。
    只有“银扇子”柳崇厚,却亡命海外,还不知所终,也许是害死结义盟兄,他良心感到不安吧!
    这事很少人知道,虽有展云天生前故交,如“太白双逸”、雷震远、“无影神偷”华清泉等众人日夜查访,也未知端倪。
    最后神驴铁胆道:“这件事只有老夫一人,经过多年明查暗访,才略知真相,但如果不是今夜遇到‘神猴’,说出你父强借‘避水神珠’一事,可就不知道你父如何在洞庭湖底取出千年藏宝。……”
    展白静静听着“神驴铁胆”说完父亲被害经过,竟一滴眼泪未流,却双目睚眦皆裂,顺着眼睑汩汩流下两行鲜血来。
    神驴铁胆见展白悲痛愤怒到如此地步,不由叹道:“可惜老夫逞一时之勇,与老猴子落了个两败俱伤,无法助你报仇,而且老夫活日无多,也无法再多传你武功,我看你还是忍住悲痛,就着老夫尚有一口气在,收摄心神,听老夫给你讲解几门绝世武功的诀窍吧!”
    展白道:“老前辈,你说得对,英雄有泪不轻弹,晚辈决不徒自悲伤,只有满腔愤怒!现在请老前辈讲吧!晚辈洗耳恭听!”
    于是,“神驴铁胆”为展白讲述各种高深要诀,各种招式章法,以及临敌致胜之道……
    好在展白武功已有良好根基,又加上修习《锁骨销魂天佛秘笈》之武学,使内功大增,对神驴铁胆所传,虽然武功博大精深,竟能一一领会,学习极速。
    展白可以说有学必会,这使神驴铁胆喜出望外,提高了兴致,不顾伤重命危,将终生精研的高强武功诀窍倾囊相授。
    可惜时间太短了,不到百日的时间,转瞬即届,这天已是神驴铁胆在石洞中传授展白武功的第九十天了,恰好三个月期满,但神驴铁胆以伤残之身,昼夜不息传给展白武功,既不能调养生息,精神耗费又巨,竟油尽灯枯,到了弥留状态。
    展白醉心习武,却从未遇到过名师。虽有一代怪杰雷震远,慨然相赠世间第一奇书,他却是蒙然无知。
    如今遇到神驴铁胆这样武功高强的名师,言言金玉,字字璇玑,所传他的武功诀窍均是精妙无比,展白全副心神都放在学习武功上面,可以说到了发愤忘食的地步,除了饥食渴饮之外,再也不顾其他,对神驴铁胆愈来愈衰弱的情形,竟未注意到。
    洞中又有神驴铁胆先前储存的黄精肉脯,水果甘泉,数量极多,饮食无缺,三个月的时间,展白足不出洞,把神驴铁胆所授的高深武功诀窍,已领会了十之八九。到了这一天,神驴铁胆生命已到了极限,讲出最后一句话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闭目休息了一下,才睁眼道:“我传你武功,到此为止,好在你有那册天下第一奇书《锁骨销魂天佛秘笈》,只要持之以恒,不断地练下去,你将来的成就,实可超出老夫之上,好了,我们缘尽于此,你出洞去口巴……”
    神驴铁胆说至最后,气息衰弱,几至语不成声,展白闻言一愕,他这才注意到神驴铁胆双目神光已散,面如白纸,胸前不住急遽起伏着,看样子已离大限不远。
    展白吃惊道:“老前辈,你……”
    神驴铁胆突又睁开眼睛道:“你不用管我,只紧记报父仇不可鲁莽从事,加紧修练武功,多多结交天下英雄好汉,再把你父亲被害真相公布武林周知,至于……”
    神驴铁胆刚刚说至此处,突听洞外人声嘈杂,有一人高声叫道:“在这里了!看这洞口,分明有人进去过!”
    接着众人七嘴八舌地嚷道:“进去搜搜!进去!走……”
    脚步杂沓,听声音判断,已有数人向洞中走来。
    展白看得神驴铁胆命在旦夕。恐怕来人惊扰了神驴铁胆,当即迎出数步,叫道:“洞外什么人?莫往里闯──”
    谁知展白话未说完,洞外猛喝一声:“打!”
