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剑凝霜》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二十七章风流娇艳一枝花
    兖州府辖下的曹州,下辖两县,曹县。定陶。在附近相邻的十一县的城池,除了曹州的州城外,曹县是最大的一座城。由于上次匪乱,曹县未被攻破,依然保持相当的繁荣。但四郊的乡镇残破的程度比曾经被攻掠的县城更惨,快三年了,元气仍未恢复,到处可以看到战火留下的遗痕呢。
    四郊村镇有些已经重建,有些已不在原来的地段,有些则完全在世间消失。而村镇的原有居民,已十不存一,大部分是从外地迁来的人。
    一次惨烈的匪乱,一次可怕的洪水,死亡枕藉,沧海桑田,原有的居民能够渡过两次可怖的天灾人祸,大概是老天爷大发慈悲神明庇佑,因此这些人信神极为虔诚,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些宿命论者,都是些逆来顺受,向命运低头的人,只要能活下去,任何痛苦他们都能忍受,咬紧牙关泰然处之,甚少怨天尤人。
    但新从各地迁来落户的人,大部分来自中部山区,这些人生活在山野间,与野兽为伍,与山争田,狩猎为食,本身就带有粗旷的血缘,掠夺的本性与生俱来,一言不合不惜挺身而斗,为争曲直可以不顾性命,不理会王法。所以他们这些新户,在外型上和气概上,有显著的不同,极易分辨。
    出城北行,经过披云楼,十五里到龙泉寺,再往北不足三里,便是军累集。在本地,村民不叫莘家,叫莘仲。这是附近距城最近的一座市集,只有七八十户人家,如不是赶集的日子,集内冷冷清清。
    集四周建了丈高的土寨墙防贼,建有东南西北四座寨门。集的东北角半里地,便是传说中的夏朝莘仲君墓,那是一座方圆里余的土丘,长满了苍松古柏,至于下面有没有莘仲君的遗蜕,谁也不知道。即使有,也早该化为灰土了。集以地为名,称为莘冢。
    墓与村集之间,有一座建了不足一年的庄院,那就是本县大大有名的缙绅,居百万居陵的庄院,当地的人皆尊称他为居爷或居大爷而不龙泉寺,那是本县一宫一现两大寺的一寺,第一大寺是县西五十里塔,湾镇的大丰古寺。一宫是楚邱的瑞云官。一观,是建于莘仲集内的大清现。
    龙泉寺与大清观相去仅三里,佛门弟子与玄门信徒相处倒还融洽。
    反正百姓小民拜神也拜佛,谁也不干涉谁的事。但观与寺的方外人,却是势不两立的死对头。
    龙泉寺的东面,是有北村。有北,就是古地名空桑,也叫北毫。当然。这里是不是真的古北毫,得留给考古的人去伤脑筋了。
    有北村有一位姓童的财主,叫童坚,是龙泉寺的十二护法之一,村民皆称他为童员外。
    寺庙的护法是不好干的,不但得自己捐献香油钱,还得劝服信徒们慷慨解囊,因此,和尚们必须尽力争取有钱有势的地方名人给外为护法,这得看住持和首座知客僧是否有此神通了。
    由此推论,凡是名山大寺的护法,社会地位与地方名望,极可能是地方上首屈一二指的人物,决不是一个穷措大,更不是一个家徒四壁衣食不周的村夫俗子。
    童员外的住宅在村北,房舍二十余栋,自成一格,不与村舍毗连,中间隔了一座垂柳成林的广场,宅四周也种植了无数柳树,庄门悬了一块大匾,大书两个颜体大字:柳园。因此,提起有北村柳园童宅,远近皆知。
    有北村并不在路旁,在官道东西两里地,小径从村西伸出,与官道会合处建了一座歇脚亭,可是亭中从不供名人轶事应茶水,因为附近没有人家,有北村无法供名人轶事应两里外的茶水。歇脚亭往南,十五里到县城。往北,三里到莘仲集。莘仲集是与定陶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的大市集,往北十二里便是县界。
    从莘仲集到定陶城,约十八九里。两县城相距不远,全程不足五十里,行程半日,因此沿途没有客店,谁也不注意沿途村落的事,更不会关心他们的遭替兴衰。
    艾文慈在城门刚开时人城,首先便到马市将坐骑卖掉。以他的穿着与身份来说,还不配拥有一匹坐骑,有了反而引起官府的注意。
    他身上有了将近六十两银子,如无意外开支,至少三个月内他不用为了食宿费发愁,不需向任何人伸手。
    在一家小食店中又了些食物带上,带到北门外找处阴凉角落饱餐一顿,倒头大睡先养足精神再说。
    他歇息的地方在黄河的南岸,距城只有四五里,沟水浑浊,水深及腔。这条沟原称黄水(不是黄河),原来的河床宽有三十余丈,经过多次水灾,受到大河(黄河)改道的影响,逐渐干涸狭窄。目下已成了一条小沟,原有的河床几乎全被填平,长满了及腰野草,沟宽不足两丈,不用架桥也可通行无阻。原河床两侧垂杨拂面,清风徐来,在树荫下睡觉,妙极了。
    整整睡了两个时辰,已是近午时分了,突被一阵吵闹声所惊醒,赶忙挺身坐起,向吵闹声传来处看去。
    下游三四十步便是官道,沟上架了以两排巨木构成的矮桥,一部大车陷入桥南首的泥坑中,拉车的两辆牲口拉不动,有十余名挑夫正帮车把式撬动车轮,帮忙将车往桥上推。挑夫们的担子在路旁排成两列,保是长程挑夫所用的盛货柳条筐。路本来够宽阔,足可容两辆大车并行,但多了十余名挑夫扳着木柱呼喝使劲,便阻塞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除了单身的人,车马皆无法通行了。
    而乘小轿正欲过桥北行,挑夫们却不予理会,要等大车撬起方可通行。两名轿夫则坚决要过,双方一言不合,轿夫放下轿,挑夫们放下车,互不相让,便在桥头吵将起来。
    艾文慈心中好笑,掸掉衣裤上的草屑,向桥头走去,自语道:“居陵这家伙曾经跟过刘六一段时日,在他口中应该可以套出不少消息,但不知他目下是否仍与响马贼余孽有勾结?”
    桥头气氛紧张,双方都吵出真火来了。
    南面的官道来了两个青衣大汉,正大摇大摆地向桥间走来。
    一名轿夫似乎火气很大,左手叉腰,右手戟指点向一名挑夫的鼻尖,怪叫道:“狗养的!你也不打听打听,柳园童员外的人,岂是任人欺负的善男信女?快让路,不然打碎你们的贼骨头。”
    挑夫冷笑一声,也怪叫道:“瞎你娘的狗眼,你竖起驴耳听了。在下可没见过什么柳园童员外,抬出姓童的吓唬人么?狗养的!你的臭嘴再不闭上。在下要弄断你的狗腿,你信是不信?”
    轿夫愤然怒吼,欺进怒叱道:“混帐!你在找死,待我好好教训你一顿。”
    挑夫向他招手,怪笑道:“不要光讲不练,谁教训谁,立见分晓,动手啦!抬轿的。”
    轿夫一声怪叫,突下毒手,猛地双腿连环踢出。挑夫狂叫一声,仰面便倒。
    另一名挑夫手急眼快,乘轿夫身形尚未完全停下的刹那间,也欺上出腿猛扫,“扑”一声扫中轿夫的腰背。
    “哎……”轿夫狂叫一声,向前一裁。
    “打!”挑夫们呐喊助威,有两名批大奔向第二名轿夫。
    两名挑夫擒住被踢倒的轿夫,有人在大叫:“把他丢下泥沟去,这些大户人家的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不可轻饶。”
    正乱间,轿门快开,跃出一名俏丽的少女,一身月白衫裙,但见白影一闪,娇叱声入耳:“住手!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贱狗。”
    已来至十余步外的文文慈见情一怔,心说:“妙极了,是她!”
    他立即将提在手中以布巾包裹的金针盒拴在腰上,慢慢向前接近。
    一名挑夫见轿中纵出一个少女,吃了一惊,说:“小娘子,回轿里去,打架的事与你无关……”
    话未完,“啪”一声脆响,少女玉手一挥。抽了挑夫一耳光。挑夫健壮如牛,竟然禁不起纤纤玉手一台,被打得“哎”一声径叫,脑袋一歪,仰面跟跄急退,倒入身后的一名挑夫怀中,口中鲜血外溢,大牙脱落。
    接着,少女像一只白蝴蝶,在人丛中回旋飞舞,粉掌翻飞,绣拳翔舞,只片刻间,四周接近的六名挑夫狂叫着仆倒,有三个人竟被击昏了。
    少女云袖飘飘,罗裙款摆,一声娇叱,乘势迫击四散而逃的挑夫。
    两个要过桥北行的青衣大汉刚好到达,一名大汉冲上大叫道:“住手!姑娘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白衣少女怎肯听?伸手便抓住了一名正想往泥沟里跳的挑夫后衣领,抓小鸡似的向后拖,右掌倏扬,作势下劈。
    大汉到了,左手小臂架住了少女的右腿,叫道:“有活好说,不可伤人。”
    少女冷哼了一声,左手放掉挑夫的后衣领,五指如枪,猛地插向大汉的鸠尾大穴,奇快无比。
    大汉虎目怒睁,右掌下削,劈向少女的攻鸠尾的玉掌,“扑”一声将少女的手劈得向下一沉。
    少女反应奇快,罗裙倏扬,弓鞋尖光闪闪地从裙下吐出,猛攻大汉的左膝,而且志在下阴,这一脚真够狠。
    大汉相当高明,疾退一步,左掌下沉,“玄鸟划沙”指尖下取少女的筋骨。
    两人拳来掌往,指攻脚飞,在桥头展开狂风骤雨似的抢攻,各展所学互不相让,不时响起一两声掌拳相接的闷响,双方的劲道半斤八两棋逢敌手,彼此都禁受得起,逐渐打出真火。采取硬碰硬的打法全力相搏了。
    另一名青衣大汉赶开呐喊叫啸助威的挑夫,不住地叫:“让开!让开!拳脚无眼,让开以免误伤。”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断绝,所有的人看得手心冒汗,惊疑不已。
    艾文慈旁观者清,看出少女急功心切,竟然在不自量力硬接硬拼。
    双方艺业相当,内功修为虽分轩轻,拖欠了女人必定真力不继,稳范下风,女人先天上便吃了体型与港劲及耐力皆比男人差的亏,岂能久拖下去?
    他缓步上前,喝道:“大家住手!再打下奇便要两败俱伤了。”
    赶开挑夫的大汉走近,冷冷地说:“阁下何德何能,凭什么敢大呼小叫分他们的心?”
    “你阁下愿意看他们两败俱伤?”他不悦地问。
    “那位千金小姐动手在先,家兄不见得会栽在一个小女人手中。”
    “如果失手栽了呢?”
    “还有在下呢!”
    “你想接手?”
    “不错。”
    “你手痒是不是?”
    “你……”
    “我想奉陪阁下玩玩?”
    “你向在下挑战?”
    “就算是吧。”
    “贵姓?”
    “小姓张,行三,就叫张三。你呢?”
    “在下曹州李景,行四。”
    “哈哈!你李四,我张三,既然是你手痒,桥头地方宽敞,正好施展,找张三就陪你李四玩玩。”
    “在下舍命陪君子,上啦!”
