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风云榜》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十五章领导群雄突围
    红日已落下西山头,晚霞渐淡,烟气满山。
    暮色四起,天快要黑了。
    “传闻毕竟是靠不住的。”郭园主盯着慌乱狼狈的周凌云,扭头向霍夫子说:“本来我想网罗他倚与重任的,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虚有其表的货色。上去两个人,用绝学毙了他,赶快收拾残局。”
    用绝学,表示要使用奇技异能了。
    黛园主人招纳天下具有奇技异能的奇人异士,江湖人士多少有些风闻。
    过去已经举行四次盛会,所网罗的奇人异士数量必定可观,派一两个出来结果强敌,可知郭园主的口吻表示不在乎周凌云,骨子里依然把周凌云看成强敌。
    两个骁勇绝伦刀手也对付不了的人,当然该算是强敌。
    两名刀手的刀势虽则仍然狂猛,但近期内如想周凌云毙在刀下,诚非易事,大总管也看出情势不妙了。
    “潜龙双卫,上!”
    大总管沉声下令,举手向前一挥,急躁的神色溢于言表。
    郭国主身后的八名保镖中,出来两个年过半百,脸色阴沉,长了一张令人害怕的债主面孔,佩了青铜剑的青袍人,阴森森地应赔一声。
    人影像是破空飞射,两起落便投人斗场。
    “退!”双卫之一沉叱,声震脑门。
    同一瞬间,随着喝声,两面疾进,四只鸟爪似的怪手吐出袖口。
    同一瞬间,两刀手闪电似的收刀急退。
    慑人的啸风声乍起,四只怪手同时连环攻出,远在两丈外遥攻,根本不可能伤人,倒像是虚张声势,摆出空架子掩护两刀手后撤。
    周凌云并不认为对方是虚张声势,他表面上倾全力挥刀自保,岌岌可危,无暇旁顾。其实他仅用了三成劲,激斗中一直就留意郭园主一群人的举动,不但听清郭园主所说的每一个字,也听清爪牙们的一举一动。
    两个青袍人身形极快,与两刀手行动的配合恰到好处,四手遥攻的招术也十分怪异,接着听到摄人啸风声令他平空感到毛骨悚然。
    四道狂飚卷到,两种迎然不同的浑雄怪劲及体,似要将人压碎与撕裂、推掼与拉扯、下接与上掀……
    总之,两种迎然不同性质相异的怪劲,要将他化为粉末与压榨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杂碎。
    他吃了一惊,意动神动,用上了极耗元神真力的保命绝学,完全放弃反抗抵拒的本能反应,人抱住刀缩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与刀幻合成一体。
    就在两种怪劲聚合的前一刹那。刀尖向下一沉。
    暮色苍茫,他的举动也快逾电光石火,即使站在他身前的人,也无法看到他的活动变化。
    刀尖着地的瞬间,他的身躯突然反弹而起。
    四周的人,眼看他在潜龙双卫四只怪手前崩溃、压缩、挫倒、刮起。
    反弹的劲道与速度骇人听闻,似乎他成了一只弹力惊人的皮球,压力愈大,反弹的劲道愈强劲。
    “哇!厉害!”有不少人讶然惊呼。
    “潜龙双卫名不虚传。”霍夫子也欣然叫。
    众人所看到的景象是:他被潜龙双卫神奇的劲道击中,几乎被打扁了,然后飞摔出三丈外。
    凶猛的一弹,着地立即再次斜弹飞滚。
    潜龙双卫大概耗去大半精力,马步随发劲的动势斜移,踉跄两步才用千斤坠稳下马步来。
    “快裂了……他……”双卫之一,全力大叫。
    可是,机会稍纵即逝,任何人也来不及抢出挥刀剑砍裂他。
    着地飞滚,滚近敞开的大门,像球一样滚入门内,一闪不见。
    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狂鸣,箭雨随后射入,但劳而无功。
    人潮涌到,随箭雨冲入。
    他已侧滚回到门侧原位,身躯站起时已回复原状,脸色灰败,身躯在颤栗。
    总算不错,还能抓得牢木盾。
    “不能冲出去……”他虚脱地大叫:“在屋内决战,置之死地而后生,外面那些人可怕……”
    十张木盾一合,兵刃与暗器从间隙中吐出、发射,置之死地而后生,每个人都豁出去了,成了训练有素的军伍,有计划地掩护、策应、攻击。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矢射在木盾上,声如暴雨。
    惨号声惊心动魄,涌入的第一波十余名奇手,一照面便纷纷倒地。
    第二波随后涌入的高手,刀剑只能毫无用处地击在木盾上,被暗器射倒了一半,另一半在木盾的夹杀下逐一断魂。
    屋内暗沉沉,看得见木盾,却无法看到盾隙吐出的刀剑,更看不到从空隙射出的暗器。
    第三波抢人的人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而进,死掉一半才发觉情势恶劣,只有几个机灵鬼来得及退出。
    惨号声与求救呻吟声,把外面的人惊得纷纷后退。
    血腥刺鼻,有两三个重伤的人吃力地往外爬。
    片刻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横三十余具。
    白羽追魂箭取代了周凌云的指挥地位,剑垂身侧出现在门内的左侧半隐身形。
    “欢迎进来送死。”白羽追魂箭气有点虚,但咬字依然清晰。
    屋内暗沉沉,外面的人往里闯,真需要有超人的勇气,或者练成可以长期支持的刀抢不人先天气功。
    郭园主一群首脑人物距离过远,完全不清楚屋内所发生的变故,而蜂涌而入的爪牙们,一进去就在片刻间覆没,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大惊之下,不敢再驱使爪牙枉送性命,而且下令停止进攻。
    白羽追魂箭的话,更有震慑人心的强大威力。
    “准备毒烟把他们熏出来!”大总管暴怒地下令:“该死的,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惊世的人物?我要剥他的皮,将他化骨扬灰,快,快准备。”
    要准备大量的毒烟,可不是容易的事。
    夜暮低垂,屋内屋外弥漫着浓浓的杀气。
    周凌云精疲力尽,在壁角用五岳朝天式打坐,默默地运气吐纳。
    他在潜龙双卫的怪异奇功猛袭下,几乎送掉老命,最后竭泽而渔的一阵厮杀,没倒下已是奇迹,连他自己也几乎不相信老命仍在。
    十个人只有两个人被箭擦伤,仅皮肉受损,获得空前大胜利,所有的人虽则都已疲劳难支,但胆气却大壮,精神上的鼓舞,让他们充满信心。
    信心并不能解决事实上的困难,风无法从里面关闭的大门往里吹,不可能阻止毒烟刮入。
    毒烟一熏,谁能在里面待得住。
    外面的人皆隐藏在四周,冲出去胜算有限。
    时光飞逝,每个人都忧心忡忡。
    不久,白羽追魂箭硬着头皮到了周凌云身旁。
    这位暗器出类拔革的名家,早知道周凌云已到了贼去楼空,身心将濒临崩溃边缘,实在不宜打扰他行功恢复精力的。
    “不得不打扰你,周兄。”白羽追魂箭不安地说:“可是,生死关头……”
    “我知道。”周凌云散去凝聚的先天真气,声调充满倦意:“你们的意思,要冲出去杀出一条生路来。”
    “是的,同兄,恐怕这将是唯一的生路。”
    “侯兄,你知道能有几个人冲出活路?”
    “这……”
    “三成?两成?”
    “应该有三成。”
    “不,绝不会超过一成,甚至不到一成。”周凌云一字一吐,表示他的话绝对具有正确的估计:“你知道那两个什么潜龙双卫的底细吗?你知道他们可杀人于两丈外的神功绝学的来历吗?”
    “兄弟没看清他们的相貌,他们真有那么可怕?”
    “很像传闻中的中条山阴阳双怪。”
    “哎呀……”
    “九幽轮回大真力,一阴一阳,相辅相成,威力可增三倍,两丈外两种真力溶合,人名人轶事体将压榨成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然后崩散撕裂成肉酱,木盾阵在相辅相成的大真力摧毁之下,一组五个人保证没有一个活的。”
    “老天爷!”九个人同声惊叫。
    “所以,他们就希望咱们冲出去。”
    “完了,真是那两个鬼怪,咱们……”白羽追魂箭嗓音都变了。
    “咱们还没完。”周凌云长身而起整农:“只要不给双怪有行功聚力的时间,他们本身的武功威胁不了我们,落单后的双怪,大真力也只能在一丈以内杀人。”
    “但……早晚会……而且,他们用毒烟……”
    “诸位已经恢复七成元气吗?”
