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原魔豹》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三十三章
    好漫长的等待,时光却在加快消逝。
    半个时辰,毫无动静。
    四五里外的会合点,也没有先到的人发声招呼。
    女人,有许多不便的地方,尤其是与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比方说,内急就是相当不便的尴尬事。
    白狐躲在东北角的树下草丛中,虽则附近没有男人,两丈外视界难及,他仍然本能地感觉出不便,必须离开原地,另找隐蔽的地方,解决自己的困难。
    她悄悄向侧后方移动,这片刻,她忘了身在险地,忘了她的职责,唯一的念头,是找她方解决自己的内急困难,别无他念。
    人一动,就难免被人发现,林深草茂寸步难行,移动时根本不可能不发声不动草木,人的体积很大,毕竟不是可以在小空间里活动的蛇鼠。
    两丈、三丈……她心中一宽。
    刚举目四顾,本能地先看看四下是否有人。
    看了右方,再转头向左。
    蓦地,她僵住了,像是见了鬼,整个人像是一具僵硬的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口张得大大地,似乎想失声大叫,却叫不出声音。
    睁大的,原来是极为美丽明亮的凤目,出现骸极惊怖欲绝的光芒。
    张家全就站在她身在,伸手可及。头上有豹头帽,身上裹着豹皮。
    一旁还有一个人,画了豹纹面孔的女人,身上穿了原是张家全的豹皮背心。
    人本来是美丽的,五官极为出色,亮晶晶的凤目更为动人,但脸上涂了豹斑易容,可就令人吃惊万分了。
    张家全的面孔并没涂色,仍是英俊的、吸引异性的年轻面庞。
    但这时却不可爱了,目光阴森无比,故意裂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像一头正在张嘴,同猎物发动攻击咬噬的大豹。
    张家全的一双手,也作出要向前抓的豹形动作,十指如钩,爪尖距她的肩颈不足三寸。
    只要爪一搭落,牙齿就可以咬在她的咽喉上了。
    假使她要叫,很可能声音一出喉就被抓死或咬死。
    一头豹她已经魂飞魄散,而现在却有两头豹出现在她身侧。
    她真的快吓昏了,按着开始发抖。
    “噗……”她重重地跪下了。
    “你愿意就此返回山吗?”她听到张家全细小但却入耳清晰的语音。
    “我……我愿……”她艰难地总算说出要说的话。
    “那么,你可以走了。”
    “我……我走……”
    “我本来想杀你,希望你把握住最后一次机会。好了,你可以悄悄地走了。”张家全的爪离开了她的顶门:“当心,不会有下次了。”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虚脱,好不容易才挣扎着站起,全身仍在抖索,吃力地挪动着双脚,缓慢地向外移动,尽量稳定自己,不致发出穿越草丛时的声音。
    她知道,距她最近的人,远在六七丈外,只要她发出稍大的声音……
    她能就此返回山吗,大同方面怎么交代?
    夏都堂会如何对待她?主子们如何处置她?
    她只有一个选择:亡命。
    走了六七步,她艰难地回过头来。
    一双豹男女八仍在原处不动,两双明亮锐利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在原处目送她离开。
    亡命,就是逃离故乡。
    “我能逃吗?”她向自己发问。
    答案是肯定的,她能。
    她本来就是江湖人,重人江湖亡命应该可以办得到。
    可是,风险太大。
    新主子不会放过她,她的家人也会遭殃。
    她重新举步,十步、十五步……
    再回顾,一双豹男女仍在原处。
    她想通了,人活着,不能全为自己而活,她得为家人而活。
    而且,亡命到什么时候,
    总有一天,新主子会找到它的;主子并非是大同府的梁同知一个人,也不上一个军方的靖安分署夏都堂。
    “魔豹……”她全力狂叫,同时飞跃而走,向前面的一株大树的横枝跃升。
    刚将左足冲向横枝,还没落实。
    这里离地已有两丈多高,距魔豹所立之处很远,应该是安全的,魔豹将受到她的同伴攻击,投鼠忌器,不会分心来对付她。
    人影疾射而至,破空跃升。
    她的脚刚沾横枝,猎名人轶事刀已光临顶门。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一入公门,也身不由己……”她的思路突然中断,脑门一震,身形下坠。
    ***
    五个人闻声暴起,猛扑而来。
    尹香君排草飞奔,分枝拨叶声音百步外也可听清。
    插翅虎轻功最高明,绰号就称插翅,当然并不可能真的飞,反正一跃三丈毫无问题,穿枝透弃疾逾飞鸟。
    飞跃中,看清了穿豹皮背心的背影,果然不错,是张家全。
    仓猝间,不曾分辨张家全的体形,为何变小了,反正有人就追,错不了。
    最慢的人是冯秀秀,因为埋伏的地方也相距最远。她落后了廿余步,前面已经看不见同伴,仅听到声音。
    刚接近树下,便看到树下草丛中的白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姐……”她惊叫,不假思索地一跃而至。
    刚看清白狐被砍破的脑袋,上面劲风压体,只感到脑门一震,便失去知觉。
    插翅虚白以为轻巧天下无双,张家全绝对跑不掉的,用足了全力,以绝世轻功在茂林中狂迫。
    有时乾脆登枝而走:真像胁生双翅的虎。
    可是,居然愈来愈落后,前面的豹衣人背影,时隐时现愈离愈远,追了一两里,前面已鬼影俱无。
    ***
    四个人围在白狐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旁,一个个脸色因愤怒惊恐而扭曲变形。
    尤其是冯堡主,只感到心向下沉。
    “女儿……”他向空寂无人的山林狂叫。
    冯秀秀不见了,显然凶多吉少。
    他们已经在附近搜寻了许久,冯堡主已经知道不妙,绝望的呼叫,也叫不回失踪的爱女了。
    “把她掩埋在这里。”插翅虎沉声道:“她是因公殉职的,我会通知夏都堂,照会大同府衙,以最隆重的优恤颁给她的家人……”
    “哈哈哈……”右力不远处传来狂笑声:“你自己已经是自身难保了,你能回得去吗?
    是张家全,站在四五丈外的横枝上,居高临下向他们发笑,说话。
    四个人聪明了,不再暴躁地追逐。
    “我的女儿呢?”冯堡主厉声问。
    “她在等你。”张家全英吟吟地说。
    “在何处等我?”
    “到枉死城的黄泉路上。”
    “你敢与老夫公平决斗吗?”
    “不能。”张家全直接了当拒绝。
    “胆小鬼!懦夫……”
    “哈哈哈……”
    “懦夫……”冯堡主发狂般厉叫。
    “你心里明白谁是懦夫。”
    “懦夫……”
    “你,我和你决斗。”力士怪叫如雷,大踏步向树下走去。
    “还不是时候。”张家全再次断然拒绝。
    力士一跃三丈,居然灵活万分。
    插翅虎三个人也不慢,飞跃而进。
    狂笑声中,张家全己向前飘落,飞掠而走。
    故事重演,你逃我追。
    两里之后,四个人的脚下有快有慢。落在最后的人是千手神君谷大风,落后了十余步,突然发现右侧方豹斑一闪,便钻入草中消失。
    这位江湖高手根本看不到前面的景况,还以为前面的同伴把人追去了呢。不假思索左手一抖,打出三把飞刀,不假思索地循飞刀扑出,不假思索地追逐。对自己的暗器有信心,所以他不发声招呼自己的同伴。
    暗器无功,前面草声簌簌急响,人正在逃走。
    这位仁兄是个老江湖,见多识广,一听逃走的声音不对,不由大喜过望,人被他的飞刀射伤了,兴奋得忘了身在何处,全力飞赶。
    等他发现前面的声音消失,已经远离现场了。
    心中一慌,他发出一声招呼同伴的短啸,急急回头寻找同伴。
    回头走了二三十步,前面一株大树后,踱出不住阴笑的张家全。
    人怎么反而在后面?那怎么可能?
    “你?”千手神君骇然问:“你……你会变化?你会飞?”
    “我是魔豹。”张家全狞笑:“魔,多多少少会变的,对不对?”
    千手神君定下神,沉着地接近,不抢扑不纵跃,深恐惊走了这头豹。接近猛兽一定要慢,快必有危险。
    真妙,接近至两丈内了。
    “张家全。”千手神君止步狞笑沉声叫。
    “你又是谁?”张家全纹风不动。
    “在下姓谷,谷大风。”
    “千手神君?”
    “你怎知道……”
    “冯秀秀招出你们所有的人。”
    “她……”
    “你不必管她了,呵呵,让她的老爹去担心吧!你只是五行堡的一个走狗。”
    “你不担心你自己吗?”
    “我该担心吗?”张家全嘲弄地反问。
    “是的。”
    “理由何在?”
    “你知道你的处境吗?”千手神君得意地说。
    “当然知道。”
    “只怕你未必知道。”
    “那是你个人的想法,在下不以为然。”
    “你知道谷某的绰号。”
    “不错。”
    “你已经在谷某霸道暗器的有效威力圈内。”
    “哈哈!你的暗器,比冯堡主的指断魂厉害多少?厉害五倍?十倍?”
    “也许。你必须明白,冯堡主的指断魂,一发只有一枚,威力……”
    “而你,号称千手。”张家全抢着说:“你也必须明白,行家只重视致命一击,不值行家一笑,只能吓唬一些三流人物。其实,你比冯堡主差了十倍。所以,他是堡主,而你只能做他的走狗,你却自以为比他高明,我可怜你。”
    “哼!你……”
    “在下的暗器是飞刀,每发只需一把,真正的致命一刀,如假包换。”
    “原来你要……”
    “要和你拼暗器。”张家全说:“我已经知道你的底细,而在你的暗器威力圈内等你,你该知道我要怎样了。阁下,你随时可以施展你的千手神技了,我等你,以免你死不瞑目。
    千手神君心中一跳,这才发现自己的得意,像泡沫般破灭了。不错,对方已经知道底细,而大胆地等候,如无把握,怎敢?
    信心与勇气,是会随情势而改变增减的。
    千手神君心中发虚了,信心与勇气立即消失了一半,脸色一变,便感到握有暗器的手,掌心有汗沁出。
    发射暗器的手有汗沁出,不是好现象,一是代表心惊而冒汗,二是代表汗会影响暗器的准头。
    “你共有十二种暗器,有虚有实。”张家全在心理上继续增加压力,我只要说出一个字的秘诀,你所有的暗器都会成为废物。”
    “那一个字?”
    “退!”
    人影一闪即逝,张家全已退出五丈外。
    千手神君一呆,暗器的速度怎赶得上这头豹?就算人动即出手,也真的成为废物。
    “如何?”张家全的语音入耳,人己不知怎地却又回到原处,回到暗器的威力圈内。
    “你……”千手神君又觉得,信心与勇气又减了一半,真的感到心慌了。
    “你知道在下重回原地的缘故吗?”
    “你……”
    “我要公平地杀死你。”张家全说:“本来无此必要的,因为这违反我的处事原则。”
    “你的意思……”
    “我从不让对力有施展绝学杀死我的机会。”
    “而你这次……”
    “破例。一是好玩,二是想见识千手的绝技,三是我目下有空。”
    “满山都有人搜寻你,你有空。”
    “有的,他们连兔子都捉不到半只。呵呵,我要等他们一个个精疲力尽之后,再一一宰杀,省事多了。呵呵,你不觉得那些人是死人多口气吗?”
    “我如果拍拍手离开,走得远远地。”千手神君示弱了:“你会放过我吗?”
    “也许会。”
    “一言为定。”
    “我怎么知道你走得远远地?你又怎么证明你的诚意?”张家全笑问,显得毫无戒心。
    “我留下所有的兵刃暗器。”
    “证明给我看。”
    “好。”
    “噗噗噗噗……”千手神君双掌一摊,滑落下六枚各式各样暗器,拍拍手,表示两手空空,然后镇定地解插在腰问的连鞘长剑和百宝暗器囊。
    “在下是诚意的。”千手神君一面解一面说:“你这头魔豹,不是人所能对付得了的,你死吧……”
    随着死牢出口,双手齐扬,电芒破空,有如满天电光激射。
    人影一闪即远退出五丈外,而人影倏动的刹那间,一道电虹已经飞出,从暗器群穿透而过,太快了,在前面根本不可能看得见。
    已没有追上发射第二次暗器的机会了,飞刀已贯入小腹,尽柄而没。
    “呃……”千手神君身形一挺,摇摇晃晃站住了:“你……你你……”
    手一松,两手有暗器纷纷掉落,然后脚踏出一步,两步……身形一晃,向前一栽,在草中挣命。
    身后出现尹姑娘的身影,俯身扳转千手神君仍在抽搐的身躯,拔出飞刀。
    “你真是至死不悟。”姑娘摇头叹息:“放看活路你不走,偏偏要向枉死地里闯,硬要挨致命一刀,可怜,”
    ***
    在一处陡峭的山脊上,生长着疏落的古松和矮林。这条纵走的山脊,两侧是陡崖,只能沿山脊纵走,不可能自左右攀越。
    张家全在努力地工作,弄来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坚韧山,做得十分有劲,似乎乐此不疲。
    一旁,尹姑娘帮不上忙,只能袖手旁观,顺便看守俘掳。她不懂装设捕兽器的技巧,想帮反而愈帮愈忙乱,乾脆袖手旁观。
    俘掳是冯秀秀,制了手脚软穴缴了械,想逃根本不可能,只能等候最后的时刻到来,焦灼、恐惧、死亡……几乎会令人发疯,这种煎熬真不好受。
    天色不早了,张家全正在做最后的检查。他对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充满了信心。
    他回到松树下,接过尹姑娘递来的水葫芦喝水。
    “快了。”他抬头看了看即将西沉的红日:“难得的好天气,今晚他们一定会活动的,不然明天就没有分头埋伏,守株待兔的机会就消失了。”
    “他们会来?”尹姑娘问。
    “会来的,我会引诱与压迫他们来,这些人有勇无谋,很愚蠢的。”
    “他们不愚蠢,家全。”
    “跟来山野中追我,就是愚蠢。”他在一旁坐下:“三二十个人,居然想在太行山数千里山林丛莽中,捉一个生活在山林,熟悉丛莽的人,简直愚不可及。我如想摆脱他们,就算他们有三万人也是枉然。”
    “你打算怎样处置我?”冯秀秀焦急地问。
    “你心里明白。”张家全冷冷地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白己残忍;你我敌对分明,你们从来就没有对我仁慈过。”
    “杀我?”