    “老兄,你先请。”
    李景不再客气,“毒龙出洞”,一拳捣来。
    他已看出李景这一拳看似凶猛沉重,其实是引人上当的虚招,退了半步笑道:“加两成劲,老兄。”
    李景跟进,连飞两拳。他双手左指右拨,封出两拳立还颜色,一掌探入,来一记走中宫突入的“小鬼拍门”。
    李景冷笑一声,用上了同样的招式硬接,“啪”一声双掌接实。
    他屹立不移,反而踏进欺近,用的仍是“小鬼拍门”,掌出冷叱:“再接一掌。”
    李是退了一步,脸色一变,钢牙一挫,掌上用了十成劲,也叫道:“有何不可?”
    “啪”一声轻响,他向侧一引。
    李景上当了,掌力被引偏,人向左前方冲出。
    人影一闪,他已近身,左手五指如钩,扣住了李景的肩胁窝攒心要害,潜劲倏发,李景浑身全软了。
    “阁下,叫令兄住手。”他冷冷地说。
    “你……”李景仍想反抗地叫。
    “你若不叫,在下先把你放倒再去制令兄,那就脸上难看了,阁下。”
    李景的兄长已把少女迫至桥头,迫得少女迟向桥侧,再迫进两步来,少女可能要掉下泥沟去了。
    “大哥,放过那女人。”李景不敢不叫,叫声急促。
    李景的兄长收招后退,飞跃倒退丈余,倏然转身。
    艾文慈放了李景,笑道:“得罪得罪。大家都是管闲事,不必因此而伤了和气。其实,大家都有错,这年头,能过得去就算了,打出人命来总不是件好事,对不对?”
    李景龇牙咧嘴苦笑,说:“张兄,你高明,在下甘拜下风,输得心服口服。那是我大哥李松,在曹州算不了什么人物,但拳脚决不含糊。”
    “凭良心说,阁下也不含糊。”艾文慈笑着说。
    李松走近看清了艾文慈的脸容,先是神色一紧,接着旺出一口长气放心地笑道:“咱们兄弟俩无意逞强欺负一位少女,只是那位小姐实在不像话,不由分说先发制人抢先动手,委实令人不敢领教。兄弟生长曹州,方圆百里内的武林世家了如指掌,却不认识这朵带刺的花儿;不知她是何来路。”说完向乃弟偷偷打眼色示意。
    “那位轿夫不是说,他们是什么柳园童员外的人么?”
    李松直摇头,说:“童员外一家子,根本就没听说有任何人练武。咱们走吧,要赶路呢。”
    李景向艾文慈笑笑,客气地道:“张兄是否要到定陶?不打不相识。
    咱们同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个朋友,如何?”
    “在下有事,不急于赶路,改天到曹州时,再拜望两位,可好?”
    “好,兄弟住在学舍东街,一问便知,兄弟当活樽以待,再见。”
    一名轿夫受了伤,轿子少了一个人,等于是人断了腿,何况另一名轿夫需人照料,轿子只好留下啦!挑夫们已狼狈地挑着货担匆匆走了,桥头留下轿子,也留下陷入泥坑的大车。
    艾文慈微笑着向白衣少女走去。白衣少女香汗淋漓,站在桥侧生气。
    他身材雄如壮狮,相貌英俊,一双大眼明亮清澈,更难得的是神光内敛不致锐利摄人,绽起微笑时,极易博得陌生人的好感。走近少女,他欠身笑问:“姑娘是回城呢,抑或是往前走?”
    少女瞪了一眼,没好气地反问:“你问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毫不动气,笑道:“在下并无急事,如果姑娘回城,可由轿夫送去。
    假使姑娘往前走,在下愿在旁照应,送姑娘至龙泉寺柳园童家。”
    “不要你管。”少女噘着小嘴说,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分明未带怒意,不住在他的脸上源来源去,丝毫不惧,全无羞态,相当大胆。
    他再次欠身,微笑道:“对不起,在下多事了。”
    说完,举步便走。少女一怔,不悦地叫:“慢着!你这人怎么说走便走?”
    他心中暗笑,止步扭头苦笑道:“在下要赶路,姑娘不要在下管。在下不走,难道厚着脸皮找挨骂不成?”
    少女笑了,笑得很美,左颊绽起一个酒涡儿,说:“你这人真别扭,好难说话。我要回去柳园。”
    “听说至柳园还有十里路左右,大热天姑娘怎能长途跋涉?不如转回城雇一乘……”
    “回城也有五六里,不如前走。”
    “但姑娘……”
    “我可不是弱不禁风的深闺弱女……”
    “在下知道姑娘了得,把挑夫打得落花流水。但……”
    “不必但来但去,走吧。”
    “姑娘请。”他举手虚引说。
    女人走路,是不可走在男人的前面的,只能在后面跟。她不客气地走在艾文慈的右首,裙袂飘飘,步履轻盈。
    他在路旁折了一束柳条,编成一个头盖,递给少女说:“毒太阳讨厌,戴上可挡烈日。”
    少女接过戴上,笑道:“你很细心,不像个武夫。”
    “呵呵!武夫也有细心的人。在下张三,不知姑娘的芳名能否见告,以便称呼?”
    她轻怫地一笑。说:“说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谈吐不俗,你……”
    “呵呵!过奖。其实,在下是个粗人。”
    “贱妾姓商,小名叫……叫……蓉。”她欲言又止地说,贱妾两字轻腔轻调。
    “商姑娘与柳园童家有亲?”
    “童员外是家父的朋友。你不像本地人。”
    “在下是京师大名府内黄县人,听说曹、单二县有地可领,跑来碰碰运气,却来晚了,地都有了主啦!耽了近百日,只剩下返乡的盘缠了,再不走便得流落贵地,做异乡饿鬼啦!”
    “你是种地的?鬼才相信。”
    “我家世代务农,族中人丁兴旺,地却无法增多。我这一代兄弟七人,每人分不到两亩地,再不到外地混,不饿死才怪。”
    “你的武艺十分高强,何不到衙门当差?找份护院或保镖的行业当无困难,那比种地好上千百倍哩!”
    “姑娘,你不懂,田地是根本大计,当差保镖护院,都是用性命冒风险……”
    “没出息。”她说。
    “人人都像我一般出息,天下就太平了。”他也笑着说。
    “人人都像你,世间多没出息?这样吧,你跟着我,不必回大名府种那两亩没出息的地控饿怎样?”
    “这……”
    “我会善待你的,你,人才一表.有你和我作伴,我相信彼此必定相处得来。答应我,好不好?”
    “这……”
    “你这人真是优柔寡断,婆婆妈妈。”
    “这……但不知今尊……”
    “家父方面,不必担心,目前他不在此地,我可以作主。”
    “但不知姑娘是否方便?我一个外乡人,未免……”
    “我目前寄居童家,只有两名待女在身边待候,你娶亲了么?可把尊夫人接来,我也可多一个伴。”
    “老天!谁肯嫁给我这个穷措大?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敢娶亲……
    哎呀!姑娘小心些。”
    商蓉在他说话时,突然脚下失闪.向前一栽,事急从权,顾不了男女授受不亲之嫌.他干脆商蓉挽住他的手臂,羞态可掬地笑道:“好险!
    谢谢你。”
    “姑娘站稳了。”他故意正经地抽回手说。
    “我有点乏了,扶我走好不好?”她不放手,甜笑着问。
    他轻轻地挽住她,柔声道:“前面如果找得到车轿便好了,姑娘怎受得了这种苦?唉!
    真是那些该死的挑夫可恶,李家兄弟也不是好东西。”
    商蓉含情脉脉地扭头注视着他.腻声说:“你很关心我嘛!你答应我了?”
    “我……好,愿为姑娘效劳。”
    “你可不能反悔啊!你知道那李家兄弟的来历么?”
    “他们是营州……”
    “见鬼!他们是两天前到达莘仲集居家的一群客人之一。居家的主人居陵,表面上是个地方仕绅.暗地里却是个坐地分脏的大盗。”
    “什么?这……”
    “我们不谈这些,谈谈你自己的身世吧。”
    他确是到过大名府,信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诌,有条不紊。商蓉也信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扯,她说她的父亲与童员外是多年的好友.父亲至外地谋生,把她寄养在童家童家对她很好;拨出一幢独院给她居住.衣食无缺,她自己也有用不完的金银,唯一令她不满的是与童家的小一辈男女谈不来,也就是说,她感到寂寞,因此不时到城中走走散心。
    两人谈得投机,像是一双亲密的爱侣。她挂在艾文慈的臂弯内,满面春风不避路人的眼目,旁若无人。艾文慈反而感到不安。
    一个有心勾名人轶事引,一个有意亲近,一拍即合。
    到有北村,必须先经过龙泉寺。看看红日西斜,他们依假着近了龙.泉寺。寺位于官道东西不足半里地,从小径析入通向龙泉寺的笔直小道,便可看到巍峨的寺门,路两侧垂柳成荫,红色的院门两侧院墙上,六个大字鲜明在目:南元阿弥陀佛。院门内外古柏如林,两旁是高大的槐树,钟鼓声和法器声隐隐传来,和尚们似在做法事。
    两名穿着音便服的中年僧人,提着一个柳条筐,出院门要到寺有的菜园撷取自种的莱蔬,发现有男女光临,互相一打眼色,站在道左等候。
    商蓉将已干了的遮阳柳枝园丢掉,现了脸面,相距约三丈左右,两僧一怔,堆下笑,一僧讲然问:“咦!商姑娘,怎么像是从城里走路回来的?”
    艾文慈心中一动,冷眼打量两名僧人。如果是正式受戒获有牒度的出家人,决不会称一位女郎为姑娘,应称施主或女居士。
    两僧的脸色如古铜,一双大眼布满红丝。但眼神仍然凌厉。头上载了僧帽,看不到顶门的戒疤。
    “别提了,在黄沟桥头遇上了一群横蛮的挑夫,童员外的轿夫被殴伤了。”
    “咦!姑娘怎会任由一群挑夫撒野?”和尚粗眉轩动地问。
    “恰好碰上莘仲集两个姓李的兄弟强出头,我几乎失手哩!”商蓉若无其事地说,转向艾文慈低声道:“张兄清在前面等我,我有事与这位大师商量。”
    艾文慈不得不走,笑笑径自走了,在前面小径转角处相候,暗中留意众人的举动。
    商蓉直待艾文慈走出十丈久,方向和尚问:“家父有消息么?今天我到葛二爷府上打听,他说你这里或可知道呢!”
    “风声紧急,令尊已撤离东陵镇,昨晚离开的,先到峪阳集会合,预定今晚可到此地,暂时藏身,等风声过后,再秘密迁至南京避风头。请转告令堂放心。童兄那儿也请转告,如非必要,不可前来与今尊见面。
    以免引起注意。刚才那人是谁?”