    “八成当无疑问。”唯我公子跳起来说:“我愿意领先冲出,我愿赌这一成胜算。”
    “我要赌五成。”周凌云信心十足地说:“从他们的空隙脱身,从门口冲出去,连一成也没有。”
    “周兄的意思……”
    “我这一组的人,跟我来,王兄的一组要严加戒备,片刻后我这一组再来抵代。”
    他置妥木盾,领了四位同伴进入他的卧室。
    点燃的狼烟纷纷投入屋内。
    另几种江湖人使用的更霸道毒物,也从各处小窗投入。
    毒烟渐浓,屋内的人应该待不住被烟熏出来了。
    可是,不见有人冲出,四周火把通明,无所遁形。
    园东,一朵旗花信号冲天而起,在十余丈高空爆炸,火星纷纷摇曳而下。
    一队黑衣蒙面人浪涛般长驱直入,在外围负责警卫的人,被这队刀客杀得七零八落,狼狈地退入园内与园内警卫会合,展开一场惨烈的搏杀。
    这群黑衣刀客勇悍绝伦,刀法神奥狂野,锐不可当,接斗的对手武功即使高明一倍,也挡不住狂野的刀招,刀一发真有雷霆万钧的威力,用兵刃接斗绝难支持三五刀,通常一两刀便生死即判。
    警钟狂鸣,在回屋施放毒烟的人撤走了一半,主脑人物纷纷离去,全力对付入侵的人。
    没有内应,入侵的人成了盲人瞎马。
    一群武功出类技革的高手,以及一群刀法惊世的刀客,人数比黛园少得多,虽然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快速突人,仍难贯入园的中枢。
    等到高手纷纷赶到,便完全失去突袭的优势,四散游窜,黛园成为被戳破了的蜂窝。
    共有五处宅院起火,并没造成灾害。
    暴乱了一个更次,三更末,入侵的终于失望地撤走了,留下七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没有留下任何追查的线索,入侵的人随身除了兵刃暗器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分的物品。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是不会说话的,根本无法查出入侵者的底细。
    留下一些人扼守囚屋,一直就没有中毒逃出的人,想必全被毒烟物熏死毒死在内了。
    许多许久,屋内的毒烟终于消散。
    入侵的人也撤走了,主脑人物正忙于善后。重行赶来的人,仅大总管与九幽冥判欧天机。
    “王管事。”在总管向一名举了火把的中年大汉发令,道:“带几个人进去,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拖出来。”
    “总管明鉴。”王管事摆出苦瓜脸:“毒烟还没散尽,进去怎受得了?反正天快亮了……”
    “住口!”大总管火爆地大叫:“处理紧急事故,哪能等天亮?”
    “可是,里面毒烟仍浓……”
    “没用的蠢才!每个人找块布,在布上撒泡尿,掩住鼻口就可以避毒防烟,快去准备。”
    不久,王管事带了五个随从,左手举火把,右手用撒有尿的布巾掩住口鼻,愁眉苦脸进入囚屋。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真不少,却全是黛园的人,是先前杀入的爪牙,兵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箭撒了一地。
    没有活人,也没有囚犯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留下。
    “大总管!”一名大汉奔出狂叫:“人……人都……逃掉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全……全是咱们的人……”
    结果,在周凌云占住的卧室内,发现木床已散,做床垫的麦秸掩盖着挖通了的地洞。
    洞通向墙外,是用削木所制的工具挖通的,像个地鼠的洞。
    墙外,是连接右邻办室的一处小院落。
    右邻的囚屋中,躲在里面死剩的十二名宾客,早在周凌云出面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的前片刻,被二十余名管手和爪牙冲入,杀了个精光大吉,里面早已没有活人,也没留下爪牙看守,正好作为脱身的缺口。
    可是,外围的警卫指天发誓,这期间绝对没有活的人,从这里面脱身逃走。
    囚屋后面,是后院的真正禁区,与囚屋隔了两座高墙,以及两段空地,相互之间没有任何通路。
    出动大批人手突搜附近的房舍,一无所获,似乎十个人就这样逃人右面的囚屋,便就此平空消失了。直到四更将尽,仍在穷搜不休。
    郭园主与霍夫子也来了,把所有留在此地戒备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负责人王管事还挨了一记窝心腿,踢得当场吐血。
    “人一定还在此地。”郭园主怒火冲天地吼叫:“哪怕把地皮也翻过来,也要把他们搜出来。”
    人全往右邻的囚屋涌,搜遍每一寸土地,始终找不到另挖的地洞。
    终于,霍夫子带了五名随从,在周凌云的卧室详细勘查地洞口时,发现了线索。
    “没有多人爬出的遗痕,人不是从这小地洞出去的。”霍夫子用行家的口吻说:“这是有计划的障服法,咱们上当了。”
    “那么,人呢?”一名随从却不同意:“还躲在这里?或者另挖有地洞藏身?”
    霍夫子另有所悟,抬头上望。
    “先把床竖起来,人站上去就可触及承尘。”霍夫子自言自语。
    一声沉叱,他向上跃起,拍出一掌。
    两寸厚的承尘,本来就是防逃的坚牢厚木板钉制的,用大锤也不易攻破。
    承尘狂震,支咯咯狂烈震动,木板散震形状显明可见,原本早就松了,掌力一震,原形毕露。
    真相大白,人是从承尘上面逃走的。
    先利用床竖直,人站上去便于用劲,沿墙顶根部将木板撬松,技巧地撬除两块木板,由于撬痕在墙顶,在下面不易发觉,同时由于发现地洞,所有的人皆将注意力放在地洞上,忽略了上面的承尘。
    一阵忙乱,撬开承尘登上察看,结果,上面留下了鲜明的人迹。
    上面积尘厚度近寸,连鼠迹也可以清晰地遗留,人确是从上面逃走的。
    出口在屋后,撬除一排大青瓦冲天出困。
    人逃入后园禁地,高墙与空地,挡不住百了刀一群高手名宿。
    后园禁地的警卫,发誓不曾发现有人进入。
    搜索网移人后园禁区,禁区第一次鸡飞狗走。
    破晓时分,十个人进人黛园后面的山林,居高临下,可看清下面黛园的全貌。
    有雪解渴,这些江湖上经过大风大浪的好汉们,已恢复名人轶事活力,重获生机,虽则疲度显明,狼狈万分,依然保持江湖豪霸的风采与面目。
    已经远出五里外,仍然可以隐约看到下面黛园的情景,一组组刀剑在手的人,在亭台楼阁之间闪动,彻底搜捕仍在进行。
    周凌云坐在一株积雪的大树下,目光锐利地扫过下面连绵不绝的积雪凋林,事实上无法看到林下的动静、视界有限不及百步,山坡上凋林中到底有没有生物活动,只能凭经验或感觉估计猜测了。
    每个人皆累得寸步难移,衣内湿透,内裳的汗水快结成冰了,疲劳消耗掉体内大量的热能,一停下来就冷得受不了,一个个蟋缩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冷得发抖。
    “不能停下来。”周凌云跳起来说:“必须远离现场,走得愈远愈好。”
    “周兄,你做做好事,一路上可被你催追得惨透了,让咱们歇歇透口气吧!”乾坤一爪勾有气无力地说,蜷缩在树下像是崩溃般:“一寸寸地在雪地里、房屋空隙中、警卫身旁不断地移动、爬行,铁打的人也吃不消,我实在受不了啦!”
    “是啊!周兄。”唯我公子也跟着叫苦:“我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反正已经远离凶险……”
    “远离凶险?恐怕你们在做梦,凶险不但还在,尔后将更为凶险。停下来,不但他们会循踪追来要咱们的命,也可能会冻死在这里。”
    “周兄,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金牡丹躺在他脚旁,冷得不住抖擞,说话咬字不清:
    “天快亮了,太阳快出来了……”
    “太阳出来了,你也冻死了。”他冷酷地说:“再等片刻你就不会发抖了,寒冷也逐渐离你而去,你便会作甜美的梦了。然后你冻僵了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脸上将留下最后的动人微笑,让郭园主好好欣赏了,起来,走!”
    “周兄……”
    “你们不走,我可要走了,我不想在历尽凶险之后,再把老命丢掉。”周凌云郑重说:
    “我怕潜龙双卫。”
    “好,我……我听你……的”
    金牡丹吃力地挣扎要站起来,被他一把拉住抱起。
    谁还敢留下?死毕竟不是愉快的事。
    但有些人确是疲劳得站都懒得站起来,久未进食,饥火中烧,渴虽因含雪而稍解,但雪人腹后满肚子冰凉,那滋味真不好受。
    只要刀剑不会加颈,他们宁可再拖延多休息片刻。
    “周老兄总是疑神疑鬼,紧张过度。”狂风剑客缩得更紧,没打算走:“咱们逃得够远了,他们善后还来不及,哪有闲工夫追来?”