    “会的。”
    “我……”
    “我不想亲手杀你。”张家全语气冷酷阴沉:“让你自己的人杀你。”
    “张爷,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任何解释,那是我既定的策略,你怎么说也没有用。”张家全表现出铁石心肠:“上次我放了你,这次你不再那么幸运了。”
    “可一不可再。”尹姑娘也说:“他有权处置你,你无权要求什么。”
    “不久之后,我会把你放进天罗地网里。”张家全指指树林:“他们就会来救你,你老爹骨肉连心,他非来不可的,那些人也势必前来找我。想想看,那会有什么结果?那里面步步生险,好玩得很哪!”
    “你不会如意的。”冯秀秀硬着头皮说:“他们都是武功超绝,一身是胆的人,你装设的所谓天罗地网,算得了什么?”
    “天罗地网本身算不了什么,但加上了两头豹,那就不同了。”张家全冷笑,起身走了。
    “尹姑娘,你何苦冒这么大的风险?”冯秀秀转向尹香君下工夫。
    “有多大的风险呀?”尹香君笑问。
    “杀头抄家。你该知道,他目下是朝廷的钦犯入你跟他在一起,与朝廷作对,也成了行刺皇帝的大逆不道共犯,你黄山狮子林尹家……”
    “原来你是说这些呀?”尹香君娇笑:“我尹家已经不在狮子林,尹家的人目下已经不知去向了。你承认鞑子皇朝,我可没承认呀,大逆不道四字出自你的口中,可知你是真的该死。本来,我想劝劝他不要为难你的,他是一个大男人,利用女人来杀人,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武林道义有亏。但对鞑子和汉奸,任何手段都是正当的。既然你已经承认是汉奸国贼,你就没有埋怨他的权利了,我也就不再劝他啦!”
    “尹姐姐,我木求你……”
    “求我也没有用。”尹香君向天一指:“求求上苍怜悯你吧!也许远来得及。”
    不久,一声震天长啸传出,山林亦为之簌簌而动,远传一二十里,山谷应鸣,回音久久不绝。
    这是引人前来的啸声,引人前来闯这座流动着死亡气息的山脊。
    ***
    人终于赶到,最先赶到的人是插翅虎、冯堡主、力士三个人。
    “不要过来……”林内突然传来冯秀秀的尖叫声,但似乎突然被人掩住了嘴,叫声嘎然而止。
    按理,第一个发疯般冲去的人,该是冯堡主,骨肉连心,爱女失踪了许久,突然听到爱女的叫声,那能沉得住气?势必不顾一切飞跃而进。
    可是,最先冲进的人却是插翅虎,临险当先,是一个有担当有勇气的好主子。
    “不能进林!”冯堡主沉叱。
    插翅虎及时刹住脚步,回头盯视着冯堡主,似在等候冯堡主的解释。
    “林内有埋伏。”冯堡主表现得出奇地镇定:“小女是被逼叫喊的。”
    “被逼?那她为何不叫救命,反而不要我们进去?”插翅虎不满意冯堡主的解释。
    “她如果叫救命,反而让我们生疑。”冯堡主冷笑:“生疑便会提高警觉,至少不会轻易上当。张小狗在人性方面斗智,他占不了上风。”
    “唔!有道理。”插翅虎满意了:“张小狗在林里已无疑问,令嫒也在里面,进是不进?”
    “当然必须进去。”
    “也许能绕到前面察看……”
    “不可能,山势如此,脊宽不足两百步,左右有如绝壁,下沉百丈,无法爬越。”
    “依你之见……”
    “等统领他们赶来。”冯堡主的口气有怯意。
    “哦!你认为我们三个人,对付不了张小狗?”插翅虎有点不悦。
    “是有点力量单薄。”冯堡主不理会对方的不悦:“我们来了这许多人,不是为了对付一个一流高手的,而是为了对付一个拔尖的、超世的可怕人物。
    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张小狗无备的时候,我们已经有点穷于应付;而在他有备的时候,我们三个人,胜算不会超过两成,甚至更少些。”
    “但是……再等下去,天就要黑了。”
    “那是无可奈何的事。”
    “统领另两批人,谁知道会不会赶来?”
    “所以只有等待。”
    “好吧!”插翅虎往回走,口中仍在嘀咕:“也许你的估计正确,你有权控制进退,反正不是我的女儿在里面受罪等死。”
    山脊的前段是稀林,稀林长满了及膝的茂草。三个人乾脆坐下,面对着山脊中段的树林,极有耐心地等候同伴赶来会合。
    插翅虎不时发出长啸声,引导另两批人赶来。
    落日余晖中,倦鸟归林。由于山高,因此天黑也比平时要迟一些,看光景,约半个时辰之后便黑了。
    冯堡主其实心中焦灼万分,但要他为了救女而去冒送命之险,他无法办到。
    他坐在插翅虚的左首,也感觉出插翅虎心中的不安和恐惧。
    这一组六个人,白狐被杀,千手神君失踪,冯秀秀被掳,等于是损失了一半人而一事无成,身为领队的插翅虎,心里还能好受?
    “看来,统领已经失败了。”坐在右首的力士,用不错的汉语说。
    “失败什么?”插翅虎反问。
    “你们派的那个姓屈的蛮子。”插翅虎沉声说:“是化名姓屈的而已。”
    “那他……”
    “他可能低估了张小狗,所以……所以……”
    “真的失败了?”
    “是的,失败了。”插翅虎叹口气:“我虽不愿有这种想法,但事实恐怕正是如此。”
    冯堡主突然哼了一声,缓缓站起。
    “怎么啦?”插翅虎问。
    “果然不出我所料。”冯堡主说。
    “所料什么?”
    “我们不进去,他就会出来。”
    “张小狗?”插翅虎一蹦而起。
    “是的。”
    “在那儿?”插翅虎急问,举目四顾,虎目冷电四射,四下里搜寻。
    “他就要出现了。”冯堡主肯定地说:“斗机智,他远差了一截。”
    “真的呀?”
    “不会假,我看透他了。”
    草声簌簌,右后方正丈外,站起一身豹装的张家全,用脚拨草发声,吸引众人的注意。
    “我也看透你了,冯堡主。”张家全笑吟吟地说:“我知道你没有勇气进去抢救你的女儿。”
    三人不再激动,缓缓向前接近。
    “用不着抢救。”冯堡主反常地镇定:“你第一次不杀她,就不会再杀她了,她毕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少女,我料定你不会杀她。”
    “唔,我不得不承认你这位为人父的老爹,确是一代枭雄,你根本不在乎女儿的死活,因为女儿早晚是别人家的,她死不死对你并没有多大关系。唔,我感到十分奇怪,好像不太对劲。”
    “什么奇怪?”
    这时,双方已相距两丈面面相对。
    只消手一抬,断魂指就可以发挥最强劲的威力。
    张家全却屹立如山,丝纹不动,似乎忘了上次挨一记毒指环的变故,对冯堡主毫无戒心。
    “奇怪的是,你们其他的人怎么还没赶来?”张家全沉静地说:“除非你们事先定下了什么阴谋诡计,不然真该赶到了。”
    “哦!你希望我们全部的人都赶到?”
    “是呀!”
    “对你似乎并不利呢!”
    “正相反,来的人愈多,死的机会也多。像你们只有三个人,就知道小心不敢冒进,所以人少了,反而对我大大的不利。”
    “我们的人到不到,己不是重要的事了。”插翅虎狞笑:“我们三个人,就足以埋葬你。喂!你其他的人呢?他们……”
    “你是指飞虹剑客那些人?”
    “是呀!”
    “还有舒穆禄兆丰。”
    “哦!果然……”
    “是他引你们到此地来的。”
    “他叫我们来的?”插翅虎感到十分惊异。
    “我杀掉他了,他是条汉子,你们的忠勇部属,不是卖国贼,是他的衣裤,把你们引来的。”
    “你是说,他……”
    “他死得其所,虽然他失败了。”
    “很好,但他并没失败。现在……”
    “现在,你们要三个人一起上了,是吗?”张家全一字一吐:“你们如果三个人一起上,我只留下一个公平决斗。你们谁愿意和我公平决斗?是不是让我挑选?”
    “临死你还说大话。”插翅虎咬牙说。
    “你心里明白,我说的并不是大话。我亲自见到你们的小皇帝,那是完全凭我的本事见到他的。你们那么多人,都奈何不了我,先后我杀死你们许多人,这岂是说大话所能办得到的事?”
    “哼!你的意思……”
    “活,是我的意思。要活,就得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我不是万人之敌,也不是铁打铜浇的人,要立于不败之地,必须制造不败的形势。
    你们三个人,都是了不起的高手,我不能冒险和你们三个人拼命,所以必须先除去两个人,造成不败的情势。一比一公平决斗,我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我留一个人决斗。”
    “你怎么能先杀掉两个?用法术以手一指,就杀掉一个?哈哈哈……”
    “你不要笑,最后胜利的人的笑才算数。我不会用法术,的确是用手,要是不信,立可分晓。时候不早,你们上吧,还等什么?”
    一声刀吟,猎名人轶事刀出鞘,威风凛凛,气吞河岳,他的气势和行动,己表现出必胜的信心,给子对方心理上的压力极为沉重,气为之夺。
    “等我们后到的人。”插翅虎是知道形势的聪明人,沉着地不动:“你不是要等我们所有的人来,人愈多对你愈有利吗?你害怕了?”
    “呵呵,我做任何事,都怀有几分害怕的心理。害怕并不丢人,这与勇气并没有多少关连。做任何事,尤其是应该去做的事,并不能因为有几分害怕而退缩不去做。
    我说我害怕,并不表示我是个胆小鬼,而是因为我从不自欺欺人。以你们来说,你们出动大批人手来捉我,就司经表示你们心里其实害怕得要死,嗓门大操刀奋勇,并不表示你们是一无所畏的神勇之士。”
    “胡说八道……”
    “哈哈,如果你一点都不害怕,还用等到其他的人到来吗?瞧,你色厉内荏,我已经看到你发寒颤了。”
    “不要上他的当。”冯堡主摇手阻止插翅虎拔刀:“这家伙诡计多端,不知道他在弄什么玄虚。”
    “怎么啦?看出什么不对吗?”插翅虎问。
    “他的刀已经出了鞘。”冯堡主说。
    “是啊!”
    “但他并没有扑土来。”
    “你是说……”
    “这不是他的习惯,习惯改变,一定有改变的理由,他在等什么?”
    “哈哈哈……”张家全大笑:“坦白的说,等时机。冯堡主,你的阴狠是有名的,上次我就不慎上了你的当,挨了你一记断魂指,心中不无顾忌。”
    强敌相对,那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弱点告诉敌人的?这种不合常情的举动,真把以阴狠见称的冯堡主感到不解,更不敢冒失妄动了。
    “你顾忌什么?”冯堡主显得颇感兴趣,有意套口风问下文。
    “你们三个人。”张家全毫不迟疑地说:“鱼皮鞑子力士力大无穷,刀枪不入。插翅虎骁勇绝伦,身经百战,骠悍狂野如虎。你,武功诡异阴毒,暗器宇内无双,工于心计,阴狠难测。集三者之力和长处,同时攻击必定石破天惊,无可克当,所以……所以……”
    “所以你害怕了?”
    “所以我在衡量,该留下那一个人决斗,因为我已经答应过,必须遵守诺言。我离开五台放弃行刺,就是遵守承诺。”
    “你决定了吗?”
    “决定了。”
    “留下谁?”
    “你。”
    随着一声豹吼,他扑上了,刀光似漫天雷电,风吼声中,人刀浑如一体扑向冯堡主。
    他说留下冯堡主,却扑向冯堡主。
    静如山岳,动如雷霆。
    刹那间,死神猝然而降。
    四方面几乎同时发动,各展所学有我无敌。
    力士是一把尺八短阔锋剑。其实该称短雁翎刀,比雁翎刀短了六寸,却是冲锋陷阵短兵相接时,最佳、最灵活的杀人利器,即使在兵马如潮拥挤在一起时入也可发挥威力。武林人那种狭锋三尺剑,在这种惨烈的场合里,连用来自名人轶事杀也施展不开。
    力士有鱼皮衣裤护体,手中有搏命的利刃,连人带刀以广大的正面猛扑,仅凭声势就可以使对力丧胆。
    插翅虎的雁翎刀,更是刀沉力猛,收买人命的狠家伙,虎吼声中全力扑出,风雷骤发石破天惊。
    冯堡主颢得最薄弱,气势最差,剑涌起一阵阵涟漪似的光华,吐出一道道诡异的锋芒,奇奥有余,霸气不足。原来这位黑道枭雄采用守势,用目己的长剑制敌。
    左手屈指连弹中,三枚扁针指环化为三道几乎肉眼难辨的芒影,从诡异吞吐的剑虹空隙中透飞而出,射向扑来的狂野豹影与刀光。
    “铮铮,嗤……”猎名人轶事刀击破冯堡主的剑网,拍飞了第一枚指断魂。
    刀如电,人如魅,突然折向、消失。
    不是消失,而是斜掠电射。
    这瞬间,两把飞刀穿出刀光,一闪即逝。
    这瞬间,猎名人轶事刀与雁翎刀猛然接触。
    两种狂野的刀光狂泻掺合,没发生接触的声响,太快了,双方皆仅有发出一刀的机会,谁发刀时能把握袭击的部位,谁就是胜家,没有变招封架的机会。
    一刀,致命的一刀。
    雁翎刀偏了一点点小角度,而且稍高了那么一点点,从张家全的胸口上方电掠而过,机会消逝了。
    猎名人轶事刀却把握住几微的机会,从雁翎刀的稍下方掠过,划开了插翅虎的右胁。
    刀光斜飞而起,如电光,似流光,然后突然幻灭,只看到张家全破空而起的身形,急剧地猛然翻腾,刀已入鞘,人飘落五丈外,呼吸显得有点急促,脸色也有点泛白,但落定的身形依然稳定。
    生死须臾,可怖的搏杀在刹那间展开,也在刹那问决定与结束,风雷声犹在耳,这场搏杀便已结束了。
    死亡的气息弥漫,死神攫走了两个人。
    插翅虎胁裂肠出,内脏外流,鲜血流了一地,身躯仍在挣扎,手中仍死握住雁翎刀,脸上扭曲的形状极为恐怖,口中发出令人闻之会做恶梦的叫号。
    力士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冲倒在五丈外,死状反而没有插翅虎恐怖,而且显然已经死了。
    两把飞刀贯入双目,直透大脑,脑部一坏便完了。人的死亡,脑部死得最慢;脑已经死了,身躯那能不死?所以力士死得最快。
    鱼皮衣裤可挡刀枪,气功也可以刀枪不入,但任何奇功也保不住双目,双目却又是最难击中的目标。
    张家全在改变目标攻击插翅虚的前一刹那,发射两把飞刀,竟然奇华地射入力士的双目,他自己也几乎丧命在插翅虚的雁翎刀下,危极险极。
    突然的静止,气氛更为动人心魄。
    冯堡主像是失魂,目定口呆惊骇万状。剑根本挡不住猎名人轶事刀,三枚指断魂一被拍飞两枚无功,在如此接近的贴身拼搏中暗器失效,震惊自是意料中事,这位一代枭雄,几乎无法接受眼前的失败。
    “我给你重装指断魂的机会。”五丈外的张家全开始举步接近:“我要知道你比千手神君高明多少,我要再次试尝了解这种霸道暗器到底有多厉害。”
    冯堡主神魂入窍,果然从百宝囊中取出三枚指断魂扁针,定神套入手指。
    “你怎样杀……杀死那位力士的?”冯堡主提心吊胆问,搏斗中生死须臾,谁敢分心去留意别人的死因?事后知道,便可提高警觉了。
    张家全接近力士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拔出飞刀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上拭净血迹,仔细察看是否已经变形,变形便不能用了。
    还好,飞刀的钢很纯,没变形。他取出油脂布帛,替飞刀抹上一层薄薄的油,有意无意地亮给冯堡主看。
    “我曾经告诉千手神君,我的暗器是致命一刀。”他将飞刀插回腰带刀插内,熟练地试拔两三次,然后向冯堡主接近,神色泰然自若:“我让他有用千手绝技对付我的机会。”
    “你胜了?”
