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原魔豹》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二十四章
    刚订定计画,便告瓦解冰消。
    计画是要四出搜豹,豹却长驱直入中枢反而来找他们。可知计画是一回事,执行又是另一回事,知彼的工夫不到家,一切计画都是空的。
    锡伦活佛的禅室也发现豹踪,八猛兽也被神出鬼没的豹影激怒得咆哮如雷。
    天一亮,共发现死了七个人,两个失踪。
    这些人虽然不是重要人员,但都是武功超尘拔俗的高手,居然糊糊涂涂被杀。七具体体,有五具是头部被爪击破的,而头部却是最不易被击中的要害。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外出的人不但心惊胆跳,守在客院的人也胆战心惊。
    近午时分,后续人员赶到,卅余匹健马,分别从南北两方面进入台怀镇,气氛更紧张。
    令香客离山的禁令颁下了,闲杂人等限时离镇。
    封锁的计画很有效,至少内部安全加了一分保障。
    知道内情的人心里有数,皇帝的车驾可能快要来了。
    心中最焦急的人,是燕山三剑客。
    当天,便出现了反常的变化,不再发现大规模搜索的人,停止派遣成队的人外出搜山。
    天一黑,显通寺、台怀镇、五台小苑,全成了静悄悄的死城,在寒风细雨中显得死气沉沉。
    外弛内张,表面上看不出异样变化。
    显通寺有一条小径,通向十里左右的九龙冈。
    这里没有寺院,却有一座塔,叫令公塔,也就是宋代名将杨业杨令公藏忠骸的地方。
    杨令公尽忠死节,忠骸沦落异域,子杨五郎收父骸塔藏于此,他自己也出家当了和尚,法名睿见。
    金太宗进兵山西,召见后替他建了一座太平兴国寺,位于般若寺右首,杨五郎成了太平兴国寺的第一位住持大师。
    该寺是密宗的一处大本营,至于杨五郎是不是密宗弟子,就不得而知了。
    这附近,白天也少见人迹,即便有三五个来游名胜凭吊杨家将的游客,那位结庐在塔旁的守塔人也不加理睬,概不逢迎招待。
    天一黑,鬼打死人,只有虎豹出没了。
    塔前的石阶上,坐着一个黑影。
    三更天居然有人出现,这个人真够胆量。
    “呜……呜呜……”抖切沉重的法螺声画长空而起,打破了九龙冈的沉寂。
    是法螺声。法螺,是密宗各寺的喇嘛法器之一。
    半夜三更在野外吹起来,真有令人闻之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人不是喇嘛,半夜三更跑来这里吹法螺,一定是神经有问题。
    “呜……呜……”他不断的吹,似乎乐此不疲,中气足,气量大,比那些行法的喇嘛吹得响亮三四倍,甚至连十里外的显通寺也隐约可闻。
    终于,塔左的雕栏前,出现一个披风飘扬的人影。
    “呜……”法螺仍在长呜。
    “不要再吹那玩意了。”穿披风的人名人轶事大声说。
    “打扰了你吗?”吹法螺的人问,顺手把那大法螺拦在阶上,长身而起。
    豹型装束,是魔豹张家全。
    那大法螺,是在显通寺的大殿法器案上偷来的,这表示他已经深入对方的巢穴了。
    “不错。”穿披风的人说。
    “我的用意是把两个佛爷引来,打扰你了,抱歉。”
    皇宫里的人,以及朝山的香客,通常把有地位身份最高的呼图克图(活佛)称为佛爷。
    所以后来包括慈禧太后在内的老后老妃,喜欢被人称作老佛爷,意思就是老活佛,老呼图克图。
    “哼!”那人的哼声冷森极了,饱含威胁。
    “你不要哼!”张家全挪了挪腰间猎名人轶事刀:“我不在乎任何人的威胁,就算老天爷看我不顺眼,我也不在乎它的看法。
    打扰了你,没有什么不得了,你又能怎样?吃掉我不成?你最好见机滚蛋!识相些,不要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小辈,你在五台狂够了……”
    “够了又怎样?”
    “老夫要警告你。”
    “去你娘的警告!”他粗野地大骂:“你是什么东西?等会儿那些人来了,一定有那两个什么国师活佛,你敢当着他们的面前向我说这种话才算有种。”
    语利如刀,那人受不了啦!
    一声冷哼,手中多了一具爪形兵刃,比虎爪长一半,份量也轻些,爪径小而锐利,而且只有前三后一四支爪。
    刀吟入耳,猎名人轶事刀出鞘。
    身形一挫;一晃,便已接近了两女,那身形,那步法,真像一头向猎物准备扑杀的豹。
    “你在这里,妨碍了在下的行事。”那人不再托大,不再称老夫,张家全灵活狂野的举动,有强烈的震慑人心魔力,扑上将有惊心动魄的激烈搏斗。
    这种充满凶险的气势,名家高手是可以感觉出来的。
    “你在干什么?”张家全一怔。
    “你管不着,总之,你必须离开五台。”那人冷森森的语气,表示出坚决的明显意图。
    “要我离开五台?”
    “不错,你在这里闹事,搞得天翻地覆,警戒愈来愈森严,妨碍了别人的行事,你知道吗?所以,你必须……”
    “去你娘的!我知道你的来历了。”张家全消去了三分慑人气势:“你那些狗屁事,真是狗屎:“
    “什么?你……”
    “你,一定是他们捉拿图形中的金鹰,金鹰应翔。”张家全讥讽的口吻极为明显:“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所谓志士,所谓武林忠义,所谓名家高手,居然做出这种小孩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而且不讲游戏的规矩,简直不可思议,狗屎!”
    “你说什么?”
    “当然说你,还有什么风尘三侠等等一些无知匹夫。不管是办任何事,包括行刺皇帝,都必须有计画有作为,明情势如取舍。
    你们,对方已经知道你们的意图,司经派有专人对付你们,消息已经走漏,你们还有什么好玩的?
    无法达到目标,怎么玩?玩自己的命?张子房学究天人,行刺秦始皇不能说他准备不充分,到头来搏浪一椎,仍然误中副车失败了。
    当时秦始皇还不知道他的计画,他仍难成功。荆柯刺秦,图穷匕现,结果如何?为他的死付出后续代价的人有多少?你算过没有?”
    “你这小辈……”
    “牙尖嘴利,不明大义,是吗?阁下,人家满人的皇帝还不知道在那里,大批高手已经布网张罗来捉你们。
    你们居然自以为得计,我真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狗屁勾当,真正的目的何在,我真的可怜你们。
    你走吧!不要迁怒于我。假使你向我递爪子,我会毫不迟疑地杀死你,我不怕世人骂我是杀你们这种狗屁志士的汉奸。”
    金鹰僵在当地,下不了台。
    一旁暗影处踱出一个人,是乾瘦的飞虹剑客。
    “鹰老弟,不要听不进老实话。”飞虹剑客掷地说:“据老朽所知,先期到达山五台相机行事的人,大半已经不在人世了。
    如果你们把鞑子皇帝那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看成饭桶傻蛋,不会有好处的。讲武堂发出的七名重要疑犯中,断魂枪周百起已经死了,风尘三侠也一而再死里逃生。
    至于其他的仁人志士,死伤更为惨重。鹰老弟,不是老朽说话刺人,你们这种游戏,真的该停止了。”
    “你呢?”金鹰沉声间:“你也是图形名单中的人,而你……”
    “我志不在行刺鞑子皇帝。”
    “那……”
    “所以找的事如果不成功,也不算失败。在京都,我就是有机会就杀,不需专门找某一个人,所以找没有心理的负担,没有失败感。
    我的目标很小,我对杀皇帝兴趣缺缺,我只希望在满人的身上戮一些伤痕,必要时扩大一些创口,见好即收,有赚就走,所以我活得好好地。
    这次与魔豹这小子合作,真的非常愉快过瘾。这小子从不说大仁大义的话,怪可爱的,不要逼他,好吗?”