    “咦!真追来了。”白羽追魂箭惊跳起来:“看,凋林积雪连绵崩落,来了不少人。”
    下面三里左右的一道小山脊,看不到林下的景物,但凋林顶端的积雪不住有秩序地震落,一看便知林下有不少人急走。
    林太密而且枝头低垂,人穿林而走,绝难避免擦及枝头,因而积雪纷坠。
    那儿,也是他们逃上山的经路,追的人正循踪急赶,雪地留痕清晰可见。
    一听说真有人追来,出言讽刺的狂风剑客第一个跳起来,撒腿便跑,精神来了。
    “天杀的!他们会把咱们追至天尽头。”周凌云咒骂,拉了金牡丹急走:“积雪三尺,踪迹难隐,休想扔脱他们,真有点不妙。”
    这一带他不算陌生,但雪掩大地,不可能找得到躲藏的所在,唯一可行的是跑得比追的人快,有多远就走多远,而且要老天爷保佑追的人力尽停止追赶。
    “咱们分开走。”唯我公子一面走一面向狂风剑客叫:“走在一起毫无机会。”
    人是自私的,尤其是紧要的生死关头,谁都希望自己有活命的机会,别人的死活与己无关。唯我公子的意思一明二白,要分开进命,让追的人盯住主要的人物追。百了刀是主事人,黛园的人必定以百了刀为主要目标,不会追逐散走的人。
    狂风剑客醒悟,伸手急拉东方纤纤的袄尾,用眼色示意向左方溜。
    “分散将是死路一条,他们会把咱们逐一埋葬掉。”周凌云扭头大声警告:“走在一起,多一双人手,就多一份拚的勇气,多一份活命的机会。”唯我公子不听他的了,向左一窜,挫低身形穿林而走,强提真力用上了踏雪无痕轻功。
    可是,轻功只能用上五成真力,雪地上仍留下五寸以上深度的履痕。
    狂风剑客接着窜出,聪明地踏着唯我公子的脚印急走。
    两个人,仅留下一个人的履痕。
    东方纤纤略一迟疑,最后跟上了。
    周凌云失声长叹,脚下一紧。
    所有的人中,他是精力恢复得最快,元气仍足的人。一手帮助金牡丹,依然是快速无比。
    一阵急赶,绕过一处坡脚,凋林更茂密,所经处积雪和冰棱纷纷下坠,响声与风声扰乱了听觉,不易留意身后的高息。
    仓促间他扭头回望,心中一凉。没有任何人跟来、难怪没听到踏雪的声息。
    “但愿他们能逃得掉。”他向唯一让他挽手带来的金牡丹说:“这些闯了一辈子江湖的英雄好汉,竟然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哀哉!”
    “你认为他们有多少成机会?”
    “很难说。”他摇摇头,重新迈步急走。
    “活不了?”
    “除非他们放弃自尊。”
    “你的意思……”
    “做懦夫,投降。”他又叹息一声,“通常,懦夫比英雄活得如意些。”
    “他们之中,没有一个能配称英雄,连白道风云人物白羽追魂箭与擎天手,也算不上豪杰。”盆牡丹愤愤地说:“我猜,他们一定死不了。”
    “我不怪他们,大限来时各自飞。”周凌云感慨地说:“我猜,他们是各奔前程的。花花双太岁与宇文纤纤结伙,乾坤一爪勾带了随从人熊同行,擎天手和从人卢勇走一路,白羽迫魂箭一个人走的。也许,其中有人真可以逃脱这次劫难,除非……”
    “除非什么?”
    “追的人多,分头追赶的人实力强大,就可以分而歼除。以白羽追魂箭来说,三个武功相当的人追他,是十分危险的事,武功比他高明一倍的人,也可能死在他的追魂箭下。”
    “我们呢?”金牡丹紧紧握住他的手。
    “你有信心和勇气吗?”
    “我有,你呢?”
    “有。”
    “来人如果是潜龙双卫呢?”
    “我会制造机会杀死他们。现在,只有你我两个人了,两个有信心和勇气的人,可以发挥三个人的力量,甚至五个。走,我多借你一分劲。”
    脚下一紧,速度增加了一倍。
    比起那些追的人,他俩就相形见拙啦!
    为了避免被发现,小心翼翼逃命,耗掉了太多的精力,饥火中烧,贼去楼空,速度增加一倍仍然嫌慢了。
    而追的人却是精力充沛,有备而来,志在必得。
    红日升上了东山头,对逃命的人来说,不是好兆。
    冰封大地,雪积山林,即使有道路也难分辨。
    何况,丛山中根本就没有道路,人在冰雪覆盖的林下行走,连方向也无法摸清,只能循山势向南逃、逃……
    不久,后面积雪凝冰的下坠声,愈来愈清晰,虽然看不清人影,但声响已经明白表示追兵已近。更糟的是,金牡丹已接近精力耗尽的崩溃边缘。
    “我……我实在走不动……了……”
    金牡丹终于呻吟似的,有气无力地说,像在向他哀求,哀求他停下来歇息片刻。
    金牡丹几乎是被他半挟半拖,甚至像是抱着走的,腿一软,直往下挫。
    他一咬牙,揪住金牡丹的背领,干脆拖着走,积雪两三尺,拖比挽省劲多多,下坡时甚至毫不费劲,滑动顺溜得很。
    钻出树林,他叫了一声苦。
    后面,积雪急坠与冰陵折断声已近,甚至还可以听清踏雪声。
    前面,是积雪的下降山坡,相当峻陡。
    白茫茫天地一色,是一处山脊的背面,有草而无木,草已被积雪所掩覆,因此白茫茫下沉陡降的两里余雪坡,显得特别浑雄醒目,气势摄人。
    下面,是林丘起伏的山谷,也是白茫茫一片银色世界,似乎看不到任何生物,四周峰峦参差错落,可能散布着好几条冻结了的溪流。
    如果再向右沿山脊向上走,一两里便是一座奇峰的峰顶,带了金牡丹,他绝难登上峰顶。
    登上峰顶又能怎样?死路一条。
    扭头回望,树隙中有不少快速的人影闪动。
    一咬牙,他抓实了金牡丹的腰带,“死中求生,我们要下去。”他沉声说,移向坡顶。
    “我的天……”
    金牡丹仅向下面瞥了一眼,便发出怖极的惊叫,只感到头晕目眩,浑身发软,站立不住软倒在他怀中。
    “跳!”他咬牙叫,急跃而出。
    “哎……”金牡丹闭上眼睛,死命地紧抱住他。
    积雪在两人砰然摔倒的后一刹那,开始松散、崩坠。
    惊天动地,小型的雪崩声势惊人,整座山坡雪花飞腾,摄人心魄极为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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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名家高手厉魄
    躲在雪坑中,不知时刻,不知身在何处。
    饥饿,是除了死亡之外,该算是最令人害怕的大事,那会令人的肉体和精神趋向崩溃边缘。
    也许,可以从饥饿中,估计飞逝的时刻。
    周凌云曾经有过挨饿的经验。据他的估计,从跳下雪坡,随积雪滚滑至坡底,躲在天然形成的雪坑内,至今该有两个时辰以上。
    目下,可能已是午牌正末之间。
    这座雪坑躲藏相当理想,位于树林内,积雪覆盖了不少参天古木,古木折断倒下,下面便形成一些坑洞。
    面积虽不大,但有空隙可以透气,短期间死不了。
    躲在雪坑中,反而没有外面冷。
    他俩从冰冻的大地震动中,知道曾经有人在左近走动、奔跑。搜寻,幸运地没有人接近至百步内。
    就算有人搜近,也不可能发现他们所藏身的坑洞。
    周凌云已在爬入坑洞之后,技巧地用冰雪封住了坑洞口,除非有人恰好踏入坑口,不然他们是安全的。
    金牡丹一直就蜷缩在他怀中,似乎把他当成保护神,开始时不住发抖,冷得浑身发寒颤。
    但不久之后,他的体热因默默行功而发散,寒气不再成为威胁,渐渐被倦意所击倒,在他怀中悠然入睡。
    死亡的恐惧,排除一切心理生理的威胁。这期间,已没有男女之别,没有异性之防。
    灾祸困难,常会把同陷困境的人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也常会暴露出人性的弱点。
    现在,他们俩真正是生死与共,紧紧结合在一起的难友,谁都不曾想到大限来时各自飞的人性弱点。
    久已听不到踏雪的震动声,但他俩不打算冒险出洞坑找活路,大白天在雪深及腰的山野里走动,绝难逃过隐伏在各处搜寻目标的爪牙耳目。
    坑洞仅能容下两个人蜷缩,空间窄小,稍一大意,上面覆盖的冰雪就会崩塌,无所遁形。
    “天赶快黑吧!老天爷慈悲些好不好?”
    他在心中狂叫,与其说他向老天爷祷告,不如说他拿老天爷开玩笑来得恰当些。
    他从不向天地鬼神祈求什么,因为他相信老天爷太忙,人间的欲名人轶事望太多,老天爷哪有闲工夫倾听千千万万个愚夫愚妇的祷告祈求?
    当然,他知道天老爷绝不会因为怜悯他受苦受难,而大发慈悲把太阳早些送下西山头去。
    他感到怀中的金牡丹在转动,似乎想睡得舒适些。
    坑中明亮,上面覆盖并不厚,光线可以大部份透入,金牡丹苍白泛青的脸,没有往昔那么红润可爱,但五官的线条,依然流露出动人的风华。
    他以为金牡丹仍在睡,饥饿过久,所谓饿过火了,反而像是忘了饥饿,入睡是正常的现象。
    “我们可以走了吗?”金牡丹突然低声问。
    “我想,他们正希望我们认为危险过去了。”他郑重地说:“他们找不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肯乖乖回去向郭园主说谎,说我们被雪埋了,死了?”