    “来自大名府的人,武艺不差,他助我阻止李家兄弟行凶,我准备留他在身边保镖。你派人去查查李家兄弟的底,姓居的是不是也想打咱们的主意,必须查明。”
    “好,我派人去查。只是,目下风声紧急,大小姐千万小心,不可将陌生人留在身边,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为上。”
    “我理会得,你末免疑心太大。再说,我一个人怕什么?如果他真是卞店主的眼线,我反而可以吸引他的注意,爹便可从容藏匿,岂不甚好了?我走了,爹如果来了,派人通知我一声。”商蓉说完,微笑着走了。
    她就是商大爷的女儿商玉蓉,城乐县的风名人轶事流娇艳一枝花。那天艾文慈与悟净杀入商府,她被艾文慈所击倒,并未看到艾文慈的相貌。
    她进入有北村,不走童员外的正门,绕至宅有进入后面的一栋独院。
    独院四周花木扶疏,环境清幽雅静。有一名仆妇管家,两名小姐自己带来的待女张罗起居,与童员外的内宅,隔了一座月洞门,不足一箭之遥,童员外严禁所有的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接近月洞门以内各处,大小姐不走正宅,不致引起童宅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仆注意。
    艾文慈正式成为大小姐的保镖,安顿在客房中。仆妇与两名使女,皆称他为张师父或叫三爷,大小姐本人则先是称他为张兄,等到接风酒宴摆上,已是黄昏光临了,她极自然地称他为三哥了呢。
    一个保镖师父,本来就不配与主人同桌共膳,何况主人是个大闺女?但大小姐却不讲究俗礼,遣走了侍女,与保镖师父把盏欢叙。他有意将艾文慈灌醉,以便套口风摸清底细,再加上有意亲近,春心大动,这一席酒自然风光绮丽,不足为外人道。酒至半酣,她逐渐放浪形赅起来。
    今晚她巧施铅华,穿了一身绯色的衣裙,天气炎热,桃红春衫薄,半壶酒入旗,她已有了三五分酒意。女孩子微熏时最为动人,她撩起红袖,露出半段凝脂般的玉臂,亲自替艾文慈斟上一杯酒,眼角含春,媚笑如花地说:“三哥。你先喝我三杯酒,我有话问你。”
    艾文慈是个干杯不醉的酒坛子,三五斤酒等于是喝水。他已猜出这席酒不简单。贼女人必定对他的身份不放心,他当然不会上当,说话多了早晚会露出马脚的,最保险的是尽可能让贼女人说话,多喝酒,少不了要贼女人酒后吐真言。
    他放肆地握住她执壶的手,带了三分醉态,情意绵绵地注视着她问:“你是主人,你自己不喝三杯,岂不是不公平么?”
    她感到艾文慈的手火热,热得令她心跳,男人的气息令她的气血浮动,将胴体倚着他,腻声问:“告诉我,三哥,如果我陷你三杯,你是否对我说实话呢?”
    他以手指心,微笑着说:“蓉姑娘,你要不要我指心发誓呢?”
    “你想誓些什么?”
    “誓的是姑娘国色天香,人间绝色,世无其匹,我……”他手上一紧,另一手将杯递至她的热樱唇边。
    她有点迷乱,不由自主地就他手上干了杯中酒,含糊地问:“三哥,你家中还有何人?”
    “有两位兄长,四位弟弟,唉,家道中落,怨不了人。你到内黄县问问,榆树镇张家祖上岂是低三下四的人。拼读传家,在地方上谁不尊崇?要不是大前年闹贼,逃难外出回来得晚了些,原有的田地被人占了,何至于出外谋生?”
    “哦!我真想到大名府一游,去看看你的家乡。”
    “这里到敝部只有半月路程,而且通车马,你如果有兴,我愿为导游。”
    “好!明天就走,好不好?”她信口说,媚目含情地紧吸住他的眼神。
    他猛地揽住她的柳腰,笑道:“好啊!我真有点惦念兄弟们呢,我们明天就走,回到家中,我保证他们会热情地欢迎你哪!我相信他们见你这般娇美的女郎,非惊异得变成傻瓜不可!”
    “你呢?”她眯着眼间。
    “我?我像是在做梦。”他含彻地说,猛地在她的半露粉颈上香了一吻。
    商玉蓉终于崩溃了,嗯了一声,倒入他怀中。
    他紧拥着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存片刻,在她耳畔低声说:“蓉,你作得了主么?”
    “作主?作什么主?”她不解地问。
    “令尊同意你外出旅游么?”
    “我爹不管我的事。”
    “但……不向你爹惠明,岂不……”
    “我爹不在哪!”
    “这……”
    “放心啦!明天再作决定,也许要等两三天,我爹便可回来了。”
    她说明天便可决定,又说两三天她父亲便可回来,此中大有文章。”
    艾文慈心中有数,他不能操之过急,含糊地说了几句醉话,双手不老实在她身上放肆地游行,把她逗得情潮高涨,欲火上升,腻声低唤:“三哥,找……我不胜酒……酒力,抱我歇……歇息。”
    窗外,两个黑影已来了半个更次,静静地注视厅中的一切。
    两黑影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内堂,其中一名黑影幽幽一叹,向同伴说:“这人可怕极了,用这种卑鄙手段对付一个少女,不是太残忍太可怕了么?小姐,我们管不管?”
    “既然来了,管就管到底吧!商苑这老贼逃掉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不能半途而废,必须看到他受报。”
    “这位郎中既然是个卑鄙的好色之徒,我们又何必帮他?”
    “我们不是帮他,而是铲除商贼。”小姐说完,举手示意速走,人影一闪,便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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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冤鬼似的纠缠
    一早,童员外派一名婢女送来一封书柬,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小姐收执。信上大意说:所有撤出的东陵镇的人,已全部在峪阳集会合,但兖州车店的人已大肆四出搜索,不敢贸然前来聚会,预定今晚入暮时分化整为军动身,三更左右可望赶到龙泉寺。并着爱女速至县城,转告所有的内眷,即可启程西行,不动声色光到河南开封,以便吸引兖州车店的人向西迫,谅卞家的人也不敢向老弱妇孺下手。同时,车店的人也不见得认识商家的女眷。如无意外,三个月后在南京会合。
    商玉蓉今层日上三竿方梳洗外出,接到信兴奋万分,兴匆匆返回房中换装,将书信顺手塞人枕下。
    艾文文慈不在房中,她交代侍女等三爷从花园练武归来时,速换衣在厅中等候,准备至县城一行。她自己亲自去找童员外,找坐骑代步。
    童员外老谋深算,反对她乘坐骑。她商大小姐在城武艳名四播,认识她的人甚多,万一城武县灾州车店的站店有人到来,岂不糟了?她想想也对,要了一乘双人名人轶事大轿,说明带了一名保缥护送,商量片刻,乘轿返回居处。童员外早知这位风名人轶事流大小姐的底细,从不过问她的私生活,也就懒得追究她的保镖是何许人。
    在她前往童员外处这段期间,艾文慈在花园中练拳,练武人必须早起,不然武技必定退步。他练拳处可以监视独院中的静动,目送商玉蓉离开,便急急赶回。
    侍女将大小姐留下的话转告,他立即回到房中更衣,趁机搜索闺房中的可疑角落,终于被他找到塞在枕下的书信。看过书信的内容,他心中大喜,心说:“原来刚才来的诗女是送这封情来的,妙极了。”
    他火速找到商玉蓉的眉笔,急急忙忙写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的是:“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曹县兖州车店站执事收启。”
    准备停当,大小姐已乘轿回来了,说是到县城探视,须立即启程。
    四人拾的大轿直奔县城,一个时辰后,前面出现了高高的城门楼,北门在望。
    他不能冒险进城与商贼的家小见面,怕被他们认出他是南郎中,小心为上,便籍口有事要到前次穿住的农舍,向居停主人告知已找到差事的消息,反正已到了县城,不会有人在城内撒野,他在城门口等候,届时一同返家。
    商玉蓉也不希望他目前与家人相见,便答应了。他在堤口下轿,目送大轿进入堤口直奔城门,方谈谈一笑沿城外的防水堤西行。
    糟了!刚走了十余步,便看到堤上一人高的柳树下,站着昨天在龙泉寺遇到的和尚,俗抱飘飘向他注视,向下叫:“施主为何不入城?贫僧正闲着,愿陪施主各处走走。”
    ‘有姑娘进城有事,在下在此等她。”
    “哦!闲着也是闲着,此地有一座颇负盛名的披云楼,贫增愿陪施主走走。”和尚一面说,一面走下堤来。
    披云楼,是曹县的名胜,就在北面的小冈上,站在提上可看到林消露出的楼顶。城北原有两处供游人游玩的地方,一叫清风观,一叫明月但这两处名胜已经毁于兵火,目前的披云楼已取而代之,成为县中唯一的风景区,尽管披云楼已经破败不堪,但春日仍然吸引不少游客。
    他不便拒绝,信口道:“大师如果有暇,那就有芳大师了。”
    “请随贫道来。”
    田野间有不少农家老小忙着整地,道上有行人,想将和尚放倒委实不易。他一面走一面问:“大师上下如何称呼?在下姓张,名三,大名府人。”
    “贫道法缘,自幼出家,在龙泉寺受具足戒。张施主是随商姑娘进城的?”
    “不错,商姑娘进城访亲。”
    “张施主为何不跟随商姑娘进城?”
    “城中不会有人打扰她。再说,商姑娘有私事待办,在下总是外人,终究有点不便,不宜同往,因此在城外等候。”
    “商姑娘没有说何时出城么?
    “不曾,只要在下在城门口等地。”
    说话间,已踏入小冈。这一带古木参天,冈阜形成一座宽广三里,方目近十里的土阜。
    披云楼是一座建自宋代的古楼,飞檐高挑,高耸人云,据说是来前的知州大人自概所建。楼前有一座田,松为名贵,那是宋代大文豪后山集的作者陈师道,所留下的被云楼记。陈师道是当时与苏东坡齐名的文坛大师,生性耿介,家贫难以自给,但决不苟取。苏东坡荐他人朝,任彭城本州教授累迁秘书省正字。天寒地冻,他穷得仅着夹衫御寒。赵挺之送他一袭轻袭,他嫌赵贪名人轶事污该职,拒不接受,终于冻饿而死,一代文坛俊彦,清寒自守的贤臣,范得如是下场。披云楼有了这位清廉耿介的名儒作记,生色不少,成为骚人墨客必游之地。
    楼附近的果木园林中,搭了不少茅舍,贩卖时鲜果品和茶水,并有一家书坊,出名人轶事售碑文拓本上品的乌金拓每卷索银一两,下品蝉衣拓每卷仅需三百文。
    已经是午牌初正之间,两人刚进入楼前的柏树下,楼左的一丛玉桂内,飞霜姑娘一身黑小肠打扮,踏出树丛赶忙转身回避。
    文文慈没留心,没有看见扮成小肠的死对头,他心中不住思索,该如何设法将书信传至兖州车店在曹县的站店。明知和尚对他动疑,怎能不小心从事?万一是商大小姐派和尚监视他的举动,如果将和尚制住藏匿在僻静处,岂不前功尽弃?
    在各处走了一圈,他看到书访中有不少游客在买碑文拓本,心中一动,向和尚说:“大师对拓本有兴趣么?咱们去看看可好?”
    “敞寺不需这种俗物,贫僧也识字不多,无此兴趣,但愿陪施主一观。”和尚微笑说。
    两人信步进入店中,书坊的书架上,摆了不少坊间流行的手拉书籍,也有刻板印刷的经书佛典元曲传奇等等书卷,墙上悬挂着不少字圆。
    艾文慈略一流览,便挤进柜台向伙计笑道:“请给在下一份蝉衣拓看看。”
    伙计取下一卷在巨架上摊开,指指点点着说:“这是本访的妙手所精拓的上品,瞧,浓淡适宜,字迹毫不走样,不是自卖自夸,全曹县论拓本,以微坊工料最精……”
    “算了算了,你这是乌金拓,大概你没听清楚,在下要的是蝉衣拓。”
    两种拓本不同的是纸料,蝉衣拓用的是普通白纸,用谈墨拓出,如云似雾别有风格,不像乌金拓那样黑白分明。店伙推销不了上等货,只好换了蝉衣担摊开笑道:“这也是第一流拓本,客官……”
    “这卷买价多少?”文文慈抢着问。
    “五百文,最便宜不过了。”
    ‘呵呵!别开玩笑,别人花两百文便要到了,你何苦漫天开价?”