    “如果我坚持逼他走呢?”
    “不要。”飞虹剑客笑笑:“那么,你鞑子皇帝没杀到,却要先杀自己人。结果,自己人也没杀到,自己却死了,因为死的一定是你。”
    “什么?你把我金鹰……”
    “不是我把你看扁了,而是你的确扁了。”飞虹剑客不再客气:“你披风内暗藏着一把唐弓,特制了十二枝浸了奇毒的痹矢。
    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位魔豹,是玩弓箭的行家,他知道弓箭的威力与弱点,你一点机会都没有。
    连绝魂金剑那些人,都知道你有多重的份量,所以带了鹰爪王王逢时来对付你。可惜的是,张小子已经把鹰爪王宰了,不然就可以看到鹰爪王斗金鹰的奇观了。”
    “祝老前辈,不要向这种执迷不悟,自以为了不起的人说道理。”张家全冒火地说:
    “他如果有种,我和他赌命。”
    “你赌什么命?”金鹰厉声间。
    “十里地,显通寺的人就要赶到了。”张家全大声说:“咱们赌,若谁先怕死溜走。你如果有种,咱们都不走,战死为止,杀剩最后一个人就是英雄。”
    “这……”
    “你赌不赌?”
    “这是匹夫之勇。”金鹰讪讪地说。
    “狗屎!”张家全不屑地说:“你们这次不在路上动手,而跑到五台来玩游戏,连匹夫都不如,狗屎!”
    金鹰怒不可遏,披风急动,已撤出的鹰爪向脚下一丢,左手的弓已露,右手拔箭。
    刀光电射,看到光人已近身,刀光及体,森森刀气澈体生寒,刀尖已停止在金鹰的心坎上,快得不像是真的。
    “算了!”飞虹剑客急叫。
    金鹰整个人像是麻木了,不知如何是好。
    “绝魂金剑的武功,决难比燕山三剑客任何一客高明,甚至比不上夏都堂手下那几个人。而你比绝魂剑客差了一分半分。”张家全后退:“凭你,我很难想像你一旦与那些人面面相对时,会有什么结果。”
    “你比绝魂金剑高明多少?”金鹰不服气。
    “他勉强能挡住他熟悉的几招刀法,我真正的杀着他绝对承受不了。”张家全收刀:
    “昨晚如果不是燕山三剑客恰好赶到,他一定死。”
    “他已经自名人轶事杀了。”金鹰说。
    “那与我无关,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张家全回到原处,拾起法螺。
    “我不和你赌命。”金鹰说:“我不走。”
    “那是你的事。”
    张家全不再理会,吹起了法螺。
    “想看热闹,就躲在一旁不要出面。”飞虹剑客向金鹰说:“以免碍手碍脚。魔豹的事,决不是你我这种快进棺材的人干预得了的。
    这小子杀孽重,只知有自己不知有人,动起手来像发疯,不会管别人的死活,决不会分心照顾同伴,所以你最好不要把他看成同伴。”
    “动起手来间不容发,那有工夫照顾同伴的死活?”金鹰毕竟不是外行。
    飞虹剑客一打名人轶事手式,两起落便形影俱消。
    金鹰也不见了,是随飞虹剑客走的。
    “呜……呜呜呜……”法螺声凄厉震耳,远处山谷传来绵绵的回响。
    山径上,一个孤零零的人影速度有如星跳丸掷,但接近至百步内,便改为缓步而行。
    罡风刺骨,滴水成冰。
    而这人都穿了雪白的衣裙,裙袂飘举,有如仙姬临凡。
    这里是佛门圣名人轶事地,佛门弟子都知道菩萨们有许多是女的。
    此方说:可变男变女的观音。
    佛门壁画中的仙女们,几乎都是半袒的,裙带之外还有饰带,飞上云霄的确美极了,那种凌风飘舞的姿态十分令人神往。
    这个女人,真像从壁画里飞出来的仙女。
    只是,腰间多了一把令佛门弟子讨厌的杀人剑,虽然有些菩萨也佩剑。
    张家全停止吹法螺,往塔口一站。
    一个骠悍凶猛的豹,与一位仙姬站在一起,反而显得调和,那一位菩萨座下没有猛兽?
    文殊菩萨有青狮;普贤菩萨有自象;观音菩萨有龙……
    “你是昨天到的。”张家全神态轻松悠闲:“这次,你该不是天绝狂叟的表侄女了吧?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仙姬甜甜的嗓音充满魅力。
    “不太清楚。”张家全抚弄着法螺,像是在和朋友话家常:“觉罗,伊尔根觉罗阿林。
    觉罗是宗室呢,抑或是贵族?
    我想,至少也是贵族。而你们,却能指挥伊尔根觉罗阿林,杀掉那么多朱家的龙子龙孙,我就不明白你们的身份地位了。或许,你是什么宗室郡主吧?”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化名为海秀的瓜尔佳尼楚和(瓜尔佳珍珠)说:“我想是你杀了他,伊尔根觉罗阿林。”
    “是的,我一举歼灭了他们卅六名勇士。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尊敬他,所以我给他公平搏杀的机会,他是在英雄勇士的情形下死去的。”
    “我知道。”海秀举手轻掠被风吹拂的鬓脚,妩媚的风韵极为动人:“他是军人,那样死,是他梦寐以求的最高荣誉。”
    “我很佩服你们,羡慕你们。因为你们有抱负有希望,你们的成就也十分惊人,你们每个人都有决心有勇气,成功决非幸至。现在,各尽所能吧!珍珠姑娘。”
    “张兄……”
    “我不想多说。”张家全打断海秀的话:“叫那几个从侧方偷偷摸摸接近的人出来吧!
    你,不是我的敌手。瓜尔佳索翁科罗,你这头海东青该飞出来了。”
    “我不打算让他们出来,家兄也没有来。”海秀说:“张兄,我希望和你谈谈。我知道,你是勇士,是汉人中所称的英雄豪杰,应该明时势知兴衰。”
    “哈哈!正相反。”张家全大笑:“我一点也没有勇士的气质,一点也称不上英雄豪杰,我只是一个单纯的汉人,一个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浪人。天下间英雄豪杰太多了,我不想插上一脚滥芋充数凑热闹。”
    “总之,只要你把小孩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当然限于我所能办得到的事。”
    “哈哈哈……”他又大笑。
    “你笑什么?”
    “你今天的打扮。”
    “我的打扮怎么啦?”