    “我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你总不会把我看成重回阳世的鬼魂吧?”张家全已接近至丈左右,双手空空斜垂在身侧,开始全神戒备游走。
    “你用飞刀杀了他?”冯堡主也戒备地移位。善用暗器的人,一般名家以右手为主,但拔尖高手却以左手为先,可在以兵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中乘隙发射取敌。因此,取得良好发射位置与发射方位,是十分重要的事。
    “是的。”张家全换了三次方位:“可是,他死得非常的不光明。”
    “怎么说?”
    “他不敢比拼,却表示缴械,远走高飞认栽。但最后,却在丢下兵刃时突袭,死得好窝囊。比起这些鞑子来,我们汉人实在很惭愧。”
    “这……”
    “我希望你表现得有骨气些,别让在下失望。”
    “我……”
    “你曾经击中过我,应该有信心。”张家全不再移位,开始准备攻击。
    双方都是暗器高手,行家中的行家,面面相对,不可能暴露空门,不可能给子对力有最佳角度发射暗器的机会,只有强攻以制造空隙,在强攻中抓住机会行致命一击,别无他途。
    这与两个绝顶高手对敌一样,唯一的途径是在攻击中抓住攻击要害的机会,走位争取空门,那是二流人物的下乘作法。
    他一停止,杀气立即涌腾,气氛一紧,似乎,空间里又重新流动着死亡的气息。
    冯堡主心虚了,突然打一冷战,徐徐后退。
    “你走不了的。”张家全看穿了对方的心意,保持稳定的速度,一步步跟进。
    移动,也是制造机会的手段。不论是前进或后退,假使一只脚将落未落之间,脚下恰好有个洞,或者低了半尺,也许高出三寸,那就给予对方最好的攻击机会了。但这机会的把握,可不是容易的事,稍纵即逝,问不容发,决不是普通的人所能控制得了。
    山风料峭,寒意渐浓;晚霞即将消逝,正是用暗器攻击的最佳时机。
    “我堵住这一面,就是不让你们逃走。”张家全继续利用自己的优势,加重对力的心理压力:“你只有一条路可走,退入你女儿被囚的天罗地网。”
    “张兄,咱们商量商量好不好?”冯堡主终于承受不了压力,气沮地说。
    “商量什么?”
    “我回五行堡,弃堡亡命天涯。”
    “呸!”张家全冒火了。
    “你……”冯堡主吓了一跳。
    “你让咱们汉人蒙羞。”
    “我本来就不是他们的人。”
    “你替他们屠名人轶事杀咱们自己的人。”
    “我……我是不得己……”
    “你为何不死?”
    “我有家有业,燕山三剑客带了大批高手逼我,我……我能怎办?咱们的大明皇朝事实上已经不存在了,你要我向何处投奔?你看你……”
    “我怎么了?”
    “你也留了辫子。”
    张家全一怔,楞住了。
    他如果不留辫子,怎能返回沁州故居?
    而现在,他已经无法返回故乡了,有家难奔,有国难投,这根辫子……
    他探手到脑后,从豹头帽下拉出那根耻辱的标志,用掌心暗藏的飞刀,一刀割断,同冯堡主脚下一丢。
    “你说你愿意返回五行堡,弃堡亡命天涯。”他一字一吐:“是吗?”
    “是的。”冯堡主大声答:“今生今世,我不做鞑子的走狗。”
    “我相信你。”
    “皇天后士同鉴,我冯威如果食言背誓,天打雷劈。”冯堡主郑重地起誓。
    “你可以走了。”
    “张兄,我……我的女儿……”
    “你等一等。”
    冯堡主全身一懈,感到寒意好浓好浓,开始打寒颤,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内名人轶事衣已被汗水湿透,所以精神一懈,寒意油然而升。
    手心,也被汗水湿透了。
    片刻,张家全带着冯秀秀,出现在林前。
    “我饶恕了你们,好自为之。”张家全沉声说:“我也将亡命天涯,希望你们能挺起胸膛像个人样。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冯堡主父女,只说了简简单单四个字,抱拳一礼,转身大踏步走了。
    尹香君出现在张家全身旁,并肩目送父女俩的背影,消失在前面的茂林中。
    “他们会遵守信誓吗?”姑娘问。
    “也许。”张家全的语气不稳定。
    “也许?什么意思?”
    “他不像我。”
    “那是说……”
    “我的家已经没有了,而他,能去得下五行堡吗?那可是极为艰难的抉择。”
    “他不会去的。”姑娘苦笑:“他本来就是江湖上的黑道枭雄。黑道人士中即使也有些道义好汉,但毕竟不多,大部份是与当道者为敌的无法无天歹徒,要他们向故朝效忠,那是缘木求鱼。新主子给他无穷的好处,他怎能去舍?”
    “这……”
    “糟了!”姑娘蹂脚叫。
    “糟什么?”
    “他父女已经知道你我的底细。”
    “呵呵,你真傻。”
    “我傻?”姑娘讶然间:“你还笑得出来?”
    “你不傻?你以为我们明天还会在此地等他们来捉?走吧!饱餐之后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才是第一要务,明天我会好好摆布他们的。”
    天已黑了,没有人敢在黑夜中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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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山深林茂,大白天也容易迷失在内,何况是夜间?稍一大意,就会失足跌死,不坠崖也落谷。
    兽吼声惊心动魄,似乎虎豹今晚都出来赶集了。这些猛兽对血腥十分敏感,尤其是狼群的嗅觉极为灵敏,嗅到血腥仰天长啸,附近数十里的同类都赶来了。
    终于,东力发白。
    预定集合的山脚不见有人,可知昨晚三批人,没有任何一批在这里过夜。
    冯堡主父女,一早便十万火急赶到竖立衣旗的最高峰,这里,才是最后的集合点。
    一登峰,看到了竖立的衣旗,代旗的一件衣衫,被山风吹得不住飘扬猎猎有声。
    “啊……”冯堡主仰天发出三声长啸,通知在这里守候的两个人,与及仍在下面山林中搜索的主子们。
    片刻,听到东北角一座山峰下,传来一声回响,父女俩心中一宽。
    那是第一组人的回啸声,也就是燕山三剑客与锡伦活佛的一组首脑。
    那座山,距离这里远在十里外,距张家全布天罗地网的山脊却有卅里左右,难怪昨日傍晚,这些首脑们来不及赶去对付张家全,方向完全错了。
    “他们到那边去干什么?那不是预定搜索的地力呢!”冯堡主向女儿讶然说:“难怪昨天傍晚他们等了个空,可把我们害惨了。”
    “也许昨天他们就迷了路。这座山头虽说是最高的,但比其他山峰高不了多少,一越那一面的峰脊,便无法看到衣旗定向了。”冯秀秀提出想当然的可能理由。
    “不管,先到峰顶再说。”
    “爹,我们这一组,只有我们父女俩活着回来,怎么向他们解释?”冯秀秀不胜忧虑:
    “万一……万一他们认为我们贪生怕死……”
    “那也是无法避免的事,只好实情实报,听天由命了。”冯堡主沮丧地说:“如果说谎掩饰,被他们三盘两问盘出破绽,那……那我们是真的完了。走。”
    冯堡主确是丢舍不了五行堡,没有别条路可走,要丢弃花了无穷心血一手创建起来的根基,事实上很难办得到,他当然割舍不了。
    张家全孤家寡人一个,也割舍不了沁州那个已经一无所有的老家。
    也许,他是想等候从军远征失踪的父亲。
    这就是他饶恕冯堡主父女的心态,他自己也是舍不得那个家而留了辫子。不同的是,他没有做鞑子的走狗。将心比心,他饶恕了冯堡主父女。
    山河易主,国族沉名人轶事沦,这是人力不可回天,无可奈何的事。好死不如恶活,要天下的人为大明皇朝而死,那可能吗?
    两人直奔峰顶,向来旗下奔去。
    远在百步外,他们便发现上面没有人,上面该有一具体体,两个负责了望传令的人,怎么不见了?最少应该留一个人在旗下把守了望的。
    “我们先来了。”冯堡主脚一紧,眉心紧锁:“奇怪,这里的人呢……”
    “哎呀!……。”在后面的冯秀秀惊叫,同右前方一指,惊骇地止步。
    十余步外的丛草中,躺着一具已经僵了的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附近的野草七零八落,一看便知这里曾经有过一场激烈的打斗,有人被杀死了。
    “糟!张小狗来过了。”冯堡主脸色大变,飞跃而上察看。
    “哎呀!”第一眼便看出不对的冯秀秀再次惊呼:“不是留在这里的人。”
    冯堡主也知道了,停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旁倒抽一口凉气。
    “奉命随后赶来策应的另一批人,这人是太行山贼中,最骠悍的太行一君汪东兴,这一带他熟悉,是那一批的带路人。”冯堡主悚然地说:“显然,昨天张小狗在这里歼灭了他们“不是张小狗,也不是尹小贱人。”冯秀秀细心地检查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致命创口:“心坎被并不失利的枪形兵刃击中,奇准地贯穿心脏而死的。”
    “对,张小狗用刀,尹小贱名人轶事妇用剑。”冯堡主举目四望:“我找着。”
    共找到十五具体体,其中包括守旗的两个人,以及昨天留下来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
    后来的这一批人,可知最少也有十二名,没带有狼犬,在这里被人杀掉了。
    再详细察看伤口,冯堡主见多识广,居然分辨出十二具体体,是被三种兵刃杀死的:
    刀、剑、枪或判官笔。
    这是说,消灭十二个人的凶手,最少也有三个,而且都是极为可怕的高手,一击致命,下手极为辛辣神奥。
    “难道飞虹剑客那些人,在这里行凶?”冯堡主站在衣旗下悚然地说:“可是……”
    “那些人中,绝对没有如此高明的高手。”冯秀秀说:“刀的创口一定是张小狗留下的杰作。他那可怕的狂野刀法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至于剑伤……”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冯堡主突然说。
    “爹,怎么啦?”
    “为父平空感到心潮汹涌,毛骨悚然……”
    “张小狗会来?”冯秀秀打一冷战。
    “不知道,反正……反正……”
    “他们不会去弃那边辛苦布下的天罗地网……:
    “谁知道呢?女儿。”
    “可是……”冯秀秀迟疑地说:“我们下去,林深草茂,到何处才能找到他们?”
    “不走,一定……一定有危险,为父……为父……”
    “爹感觉出什么凶兆了?”
    “为父觉得,有人正在暗中,向我们不怀好意地窥伺,恐怕……”
    东面卅步外的草丛中,突然升起三个人影。
    “哈哈哈哈……”狂笑声震耳欲聋。
    “我不信有人跑得了。”佩剑的人中气充沛,直薄耳膜的语音传到。
    “我好像认识这个卑劣的小辈。”那位佩了魁星笔的人说。
    三个人名人轶事大摇大摆,谈笑自若踏草而来,是剑客、刀客、笔客。
    冯堡主看来人不是张家全,心中的恐惧消失了一半,胆气也逐渐恢复,不走了。
    他不认讨这三个人,也不认识称他为卑劣小辈的笔客,论年纪,他并不比对方小多少,对方竟然叫他为小辈,立即引起他的愤怒。
    “你们是何来路?”他厉声问,怪神气的。
    三人站在他面前两丈左右,正是他的指断魂威力范围内,再远五尺,扁针就会收缩成环,成为废物了。
    “你可能真的不认识我。”笔客说:“但我认识你,这就够了。”
    “阁下亮名号!”