    随着数道寒芒,挟着破空劲风,直向展白面门打来。
    展白见来人不问青红皂白,骤然施出暗器,心中大怒,举掌一挥,把袭来暗器震飞,叮当几声,三只亮银镖一齐打进洞内石壁上,火星四溅,展白接受神驴铁胆习功,内功神力运用随心,已发挥了莫大威力,就这一手“挥金入木”已可震惊江湖。
    展白一掌把袭来暗器震飞,暗恨来人心狠手辣,随手向洞外推出两掌,狂飙骤起,展白的人也随着自己强大掌风窜出洞外。
    掌风山涌,由洞内汹涌而出,同时两声惨叫,三条人影,已从洞内飞出洞来。
    “砰砰”两声,先飞出洞来的两条人影,摔落地上,倒地不起,不知死活。落后出来的第三条人影正是展白。
    原来那进洞的二人,已被展白掌力震出洞外重伤倒地。
    展白纵出洞外,右掌蓄势待敌,左掌护胸,举目一看,洞外站定十数个武林人物,当中一人,正是那俊美无比的“祥麟公子”。
    与祥麟公子并肩站定的是那俊美如花的“江南第一美人”,祥麟公子之妹金彩凤。
    站在他兄妹二人身后是“金府双铁卫”,“铁背驼龙”公孙楚,“铁翼飞鹏”巴天赫,再者就是金府中的武林高手。但展白一时之间已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祥麟公子兄妹,及金府众多武林高手,见从洞中纵出来的竟是展白,不由均自一怔。
    又见进洞搜索的两大高手,从洞内直跌出来,立刻倒地不起,就是不死也负了重伤,简直不知是怎么伤的,万万也想不到是被展白一掌震出洞外,还以为洞中另藏有什么武林异士。
    祥麟公子愣了一下,立刻又恢复了镇定,从容问道:“原来展兄在洞中,但不知洞中还有何位武林高人?何不请出一见!”
    展白也想不到不按江湖规矩,见面施暗器的人,竟是鼎鼎大名的“祥麟公子”率众而来,闻言冷笑道:“洞内之人,不愿见不懂江湖规矩,见面就施暗算的高人,贵公子有何赐教,由展白接住就是了!”
    语气相当不客气。
    金彩凤一见展白在此地出现,芳心一阵乱跳,星眼流波,樱唇启动,但未等她发言,祥麟公子却苦笑一声道:“展兄不必误会,祥麟不知道展兄隐身洞内……”
    展白依然冷笑道:“那么,若是别人在洞中,以贵公子的身份地位,便可以骤施暗算了吗?这么说来,我展白还要感谢公子的盛情呐!”
    金彩凤插嘴道:“你不要误会我哥哥,因为我们丢了重要的东西,已有两拨人在岩山十二洞来寻时吃了亏,所以……”
    金府来人中,以“铁翼飞鹏”脾性最为怪异,加上他武功高强,眼高于顶,金府失物,数拨人马,都在岩山十二洞吃了亏,如今见展白从洞内冒出来,又有两名高手送命,金氏兄妹对展白一再容让,而展白却表现得非常冷傲,不由心中大怒,因此,不等金彩凤的话说完,大剌刺地跑前两步叱道:“狗胆小辈!给脸不要脸,难道堂堂金府,还怕了谁不成!你如再不说,藏在洞中的是什么人,别说二爷对你不客气!”
    展白依然冷笑道:“不客气,你又能怎么样?”
    “先把你这小子拿下再说!”
    铁翼飞鹏怒叱一声,身形电闪而出,探臂直向展白迎面抓来。
    铁翼飞鹏不愧为南京金府的头号高手,身法快,招式奇,虽然这随随便便一伸手,竟然指风疾啸破风,指未到,展白就感到力劲如刀,刺肤生痛。
    但展白此时已今非昔比,神驴铁胆三个月的悉心教导,诡奇招式学了不少,而且心随意会,已能完全发挥本身所具潜在的神力,就在铁翼飞鹏凌厉无比的指风将及面门之际,身不移,脚不动,只双肩微微一晃,躲过迎面指风,反而探手向铁翼飞鹏臂上关元锁来。
    展白也是随随便便一伸手妙到毫巅,正好破了铁翼飞鹏这看似平淡,实际却奥妙无比的“锁龙手”杀招,铁翼飞鹏微微一懔,见展白以招破招,神奇难测,立刻变招,伸出去的左手腕一沉,双指如钳,猛扣展白喉下“璇玑”穴,同时上步出右掌,掌缘如刀,猛削展白左肋软骨。
    展白也自一惊,觉得这铁翼飞鹏,变招之疾,出手之快,简直是无与伦比,幸亏受了前辈异人神驴铁胆三月传功,若不然就出手连环两招,自己非落败不可。
    展白心中这样警惕,手下可不敢怠慢,身形微晃,双掌齐出,旋出刚向神驴铁胆学来的杀手“捕风捉影”,仍然是不守不退,见招打招的招式,双掌猛打袭来双掌的要穴。
    二人近身肉搏,身法手法都是快得出奇,眨眼之间互换了六七招,只把金府来的众尖高手,看了个眼花缭乱。尤其铁翼飞鹏的武功,神奇难测,素为金府众高手所钦仰,如今展白竟与之战了个平手,不由使金府随来的武林高手震惊得目瞪口呆。
    展白力战江湖上闻名丧胆在金府中列名为顶尖高手的“铁翼飞鹏”,毫无怯色,见招打招,见式打式,完全是以攻止攻,身形微移稍晃之间,双掌如飞,和铁翼飞鹏打了个难解难分。