    “客官··”
    “你是不是要在下还价?”
    “客官,在本县你如果花两百文买到这种一流拓本,小店分文不取,奉送客官一卷。”
    伙计苦笑着说。
    两人开始讨价还价,一个五文十文往上加,一个三文五文往下减,扯了好半天,依然靠不拢来。旁观的和尚听得不耐烦,转过身到书架上信手翻开一卷罗山杂言观看。
    艾文慈抓住机会,将书信夹着锭碎银卷入拓本中,向伙计示意噤声,说:“不买了,劳驾,劳驾。”
    伙计看到他将书信与银子卷入,先是一怔,接过展开一看,看清了收信人,称渭,更看清了银于的成色大小,呵呵一笑,收人拒下含笑点头,说:“客官不买也不勉强,生意不成仁义在,小店有极罕见的名家拓本,客官请放心阅览。”
    “谢谢,在下还要到别处走走呢。”
    和尚跟着他出了书坊,寸步不离在各处又转了一圈,方意兴索然地回到北门。不久,商玉蓉的大轿到了。
    他上了轿,走了半里地,他一面信口回答姑娘的问题,一面掀开后轿窗帘向后瞧。
    “贼和尚跟来了,有点不妙。”他心中摘咕。
    他确是担心,如果和尚将同游披云楼的事告诉大小姐,那就糟了!
    他对大小姐说是向以前借住的农家说明谋得差事的经过,但为何又不前往而与和尚去游披云楼,该如何自圆其说?”
    看看到了半途,他仍然想不出该如何圆谎。正心中焦躁不安,突听大小姐说:“你看,那是莘仲集大清现的老道。”
    轿门上端开了一个形如百叶宙,以云纱为帘的小窗,轿外的人看不见轿内的景物,轿内的人却可以看到前面的一切,他循声外望,两个穿大红道衣的老道,正大踏步迎面而来,脚下十分期健。
    ‘大清观的老道与你有纠纷么?”他问。
    “老道是莘仲集居家的耳目,大清观其实是居家的秘密巢穴。”
    “居家到底是何来路?”
    “是响马贼的余孽。”
    “姑娘怎知他的底细介“听童伯伯说的。”
    老道擦轿而过,大概认得是柳园童家的桥子,冷哼一声,并未找麻烦。
    两人掀开后宙的帘子,目送两老道,姑娘突然惊叫:“精!有麻烦了”
    “有何麻烦?”他不解地问。
    “瞧,那和尚是龙泉寺的僧人法线。”
    “认识他,先前……”
    “糟!一寺一观积不相容,一佛一道形同水火,法缘一个人范单,必将….,,“停轿!我们不能让老道肆虐行凶,你不是认识法线么?”
    商玉蓉果然上当,急叫停轿。两人出轿便追,脚下一紧。
    本来,两老道并无意对付迎面而来的法缘,等发觉后面大轿停下,商王蓉与艾文慈竟然回头追来,显然不怀好意,一名老道报声向同伴叫:“师兄,他们要撒野。”
    师兄怪眼一翻,怒道:“三比二,还有四个轿夫,敌众我寡,咱们先下手为强,先放倒和尚夺路。”
    两者道脚下加快。对面的法线到了三丈外,发现两老道神色不对,心中一惊,向侧移动运功戒备。
    这一来,更引起两者道的疑心,两人同声怒叱,疾冲而上,势如奔马。
    法线一怔,拉开马步叫:“你们想怎样?”
    “收拾你这秃驴。”右面的老道练叱,冲上就是一掌劈出。
    法线闪身让招,“魁星图斗”就是一脚,立还颜色。
    左面的老道乘机枪近,“鬼王拔扇”隶攻和尚的耳门。
    和尚反应奇快,一脚走空,人向前刚,立即摆脱两道的纠缠夹攻。
    老道也不弱,大喝一声,右面的老道反手就是一镖,射向和尚的背影。
    和尚未料到老道用暗器下毒手,双脚未着地,有背琵琶骨内门便挨了一镖,人向前一栽。
    右面的老道急冲而上,手下绝情,一掌拍向前仆的和尚腰下命门要害。
    生死须央,艾文慈像狂风似的扑到,扭虎腰出腿猛扫,并大喝道:“老道接招。”
    老道如想拍断和尚的腰脊,自己也得赔上老命,必被艾文慈踢破右胁,百忙中收掌侧跃,并反手拍向扫来的靴背。
    艾文慈不知对方的造诣程度.自然不肯硬攻,右腿疾收向上提,间不容发地避过一掌。
    “嚓”一声响,和尚仆倒在地。
    这瞬间,右面的老道发出了第二枚钢嫖,射向尚未将腿完全收回的艾文慈。
    艾文慈一看钢缥的来势,便知对方的劲道有限,伸手一抄,便接住了钢镖,喝道:“完壁归赵。”
    他发镖的劲道十分可怕,快得几乎肉眼难辨,老道又跟随镖后扑到,看到镖影已来不及闪避,“察”一声钢镖人肉,射入有肩并大穴。
    老道身形一顿,接着狂叫一声,扭头狂奔。
    另一名老道大骇,也向侧一跃,跃入路旁的高粱田地内,向青纱帐中一窝,兔子般的落荒而逃。
    这时商玉蓉方行赶到。
    艾文慈不追两老道,赶忙扶起和尚叫道:“不可抓镖,动不得。”
    他原意是赶先到达以便找机会暗算和尚灭口。但和尚受了伤,镖尖从骨缝中进入肺部,命在须曳,只消他将镖压入半寸,和尚便得驾鹤西归了,可是他是个郎中,绝对不许可图谋一个受了伤的人。
    目下手头没带有药,他的金针盒和药量全藏在住处的隐秘角落,看了镖伤,他心中一紧,不能取镖,取了而无药急救,和尚死定了。他抱起和尚,向奔到的姑娘说:“一刻时之内,如找不到药物救治,和尚决难活命。你带他走,叫轿夫起两步将他送至龙泉寺,或许寺中的僧人中有会治伤的人。”
    商玉蓉乱了手脚,奔回轿房自轿夫们叫:“快,必须在一刻时之内赶到龙泉寺。”
    她不上轿,由艾文慈将和尚送入轿中。轿夫们有四个人,抬一个和尚自然不费劲,迈开大步急赶。
    艾文慈放了心,和尚伤了肺部,伤势沉重,在三两天之内,必定昏沉沉说不出话来,不怕和尚透露游被云楼的消息了,用不着他在和尚身上弄手脚,只消过了今夜,便可解决东陵镇劫车的余波啦!
    他随机应变,解决了法线和尚的难题,心中十分欣慰。两人步行赶路,商玉蓉仍然亲呢地依偎着他而行,对他吓走两老道的高明艺业赞不绝口。走了里余,他突然说:“咱们被人跟踪了,得想办法对会他。”
    商玉蓉经验不够,依然转身回望,低叫道:“有一个人,闪八路左的高粱地里去了。”
    “会不会是老道的人?”他问。
    “太清现收容亡命,恐怕是的。”
    “怪!如果是老道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又何必跟踪?”
    “他们大概不知你我两人的来处,所以……”
    “快走,咱们扔脱他。”
    商玉蓉虽然武艺不弱,会打暗器撤梅花针,但毕竟是未经过风浪,娇生惯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坏了的大小姐,不但走不快,也不肯委屈自己钻入高粱地奔窜,怎能扔得掉跟踪的人?
    两人匆匆返回柳园,龙宗寺的住持大师已和重员外久候多时。住持早已从轿夫日中间出经过,诚恳地向两人道谢,并请问行凶的两名老道是何来路,相貌如何。
    艾文慈照实说了,双方皆未通名,确是不知两老道的来历。住持大师心中有数,向童员外说道:“八成儿是太玄妖道的两个最小门人清泉和清志,我们立即前往太清观索人。既然他们有一个人被张施主回敬了一镖,想赖也赖不掉的,这就走。”
    龙泉寺群情激愤,僧侣们纷纷抄兵刃出动,浩浩荡荡六十余名,声势汹汹奔向三里外的太清现兴问罪之师。
    兴师问罪的结果相当难堪,太清观的老道坚决否认此事,说是清泉、清志两位门人已在十天前俏同八名师兄弟到东昌府替名人轶事人做法事去了,要一月后方可返回。观主太玄态度强硬,找来了莘仲集的父老,不客气地下逐客令,不然便报官处理。要用武力解决么,好办。太清观近百名道侣愿奉陪,莘仲集的子弟也算上一份。众怒难犯,龙泉寺的和尚不得不灰头上胜地狼狈而回。住持临行声明,等清泉清志两人返回时,龙泉寺的僧众必定卷土重来,如果两者道肩并穴没疤痕一切罢休,如果有,那么,太清现的老道除非不再到县城,不经过北村的龙泉寺附近,不然死无赦。
    吵吵闹闹风波暂息,已是黄昏时光了。
    艾文慈始终放不下白天跟踪的人,他认为如果是太清现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没有跟踪的理由,他心中不住地想:会不会是官府的眼线。
    他有点依然心惊,天色人黑,他便早作准备,随时准备离开。
    他今夜仍然与商玉蓉同床,双宿双飞俨然是露水夫妻。商玉蓉今晚有事,仍然不放弃与他缠名人轶事绵的机会,提早就寝,以便下半夜拍出工夫到龙泉寺与乃父会合。
    二更本三更初,一双男女思思爱爱地拥抱着沉沉入睡,窗户突然无声自开,一个身材娇小的夜行人跳窗而人,无声无息,如同无形质的幽灵。
    床上的艾文慈早怀戒心,伸手制了商玉蓉的睡穴。
    银灯突然不点而燃,练房中大放光明。原来侵人绣房的夜行人胆大包天,竟然毫无顾忌地用火折子点起了银灯。
    这瞬间,他伸在床外的手一扬,喝声“打”!一枚细小的毫针脱手而飞。
    夜行人太过自恃,根本没将房内的人放在眼下,手中的火折子未熄,由于灯光乍明,眼前视力受到影响,根本看不见比绣花外更细小的毫针。收了火折子,闻声知警,本能地向左一闪。妙极了,一切全在他的计算中,毫针不偏不倚,射人右期门穴。
    “得”一声响,火折子坠地。夜行人身形一晃,摇摇欲倒。
    罗帐一掀,只穿了筷鼻裤赤着上身的艾文慈暴射而出。
    夜行人的右手一雄,三朵晶莹洁白的飞霜天力地坠名人轶事落。
    他一把扣住夜行人的左臂,一手摘掉夜行人的蒙面黑巾,讶然叫:“咦!是你?”