    “好美,好俏丽,风华绝代,我见犹怜。我想,你听我们汉人英雄爱美人的故事,听得太多了。”
    “你是说……”
    “你说我是英雄,所以你扮美人呀。”
    “并无不可。”海秀嫣然一笑:“我告诉你,不瞒你说,我虽然不是宗室,却是不折不扣的贵族。
    你们的所谓美名人轶事女,并不见得此我美。通婚令已下,除了宗室之外,其他的人都可以满汉通婚。你如果娶了我,决不会辱没了你。告诉你,除了你,我还真瞧不起天下的男人呢。”
    “喝!你说得真大胆,脸红了没有?”
    “我们不像你们汉人那么假道学,把女人当作禁脔玩物。”海秀笑了:“你如果喜欢水一样的女人,我可以替你娶十个来。”
    “我的天,我自己都养不活自己……”
    “你要不了几天,封公封侯指日可待……”
    “算了算了,你这些话,可以向汉奸去说。”
    “不管怎么说,我要那个小孩子。”海秀坚决地说:“开出价码来,你说。”
    “办不到。”他的语气更坚决:“挣开金锁走蛟龙;蛟龙已归沧海,你们已无能为力了。”
    “张兄,不要逼我走绝路好不好?我实在不愿与你为敌,我真的喜欢你做我的朋友,你是我最……”
    “好了好了,你再说上一大车动听的话,也引不起我的兴趣。”
    “你……”
    “你和平的来,可以和平的离去了。”
    “张兄……”
    “呜……呜……”他大吹起法螺。
    海秀叹了一口气,深深注视他一眼,再次叹息,转身盈盈地举步。
    “我会等到你的。”她在丈外转身,一字一吐:“你很了不起,我也了不起,总有一天我会得到你,你是我心目中唯一我愿以一生心力争取的人,再见。”
    她走了,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小径的尽头。
    一声刀吟,猎名人轶事刀出鞘。
    “乒乓!”大法螺掼碎在塔下。
    第一个黑影出现,第二个……六个人,杀气涌腾。
    一声豹吼,人影如魅,刀光似电,利刃劈风声惊心动魄,先发制人无畏地扑入六个人形成的阵势中。
    主动攻击,势若排山倒海,这是魔豹的习惯。
    沉喝声震天,三把刀三支剑涌起刀山剑海。
    “铮铮铮……”暴乱的闪动纠缠,震耳的刀剑撞击,飞溅的火星……
    乍合,乍分,风雷骤发骤敛,快速闪动的人影速散。
    “啊……”暴退的人影倒了一个,叫号声刺耳。
    豹影再次窜纵,左跳,右掠,然后以令人目眩的奇速,猛扑散了还来不及聚合的中间两个人。
    刀光激射中,响起一声绝望的叫号,然后暗器破风声令人毛发森立。
    三面暗器齐发,连自己的两个人也在暗器笼罩的威力圈内。
    豹影刚接触第二个人,暗器集。
    刀割裂人名人轶事体,暗器也贯入人名人轶事体。
    同一瞬间,发射暗器的三个人同时聚合,两刀一剑势若雷霆,向豹影电射而至。
    张家全做梦也没料到对方发射暗器连自己人也算上,黑夜中根本看不见暗器,暗器飞行速度太快,也听不到破风声,比声音还要快。
    “叮!”他的刀无意中挡住射向小腹的一枚暗器。
    “嗤……咻:“暗器击破他的护体两仪相成大真力气功绝学,是专破内家气功的可怕外门暗器,不是钻就是锥。
    反正气功没能修至炉火纯青境界,决难禁受这种可怕暗器的袭击。
    他的身躯柔软得像柳条,着力即晃动摇摆,除非从正面的角度及体,很难伤及他的要害。
    护体气功当然也发挥了一部份抗拒力道,他攻击时身躯也缩至最大限,受袭的体积减少了一些。
    他感到右胁一震,右胯一热,有物以可怕的高速掠过,两仪相成真力气窒劲兮。
    似乎并没有受到太重的伤害,可能擦破了皮,伤了些少肌肉,如此而已。
    他受过更严重千百倍的伤害,这算得了什么?
    一声豹吼,刀光腾射。
    “九幽斩……”他的吼声随豹吼声爆发。
    刀光与人影几乎无法分辨流泻的速度和方向,但觉遍地流光,狂风乍起,沙石纷飞。
    “铮……”一个使刀的人震飞出两丈外。
    “喀嚓……”利刀断肉声乍起,一个人影双腿齐膝而断。
    “嗤!”猎名人轶事刀刺入一个人影的小腹。
    “哎……”这人叫,向前一仆。
    张家全未能站起来,猎名人轶事刀刺入而不是“斩”,可知他这一刀已经走了样,而非原来九幽斩该出的一刀。
    因为刀斩第一个人的双腿时,一阵晕眩、痛楚、真气浮动、虚脱等等感觉突然光临,连刀的劲道无法控制自如。
    猛烈的运动中,任何肉体的急剧变动,皆会影响所发的劲道、方向、部位……
    他刺入第二人的小腹那一刀,是晕眩剧痛所激发的最后野性一击,等于是盲目的本能自卫,幸而一击便中,侥天之幸。
    “砰!”那人倒在他身上挣扎,压住了他,他也感到力尽,爬不起来了。
    被一刀震飞的人远出两丈外,落地再急剧后退,无法立即稳下马步,身形未定,张家全已被压倒了。
    再也没有站立的人了。
    “救我……”断了双足的人在地下狂叫。
    一声怒啸,稳下马步的人不救自己的同伴,反向被压倒的张家全扑丢。
    蓦地,噗一声响,一枝劲矢在这人的胸口及体,箭折断,箭反弹而坠。
    一个黑影飞跃而至,剑光似匹练,是飞虹剑客。
    箭未能贯入人名人轶事体,只能让那人身形一顿。
    侧方,白影急射而来。
    第二枝箭到达,噗一声在那人的肚皮折断反弹,第二箭也劳而无功。
    “铮!”这人一刀挥出,接住了飞虹剑客攻来的一剑狂袭,火星飞溅。
    “哎呀!”飞虹剑客惊叫,乾瘦的身躯像被狂风所刮,连人带剑飞出两丈外,啪哒两声摔倒在地滚翻,大名鼎鼎的老一辈名剑客,一刀也没接下。
    黑影抢出,金鹰到了。
    可是白影抢先了一步,剑光电射而至。
    一声刀啸,这人又是一刀硬接。
    剑光突然后缩、翻转、飞腾、电掠……人竟然化不可能为可能,从刀光前逸走、上升、飞越。
    好高明的飞腾变化术,飞腾电掠中,剑光一闪而过,啸风声似虎啸龙吟。
    白影翩然在那人身后两丈左右飘落,是个穿白劲装的女郎,而非白衣白裙的海秀。
    那人身形一晃,被剑劈裂了的脑袋中分,红白一齐流。
    再一晃,刀脱手掉落。
    张家全一蹦而起,竟然奇迹似的站了起来,猎名人轶事刀血迹斑斑,一声豹吼,猎名人轶事刀指向刚到达的金鹰。
    金鹰射中那人两箭,却箭折人不伤,心中早虚,突然看到张家全用刀指向他,不由大吃一惊。
    张家全搏杀五人的凶悍狂野声势,真令这些武林前辈心胆俱寒。
    一比六,片刻间丢掉五个。
    而飞虹剑客连一个人的一刀也没接下。可力贯重甲的两箭,也奈何不了一个人。
    “我……是我……金鹰……”金鹰惊骇地横弓后退,一脚踏在血泊中,险些滑倒。
    “小子,不……不可……”飞虹剑客抢到急叫。
    白影从后面接近,无声无息手搭上了张家全的颈背。
    “嗷……”豹吼声中,他挥刀旋身。
    “噗!”白影一掌劈在他的耳门上,他扔刀便倒。
    “强敌将至,快走!”白影将张家全放上肩,顺手拾起猎名人轶事刀:“十万火急,我仅抢先一步而已。”
    “跟我来……”飞虹剑客叫。
    小径远处,人影冉冉而现。
    □□□□□□
    白狐本来和黑狐同在一间客室安顿的,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
    邻房,是顾玉芝。再过去一间,是和川堡四杰的两位男杰居住。另一批大同地区的蛇神牛鬼,则安顿在对面的客院。
    海山轻叩房门,夏都堂跟在他后面。
    白狐气色不太好,启开名人轶事房门怔住了。
    看到夏都堂恭顺地跟在一位年轻英俊的公子爷身后,她便知道这位公子爷不是等闲人物“听说你受了伤,特地来看望你。”海山笑吟吟地说,神态友好,风度极佳:“伤怎样了?”