    铁翼飞鹏成名江湖数十年,从未遇过敌手,在杀招连出之下,战不过一个少年展白,心中既惊且怒,出手更加毒辣,掌指如风,恨不得一掌把展白劈个粉碎,才能出胸间一口闷气。
    二人身形缠绕在一起,快如飙风闪电,几至敌我难分,倏忽间只听几声“啪啪”气爆之声传来,二人身形倏然左右分开两丈。铁翼飞鹏怒睛突出眶外,黑脸铁青。
    展白俊面带煞,星目如炬。
    二人各自怒视着对方,瞪了好大一会双方均未出手。祥麟公子天生有“爱才之癖”,见展白年纪轻轻竟能跟自己视为左股右臂的“双铁卫”之一,战了个平手,心中喜爱展白已极,才要出声喝止,谁知他两人互相瞪视了一会,突然大喝一声,又双双猛扑而上。
    “啪!啪!啪!……”
    接连数声爆响,二人在空中又互换了数掌,依然左右分开,飘落地上互相怒视着,既未分出胜败,也不发出一言。这种打法,倒是前所未见。
    “铁背驼龙”公孙楚哈哈大笑道:“小兄弟!真有你的,竟跟我们老鹏打了个平手!”
    铁背驼龙此言一出,铁翼飞鹏脸上更感挂不住,大喝一声,施出了十成功力,双掌猛向展白推出。掌风山涌,如狂风巨浪般向展白汹涌而至。
    展白凛然不惧,身躯一躬,运足了周身功劲,以双掌直向袭来掌风迎去。
    “轰”然一声大震,两股强大掌风撞击在一起,劲风四射,卷沙扬尘。
    尘沙飞扬中,只见一条人影冲天而起,宛如一头巨大飞鸟,凌空三丈,又猛扑而下,半空中双掌又自猛劈下来。
    原来是铁翼飞鹏全力一击,未能打倒展白,已仗着铁翼神衣之助,凌空向展白施出威力更大的一掌。展白“霸王举鼎”,双掌举过肩,已向铁翼飞鹏重逾山岳的掌势迎去。
    又是一声轰然巨震,直如石破天惊,劲风四激竟广达两丈开外,金府高手纷纷惊呼四退。
    铁翼飞鹏凌空下扑的身形,倏然又升高三尺,临空一折,翩然落于地下。
    铁翼飞鹏两只怪眼圆睁,瞪视着展白,静等着展白倒下。
    因为他这临空掌,已施出了全力,“铁翼神功”无人能挡凌空全力一击。
    谁知展白依然完好无恙地站在那里,稳如山岳,气定神闲,而且一双大眼睛神光奕奕,更显出了无比神威。
    这一来不但铁翼飞鹏愣了,连在一旁观战的祥麟公子兄妹,铁背驼龙以及金府高手,无不大出意外。铁背驼龙与铁翼飞鹏功力在伯仲之间,又素知铁翼飞鹏“铁翼神功”的厉害,尤其那凌空下击的千钧之势,就连自己也不一定有把握安然接下,如今见展白竟能接住了,连豪迈风趣的话都忘了说啦,只手捻颚下虬须,环眼圆睁,望着展白呆呆发怔,心说:“这娃儿,这点子年纪,这功夫是怎么练的……”展白却突然大喝一声:“你也接小爷一掌试试!”
    喝罢,沉腰塌肩,气贯丹田,双臂一圈一揉,双掌缓缓推出,正是学自神驴铁胆的西域绝学“雷音佛掌”之中的一招“西天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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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莲花开落
    一股柔韧之力,随着展白的双掌涌出,虽然不见掌风劲啸,但一股无比的暗劲,激荡而出,竟隐隐挟着隆隆雷鸣之声。
    铁翼飞鹏武功盖世,眼高于顶,见展白推出这轻飘飘的一掌,竟自脸上变色,无奈盛名之下,他不好意思躲闪,又加上刚才眼前少年已硬接了自己两掌,虽知少年施出掌功,必是武林失传绝学,但也只有咬牙硬接,运起周身功力,扬起双掌向来势迎去。
    铁背驼龙见展白推出掌风有异,灵智一动,陡然记起这种只听传说,却未亲见的西域绝学,不由脱口惊呼道:“雷音佛掌!巴贤弟!小心……”
    可是晚了,铁背驼龙惊呼未毕,铁翼飞鹏双掌,已与展白的掌风相接。
    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大震,劲风呼啸而起,旋回激荡,四射而出,,卷石扬沙,尘头涌起足有十数丈高。
    轰轰巨响,只震得四山轰鸣。
    再看铁翼飞鹏,已震出丈外,当场栽倒,只见他面色铁青,气息粗重,身上铁翼一鼓一鼓,如船帆一般,几欲随风飞起……
    想“雷音佛掌”,连“神猴”铁凌都不敢硬接,虽然展白新学乍练,初次施展,但威力也非同小可。
    尚亏铁翼飞鹏有“铁翼神衣”护体,不然的话,早已负伤多时了。
    以铁翼飞鹏在江湖上的声望,竟被一个初出道的少年一掌震退,不由把自夸为“江南第一家”的金府高手,祥麟公子以下的十数人惊得呆了。
    突听身后不远有人喝彩道:“一掌震飞鹏,好雄厚的掌力!”