    灯光下,他认得,这人是天都老人的女孙飞霜姑娘。
    针人穴道,不能妄行移动,更不可运动排拒,以免针太经脉后患无穷。飞霜姑娘直流冷汗,狠狠地说:“罢了!我命该如此,活该你这恶贼命不该绝,反而被你的暗器击中。”
    他将飞霜姑娘凶狠地拖至床前,掀开罗帐与锦衾。床上的商玉蓉几乎全裸的动人闹体呈现眼下。
    “畜生!要杀我就快动手,你如果侮辱本姑娘,做厉鬼我也不饶你。”飞霜声嘶力竭地叫,急得脸色死灰,冷汗彻体。
    他将她按倒在床上,冷笑道:“这里是独院,叫坏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不许挣扎,我替你取出暗器。你一个大姑娘,也不害臊,半夜三更闻内房,我真该剥光你羞辱一顿出口气的。”
    他不客气替她宽衣解带,当他替名人轶事人治疗时,便会忘了对方的性别。
    恩怨、仇恨,忘了自身的抵危、处境。在取针之前,他不忘先以轻手法制住软穴。
    取出了毫针,替她掩好衣襟,找带子捆住她的手,冷冷地说:“今晚我有事,暂时不能放你走。我警告你,别妄图用真气自解穴道,不然将自毁受了伤的期门穴,两个时辰后,穴道自解,挣断布带你当无困难。
    我走后,你的安危我概不负责。”
    “你……你为何不将我置于死地?”飞霜闭着风目问,羞意仍在。
    “我为何要杀你?你,一个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姑娘,爱情令你盲目,为了你心爱的人,不惜盲目顺从讨好姓岳的,不分皂白不辨是非,任性妄为,杀你对我无益,世间像体这种不道事的人多的是,杀不胜杀。你要记住,下次……没有下次,再见面时我可不会这般客气了。”
    说完,他将她向床下塞,尚未塞人床下,窗外人影如魅,戴红蓝面具的两个怪女又突然出现在室中央。
    他火速抓起枕旁商玉蓉的长剑,戴红面具的女郎高叫道:“且慢!
    我有事请教。”
    他冷笑一声,拔剑沉声道:“姑娘难道还不知东陵镇劫车的真相么?
    冤鬼似的死缠不休有何用意?”
    “劫车案的内情我知道了,铁掌卞纶已接到从济南赶到的巨无霸卞腾蛟…·”
    窗外飓飓跳入八名穿夜行衣的人,领先那人身高近九尺,像一座铁塔,背上的霸王鞭乌光闪亮,用宏亮的嗓子叫道:“我巨无霸已经来了,你两人是何来路?”
    八人中铁掌卞绝在内,上前向文文慈拱手道:“老弟鼎力相助,在下铭感五衷。午间接到披云楼书坊传来老弟的书信,不久敞叔恰好率领弟兄们赶来,目下弟兄们已在龙泉寺设伏,寺等商贼前来送死。”
    戴红面具姑娘注视着巨无霸冷笑,冷冷地说:“姓卞的,你说话太没礼貌。”
    巨无霸铜铃眼一拥,说:“在下承认有点欠礼貌,原因是你们对在下的贵宾南郎中有侵犯的意图。”
    “你给我少管闲事,让开些。”戴蓝面具的女郎接口道,语气强硬。
    “谁敢动南老弟一毫一发,我姓卞的决不轻饶。”巨无霸怒声说。
    “本姑娘如果要管事,不怕任何人干扰。”红面具女郎冷冷地说。
    “在下请你们走。”巨无霸毫不示弱地说。
    “叫他们走。”红面具女郎向蓝面具女郎说。
    蓝面具女郎身形倏动,迫至巨无霸身前。巨无霸以为女郎要先下手为强,一声冷叱,巨掌伸出相阻。女郎纤指下拂,拂向对方的脉门。
    巨无霸手长脚长,手伸出谁也近不了身。看到女郎佛指的手法,不由吃了一惊,火速祝掌后退。可是已慢了一步,“扑”一声响,女郎一脚踢中他的手肘。
    他退了两步,活动被踢处讶然叫:“拂云指,巫山玉苍山房的惊世绝学,你…·.’,“小琴,住手!”’红面人女郎急叫,及时喝止小琴进击。接着向巨无霸问:“卞店主,你怎知四川的巫山玉苍山房?”
    巨无霸神色肃穆,说:“先考坚毅公早年行道江湖,曾经获玉苍山房主人玉龙崔大侠培杰公两次教诲,有幸替培杰公办了两件小事,因此在下知道玉苍山房的惊世绝学。”
    “哦!原来如此。你在一旁小候,暂勿过问我们的事,可好!”
    “这……姑娘的尊姓是……”
    “姓崔。”
    “崔大使培杰公?”
    “那是家祖。”
    “我的天!”巨无霸惊叫,接着欠身道:“在下攻命。只是……大丈夫恩怨分明,可否请姑娘……”
    文文慈突然叫道:“卞店主,不可加害商姑娘,善待她。”声落,身形暴起,“咦”一声大震,他飞跃而起,撞破了后面的明窗,连人带宙向外滚,一闪不见。
    “哎呀!”红面具女郎惊叫,使持追出。
    巨无霸脚快,抢至窗下拦阻,转身行礼道:“姑娘大恩。请绕他一次。”
    红面女郎跌脚道:“你真蠢,我怎会对他不利?你……你误了我的大事了,我正要查问他的身份,被你打岔弄糟了,下次怎找得到他?”
    巨无霸惶恐地说:“他可能是艾文慈,但他决不是个万恶不赦的“我知道他不是万恶不赦之徒,原想问问他是不是艾文慈哪!”
    躺在床前的飞霜接口道:“他从未承认是艾文慈。但却确是艾文慈。这次他逃掉了,恐难再找到他啦!”
    窗外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大声说:“商贼已进入龙泉寺,一行二十余人之多,请店主定在。”
    一早,岳琳兄弟请来曹州的名武师千手伸猿邢璞,带来了一群武林名的高手,在曹县会合了曹县的朋友。可是,却失去了飞霜姑娘的踪证。
    县城中盛传着昨晚龙泉寺的消息,说是东陵镇的商大爷父子被擒,卞州车店的好汉们大显神威,群匪伏法。柳园童员外的家被抄,原来这名重四乡富甲一方的地方给绅,赫然是泰山贼的一名头领,与商大爷商苑是贼兄弟。
    西走河南的商大爷家小,正由县太爷追缉中。
    这些事与岳家兄弟无关,兵贵神速,不再等候飞霜姑娘了,转赴莘仲集居爷的宅第附近埋伏了。
    可是,他们到晚了六个时辰。在龙泉寺被围的同时,居陵携带家小,囊夜弃家出亡,不知去向。同时,太清现人去观空,老道们失了踪,只留下三名年老的香火道人。
    事后查出居陵是响马贼的余孽,真姓名是定居礼,绰号称夺命刀,是刘六手下凶名昭著的悍贼之一,这家伙曾是悍贼艾文慈的顶头上司,手下的贼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有些认识艾文慈,两个姓李的爪牙,便是认识艾文慈的人中,记性最佳的小贼。
    至于居陵的逃走,是否与艾文慈有关,却无从得悉。据当地的人说,白天龙泉寺的和尚前来太清现生事,居陵曾出面支持太清规,是否恐惧龙泉寺报复而弃家逃避,便不得而知了。
    一场风暴就此停息,商大爷全家给官方擒了,洗雪了南郎中的冤屈。但官府并未放过南郎中白狼套劫囚,至少他脱不了干连,涉嫌纠众劫囚车杀死解差,必须将他缉捕归案审讯定罪,行文各府州县严拿归案。
    五个月后,严冬岁暮。
    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承宣布政司。处州府。
    五个月以来,艾文慈象一头机警的鹿,岳琳兄弟则像两头灵敏的猎人,展开了一场扑朔迷名人轶事离的追踪猎戏,双方半斤八两旗鼓相当,岳家兄弟始终掌握不住艾文慈的正确行踪,艾文慈也一直未能完全摆脱岳家兄弟的追缉。
    以形势论,艾文慈可说占不到半分优势不家寡人无依无靠,不但要逃,还得自谋生活。
    当然,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他真要潜藏并非难事,至少在一处逗留便可摆脱追踪的人三四个月以上,等对方搜到再脱身该无困难,但他必须谋生,谋生便无法在深山大泽人迹不到处离群进世。再就是他寻找元凶匪魁的念头并未放下,怎肯曾心逃世隐身?
    他唯一可倚的是走遍了天下,语言的天才他是与生俱来,各地的主要方言他多少可以应付,因此奔走各地并无人地生疏的困难。
    岳家兄弟占尽了优势,各地的官府谁敢拒厂卫派下查案的官员?
    而江湖朋友也不得不看在北地名武师金翅大鹏岳老英雄的份上,多方予以协助。这也就是艾文慈始终无法摆脱他们的缘故。
    在杭州府,岳家兄弟几乎捉住了艾文慈,却是功亏一贯,被艾文慈冲破了天罗地网,溜之大吉。
    追踪人犯岂能盲目乱闯?因此岳家兄弟在杭州府逗留,等候各地的江湖朋友与官府的眼线传送消息,方能根据消息研判人犯的正确行踪,以便循线索追缉。有此原因,所以岳家兄弟始终紧模不舍衔尾紧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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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色中饿鬼俞氏父子
    处州府,那是山区中地瘠民贫的地方,祟山峻岭连绵千里,原始森林千年来没有人迹,除了各处溪谷有人居住以外,在山区中走上数百里见不到一个人,全是奇珍异兽,虎豹熊猿白昼入村寨伤人。群山深处,不时有苗蛮出没,汉人不敢深入。
    府下辖十县,总人口不到二十万人,分布在东西距四百九十里,南北距四百五十里的广大土地上,人丁之稀少,可想而知。全府有两条官道。只通马而不通车,南北官道北通金华府,南下福建。东西官道以府城为起点,东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州府海口,其他各县都是小径,道上行人稀少。有些村落隔山而建,村与村之间目视可及,但走起路来却需花上一天半天工夫方可到达,可说是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但城市仍是相当繁华,土产颇为丰富,外销的有棉、绢、贮布、麻、缙云县的葛、纸、铅、茶、蕨粉;龙泉县的铁、银、香蕈、青瓷,景宁县的兽皮。
    药材;青田县的图书石;遂昌县富有神话色彩的名贵石棋子,漆……大量运至金华、杭州,换回生活的必需品,所以府城的土产店为数甚多,经营的人都是地方上有财有势的人。
    同时,山高林密,官府鞭长莫及,也就成为土寇罪徒的逃亡窟。处州的土寇,在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是颇负盛名的,官府最为头痛,经常有上百人啸聚,占山为寇打家劫舍,官兵进剿他们便往深山里逃,官兵疲于奔命师劳无功,兵来贼走,兵去贼来,互相捉迷藏。因此,此地的民风相当强悍,而且相信鬼巫,即使是士大夫阶级,也迷信鬼神,民风之闭塞,可想而知。
    南下的官道沿大溪上行,抵云和循小梅溪再上,从庆元县进入福建的松溪县。这条路走的人更少,走上大半天见不到一个旅客。
    府城周有九里,有六座城门,丽水县附廓于城南。城外东南两面临水,南是大溪,东是好溪。在城东南会合九流入海。城内有十座小山。
    最高的是西南的万象山。因此,城中的街道,除了府衙前街尚算平坦之外,其他的街巷皆弯弯曲曲,街道窄小,人行走其中,有些街巷只能错肩而过,但谁也不否认,这是一座古朴而清风幽景绚丽的城市。
    小年夜的黄昏,艾文慈风尘仆仆地进入大西门,在山东麓距县衙不远处的丽水客栈打尖。
    城中十山的分布是:万象山、择山在西南,枣山、月山在西,姜山、囿山在东,梅山、富山在南,锦山在北,英山在西北。
    外地人落店,皆须帐房先生登录,以便官府查问。他的路引上写的是王缙,杭州府人氏,年二十一,脸型上方下圆。特征是高大魁梧。行业是农。行程是自杭州府至福建宁府,理由是投奔亲友。
    他背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腰胁下也挂着一个小包。灰帕包头齐眉裹,灰棉祆。扎脚夹裤,短统皮靴,手点一根质坚而轻的罗木杖。明眼人一眼看出破绽来,这种罗木枚是缙云县的特产,也叫括木,出自括苍山,应该是从缙云县来,从缙云来便不该从大西门人城,该走北门。
    丽水客栈小得可怜,只有五间上房,三间统铺,门面小,房舍狭隘低矮。隆冬天气,天宇中阴云密布,罡风彻体生寒,水缸已开始结冰,而所有的房间内皆未设火盆,客人住店如需烤火,请至厅堂,要另外生火,可请店伙准备炭盆,收费另计。
    他住的是大统铺,先找伙计来一盆热水洗漱,安顿好行囊,出厅买食物充饥。厅堂不大,天快黑了还未掌灯,由于今晚客人不多,小小的大厅摆了六付座头,只有三付座头有客人。
    店伙送上来一壶热茶,先暖暖身子。南方吃米,他要了两菜一汤,来上一盆饭,便埋着头大嚼。一大盆板已吃了一半,饱暖饥寒,身上开始暖和,同时灯已点上,厅四角共有六盏菜油灯,每盏灯火大概只用三四根灯芯,所以仅发出昏暗的光芒,只能看清面目而已,一切皆显得寒伦,这就是小客栈的特色。他开始打量厅堂中的人,暗中留了心。
    靠壁的一桌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年人,穿一身破旧的老棉袄,脸色苍黄,老眼昏花,无神地注视着桌上的一盘咸菜,缓缓地扒动碗中苍黄色的饭粒,似乎没有食欲,年老体衰,风烛残年的景况令人望之感慨。
    桌对面,一名穿了新棉袄的大汉,抱肘坐在一张条凳上,翘起二郎腿,目不转瞬顾饶兴趣地注视着老人进食。
    艾文慈深感古怪,看两人的神情既不像同伴,也不像主仆,是怎么回事?