    “还好,些许鞭伤而已,谢谢!”她满眼疑云:“请问公子爷……”
    “海公子。”夏都堂在后面代为回答:“太原来的。海公子希望知道你们诱敌的情形。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姑娘,一切必须详细说明,好好招待海公子。”
    “是的。”她明白来人走何等人物了,赶忙闪在一旁:“两位请进。”
    “我有事,注意礼貌。”夏都堂说,退后三步躬身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告辞。”
    “请便。”海山抬手送人。
    房中暖洋洋,原来有两座兽炭火鼎。
    养伤嘛!应该保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保持身心愉快。
    寺院的客房是相当简陋的,一床一桌别无长物。
    方桌,有四张长凳,坚牢结实。
    “公子爷请坐。”她有点惶恐,忙着取出火鼎旁的热水壶,替贵客沏茶。
    “不要客气。”海山打量房中的摆设,自行脱下外面穿的玄狐短袄,解下剑搁在桌上:
    “听说姑娘的大慈悲手是武林一绝,能不能说说练法和威力,让在下开开眼界?谢啦!”
    白狐一怔,在桌对面有点不知所措,为自己倒茶提壶的手,出现不稳定现象。
    那有一见面,便要求将绝学公布的?简直毫无常识,这是极为犯忌的事。
    “在京都,讲武堂不惜重金,礼聘中原武林高手,与怀有奇技异能的人士,传授侍卫营官兵各门绝技。”海山进一步解释:“以在下来说,少林的神拳,武当的点穴,庐山天绝狂叟的天绝三剑,泰山鹰爪王的鹰爪功,多少有些成就。”
    “雕虫小技,见笑方家。大慈悲手算不了什么,有点像少林的擒拿手,威力有限。”她不敢不敷衍,对方的话已经够露骨了,各名门大派的绝技都曾练过啦!
    谁敢拒绝这种露骨的要求:“公子节要知道贱妾被凌虐的经过吗?这件事贱妾已经向夏都堂详加禀告了。”
    “话经过第二人之口,就会走样的,所以我要从你这里知道第一手资料。先不要急,过来坐坐。”
    她的明眸中,突然出现领悟的神情。
    她绰号称狐,当然具有狐的妖媚和情欲,也具有嗅出同类气息的本能,对男人的外表和心理有深入的研究。
    这位公子爷是个同类,是个知情趣的同类。
    其实,这位公子爷人才与身份,都是顶尖的,超群的,实在用不着假公济私。
    她脸上绽起动人的妩媚甜笑,盈盈地走近,穿了薄薄便衫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胴体,紧挨着海山左侧坐下了。
    房中本来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门窗闭得牢牢地,外面寒风砭骨,一点冷风也吹不进来。
    “那真是一场恶梦。”她装出娇怯怯可怜生的神情:“本来以为魔豹只有一个人,又远在山林藏匿,消息决不可能通灵,不可能知道所发生的变故,所以夏都堂要求我和黑狐按计行事,没料到他……”
    “他却完全知道了?”
    “是的。”
    “他不是一个人。”海山揽住了她的纤腰:“我感到奇怪的是,他原来与鬼谷老人联手,怎么又变成与飞虹剑客混在一起的?你没见到鬼谷老人?”
    “没有。”她沉思,却故意扭动腰肢迎合海山的手:“依当时的情景猜测,飞虹剑客似乎并不是与他在一起合作的。”
    “以后我会查出来的。哦!你的伤怎么了?”
    “挨了几马鞭。”她哭丧着脸,我见犹怜:“这人好狠,一点也不……不……”
    “不怜香惜玉?”
    “嗯……”
    “连我的妹妹海秀也诱名人轶事惑不了他,你……”
    “我承认我失败了,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我会捉到他的,替你出口气。”海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地替她解钮脱名人轶事衣:“鞭伤不要紧吧?我有很好的药,来自大内,让我替你推散淤血。”
    她装腔作势地躲闪,遮掩,羞红的面庞和半推半就的神情,让海山立即出现不正常的呼吸。
    片刻间,她已成了白羊。
    胸乳的鞭痕宛然,红肿青紫。
    “好可怜哦……”海山喃喃地说,在她乳房上的鞭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地轻轻印上一吻。
    “哦!好人……”她战栗着说。是激情难禁的战栗。
    □□□□□□
    九龙冈一群人正在忙碌,忙着在附近搜踪寻迹。
    六个人全死了,那位断了双腿的人,在同伴赶到抢救时,便陷入弥留凶险境界,鲜血已经流尽,仙丹灵药也救不了血液己尽的人。
    他在昏迷中撒手人寰,无法说出当时的杀经过。
    寻迹的人是行家,但只知道有两个人在旁伺伏,一个用箭袭击,用的箭是淬毒的,射猛兽专用的痹矢。
    不用猜,也知道这人是行刺疑犯之一:金鹰应翔。
    大批人手出动,遍搜附近的山林。
    传出的命令是:魔豹三个人中,有人受了伤,中了淬有奇毒的暗器,要留心新坟覆土,要掘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来验看身份。
    没有目击的人,所以不知道昨晚曾经出现一个武功奇高的白衣女人。
    从东台小苑上东台,羊肠小径十分难走,加以天寒地冻,爬起出来一发就不能止,衣内出汗,内热外冷,一停下来,里面其冷如冰,真受不了。
    五个人胃寒疾进,一口气奔上七十二盘。
    “这里曾经有人上下过。”在前面寻踪觅迹的人,指着崎岖的碎泥路面说:“但好像只有一个人。”
    “不管有多少人,快走!”领队的青狮急躁地说。
    这些高手的脚程,快得真像奔马。
    从显通寺登东台顶是四十里,平常香客要走大半天,回程在半途的寺院住宿。这是说,爬东台就要一天。
    而这些人脚程快,一个时辰就登上台顶。
    山顶有积雪,的确留有履痕。
    四面纵目远眺,壮丽的景色令人目眩。
    台顶周三里,形如鳌背。远看中台,东南西北四合皆从中发脉,一山连属,势若游龙。
    似乎南台比较特殊些,显得独秀群山。
    向东望,彤云低垂,一片渺茫。
    据说,夏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时,可以东望大海,甚至可望到海岛云云,所以也叫望海峰。
    在这光秃秃的峰顶找人,一定是神经错乱了,而躲在这里的人,不是白痴就是疯子。像这种天气,站不了多久,就会冻成冰棒。
    夏都堂的得力手下血掌涤心季准,仰天发出一声震天长啸。
    不片刻,北面有人窜上山峰,共有三个人,有如星跳丸掷,飞快地掠到。
    “七星山插山寨贾堂参见。”为首的巨熊般大汉,支起三股托天叉行礼。
    “见过诸位将爷。”血掌涤心向青狮四个人伸手,同三个插天寨匪首说。
    三匪瞥了青狮四个人一眼,四人伟梧的身材与威猛的像貌,颇令三个自以为雄壮的匪首心惊,乖乖恭顺地向四人行礼问好。
    “可有动静?”血掌涤心问。
    “回季爷的话。”贾堂欠身说:“附近方圆廿里,全搜过了。东面东溪附近,今早曾经看到一个人影闪动,还没前往追寻。”
    “可曾看清像貌,装束?”
