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剑狂花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04章左手臂上的菊花
    一
    不但有山珍、有海味,酒更是一等一的状元红。
    载思却没有动过筷子,他只是浅浅的喝了几口酒。
    花漫雪用那带有笑意的眸子看着他,她的声音中也带有笑意。
    “久闻载国老不但酒量惊人,对食物之研究,更是闻名天下,”她浅浅的笑着:”今日不知载国老会来,所以只能临时拼凑了这些粗茶淡酒,希望载国老勿见怪!”
    “醉柳阁有三宝,美女一宝,花阁主更是一宝。”载思说:“还有一宝,就是醉柳阁里的菜和酒了。”
    “国老夸奖了。”
    “只可惜今日前来,是奉王爷之命,不然我必将品尝品尝醉柳阁之宝了。”载思说。
    “奉王爷之命?”花漫雪问:“不知载国老今夜前来是为了什么事?”
    “花语人。”
    “花语人?”花漫雪问:“她惹王爷不快?”
    “没有。”载思说:“我只是想再来听听上次你说过有关她的事。”
    “载老不信民女所言?”
    “非也。”载思笑笑:“只是再次来听听花阁主之言,以便王爷问起,好有个说词。”
    花漫雪招待载思的地方,就在她的香闺里。
    像她这样的人,房间本应该布置得极豪华,但是载思发现她的房间不但淡雅,而且每样东西都摆在最适当的地方,也是最顺眼的地方。
    墙上挂着一幅淡淡的荷花水墨画,床头旁的茶几上摆着一盆散着淡淡清香的荷花,梳妆台上放着几盆来自京城“宝粉堂”的花粉胭脂。
    窗子上挂着白色的纱中,在夜风中,仿佛仙子的衣襟。
    月光透过纱巾,轻柔柔的停在花漫雪的脸上,她的目光也轻柔柔的停在载思脸上。
    “二十年前,有一天我在回家的路途上,经过‘问心涯’时,突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哭泣声。”花漫雪慢慢的说:“等我到了‘问心涯’下,终于在一丛花堆里看到了一个用一条满布鲜血的包巾包着的小孩。”
    “当我抱起这个小孩时,才发觉她的胸前塞有一布条,布条上有用血写了几个字。”
    “什么字?”
    “请善待此女,必有后..”花漫雪说:“就这几个字而已。”
    载思略为思索,又问:“此布条是否仍在?”
    “在。”
    花漫雪从一个精致的小盒中,取出一条已发黄,上面有已成干褐色字迹的布条。
    载思接过来一看,上面的字迹一看就知道是女子在仓促下写的字,上面果然是写着:“请善待此女,必有后”
    一定还有下文,只是当时留字之人已无时间再写下去了。
    载思又沉思一会儿,才接着说:“此布条可否让我带回?”
    “可以。”
    花漫雪点点头,接着又说:“等我将此小孩抱回家梳洗一番后,又发觉她脖子上挂有一条带有老鹰记号的项链。”
    “带有老鹰记号的项链?”
    “是的。”花漫雪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只老鹰是南郡王的标志。”
    “这条项链呢?”
    “在。”
    她又从那精致的小盒中,拿出一条项链,这条项链的坠子果然是一只老鹰。
    “这条项链你不妨也带回去。”花漫雪说。
    “谢谢。”
    载思将布条和项链收入怀里。
    “后来我多方查访,才知我捡到婴儿的那时候,南郡王的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女儿失踪了。”花漫雪说:“从各方面证实下,我敢保证花语人就是当年王爷失踪的女儿。”
    “看来好像是的。”载思仿佛又在沉思。
    “布条上的字,现在我已想通了,留字的人一定是想这样写的。”花漫雪说:“请善待此女,必有后福。”
    载思同意的点点头。
    “只要花语人确是王爷的女儿,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的。”载思笑着说。
    “不敢。”花漫雪说:“民女只希望王爷父女早日团圆,就已心满意足了。”
    二
    走出醉柳阁,站在寂静的长街上,载思仰头望着苍穹的夜星。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载思忽然向黑暗中挥了挥手,立即有一人影从黑暗中飞奔而出,他恭敬的站在载思面前。
    “备马,快马。”载思冷冷的说:“我要立即赶到‘纹身李’那里。”
    “是。”
    策马,奔驰。
    快马加鞭的经过了三个小镇,一个小城。
    在破晓时到达小城北边的一个小小村落“三角村”。
    三角村是靠山的一个小村落,所以村民大部分是靠木材和兽皮为生。
    晨曦像个刚睡醒婴儿在挥动双手般的从东方露了出来。
    在三角村唯一一条街的街底,有一户独立的房子,这幢房子里住的人,世代都是靠“纹身”而过活,他们的纹身技术是这一行的佼佼者。
    这一代的主人是李起成,可是大部分的人都叫他李师父,或是纹身李。
    载思连夜奔驰,为的就是赶来找他。
    李起成今年已六十七岁了,至今还未娶妻。看来他们世代秘传的纹身技术,到了他这一代恐怕要失传了。
    ──为什么这些“古老的秘技”总是失传?
    是人类大自私?不肯传?
    或是人类太进步?进步到不屑去学这些古老的秘技?
    通常拥有专门技术的人,都有奇怪的脾气,李起成却是个例外。
    他的人不但随和,而且和蔼可亲,在他那张六十七岁的脸上,居然还留有顽皮的笑容。
    他现在就用这种笑容对着载思。
    “阁下大名?”
    “载思。载人的载,思索的思。”
    “载思。”李起成说:“载先生一清早就来到寒舍,不知是为了什么?”
    “听说李师父的纹身技术是首屈一指。”
    “不敢。”李起成又浮现出那种顽皮的笑容:“那只是别人不肯多下点苦心而已,我比较笨一点,所以花了一辈子的工夫在学这种笨技术。”
    这倒是实话,凡事只看你肯不肯下苦心而已。
    “这‘苦心’二字,就足以让人学很久了。”载思笑着说。
    “载先生今日前来,是否要纹身?”
    “那为什么而来?”
    载思还未回答时,李起成马上又笑着说:“只可惜载先生来晚了二十年。”
    李起成摇摇头:“二十年前,我就已封针了。”
    “哦?”载思微扬:“李师父二十年前就已封针,再也从未替人纹过身?”
    “既已封针,又怎能再为人纹身呢?”
    载思微微沉思,马上又说:“今日在下前来,并不是为了要纹身。”
    “那时为什么而来?”
    “是为了要向李师父打听一件事。”
    “请说。”
    “李师父是否曾为婴儿,或是小女孩纹过身?”载思缓缓的说。
    “我七岁开始学,十五岁就正式成为师父,至二十年前止,一共纹了三十二年。”李起成淡淡的说:“这其间也不知纹过多少身,婴儿和小女孩更是多得都令我忘了到底有多少人。”
    “这个婴儿或是小女孩,李师父如果纹过,一定会记得。”
    “为什么?”
    “因为李师父在她身上所纹的图案很特别。”载思说:“特别到李师父一纹就会记得。
    李起成脸上那顽皮的笑容忽然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种神圣、尊贵的笑容,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骄傲。
    “来找我纹身的,哪一个图案不是特别的。”他说:“我纹过的特别图案又何止千种?”
    “我知道李师父纹身的图案都是千奇百怪的。”载思笑着说:“不过这个图案一定是李师父所纹过中最特别的一个。”
    “哦?”李起成有点好奇。“什么图案?”