    “别急别急。呵呵!你是平定州摩天岭五行堡的堡主,指断魂冯威,你手指上的指断魂扁针环非常歹毒厉害,我听说过你这号人物。其实,你一现身,我这位好朋友刀客老哥,就知道你是谁了,他算是你的邻居。”
    “你到底是……”
    “好吧!你看我是谁?”笔客缓拔出魁星笔,映着朝阳一振,笔尖幻出千百条反射的晶芒。
    “神笔秀士艾俊!”冯堡主骇然惊呼。
    “我叫你小辈,你不介意吧?”笔客收了魁星笔,微笑可亲,丝毫不带敌意。
    神笔秀士艾俊名震天下时,指断魂冯威远只是初闯道的年轻小伙子呢。
    “你们……”冯堡主慢慢镇定下来了,他并不真的被神笔秀上的名头所吓倒。
    “我们听你父女说了好些不中听的话。”神笔秀士说:“其实,我们从潞安府来的,而且途经贵堡,知道许多有关你的事,对你替飞龙秘队做刽子手的事很不高兴,所以对你不会友好。”
    “在下的事,阁下还是少管为妙。”冯堡主的态度变得强硬了:“你杀了这里的人?”
    “不错。”神笔秀士英笑:“昨天傍晚我们到达的,老远就看到这根怪树悬看衣,所以赶来看究竟,没想到发现了三具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正感到诧异,随即赶来了十三个真鞑子假汉人,一言不合,各凭武功拼命。还好,我们胜了,胜了才能活命,这是比青天白日还明白的事。”
    “你们的祸闯大了。”
    “真的?哈哈!俗语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有天大的祸事,闯了如之奈何?暂且将祸丢开,我有件事请教。”
    “你是说……”
    “你刚才口中所说的张小狗和尹小……尹姑娘,目下在何处?”
    “你们与他们有关?”
    “大概有的。”
    “哼!你们这辈子大概见不到他们了。”
    “真的呀?理由何在?”
    “在下要留下你们。”
    “哈哈!你吹牛火得未免难了谱。据我所知,你根本不是张家全的对手。”
    “但绝对可以克制你们三个浪得虚名的前辈。”
    “真的呀?你认识我这位刀客老朋友吗?”
    “他?他是谁?”
    “张家全的老爹。”
    “什么?”冯堡主惊跳起来,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像是死人面孔。
    “他叫四海潜龙张昆山。”神笔秀士笑容可掬:“张家全的武技内功与刀法,仅从他老爹所传的心诀中自己苦练成功的,亲授的日子不多,已经把你们杀得落花流水,他老爹亲自出马,你胜得了他?”
    “老天爷……”冯堡主快要崩溃了。
    “你也许胜得了我神笔秀士,因为早些年我很少杀人。但这一位剑客,你恐怕胜不了呢。”
    “他是……”
    “尹香君姑娘的老爹,行空天马尹骥,听说过吧?”
    冯堡主发出一声狼号似的哀叫,扭头便跑。
    冯秀秀也不慢,扭头一跃三丈。
    行空天马是侠义这名宿,与黑道凶枭是天生的对头,冯堡主怎能不怕?
    冯堡主第一跃有三丈五人,可知已用了全力,已到达轻功最高的极限,可能是危急中神力突然天生,打破了他平生所能达到的最高纪录。
    刚要第二次跃出||那是最先的左脚沾地的刹那。
    前面突然人影幻现,真像是突然变化出来的。
    四海潜龙张昆山,“潜”突然“现”。
    刀吟震心撼魄,刀光令人目眩。
    “冲上来!”三丈外的四海潜龙沉叱。
    冯堡主如受雷击,竟然忘了发射指断魂夺路,脚下失去发劲的意念,脚一软,人向下挫,勉强稳住冲势,踉跄站住了。
    冯秀秀的面前,也出现了行空天马尹骥,左手前伸作势抓人,脸上有笑容。但在冯秀秀的眼中,这种不怀好意的笑容可怕极了,吃力地稳下身形,几乎摔倒。
    “放我一马……”冯堡主狂叫,叫声真像哀号,连他自己也觉得不是他自己的声音,走样得完全陌生。
    “我为何要放你一马?”
    “因……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你的儿……儿子饶……饶恕了我……”
    “那是你一面之词。”
    “真的,张前辈h不……不信你……你可以去……去问他。”
    “他在何处?”
    “那……那座出的山……山脊……”冯堡主指着卅里外那座山脊:“昨……昨晚他在那儿,杀……杀了我所……所有的同……同伴……”
    “退回去,仔细说给我听。”
    冯堡主完全失去逃走的勇气,双脚发软垂头丧气乖乖走回原处。
    冯秀秀当然也没跑掉,父女俩像可怜虫般回到原处,像待宰的羊。父女俩背向而立,不察看三方包围着的三位前辈,心惊胆跳不知该如何是好。尤其是把他们逼回的四海潜龙和行空天马似乎刀和剑随时都可能挥出来要他们的命。
    “我们已经先后杀了三批人,已经得到不少口供。”神笔秀士最和气的人,说话时笑容可掬不愧称秀士:“现在,我要听你们父女两人的。你两人尽管放心信口胡说八道,天南地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扯,我们不介意,反正命是你们的,要不要命我们毫无关系。你们俩坐下。”
    冯堡主怎敢不坐?缓缓坐下了。
    “你那扣有指断魂的手,最好不要乱动,免滋误会,动不好一定会送命的。”神笔秀士提出警告:“刚才你们逃走而不动手,委实是非常的幸运。冯堡主,你先把所有发生的经过说来听听,好吗?”
    “我要先知道,我父女俩的结果如何。”冯堡主硬着头皮说。
    “这得决定于你是否合作,口供的真假。之外,我不能保证什么。”
    “没有保证,我又何必说?”冯堡主大概是想开了:“冯某不是没有担当的人,看不破生死就不要在江湖称雄道霸;要死也要死得英雄些。”
    “好呀!你就英雄地死吧!刀客老哥,你可以任意处置他啦!”
    不等四海潜龙挥刀扑上,冯堡主已脸色大变。
    “在下认栽。”冯堡主屈服了:“你们要知道些什么?”
    “就从你们离开五台展开追捕的时候说起吧!前一段鞑子小皇帝的事已经不需再问了。”
    “我们是最先负责觅踪的第一批人,名义上的领队是锡伦活佛,事实的统领是组钴禄和卓……”冯堡主不得不将经过简要地说出。
    ***
    已牌初,卅余名高手到达山脊的前段。除了纽钴禄和卓的两组十个人外,其余廿余人是后续赶来策应的人。这些人没带有狼犬,只是循先出发的人,所留下的记号而来的。
    昨晚纽钴禄和卓的两组人,的确是迷失了方向,同时也因为接到了警告的声号,赶回去接应后续赶来的人。
    从后续赶到的人口中,知道原先跟来的几批人,以及后续奉命赶来策应的两批人,都被人杀死了。
    这一批名人轶事发声号告警的人,不但发现了哲巴活佛几个人犬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更发现在前面带路的十二个人被杀,其中一个幸而留得命在,重伤昏厥而逃过大劫,说出是被三个灰发老人袭击,是何来路丝毫不知。
    这些人心中一慌,所以发出求救的声号,总算把纽钴禄和卓两批人召来了。
    纽钴禄和卓心中极感不安,三个灰发老人到底是何来路?既不是飞虹剑客、旱天雷那些人,那又是谁?
    显然魔豹张家全把他们引到此地来,一定事先在此地埋伏了帮手,这些帮手甚至比张家全更具危险性,大事不妙。
    天一亮,他们开始往回走,希望能与插翅虎这一组人会合,循踪登上了山脊。
    他们还不知道,插翅虎这一组人昨晚就崩溃了。
    经过第一段树林,接近疏林地段,领先觅路的人是白象,带着一名太行山悍匪。
    带来的狼犬全死光了,张家全所布下的捕兽器,发挥了奇效。现在,他们必须靠自己人留下的踪迹和记号,在这不见天日的山野丛莽中搜索了。
    事实上狼犬已经派不上用场,有也成了废物,张家全利用纾穆禄兆丰的衣裤,在这一带山区拖来拖去,再设置一些捕兽器,那些狼犬只在拖过的地方白兜圈子,不但没发生效用,反而误事。
    白象身材高大,在前面觅路居然十分灵活。进入疏林,便看到前面一株柏树,有一段树皮被削去,用刀刻了一行大字:“欢迎前来送死,”
    另刻了一头豹的图案,刻画少,但却相当神似。
    “统领,快来看。”白象向在后面卅余步跟进的人名人轶事大叫。
    “是魔豹留下的,没错。”海山多少有点了解张家全的性格:“这附近,一定设有难测的陷阱。”
    “先在附近小心观察,很可能找出这小狗的去向。”纽钴禄和卓冷笑:“也许,我会找出对付他的办法来。”
    “他不含在附近留下去向踪迹的。”海山苦笑:“如果有,一定是故意留下的。”
    “我找再说。”
    结果,他们找到的不是踪迹,而是插翅虎和力士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摆放得好好地。
    “他们完了。”纽钴禄和卓咬牙说。
    “还有四个人呢?”海山剑眉深锁:“师兄,恐怕有点不对呢!”
    “有何不对?”
    “会不会是冯堡主弄的玄虚?”
    “你是说……”
    “他叛逃了,杀了我们的人而逃。”海山分析:“四个人中有三个五行堡的人,仅白狐……”
    “白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姑娘决不会叛逃。”一旁的夏都堂说:“她不会用身家性命来冒险,这点我可以保证。”
    “再找找看。”
    每三人为一组,小心翼翼向树林搜进。领先的仍是白象,和那位太行山悍匪,以及一名侍卫。
    刚进入林缘,在前面的太行山悍匪一声狂叫,人向下一沉,再向前仆倒。
    “糟!”后面丈余的白象惊叫,奔上抢攻。
    地下挖了一只尺余径的两尺探小洞,用草皮掩盖住洞口,底下插了三支用坚木削成的尖刺。人一脚踏空,下面尖刺贯入靴底穿透脚掌,人名人轶事体也自然向前栽,洞缘恰好将胫骨折断。
    即使气功盖世,在没运功护体之前,仍是血肉之躯,禁不起小刀子一捅。这种小陷阱对付骤不及防的高手,还真管用。即使纽钴禄自己掉下去,结果也将完全相同。
    人死不了,但麻烦大了,必须派人背着走。
    纽钴禄和卓总算是与中原的武林高手周旋过的人,燕山三剑客更是经验丰富,立即下令停止在附近搜索,以免遭受更重大的损失。
    众人立即当场商讨对策,锡伦活佛当然是支持纽钴禄和卓的,这位活佛对斗智的事深感痛恨,缺乏这种长处和经验,只好完全委由纽钴禄和卓主持。
    “这小狗显然牵制住我们了。”纽钴禄和卓冷静地说:“他知道我们不会放过他,所以他也不会放过我们。他的人躲在暗处,我们吃亏的就是这一点。因此,我们必须改变策略。
    “师兄准备怎么做?”海山问。
    “反制。”纽钴禄和卓信心十足:“把情势扭转,让我们掌握以逸待劳,主客易势。”
    “恐怕不妥,这地方我们不熟悉。”
    “以逸待劳,就不需熟悉。”
    “怎办?”
    “他会来找我们的。”纽钴禄和卓向卅里外的衣旗峰头一指:“我们到那边去建立据点,怖下天罗地网等他送死,把那附近布成可攻可守的砦垒,他一定会送死的,连五台他都敢去,这里他更不会放在心上。”
    “我只担心他见机远逃。”老二纳拉费扬古说:“他知道我们来了,一比一他或许能支持,一比二他毫无机会,所以他采用伏击偷袭手段,逐一消灭我们的人。一旦他知道我们集中全力等他,他会走的,我们岂不是白等了?以后再追踪可就不是易事了。”
    “他不会走的。”讲武堂的汪教头肯定地说:“这种自以为是英雄的年轻人不知死活,不会因小胜而满足的,他会紧盯住我们,至死力休。”
    这位汪教头,是总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绝魂全剧的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绰号叫魔爪天尊,江湖朋友提起魔爪天尊注定一,真是又恨又怕,一双手练成即使不连功使劲,也刀枪不入,抓石如粉,所以对年轻闯道者的性格了解甚深。
    “所以,我算定他会找我们决战。”纽钴禄和卓说:“根据他制造木筏的情景估计,他身边最少也有九个人。
    只要我们停下来,他会带着那些人来找我们的。那些人有些受了刑伤,是个累赘,只要我们能捉住一两个,就可以用来做饵逼他走险了。”
    商量过后,众人动身前往竖立衣旗的高峰。
    他们却不知,那座高峰已经没有他们的人了。
    ***
    同一期间,旗下坐着四海潜龙三位前辈,也在商量寻找张家全的计划。
    冯堡主父女,被制了昏穴搁在五丈外的草地上,像足死人。
    “你是军师。”四海潜龙向神笔秀士说:“何不说说你的打算?”
    “你数千里迢迢,冒万千之险,跑回来找儿子,现在儿子的下落已经知道了,还用问我?”神笔秀士笑笑:“当然见了他,带他走就是了。”
    “人还未见到呢。”
    “那就去找呀,那边,”神笔秀士向卅里外的山脊一指:“冯堡主父女的口供,不会有假。”
    “他不会在那儿了。”
    “呵呵,如子莫若父?”神笔秀士打趣他:“可是,你有多少年没见过他了?性格是会改的。”
    “我知道他不会改,这孩子我清楚得很。”四海潜龙肯定地说:“人在六七岁的时候就定了型,即使有重大变故而有所改变,也改变不了多少。他不会傻得大白天受到大批高手围攻,一定不在那儿了。”
    “呵呵!尹老哥。”神笔秀士向行空天马说:“你的女儿确定与张老哥的儿子在一起,你也该有意见呀!”
    “我想的不是这件事。”行空天马苦笑:“他们与千百禁卫周旋,从五台闹到这里,而仍操胜算,根本不需我们耽心。
    我们无意中替他们消灭不少后援的鞑子,去找他们,不如躲在一旁暗助他们一臂之力,来得有效而实际些。我想到的是……”
    “是什么?”
    “日后。”行空天马叹了一口气。
    “日后?你是说……”
    “你们回南边去的,不是吗?”