    “这……这是什么地方?”
    “老实说,不知道。”他脸上有无奈的表情。
    名义上,他在邻山拥有别业,是卢师山青龙谷孤云别业名义上的主人周二爷,但常年在天下各地奔波寻仇,连过年过节也很少在家,不仅对卢师山所知有限,对邻山与邻居更是陌生。
    所以,才冒充无常公子冒险探黛园的虚实,惹起了这场死伤无数高手名宿的风波。
    “我们真……真有希望吗?”金牡丹的话包含对死亡的恐惧。
    “我这人活得非常顽强。”他笑笑,笑容令金牡丹感到他的坚强自信,充满希望:“我经历过无数挫折,但绝望绝不可能击倒我,即使面临死亡的威胁,我也会勇敢地面对死亡挑战,死而后已。
    人如果没有希望,活得太苦太无聊。姑娘,不要问是否有希望,你必须尽其在我,去争取,不要认命。能否达成希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有勇气面对危难。有时,不妨用些心机手段,千万不要像懦夫一样听候别人摆布你的生死。”
    金牡丹沉默久久,似乎思量他的话中含义。也许,想的是另外一些事。
    “你和雄风堡的姑娘结怨,是怎么一回事?”沉默已久的金牡丹突然问。
    “无聊的事。”他苦笑:“起初我以为她是东方堡主的妻子,所以不和她计较,我不是好勇斗狠与豪霸们争名利的人,没有与豪霸们结怨的兴趣。”
    “她来黛园,恐怕是专为你而来的。”
    “也可能是派来卧底的,郭园主查出共有四个卧底的人,清出两个,还有两个不知底细,谁敢保证她不是其中之一?她找我,恐怕只是藉口。”
    “我曾经警告她,要她远离花花双太岁,没想到适得其反……”
    金牡丹将遇见东方纤纤,与俞柔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的经过一一说了。
    金牡丹并不知道俞柔柔姓甚名谁,所以说及时只称另一位带了女从人的姑娘。
    但周凌云心中明白,那位姑娘必定是俞柔柔。
    “她们真是冤魂不散呢!”他不禁摇头苦笑:“像她们那种惟恐天下不乱,鸡毛蒜皮的事也斤斤计较的个性,在江湖闯荡是极为危险的事,早晚会下场悲惨的。”
    “你还没看出来吗?”金牡丹的腔调怪怪地。
    “看出什么?”他讶然问:“没头没脑的,你说话似乎充满玄机呢!”
    “她来找你,并非是为寻仇。”金牡丹碰碰他的手臂:“你真不懂啊?”
    “废话!”他是真的不懂,对一个自以为可以仗剑管闲事.却又输不起,不肯罢休的女强人,追踪不休,怎么能说非为寻仇?
    “我想,你很少与姑娘们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
    金牡丹是扭头低语的,有意回避他的目光。
    “浪迹天涯,奔波劳碌,少与姑娘们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不是我的错呀!”他洒脱地说:“多接触一个人,便多一分牵挂,何况我所见过的姑娘们,似乎都是想将男人踩在脚底下的女强人,实在令人反胃。”
    “你……你在骂我吗?”
    金牡丹扭头白了他一眼,苍白的面庞突然有了血色,似乎精力已经恢复,平添几分动人的风华。
    “你不是女杀手吗?”他笑问。
    “这……”
    “女强人中的女强人。”
    “不和你说。”金牡丹又白了他一眼,扭转身不理他,娇嗔的神情十分动人。
    他一怔,眼神在变。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中,紧倚在他身侧,像是挤在他怀中的女人,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突然升高了许多,不再是冷冻的冰美人。久久,金牡丹扭动几下。“你怎么不说话?”金牡丹的语音低柔,柔和十分悦耳。
    “你不是说不和我说吗?”
    “你……”金牡丹突然在他的手臂上拧了一把。
    “这不是霸道吗?”
    “你再说,我可要恼了。”金牡丹打断他的调侃:“在花花双太岁那些人面前,我不否认我是女强人,所以他们才偷偷跟在我身后不敢放肆……”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孩……”
    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地抱住身躯因激动而颤抖的金牡丹,轻拍对方的肩背以安抚对方的情绪,也表示所说的话言出由衷,以及信任的情意。
    金牡丹紧紧地拥住他,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他怦然心动,有点情难自禁。
    感觉中,这一生他从没像现在一样,对一位异性产生这种难以言宣的激情,如此亲热地拥抱过一位令他心醉的女孩。久久,时光像是凝住了。
    久久,心跳的节拍逐渐慢下来了。
    危险还没过去,目前不是表达感情的时候。
    墓地一声震天长啸划空而至,从雪的缝隙中传入,依然有震耳的威力,可以听到凋林被撼动,积雪纷纷像暴雨般下坠的声浪。
    “老天爷!有人想造成另一次雪崩。”金牡丹惊恐地说道:“快出去,不然,要被活埋……”
    “你真傻。”他拉住要挺身而起的金牡丹:“唯一有崩塌可能的地方,就是咱们滑下来的山坡。目下咱们远在坡外两三里,就算仍然有雪可崩,也崩不到此地来,绝不可能把咱们活埋在这里。”
    “但那人……”
    “我猜,不会是黛园的爪牙。”
    “怎见得?”
    “是示威的啸声,但向谁示威?”他肯定地说:“凭见识经验,这人绝不可能无的而发,很可能是碰上埋伏等候咱们现身的爪牙,双方将有所行动了。”
    果然不错,远远地传来两声怪叫,也许是叫号,以后便一切重归沉寂。
    “再等半个时辰,准备走。”他郑重地说。
    “可是……”
    “胜负已分,不论胜负,双方皆不可能再留下。”
    他信心十足:“再不走,败的一方恐怕会纠众回来报复,咱们就得苦等天黑才能走了。”
    金牡丹的反应一点也不焦急,情绪立即松弛下来,像一头慵懒的小猫,以他的臂弯作枕,蟋缩在他身旁闭上亮晶晶的明眸,真像一头找对地方睡懒觉的小猫。
    夜幕徐张,大地仍是一片银灰。
    好冷好冷,对饥饿的人来说,简直就像下地狱。
    白茫茫不知身在何处,所有的山岗全被积满冰雪的树林所覆盖,人在林下行走,连方向也无法分辨。
    天下一片灰白,满目全是一株株灰黑色树干,之外便是令人寒栗的苍白。
    终于,看到山脚林缘出现一座木屋。
    “看到房屋了!”金牡丹情不自禁欢呼,把周凌云抱得紧紧地,喜极欲狂,不住跳跃。
    只有一座房屋,狐零零遗世而孤立的山间小屋。
    “但愿找得到食物。”周凌云也欣然说:“是看守山林的佃户,希望人仍然留在此地。
    至少,得生火取暖恢复元气。”
    冬天,看守山林的人通常都下山了,人如果不在,就不会有食物留下。
    “糟!没看到有灯光。”金牡丹失望地说。
    “外行话,冬天哪能看到灯火?”
    俗语说:针大的孔,碗大的风。
    这是说,冬天北地的房屋,连一条缝隙也必须填塞,不容许丝毫冷空气进入,从屋外哪能看到灯光?
    土墙、草顶、窄门、土窗,标准的山间典型小屋,孤零零的一间,但仍然分为两进,中有小院。
    周凌云跳院而入,破门检查一番,这才点起灶间的灯明,招呼在外面警戒的金牡丹。
    运气真不错,草屋的主人名人轶事大概离开没几天,而且可能在近期内返回,灶间里居然留有一些腌制的榜兔肉,甚至还有一条压制过的羊腿。
    屋后半露出地面的地屋内,也有窖藏的蔬菜,唯一遗憾的是,没有麦面留下。
    金牡丹兴奋得忘了仍在凶险中,下厨整治食物,肚子填饱,再言其他。
    周凌云正在灶间对面的柴房,准备拖出一些树桩头,作为在堂屋生火取暖的柴薪,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不寻常的声息。
    金牡丹正在灶上忙碌,灶内的柴薪僻啪怪响,按理,她不可能听到不寻常的声息,但她居然听到了,超凡的听觉与经验,令她察觉出危险的征兆。
    抢出柴房门,他僵住了。
    同一瞬间,金牡丹的惊叫声入耳。
    “嘿嘿嘿……”令人毛发森立的阴厉怪笑,也在同一瞬间传出。
    一个穿了夏季才穿的青衫怪人,已夹背擒住了金牡丹,大手扣住了咽喉,另一手扭转金牡丹的右手臂,结结实实擒得牢牢地,金牡丹完全失去挣扎或反抗的机会。
    “还有一个啊?”青衫怪人看到了他。
    他打一冷颤,无助的感觉今他心底生寒,只要怪人所行动,金牡丹算是死定了。
    青衫怪人的相貌,也让他毛骨悚然,那根本不能算是人,至少不能算是活人,只能说是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干枯泛青的脸,深陷的眶眼泛绿芒,鼻瘪仅可看到两孔,干枯的嘴唇,露出白森森非常苍白尖利而完整的牙齿,真有七分相似龇牙示威的狼。
    青衫怪人的腰带上。插了一把连鞘剑,明白表示不是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而是用剑的武林豪客。
    他佩了刀,金牡丹佩剑,彼此都有杀人的兵刃,至少该算是武林同道。
    “你像鬼一样出现,擒住了在下的同伴。”
    他镇定地说,投鼠忌器,不敢贸然扑上,必须争取机会,在神色上他必须保持镇定。
    “我像鬼吗?”青衫怪人问。
    灶间空间有限,彼此相距不足丈二,假使他扑上去,绝难阻止青衫怪人向全牡丹下毒手。
    “真的很像。”他笑笑,暗中神功默运:“当然,你不是真的鬼,阁下年纪不小了,发枯鬓斑,应该配在下称你为前辈。”
    “你很年轻。”
    “不错,阁下也曾年轻过。因此,在下相信尊驾不至于缺乏前辈的尊严,挟妇人女子为人质,向一个晚辈要挟威胁吧?”