    “菊花。”载思说:“一朵菊花。”
    “一朵菊花?”“是的。”载思说:“在婴孩或是小女孩左手臂上纹上一朵菊花。”
    “菊花,菊花。”
    李起成忽然大笑,笑声中充满了顽皮之意,他等到笑声逐渐小了时,才开口:“菊花不错,这的确是我一生中所纹过最特别的一个图案。”李起成说:“它的图案实在太普通了,普通到我不想纹它,普通到对我来说,实在是一个很特别的图案。”
    “我就知道如果李师父纹过,一定会记得。”载思说:“不知李师父是否有纹过这种图案。”
    李起成忽然不笑了,他将目光透过窗子,落在东方一个遥远的地方,他的眼神里突然露出种既迷惑,又甜蜜的表情。
    他的人仿佛已沉入时空的回忆里。
    载思也不打扰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喃喃的说:“任何人如果带着这种图案来找我纹身的话,我一定会一棒子将他打出去。”李起成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充满了甜蜜。“只有她,只有她能叫我纹这种图案。”
    “她是谁?”载思有点紧张。
    “我不但替她纹了,而且还很用心的纹了三天才完成。”
    “她是谁?”载思又问一次。
    “我本想再多纹几天,只可惜这种图案,三天已是到了极限了。”
    李起成的人还沉醉在回忆里,载思注视他,忽然举起右手,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在他的脸上一挥,就见李起成的人忽然醒了过来。
    他的人虽然回过神了,但是脸上还残留着甜蜜之意,可是却用埋怨的眼光看着载思。
    任何人在甜蜜的回忆中被打扰,都会用这种埋怨的眼光看着对方的,载思明白,所以他先用一种仿佛带有歉意的笑容对着他,然后才又问“她是谁?”载思说:“这个带着菊花图案来的女人是谁?她要你将这个菊花纹在什么人身上?”
    “我不知道。”
    “不知道?”载思差点昏过去。
    “是的。”李起成说:“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来自何方?又归向何处?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不等载思开口,马上又接着说:“我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她的名字,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
    载思在听。
    “在我纹这个图案的三天中,她没有一分一秒离开过我。”李起成用一种几乎陶醉的声音说:“虽然我明知道图案完成后,她一定会离开我,一定会忘了我是谁,可是,我并不在乎。”
    他忽然抬头看着载思。“你知道这种感受吗?你有过这种经历吗?”
    “我知道。”载思说:“这种经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碰到的。”
    “对。”李起成说:“所以我从来没有后悔她对我所做的事。”
    “她对你做了什么事?”李起成笑了笑,他缓缓抬起左手,注视着左手的手
    载思也在看他的左手,这时才发觉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疤。
    然后又听见他在说:“她虽然在离去时,挑断了我的左手筋,可是我并没有恨她。”
    “她毁了你的左手,你还是可以用右手纹身。”载思说。
    “你难道不知道李家秘传纹身技术,只有用左手才纹的出来吗?”
    “只能用左手?”
    “是的。”李起成说:“这其中的分别,并不是你们外人所能了解的。”
    载思同意的点点头,对于每家这种不传之秘,一定都有他们独特的道理存在,载思并不想知道,所以他马上改口问:“她要你将这个图案纹在什么人身上?”
    “一个还未满六个月的婴儿。”
    “是男?是女?”
    “女的。”
    “纹在什么地方?”
    “左手臂上。”
    载思的眼睛一亮:“你记得很清楚,是左手,不是右手?”
    “是的。”
    三
    够了,只要知道有这么一个女人曾带过一个女婴来纹过菊花的图案,就已足够了。
    况且这个女人残忍的挑断了李起成的左手筋,居然还未令他生恨,足见这个女人一定长得很美,美得令人无法对她所作所为产生恨意。
    花漫雪现在就已很美了,二十年前一定美得令人心醉,令人心碎!
    对于这一趟的收获,载思已经很满足,他笑着告退,在将要走出门时,李起成忽然叫住了他。
    “慢一点。”李起成说:“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告诉你。”
    “什么事?”
    “这件事对你也许没什么重要,可是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谢谢。”载思说:“你忘了什么事?”
    “那个婴儿在纹好图案一个时辰后死掉了!”
    “什么?”载思急促的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说那个婴儿在纹好图案一个时辰后死掉了。”李起成又重复说一次。
    “死了?”
    “是的。”
    “为什么会死?”
    “一个还未满六个月的婴儿,怎么经得起这种折磨?”李起成说:“况且小孩子的抵抗力很弱,说不定是发炎而死的?”
    “那个送婴儿来的女人有没有什么反应?”
    “她只是看着婴儿苦笑。”
    “就这样?”
    “是的。”李起成说:“不过她有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这也许是天意吧!’。”
    “就这一句?”
    载思又沉思,过了一会儿又问:“她有没有再抱婴儿来让你纹身?”
    “左手都被挑断了,又怎能再替人纹身呢?”李起成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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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第三者
    一
    水已逐渐凉了,花语人却还是泡在水盆里,她实在不想起来。
    露出水面的双肩肌肉,嫩得就好像千山峰顶上出产的水蜜桃般,令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她的左手臂上,有一朵菊花,在水中看来,就宛如是真的。
    飘浮在水面上的长发,随波荡漾,就仿佛湖面上的柳枝般,令人忍不住的想去摸它。
    她的脸上没有化妆,双颊却红得仿佛冬天里的娇阳,她的睫毛弯而长,眼睛亮而深。
    她几乎是美得毫无瑕疵,美得令人不敢去侵犯她,可是她的睫毛处,却始终带着一抹无奈。
    吃过晚饭后,她只休息大约半个时辰,就吩咐婢女准备水盆和热水,然后就泡在水盆里,直到婢女来说载老有事相见,她才懒洋洋的离开水盆。
    等她穿好衣服,走入客厅时,载思手上的酒,已是第四杯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花语人带着笑说。
    “来访时间不当,该道歉的是我。”
    花语人笑笑:“请坐。”
    载思一坐好,花语人接着又说:“载老前来是──”
    “没什么。”载思说:“只是来探望探望,看看你是否还有什么需要?”
    “没什么。”花语人说:“王府里应有尽有,我用都来不及,怎么会还有需要呢?”
    载思打了个哈哈,举杯又喝了一口,才开口:“花大小姐是否会听过你娘提起过你小时候的事?”
    “娘时常提起过。”
    “不知是否能说给我听?”
    “可以,当然可以。”花语人缓缓的说:“我是一岁时,在‘问心涯’下的花丛里被娘捡到的。”
    “然后呢?”
    “娘说我当时是被一条沾满血的包巾包着,怀里还塞着一块留有血字的布。”
    “你可曾看过那块布?”
    “没有。”花语人说:“娘说那上面沾了太多血腥气,看了不好。”
    “她的顾虑是对的。”载思说:“你是否记得,在你小时候,她会抱着你去看过病,或者..或者找人用针在你身上刺?”
    花语人侧头想了想。“没有。”
    “我现在想问你一件事,希望你不要误会和见怪。”载思说。
    “不会。”花语人一笑:“请说。”
    “你身上是否有什么胎记?”载思盯着她:“或是有什么记号?”
    花语人这才松了口气,她笑了笑:“有。”
    “是胎记?”
    “不是。”花语人说:“是一朵菊花。”
    “菊花。”载思说:“敢问在什么地方?”