    又听一个少女娇呼道:“展哥哥!”
    众人愣然回顾,只见山路上来了一个布衣美少年,及一个纯美无比的锦衣少女。
    这少女就是十六七岁,慧质天生,娇美如花,金彩凤虽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称,但这少女纯洁自然,美丽并不下于金彩凤,尤其她一脸稚气,显出一派青春气息,与金彩凤华丽之美比较之下,另有一番清新气象。
    这青春少女,正是展婉儿。
    再看那布衣美少年,面如温玉,唇如丹涂,目如朗星,眉分八彩,猿臂蜂腰,长身玉立,虽然是一身布衣,作樵农打扮,但也掩不住他纯美的本质。论俊美不下于展白,但比展白潇洒,论潇洒不下于以俊美风流著称的祥麟公子,但又比祥麟公子显得朴实,周身不带一点富贵气息。
    这布衣美少年,展白却不认识,不过,看到婉儿与他在一起出现,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之味。这道理展白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本来对婉儿不存一点私心,不知为什么见婉儿与一俊美少年在一起,心里会感到不愉快。
    婉儿却不管众人作如何想法,发现展白后,娇呼一声,张开双臂,如一只小鸟一般,飞扑向展白,竟毫无忌讳地双手抱住展白臂膀一阵摇撼,并高兴地叫道:“展哥哥!你的武功学成了?真好……”
    起初展白见婉儿与一布衣少年同时出现,心中虽有酸溜溜的感觉,但脸上并未表现出来。如今,婉儿对展白这一亲热的表示,那布衣美少年却倏然色变,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嫉恨之色,随自冷笑道:“原来你们二位早就认识的!……”
    金彩凤原先也为布衣美少年俊美风仪所吸引,一双明媚的美目,怔怔地望着他,现在一见婉儿对展白如此亲热,收回了目光,转望着展白与婉儿,俊美如花的脸上也流露出嫉恨之色,红唇一撇道:“不但认识,看样子人家俩人情感还很好呐……”
    祥麟公子胸怀却比较开阔,而且他雄才大略,有广揽天下英才,以谋大举的壮志,见布衣少年仪表不凡,随一抱拳道:“在下祥麟,未请教少年英雄高姓大名?”
    布衣美少年面色又一变,立向祥麟公子一抱拳道:“失敬!原来是南京城的祥麟公子!寒生端方,今日有幸识荆,真乃三生有幸!”
    布衣美少年这一报姓名,众人无不动容,看不出他竟是与祥麟公子在武林中齐享盛名的端方公子。
    端方公子这一报姓名,祥麟公子脸色也自变了一下,深知对方与自己分庭抗礼,不再有收录拉拢之意,却暗起较量压倒对方之心,但仍然哈哈一阵大笑道:“真是幸会了,想不到尊驾竟是鼎鼎大名的端方公子!”
    婉儿突在一旁插口道:“真有意思!眼前是‘祥麟热肠’‘飘零端方’,如果把我哥哥叫来,再找到‘安乐风流’,岂不是武林四大公子会齐了吗!”
    祥麟公子闻言回顾,俊美的脸上惊疑,道:“这一说,小姐的哥哥就是凌风公子。”
    婉儿点头笑道:“一点不错!”
    祥麟公子豪气干云地笑道:“那么就请慕容小姐给令兄带一个口信,就说南京祥麟,亟思一会!……”
    婉儿撅嘴道:“我不姓慕容,我姓展!”
    祥麟公子一愣道:“小姐与凌风公子不是亲兄妹吗?”
    婉儿更不高兴道:“谁说我与哥哥不是亲兄妹?我姓展──”
    说到这里她明媚的大眼睛瞄了展白一眼,以纤手握住展白的手道:“是跟展哥哥一个姓!”