    青年大汉似乎等得不耐烦,放下二郎腿不耐地说:“老家伙,你怎么啦?好半天了没吃掉半碗饭,你是不是存心拖延?”
    老年人用昏花老眼瞥了对方一眼,依然慢腾腾地进食,不理不睬。
    大汉猛地站起,沉下脸叫:“你是哑巴不成,为何不说话?”
    老人仍然不加理睬。大汉怒火上冲,一把抢过老人的饭碗,喝道:“不想吃就不要吃了,快,老爷在等着你呢,走!”
    老人脸部的肌肉不住抽搐,放下筷子有气无力地说:“你的老爷与我无关,老汉不受你们指使。”
    “你走不走?”大汉凶暴地问。
    “老汉是不走的,在府城可由不得你们撒野。”老人提高声音说,苍黄色的老脸,因激动而略现血色,站起又道:“回去告诉俞五爷,章家一介寒门,不敢高攀。章公子虽被你们害死,龙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家还有人出头呢。”
    大汉反而凶焰尽消,笑道:“老杀才,你这是何苦?拾出龙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家来唬人,唬得倒俞家的人么?你以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家的子弟敢和俞家的人作对?别做清秋大梦了。你张开老眼瞧瞧,城外的缙云郡伯募快成了荒坟啦!
    龙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家的子弟没出息,缙云郡伯也没有直系血亲留下;死鬼魂庇佑不了章家的一个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何苦强出头替章家作主?要不是家主人看在你年老昏庸不愿计较,你这把老骨头恐怕早就喂了野狗了。”
    老人推凳离桌,不加理会。
    大汉怪眼一翻,伸手抓住老人的肩膀冷笑道:“不许回房,跟我走。”
    “放手!你这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敢在店中行凶?”老人气得浑身颤抖地叱喝。
    三桌的食客皆不敢强出头管闲事,两名店伙装作没看见,掌柜的故意伏在柜上打瞌睡,两名小厮干脆溜走了。
    大汉将老人向店外拖,怪笑道:“老不死,你要喝罚酒还不简单?太爷我请你你不走,只好拖你走了。”
    “放手!放……救命哪!”老人扳住桌角狂叫。
    艾文慈猛地放下饭碗,虎目彪圆推椅而起,在心中,他一再警告自己不可多管闲事,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管闲事必定惹火烧身。可是,他无法抑制自己管闲事的冲动,路见不平便要挺身而出,任何后果他也不怕,毕竟年轻气盛,看不顺眼便挺身而出,忘了自己的处境。
    “小三,不可无礼。”门外传来震耳的叫声。
    大汉闻声放手,退在一旁向门外进来的人躬身陪笑道:“大少爷来得正好,这老不死不肯走,老爷在等候回音,所以……”
    “你别管,滚!老爷叫你来请四伯,可没叫你动强,小心我抽你一顿皮鞭,看你还敢放肆?”大少爷沉下脸叫。
    小三喏喏连声,馅笑着迟在一旁,并未滚蛋。
    艾文慈冷眼旁观,心说:“这叫做软硬兼施,老人保是人阱的小兽,这件事我岂能不管?”他重新落坐,埋头进食。
    大少爷脸上挂着奸笑,扶老人坐下,笑道:“四伯受惊了,小侄深感抱歉。说实在的,家父极希望与四怕谈谈……”
    “俞大少爷,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令尊没有什么可谈的。少主人已经……”
    “四伯,安国弟的死……”
    “你敢说不是你们害死的?”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四伯怎能说这种话?人命关天,可不是好玩的。安国弟失足跃入好溪溺毙,我兄弟根本没离开府城,寒舍所有的人,没有一个曾经到过贵县,安国弟的死是意外,怎能怪我们?这……”
    “哼!说得倒好听,上月少主人身死的前三天,曾有人亲眼看见你兄弟两人经过龙津桥而入城。”
    “四伯听准说的?这可要打人命官司呢,我得找他作证,问问他造谣生事是何居心。府城中谁不知那几天我在月山的香二娘家中与店伙计们聚会?南街的各店店东,皆可证明我兄弟那五六天内未离府城,甚至也没回到小括山寒舍哩!”
    四伯老脸铁青,愤懑地说:“莫道皇天无报应,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可以一手遮天丧尽天良为非作歹,总有一天会逃不过鬼神谴责的。
    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生替老爷管家,老爷仙逝时,将照管少爷小姐的重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承担.临终遗言一字一泪,言犹在耳。可是,不到一年,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无能,竟令少爷横死于恶霸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之手,老权有何颜面见老爷子地下?你们要怎样就怎样好了,要杀要剐老夫决不皱眉,但要将小姐抢走,只要老汉有一口气在,万万不能。”
    “四伯请别误会,瞧你说话多难听?”太少爷含笑接口。
    四伯挂下两行清泪,切齿道:“误会?三月前你那位花花太岁弟弟在缙云城访友,在仙都山玉虚官路上遇到我家小姐,倚仗人多势众,见色起意……”
    “四怕,你怎能这般颠倒黑白胡说?从前的事完全出于误会,后来故兄弟与章公子结为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好友,便是明证。老实说,章贤弟失足溺死,我兄弟哀痛不已,有关丧事的张罗,我兄弟业已竭尽全力,百里奔丧惫极辛劳,老伯怎忍心说出这种活来?小可便知道四伯情绪不安,说话有欠思量,神智有点不清,必须好好休养才行。”大少爷黯然地说,大眼中挂了两行清泪,任何人皆可看出他已陷人悲伤的境地,可看出他所流露的真情友爱。
    “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神智并非不清,而是太清了。对不起,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确需要安歇了。”四伯恨恨地说。
    “四伯,你这不是见外了么?你携同小姐长途跋涉到龙泉投亲,经过敝处过门而不入,岂不显得我兄弟无情无义,不照顾好友的家屑么?
    再说,小姐至龙泉投亲,人在人情在,人死两丢开,章老伯仙逝年余,章伯母更已逝世三载,小姐这次奔翼家安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家目前子侄凋零,家境衰落,哪能照顾甥女。不如到寒舍栖身,家父十分欢迎,敝兄弟能眼见好友之妹流离失所寄人篱下么?”
    “哼!你说得好听,狼子居心,昭然欲揭。”四怕恨恨地说,举步便走。
    小三怪眼一翻,跨步截出。
    大少爷举手一挥,示意小三于不可妄动,叹口气说:“四伯既然如此固执,小侄决不勉强,明早当亲自前来送小姐启程,告辞了。”
    四伯已经进入内院,径自走了。大少爷淡淡一笑,带着小三子出店。
    艾文慈冷眼旁观,已看出其中有异,但双方既然是相识的人,他一个外乡人岂能冒昧出头管事?心说:“那小子声势汹汹,大少爷却是笑面虎,这件事必有隐情。反正我不急于赶路,何不留下来看看究竟?”