    “左手。”花语人说:“左手臂上。”
    “左手臂上?”载思又问:“是什么颜色?”
    “黄色的。”
    “黄色的菊花?载思喃喃的说:“一朵黄色的菊花。”
    “载老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些事呢?”花语人疑惑的问:“难道这些事和‘花魁’有关吗?”
    “没有。”载思说:“花大小姐是否听过你娘向你提起过你的身世?”
    “我娘曾经对我说过,我可能是大富人家的女儿。”花语人说:“可能是为了某种原因,才被人放在‘问心涯’下的。”
    “关于你的事,她有没有向别人提起过?”
    二
    载思到了旁厅,并没有见到送礼的年轻人。
    当方一华去请示时,年轻人就留下礼物和信而离去,载思一入旁厅,只见到一脸惶恐的方玉花,和一箱不太小的盒子,盒子旁放着一封镶有金边的信。
    找开盒子,看见盒内的东西后,连载思都吓了一跳。
    盒内并不是放着什么恐怖的人头或手脚,而是一大盒的珠宝。
    满满一盒都是珠宝,有大有小,有圆有扁,有方有长,各式各样的珠宝都有。
    载思这一辈子虽然见过不少金财,但同时看见这么多的珠宝,今天是第一次。
    旁厅里本来是灯火辉煌,可是当盒子一打开,这些辉煌的灯光竟都失去了颜色。
    满盒珠宝发出千百道灿烂的光芒,照得使人的眼睛都睁不开。
    载思正想去拿信时突然发现盒内珠宝堆里有三块玉牌。
    三块玉牌,三个魔神,一个手执法杖,一个手执智磐,一个手托山峰。
    方玉花也看见了这三块玉牌,忍不住问:“国老知道三个人是谁?”
    载思没有回答,却在冷笑。
    三块玉牌映着桌上的灯光,发出翠绿色的光泽,这三块玉牌居然都是用上好的玉雕成的。
    “这是什么?”
    皇甫擎天盯着桌上的玉牌,问载思。
    载思看着那个雕有一个手托山峰的玉牌,淡淡的说:“孤峰之王,高不可攀,孤立云霄的山峰。”
    他转头看着皇甫擎天,接着又说:“这个手托山峰的人就是布达拉。”
    “布达拉?”
    “那是藏语。”载思说:“意思是说,孤峰。”
    “那个手执法杖的人又叫什么?”
    “多而甲。”载思说:“多而甲的意思,象征着权法。”
    “另外一个手执智磐的呢?”
    “牒儿布。”
    “牒儿布的意思,象征着智慧?”皇甫说。
    “是的。”载思说:“这三个人就是‘魔魔’的三大天王。”
    “三大天王?”
    “是的。”
    载思将那封拆开的信递给皇甫。
    鲜红镶金边的信,上面写着:
    “南王爷:
    欣闻王爷分别二十年之女儿,将重返身边,在下等不胜欢喜,令特送上珠宝一盒,聊表敬意。
    牒儿布
    多而甲同贺
    布达拉皇甫盯着信看,过了良久,才开口问载思:“他们送这盒珠宝来,有没有别的特别意思?”
    “有。”
    “是什么意思?”
    “他们送这盒珠宝来,是来买命的。”
    “买命?”
    “魔魔中的大天王,一向很少自己出手杀人。”
    “为什么?”
    “因为他们相信地狱轮回,从不愿欠下来生的债。”载思说:“所以他们每次自己出来杀人前,都会先付出一笔代价,买人的命!”
    “他们这次要买的命,当然是我了!”
    “对的。”
    皇甫缓缓的举杯,却是很快的将酒喝掉,然后用衣襟擦了擦嘴,才又问:
    “有没有人见过三大天王的真面目?”
    “没有。”
    “为什么?”
    “因为三大天王杀人时,脸上总是戴着魔神的面具。”载思说。
    “我记得你说过,三大天王已经到了济南城?”皇甫擎天说。
    “是的。”
    “最近进城的有哪些?”
    “很多。”载思说:“几乎每天都有人进城,也有人出城。”
    “你想哪三个比较有可能是三大天王?”皇甫擎天又问。
    载思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一点皇甫擎天很清楚。
    “不过,我相信有人一定知道。”载思笑了笑。
    “谁?”
    “三大天王自己。”
    三
    看见任飘伶走入,胡不败的头又开始大了。
    对于那种不付钱,或是比较没有钱的人,胡不败见了头都会大。
    任飘伶虽然会付钱,但他是属于那种比较没有钱的人,胡不败只希望今天他是一个人,更希望那个花大小姐不要来。
    可是天往往总是不如人愿的,胡不败刚在心里祷告时,藏花已飞奔而入。
    唯一比碰见令你头痛的人还痛苦的事,就是同时碰见两个令你头痛的人。
    藏花屁股刚坐下,她的声音就响起:“走了。”藏花说:“今天早上走的。”
    “谢小玉呢?”任飘伶问。
    “昨晚就走了!”藏花说:“她本来是想和白天羽一起走的,只可惜白天羽不答应。”
    “他当然不同意。”任飘伶笑着说:“就算去相亲,也不好意思两个人一起走,更何况他是去找她父亲比剑!”
    “依你看,白天羽和谢晓峰哪个人会赢?”
    任飘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他喝了口酒,吃了口茶,再喝口酒,才慢慢的说:“谢晓峰是神剑,白天羽是魔剑。”任飘伶淡淡的说:“真正胜利者,是躲在背后的第三者。”
    “背后的第三者?”藏花不懂,但是她会问:“是谁?谁是那个第三者?”
    表面上越是自然的事,越有它诡异的存在。”任飘伶说:“白天羽和谢晓峰这件事,依我看没那么单纯。”
    “为什么?”
    “这件事有七点我想不通的地方。”
    “哪七点?”
    “第一,谢小玉说是来这里看‘艳花大祭’的,可是她来的时候,祭典已经过了。”
    “第二呢?
    “谢小玉既然要来这里,为什么还要在城外的小客栈里住一晚上?”任飘伶说:“城外的小客栈距离城内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而已,她为什么不住在城内的大客栈,而选城外的小客栈?”
    “有理。”藏花点点头:“第三呢?”
    “第三,铁燕夫妻的独生子,平时根本不出门的,那一晚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客栈?”任飘伶说:“第四,谢小玉既然杀了铁燕夫妻的独生子,她要躲,只要往神剑山庄回去,又有谁奈何得了她,为什么她不回去?反而让李伟将她藏到‘水月山庄’?”
    “以她父亲的声名,就算进入南王府,皇甫擎天都会保护她的。”藏花说:“她为什么不躲入南王府呢?”
    “这是第五点。”任飘伶说:“第六,铁燕夫妻为什么会知道杀他们独生子的是谢小玉?”
    “第七,为什么铁燕夫妻一下子就找到了谢小玉?”藏花说。
    “这一点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任飘伶说“你忘了他们是追田迟而追到水月楼去的。”
    “那么第七点是什么呢?”
    “第七,为什么在紧要关头时,白天羽会适时出现解危?”任飘伶说:
    “这个叫白天羽去解危的人是谁?”
    “他很有可能就是那第三者?”
    “对的。”任飘伶说:“谢小玉住到城外的小客栈,一定是有人刻意安排的,目的是要让她和铁燕夫妻的独生子造成误会,好杀了他。”
    “躲到‘水月楼’去。也是有人安排的。”藏花说:“为的就是让白天羽出现救她?”