    展白听得心头一震,固然他早知道婉儿姓展的原因,但也想不到婉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竟毫不避讳地说出如此多情而又大胆的话。
    同时,他更感到惊奇的是,武林四公子的父亲都是昔年“江南七侠”之中的人物,怎么竟互不相识?而且对各自的家族中之事,也似乎颇为陌生?自己的事,他们不知道,还可以说是父亲被他们害死,他们避而不言,难道他们四大豪门之中,也不互相往来吗?
    岂不知展白正猜中了。当年“江南七侠”后半期各自娶妻成家,觅地隐居,为了避免在江湖上所树仇敌至家中寻仇,都是在极端秘密之下进行的,后来发生了洞庭湖夺宝之变,他们六人杀死了结义盟兄展云天,瓜分宝藏,各自回家,就更少往来,而且对当年“江南七侠”之事,在妻子儿女面前也绝口不提,因此“江南七侠”的后人,很少知道父执辈的隐秘。
    只有慕容涵与樊非私交弥笃,二人继续往来,没想到慕容涵的妻子是出了名的美人,慕容涵又嫉心奇重,他的妻子与任何男性接近,哪怕是一无逾越,也会引起他的妒火,做出些失去理性之举。有一次大暑天樊非夫妻去慕容涵庄作客,恰好慕容涵不在家,因为酷暑炎热,慕容涵夫人招待樊太太在浴室冲澡,樊非一人在廊下小坐,坐在凉风吹拂下睡着了。不知道他坐的地方正是慕容涵夫人寝室的门口,被慕容涵归来撞见,以为他的妻子与樊非做出暖昧之事,又听到浴室的水声,勃然大怒,也不问明白事情真相,立即闯入浴室之中,却正好看到樊非太太的裸体,樊非之妻羞不可抑,慕容夫人大骂慕容涵不懂规矩,一吵一闹,丑闻全府皆知,樊非与妻子匆匆离去,没想到谣言满天飞,竟传言慕容涵与樊非在浴室中易妻取乐,樊非之妻性烈羞愤自杀,因此,引起十数年后樊氏三杰一鸾,率领数十武林高手,到慕容涵家中寻仇厮杀的那一幕……
    此事暂且不提,且说婉儿说她是跟展白的姓,祥麟公子恍然而悟,笑道:“原来慕容小姐与展兄已结秦晋之好,真乃郎才女貌,天配良缘,可喜!可贺!……”
    其实祥麟公子是错会意了,此言一出,展白婉儿双双羞得面布红云,金彩凤与端方公子却同时脸上浮起失望的神色……
    展白俊脸通红,急急否认道:“公子不知事实真相,怎可乱说。我们并没有……”
    未等展白的话说完,端方公子已掉转头大步而去。
    祥麟公子却没理会展白的否认,见端方公子不辞而别,竟扬声叫道:“端方公子慢步!祥麟还有话说!”
    端方公子却头也不回,抱拳过肩,拱手道:“端方尚有急事,告辞了!”
    祥麟公子见端方公子说走就走,呼唤不回,竟一晃肩跃至端方公子身前,在端方公子面前一站,说道:“端方公子要走,也不急于一时呀!祥麟请问,贵公子不在杭州西湖逸园纳享清福,却远来金陵近郊荒山,不知有何贵干?”
    端方公子面露不愉之色,冷冷说道:“山林无主,我端方飘零四海,难道这中原荒山,也不准端方走了吗?”
    祥麟公子冷笑道:“天下路天下人走,谁又敢拦阻侠踪游遍四海的端方公子?但今天情况特殊,一定要请贵公子说出个原因来。”
    祥麟公子素常谈笑风生,就是遇到紧张急要之事,也是从容镇定,脸上轻易不露痕迹,如今跟端方公子见面,竟脸现怒容,言锋犀利,这是很少见的。因此金府武林高手,不约而同地围了上来,而且隐然暗对端方公子采取包围之势,看情形只要祥麟公子一声令下,金府高手便要动手拿人了……
    端方公子自顾俊目流盼,四周打量了一下,突然仰天大笑道:“我若是不愿说出原因呢?”
    祥麟公子面色一沉,道:“那说不得祥麟就要留驾了!”
    端方公子道:“莫非仗着人多?”
    祥麟公子道:“就祥麟一人,也可以留得住贵公子!”
    此时铁背驼龙大踏步走上前来道:“捉拿你这小辈,还用得着公子动手,待公孙楚领教大名满天下的端方公子,究竟有何高深艺业!”
    祥麟公子一举手,阻止住气势汹汹的铁背驼龙,仍然向端方公子说道:“实话告诉贵公子吧,祥麟家中丢了一点东西,落在此山中,恰巧贵公子在此山出现,这就不能不叫人起疑!”