    他入内转了一困,出来立即找帐房换房间,改住上房。
    五间上房只有两间客人,一间是四伯的住处,一间是四伯所说的小姐居住。艾文慈的房间与四伯紧邻,留心注意邻房的动静。
    房间狭窄,木板墙。他用一枚金针在壁上钻了一个小洞,以便察看邻定的动静。熄掉灯,他静静地等候。
    不久,邻房有了动静,门外的脚步声倏止,叩门声入耳。
    他的目光从小孔中透入,全神留意房内的变化。
    四伯迎入一个村夫打扮的中年人,两人客气一番,中年人开门见山地说:“老伯父交代的事,小可已经打听清楚了。”
    “怎么样?有希望么?”四伯满怀希冀地问。
    “有人答应任向导,路线是绕道景宁,只是山径不好走,而且相当危险,需时十天以上方可到达龙泉。老伯,尊小姐绝对吃不了这种苦。同时,不瞒你说,荒山古林苗蛮出设的地方,所有到达的人皆难保自己能否平安生还,因此情绪上很难控制。两名轿夫,一名挑夫,一个向导,四个壮年人与一位姑娘同行,谁也不知将会发生什么事故。因此,听小可相劝,还是走大路算了。”
    “可是……”
    “即使走小路,万一俞家的人探出消息也是枉然,事实上附近皆有他们的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监视,想瞒,瞒不住。他们如果在小路上等,你们还是羊落虎口。”
    “那……”
    “老伯,不是小可不肯帮忙,而是此行委实风险太大,小可担待不起。”
    “李老哥,依你之见……”
    “还是在此地住下来再说,在府城俞家的人总算有些顾忌,还不至到客店抢人,知府大人总不能冒风险替他撑腰。”
    “但……小姐总不能长久住在店中,不走总不是了局。”
    “明年春天程三爷可望从杭州返乡,届时老伯去请程三爷帮忙,便不怕俞家的人的无法无天了。”
    “这……”
    “老伯,这是唯一的走路,目下你是进退两难,谁敢和俞家的人作对?唯一能和俞家相抗的人,只有程三爷,他不在谁也无可奈何。”
    “好吧,我去禀明家小姐,只好在此住下,等过了年再说,希望老天爷保佑程三爷早日赶回替我们作主。”
    李哥儿叹着气告辞走了,留下浑身颤抖的四伯软倒在床上。
    不久,四伯外出,在小姐的房门外低声向内叙说,房内传出了法然的啜泣声。
    第二天,平静无事。入暮时分,另两间上房住进了两位客人。
    艾文慈不死心,他要等待结果。利用一天工夫,他在城内各处打听有关俞家的底细。不打听倒好,打听清楚,更坚定了他管这档子闹事的决心。
    万象山的尾麓伸出城外,两里地衔接着小括山。小括山是本地的胜景,众山环簇,状若莲花,又叫莲城山,径路盘纤,也称九岭。
    处州府,隋朝称为括州,以前称处州。括州,是指括苍山的南麓。
    处州,是郡应少微处土星应天文之数,所以州称处州,东西的一座郡山称为少微。沧海桑田,州治经常迁移。晴朗的故城在东南的括苍山下,相距七里(这座括苍山是括苍余脉,不是括苍山主峰)。唐朝与宋朝,城在小括山,是唐末窃据括州的卢约改迁的。东以掘地为池,取土为城。
    南以溪为池,拥堤为城。西就山为城,以溪为池。城在霄汉之间,石磴道九盘而达,曾经一度改九盘为直路,但后来又改为九盘。一座城岂能建山上的?除非作为关隘,不然毫无用处。因此,元朝至元二十七年,改筑目下的新城,两座旧城全废了。目下,指苍旧城是一座小小村落。
    小括山旧城十年前仍是废墟。没有人上山去居住谋生。自从本城的首富俞五爷俞桐,向府衙请领该地作为种菌场之后,那儿便成为俞家的避暑别墅了,附近方圆二十里内,决不许闲杂人走近。
    俞五爷拥有十余间土产店,城外有千百顷沿大溪开旦的好良田,有三座属他的广大香蕈场,财力雄厚,富甲一方。他妻妾成群,横行乡里,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官府狼狈为奸,千百顷良田大多是霸占得来的,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成群结队,成为处州一霸。他的两个儿子俞源、俞渊,都已成了家,是本城大名鼎鼎的花花公子,本城的人怕这两个小畜牲比伯俞五爷更厉害,拂逆他们的人决不会有好下场。
    城南铜山东麓,住了一位姓程名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人,排行程三爷,是个孔武有力天不怕地不怕的当地痞棍地头蛇,曾经在府衙当过巡捕,虽是个痞棍,却颇具侠骨,决不向小户人家勒索敲诈,也不向安份守己的大户伸手,喜打抱不平,手下拥有不少流名人轶事氓地痞,谁也奈何他不得,只有这位程三爷,敢向俞五爷头上动上,俞家子弟曾经多方巴结,送大批财物做拜师礼,程三爷只哼了一声,将礼当堂派人丢下南门附近的树德桥。
    等了三天,已是十二月二十五,新年快到了,家家户户准备过年,客店里的事似乎冷下来了,俞家并未派人前来打扰。
    艾文慈身上带了三十余两银子,连食带住,每天需费八百文,可以平安度过四十天,他并不着急,耐心等候,准备在客栈过年。
    一早,市面谣传着程三爷即将返乡过年的消息。
    这儿天,城西南释山街文英阁北面的不远处的俞府,里里外外都在忙。这里是俞五爷俞桐在城中的主宅大厦,倚山而筑,面对颇负盛名的文英阁,共有十余间祟楼高阁,颇富园林之胜。
    近午时分,大宅左面的听荷阁中,俞家的主要人物正在策划伤天害理的毒谋。俞五爷俞桐,是个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笑容可构的大胖子,腹大如鼓,年己五十开外,红光满脸,丝毫不显老态。
    府城的人,当面称他一声五爷,背地里叫他为如(俞)猪。据说,心广体胖的人对女色不感兴趣,但这位俞五爷推翻了这些毫无根据的谣言,他本人有一妻五妾,且养了一群歌姬,这些歌姬全是他泄欲的可怜虫。他的两个儿子号称色中俄鬼,比乃父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大俞源就是那天在客钱与四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涉的人,绰号称花花公子。老二前渊,人生得丑陋,似乎对美名人轶事女更有兴趣,绰号叫花花太岁。一个公子,一个太岁,把全城稍有姿色的大姑娘,吓得平时也不敢出门。在这一带山城中,女人可没有中原娘们有福,也没有中原女人那种仍倪作态的娇弱体质,礼教的束缚要轻些,甚至还帮着男人干活,不以为怪。
    上首坐着俞五爷,左右是俞源、俞渊。下首是两位师爷,两名打名人轶事手护院的班头。七个人在阁下的花厅密谋,伺候的丫鬟使女全被遣走。
    俞五爷坐在一张特制的太师椅上,活像一座肉山,用手不住抚摸着其大如鼓的腹部,眯着猪眼向一名师爷问:“鲍师爷,准备得怎样了?”
    一个烟鬼般瘦骨磷峋的师爷阴笑着站起,从怀中掏出一些法宝,一件件在案上摊开,干咳了两声,馆笑道:“早已准备停当。咯,这是八字合婚书,这是迎娶的礼单……”
    “合婚书你……”
    “东请请过目。”鲍师爷慌不迭双手呈上说。
    俞五爷登时脸一沉,不悦地叫:“放下,你不是故意要我难堪么?明知五爷我斗大个字只认识两罗筐,你还叫我看,你不是找挨骂么?混帐!”
    “东翁……”
    “我问你,合婚书上当家的是谁?”
    “是余师父。”师爷欠身答。
    “不行!”俞五爷怪叫,瞥了师爷一眼又道:“换上我好了。”师爷吃了一惊,期期艾艾地说:“这……这恐怕不……不太好吧?”
    “废话!难道五爷我配不上那丫头?”
    “这……这倒不是,只怕不久赶回来过年的泼皮程三爷找麻烦。”
    “这倒用不着你担心,姓程的压我五爷压够了,这次他再多管闲事,反正早晚得和他算帐,不如敞开来干,看看谁是处州府的主人。”
    “东翁,这恐怕不太好,会引起蜚语流长的。”
    “那……”
    “反正将人接回,合婚书当家的是谁无关紧要.由余师父出面,东主便不会沾上是非了。”
    “这……好吧,依你。洪师父,你呢?”俞五向一名打名人轶事手领班问。
    洪师父干咳了一声,站起来说:“小的主张派三十几个人,防范万一程三的人找麻烦,便狠狠地给他们一次教训。”
    “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程三那痞囚欺人太甚,多年以来咱们不跟他计较,这次如果他敢出头,非要了他的命永除后患不可。”俞五爷翻着猪眼恨恨地说。
    “他那些徒子徒孙。由小的派人负责。如果整治了程三,这些人再加以收买,留给五爷派用场,谅无困难。”另一名打名人轶事手领班阴森森地说。
    “好,先教大管家拨给你银子三百两,应该够了。府、县两衙门的礼送去了么?”俞五爷向另一名师爷问。
    “已经送去了,上下关节共送了四五百两重礼。”另一名师爷笑答。
    俞五爷嘿嘿笑,向众人说:“你们留心了,这次的事,势在必得,不可大意。并不是为了一个小丫头,五爷我才肯花那么多银子,如果要用这近千两银子去买,我可以买七八十个更年轻更美貌的女人。为何要为了章家的小丫头花这笔大钱,你们知道我的用意么?”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小丫头不识抬举,所以东翁要将她弄到手,是么?”鲍师爷馅笑着说。
    洪师爷嘿嘿笑,说:“女人算得了什么?五爷岂会为了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女人而争胜呕气?”
    “依你之见,另有原因罗?”另一名师爷歪着脑袋笑问。
    洪师父盯着五爷洋洋自得地说:“章家的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方才请李兄弟雇请向导,想逃过五爷的监视,拉小道逃向龙泉母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家托庇,李兄弟本来就是咱们的人。”
    俞五抚着大肚皮狂笑,道:“洪师父不愧称黑心狐,看得明白。”
    “五爷是想找机会拔去程三这根眼中钉,一石二鸟,美人到手,整治程三,这些银子花得有代价,值得的。没有程三,各店便不受干扰,不需一年,这笔银子便可赚回来了。”洪师父自鸣得意地说。
    俞五挥手赴人,说:“你们好好办事,明天程三便可到家,后天咱们发动。”
    当天,丽水客栈住进两个穷小子,两人身高不足六尺,一双明亮的大履睛表示他们仍是个未成年的小伙子,但谈吐老练,脸膛苍黑。一个石颊有一块大胎记,直拖至耳根延至颈下。一个左颊有两条褐黑色的瘢痕,倒是两人的五官相当端正,小嘴说话时,露出两排整齐而又黄又黑的牙齿。总之。已经够丑的了。
    两人穿得臃肿肮脏,穿了三五年的烂棉袄油光水亮补钉重重叠叠,至于是否里面长了虱子,便不得而知了。
    两人穷得只带了一个包裹,包裹是竹丝编制的提筐,长约三尺四五,霓高各尺十左右。
    胁下各挂了一个布袋,手提罗汉竹精制的手杖,看表面,定是两个小叫花,但他们却住上房,与艾文慈毗邻。掌柜的怕他们懒帐白住,藉口年关不留旅客。两个小叫花立即发横,要砸了店门的招牌。将十两银子丢在柜上,证明他们有钱住店,再罗嗦便要揍人。
    店家真怕他们砸招牌,乖乖赔不是,领他们到上房安顿。
    年关已届,店中客人少得可怜,两个小花子闹店,并未引起外人的注意。艾文慈耽在房中,也不知外面厅座间所发生的小冲突。
    次日入暮时分,三名肩宽腰圆的大汉,进入了四伯的上房。
    艾文慈已久候多时,从小孔中偷窥邻房的动静。
    为首的大汉生得豹头环眼,耳大口方,四方脸,留着八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神情不怒而威。他就是本城大大有名的浪子程三程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曾经一度在县衙任过巡捕。
    四伯将来客接入,老泪纵横地拜倒在池,声泪俱下地说:“三爷大恩……”
    程三爷慌不迭将四怕扶起,按在椅上说:“老伯,不可如此,不怕折了小可的阳寿么?
    坐下来谈,请从头说起。李三曾将概略的经过说了。
    语焉不详的,为明真相,小可不得不亲向老伯请教。”
    府北九十余里,是缙云县,县城内住了一位书香世家的章思任。章了原籍龙泉,二十年前方迁居缙云,妻子是龙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家的闺女。说起龙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家,在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可说家喻户晓。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家在本朝初年,出了一位大人物,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深,字仲渊。文才武艺出类拔萃,且精术数之学,元末天下大乱,他挺身而出,集各地子弟自保,在处州镇守将石扶宜孙帐下任参军,讨平群盗,封为元帅。明军攻处州,他反元投明;太祖召见,授司员外郎,返乡召集旧部。
    总制处州军民,平山寇,兴文事,境内辑安。击败张士诚攻处州的大军,破方明善,大胜陈友定,且太祖下八闽,与朱亮相攻福建建宁,他认为天候不正,不宜长驱直入。朱亮相是太祖手下勇将,不听,终于遇伏。他率兵突围,马蹋被俘遇害,追封缙云部伯(唐天宝初年,处州称缙云郡)。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深处治乡郡,驭众宽厚,兴文教,重治安,一生不曾妄杀一人,是本朝初年浙东的保障,深得民众爱戴。目前府街后的三贤词,所担的三资就有他在内。三贤是丽水叶琛(功臣南阳郡侯)章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章两人皆原籍龙泉。龙泉的忠贤祠,祀的就是他两人。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深这一房子孙凋零,他死后,忠骸范葬在丽水,未能归葬龙泉,位于府城西面五里地小括山下,距故城不足三里,恰好在俞五爷的领地内。
    章思任的妻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氏,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深一族的另一支,娘家中落,目前景况并不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氏逝世三载,章思任也于一年前病故,遗下一子一女,子名章安国女名敏姑。安国十八岁,敏姑十六。安国就读缙云总学,喜爱游山玩水。合该有事,九月九日重九登高,敏姑偕几位闺友,在仙都山至玉虚宫途中,被前来访友的花花太岁俞渊遇到,惊为天人,倚仗人多势众,出言调戏毛手毛脚,恰好碰上缙云的几名巡捕,总算替他解了围。
    之后,花花太岁逗留缙云不走,终于和安国结为朋友。安国年轻不懂事,不知世道艰难人心叵测,终于陷入花花太岁布下的陷阱中,不明不白地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好溪溺毙。好溪原称恶溪,南流九十里共有五十八做,水流湍急,其中多水怪害人,唐朝刺史治括州有善政,水怪远避,所以改称好溪。一个少年书生掉下险恶的溪中,不死才是奇迹。
    安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骨未寒,俞家兄弟便派人前来提亲。章家只有一个老仆四怕,照应一个十六岁的大姑娘已够吃力,怎受得了俞家兄弟的纠缠呢?