    “是的。”任飘伶说:“这个躲在背后安排的人,最终目的就是要造成白天羽和谢晓峰决斗。”
    “可是有一点说不通。”
    “哪一点?”
    “白天羽既然救了谢晓峰的女儿,他又怎么会和白天羽比剑呢?”
    “谢晓峰不会,可是白天羽会。”任飘伶笑了:“他不但会,而且一定会逼着谢晓峰和他比剑!”
    “那么他们这一战是比定了。”藏花也笑了:“不管结果如何,胜利的一定是躲在背后的第三者。”
    “是的。”
    “你既然知道这阴谋,为什么不去阻止他呢?”藏花问。
    “花费了这么大的精神,这么多的时间,这么周详的计划,如果只为了让白天羽和谢晓峰比剑,那么这个第三者就未免太笨了。”任飘伶说。
    “你的意思是,除了为让白天羽和谢晓峰比剑外,还有别的目的在?”
    藏花想了想:“而这个另外目的,说不定才是真正的目的?”
    “是的。”
    “那么他另外的目的是什么?”
    “白天羽和谢晓峰比剑,这是不是很震动江湖的事?”
    “是的。”
    “十天之期到了,是不是会有很多人赶到“神剑山庄’去观看?”
    “一定会。”
    藏花说:“说不定早就有人赶过去了。”
    藏花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很可怕的事,她吃惊的问:“你的意思是说,江湖中所有的英雄好汉都到了‘神剑山庄’,然后那第三者就趁机将这些..”下面的事藏花几乎不敢想象了。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不过比较小一点而已。”任飘伶说:“你想想看,让白天羽和谢晓峰比剑会造成什么样的现象发生?”
    “什么样的现象?”藏花侧着头想一想:“我想不出来。”
    “要比剑,两个人是不是必须碰面?”
    “谢晓峰会不会离开神剑山庄,到济南城来找白天羽比剑?”
    “不可能。”藏花笑了笑:“谢晓峰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对,所以只有白天羽去找他。”任飘伶说:“白天羽去找谢晓峰,是不是就会离开这里?”
    “对!”
    “济南城的一些侠士英雄是不是也会跟着去?”任飘伶问。
    “会的。”藏花说:“但那是第三者的目的,就是要白天羽和一些城内的英雄离开城?”
    “八九不离十。”
    “为什么要将他们调离开济南城?”藏花问:”这里又没有什么金矿银矿的,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难道他想攻占济南城?”
    “有这可能。”任飘伶笑了笑,喝了口酒,接着又说:“不过我猜想他一定是想在这里进行一件事,而这件事不能让白天羽或那些侠士知道。”
    四
    “所以我才没有阻止白天羽,因为我也很想看看这位躲在背后的仁兄,到底要搞些什么样的鬼?”
    任飘伶说完话后,笑了笑,替藏花倒了杯酒,也替自己倒了杯酒,然后举杯互相干了一杯。
    “如果我猜得不错,最近济南城里一定会很热闹。”任飘伶说:“说不定还可以看到一场好戏。”
    话声未完,任飘伶的脸色已变了,等整句话说完时,他的脸已沉了下来,那双灰暗无神的眼睛直盯着大门口。
    藏花是背对着门而坐,当她发现任飘伶的脸色变了,马上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望向大门口。
    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穿一身黑衣裳的人,正从外面走了进来。
    今天是个好天气,春阳娇羞羞的高挂天空,大地一片暖洋洋,可是当藏花看见这个穿黑衣裳的人,却宛如进入了千年不化的冰雪山顶。
    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再次定眼看去,才发觉原来是一双眼令她感到寒冷。
    他的那双眼睛简直就像两团冰雪般的袭向藏花骨髓深处。
    “这个人是谁?”
    藏花等那个穿黑衣服的人坐定后,才小声的问任飘伶。
    “百珍禁忌,一笑杀人,若要杀人,百无禁忌。”任飘伶:“这句话你听过吗?”
    “听过。”藏花说。
    这四句话不知道的还很少。
    “百无禁忌、一笑杀人,若要杀人,百无禁忌。”
    据说:这个人若是冷冷冰冰的对你,反而拿你当作了个朋友,若是对你笑得很和气,通常就只有一种意思──他要杀你。
    据说他要杀人时,不但百无禁忌,六亲不认,而且上天入地,也非杀了你不可!
    “这个人就是仇无忌?”藏花问。
    “是的。”
    任飘伶慢慢的喝口酒,冷笑的说:“看来这场戏一定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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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神剑山庄的奇遇
    一
    十天之期很快的就会过去。
    三少爷不来道谢道歉,白天羽就会去找他决斗。
    决斗,自然是比道谢道歉好看得多了,过瘾得多。
    何况神剑魔剑,这又是何等够味的事。
    二
    谢晓峰没有叫大家失望。
    他没有来城。
    事实上,大家也认为他来的成分不大。
    谢晓峰并不是一个谦虚的人,虽然有人说他已经变了一个人,变得十分谦虚平易近人,但是谢晓峰毕竟是谢晓峰,他还是个很高傲的人。
    他虽然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也不是个不知感激的人,但他却是不轻易说“谢谢”的人。
    也许是因为他姓谢,他的祖上都姓谢,为了避讳,他不肯把这个字用来表达别的意思。
    一个不肯向人说“谢”字的人,自然更不会向人道歉了,别说白天羽救了他的女儿,就是救了他自己的命,他也不会说声谢谢的。
    三
    白天羽是骑着一匹上好的千里马走的。
    刚出城时,后面只是三三两两,或单独走的跟着一些人。
    越走,后面的人就越多,由一些变成一堆,由一堆变成一长串,其中颇不乏在江湖上知名之士。
    白天羽看看后面这群人,心里就感到很高兴。
    他本是一个默默无名的人,在一夜之间竟然名震江湖,现在却已越来越有名了。
    他这次入江湖,就是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让“白”这个姓,重震江湖。
    四
    神剑山庄,武林中的圣地,江湖人的禁地。
    神剑山庄没有设禁,只有一条河围绕了半个山庄,还有半个山庄则被崇山绝壁所隔绝。
    绝壁千仞,高插云霄,壁上滑不溜丢,连猿猴都无法攀越,所以要到神剑山庄,只有一条路。
    路被河流截断了,河上没有桥,只有一条渡船。
    河并不宽,这边可以望见那边,也可以望见矗立在半山腰间的神剑山庄。
    曾有一段时间,神剑山庄冷清过,那是神剑山庄的主人已经年迈,而谢家三少爷游侠江湖的时候。
    谢晓峰有两个哥哥,却不像他们的老弟那么有才华。
    神剑山庄以剑闻名,并不是从三少爷开始,他们家的剑术很早就为人所知。
    谢家的人自然也都是用剑的高手。
    善泳者,死于溺。
    谢大少爷死于剑。
    谢家二少爷也死于剑。
    谢老太爷是病死在家中的,死于孤寂,衰老。他虽然有个剑法盖世的儿子,也有着一柄举世闻名的好剑。
    然而这个儿子给谢家带来了光耀,也带来了麻烦。
    多少人带着剑来找谢三少爷比剑,但是谢晓峰都时常不在家。
    他年轻的时候,住在妓院中的时间都比在家的时间多,更别说是客栈或是那些思春少女的闺房了。
    谢晓峰年轻时是个很风流,很荒唐的人,他一生中不知有过多少红粉知己,却只正式地讨过一个老婆,娶过一次亲。
    他娶了江湖上最美的女人──慕容秋。
    但也是最可怕的一个女人。
    慕容秋从没有做过一天谢家正式的媳妇,没有住进神剑山庄来做过谢家的女主人。
    她一生中,几乎是谢晓峰的影子,跟着谢晓峰,但不是跟他双宿双飞,她只是在打击他,挫折他,报复他对她的不忠。
    她神通广大,别人找不到谢晓峰,她却能找得到。
    哪怕谢晓峰故意穷途潦倒,躲在小妓院里做伙计,做马夫,做一个最卑贱的苦工,都没有能躲过她的追寻。
    三少爷的一生,可以说是毁在这个女人身上,也可以说是成于这个女人手上。
    她为谢晓峰生了一个儿子,却没有要他姓谢,也没有使他成为神剑山庄下一代的主人。
    但是神剑山庄却有了一个新的女主人。
    谢小玉。
    没有人知道她是谢晓峰什么时候跟哪一个女人生的?