    “是的,尹老哥。但到底是往南,或是往东,我们还没有决定。”神笔秀士眉梢眼角有重忧:“我和张老哥在四川,浴血苦战了三年,兵败如山倒,四川已经没有多少作为。我们得到确实的消息,东面仍有王师,监国目前在金厦。西南有桂王,何公腾蛟正在撑持。这两处地力,我们一定会去一处的,要不是张老哥想回到故乡看看儿子,取道汉中返回,也许我们已经出三峡投奔何公了。”
    “两位,能听逆耳忠言吗?”行空天马郑重地说。
    “在河津咱们相遇,一见如故。”四海潜龙说:“碰上了鬼谷老人,知道太子与令媛的下落,有志一同北上追寻,有什么话,但说不妨。”
    “我要朋友在天下各处走动,连女儿也打发出外闯荡,用意就是掩护我的行踪。”行空天马说:“江湖朋友都知道,行空天马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淮暗中行道。其实,那不是我。”
    “化身?”
    “是的,化身。我到过粤西,暗中也拜望过何公腾蛟。我到过厦门,看到了郑延平。”
    “哦!失敬,尹老哥。”四海潜龙肃然说:“你觉得怎样?”
    “我失望。”
    “失望?”
    “就是那么一点点人,一点点不毛之地,却又在争,自己人在争。金厦方面,根本不承认西南的自己人,三番五次用圣旨逼何公把兵带往福建。在百万大军围困下,何公根本动弹不得,怎么带?
    而在西南方面,何公更是缚手缚脚,仅桂王就有两个,互相指称自己是正统,把对方指为僭逆。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仅一两个一片丹心的耿耿精忠,无助于复国,对付不了满朝妖孽,何论与数百万清兵周旋?
    两位,天数已尽,我们草莽之士无法回天,两地的崩溃,是早晚间事。你们如果前往,必定一无作为,他们不听你。何公、郑公一柱不能撑天,崩坍自在意料中事。”
    一番话,说得四海潜龙与神笔秀士面面相觑。
    “你……你说,我们已经有家难奔,有国难投了?”神笔秀士惨然问。
    “是的,艾老哥。”行空天马喟然说:“就算我们尽其在我,也将如张老哥,做一个小小的百户长什么小带兵官,听军令在沙场进退,浪费了自己,浪费了生命。其实,应该做得更好的。”
    “你是说……”
    “国破山河在,天下间仍有许许多多不愿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的热血男儿。”行空天马奋然说:“这将是一场艰苦的、漫长的、无休无止的斗争。人心不会死,但必须有人领导,必须有人做播种传薪的工作,一代一代的传下去,总有一天,定可光复我大汉河山。
    在厦门,我见过郑公,他是个有心人,我相信他已经知道大局已不可为,所以他正在着手,秘密组织一个什么会或什么盟,基本组织已经内定负责的人,以便作为日后秘密活动的根基。
    我想,他这一步棋下得很对。两位,江湖上仍有许多热血男儿,我们何不着手连络这些人,也做续火传薪的工作?这岂不比带百十个兵,在战场上与鞑子拼命来得有意义?”
    “这个……”
    “你带百十个兵,就算你能勇冠三军,那也没有用,因为指挥的人不会用你,一切都由不了示,你能怎样?你连一个人的力量也发挥不了。”
    “我得好好考虑。”四海潜能说:“十年,效命于沙场,我对江湖已经陌生,所以……”
    “我不管你今后作何打算,你应该有你自己的主见。”行空天马说:“但我建议你把你的儿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
    “什么?你……”
    “我那小丫头骗走了熊、罗两人,她那鬼心眼以为瞒得过眼看她长大的长辈呢,”行空天马笑笑:“现在,已经证实她果然回到你儿子的身边了。你带儿子重投军伍,等于是浪费,不如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好好造就他,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反抗英雄人物。”
    “我赞成尹老哥的作法。”神笔秀士拍拍四海潜龙的手膀:“十年睽违江湖算得了什么?有许多高手名宿,隐世二三十年后,依然重行出山扬威天下。张老哥,如果你重返江湖,我仍然跟你走。”
    “是的,张老哥。”行空天马诚恳地说:“四海潜龙的声威,依然在江湖具有无比的震撼力。呵呵,张老哥,你的宝刀老了吗?”
    “宝刀更利了。”四海潜龙笑笑:“这几年来,我所杀的人,比我游戏风尘十年所杀的歹徒,恐怕要超过十倍,甚至百倍。”
    “欢迎你重返江湖。”行空天马打铁趁热,兴奋地高呼。
    “重返江湖……重返江湖……”各处山谷,传来绵绵的回声。
    ***
    已是午后时光,远离五台的山区天气良好,举目四望,群峰连绵似乎无穷无尽,直伸至天尽头。每一座山峰,高度相差不远,形状也大同小异。
    在这一带如果心理上没有准备,很可能迷失在内,一辈子无法返回花花世界,葬送在山林里猛兽蛆虫。
    冯堡主父女攀山越岭向南行,对这一带山区他们不算陌生,只要往南走,便会进入平定州境。附近有山贼的山寨,虽则目下山寨可能已经空了。天下太平,新朝不究既往,山贼们这两年陆续出山各谋生路,有些山寨已经毁了。
    但有些山贼并不想散伙,不想安安份份辛苦过日子,仍然留在山区看风色,挟刀枪玩命过一天算一天。因此,只要找得到山寨,脱离山区该无困难。
    父女俩从一条小山谷,降下一处大山峡,到了一条河流旁。
    “不能再走了,再爬一两座山,我会累死。”冯堡主在一株倒木上坐下,气色甚差,汗流浃背,不住唉声叹气,似乎在这短短半天里,他已经苍老了十年。
    已经走了卅里以上,北面群峰起伏,已经看不见那座竖立衣旗的秃顶高峰。
    “爹。”冯秀秀注视着并不太湍急的十余丈宽河流:“我们可以制筏。女儿似乎记得,四十里外好像有一座什么五虎寨,寨主足……”
    “疯虎米华。”冯堡主接口:“距咱们五行堡不过两百里。这位米寨主不好说话,但与咱们五行堡没有过节。从水上走,下游有座险滩,你恐怕控制不住。”
    “爹,总得试试,不然,这样走下去,就不知道多少时日才能到家呢!”
    “那三个天杀的老狗,”冯堡主破口大骂:“破了为父的气功,猫哭老鼠假慈悲赶我们走,留下为父一条命,不如杀了我还来得仁慈些。
    我……我向天发誓,我要用尽一切手段,不杀光他们决不甘休,我……天啊!我……我怎么这样倒楣?”
    破了气功,便成了一个普通平凡的人,不能再将全身的劲道集中于某一处发出,也就失去以神意聚力的能力。
    这是说,冯堡主目下已成了一个平凡的人,他的武功和技击虽然并未失去,但劲道已经减去九成了。
    他左手指所戴的指断魂仍在,但已经不可能聚力弹出,便不可能在弹出时变成真针伤人,形同饰物毫无用处了,戴在手指上反而是累赘。
    他的气功绝学阴煞潜能绝学,也化为乌有,威震江湖的勾魂爪绝技,再也勾不了别人的魂啦!
    “我来找倒木制筏。”冯秀秀叹口气。
    “那就赶快吧!”冯堡主绝望地说:“我要尽快赶回五行堡,把所有的人都带来……”
    “爹,海山方面,我们该怎样应付?”
    “以后再说。”
    “如果他们认为我们抗命叛逃……”
    “如果我们能及时把人带来,就可以表明我们的忠心,才下他们在用人之际,不会怎样的。我们失败是事实,事后找不到他们也是事实,海山兄妹是明理的人……”
    “但其他的人可不一定明理。”冯秀秀忧形于色:“尤其是大内的人,一个个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不允许任何人违抗他们的意思,对我们汉人更怀有敌意和不信任,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反脸无情。”
    “主子易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难为;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冯堡主脸上涌起惧容:“所以,我们必须赶快赶回五行堡,赶快把所有的人带来听候差遣,以免……你赶快动手吧,愈快愈好。
    “好的,女儿这就着手准备。”
    冯堡主虽则气功已散,但耳目依然相当锐利,蓦地倏然站起,转身回顾。
    “什么人?鬼鬼祟祟有何图谋?”他沉声喝问。
    冯秀秀已经远出十余步外,闻声知警,猛地转身飞跃,迅疾地回到乃父身旁。
    “好身手!”十余步外的几株大树后,传出喝采声:“丧门女霸的绰号,名不虚传。”
    窜出了九个人,黑巾包头,老羊皮外袄,腰带上插着钢刀,八个人一式打扮。
    中间那人不同,虎皮帽,虎皮外挂,胁下挟着一柄沉重的尺八虎爪,骠悍、壮实、虎目炯炯,威风凛凛。
    “米寨主!”冯堡主颇感意外:“好久不见,想必山寨兴旺,买卖顺遂……”
    “哈哈哈,”米寨主狂笑:“好说好说。说起来,咱们算是近邻,只是平时少有往来。
    你冯堡主是黑道大豪,我疯虎米华是绿林之雄,黑道绿林名义上虽小有区别,其实痛痒相关的,敝寨手下的弟兄,有些来自黑道。哦!贤父女似乎相当狼狈呢!”
    “米寨主,一言难尽……”
    “奇怪,冯堡主,据在下所知,贤父女外出行道,通常有大批从人跟随,不在通都大郁得意,怎么跑到穷山恶水里来,而且身边不见有随从,岂不可怪?”
    “本来带了不少人……”
    “大概碰上了意外。”米寨主一直不让他把话说完,态度显得怪异道:“贵堡与鞑子飞龙秘队搭上线,替鞑子残害江湖同道,这是公开的秘密。
    早些天你们有不少人兼程北上,而目下却独自返回,不用猜也知道,你们的确发生了可怕的意外。”
    “是的,在下打算赶回五行堡……”
    “再倾堡而出,同魔豹张家全讨公道……不,该说再替主子卖命,刚才在下已经偷名人轶事听到了,也知道贤父女想借道敝寨南下。”
    “米寨主……”
    “你听我说。”米寨主伸手止住他发话:“山区里,消息传播得很快的。五台以北与左近各山寨,被京师来的大员招安供他们驱策;不久之后,以南各山寨也很可能遭到同样的命连。在这里,在下要先表明本寨的立场。”
    “米寨主的立场是……”
    “我不否认大明皇朝把天下搞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我疯虎米华也是在官逼民反,不得不反而占山为寇的,所以说,我对大明皇朝并无多少好感。但是,大明皇朝毕竟是我们汉人的朝廷。
    我的祖先,就曾经受到鞑子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役,那就是所谓辽金时代。所以,我对目下的所谓满清鞑子,也就不会有什么好感,我不会做他们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宁可仍然做我的绿林强盗。”
    “没有人勉强你,米寨主。”
    “对,我疯虎不是随随便便就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前天,有几个人用木筏到达敝寨附近,几乎引起一场恶战,那些人认识你。”
    “哦,真有人乘木筏逃掉了?”冯堡主一惊:“远以为他们用疑兵之计……”
    “他们是飞虹剑客与旱天雷等几个江湖高手名宿,目下在山寨附近的河边等候张家全。
    在下敬佩他们那些人,所以对你也不怎么友好了。”
    “你……”
    “毕竟咱们是近邻,过去也没有利益冲突或过节,所以在下建议,贤父女最好不要制筏下放,他们等到了你,那就很不妙了。”
    “他……他们不走?”
    “他们要等魔豹张家全会合。哈哈!再见。”
    疯虎大笑着抱拳一礼,带了八名强盗手下匆匆走了。
    父女俩站在原地发僵,心中暗暗叫苦。飞虹剑客那些人真的乘筏走了,在下游堵住,碰上了岂不完蛋?
    即使气功末失,一比一,冯堡主也不是飞虹剑客或旱天雷的敌手,那些人岂肯放过他这个汉奸?
    如果不走水路,那……要什么时候,要那一天才能赶回五行堡?
    冯堡主已不适宜爬山,那会要他的老命。
    “我们赶快走。”冯堡主悚然地说:“当强盗的没有一个好东西,这狗盗没安好心,随时都可能回头来打我们的主意。”
    冯秀秀脸色大变,怎敢再制造木筏?父女俩立即动身觅路脱身。
    疯虎米寨主九个人,躲在左近的山头树林中向下名人轶事注视,看到父女俩的背影出现在前面的山峰下,疯虎的眼中出现肉食兽特有的光芒。
    “汉奸,”疯虎狞笑着咒骂。
    “寨主,咱们去毙了他们。”一名悍贼咬牙说。
    “何必伤了和气?”疯虎狞笑:“不关我们的事,山那边,飞虹剑客那些人正在等候他父女俩,不必计算也知道他父女的下场。”
    “那个丧门女霸,拿来做押寨夫人真不错。”另一名悍匪说。
    “这种女人阴厉狠毒,我可不想旦夕提防她要我的老命。走吧,咱们去看看那头豹,到底有多厉害,我还真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他这位朋友。”
    从此,冯堡主父女失了踪,似乎平空在世问消失了。不久,五行堡被大队清兵所攻破,要捉冯堡主这个叛逆问罪,却遍搜无着,从此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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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卅余名拔尖高手,在竖立衣旗的山头严阵以待,等候魔豹张家全出现,一个个像是等天鹅肉吃的癞蛤蟆。
    一天,两天过去了,毫无动静。
    这天一早,张家全在草丛中醒来,在到蜷缩在他身旁睡得正香甜的尹姑娘,感到心中暖暖地。
    这丫头睡得真放心,似乎在所爱的人身边,一切危险都不存在,也不会发生。他在想:
    我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作衾的豹皮其实并不十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而山中的寒气却浓,两个人挤在一起,确是比一个人暖和些。所以当他悄悄地起身,姑娘便醒了。
    “哎呀!天亮了?”姑娘讶然挺身而起,看到耀目的朝霞,本能地理好穿在身上的豹皮背心:“你怎么啦?”
    姑娘发现他正在凝神向对面的峰头观察,关切地向他走近。
    对面就是立了衣旗的最高峰,相距远在廿里外,山顶有薄薄的晨雾,看不真切,更看不见活动的景物。
    “我在想。”他挽住姑娘的小蛮腰:“昨晚他们一定紧张得要死,现在一定在抓住机会沉睡了。”
    “哦!你打算袭击?”
    “不,时机未至。”他说:“他们就希望我向他们袭击,我不会让他们如愿,我要用我的方法,我的时机和地段,来和他们了断。”
    “他们会按你的方法吗?”