    端方公子冷笑道:“只怕不是你金府丢东西,而是偷抢来又失去了吧?”
    端方公子此言一出,祥麟公子面色大变,猛喝一声道:“果然是你所为!接招!”
    声出招到,左手双指猛戳端方公子双目,右掌斜砍端方公子左肩,一招两式,而且劲疾如风,出手不凡。
    端方公子大喝一声:“来得好!”
    晃肩攘右臂,巧打祥麟公子左肘关节,左手如拢猛向祥麟公子右腰扣去,破招打招,奇奥无比。
    二人手法均快,三拆两解,晃眼互相攻击了三五招,“砰!砰!”两声爆响,二人又硬对了两掌,身形倏然分开。
    端方公子只觉两臂痹麻,祥麟公子亦感双掌火痛,二人竟是功力悉敌。
    二人瞪了一下,祥麟公子又猛扑而上,猛攻猛打,掌拳快如飘风闪电,接连攻出三拳七掌,逼得端方公子一路后退,直退出数丈开外。
    端方公子大吼一声,连出数招,扳回劣势,立刻还以颜色,也是快攻快打,连着攻出五掌六拳,外加连环三腿,也把祥麟公子逼退数丈。
    二人翻翻滚滚,打得难解难分。
    铁背驼龙惟恐主人有失,大吼一声,几如平地起了个焦雷,猛挥一拳,直向端方公子打去。
    劲风锐啸向着端方公子背后疾卷而至。端方公子尽力劈出一掌,把祥麟公子逼退两步,横空飘出两丈开外,适时躲过铁背驼龙威猛的掌风。
    金府另外的武林高手,却已齐向端方公子包围上去……
    端方公子傲然而立,仰天狂笑道:“威名满天下的祥麟公子,也不过是倚多为胜而已。”
    说罢屈小指放进口内,吹了一声尖锐震耳的长哨。
    哨音过后,只见左边山头上,冒起了十数条人影,一律都是鹑衣百结的叫化子,手拿打狗棒。
    接着从右边树林里,又拥出十数名手执棍棒的人,也都是蓬头破衣的叫化子。
    刹那间,左右前后,山顶树林,草丛岩洞,纷纷出现了人影,均是手拿青竹杖,蓬头垢面的叫化子,怕不有数百人之多!
    祥麟公子及金府公子高手,左看右看,蓦见出现这么多叫化子,脸上均露出惊惶之色,万也想不到端方公子竟预先在山中埋伏了这多穷家帮的人物。
    这些叫化子出现后,纷纷叫嚷:“有钱的老爷行行好!”
    “可怜叫化苦命的人!”
    “你不修今生修来世!”
    “把您那吃不了的残菜剩饭,花不完的金银财宝,也赏给我们穷人几个吧……”
    在叫嚣声中,破草鞋梯拖梯拖,竟是星飞电掣,晃眼间,纷纷围了上来。
    婉儿一皱眉道:“原来他还是个花子头。”
    展白不解道:“谁?你说谁是花子头?”
    婉儿一呶嘴,指向端方公子道:“喏!就是这一位!”
    展白想起婉儿与端方公子一起出现的事,仍然未释于怀,趁此问道:“婉儿,你跟神猴学艺的事怎么样?又怎么跟端方公子在一起呢?”
    婉儿随把背着神猴找洞,误饮“水银寒泉”的事说了一遍。又把怎么为端方公子所救,神猴又怎样用口述一招把端方公子打跑,以及神猴用口述传她武功,在第九十天头上神猴怎么死掉,端方公子又赶来帮她埋藏神猴尸体,之后出洞来便碰到他了。
    婉儿在诉说这些时,展白却为一件事勾起了疑心,那就是婉儿说在洞内看到的五具死尸,像貌衣着都像是在密松林向他劫镖的“燕云五霸天。”
    展白心中奇怪,燕云五霸天劫镖并未得手,怎么会有两箱珠宝?而且怎么又都死在这荒洞中了呢?
    可是,那些穷家帮人物,已经围了上来,情势愈来愈紧张,已没有时间再容他向婉儿详细询问……
    一群叫化,闹闹嚷嚷地赶至近前,端方公子哈哈一笑道:“以多为胜,咱们就以多为胜吧!”
    说罢纵身一跳,跳上一块数丈高的岩石上去,往地下一坐,又说道:“穷家帮的弟兄们!眼前可是些最富有的财神爷,你们就好好的叫化几个吧!”
    这群叫化子闻言,抡起手中青竹杖,交错游走,并在嘴中高声叫化起来。
    不过,这一次却不是纷乱叫嚷,而是由一人领头喝一句,然后群声应和,声韵悠扬,如歌如颂,竟是非常悦耳动听。
    只听一人领头唱道:“我们都是没有饭吃的穷朋友!”