    她是在谢晓峰功成名就,回神剑山庄中定居下来的时候,突然出现,像由石头里冒出来的一样。
    她来到了神剑山庄,怎么是谢晓峰的女儿,她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五岁了,谢晓峰不在家,但也没人认为她是冒充的。
    因为她的脸形至少有七分是谢晓峰的模子,笑起来的时候,则有九分相似了。
    谢晓峰的笑跟他的剑一样是无敌的。
    他的剑,击败了每一个高手;他的笑,却征服了每一个美丽的女人。当然不漂亮的女人也无法抗拒他的笑,但是三少爷对挑女人的眼光很高。
    虽然他不吝啬他的笑,却不会再去对一个不动人的女子作进一步的诱惑。因此那些女人也没有为他而着迷。
    当他对一个女人不存征服意图时,他的笑是很神圣的,可是当他要跟一个女人上床时,他的笑就比他的剑更具威力。
    剑只能要一个人的命,他的笑却能要一个女人的心。
    世上有不怕死的人,男人女人都有。
    因此用剑逼一个女人上床,也许十次有八九次会成功,但总会遇上一两个不要命的女人。碰到这种情形,剑就没用了。
    但是当一个女人把心交给一个男人时,就没有什么不能要她做的事了。
    哪怕是叫她陪一条猪睡觉,她也不会摇头的。
    谢晓峰倦游归来,发现自己居然多出一个女儿来,但他也没有表示什么,也没有问谁。
    自己的女儿,怎么能够去问别人呢?
    万一他在别人面前否认了有女儿,而那个女孩子又提出确实是他女儿的证据,那他又怎么办呢?
    他只有问一个人去。
    小玉,那个自称为他女儿的女孩子。
    谢小玉见了他却像是他们已经很熟悉,相处了很长时段似的。
    一见到谢晓峰,她跳了过去,抓住他的手,一阵摇晃:“爹爹,你怎么今天才回来,你说要去接我的,可是你始终没去。”谢小玉笑着说:“我只有自己来了。”
    谢晓峰有点木然,也有点突然。
    在这一生中,他听过很多人用各种不同的名词呼过他。
    有些是很好听的,很美的,那是爱他的人叫的,多半是女人,漂亮的女人。
    有些是很奉承的,那是仰慕他的人,一定是江湖人。
    但只有这个称呼,今天才第一次听见。
    “爹爹”虽是很普通的一个称呼,但却是谢晓峰从来没有听过的,而且是他非常想听见的。
    当然不是从这个女孩子口中叫出的那一句,他有个儿子,慕容秋跟他一起生的儿子。
    但是那个孩子却一直拒绝承认他这个父亲,那个倔强的小伙子也许在心里已经承认了谢晓峰,但只口头上却一直还是没有叫过他,自然也没有来看他。
    谢晓峰知道迟早那小伙子会来的,来跪在他的面前,叫他一声“爹爹”。
    在灵前,然后在心里偷偷的叫,不给任何人听。
    谢晓峰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是却希望不是在那样的情形下听见他叫一声。
    因为谢晓峰毕竟是老了,老的不复有少年锐气,性情也有了改变。
    改变最大的,自然是心境。
    因为他已有了寂寞之感。
    不是那种天下无敌的寂寞,而是一种恐惧、厌恶孤独的感觉,他需要有个伴。
    不是女人,不是朋友,而是依在膝下承欢的儿女。
    谢晓峰是人,不是神,不是圣,他像平常人一样,也有着人的需要。
    只是他把自己的感情掩饰得很好而已,从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需要。
    然而突然地冒出一个女孩子来,亲亲热热,娇声细气的叫他爹爹。
    声音完全是他心中想听的那种声音,但却不是他想要的儿子,所以谢晓峰还是相当愕然的。
    跟他一起回家的几个朋友也是为了听说他突然有了个女儿,跟来一看究竟的。
    看见了谢晓峰的神情,自然不免议论纷纷。
    还好神剑山庄有个很能干的管事──那位无事不通的谢掌柜。
    他笑着出来打园场:“主人父女初逢,必然有很多体己话要谈,各位请先到前厅喝喜酒去。”
    所谓喜酒,自然是庆祝神剑山庄添了一位女公子的团圆,自然也十分丰盛。
    谢晓峰才回来,谢掌柜却已经准备好了,似乎他早已认定了这位女主人的身份。
    谢晓峰和谢小玉谈话的内容没有人知道。
    不过两个时辰后。谢晓峰出来,陪朋友喝了两杯酒,又开始他的游历生活了。
    对谢小玉,他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自然就是承认了,虽然三少爷并没有对她的身世作进一步的说明。
    但是没有人奇怪,也没有人去问,谢晓峰这一生中,究竟有过多少女人,谁也不知道。
    任何一个女人都可能为他生下一个女儿的,这又何必问呢?
    神剑山庄有了谢小玉后,平添了不少的生气,偌大一片庄院原来是没几个人居住的,现在却已仆婢如云,屋子整修一新,园中的花木也重新整理过了。
    整修过后的神剑山庄,才像是个天下第一剑客住的地方,有气派,有威严,像武林中的圣地与禁地。
    只是禁地中,还有禁地。
    那是后院的一个孤独小院子,用墙围了起来,常年用一把铁锁锁着。
    △△△△△△
    这孤独的小院子是谢晓峰的居室,是他练剑、静心、修身养性的地方。
    没有人敢进这个小院子,连谢小玉也在内。
    谢晓峰在家的时候,门也照样锁着,不在家的时候,门也锁着。
    锁已经锈了,扣在门上,一扳就断了,可是却从来没有人去试过,因为那把锁已代表着一种权威。
    谢晓峰出入的时候,从没有经过这道门,但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出入的,因为院子只有这一道门。
    当然最简单的方法是跳墙,墙虽高,却也难不住三少爷,但是这是他自己的家,他为什么要跳墙出入呢?
    谢晓峰不是没跳过墙,不过那已是多少年前的旧事。
    现在不管他到哪儿去,都会有人恭恭敬敬的开了大门恭敬迎他进去。
    即使是他的仇人也不会例外。
    因为谢晓峰的地位,已经使他毫无虚伪的得到了这份尊敬。
    一个具有如此地位的人,会跳墙出入自己的家吗?