    “这个小女人很有女人味,是你的什么人?”怪人不理会他的话。
    “同伴,你没有耳背吧?在下已经说过了。”
    他心中一动,似乎这怪人不是黛园派来追杀的爪牙,不然就应该知道他和金牡丹的底细。
    “同伴的意义有多种解释。”
    “你想怎样?”
    “老夫在想,该怎样处置你们。”
    “前辈何不说出想法?在下姓周,一个年轻的江湖浪人,请问前辈贵姓?”
    “高明。这座草屋,是老夫潜隐三载的居所。”
    他大吃一惊,被擒住的金牡丹更是心底生寒。
    “厉魄高明!”他脱口惊呼:“你……你不是十年前,被……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右大豪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龙,淹死在马当的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涡流里……”
    “你看我像水鬼吗?嘿嘿嘿……”
    厉魄高明得意地怪笑,笑容真可以吓破胆小朋友的胆。
    “不像。”他镇定下来了:“前辈横行天下威震江湖,在下还乳臭未干呢!绝非有意占用前辈的居所,只是饥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迫,不得不出此下策。如果知道是前辈的居所,天大的胆也不敢乱闯,不知者不罪,在下以至诚道歉。”
    “嘿嘿嘿……老夫一生中,从不饶恕冒犯老夫的人,即使你们是无意的,也注定了命该如此。”
    浪迹天下的所谓闯道人物,大半具有玩命亡命的心态,一旦希望已绝,就会产生豁出去的念头,如果没有这种心态,还闯什么道?赶快回家安安份份过日子,至少不会把命送在刀口上。
    “哈哈哈哈……”他突然狂放地哈哈大笑。
    厉魄高明一怔,被他的神态弄糊涂了。
    “你笑什么?”厉魄高明忍不住问;“小辈,你没被吓病吧?”
    “哈哈哈!你看我像一个被吓疯的人吗?”他挪了挪腰间的刀,豪情骏发:“在下也曾横行天下,胆大包天,杀人如割草。你一个曾经死了的厉鬼,一个躲起来苟活的老朽,能吓唬得了我这种年轻力壮,如龙似虎叱咤风云的后生晚辈吗?”
    “你……”
    “我知道你曾经自命不凡,曾经威震天下,曾经有过一番惊世局面,曾经令一些高手名宿闻名丧胆。但那已是曾经发生过去了的往事了,过去的永不会再来,所以你只能挟妇人女子为人质,妄想吓唬要胁我这种江湖后起之秀。
    我觉得你老了,所做的事十分可怜。如果传出江湖,人死留名,你留的却是笑话,我不该笑吗?”
    这一番话锋利如刀,句句伤人,即使是一个没有名气的混混,也受不了这种侮辱。
    厉魄高明心中恨得要死,外表却毫不激动,一掌击在金牡丹的背心上,制了身柱的督脉,信手往灶口旁的柴草堆里一丢,金牡丹浑身发僵动弹不得。
    “小畜生牙尖嘴利,不知死活。”厉魄高明居然沉得住气,不曾暴跳如雷:“你以为你年轻力壮……”
    “你不承认也不行呀!老前辈。”他抢着说,激将法必须抢着说话,让对方没有机会发表意见:“你幸运地活了一大把年纪,你得到了你所希望的名头、利益、声威,应该心满意足,应该识时务,应该知道操刀舞剑玩命,是年轻人的事。但你仍然以筋骨为能,吓唬我这种玩命的年轻人,实在不聪明不上道,你该和我讲理的,是吗?”
    “老夫就和你讲理。”
    语音未落,身形电闪,一阵冷气形成气旋,干枯的巨手五指屈曲如钩,似乎一伸之下,手突增长尺余,眼一花,瓜已迎面扣落,冷气先一刹那及体。
    他吃了一惊,向下一挫,危机间不容发,贴地倒退入柴房。
    厉魄也吃了一惊,十拿九稳的闪电一抓怎么落空了?一声厉叫,随下挫流泻而退的虚影疾进,毫无顾忌地冲入柴房。
    虚影重现,仍然是贴地逸出的,从厉魄的脚旁掠过,旁观的金牡丹也仅能看到光影闪动,速度骇人听闻。
    那根本就失去了人的形态,有如传说中的鬼魁幻形,乍隐乍现,形影难辨。
    生死关头,他掏出了真才实学,厉魄的一爪急袭志在要他的命,彻骨阴寒的邪门异学,足以在八尺内勾魂夺魄,脸面所受到的奇劲重压,几乎裂了他的脸部五官,是一种可怖的玄阴奇学,除了躲闪之外,他不敢贸然地接招回敬。
    厉魄居然没发现他从下面脚旁逸出,也许真的上了年纪,耳目失灵了。
    他出现在金牡丹身旁,顺手抽出灶内一根仍在燃烧,火焰熊熊的松柴。
    大锅内,一锅热水快要沸腾了。
    “何处被制?”他急问。
    “督脉发……僵……”金牡丹冷得猛烈地抖嗦,语不成声:“我……我好……好冷……”
    已没有疏解的机会,厉魄已狂野地从柴房冲出。
    “老夫要你生死两难。”厉魄火爆地叫吼:“以为侮辱老夫者戒。”
    “你少吹大气,在下也打算卫道除魔,除掉你这为害人间的厉鬼。”他也大声示威:
    “先一把火烧掉你的龟窝,再和你在外面拼命。”
    火焰闪动,松柴伸向灶旁的柴草堆。
    “端起锅……来,用……滚水浇……浇他……”
    金牡丹也竭力大叫:“热水破阴寒,一……一定可……可以把老鬼烫掉一层皮!”
    “住手!”厉魄狂叫:“你敢放火?你……”
    “在下不是不敢,而是正在放火。”他不理会厉魄的威胁,松柴的火焰即将燃及生火用的干草束,火舌一动。
    厉魄真急了,一声厉叫,威震武林的玄阴摄魂爪再次攻出。
    这一次加了五成劲道,情急行致命一击,强烈的冷流增强了一倍,灶旁的柴草如被狂风所刮,凶猛地飞抛而起,声势惊人。
    松柴的火焰一闪即灭,已引燃的草束也因飞抛起而同时熄灭。
    周凌云已抓起金牡丹,退至厨门当门而立,间不容发地避过玄阴慑魂爪的力场威力范围。
    他对厉魄的玄阴慑魂颇感心惊,但并不害怕,护体神功虽受到撼动,并没造成致命的威胁。
    “老鬼,你出手一记比一记歹毒,已经耗掉三四成真力,不久就轮到我摆布你了。”他将金牡丹背上,右手仍握着冒烟的松柴:“我要先火化了你这间龟窝,再和你在山林间玩命,我一定可以宰掉你这为害人世的恶鬼,你最好相信我的话。”
    厉魄忙着拍熄飞散的火星,总算知道碰上扎手的劲敌,两爪捷逾电闪的猝然攻击落空,尔后的攻击必定浪费精力,除非对方无法闪避,不然再神奇的爪力也劳而无功。
    迎风一晃,松柴火焰再起。
    “嘿嘿嘿……”厉魄压下冲上攻击的冲动,改变策略,不再冲上,反而背手得意地阴笑。
    “你笑吧!”他也脸泛笑意:“似乎,情势还轮不到你笑。呵呵!你这间草屋,我相信绝禁不起火攻,等火起你仍能笑得出来,我才真的佩服你。”
    “谅你也不敢真的放火。”厉魄得意地说。
    “真的呀?”