    “会的。”他肯定地说:“这些愚笨的人,可能不知道他们自己在做什么。”
    “你是说……”
    “他们怎能在这里枯等?他们明知早晚会返回五台的,在这里能等多久?你我随时都可以一走了之,他们怎会做出这种笨事来?”
    “也许,他们多少摸清你的性格,知道你要与他们澈底了断。家全,你不是仍在此地吗?”
    “唔!对,他们的估计是相当正确。现在,得看看谁沉不住气了。”
    “能估计出他们下一步的行动吗?”
    “他们不可能久留,所以,下一步行动,可能走出来找我们,冒险与我们决战了。”
    “那你打算……”
    “正是我所期望的。我们不急,走,到山后去弄食物充饥,除了那座山头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我们的天地,想起来真惬意。”
    两人拾夺睡具,张家全裹上豹皮,杂物收入豹皮革囊,退至后出,在树上取下藏着的两条獐腿,大胆地生起火夹弄早餐。
    张家全的豹皮革囊中,有全部在山野生活的物品,像食盐、姜、蒜头、药物、酒……火石火刀、绳索、钉钩等等工具,甚至带有乾肉脯,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而燕山三剑客那些人,可就艰苦备尝了,连食物都成问题,这么多人,水囊就没几个,取水就得派人下山。
    烤熟了獐腿,两人相偎相依坐在火堆旁安心地进食。
    “不知飞虹剑客那些人怎样了?”张家全想起了那些人:“如果军报到了平定州,官方派人在那一带堵住搜查,可就麻烦了。”
    “家全,你不能担心天下人的安危。”姑娘正色说:“你已经尽了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前程,自己的道路和命运,你管得了那么多吗?
    你把追兵牵制在这里,已经情至义尽了。飞虹剑客那些人都是老江湖,他们一定可以平安脱险的。”
    “但愿如此……唔,不对。”
    他丢掉残余的食物,推开姑娘,迅疾背起草囊,虎目出现闪烁着杀气的光芒。
    “家全……”
    “有人来了,准备。”他低声说,用脚熄火。
    姑娘是绝对信任他的,一跳而起,火速将剑插入腰带,虽然有点紧张,但毫不惊惧。
    “右面百步外。”他低声说:“隐身!”
    片刻,似乎毫无动静。
    终于,熄灭了的火堆旁,出现两名骠悍的佩刀大汉入察看熄了的火堆片刻,用脚挑拨残余的食物。
    “人刚走。”一名大汉说:“走得匆忙,难道说,是附近的猎户?”
    一声豹吼,树丛中跃出张家全。
    两大汉闻声知警,猛回头大吼一声,同时出手攻击,铁拳发如千斤巨锤,向扑来的豹影攻去。
    看到豹影人己扑近,两大汉不得不抢攻。
    “魔豹张兄手下留情……”急叫声及时传到。
    张家全己分别抓住了攻来的大拳头,仰面借方躺倒,双足本来准备攻出,要踢破两大汉的小腹。
    叫声友好,张兄两字救了两名大汉。
    他收了脚劲,及时松手。
    两大汉惊叫一声,向前翻飞砰然倒地,再向前急滚而起,惊得心中发毛。
    疯虎米寨主带了六名悍匪,急冲而来。
    张家全一滚而起,讶然狠盯着奔来的人,看到疯虎的虎皮衣着,眼中的敌意逐渐消退。
    “好险!”疯虎抱拳施礼:“我这两位弟兄,拳上有数百斤力道,你把他们轻轻一扣就摆平了,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哦,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但听说过你这号了不起的英雄人物,我……”
    “你是五虎寨的寨主,疯虎米华。”
    “对,飞虹剑客在我那儿作客。”
    “原来如此。米寨主,他们……”
    “他们很好,飞虹剑客与金鹰,目下在卅里外的河湾等你。我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你这位朋友,找了两天,总算找到你了。哈哈!要帮忙吗?那座山头上的人有多少?我可以把一百廿名弟兄召来,一举埋葬他们。”
    “谢谢寨主抬爱,请千万不要参子。不是兄弟瞧不起贵寨的弟兄,而是这些具有奇技异能的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死士,每个人都可独当一面的悍将。五台以北的各山寨,几乎都已经被他们荡平了。”
    “这……”
    “请寨主撒手不管这里的事,务讲劝告飞虹剑客那些人离开。平定州方面可能有大队人马拦截,请他们千万小心,兄弟感激不尽。”张家全诚恳地说:“容图后报。”
    “你真不需人手?”
    “是的,我要和他们澈底了断。”
    “好吧,我相信你能办得到。记住,事了之后,我在山寨里等你小聚。”
    “一言为定。”
    “不要让我人等,再见。”
    送走了一伙强盗,姑娘这才现身。
    “家全,你应该接受他们的帮助。”姑娘说:“草莽英雄中有不少人才呢。”
    “那会枉送多少人的性命。”张家全苦笑:“有了飞虹剑客他们的下落,我总算放下心事,免去心悬两地的困扰,我可以全心全意与这些鞑子周旋了。”
    心中的负担解除,张家全似乎觉得自己的勇气增加了三倍,他可以专心一志对付强敌。
    ***
    山头上,所有的人都在眼巴巴地苦等。
    一是等后续的人赶来,以便增加搜山的人手。
    一是等张家全发动袭击,以便把这头魔豹埋葬掉。
    可是,等待全部落空,后继的人似乎不再赶来了,魔豹也没有如期发动袭击。
    他们不能久留,心中的焦躁随时光的消逝而加重,每个人都开始感到不安了。
    等不到,就必须出动搜寻,或者另拟办法解决。
    纽钴禄和卓与海山三位师弟妹,站在衣旗下盯着下面丛山中的云雾发呆。雾气并不浓,但淡淡的雾影,把这一带本来就神秘莫测的山区,衬得更为神秘,更为莫测,茫茫丛莽,到何处去找神秘如魔的悍野魔豹?
    四百年前,大元的鞑子皇帝君临中原,他们生长在大漠,铁骑纵横在沙碛草原中,荡平了西域。回头来征服中原。
    过了幽燕,便面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河川和西太行,东泰山,南荆蛮等等山区。这些,都是他们不熟悉的。连成吉思汗,也死在跋涉艰难的六盘山上。
    因此,鞑子皇帝指着大好河山,禁不住高呼:
    “放火!放火!把中国烧光,把人杀光,任由这地方成为焦土,用来牧马……”
    幸而有一位中国通的人,及时阻止了这场大灾难,这人就是元初一代贤相耶律楚材,阻止开封屠城的人也是他。
    他告诉鞑王,中国是根本,杀光烧光,等于是自己毁掉了根本,就只能拥有一个虚空的流浪皇朝。
    这两个要杀光中国,烧光中国以作为牧地的人,第一个是元太祖成吉思汗,第二个是元世祖忽必烈。
    他们雄霸欧亚,所向无敌,而唯一遭遇最顽强抵抗的地力,就是中国,攻开封就费时六年,攻荆襄也费时六年才攻破襄阳,围樊城也花了四年。所以,才发出这种激愤、无可奈何的怒吼。
    杀光烧光攻策,不要认为是笑话,也不是痴人说梦。
    嘉定六年(金贞佑元年)蒙古兵破两河山东数千里,共九十余城,人几乎全部杀光。嘉定八年,蒙古兵入燕,大火月余不灭,人杀掉十分之九。
    开封关中沦陷八综州十二县,户不满万。直至大明初年,山东河南大部份是无人之地,遍地虎狼,定上百里不见人烟。
    不管我们承不承认,但这是铁一样的“史”实。
    现在,清廷这几位最忠贞、最勇敢的人,也面对太行山区无尽的丛莽,面对神秘莫测和凶险,无可奈何。
    “放火!把这里烧光!”纽钴禄和卓突然激动地、指着四周的山区发疯似的怒吼:“他们就无处藏身了。”
    “有用吗?”海山苦笑:“那需要多久的时间?一月?一年?要多少人手?火一起,他们一走了之。师兄,我们是要他们,而不是要赶他们走。这里呆不住,他们会重回京都,很可能入侵紫禁城。那时,你我的脑袋大概就有点难以保住了,皇上会把我们的头砍下来。”
    “那你说该怎办?”
    “等,师兄。”
    “能等吗?显然,该赶来策应的人,已经无法找到此地,被他们截断了。这么广阔的地力,我们人手不够,怎能把他搜出来?”
    “所以要等他来呀,”
    纽钴禄和卓心里虽则不以为然,但别无良策。
    “我想,我可以设法找到他。”海秀说。
    “你能设法?”海山问:“能吗?”
    “总该试试,是吗?”
    “这……”
    “也许,我们该改变策略。”海山似乎有所打算。
    “什么策略?”纽钴禄和卓问。
    “怀柔。”
    “怀柔?你可不要打错主意哦!”
    “皇上就采取怀柔手段,把他请离五台的。皇上能,我们为何不能?”
    “这……”
    “等到他真的完全落在我们有效控制下,那时……”
    “像洪承畴、吴三桂等等贰臣?”
    “对呀!”
    “这……好吧!也许真值得一试。”纽钴禄和卓居然意动:“等活佛醒来,再找他好好商量。”
    ***
    山上的人需要水,人没有水是活不成的。
    峰西麓有一条湍急的小小溪流,绕山麓再倾泻入南麓,形成一座美丽的深潭,然后流向西南的峡谷。
    初冬时节,水色碧蓝,四周草木围绕,春夏间遍开野花。这里,也是附近小兽生息的地力。
    山上的人下山取水,通常出动十个人以上,在小溪流警戒森严,取了水使匆匆上山。他们在小溪附近多次布了陷阱埋伏,希望将魔豹引出袭击取水的人,但劳而无功,先后五次取水,魔豹皆不曾出现。因此,纽钴禄和卓几乎认为张家全已经带了同伴逃掉了。
    当然他也明白,张家全并没有逃走,仍在附近潜伏守候,因为夜间曾经多次听到震耳欲聋的豹吼声,那决不是真的豹吼,是张家全在示威。
    豹不像虎,虎会因情绪变动而发出吼声。豹出名的阴险,潜行如幽灵,除非争夺食物或保护巢穴而逐敌,很少发出吼声。
    已经是第四天的近午时分,正是双方歇息养精蓄锐的时间。
    海秀出现在水潭旁,她只有一个人。
    而且,是个赤条条的大美人。
    离开五台进入丛山,已经八九天了,白天爬山越岭追逐,汗出如渖,晚上露宿草堆冷得发抖,身上之肮脏可想而知,男男女女几乎都变成了臭人。海秀人很美,但她已经是令男人掩鼻,连自己都受不了的臭女人啦!
    她放心大胆地在漳中洗净衣裤晾上,再写意地在潭中戡水浮沉。
    满人对男女之防没有汉人那么假道学,赤身露体并不是可耻的事。凭良心说,咱们汉人有些地方,也没把男女赤身露体看成“怪”事,甚至有些偏僻城镇,女人裸看上身在街上走也不以为怪呢。
    正玩得高兴,突然向她晾衣的潭岸游来。
    “喂!”她向岸上娇叫:“你不会把我的衣裤取走吧?那可是我仅有的一百零一套呢。”
    她的水性不错,踩水术相当高明,上胸离了水面,一双玉乳半裎,那媚笑的神情动人极了。
    “呵呵,我还不至于那么缺德。”岸旁出现一身豹装的张家全,坐在一根横枝上,神态悠闲地啃着半条鹿腿。
    “你不下来?”她叫:“我不相信你这些日子以来,身上不发臭?”
    “我比你们那些人舒服得很啦!我每天鄱在溪里泡上老半天。在五台,我就曾经玩过你这种把戏。”
    “把戏?”
    “是呀,引诱几个人来捉我。他们以为我赤身露体泡在水里,吃定我啦!结果,我反而宰掉他们。”
    “你以为我也在……”
    “没有,这附近我搜过了,你们的人都在山上。凭你,还宰不了我。”
    “你知道,我一直就没有杀你的念头。”
    “因为你很聪明。”张家全用鹿腿含笑指指她:“你知道你杀不了我,你只好利用别人来杀我。比方说,那次在九龙崖,崂山六煞……”
    “那不是我派去的人。”她一口否认,游近岸旁:“如果是,我会毫不迟疑地加入,你知道我是什么都不怕的,我并不真怕你。”
    “我知道,你很了不起,你是很勇敢的。”
    “夸奖夸奖。”她泰然自若地走上岸来,那一身有如出于名匠雕塑的身材,委实具有令男人疯狂,令女人嫉妒的魔力:“张兄,你为何还不罢手?”
    她毫无羞态,举动雅致,取腰巾轻拭身上的水滴,仪态万方地拢发,站在张家全面前,丝毫不曾显现淫荡诱名人轶事惑的神情,是那么自然,那么优美,决不会引发男人的情欲,泰然自若甚至近乎天真无邪。
    “我能罢手吗?”张家全跳下来笑笑,也泰然自若:“是你们不愿罢手。我宁可相信你们是对皇帝的忠诚,而不希望是你们那位小皇帝食言背信,派你们来追杀我的。”
    “我们谈和,好不好?”她在草地上坐下,腰巾轻轻掩住胸腹重要部分,抬头注视着张家全,嫣然微笑动人已玄,却没有荡意流露。
    “谈和?你在说笑话,呵呵!”张家全不坐,倚在树干上吃他的鹿腿。
    “我不觉得好笑,我是当真的。”她正色说:“我本来是一个郡主,但我不要。在天下各地走动,我是江湖女英雄;在东者,我是有名的旗主名门妞妞。如果我喜欢,我随时可以恢复郡主的身份。”
    “郡主是什么?妞妞又是什么?”张家全一楞一楞地。
    “郡主,是王爵的女儿。妞妞,是还没有婆家的大姑娘。皇室的女儿叫公主,小时候称格格。格格最可怜,郡主倒还自名人轶事由些,所以我宁可做妞妞。”
    “怎么说?”