    没有人会相信这句话,也没有人去想到这件事。
    即使是住在神剑山庄的人,忽然意外的看见三少爷由小院子出来,也没想到他是跳墙出来的。
    虽然他们也知道墙上只有一扇门,门被这把生锈的铁锁锁住,铁锁已经无法用钥匙打开了。
    除非是另外有通道,或是具有神话中的穿墙法术,否则只有跳墙了。
    但是人们宁可接受前两种说法,而排除后一种可能性。
    △△△△△△
    跳墙当然不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但也不是一件绝对的坏事。
    有许多大侠都跳过墙,但是没有人会以为谢晓峰这么做。
    至少,现在的三少爷已不是做这种事的人了。
    一个人在别人的心中成为神明,人格神化之后,他就是十全十美的化身,不可能有任何瑕疵微行的。
    可是,那重门深锁的小院里,一定包藏了许许多多的秘密。
    也许会有人偷偷的猜想着,揣测里面可能有的情况,却没有一个人敢去了解一下里面的真实情形。
    因为那是谢晓峰住的地方。
    五
    白天羽终于来到神剑山庄。
    他一个人,带着他的剑,骑着马来到庄院前。
    若是以前,不管白天羽有多少财富,也只能步行,搭着一条小渡船过河去。
    因为那儿只有这么一条小船。
    但是神剑山庄自从有了一位小女主人后,气势就改变得多了,来往的人也多了,很多都是武林中极有身家的翩翩佳公子。
    他们来到神剑山庄,一则是为了仰慕神剑山庄之名,再者是为了谢小玉是个很美很美的女孩子。
    谢小玉的确很美,而且很大方,很好客,待人很和气、亲切,她热忱的欢迎每一个来访的人。
    这所谓每一个人,当然事前已经经过某些人的暗中挑选和淘汰了。
    条件太差的人,是进不了神剑山庄的,能够进入神剑山庄,似乎都有做谢家女婿的可能。也就是家世显赫,或本身条件很好。
    但是,也仅只是可能而已,谢小玉对每一个人都很好,却没有对谁特别好。
    不过为了要迎接那些江湖佳公子,原先的那条小船实在是太寒酸了,所以谢小玉换了一条很大很大的。
    新换的这条船实在是太大了,大得惊人,大得搬到海上去,都不能算是小船。
    神剑山庄却只用来做为过河的渡船,渡过二三百丈的水程,这不是太浪费了吗?
    从前也许会有人说是的,现在每个人都会说:“恰好,不算浪费。”
    那是因为神剑山庄的气派、雄伟和气势,金碧辉煌的屋宇,是要这么一条大的船来配合的。
    也因为有这条船,白天羽才能连入带马的一起过河。
    跟在他后面的,自然还有很多很多的江湖人,这些人多多少少还有点小名气,可是他们只能被阻于河岸之前,没有和白天羽一起上船。
    因为只有白天羽一个人是来找三少爷比剑的,谁跟白天羽一起,也就是表示他站在白天羽那一边。
    没有人愿意沾上这么一点嫌疑。
    他们只是来看决斗,不是来帮白天羽的,纵然他们想帮忙也插不上手。
    站在河岸的这一边,能看到决斗吗?
    没有人会担心这个问题,似乎每个人都知道,即使跟过去了,也是看不到决斗的。
    谢晓峰与白天羽之斗,绝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除了决斗的双方之外,很可能没有第三者在场,就算有,也可能只有一两人能见到,但绝不会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他们千里迢迢的跟了来,只是想知道一个结果。
    决斗的结果。当然他们不来,也是会知道结果的,但是从别人口中听来就不一样了。
    他们来了,即使没有看见,将来也可以在人前人后,凭着他们的假想,描述这惊天动地的一战,而且,没有人会驳斥他们的不实。
    ──说谎本是人类的劣根性之一。
    “那一场决斗时,我亲自在场的。”
    就凭着拍着胸膛,神气的说出这一句话,已经足以使旁边的人肃然起敬了。
    如果恰好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场,也不会加以驳斥,最多只作一点小小的修正而已。
    所以,武林中许多惊天动地决斗,往往会有几百种不同的说法。这些说法尽管不同,不过一定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一定精彩绝伦。
    这些说法自然也有一个共同绝对性,那就是胜负的结果,所以才不会太离谱,所以才有人相信。
    在这世上如果是一个老实人说了一句老实话,反而会没有人相信。
    老实人说的老实话,是最不会使人相信了,因为它没有了美感。
    而这个世界是追求美丽的。
    六
    当然,所有来观战的人也不会全是被阻于河岸之外的,他们有的先一步来到神剑山庄,已经被接纳为座上客了,这些当然是在江湖中极有名望的人。
    有些虽然略迟一步,但神剑山庄立刻又把船驶回来,接进庄去了。
    这些人自然更具有名望,在武林中已具有泰山北斗的名望,当然,这种人也不会太多。神剑山庄的渡船,二度驶到河岸,由那位能干的谢掌柜接上船的只有五个而已。
    虽然只有五个人,不过却使得那些仁立在河岸,未曾被邀请的人更为震动,更为振奋。
    除非是那些孤陋寡闻的乡巴佬,否则都该认得他们五个人,他们正是当今五大门派的掌门人或是极具权威的首座长老。
    像武当、少林,虽是江湖中极负盛名的门派,但是因为他们是空门中人,不太与尘世交往,他们的掌门人也很少和外人接触,反而不如他们的首座长老为人所熟悉。
    这五位在武林中可以左右风云的人物莅临,使得谢晓峰和白天羽之战更具有刺激与传奇性。
    当谢掌柜二度乘船把五位贵宾接引到神剑山庄的大门口时,谢家的门前已经仪仗鲜明的列队而迎,但是白天羽并没有进去,他仍然坐在马上舒适的闭目养神。
    谢掌柜对他并没有失礼,很恭敬的请他进去坐,但是他拒绝了。
    “我是来找你家主人决斗的。”白天羽淡淡的说:“不是做客的。”
    一句话把谢掌柜顶得十丈远,但是他的脾气却真好,丝毫没有动气,仍是笑嘻嘻的说:”白公子与家主人之战,当然不会像市井匹夫那样庸俗,当街挥拳动脚吧!”谢掌柜笑着说:“礼不可废,白公子何妨进去小坐。”
    “你家主人在不在?”白天羽双眼直盯着他。
    谢掌柜回答这句话之前,很费了一番斟酌的工夫,磨菇了半天,结果却回答出一句难以相信的话。
    “不知道。”
    “什么?”白天羽不禁吃惊:“你不知道?”
    “是的,在下的确是不知道。”谢掌柜歉然的点点头:“家主人这些年来,行踪宛如神龙野鹤,漫无定向,从来也没人能把握住。”
    他笑笑,又摇头说:“有时他几个月不见面,突然出现在家中,有时他在家里静居十几天,却也不见任何一个家人,所以在下实在不知道。”
    “那么他知不知道我要找他决斗?”
    “这个倒是知道了。”谢掌柜说:“小姐从济南城回来,恰好就看见了家主人,当时就把白公子的话传到了。”
    “他怎么表示呢?”
    “家主人对白公子救了小姐一事非常感激,说有机会见到公子,一定要当面道谢。”
    “他若是有心道谢,就该在十天之内到济南去。”白天羽淡淡的说:“过期不来,分明是有意要与我一决..”