    “半点不假。”
    “我立即纠正你的错误……”
    “除非你希望你背上的女伴死。”
    厉魄抢着说,真怕他立即展开放火的行动。
    “哦!你……”
    “老夫在她的督脉下了禁制。”厉魄傲然地说:“普天之下,能疏解老夫的制脉独门手法的人,得未曾有。再过片刻,你的女伴经脉完全僵死,大罗天仙也救不了她,连老夫也无能为力,时效一过,必死无疑。”
    他吃了一惊,也怒火上冲。
    “原来你早已存心要我们的命。”他火暴地放下金牡丹:“对陌生人下手便用致命绝学,你已经违反做人的道德规范,天知道你一生中,杀了多少无辜,留你在世间多活一天,就多一些无辜的人遭殃。死一个,总比今后死许多强,我必定杀你。”
    一声刀吟,他拔刀出鞘。
    厉魄大喝一声,第三爪乘机虚空抓出,威力达到最大限,用上了十成真力,寒涛怒涌而出。
    他神色庄严,神功迸发,刀光一闪,击破劲流的啸风声,有如天风激荡,大地龙吟。
    寒涛一涌而散,无俦的凌厉刀气乘隙前涌,不但击敌爪劲,而且逼寒涛反走,刀气乘势随入。
    刀光再闪,石破天惊。
    厉魄骇然变色,双袖一挥倒飞而退。
    疾进的刀光,被强劲的阴寒袖风所阻挡,冲势一顿。
    “住手!”厉魄急叫,背贴在土墙上,退不了啦!手本能地抓住了剑柄。
    爪功失败,要用剑了。
    刀光被袖风阻了阻,火光下光芒更炽。
    “我让你拔剑。’他冷冷地说:“你曾经是威震武林的一代名家,应该在公平的决斗下去见阎王。”
    “你是从黛园逃出来的人?”厉魄沉声问。
    “不错。”他的刀势已将对方控制在威力范围内,随时皆可能发起狂猛的攻击:“在下能从无数高手名宿的重重围困追袭下,杀得出重围,逃得出天罗地网,哪在乎你一个浪得虚名的老朽?
    你最好说相些,不要逼我杀死你,我的刀不攻则已。攻则结果只有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从不在威胁下受人摆布。”
    “你不要猖狂……”厉魄口气一软。
    “正相反,在下从不仗势欺人,对仇敌也保持客气和尊敬,但被逼急了又另当别论。你心中明白,三记玄阴搜魂爪,你记记歹毒也奈何不了我,我一定可以杀死你,现在你可以拔剑了。”
    “算起来你帮了老夫一次大忙,老夫不能把你当作仇敌。”厉魄不拔剑,找理由冲淡敌意:“看你的刀势,必定是黛园那群混蛋口中所说的百了刀。”
    “不错,就是我。”
    “老夫有几个死仇大敌,一直就躲在黛园鬼鬼祟祟龟缩不出,老夫始终找不到机会进去把他们揪出来。”厉魄说出自己的理由:“由于你们一闹,黛园成了被戳破的蜂巢蚁窝,所有的人都出来了。不久之前,老夫抽冷子弄死了一个,目下正打算去碰运气,这间屋子暂借给你们歇息,你得替我好好照料。”
    “我的女伴……”
    “把她拖到灶旁,我替她解开禁制?”
    他大喜过望,抱起金牡丹,毫不迟疑地将人放在灶旁的草束堆上。
    “谢啦!”他欣然说,退在一旁。
    厉魄将金牡丹的身躯翻转,缓缓按了两掌,下了三指,最后徐徐用掌心推拿。
    “小辈,你不怕我弄鬼?”厉魄一面推拿,一面扭头阴森森地问。
    相距伸手可及,老鬼只要一伸手,不管是用掌或用爪,任何人也来不及有所反应。
    “咦!我为何要怕?”他似笑非笑地反问,毫无运功暗中提防的迹象:“你厉魄为人凶残恶毒,杀人如麻,但毕竟是天下闻名的高手名宿,江湖道上有你应享的地位与声威,可不是诡计多端,狗都不吃的混混,你答应了的事绝不会食言背信。好哇!我信任你,你竟然不信任我呀?”
    “你很了不起。”厉魄长身而起,脸上有令人莫测高深的笑容:“但你这种人死得最快,对老夫不构成威胁。老夫是否能活着回来,难以预料,这座房子,现在由你们照料了。”
    不管周凌云是否答应照料,厉魄向厨门外大踏步走了。
    “这老鬼是怎么一回事?”金牡丹在灶内添柴草,冷得不住发抖:“据说。老鬼从没饶过冒犯他的人,今晚他竟然反常地示弱,难道另有诡谋?”
    “我想大概不会另有诡谋。”周凌云语气不怎么肯定:“人总有改变的时候。”
    他重新外出,在四周察看一番。
    饱餐一顿,百脉回春。
    “你睡灶间。”周凌云闭上灶口,吹熄松明:“灶间暖和些,我睡柴房。如果听到异样的声息,切记挺伏不动,一切有我处理。”
    灶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冬天的猫通常作为睡觉的暖窝。
    金牡丹所需要的,就是一处暖窝。
    两三天的凶险历程,她能像男人一样捱过了,真是奇迹。
    精神与肉体皆濒临崩溃边缘,一旦凶险消逝,极端的疲倦征服了她,一头倒入灶口的草窝,几乎立即睡着了。
    别说身畔有个陌生的大男人,就算有一头猛虎她也不管了。
    夜黑如墨,长夜漫漫。
    周凌云起初睡得想当警觉但不久之后,终于倦意袭来,沉沉入睡。
    他比任何人都苦,透支了太多的精力,心中虽时时警觉,生理上的需要调节终于松弛他梦入华胥。
    天快亮了,三个黑影出现在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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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百了刀一剑愁
    小院子隔开两进屋,地方小,所以仅一面有廊,三根廊柱,架了不少木料,其中一根倚架着三根臂粗的松木,已经倒在地上了。
    三个内穿夹劲装,外加羊皮外袄的人,站在院子里分散三方戒备。
    “我根本没靠近,木料是自行倒下的。”其中一人低声向同伴解释:“怎能怪我不小心?”
    “不要管这种小枝节的事。”另一人名人轶事大概是首脑,制止两名同伴互相埋怨:“逃往这一带的黑衣人,不可能往目标明显的屋子里躲,咱们搜屋本来就错了。”
    “老大,我发誓,人的确在这间屋子左近隐没的。”不小心碰倒木料的人,声音提高了一倍:“很可能另有同伙隐身在这里意图不轨。最近一段时日,咱们的眼线发现不少来路不明的人,在西山各处潜伏出没无常。这些人总不能在冰天雪地中潜伏,不找房屋安顿,行吗?所以,这间屋子……”
    “好吧!咱们先退出去,天亮再搜。”首脑不耐烦地抢着说:“天一亮,连老鼠都躲不住,咱们再把他们赶出来,我不信他躲得住。”
    后堂门悄然而开,看不见里面的人,东天泛白,但堂屋内依然暗沉沉。
    门开了一半,速度陡增,两扇沉重的木门,立即发出吱格格门臼磨擦的怪声。
    三人一字排开,反应甚快。
    “什么人?给我滚出来!”首脑警觉地沉声喝问。
    “你们又是什么人?”里面传出金牡丹悦耳的嗓音。
    “咦!是女人。”首脑颇感意外:“听口气,是混世的江湖女人,很好。女人,你出来。”
    “噫!行家口吻,亮名号,看值不值得本姑娘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你们不会是下三滥的毛贼吧?”
    “可恶!女人,你敢说这种侮辱在下的话?你得为这些话付出代价。我,一剑愁。”
    金牡丹一跃而出,身形未定剑已在手。
    “该死的混蛋!你是大总管郭威的狗腿子。”金牡丹激怒地叫道:“不杀你,此恨难消。”
    在黛园接受大总管招待,大总管从不替自己的爪牙引见。
    金牡丹曾经见过黛园不少爪牙,并不认识这些人,但另有其他贵宾认识,所以曾经听人提及一剑愁毛邦的名号。
    一听这人自称一剑愁,便知是黛园的人来了。
    “原来是你,金牡丹。”一剑愁却认识她,大喜过望,兴奋地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这浪货随百了刀逃出霍夫子的掌心,竟然不曾远走高飞,被在下找到了,你算是命该如此,认命吧!”