    “太远了,无法看清。”
    “会不会是虎豹?”
    “不可能,是人影,没错。”
    “带路,走。”
    “遵命。”
    八个人由三匪领先,从东面峰顶下的那罗廷菩萨窟下山。没有路,幸好山势并不怎么峻陡,至半山下,重岭连绵,这才看到林影。
    降下一处山谷,先的贾堂突然止步,托天叉一件,发出一声警号。手下两匪两面一分,拔刀出鞘。
    腥风人鼻,三匪神色似乎有点不安。
    “也许,在下看……真的看错了。”他扭头向血掌涤心陪笑:“把……把猛虎看……看了人……”
    “果然是山君。”青狮笑笑,大踏步上前,赤手空拳,毫无拔雁翎刀的意思:“在关外,这种东西比狗还要多,好玩得很。”
    托天叉是猎虎的重要兵刃,所以也称虎叉。猛虎扑上来,双爪恰好扑中左右叉尖,中间取长的叉恰好贯入虎颔下。
    当然这必须是有经验的猎人才能办得到,时间、姿态、力道,必须控制得十分正确,叉柄恰好抵地支撑,往上一送人便弃叉闪出,再拔猎名人轶事刀严防意外。
    算错了分毫,人与虎就可能同归于尽。
    贾堂带叉防虎,可知对猛虎颇怀戒心。
    而青狮却泰然自若赤手上前,还说很好玩。
    一声虎吼,腥风大作。
    两头虎出现在前面,左右往复窜来窜去,不时发出震天大吼,向前冲再退走,显然在示威,同入侵的人提警告。
    人多,虎不会贸然扑上,宁可采取威吓手段,咆哮作势以吓退入侵的人。如果只有一两个人,那就不同了,必定在咆哮中狂野地扑上。
    所谓虎威,就是它的嗓门够大,大得足以吓破人的胆,使猎物丧失斗志。
    两虎不敢扑上,青狮猛地一跃而上。
    第一头可能是雌虎,最为凶猛,对任何接近它巢穴的兽类,皆会加以毫不留情的攻击。
    尤其是小虎出生三个月以内,连它的伴侣也不敢轻易走近,雄虎只敢像胆小鬼似的,将猎来的小死兽悄悄放在威力范围外,再悄悄地溜走,以免雌老虎大发雌威。
    当然,雄虎如果有机会,也很可能把陌生的、不小心迷了路的小虎,当兔子一样吞掉。
    青狮这一跃,远及三丈,雌虎看清人影,已来不及走避了,一声咆哮,凶猛地扑上了,巨爪大有径尺,体重超过三百斤,是一头最健壮最成熟的雌虎,任何一只爪扑中人名人轶事体,都会肉裂骨碎。
    青狮不像武松打虎那么笨,事实上人决不可能像抓狗一样,抓住老虎的顶花皮向下按,按到老虎自己用爪刨成的洞穴里抵住,再拳打脚把虎打死,除非是一头死老虎。
    人影一闪,虎扑落空。一声沉喝,青狮闪在雌虎的左侧,铁掌如开山巨斧,以千斤力道劈在虎腰上。
    老虎是钢骨铁爪豆腐腰,腰禁不起沉重的打击。当然,没有数百斤力道也不管用,老虎腰决不是豆腐。
    雌虎仍向前冲,扑地闪了一下,勉强摆尾转身,威风失去了一半。
    青狮到了,一跃而起,单脚下咽,重重地在虎背腰上,再飞翻而起。
    雌虎怒吼一声,后腿下挫,虎尾狂扫。
    青狮身形飘落,俯身伸手扣住了一条后腿,大喝一声长身而起,把雌虎扔出丈外,砰一声撞在一株大松树的粗干上,枝叶摇摇。
    雄虎恰在这时,咆哮着扑上了。
    青狮大概也有点乏了,不再赤手搏虎,一声刀啸,沉重的雁翎刀出鞘,一挫、一闪,避开正面,刀光一闪,从猛虎的左腹肋斜贯入两尺左右。
    他手一松,猛虎带着刀扑出丈外,然后重重地摔倒,然后拼命地咆哮挣扎要爬起来。
    “把它们弄回去,走吧!”青狮拍拍手说:“显然你们弄错了,把猛虎看成名人轶事人,白费工夫。”
    不久,八个人绕道走向东庄返回显通寺,带走了两头死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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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自始至终,小谷对面不足一里的松林内,有一个人潜伏在树下,注视着这群人斗虎为乐这里距下面的东溪,只隔了一座山,溪在山脚下分流,北流入滹沱河,南支流入阜平,禽名人轶事兽满坑满谷,正是藏匿的好地方。
    两头猛虎的不期出现,搜索中断。
    那人披了一张虎皮,村夫装的老羊皮外袄内藏了剑,虎皮是件睡具用的。
    可知在山林中已潜伏了一段时日,在猎食时,却被远在廿里外峰顶下的三匪首无意中看到形影,引来了搜山的人。
    在雪地上活动,廿里高的人是可以看到形影的。
    下面的山脚,也有两个人藏身在枯草中,远远地看林前的人虎搏斗。
    搜山的人走后不久,那人卷起了虎皮,飞奔而下。
    不久,与藏在草中的两个人会合。
    “雷兄,看出他们的路数吗?”一个剑眉虎目的大汉问:“太远了,看不真切。”
    “那个大个子的降魔杵,你应该看得到。”挟着虎皮的雷兄说。
    “哦!白象?”
    “斗虎的是青狮。”
    “八猛兽都来了?”