    “家主人也没这么说。”
    “对决斗之事,他怎么说?”
    “什么都没有说。”
    “什么都没有说?”白天羽感到奇怪。
    “家主人的意向一直难以捉摸,他不说,我们当然也不便问。”谢掌柜笑笑:“不过,家主人既听到了白公子的传话,必然有个交待的。”
    “这是他的话,还是你的话?”
    “这自然是在下的话。”谢掌柜说:“在下正是根据以往家主人的性情而揣测。”
    “你不是谢晓峰,也不能代表他说话。”白天羽冷冷的说:“而且揣测的话,也作不得数,作不得数的话,就跟脱了裤子放出来的屁一样!”
    谢掌柜的脸色微微一变,一个已经处处受到尊敬的人,当众受到这种侮辱,的确是很难堪的。
    但谢掌柜毕竟是谢掌柜,神剑山庄的总管先生究竟有他过人之处,怒意一现而消了,笑了笑:“白公子妙语
    “这句话一点都不妙,脱裤子放屁,本来已是多余,放出来的屁更是多余。”白天羽傲然的说:“我是来找你家主人决斗的不是来听放屁的。”
    谢掌柜虽然是谢掌柜,但是他毕竟还是个人,他的涵养再好,还是受不了白天羽的傲慢,所以听完了这句话,一言不发,迳自上了船,驶到对岸接人了。
    白天羽也没有当他回事,依然骑在马上,很舒服的闭目。
    他本不是个如此傲慢无礼的人,为什么现在会变得如此?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
    谢掌柜把人接了过来,白天羽仍然在马上,谢掌柜当然不愿意在这些人面前再受一次奚落,所以当作没有看见。
    但是谢掌柜这次接来的五个人却看见了白天羽,他们都受不了白天羽冷淡和无礼的神态。于是,有人要找白天羽理论。
    第一个冲上来的是峨嵋“三英四秀”中的林若英。
    大家想象中,也知道第一个冲上去的人一定是他。
    因为在五个人中,他的年纪最轻,今年才四十六岁,却已身登一代剑派的首席长老。
    他的剑术自然也深得峨嵋真传,而且把峨嵋整治得有声有色,在五大门派中,锋芒最盛,气象一新。
    他大步的来到马前,傲然的一拱手,虽然他是在行礼,但无论谁都看得出这一拱只是为了不失他首席长老的气度,实际上却连一丝诚意也找不到。
    所以白天羽没有答礼也没有人感到白天羽的失礼,因为那一拱只是为了林若英自己而施,并不是对着白天羽。
    只不过白天羽的漠然,使得林若英更不是滋味了,若不是要讲究身份,他早已一剑劈了这个狂妄的小伙子了,因此他冷冷的说:“阁下就是新近才崛起的年轻人,魔剑白天羽?”
    白天羽若是个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他以长老之尊主动前去说话,岂不是自贬身份了。
    此人绝顶聪明,一言一语都有深意,所以峨嵋在他手中兴盛起来,倒也不是偶然的事。
    但是他今天遇到了白天羽,却活生生的气死他,他要面子,白天羽偏不给他面子。
    “我就是白天羽。”白天羽冷冷的看着他:“你是谁?”
    林若英差点没气得昏过去。“敝人林若英。”
    “原来你是林若英呀!”白天羽笑了起来:“我本来一出江湖时,也想上峨嵋去找你的,可是我一听到你的名字,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不是男人。”白天羽淡淡的说:“你如果是男人,为什么要叫什么英呀?什么若呀?这些本应该是女人的名字。”
    旁边的人几乎想大笑一场,却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而只好忍住不笑。
    林若英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
    “小辈,你太狂了!”林若英大声的说:“当真以为你手中那柄魔剑就能无敌了吗?”
    “这倒不敢说。”白天羽一笑:“至少我还没有跟谢晓峰交过手,等我击败了他,大概就差不多了。”
    “白天羽,你太目中无人了,在神剑山庄前,居然敢如此狂妄无忌!”
    他嘴巴里叫得凶,心里毕竟还是有点顾忌的,白天羽一剑断铁燕夫妻手腕的事,他当然已经听说了。
    一剑令铁燕双飞断腕的人,毕竟不多,最多也不过两个人而已。
    一个是谢晓峰,一个是他们认为已死的人,也是他们日夜担心忧惧的那个人。
    虽然他们认为他死了,也希望他死了,但是死不见尸,还是不敢太确定,心里始终存着个疙瘩。
    那个人虽然没出现,可是他手中的一刀一剑中的那柄剑却出现了。
    他们必须前来探个究竟,白天羽剑从哪儿来的?那一招是跟谁学的?跟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最主要的是最后一点,如果可能,最好是杀了白天羽毁了这柄剑。
    有这个可能吗?
    他们得到消息时,白天羽已经到了神剑山庄,在神剑山庄里有谢晓峰在,他们就比较放心,就算在那一把魔剑之下,被杀死的可能性就不大。
    因为谢晓峰曾经对他们作过保证。
    不管怎么说,那把剑重现江湖,那一招重现江湖,他们都必须要来弄个清楚,否则他们以后恐怕连觉都睡不着
    所以他们来了。
    在这五个人中,林若英对这把剑的印象是最淡的,因为那个人对武林的威胁正烈时,他还是小孩。
    五大门派所作的秘誓,他是当上了长老之后才知道的,他知道这把剑的可怕,却不知道可怕到什么程度。
    看样子其他四个人也并没有告诉他,否则他就不会有胆子对白天羽说出了这句话。
    “拔出你的剑来!”
    在江湖上,这是一句很普通的话,随时随地为了一点芝麻大的小事,都可以听见这句话。但是,却不该对着这把剑的主人说这句话。
    七
    从前,不知道有多少人做过这件傻事,那些人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首先付出的是他们的生命,所以从没有人活着来告诉别人不能再犯这个错误。
    林若英偏偏就是又犯这种毛病的一个人。
    不过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因为他遇见的是白天羽,而白天羽虽然握有这把剑,却还没有那个人的魔性。
    他只是喜欢作弄人,却不太喜欢杀人。
    所以林若英在说了这句话后,还能够站着,完完整整的站着,没有由头至脚齐中分为两片倒下去。
    只不过白天羽的神态也渐渐有点魔意了,他跨下马,冷冷的盯着林若英,冷冷的说:“刚才你说什么?”
    看见这么冷的眼光,林若英退后了一步,再看看那些同伴,看见了他们目中所流露出的,他就后悔了。
    这另外四位门派的长老们的神情非常的复杂,那是五分幸灾乐祸,两分兴奋,三分畏惧的混合体。
    兴奋的是为了他们即将可以看见那一剑,畏惧的自然也是那一剑。
    但剑是死的,可怕的是使剑的人,剑在白天羽手中,是否也有那么可怕?
    虽然白天羽一剑斩了铁燕双飞的腕,那毕竟是传言,他们没有目睹。
    虽然传言绝对可信,但是他们心中却别有想法,因为他们以前见过那个人,那一刀一剑。
    对刀的威力,他们有着更深切的感受与了解,最好是有人试试剑的威力,给他们有个比较。
    每个人都想试,每个人都不敢试。
    现在却有人做了,林若英来做了,这就是他们幸灾乐祸的原因。
    林若英看见那些伙伴的眼色后,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在一路上对这件事谈得这么少,他们是存心要他来做这个傻瓜!