    女人,我带你回黛园,你可以活,那些逃走的杂碎,有些已走上了黄泉路,可没有你这么幸运了。”
    一声娇叱,金牡丹愤怒地走中宫挥剑发起猛攻,剑发龙吟,幻化为淡淡的霓虹,排空而至。
    一剑愁的剑隐在肘后,冷哼一声,手一动剑光疾射,迎着攻来的电虹无畏地以攻还攻,全力接招,剑气在剑拂出时陡然迸发,啸风声宛若隐隐风雷。
    一剑愁,名号不是白叫的,剑一出便行雷霆一击,通常第一剑便可将对手摆平,所以绰号称一剑愁。
    比起金牡丹的女杀手名头,一剑愁要比较响亮些。
    金牡丹声誉鹊起,只是最近两三年的事,而一剑愁在江湖闯荡了十几年,江湖地位自然份量比较重。
    另两人所站的位置,以及所表现的悠闲神态,似乎对一剑愁有十足的信心,无意倚众群殴,袖手旁观等候一剑愁一剑成功。
    可是,这种流露在外的悠闲神情,是绝对反常举动,至少他们该散开严防金牡丹逃走。
    一剑愁是否真的有胜女杀手的把握,谁也无法认定,何况双方的气势相等,金牡丹随时皆可能采用游斗术脱出困境,更可能用可怕的暗器行致命的攻击,因此两人实在没有悠闲地袖手旁观的理由。
    出剑快逾电光石火,剑一出变招或变行动已来不及了,必定全力以赴,双方皆志在必得,无暇旁顾,
    就在接触的前一刹那,两人的左手上抬。
    同一瞬间,三人后面人影乍现。
    “小心那两个杂种!”周凌云的沉喝同时传出。
    金牡丹的注意力,全放在一剑愁身上,另两人旁观的神情,也让她误认为两个爪牙遵守武林道义,不至于插手加人有损一剑愁的高手名宿形像。
    周凌云的喝声,先一刹那到达。
    她对周凌云的信赖,已到了绝对顺从境界,心中一动,猛地剑沉人伏,整个人借势仆伏在雪地里,剑气一敛,似要没入地中。
    同一刹那,一剑愁封出的剑焕然暴退。
    同一瞬间,两名爪牙双手齐扬,暗器破风的锐啸,令人闻之毛发森立,心底生寒。
    同一瞬间,周凌云飞跃而起,双脚凶狠地蹬在暴退的一剑愁背脊上,然后借蹬力来一记美妙的鱼龙反跃,身法灵活万分,双脚翻转落地轻如鸿毛。
    “呃……”一剑愁闷声叫,重重地向前仆倒。
    金牡丹的剑尖恰好上升,剑柄向雪中一沉。
    一剑愁刚好仆在剑尖上,像是抵剑自戕,锋尖透背,穿在剑上砰然伏倒。
    金牡丹弃剑滚身而起,两枚不用定向丝穗的扁针先一刹那破空而飞。
    两个爪牙共发射了两把飞刀、两枚银镖,她有权用两枚扁针回敬。
    假使她在听到周凌云的警告伏下的速度稍慢一刹那,飞刀飞镖最少有一半贯入她的身躯,躺倒挣命等死的一定是她。
    “嗯……”两个爪牙以为十拿九稳必可成功,完全没有提防反击的准备,扁针入体贯穿心室,针太利没有打击力道,两人站在原地闷声叫,身躯一震,立即出现重心不稳,摇摇欲倒的现象。
    金牡丹斜跃出丈外再发射两枚三棱双锋针,奇准地分别贯入两爪牙的肚腹。
    “这些成名人物竟然如此阴险。”她稳下马步,抽口凉气,只感浑身发冷:“周兄,谢谢你。”
    周凌云却不理会她,猛地跃登屋顶。
    “老鬼是你把人引来的?”周凌云大声叫:“你给我滚出来!”
    东方发白,雪光明亮,举目四顾,四周全是雪覆的树林,不可能看到人影。
    前进房屋的右侧一株小树,积雪纷落,黑影闪出,衣袖一振,人凌空飞升屋顶。
    “不将人引来,死的将是我。”现身屋顶的厉魄怪笑:“嘿嘿嘿……老夫知道你很了不起,只有你才对付得了三个人。事实证明老夫估计正确,你的确比老夫行。”
    “一剑愁算不了什么人物,你……”
    “你看。”厉魄一拉左胁的袍,露出一道裂口与两个破小洞:“一飞刀一镖,几乎要了老夫的命。逃走又不甘,所以引他们来让你收拾。老夫当然没有你高明,不然你敢在我厉魄面前卖狂?”
    “你将人往自己的窝引,分明没安好心。”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厉魄振振有辞:“老夫当然被他们追惨了,天快亮啦!能逃得掉?假使你公母俩也不是他们的敌手,我这间屋子丢定了,所以老夫要碰运气……”
    “老鬼,你少给我胡说八道。”周凌云截断对方的话:“我和金牡丹只是患难与共的朋友……”
    “不是公母俩?”厉魄怪腔怪调地说:“好,算老夫信口开河好了,你们要走吗?”
    “对,该走了。”
    “不要往东走。”
    “这……”
    “三里外,山谷的右侧,仍有不少爪牙穷搜,我看到好些个死人,大概是被爪牙搜获格斗而死的。”
    “这里距黛园……”
    “黛园在西北,远在三座小峰外,有二十里以上,知道身在何处了吧?”
    “谢啦!也谢谢你的食物,后会有期。”
    “不送。”
    站在积雪的山坡上,向东望,山谷自西面向东北伸展,不太高的群山错落起伏,除了树干色是灰黑之外,满山满野白茫茫,一片银色世界。
    满天阴霾,下一次的大风雪正在酝酿中,艳阳高照的时光消逝了。
    这次大风雪没有雾化期,短短的几天晴朗,寒气仍未飘散,另一次风雪匆匆光临,气候显得反常,对在外混口食的人,是相当严酷的考验。
    周凌云与金牡丹已恢复精力元气,酷寒已威胁不了他们,罡风扑面,两人毫不介意。
    “老鬼说,谷中有爪牙穷搜。”金牡丹不安地说:“我们该辛苦些,攀越右面的山脊,避开山谷,另找道路远走高飞。”
    “我们已经摸清方向了。”他们信心十足地说:“你攀越山脊,从南面的纵谷走,约十里左右,便可找到有人往来的道路,那是前往西洪庄的大道,西南便是永定河,你可以找到至京城的官道。”
    “那就走啊!”金牡丹兴奋地娇呼。
    “你走,我不走。”她向山谷一指:“我要从山谷下去,而且我不到京城。”
    “周兄,你……”金牡丹一怔。
    “我要办事。”
    “找他们?”
    “不错。”他眼中出现兽性的光芒:“这次我冒充无常公子进入黛园,主要是寻找谋杀鬼神愁的凶手,没想到没获得任何线索,几乎送掉老命。”
    “可是,目下情势更为凶险……”
    “离开黛园,猛虎出押,凶险已减至最少。”,“宾客死的死逃的逃,你怎么找?周兄,请不要……”
    “我昨晚想起了一件事。”他将佩刀改插在腰带上,表示随时皆有拔刀的可能:“我进入黛园之前,曾经与另一批仇家遭遇,发现处距黛园不远,很可能是黛园派在外围的爪牙。
    我愈想愈可疑,在黛园我就应该留意这条线索的,因此决定着手追查,也许能从黛园的爪牙口中,查出我所要的线索。”
    “一批仇家?怎么一回事?”
    他不想多解释,他与虎形人的仇恨,不希望旁人卷入,个人的恩怨仇恨,自己担当,他对金牡丹甚有好感,更不希望金牡丹卷入个人的恩怨中。
    “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不希望牵扯到旁人。”他摆出拒人于千里外的神态:“你走吧!
    咱们江湖上见,后会有期,路上小心了。”
    “我不管,我要和你一起走。”金牡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吸起仍有干裂伤痕的嘴唇:
    “我根本不知道方向,不知道该怎样找路,再说,半途不幸碰上阴阳双怪那些可怕的高手,岂不是死路一条?你不管我的死活了?”
    “咦!你知道凶险吗?”
    “我不怕,我跟定你了。”金牡丹不着痕迹地挽住他的手膀,半俏皮半耍赖的白了他一眼:“除非……除非你和我一起远走高飞,忘了黛园的事,闯关涉险,那一定有我一份。”
    他转身伸手搭住了金牡丹的肩,将人拉近面面相对,开始正式用心地打量这位江湖知名的女杀手,眼中有困惑的神情,但对金牡丹这种亲昵的神情并不感到惊讶。
    根据江湖传闻,这位江湖名号响亮的女杀手,并不怎么检点,美丽、大方、阴险、狠毒,外表与内心迥然不同,是双重性格的江湖豪放女之一,也就是说,对男女礼教不怎么在意,是具有叛逆性格的女人。
    曾经一度他认为眼前这位美丽的女人不是金牡丹,与他一样是冒充的冒牌货。
    但今早,这女人的暗器在刹那间同时击毙了两个高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估计错误,这女人应该是真正的女杀手金牡丹。
    这双不像经常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使用暗器的纤手,竟然将暗器使用得出神入化,怎会有假?