    “有三个是插天寨的匪苜。倩势不妙,看来他们芭收服了山区附近的山贼,人多眼线多,这里躲不住了,我猜他们会再多派眼线来。”
    “那是一定的。”那位高瘦的刀客说:“溪对面,是山来通向台怀镇的大道,也是鞑王车驾并经的地方,附近当然眼线密布,也必定派人穷搜。”
    “那怎么办?”剑眉虎目大汉向雷兄问。
    “先躲一躲。”雷兄说。
    “往何处躲?”
    “依估计,鞑王的车驾该快到了。如果搜山的人多,咱们就显得势孤力军。”
    “依雷兄之见……”
    “去找金鹰合作。”
    “这人脾气古怪孤癖,不好说话呢。”
    “彼此有志一同,他不至于不好说话。”
    “想找他也不容易呀!”
    “他躲在九龙冈的岩窟里,总得试试,是吗?他的弓箭,正是行刺最具威力的武器哪!
    “我赞成雷兄的高见。”高瘦的人说:“势孤力单,毕竟不是愉快的事,刚才如果被他们搜到,五个猛兽咱们实在应付不了。”
    “那就设法先过溪,找地方藏身,我再绕山东台,走一趟九龙冈。”
    “那可要千万小心哦!”剑眉虎目大汉叮咛。
    不久,三人躲躲藏藏下山。
    □□□□□□
    原来风尘三侠藏身的深山破屋中,张家全正与死神作坚韧的斗争。
    当他们到达这里时,已经一个个精疲力尽。
    快速的奔逃,黑夜中翻山越岭远走高飞,又得分别背负一个沉重的人,真需要超人的体力。
    飞虹剑客与金鹰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白衣女郎是女流,能背得动一个体重超过自己一半的大男人?
    三个人的情景,岂仅是狼狈两字所能形容得了的?
    三个人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坐下来就不想动弹了。更糟糕的事接着光临,他们发现风尘三侠不见了,少不了大吃一惊,疑神疑鬼。
    是不是被侍卫们捉去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假使是的话,那附近一定还有人潜伏,目下谁能挡得住那些可怕的高手?
    三人不能歇息,立即强提精神准备撤走。
    经过一阵细心分析摸索,总算有了头绪,没发现任何可疑征候,屋内屋外没留下任何打斗的遗痕。
    “该死哪!”飞虹剑客用近乎虚脱的声音说:“他们一声不吭悄悄地走了,为什么?他们为何这样做?这……这岂不是急死人吗?”
    “走了就走了,各人有各人的道路,勉强不来的。”金鹰泄气地说:“日下唯一可做的事,是赶快抢救张小哥,我看他大大的不对劲。”
    白衣姑娘守住张家全,急得六神无主。
    “他……他在发……发高烧……”姑娘冷得发抖,全身汗湿,再经冷风一吹,她怎受得了?
    她说话也走了样:“他不能长期昏厥,必……必须先救……救醒他,但……但醒来后,……恐怕高烧会……会毁了他……”
    “真是邪门,怎么可能发高烧?”飞虹剑客也冷得受不了:“好冷,咱们如果想保住老命,一定得生火,我身上的汗快结冰了。”
    “生火?你要我死?”金鹰大惊,其实,他自己也快支撑不住啦!
    “不生火怎办?而且得检查张小子发高烧的原因,不点火怎么行?快,屋后有松柴。”
    堵上门窗,用草遍塞可能光的墙缝,两处地方生起火:中堂、内房。
    那些搁久了的松柴,生起火来火力极为猛旺,片刻之后,屋子里寒气全消。
    三个人在内房,把全身血迹肌肤火烫的张家全,剥光了放在木板床上检查。
    白衣姑娘居然不再羞怯,躲在火旁烤暖身子,明亮而略带疲倦的凤目,不时关切地偷瞟床上的人一眼。
    她随身带了一个包裹,可知是赶长途的人,来得匆匆,还没在台怀镇找到宿处。
    她当然不敢换衣裤,这里都是男人,只好利用火来烤暖身子,烤乾汗湿了的衣裤。
    张家全身上疤痕遍布,浑身红似火热似火,气息急迫,呵出的气息也热得像火。
    伤找到了,左胁、右胯。
    两处都是长条的裂痕,并不严重,深仅分余而已,但青肿异常,散出阵阵怪异的腥味,流出青灰色略带点状小颗粒的液体。
    “老天爷:他……他们……”飞虹剑客绝望地叫。
    “老爷子,怎么啦?”白衣姑娘惊跳起来。
    “是被剧毒暗器所伤。”飞虹剑客沾了些液体放在鼻端猛嗅:“天……但……但愿……
    愿不是……”
    “祝兄,但愿不是什么?”金鹰惊问。
    “崂山六煞的暗器,夺命飞鱼刺。”
    “什么?不……不可能……”
    “恐怕可能哪!应兄。”
    “这……”
    “你两箭中的,也两箭俱折,伤不了那个人。那个人是被张小子一刀震飞的,毛发无伤。”
    “你是说……”
    “山六煞在东海,曾经捉到一条怪鱼,鱼皮连最锋利的刀也无法割开。后来他们向崂山三圣借用宝刃飞电录,才剖开了那条怪鱼,硝制后制成两件护身甲。
    那怪鱼的皮湿的时候已经刀砍不入,乾了之后更坚韧十倍,连无坚不摧的武林至宝飞电宝录,也只能戮出小洞口而已。
    他们用海中毒鱼的奇毒,淬炼他们的暗器飞鱼刺,不要说击中要害,只要破皮见血,如无他们的独门解药,必定在半个时辰内浑身灼热而死。”
    “但……张小哥已经远超过半个时辰,他并没有死呀!”金鹰说:“一定不是夺命飞鱼剌……”
    “糟了!天哪!确是崂山六煞做的好事。”白衣姑娘花容失色地叫。
    “小姑娘,你怎么知道?”
    “我……我是从太原,跟踪乾元一剑纽钴禄和卓来的,他们一群人进入显通寺,恰好海山的妹妹海秀带了人出去办事,我偷名人轶事听到有人向纽钴禄和卓报告,说有人在九龙冈吹盗去的大法螺,很可能是魔豹。
    海秀姑娘不愿张扬,带了崂山六煞前往察看。我一听心中一急,便随后赶去,幸好及时赶上了。”
    “你……你是……”
    “我姓尹,尹香君。家父是行空天马。”白衣姑娘苦笑:“我在潞安府,曾经与张兄回过患难。本来我有两位叔叔同行,本来已经动身往河南,半途我……我溜了回来找……找……
    “找他?尹姑娘,你来送……送他的终。”飞虹剑客老泪纵横:“这……这么一个好孩子,死……死的应该是我。
    我……我不该唆使他去玩……玩什么围魏救赵的把戏,却……却害死了他,而忘恩负义的风尘三侠却……却不领情,我……天啊……”
    “老伯,既然他还没死,也许有救。”尹姑娘抢近:“也许他的体质与常人不同,生活在穷荒绝域里,本身具有抗毒功能。
    据我所知,他曾经受过剧烈迷香而神智仍清,受到五行堡主断魂指环针伤害过,也被冯堡主的女儿黑牡丹的阴煞潜能折磨,他都撑过来了。”
    “老天爷!这小子真命大。无论如何,咱们得想办法,死马当作活马医。”飞虹剑客毫无忌讳地说:“谁有退烧的灵药?谁有引动气机的阴柔内功行导引术?”