    林若英虽然做了件傻事,却不是傻瓜,因此他只顿了一顿,立刻就稳住自己的情绪,他慢慢的说:“我叫你拔出你的剑来让大家看看,是不是那把魔剑?”
    白天羽笑笑:“如果你们只想知道剑上是否有‘小楼一夜听春雨’七个字,我可以告诉你们,不错,剑是有这七个字。”
    “那并不能证明什么。”林若英冷笑:“人人都可以打出这样一把剑,在剑上刻这七个字。”
    “不错,不错,你的话实在很有道理。”白天羽又笑了笑:“你的确是个天才儿童,难怪你能当上峨嵋长老,只不过既然这把剑不能证明什么,我拔出来给你们看了又如何?”
    林若英又受了一次奚落,不过这次他已学聪明了,并没有像前次那样生气冲动,他只笑了一笑,然后说:“那就要问他们几位了,因为他们以前也见过这把剑,而且在这把剑下吃过大亏!”
    他用手一指四个人,就把凶险都跟着推了过去。
    那四个人都吃了一惊,他们没有想到林若英会来这一套,他们的目光都盯着林若英的脸上。
    ──两道眼光如果是两只拳头,他们也的确想在林若英的脸上狠狠的打上两拳。
    只可惜眼光虽毒,毕竟不如拳头,所以林若英的脸上仍然好好的,但白天羽的注意力却被引了过来,引向这四个人。
    白天羽一一打量了他们一番,然后笑笑的说:“难怪有人注意我的剑,原来它曾经如此出名过,只可惜我不知道你们四位在武林中是否也很有名气?”
    林若英马上又说:“你不认识他们?”
    “我不认识。”白天羽摇摇头:“我在江湖上没有混多久,也没见过多少人,若不是因为我想要去找你比剑,才对你调查过,要不然你是谁,我也不知道。”
    林若英几乎要喷出口血来,但他又忍了下去,强笑着说:“这四位可是鼎鼎大名的大人物,你若是不认识他们,就不够资格成为江湖人!”
    “你不必说下去了。”白天羽微微一笑:“我不想认识他们,因为我不想做江湖人!”
    这句话使得每个人都愣住,连林若英都愕然的问:“你不想做江湖人?”
    “是的。”白天羽点点头:“我虽然没有认识多少江湖人,但是就我见过的那几位,却无一不是贪生怕死的卑鄙龌龊的无耻之徒!”
    白天羽看着那四位掌门,又说:“一个如此,十个如此,越有名望,越是如此,他们若是非常有名,我宁可不知道的好。”
    这一番话把所有的人都骂遍了,尤其是这五大门派的长老,也是挨骂最深的五个,每一个人都脸现怒容,都已准备动手了。
    忽然一个清脆的拍手声由门内传了出来,紧跟着一个银铃般的笑声也响起。
    “妙,妙,骂得妙极了,你比我爹的胆子还要大,我爹只在背后如此说说他们而已,你却在当面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小妹实在佩服极了!”
    话声一完,一个仪态万千的美丽女郎,笑嘻嘻的走了出来,她一出现,使得每个人的眼睛都为之一亮。
    从神剑山庄的门里走出来,说这种话的人,自然只有谢家大小组,谢晓峰的女儿谢小玉了。
    但这个女孩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就是上次在“水月楼”上出现的谢小玉。
    她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许多,紧裹的衣裳,衬托出她迷人的曲线,散发出迷人魅力。
    白天羽已经是个很有定力的男人,但不知怎么的,当他看到她迷人的笑容时,心头居然砰砰的跳了起来。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因为站在门外的还有两个出家人,一个和尚,一个道士。
    弃恨上人是少林碧龙院的首座长老,紫阳道长是武当辈份最高的长老,这两个人的年纪自然都很大了,修为定力也都臻于绝不动心的境界了。
    但是他们同样都为谢小玉的绝世丰姿而目瞪口呆。
    谢小玉又向着那五个人展现出迷人的一笑。
    “对不起,五位,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家父说的。”谢小玉笑着说:“他的话跟这位白大哥刚才所说的字句虽不太一样,但意思却完全相同,因此你们要生气,就对着我爹去好了。”
    众人听了她这一解释,即使再气也无法对着她发作了,弃恨上人往前一步,问:“谢大侠是否在府?”
    “家父刚刚由他的书房里出来,就对我说了那番话。”谢小玉笑眯眯的说:“看来他对各位的印象也不怎么好,因此我就不招待各位进去了。”
    这是什么话?
    就这么一句话,把五位大名人气得鲜血直往头顶冒,谢小玉却不理这么多,她笑着又问白天羽说:“白大哥,你怎么也如此见外呢?来了还呆在门口不肯进去呢?”
    “谢姑娘,我是来找令尊决斗的。”
    “这些事我已经告诉家父了。”谢小玉笑笑:“他怎么样跟你决斗是你们的事,你是我救命恩人,无论如何,也得让我先向你表示过感谢之意,才能谈到其他的。”她大方的上来拉着白天羽的手:“走,走,我们进去!”
    “我..”
    “事有先后,你救我在先,向我爹挑战在后,因此你就是要找家父决斗,也得先接受我的款待之后,还过了你的情。”谢小玉说:“这样子家父在应战时,就不会因为想到欠你的情,而下手有所顾忌,你说对不对?”
    从漂亮姑娘口中说出来的话,通常都是对的,更何况她的话的确不错。
    白天羽只好被她拉进去了,不过他才走了几步,忽然挣脱了她的手。
    “等一下,我还有件事要作个交待!”
    他回转身,走向林若英,淡淡的说:“刚才你曾经要我拔剑出来给你看看,对吗?”白天羽冷冷的盯着他:“我不太喜欢杀人,但是我更不喜欢别人对我说这句话,你已经看到了我这个人,却还要看我的剑,这就是表示你只在乎我的剑,不在乎我这个人,对不对?”
    林若英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很好,我现在就给你看看我的剑!”白天羽冷冷地说:“不过我的剑从不出空鞘,你最好也拔出你的剑。”
    林若英的脸色忽然变得跟死人没两样,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看着他这种表现,白天羽叹口气,摇摇头:“大不了只是死而已,何必怕成这个样子呢?”白天羽轻声说:“既然你会害怕,又何必要硬充好汉说那句话呢?”
    林若英的确很害怕,但他究竟是一代长老,再也不能表现出懦弱的样子。
    “呛锒!”一声,他拔出了剑,咬着牙说:“胡说,谁怕你!”
    ──当一个人不肯承认他害怕的时候,也就是他怕得要死的时候。
    但这时却没有人来笑他口不由心,因为别人也一样很害怕。
    白天羽还是站在那儿,他的手仿佛没有动,又仿佛已动过了。
    究竟有没有动呢?
    没有人看见,大家仿佛只看见一道弯弯的光芒闪过,弯得就像一钩新月。
    然后林若英的剑就变了,由一支变成二支。
    像是一枝竹片削成的剑,被利器劈过一般,由剑尖到剑柄整整齐齐的被劈了两片,一半在右,一半在左。
    林若英的人整个呆住了。
    “以后别轻易出口叫我拔剑。”白天羽淡淡的说:“假如一定要说,就得先秤秤自己的份量。”
    他回过头,又对另外四位说:“他们也一样!”
    说完后,他就宛如天边那一片云彩般的跟着谢小玉进入神剑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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