    主仆俩一商量,决定卖掉家产,迁回龙泉故乡依母舅度日。
    返回龙泉必须经过府城,糟了,等于是自投虎口,送上门来。俞家兄弟得到消息,不断地派人前来骚扰。假仁假义说要照顾故友的弱妹,要接主仆两人至家中安顿。四伯早知少主人的死因,怎肯依从?章姑娘更心凉胆怕,每日以泪洗面。
    程三爷只听得七窍生烟,与两位同伴商量片刻,断然地说:“老伯,明天你与章姑娘准备停当,在下亲自送你们出境,看谁敢阻拦你们。”
    四伯千恩万谢地送走了程三爷,将喜讯禀知小姐,主仆俩即收拾行装,准备启程。
    一早,俞渊带来了十七八名大汉,押着一乘大轿,浩浩荡荡到了店门。花花太岁带了两名师爷,两位打名人轶事手,大踏步进入店中。
    四伯正在柜前会帐,程三爷带了四名弟兄在一旁等候。
    艾文慈未带行囊,正在厅中进早餐。
    程三爷一看进来了花花太岁,冷笑一声,缓步迎上。
    “三爷,好久不见,一向可好?听说三爷这次在杭州很得意……”
    “哈哈!谈不上得意,遇上了几位好朋友,痛快地玩了几个月而已。
    俞渊,喝!你带了师爷打名人轶事手,光临这间小客栈,稀罕着哩!有何贵干?”
    花花太岁皮笑肉不笑地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特为舍下的余师父迎取新妇。有钱没钱付个老婆过年,好事嘛!余师父曾经指导过兄弟的拳脚,因此亲自带人前来张罗。”
    程三爷一怔,心中明白了三分,不由勃然大怒,变色问:“你替余青田娶亲?女方是不是缙云章家的姑娘?”
    “是嘛!三爷晚上如果有空,请到舍下喝两杯喜酒。少陪,兄弟得跟章家的四伯商量商量,他是送亲来的。”花花太岁客气地说,目光落在如被五雷轰顶,浑身颤抖的四伯身上。
    “你这畜牲!”四伯久久方进出一声咒骂。
    程三爷是个闯荡江湖的浪子,不必多想也知道这是俞渊设下的毒谋,猛地一把抓住俞渊的衣领,厉声道:“姓俞的,除非你不要命,不然赶快给我收回你这卑鄙恶毒的念头。”
    花花太岁被抓得挺不直腰,急叫道:“三爷,放……放手,你……你不能不讲理。”’两名打名人轶事手班头左右齐上,程三爷的四名弟兄冷笑一声,向前猛扑。
    师爷退在一旁,大叫道:“三爷,有话好说,打不得,打不得。”
    门外十余名打名人轶事手一声大叫,向店内涌,不由分说,双方缠上了。
    艾文慈以手抱住桌面,保护他的食物,不住大叫:“打不得,打不得。
    哎呀!我的菜,我的饭……”
    口中在叫,双手轮流挥动,一掌击在桌旁的一名打名人轶事手的背心上,打名人轶事手向前一仆,昏厥了。接着右手一拂,又拍昏了一名打名人轶事手。
    两个小叫化本来站在柜台旁,大概昨天便打听出章家主仆的隐情,突然大喝道:“谁敢在店中撒野,打断他的狗腿。”
    叫声中,两人冲入人丛,双手一分,便倒了四名打名人轶事手。程三已将花花太岁撒在桌上,饱以老拳,只打得花花太岁鬼叫连天。正乱间,门外喝声震耳:“处州府推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人驾到。”
    接着,喝声又响:“住手!斗殴的人全给本官拿下。’”
    十余名差役如狼似虎地涌入店门,斗殴倏止。
    艾文慈两手圈住桌面,保护他的饭菜。谁能说他参预斗殴?无人敢信。
    两个小花子鬼精灵,溜滑如蛇,厅中的人谁也没留意他两人是如何走的,反正不在厅中。
    地面上,横七竖八躺了十一个,有六个昏厥,五个人头青脸肿鬼叫连天。
    程三爷仍然抓住花花太岁,像是饿虎揭羊。花花六岁口鼻出血,丑脸上一块红一块青,杀猪般嚷叫个不停。
    程王名人轶事爷的四位弟兄衣衫凌落,多多少少受了些伤,但并无大碍。
    推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人穿了正七品官服,年约四十开外,生得五短身材,脸色阴沉,在八名公人的拥簇下,威风凛凛地踏入店中。其他的十余名差役,已对封住了前后门。
    程三爷放下花花太岁。他还不敢公然抗拒掌理一府刑名,握有生死大权的推官。推官本身没有兵勇,这些差役与巡捕皆屑同知大人管辖。如果他不服而且抗拒,不啻与同知大人过不去,更是存心和推官为难。
    他大踏步上前,行礼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人万安,俞家的人在此行凶……”
    “程锦汀,又是你闹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人不悦地问。
    程三爷曾任巡捕,自然认识推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人。过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人对他颇为赏识,他也曾多方协助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人,破了不少疑难大案,今天一听口气不对,不由心中一惊,硬着头皮说:“不是草民闹事,而是俞渊光天化日之下,入店抢夺良家妇女。一言不合,草民不得不制止他任性妄为。”
    “怎么回事?谁是俞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人向众人问,似乎他确实不认识花花太岁。
    花花太岁抹掉口角的血迹,爬下磕头叫:“草民俞渊,求大人做主。”
    “你们是怎么回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人沉声问。
    “草民的师父余成龙,九月天凭媒说合,定下缙云县章家的一门亲事,说好了年底迎亲。不想章家的姑娘兄长亡故,姑娘无依无靠,由老仆四伯送亲。早些天到了南水客栈,差人前来送信,催家师早行大礼。
    草民今展带了轿子前来迎接,拟接至家中暂且安顿,择日成礼。没想到章四怕已被程三爷威迫利诱,三爷并且带人前未禁止草民接人,不由分说行凶殴人,求大人做主。”花花太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尖着喉咙诉说。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人脸色很难看,盯着程三爷问:“程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你好大的胆子,造反么?”
    程三爷脸色气得发青,躬身道:“大人明鉴,草民不敢。这位俞渊仗势欺人,光天化日之下而且在府城之内,竟敢强夺良家妇女,他的话纯是一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言。目下章四伯与章姑娘俱在店中,大人只消传他们一问,便知其中原委了。草民只带了四位好友,打算送姑娘至龙泉投亲,而姓俞的带了二十余名师爷打名人轶事手前来生事,要说草民行凶无人敢信。”
    “大人明鉴,章姑娘主仆已受程三爷胁迫,这时岂敢承认?要说草民强夺良家妇女,真是天大的冤枉。草民带来了合婚书,三媒六证全在,当日下聘的礼单,章姑娘亲兄长的许婚函等等全带来了,请大人过目。”花花太岁大声叫,召来了鲍师爷。
    鲍师爷呈上一包打开了书函礼帖,双手呈上。
    程三赶忙说:“禀大人,这些……”
    “住口!退下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人不悦地叫,挥袖令程三爷退,然后命鲍师爷将书函等物在柜上撩开,慢条斯理地逐件审视,久久方向鲍师爷叫:“传三媒六证。”
    三煤六证早就在店门外等候,略一查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人脸色一沉,向差役门叫:“将所有参预斗殴的人押回衙门,重办祸首。”
    “大人……”程三爷高叫。
    “拿下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人沉吟。
    差役们不由分说,取出了铐链、程三爷气愤填膺,却又无法反抗,拒捕的罪名极为严重,差役们人多势众,拒捕也枉费心机,他钢牙一锉,同花花太岁冷笑道:“你做得很好,但是你已惹下了滔天大祸。”
    艾文慈并未被带走,没人眼见他出手,他是旅客,只是在进食而已。
    章四伯被带走了,两名差役把守在章姑娘房外,里面的章姑娘还不知外面的事呢。直至近午时分,店伙午餐送来,方将出事的经过告诉她。她能怎么办?只能在房中哭了个昏天黑地死去活来。
    虽是在府城出事,但仍须由丽水县衙门初讯,府衙的推官不能扭权,因此当天便将双方人犯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县衙,已经过了升堂的时刻,必须等到明日审讯。同时,俞家的控告状已经呈入,控告程三爷的罪名是胁迫妇女,纠众行凶伤人,诬良为盗,身藏凶器预谋杀人,夺人名人轶事妻女……罪名一大串了。
    怪的是次日并未开堂审讯,近午时分,程三爷大格大摆出了县衙,被他的弟兄们兴高采烈地接走了。他们到丽水客栈,章姑娘却失了踪。
    程三爷大惊失色,盘访店伙追问姑娘的下落。店伙莫名其妙,正为了姑娘失踪的事急得六神无主哩!据店伙说,把守房门外的差役昨晚便走了,今早送早膳时方发觉人去房空。他猜想必是俞家父子弄的手脚,可是,他派在附近监视的手下弟兄,发誓不曾看到俞家的人在附近出没。无凭无据,他不能鲁莽地上俞家要人,立即返家召集好友,分派人手监视俞家分布在城内的数处宅第。
    午后不久,章四伯被无条件释放。程三爷立即将老人家接走,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听到恶耗当场昏厥。
    救醒了老人家,他心情沉重地说:“老伯,事已至此,哀伤无益。且稍等几天,敝友将从杭州到来,同来的尚有几位来自京师的京官。那时,小可负责拉查俞贼的家,或可将小姐救出,务请节哀为上。”
    四伯一把真涕一把眼泪,悲伤不已。
    “三哥,为何县大爷不曾过堂,便将三哥无条件放了?”程三爷一名弟兄问。
    “哼!知县大人怎敢无条件释放?俞老狗已买通了府县关节,存心要我的命呢!今早府衙的同知大人先期提问,愚兄告诉他,奉京师锦衣卫岳大人的手渝,秘密缉查大盗艾文慈。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推官乱入人罪,贪赃枉法将我捉来,等岳大人到来时,看他们怎样处理这桩公案。哼!这些赃官见不得天日,吓得个屁滚尿流,乖乖将愚兄请出来了。”程三爷愤愤地说。
    章姑娘是如何失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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