    “不能用导引术,气机一动就会要他的命。”金鹰取出贴身的小荷包:“我有一颗武当至宝龙名人轶事虎金丹,不知管不管用。”
    “不管用也得用,快拿出来。”飞虹剑客咬牙说:“我等他,他死,我也死。应老哥,真有幸劳驾你替我挖坑埋臭皮囊。”
    金丹强灌入张家全的腹中,三个人紧张地静候变化,三双眼睛不转瞬地注视着他急迫起伏的胸膛,注视着他乾枯的、出气如火的嘴唇。
    好久好久,气息渐缓。
    “有救了!谢谢你这头没毛鹰!”飞虹剑客狂喜地蹦起来,老泪再次往下流。
    “别说早了。”金鹰苦笑:“不过,总算有了些进步。哦!我好冷。”
    “我也好冷,再不把衣裤烤乾,真要伤风出毛病了。”飞虹剑客往外走:“尹姑娘,你留些神,有任何变化,知会一声。”
    “我会照料他的。”尹姑娘勇敢地说,她竟然有勇气照顾一个将死的人。
    这人,是她芳心所系的人。
    千里回奔,就是为了这个山野铁汉,她当然有勇气。
    注视着浑身火红的张家全,她感到眼前一片朦胧。
    “我……我真该那时就……就跟他走的……”她喃喃地说,任由泪水流下颊边:“其实,我……我并不知道什么是行侠。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才是侠?我为什么要……要希望他是侠?哦!苍天!给我机会,给我机……会……”
    她在床前跪下了,合掌闭目虔诚地喃喃祝祷。
    □□□□□□
    人是最脆弱的生物。
    有些人,看到血便会昏倒;有些人,听人名人轶事大喊一声就会吓昏。
    人也是最强韧的生物。
    有些人,手脚被砍掉仍然撑过来而不死;有些人,腹裂肠出仍然活得好好地。
    问题是,这人在那一种环境中生长的。
    清兵下扬州,那是历史上最残忍最无人道的扬州十日。那些杀人的兵,有一大半是汉奸,大明的降兵。
    而那些被杀的八十万扬州百姓,像羊一样自己跪下来让兵砍,有些连砍都不用砍就吓死了,有数可稽的就有八十余万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那时的扬州,盐政与漕政造成一大堆腰缠千万贯的官与民,扬州成了锦衣肉食的天堂。
    史可法在扬州抗清,实在选错了地方||当然他也不得不选,时势所使然。
    张家全在山野丛莽中成长,茹毛饮血出入烟瘴,这种人,除了把他的脑袋砍掉,不然就死不了。
    奇毒入体,他本身就有抗毒的功能,还不至于造成严重的伤害,毒发期一周,他撑过了生死关头。
    金鹰的武当至宝龙名人轶事虎金丹,不但有救命的功效,也具有毒培元的功能,助他渡过了最后的难关。
    天亮了,他还不曾苏醒,呼攻时紧时缓,浑身出汗如浆,腥臭不可闻,可把尹姑娘累惨了。
    半夜折腾,她忧心如焚,精神体力的透支,她快要支撑不住了。
    飞虹剑客与金鹰倒是获得充份的歇息,天一亮,两人为防意外,出外监视严防强敌接近最后难关,药力最后一冲,他突然大叫一声,浑身一震,腥臭的液体已尽,却换上了似汗非汗,似血非血的带有药味液体。
    倚在床边沉沉睡去的尹香君惊跳而起,大吃一惊。
    门窗都塞得紧紧地,房中的火堆仍有余烬,不知天色,暗沉沉仍像是黑夜。
    “嗷……”他本能地发出豹吼声,浑身猛烈地抽搐、蜷缩、伸张、挣扎……像是在和鬼魅作生死搏斗。
    “张兄,张……兄……”姑娘惊骇地叫,伸手想按住他,手一沾他滑腻腻的身体,便被他一手拨得飞返丈外,几乎撞上墙壁。
    “哎呀!”姑娘魂不附体,赶忙拉门外出,想向两老求救。
    厅中没有人,拉开门,阳光刺目。
    真好,难得的艳阳天。但抬头向西望,远处廿里外的五台山东台的半山腰以上,仍然掩没在彤云内。
    这在五台来说,平常得很。
    有时人在峰顶,但见峰腰下一片云海,看不见以下的景物,可能下面正在下大雨,而峰顶却艳阳高照,上空万里无云。
    没有人,地想大叫,却又想起身在险境,叫声会引来强敌。
    房内传来大喊大叫声,她心急如焚,火速掩上门奔入内室。
    现在,她必须靠自己了。
    床上,张家全虎目朦胧,手脚不住拍打,身躯不住痉挛,喉间发出可怕的咆哮。
    “不要!不要!张兄……”她拼命按住张家全的身躯,以免全身的骨头因激烈的拍打挣扎而散碎。
    按不住,她两次被掀下床脚。
    当她笫三次试图制住双手时,却被一双强劲的大手抱住了,脱身不得。
    “嗷……”咆哮声令她失魂。
    她吸口气定下心神,功行百脉,全力抗拒可怕的压力,终于把像受伤的豹,张牙舞爪的张家全按住了。
    “张兄,求你醒一醒,醒一……醒……”她声嘶力竭地在张家全的耳畔尖叫。
    浑身一震,张家全突然安静下来了,一双暴乱的手也静止下来了,但依然强而有力地抓住她。
    朦胧迷乱的虎目,眼珠开始转动,像在搜寻什么,谛听什么。
    “谢谢天!”她虚脱地低唤,她浑身有瘫软的脱力感觉。
    眼珠终于停止转动了,涌起另一种令她担心的眼神。
    “小……凤……”张家全喉间,终于吐出清晰的两个悠长抖切的字音。
    “什么?”她却没听清:“你说什么?”
    她急切的声音,当然是纯女性的声音。
    “小凤,你……”张家全像是一震,奇异的眼神找到了目标:“你……你可无恙?哦!