    昨晚这女人与他相拥而眠,的确与江湖传闻有点吻合,这才是女杀手金牡丹的豪放女作风,绝不是因为害怕而与他同名人轶事眠。
    他对在江湖闯荡的男女,有相当的了解,不管这些人到底为了什么,持有何种理由,以及有何目的,反正身入江湖,便很难对社会的道德规律有守有为。
    凡是身怀刀剑闯荡的人,本身就是一个对道德规律不愿认同的人,是叛逆性的男女。
    他也怀刀在天下各地浪迹,这是铁的事实。
    行使侠义也好,为非作歹也罢,总之一句话:都是藐视社会道德规律的男女,一切掩饰、藉口、巧辩,都是自欺欺人的漫天大谎。
    “吴姑娘。”他郑重地说:“你明白吗?你我不是同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是说,你是刀客,我是女杀手?”金牡丹脸色一变,怯怯地问:“又有什么不同?”
    “不同的是,我不主动用刀杀人。而你,却为名为利而杀人。”
    “可是……”
    “我不想在字面上争议是非,我也无权判决谁对推错。不过,你我也有相同的地方。”
    他脸上郑重的神情消失了,嘴角出现嘲世的笑意。
    “我在听。”金牡丹的嗓音柔柔地,一点也没有女杀手或豪放女的气质。
    “我们都为了自以为是的目标而杀人。”他笑笑,笑得有点勉强,甚至近乎自责自怜:
    “不管怎样,你我是硕果仅存能幸运厮守在一起的人,此中很可能有天机缘分,真该珍惜这份劫后余生的感情。走,我先送你脱离验境,一切烦恼暂且抛开。”
    两人相偎相倚,攀越山脊,向南面的纵谷下降。
    厉魄高明发现东面山谷有人穷搜,那已是四更至五更初的事。
    搜山的人不可能在某一处地方停滞逗留,搜,该是随地形与情势而移动的。周凌云没问清楚,厉魄也说得含糊。
    不走东走南,闯入另一处险境。
    俗语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两人在不算峭陡的山腰积雪中跋涉,逐渐向下降,不久便降至谷底。
    由于积雪已经冻结,走动时不至于费劲,认准方向循谷向南又向南。
    附近全是冰封的调林,里面不便行走,便沿一条冰冻了的溪流踏雪缓行,溪流已看不出本来面目,倒像境蜒在山间的一条大路。
    金牡丹不再跟在他后面,与他并肩相挽而行,倒像一双踏雪寻梅的伴侣。
    罡风阵阵,彻骨奇寒。
    调林传出一阵阵冰棱折断下坠的声浪,乱人听觉。
    “京师我相当熟悉。”金牡丹向他笑吟吟地说,凤目中焕发出喜悦的光彩:“但大部分时日,我都在南京附近逗留,我想在近期南下,你要不要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游玩?”
    “我在京都的事还没着落呢!哪有闲工夫到南都游玩?”他等于直接拒绝对方的邀请,虽然金牡丹并没直接邀请他结伴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何况南都近来风风雨雨,最好少往有风雨的地方跑。”
    在习惯上,人们把京师称为京都,把南京称为南都。
    大明皇朝在应变上有相当周全的准备,坚壁清野,巩固边墙(长城),严防蒙人南侵卷土重来。
    万一京都危急,可以南迁退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
    政策是不错,但缺乏积极性,预留退步的皇朝必定没有多大作为。
    两都的应变政策,最后仍然不能贯彻,而形同虚设。
    大明末期,闯王李自成攻入京师,崇帧皇旁宁可吊死在煤山,他拒绝带领官民南迁,失去了重整大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的机会,他忘了南都建立的目的。
    周凌云对江湖上的风云人物行踪与作为,并不怎么留意,对一些有关的传闻也不重视,也很少与他们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所以并不知道金牡丹的底细,假使他对传闻肯留心,必定知道金牡丹近来一段时日的活动踪迹。
    金牡丹说大部分时日,都在南京附近逗留,显然并非事实。
    黛园这次所请的贵宾,几乎全是在北地游荡的高手名宿,怎么可能把在南京逗留的人请来。
    “京都同样风雨满城呀!”金牡丹似乎不在乎他的好意,更不介意风风雨雨:“追逐名利,在京都当然机会多些,但在实质上,南都就比较有利……”
    “我不是为追逐名利而在京都亡命的。”他打断金牡丹的话:“我冒昧地问你一些问题,问题可能犯忌,但答不答你有权决定。”
    “这……我会尽可能给你满意的回答。”金牡丹略为迟疑:“你要问的事……”
    “你是独来独往办事呢?还是隶属某一杀手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人?”
    “这……当然是独来独往的人。”
    金牡丹又显得迟疑,而且几乎不想回答。
    “哦!你胜任吗?”他问得相当无礼:“以我来说,我想找某一个人,跑遍天下也找不出线索,花钱买消息也是白费金钱,这可不是容易的事。”
    “当然我有查线索的门路。”金牡丹这次答得爽快:“有一些能用的朋友,所以通常将调查期订为一月,每日费用是十两银子。调查期可以由事主要求延长,不然买卖取消。调查有了结果,再订花红价码。金牡丹这几年,买卖相当顺利,哦!你问这……”
    “我想委托你调查一个人。”他提出爆炸性的要求。
    “这……杀鬼神愁公羊前辈的凶手?”金牡丹果然吃了一惊:“可是,连你也在捕风捉影,不知姓甚名谁,任何一个杀手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也不会接这种买卖,那不是杀手肯接受的事,必须有名有姓有根底可查……”
    “杀鬼神愁公羊前辈的凶手,我自己会查。”
    “那……”
    “算了。”他泄气地说;“如果你大部分时日在南都游荡,在京都你查不出什么来的,快走吧!早些脱离险境是第一急务。”
    他本想请金牡丹查翻云覆雨陈世杰,或者幻腿杨宏的下落,再一想似乎有挟恩要胁的嫌疑,只好打消雇请杀手的念头。
    其实他心中明白,杀手行业的人,绝不会接受调查的买卖,独来地往的杀手人手不足,更不能在调查上浪费工夫。
    不仅金牡丹无此能力,连有名的杀手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也不会接受他的委托。
    他不希望任何人杀了翻云覆雨,而杀手只受雇杀人。
    “我会帮你查。”金牡丹挽住他的手,放开脚程踏雪急走,“我会找人寻线索……”
    “以后再说。”他一面飞赶,一面用锐利的目光,搜索前面冰冻河床两侧的凋林。
    一阵悚然的感觉撼动他的躯体,平空生出毛发森立的反应。
    金牡丹从他手上传来的反射性颤动,感觉出他情绪上的变化。
    “你……你怎么啦?”金牡丹吃惊地问。
    “有点不对。”他匆匆地说:“记住,不论发生任何变故,切记不可离开我左边。”
    “你是说……”
    “我们已落在强敌的监视下。”
    “哎呀……”金牡丹惊叫出声。
    “可是……”她突然脚上一慢,目光落在前面凋林前缘的三栋茅舍上:“人不可能躲在屋子里开门迎宾呀!”
    冰冻了的溪流弯弯曲曲,冰覆了的草木挡住了视线。
    看到茅屋,相距已不足百步。
    茅屋是正常完整的,应该有人居住。但不正常的是,门窗是敝开的,不,应该说:门窗是被人毁坏的,天寒地冻,绝不可能不关闭门窗。
    “雪地有足迹。”金牡丹说。
    “凌乱的足迹,正确的说,是打斗的遗痕。”他开始绕走,“我们不上当,不过去让他们堵在屋子里瓮中捉鳖,我们饱暖在身,不需前往寻找食物,对不对?”
    他的嗓门大,是故意说给屋子里的人听的,饥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迫的人,才需要进屋寻找食物。
    “是啊!我们不会上当的。”金牡丹能够领悟他的心意:“他们以为我们被追逐得饥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迫,看到房屋必定迫不及待抢过去找食物,一头钻进他们的陷阱任由他们宰割,盘算得真如意精细呢!”
    “还不够如意精细,所以只能像呆樵夫一样守株待兔,而枉劳心力。”
    “我们怎办?”
    “过门不入,让他们空欢喜一场,咱们走。”
    说走就走,两人并肩携手,像踏雪寻枝的雅士,大摇大摆越屋而走。
    屋内无声无息,不像有人。
    “他们不会死心的。”金牡丹的嗓门也够大,足以让屋内的人听得一清二楚:“我想,他们一定会不甘心追来撒野。”
    “不追来便罢,追来,哼!”他的话充满杀气,充满凶兆和愤怒:“得意浓时便好休;他们已经成功地杀掉许多人,应该及时罢休的,要想赶尽杀绝,是需要付出惨烈代价的。”
    “你的意思……”
    “刀刀斩绝,绝不留情,咱们走,赶两步。”
    屋内人影抢出,速度奇快,片刻间,便已到了两人的身后,共有六个人,四男二女,来势汹汹。
    两人似乎不知身后有人赶来,脚下从容不迫。
    前面的调林前缘,突然冲出六个人,也是四男二女,前后共有十二个人,前后堵住了去路。
    周凌云一惊,脸色一变。
    金牡丹也吃了一惊,惊然止步。
    “怎么会有你们?”金牡丹不胜惊讶脱口道:“难道说,你们原来是黛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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