    “格格的丈夫称额驸,结婚后不准住在一起,而且不准生儿女,见丈夫一面都要奉准,而且要有嬷嬷陪同,好可怜。郡主没有那么可怕的限制,但不准与内三旗以外的低身份人士结婚。满汉可以通婚,但格格和郡主是例外,不准。妞妞,神气极了,除了爹娘,几乎可算是一家之主,可以任所欲为。比方说,我如果是郡主,我就不肯嫁给你,妞妞则……”
    “你在妙想天开。呵呵!”张家全大笑:“就算你是公主,我也不会娶你。”
    “我宁可死,也不要做公主。”她抢着说:“你说,我那一点不好?你如果希望我恢复郡主身份,我会设法让你入旗,我爹本来就是旗主,弄个什么王爵给你易如反掌。如果你喜欢在天下各地扬名,我……”
    “你,你什么都不要说。”张家全丢掉鹿腿:“我……我什么都不喜欢。”
    “我……”
    “你很好,但还不够好。”
    “为什么?”
    “因为你我是死敌,这一点是无可改变的,因为我另有心上人,在我的心目中,她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劳驾,回去告诉你们的人,我给你们一天工夫,明天的正午时分之前,你们必须偃旗息鼓乖乖地、不再玩任何花样诡计整队离开,一直返回五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不然,必须有一方死尽除绝。再见,珍珠妞妞。”
    “张……家全……”她亟叫,跳起来。
    张家全已经走了,林空寂寂,鬼影俱无。
    她开始沉着地穿衣裤,明亮的眸子突然涌起浓浓的寒意,这种眼神张家全如果看到,准会发寒颤。
    美丽的女人动了杀机,就一点也不美丽了,只会令男人害怕,令男人做恶梦。
    “你已经让我绝望了。”她喃喃地自语。
    她认为附近不会有人,更没料到她的低声喃喃自语会有人听得到,她的杀机也会有人感觉得到。
    走上了登山的行程,她眼中的杀机仍然存在。
    ***
    张家全与尹姑娘,藏身在对面峰脚的树林内。已经是未牌末,阳光的热力正在消退,不久之后,便会冷得令人发抖啦!
    白天如果晴朗,夜间一定会有浓霜。相反地,白天如果有浓云,夜间也会有雾,雾不一定能结霜;露才能结霜。
    另姑娘偎坐在他怀中,反过手来拉拉他的鼻尖。
    “你好笨。”她咕暗娇笑:“放着现成的驸马爷不做,恋着我这野丫头干什么?真笨哦!”
    “你耳朵尖,应该听到的,女人对偷名人轶事听悄悄话最感兴趣了。”张家全手上一紧,把她抱得瑞不过气来:“驸马爷与公主一样可怜。公主不生儿养女,恐怕是避免皇室血统外流吧!
    驸马爷不稀罕,我还可以做王名人轶事爷呢!”
    “是不是很可惜呀?后悔还来得及。”
    “可惜,”
    “可惜什么?”
    “你看我像不像王名人轶事爷的料?你呀!你也没有做王妃的命,只能做我这山野狂夫的妻子。
    “去你的!我答应嫁给你吗?”
    “这时答应还来得及呀!”
    “我……哎呀!你的手不老实……哦,说真的,真也亏她。”
    “亏她做得出来!那光赤的样子真羞死人。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用美人计已够下乘,像这样……啧啧!真不像话。羊脂白玉,我儿犹怜,偏偏碰上你这木石人,我真替她叫屈。”
    “她这种人是不在乎什么的,不然她该在京都做郡主的。她为了她们的目的而任何牺牲在所不惜,我倒觉得她还怪可爱的。”
    “是可爱呀!所以你一双眼晴就不老实,在她身上……以后你……你……”
    张家全将她掀翻,激情地吻她,把她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像是瘫痪了。
    她正沉迷在晕陶陶的醉意里,突然身躯一震,被张家全倏然抱起。
    “家全……”她仍在迷醉中。
    “向西走,快!”张家全将她一推:“昨天的树穴,快……”
    她猛然一震,完全清醒了,如受眠地一跃三四丈,三两闪蓦尔消失。
    张家全迅远背起豹皮革囊,向东急窜,在百步外猛地跃登横枝,发出一声豹吼,同左飞跃而下,随即向西北发腿狂奔。
    穿枝入伏声瞒不了人,林下枝低草密,奔跑时想避免发声,那是不可能的。
    三组人分三力悄能急追,没料到人在树上发出豹吼,这是说,人躲在树上,所以发现他们了。
    纽钴禄和卓最先追出,庞大的锡伦活佛也不慢,居然衔尾相随。
    燕山三剑客略慢些少,仅老三纳拉费扬古聊可保持三丈左右的落后距离,海山兄拉后了五丈。其他的人,一追就散,前后参差。
    密林茂草中追人不易,拉远至四五丈,稍一大意就看不见人影,只能循声狂追。
    魔豹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但声音仍在前面。
    一阵好追,全部消失在密林茂草内了。
    ***
    竖立衣旗的峰头上,留有两个人,居高临下观测,挥动衣旗指示方向,一人吹起法螺相辅。因此魔豹逃窜的方向,全在两人的控制下。
    两人的注意力,全放在下面的追逐上,不知身后杀神光临。
    五丈外的草丛中,升起飞虹剑客和金鹰的身影,无声无息,像是鬼魅幻形,向前悄然接近,脚下排草又轻又柔,也没有任何声息。
    飞虹剑客指指吹法螺的人,再指指自己的鼻尖,表示“这是我的目标”。
    金鹰点头会意,向挥旗的人身后接近。
    吹法螺的人虽然是拔尖的高手,但山风从对面吹来,听不到身后的听息,一面要紧盯山下的追逐情形,一面要吹法螺指示方向,怎能再分心留意身后?
    “呜……”法螺声一长,意思是逃走的人在追的人北面,吹得相当卖力。
    “噗”一声响,后脑挨了一记无坚不摧的内家重掌,震腐了脑髓。
    法螺声倏止,法螺先往下掉。
    摇旗的人警觉心极高,猛地大吼一声,海碗粗两丈长的旗杆,重重地向后倒下,踊身虎跳两丈,人旋身雁翎刀出鞘,一招回风劈浪攻敌自保,风雷骤发,力沉力猛悍野绝伦。
    “铮”一声暴响,鹰爪扣住了刀,火星飞溅,刀爪纠缠在一起,两人的马步皆无法在刹那间稳下,也无法抽回兵刃。
    飞虹剑客及时狂冲而至,大喝一声,两劈掌劈在那人的后颈上,按理,他已用了九成劲,那人的脑袋即使不飞,颈骨也会折断。
    可是,那人仅身形向下略沉,左手拦腰挥出,击中飞虹剑客的左小臂,把飞虹剑客震出两丈外。
    金鹰恰好抓住机会,脱手丢掉扣住刀的鹰爪,贴身了,双爪齐下,兢擦数声轻响,十指扣人那人的双肩颈,猛地纽身将人拖倒,右膝一沉,重压在那人的顶门上。
    “要活的……”飞虹剑客叫。
    可是,叫晚了。
    金鹰有点疲倦地站起,双手全是血。
    “这家伙刀上的劲道可怕极了,几乎反震伤了我的手膀。”金鹰苦笑:“老哥,咱们真的老了,假使不是偷袭得手,咱们都会葬送在此地,好险,”
    “这些人都是拔尖的高手,咱们行刺的举动,确是愚不可及,一比一,咱们的胜算不会超过两成。”飞虹剑客犹有余悸地揉动着手臂活血:“咱们走吧,去找四海潜龙这位老哥。
    “奇怪,他们三位怎知道这些人要出击?”金鹰一面走,一面惑然问。
    “如子莫若父呀,笨!”飞虹剑客调侃老朋友:“张老哥从种种迹象,猜测出张小哥的意图和举动,从而估料到这些人的对策,这不就了然于胸吗?”
    “了屁的于胸!”金鹰说:“这只是你想当然的看法而已。总之,费解,费解。”
    两人一下山,立即消失在丛莽中。
    ***
    看不见衣旗,听不到法螺声,落后百十步的人,便迷失了方向。
    卅余名顶尖高手,倒有一半失去跟踪追逐的目标,尤其是连连变更方向的魔豹速度加快之后,连保持在百步向的人也感到吃力了,耳听前面速度快的同伴声音渐小,急得用尽了全力,无如脚下不争气,想赶上也力不从心,最后是愈拉愈远,终于听不到声息了。
    犯案的人,最好的办法是脱离现场,尽快脱身远走高飞,走得愈远愈好愈安全。追缉的人,对这种罪犯最头疼,稍慢一步,便会追错方向。
    这一场追逐,生长在山林的张家全占尽了便宜。
    而且,他是有计画的脱逃。
    落后廿余步的锡伦活佛,甚至不知道他在中途把豹皮革囊,卸下来藏妥再走。
    长途奔驰,需要耗损大量的体能,身上加重一斤,就会多增一斤的损耗。轻功仅能用来应急,耗损的体能比奔驰多增三倍以上,所以决不会有蠢才用轻功赶长途,那会把人累死,体能耗尽精力虚脱,心脏不堪负荷,血液沸腾非死不可。
    庞大身材的锡伦活佛,所耗的精力就比任何人都多,逐渐感到吃不消啦。
    “吼……”这位活佛终于心中焦躁,发出了狮子吼绝学,希望把前面飞逃的魔豹震撼得跑不动,心神大乱就可任意宰割了。
    草木摇动,前面奔逃人声音清晰,不但保持原状,而且似乎更轻快了些。
    “吼……”第二次狮子吼发出。
    几乎是并肩狂追的纽钴禄和卓,有点冒火啦!
    “活佛,你再鬼叫几声,恐怕自己就得躺下了。”纽钴禄和卓不悦地叫:“你要震昏的人不是魔豹,而是对付自己人。”
    落后三四丈的纳拉费扬古,并不怕狮子吼。
    “师兄说得对。”纳拉费扬古说:“魔豹根本不怕狮子吼,库拉活佛的死,恐怕就是被狮子吼促成的,狮子吼反而促使魔豹下毒手。”
    使用狮子吼,所耗的精气神相当可观,仅发了两声,纳拉费扬古便追上了。后面的海山兄妹,更后面的两猛兽白象与火麒麟,甚至讲武堂的魔爪天尊,大同军方的夏都堂,也因为而各向前拉近了好几步。
    锡伦活佛恼羞成怒,脚下一紧,加了一成劲,立即超前保持领先。
    忿怒中加劲,不是好现象,精力耗损倍增,要不了多久,就会贼去楼空。
    纽钴禄和卓是经验丰富的追缉行家,知道什么时候该加劲,什么时候该保持精力,所练的玄门内功,最重视定静功夫,所以气机最为顺畅,蓄精养力调气的功夫特别到家,可不想与活佛别苗头显本事,依然保持一定的速度,所以片刻间便落后了七八步,不再与活佛并肩追逐,呼吸比活佛好得多。
    一座山、两座山……穿林入伏,上下升沉……
    草木声簌簌急动,被追的人正向山脚下的谷地浓林急降,速度显然大不如前,比追的人保持相等的速度而已,决难将追的人摆脱。
    而且,似乎拉近了些,已可不时看到乍现乍隐的豹影闪动。
    双力的速度,与最先开始追逐时比较,显然同时减掉了一半以上,双力的精力皆耗损得差不多了。
    前面廿步左右的豹影一闪,窜入一处树下的茂草,一闪不见。
    看清了豹影,锡伦活佛眼都红了,猛地加了一成劲,飞掠而进,冲开草丛势如奔马。
    “魔豹,我不信你飞得了。”锡伦活佛的汉语极为生涩,但可以听得懂,由于呼吸紧迫,可就不怎么悦耳了,那简直像是泄了气漏了风的破球被挤破一般难听。
    冲势之猛烈迅疾,无以伦比,真像一辆飞驶的大车,突然全速冲入凋零的枯林,草木纷折,地动天摇。
    这一冲,冲近了十步,拉近至十步内,前面的豹影如在目前,也似乎伸手可及啦!
    豹影突然折回,向左面的参天吉林窜去。
    锡伦活佛身躯庞大,在低垂的枝叶与草丛中,可以无畏地横冲直撞,挡路的草木遭殃。
    但在这种茂密的、大有双人合抱的参天吉林中,闪动转折就没有那么如意了,撞上巨木可不是愉快的事。
    心中一急,便不顾一切走险。
    一声巨吼,右手巨掌一伸,响起一声霹雳似的大震,掌出火流狂喷,袖底暗藏的喷火筒爆发,火焰借无俦掌风的神奇助力,向豹影背后喷去。
    豹影向下一伏,着地奋身一滚,再斜窜而起,火焰以半尺之差落空,相当危险。
    再一次怒吼,人便凶猛地追出,左掌发似奔雷,一道青虹电射破空而出,青气幻化为青虹,中间出现一道晶亮的电芒,光临豹影的背心。
    飞剑,喇嘛的吞力吐火旁门绝技之一。
    豹影连续绕树飞窜、滚翻、滑行、游窜、纵跃……瞬眼间,不知换了多少次方位和身法,似乎豹影千变万化,不是一头豹影在闪动,而是一二十头豹影在变幻,连度之快,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飞剑贴树绕擦而过的声响,入耳轻而微,但树皮裂开甚至爆脱,每擦一树,皆危极险极地距豹影不足三寸,假使能再快些,一定可以贯入豹影的要害。
    连越七株大树,飞剑翩然飘落,劳而无功。
    锡伦活佛不再拾回小飞剑,狂怒地全力飞扑而上。
    豹影闪在一株三人合抱大的巨树后,折向飞窜。
    锡伦活佛晚一步到达,也跟着绕转大吼一声,右手向前疾伸。
    相距不过丈五六,近了,伸手可及。
    猩红的大手,似乎平空伸长了两倍,掌也似乎大了两倍,同豹影电闪似的拍去。
    大血印掌,密宗的武功绝学,不是法术。
    注意力全放在豹影上,忽略了上方。
    巨树上段被雷火所殛,年久日深,雷殛的巨洞已被新的树皮所包,形成一个隐密的大洞洞里面有人潜伏,配得恰到好处。
    人影疾降,轻灵快捷有如隼鸟穿林而搏,剑光横空下射,快极。
    “嗤”剑光无情地砍开了锡伦活佛的天灵盖。
    豹影也在大血印掌临背的千钧一发,向前一仆虎扑着地,但见斑影一闪,便滚缩在树后。
    “彭!”大血印掌力击中大树,枝叶摇摇。
    “砰!”锡伦活佛庞大的身躯,续撞中大树,反弹出丈外倒地,脑袋中分脑浆血液迸流。
    豹影两闪,突然像是流光电火,消失在吉林右面百步外的矮林茂草中。
    豹吼连声,引导追的人跟来。
    追的人习惯上通常采用抄近道,追得次快的纽钴禄和卓也不例外。
    由于锡伦活佛急功心切,用了全力追扑,同时发招攻击,这期间其实十分快捷,真有点像流星赶月,所以追了不少距离,纽钴禄和卓事实上已落后己在五十步外,早已看不见前面的锡伦活佛了。
    锡伦活佛被尹姑娘杀死,一直不曾发出叫声,因此后面的人根本不知活佛已经死了,怎知这位武功盖世,佛法无边,在所有的人中号称第一的司令人,会无声无息被杀死了?