    群声合唱道:“穷朋友!穷朋友!”
    领头的人接着道:“一朵莲花开!”
    群声合唱:“莲花,莲花,莲花开又落!”
    就在这歌唱声中,一群叫化子挥动青竹杖,脚步杂沓,人影晃动,竟摆成一座看来非常严整的“叫化大阵”。
    铁背驼龙那么豪迈的武林巨擘,也不由略显紧张,低声对祥麟公子道:“公子!小心了,这是穷家帮成名的‘叫化大阵’,先由老夫与巴贤弟挡一阵,公子与小姐暂且后退,脱身阵外,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看那些叫化子,数百人一齐挥动青竹杖,杖起如林,杖落如风,劲流激荡,回旋生飙,祥麟公子兄妹二人心中也不由暗暗吃惊,听铁背驼龙如此说,只有点头默许。
    铁背驼龙又在随来高手中,指定天门一剑汪兆明,常山蛇焦良,与衡山二鸟欧阳弟兄一共四人,负责保护祥麟兄妹的安全,其余的人跟随双铁卫闯阵……
    在铁背驼龙调兵遣将,安排御敌时,穷家帮阵势催动,已经逼上前来,仍由一人领头喝道:“肚皮饿才向有钱的老爷伸伸手!”
    群声合唱道:“伸伸手!伸伸手!”
    坐在山坡上的端方公子此时却插口叫道:“不要光是唱了,有钱的人多半性急,不耐烦你们罗嗦,要伸手就伸吧!”
    但领头的人仍然唱道:“两朵莲花开!”
    这开字出口,数百只青竹杖倏然举起。
    群声接着唱:“莲花,莲花,莲花开又落!”
    在这“莲花,莲花”声中,数百条青竹杖挥动犹如风起云涌,“莲花开又落”开字出,如林的青竹杖一阵搅动,劲流激湍,回旋生飙,落字出口,轰然如惊雷怒霆,数百条青竹杖一齐向祥麟公子金府一千高手攻来。
    铁背驼龙大喝一声,舌绽春雷,汇集了他性命双修有着一个甲子以上的“开碑掌力”,双掌全力劈出。
    掌风劲啸,如狂风巨浪。同时,铁翼飞鹏一声厉啸,铁翼展处,腾空而起,身在数丈高空,把他那震惊江湖的“铁翼神功”施展了出来。
    只见他如一只巨大苍鹰一般,熠熠闪闪的铁翼,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居高临下,凌空向穷家帮的“叫化大阵”击下。
    “金府双铁卫”盛名无虚,就这一在空中,一在地下,联起手来分力合击,势威力猛,声势惊人。
    就在“金府双铁卫”一在天空,一在地下,凌厉无比的攻势之下,只听“莲花开,莲花落”一片歌唱声中,阵式合而忽分,分而复合,百数只青竹杖搅动之下,竟把“金府双铁卫”的两股巨大掌风,化于无形。
    而且,群叫化身形游走,反而把金府众人同祥麟公子在内,全数包围在核心。
    连展白与婉儿都包围在内。
    婉儿见群叫化连自己也包围起来,青竹杖影如山似林,向自己身上罩来,秀眉一皱,娇声叱道:“好哇!连我也不放过了!”
    喝声中纤手扬起,屈两指轻轻一弹,两缕极细的劲风,疾啸而出。
    “扑通!扑通!”
    两名帮众竟应指而倒。
    想以“金府双铁卫”两大高手,联手合攻,那么刚烈的掌劲,穷众帮的“叫化大阵”都能挡得住,为什么竟接不下婉儿──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纤纤两指?这真是怪事!
    但展白已看出了门道,因为神驴铁胆曾告诉过他“神猴”铁凌特有的厉害功夫,婉儿这屈指轻弹,正是神猴铁凌身负绝学,不由惊奇叫道:“‘搜魂指!’你把‘搜魂指’都学会了!”
    言下之意,不胜惊骇。
    婉儿撅嘴道:“我还不愿学呢!老怪物硬要教我有什么办法?”
    转又妩媚一笑,对展白道:“不过请展哥哥不用担心,妹妹不会对展哥哥施展这狠毒的杀手的……”
    展白一皱眉,心颇不悦,一是她管神猴叫老怪物,使他听来颇不顺耳,因为神猴铁凌再怪,总是传过她武功,武林传统“艺不轻传”,如果传以武功,虽没有拜师之名,也有师傅之实,武林中对授艺恩师最为看重,婉儿如此称呼神猴,就是对授艺之师不敬,违犯武林传统,所以展白听来非常刺耳。其次,她说学来杀手不向展白施展,这自然使他觉得婉儿有点瞧不起他的成分。
    展白剑眉一皱,才要发作,但穷家帮的众帮见婉儿一出手,便点毙二人,一齐大怒,阵势催动,把主力转向婉儿与展白二人压来,同时听一人唱道:“有钱的小姐少爷多慈悲!”
    群声和道:“多慈悲!多慈悲!”
    领头人又喝道:“三朵莲花开!”
    群声齐唱:“莲花,莲花,莲花开又落!”
    “莲花莲花”声中,竹杖搅动,遮天蔽日,落字一出,漫天杖影,犹如排山倒海一般,挟着使人喘不过气来的疾风劲流,猛向展白、婉儿两人压下。
    婉儿只觉杖影如山,像泰山压顶一般涌来,势威力猛,前所未经,不由心中一懔,双手齐扬,四指齐弹(因为她内功真力不到火候,对“搜魂指”的武林绝学,只能左右各练两指,未能达到功贯四指境地,所以再紧急也只能弹四指。)想以新学到的杀招退敌。
    “搜魂指”果然厉害,随着强劲指风,又有两名帮众倒地,但婉儿连伤四人,穷家帮中已有高手上来,婉儿弹出四指,指向四人,却只有两人负伤,另两指却落了空。
    而阵式中的数条杖影,却已纵横吞吐,齐向婉儿打来。
    婉儿惊呼失声,双粉掌纷飞如蝶,左劈右挡,加上她独具的“蹑空幻影”身法轻灵,穿隙游走,虽然一时未受到伤害,却也闹了个手忙脚乱,粉脸煞白。
    这当儿展白已劈出两记“雷音佛掌”。
    展白也是跟婉儿一样,“雷音佛掌”新学乍练,未能达到收发随心地步,阵中压力一近身,数百条杖影一齐攻到,“雷音佛掌”匆忙中再也施展不出来,只有左闪右避,掌指兼施,在阵中苦战。
    就这样,三冲两闯,婉儿与展白已同时隐于“叫化大阵”之中。
    而且,两人已被冲散,各自为战,在数百条杖影之中,左突右闯,却愈陷愈深。
    这边婉儿与展白已陷入阵中苦斗,那边金府高手,双铁卫,以及祥麟公子兄妹,也同时陷入“叫化大阵”之中,而且一样地被冲散各自为战。
    这“叫化大阵”真是奥妙无比,虽然仅由数百人组成,却在阵式变化之下,竟好像有成千成万的青竹杖影,弥空遮日般没头没脸打下。
    加上群叫化一律的蓬头垢面,鹑衣百结,一样的手挥青竹杖,样子是一模一样,难分彼此,交错游走之间,把金府众高手,祥麟兄妹,展白,婉儿等人,闹了个头昏脑胀,眼花缭乱。
    只有铁翼飞鹏情况比较好一点,因为他有“铁翼神衣”之助,能够飞翔空中,不必落于地面,所以可不受深陷阵中之苦。
    但他在空中鼓翅飞旋,只见“叫化大阵”翻翻滚滚,满眼都是蓬头垢面的叫化脑袋,以及挥舞如林的青竹杖影,至于陷身阵中的诸人,反而不易看见。
    偶而看到铁背驼龙满头苍苍白发播扬,驼背拱起如丘,在青竹杖影中晃动而出,奋掌力战,他便凌空下扑接应一招,但“叫化大阵”倏分即合,铁背驼龙的身影倏现即隐没于数百条青竹杖影之中。
    而且,铁翼飞鹏每扑下一次,数百条青竹杖即高举起来,猛向他临空攻至,威力之大,竟能逼得他凌空身形,倏忽上升寻丈。
    铁翼飞鹏虽能凌空飞翔,也不过如大海上一只孤飞的海燕,对那些沉浮在巨浪中的同伴,也无力相救。
    倒是展白与婉儿,一个是“雷音佛掌”威猛,一个是“搜魂指”凌厉,时时能荡开密如丛林的青竹杖阵,现出飘逸的身影来。
    忽听一声惨嗥,一名金府高手尸身已被抛出阵外,周身浮肿,脸上青紫血痕满布,显见是被乱杖击毙。
    铁翼飞鹏又惊又怒,运足了“铁翼神功”,以“鹰搏九霄”身法,铁翼连挥,连番猛攻。
    轰!轰!数响,“叫化大阵”合而倏分,让过铁翼飞鹏威猛铁翼劲风,倏然又分而复合,依然是严整无隙。同时,“莲花,莲花”声中,青竹杖齐举,又猛向铁翼飞鹏周身点来。
    铁翼飞鹏只有展翅腾起两丈,以避平地而起的数百杖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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