    纽钴禄循声折向抄近道追赶,也就看不见锡伦活佛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还以为锡伦活佛已追上了魔豹,豹吼声表示双方已经拼上了呢。
    豹吼声吸引了所有的人注意,连落后里余的人,都知道该往何处追,这些人本来已经进退失据不知何去何从,不打算再在丛莽中盲人瞎马乱闯了。
    这一来可妙,几乎满山都有人向豹吼声传来处急赶三三两两散掉啦!
    无可否认地,追得最慢的人,几乎全是武功根基稍次一级的人,在养气持久性方面稍差一分半分,但比起一般武林一流高手,仍然高明一级。
    三个一等御前带刀侍卫,在最后面、也在最外侧飞掠,抄近道向山下的豹吼声传来处急赶,脚下十分俐落,掠走如飞鱼贯急窜。
    前面一排苍松下,突然踱出三个人。由于这一带是松林,林下野草稀少,双方照面看清人影,相距仍在廿步外,林下的视界可远及百余步,足以从容应敌。
    三名侍卫都是近四十岁的大汉,反应极为敏捷,先发出召唤同伴的警啸,脚下一慢消去冲势。
    他们不认识这三个灰发老人,已看不出是飞虹剑客那一群刺客。反正在这里碰上的人,必定是敌非友,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何况对方佩有刀剑。
    “什么人?”最先到达的侍卫沉声喝,一声刀吟,雁翎刀出鞘,一面赶快调和呼吸,一面挺刀戒备着接近,气势相当慑人。
    “刀客!”四海潜龙拔刀沉声答:“留下你们,你们不必追了。”
    “我,剑客。”行空天马找上了第二名侍卫。
    “我笔客也算一份。”神笔秀士找上了第三名侍卫,他是唯一不带煞气,笑吟吟泰然自若的人,气势也比对方弱了百倍,不脱书生本色,真有秀才遇着兵的强烈对比,不同的是秀八匹七才找了兵而主动生事。
    “你们是逃民?抑或是魔豹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侍卫厉声问h气势汹汹,直逼近至八尺内,随时皆可能挥刀进击,勇悍之气勃发。
    “就算是吧!”刀客大声答。
    “远战速决!”剑客接口:“拖不得。”
    几乎在同一瞬间,三人同时发起猛烈的抢攻。
    “夺魂斩……”喝声与刀光齐至,有如电光激射,利刃破风声像是午夜的松涛,动魄惊心。
    “铮!”侍卫对了一刀,雁翎刀突然被震得向外张,侍卫也吃惊地急退自保。
    来不及了,刀光就在这刹那间流泻而过,速度增加了几倍,刀啸已变成隐隐风雷,见光不见刀,击破护体气功划破骨肉的声音清脆短促,红光崩现。
    “哎……”侍卫叫了半天,身形被自己震用的刀带动,飞跌出丈外,腹裂肠出。
    “走!”剑客叫,身剑合一破空飞射出四丈外,再纵起剑已入鞘,似乎人化流光冉再而去。
    树下,一名侍卫心坎中剑,贯穿了心脏,这一剑真是神乎其神,化不可能为可能,第一剑便击中要害穿心毙命,这在高手名家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另一名侍卫似乎死得很平静,魁星笔贯入右太阳穴,一击便死。
    一照面间,三个一等一侍卫精锐高手,一招被杀,令人难以置信。
    侧方另三名侍卫穿林而来,是闻声赶来策应的,只看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看不见敌人。
    ***
    纽钴禄和卓领着师弟妹穷追,前面二三十步豹影忽隐忽现。
    豹影穿林入伏的身法太快了,只能在刹那间显现中,依稀看到豹斑的形影,也就没留意所追的人是谁,也没留意这个豹影没戴豹头帽。
    他们追的是尹姑娘,轻功差了一大截。行空天马的绝技江湖无人能及,号称天下轻功第一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椅,女儿艺自家传下过苦功,岂能太差?姑娘假使要扔脱他们,可说易如反掌。
    正追间,后面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极为耳熟的豹吼,按着是两三声厉啸和惨叫,汇成令人惊心动魄的声浪,一听便知后面的人受到可怖的袭击,有人丧命了。
    “糟,魔豹在后面。”纽钴禄和卓止步惊叫,脸色大变:“后面的人糟了!”
    “那……前面的豹……”海山惊问。
    “不是他。”
    “可是,豹影……”“赶快回去接应,也许可以把他堵住。”纽钴禄和卓无暇解释,回头狂奔。“统领,魔豹在后面……”廿步外的夏都堂已经止步等候h急急禀报。
    “我知道,退回去堵截。”
    百余步外的树林中,已经有五个本来落在后面的人等候,守住三具体体,都是被刀杀死的。
    “是魔豹。”一名大汉余悸犹存,脸色苍白的向右方树丛一指:“从那边逃走了,从树上下扑,一击即走,好可怕的速度和刀法,我们的人丝毫没有还手的机会,可怕极了。”
    “我们上当了!”纽钴禄和卓咬牙切齿跌脚厉叫:“他是故意叫我们下山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都穿了豹皮衣出没,偷袭埋伏打了就跑。”
    “赶快退回去,接应后面的人。”海山急急地说:“大家留意魔豹,其他的人不必耽心不容易退回山头,人数仅剩下十个人,损失了三分之二,这次追逐,失败得好惨。
    ***
    张家全心中疑云重重,大惑不解。
    对方当机立断,聚集在一起退走,大出他意料之外,人一聚,实力极为雄厚,他不敢出出面阻拦,拦也拦不住,说不定反被对方缠住脱不了身。
    他仅除去三个人,连尹姑娘所杀的锡伦活佛,也只有四个,怎么却多发现了六具不是他杀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
    他无暇仔细寻找,到底多了多少具体体,他还无法知道,反正所看到的人具体体不是他杀的,这是比青天白日还要明白的事。
    谁在暗中帮助他?可以断言决不是疯虎或飞虹剑客那些人,那些人一比一,也不是这些鞑子的对手,更不用说众打群殴了。
    两人隐身在峰腰的树林内,留意峰顶的动静,可惜看不出峰顶鞑子们的活动情形。
    峰顶有草无木,白天很难接近,宜守不宜攻,是相当良好的防守要地。鞑子们退回山峰,着眼就在防守上。如果在山下的林野里,四面八方都可任意突袭。
    “我得上去与他们澈底了断。”他向姑娘说:“至少也得上去探探他们的实力。”
    “相当危险,家全,不要急,好吗?”姑娘反对登上山顶:“上面平坦,草地宽阔,草长仅及膝,一被缠住,有如虎入平阳,去不得。”
    “他们人少,缠不住我的……”
    “唷!你要一个人去?”姑娘正色说:“你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我去看看而已……”
    “看看也不行,有你一定有我。”
    “你……”
    “嘻嘻……”姑娘娇笑,改变策略激他:“你以为我放心你独自与那个什么郡主妞妞鬼混?休想!”
    “你想到那里去了?”他脸一红:“作怪!”
    “作怪?上一次要不是我在一旁,你们孤男寡女赤身露体鬼混,不在一起洗鸳鸯澡才是怪事。人家妾有意,你难免郎有情……”
    “鬼话!你说正经些好不好?”
    “好,那就说正经的。你去,我也去。”
    “呵呵,公不离婆。”
    “油嘴!”
    “我们去逗逗他们,见机行事,至少可以给他们精神上无穷的威胁。注意,退一定要快。”
    “我一定可以配合你。”
    “咱们本来就是相配的一对。”
    “贫嘴,”姑娘拍了他一记,脸上有得意的微笑。
    ***
    山顶上,十个人每两人为一组,由纽钴禄主持大局,分配停当,成了一队坚强的战斗体。
    “度过今晚。”纽钴禄和卓向众人说:“明晨就开始返回五台。圣驾该己经过了龙泉关,我们牵制魔豹的计划已经大功告成。五台方面还留有一部份的人,我们一到五台,立即以快传军报,急传大同、太原、潞安,出动所有的人手与可调用的兵马,分由三方面入山,封锁太行澈底搜杀魔豹。夏都堂。”
    “卑职在。”夏都堂恭敬地回答。
    “贵分署的人,必须全部出动,有效地掌握太行各山寨所招安的人马,配合官兵行动。
    本座即向军机处请发赏金,以五千两银子重赏格杀魔豹的人,死活不论。”
    “卑职知道。”
    “今晚,魔豹那些人可能大举前来袭击,一有动静,各按方位列阵,不许冒进,不许逞强贪功,务必发挥全阵的威力,希望能歼除魔豹永除后患。谁不遵号令乱阵,军法从事。”
    东面五十步外,草丛中突然升起张家全和尹姑娘的身影,两人并肩而立,阳光下,豹衣极为抢眼。
    十个人一跃而起,迅速地列出五行阵。
    “纽钴禄和卓,你死掉那么多人,自以为大功告成,其实你这付出惨烈代价的成功,是没有必要的。”张家全用震耳的嗓音高声说:“在下是重视言诺的人,说话算数,已经当着你们主子面前,承诺放弃行刺离开五台,而且已经实践诺言远走高飞,你们根本用不着跟来牵制,你能算成功吗?”
    “我们从不信任你们这种人。”纽钴禄厉声说:“防备你们这种人是我的责任,任何代价在所不惜。把你们的人叫出来吧!在这里决一死战。你我之间,只许有一方活着离开此地“哈哈,你很急着决死,是吗?”张家全大笑:“可是,我并不急,一点也不急,我有的是时间,我要在这数百里山野间,逐一杀死你们,你永远,有机会出山:派兵马来搜杀我了。”
    “那是你个人的想法。”纽钴禄和卓说,向前举步。
    五行阵开始向前移动,前面两人是海山兄妹,大踏步踏草而进。
    张家全与尹姑娘也开始后退,速度相等。
    “我对行军布阵毫无所知,也毫无兴趣。”张家全一面退一面说:“我不会傻得闯你的阵。”
    “我们十个人可闯剑海刀山,可冲溃千军万马。”纽钴禄豪气飞扬地说:“你也有九或十个人,何不在此地决战?看谁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我魔豹对英雄好汉毫无兴趣,我要用我的方法,我所选定的地方决战。你们虽然自以为是英雄好汉,却与我们所认定的英雄好汉涵义不同。
    我们的所谓英雄,是一比一公平决斗,卑视倚多为胜;彼此看法与认定的标准不同,我不会闯你的阵称英雄。”
    纽钴禄和卓止步,五行阵也就停止不进。
    这时,张家全两人已返到顶前缘,再退便要下山了,所以纽钴禄和卓不得不止步。
    张家全两人也站住了,保持五十步的距离以保安全。
    “她是尹家的小泼贱尹香君,黄山行空天马的女儿。”海秀终于看出尹姑娘的身份了:
    “尹小贱人,你在替你黄山尹家招来灭门大祸。”
    “真的呀?”姑娘大声说:“我却不信邪。”
    “原来你在他身边施展狐媚手段,难怪他一而再拒绝我的要求。”
    “那是你犯贱,不要脸。”
    “不要再说了。”纽钴禄和卓制止海秀吵闹:“张家全,你还有机会改邪归正,富贵荣华在等着你,何苦放弃光宗耀祖的尊荣,甘愿跟随这些不义的江湖亡命鬼混?我保证你……”
    “哈哈哈哈……”张家全用狂笑打断对力的话:“你这些话简直是狗屁!我只有一句话问你。”
    “问什么?”
    “你们为什么不滚回关外去?”
    “大胆!你……”
    “哈哈哈哈……诸位,咱们山林草莽中再见,告辞。”张家全抱拳远远地行礼,准备退走。
    蓦地,他身形疾转,人旋身刀已出鞘。
    山下涌上五个人,身形奇快,无声无息己到了身后三丈左右了。
    “你们……”他讶然惊呼,接着如中雷殛,猛然一震,张口想叫,却叫不出声音。
    他的虎目也张得大大地,整个人似乎僵住了。
    “爹……”尹姑娘却欣然惊叫,向下飞奔。
    神笔秀士不走了,飞虹剑客与金鹰也默默地退在一旁。
    行空天马也止步,伸手接住了爱女伸来的手。
    四海潜龙脸色不太好看,表情复杂向上走。
    他向后退,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十年一别音尘绝,乍见音容依稀。
    十年,他已长大成名人轶事人;十年,老父发已生华,十年留下的风霜遗痕,掩不住昔年风貌。
    “是……是爹吗……”他好不容易发出声音,觉得喉间似乎有物所堵塞,这个爹字好陌生,说得好费力。
    “孩子,你长大了。”四海潜龙沉静地说。
    “爹……”
    “孩子。”
    “你……你知……知道,孩儿这……这些年来,是……是怎样活……活过来的吗……”
    泪水像泉水般涌出,他的声音抖切,但饱含愤懑与委屈。
    “我知道你能坚强地活下去。”
    “娘……娘她……她……”
    “我已经回去过。我对不起你娘,但我是不得已。孩子,我很抱歉,把你母子……”
    “我不要听!”他发狂般尖叫:“我不要听,我……”
    “孩子……”
    “我不要见你,我恨你,我恨你……”在发狂似的叫号声中,他一跃四丈,发疯似的向山下奔去。
    “家全……”姑娘狂叫。
    豹影如电火流光,片刻间便形影俱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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