    你……”
    她觉得自己陷入一张巨大的韧性奇大的网里,挣不脱出不来,奇异的嘴唇激情地在她的双颊、明眸、口鼻、粉肩……
    她快要窒息,快要昏眩了,这一辈子,她第一次受到如此令她震撼的冲激。
    她是个见过世面,遨游过天下,见过多少人间众生相的勇敢小姑娘。她曾见过张家全与海秀的亲热,与黑牡丹的奇异斗争,她都不以为意。但这次,她成了风暴的中心。经过一番挣扎,一番激情,她放弃了自卫。
    “我……我不愿挣扎了,我不愿……”她叹息着喃喃自语,停止挣扎。
    可是,在她身上活动的强壮手臂,突然停止活动。
    她感到惊讶,也感到奇异,也有点说不出的感觉,是庆幸呢抑或是失望?她困惑了。
    她无法挣脱那坚强手臂的拥抱,转头仔细凝视身侧的人。
    张家全呼吸逐渐平静下来了,虽则呼吸仍然粗浊,紧闭的虎目有泪水流下,脸上有不住痉挛的痛苦线条。
    但她知道,张家全正抱着她慢慢睡着了。
    她叹息一声,放松了自己,闭上凤目,突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起来。
    “小凤?对,小凤,小凤是谁?”她突然自问。
    她当然不知道张家全与十二星相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经过,那时她已经到了河南,试图追寻鬼谷老人。
    那儿,她碰上了应召向山西赶的飞龙秘谍首要人物。
    家全有一份特殊的感情,爱与不爱一直就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看到这些人往山西赶,她心中一动,丢下保护她的飞熊和摘星手,悄然在后面跟踪,一进山西地界,便被他查出这位首脑,是名气动关内外的乾元一剑纽钴禄和卓。
    纽钴禄,是贵族八姓之一;和卓,意思是美好;这位纽钴禄和卓,确是英伟的年轻人,满州的大名鼎鼎男士、剑客。
    她不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终于,一阵倦意袭来,她也抱挽住张家全,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
    张家全悠然苏醒,感到好疲倦。
    神智渐清,他徐徐张开双目,感觉模模糊糊,随却感到有异,身边有人。
    一刹那的恍惚,一刹那的朦胧,潞州府与起舞凤双宿双飞的幻觉在这一刹那,似假还真地重现。
    猛转头,他大吃一惊,重现的幻觉刹那间飞走了。
    他确是抱着一个女人,但这女人不是起舞凤。
    起舞凤已经不在人间了,天人永隔。
    老天爷!他一眼便看出是尹香君。
    他想一蹦而起,但却又忍住蹦起的冲动。
    尹香君紧偎着他,发乱钗横,衣衫凌乱,酥胸半袒,本来明艳名人轶事照人的娇美面庞,可明显地看出倦态。
    本来明亮的凤目,有一圈淡淡的倦晕,睡得正沉,在刺鼻的怪腥味中,依然可以嗅到淡淡的,属于女性的特有芳香。
    “老天爷!我做了什么混账事了?”他吃惊地想。
    人对有生以来的第一件事,是不容易淡忘的。
    他与起舞凤的事,就令他毕生难忘。
    不但没淡忘,而且记忆极为清晰强烈。
    为了这件事,他心中有解不开的结。
    他把尹香君当成了起舞凤,这是比青天白日还明白的事。
    至于尹香君为何在此地,为何在他怀中,他毫无印象,怀中的起舞凤怎么会变成尹香君的?
    尹香君,他想爱却又不敢爱的好姑娘。
    而现在,不但在他的身边,相拥而眠,半裸袒神态倦。
    而他,身无寸缕。
    他怦然心动,却又感到无比的自疚。
    在高烧期间,他确是梦回潞安,梦中唯一的人就是起舞凤,梦中的情景依稀难忘。
    他一阵羞惭,一阵自责。
    轻柔地,他挪开尹香君环在他胸膛的手,脱出自己的手臂。他的举动是那么轻柔,似乎尹香君是不能碰,一碰却破的露珠。
    近身离床,他这才打量四周的环境。
    余炭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室内景象依稀熟悉。记起了,是安顿风尘三侠的山中小废屋,是他选定的藏身处所。
    他小心地取过床尾的衣物,衣物血腥犹在。
    昨晚,恶斗崂山六煞的情景出现在脑,记忆清晰了,他完全记起来了。
    白衣白裙俏丽如仙的汉装海秀姑娘,最后一击时又出现的白劲装姑娘。
    那就是危急中赶到的尹香君,而他却把尹香君的白动装几乎剥离娇躯,把她当成起舞凤,把她……
    “我真该死!该下地岳!”他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在心中狂叫。
    穿好靴,试了试靴统中的匕首。检查腰带,十二把飞刀安然无恙。
    他是个坚强的男人,只要神智清明,他永远是沉着的、精干的、骠悍的猎食者。
    佩上猎名人轶事刀,他把豹皮背心轻柔地盖在半裸的、沉睡中的尹香君身上,冲动地想在娇艳的脸颊轻投上一吻,却又克制住冲动,轻柔地叫了一声尹姑娘,便像猫一样退出房外。
    站在房外,向床上的尹香君痴望片刻,轻轻带上房门,无限依恋地再启开门看了最后一眼,这才带上门走了。
    □□□□□□
    东溪的水好凉好凉,却有人在溪中戏水,拍起的浪花发出轰鸣,远在五里外的山坡上,也可看到这人在戏水。
    山坡上的五个人,立即掩起身形,藉草木掩身,向戏水人的溪湾飞掠。
    戏水的人,已经发现这五个不速之客。
    四男一女,女的一身黑,外面加了一件黑缎面的狐皮马甲,外面是黑披风。
    这两天,风声渐紧,台怀镇成了禁地,居民严禁随便走动,天黑之前便实行宵禁。从大同赶来的一队兵马,在各地布防。
    每天,每夜,都有混合编组,而指挥统一约五人小组,远出各地搜索。
    高手齐集,甲士如云;风雨如晦,鸡鸣不己。
    可以预测的是,皇帝的车驾即将到来。在车驾到达之前,所有的威胁必须全部清除。因此,负有安全责任的人,忙碌是可想而知的。
    搜索网扩大,一切防险设施全用上了,其中包括强而有力的远程搜索混合小组,所有能派出的人手都用上了,不许出任何差错。
    五个人站在溪岸边,盯着清澈的寂静溪水发怔。溪水中戏水的人不见了,是在他们到达的片刻前失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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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奇怪,难道他发现了我们了?”那位短小精悍的大汉讶然说:“按理,那是不可能的,他在水中,怎么可能发现林深草茂中窜掠的人?”
    “这可不一定哦!”血掌涤心季准一面用目光四下搜索,一面用存疑的口吻说:“殷山主,你对这地方不算陌生,可知道这附近住有些什么怀有奇技异能的人?”
    殷山主是个豹头环眼大汉,是东面卅里外扯旗山的山主,一个凶悍绝伦的悍匪首领,叫做殷一刀殷发。
    他那把拨风刀用来杀人,从来不用第二刀。
    “没有,季爷。”这凶悍的强盗头子,在这些人面前一点也凶不起来悍不起来:“这附近没有任何山民居住,也没有听说有人具有奇技异能。据说这里不时有蛟龙一类怪异水族出现,很可能我们看到的不是人……”
    “废话,”一位粗壮如山的大汉不屑地说:“五台有龙,那是几千年以前的事了,文殊菩萨已经将它们变成罗汉了。分明是人,你胡说些什么?冯姑娘,你说,看到的到底是人还是龙?”
    黑牡丹柳眉深锁,语气不怎么肯定。
    “应该是人。”这位丧门女霸似乎对自己的眼睛并不怎么信任:“只是大冷天,本要是不流动,快要结冰了,居然有人敢在水里泡,委实邪门。”
    “具有奇技异能的人,就能办得到。”血掌涤心肯定地说:“咱们再仔细地搜搜看,一定可以找出一些踪迹来,就可以估计出这人的底细。”
    “嗷……”右方不远处,突然传出可怕的豹吼声,林茂草茂,窜出一头豹可不是好玩的。
    但这五个人一点也不在乎,略感惊讶地向豹吼声传来处注视。
    没有动静,五人警觉地散开。
    片刻,草动枝摇,有物在那一带奔窜。
    粗壮如山的大汉巨眼一翻,便待跃出。
    “小心!”殷山主急急摇手喝止:“不是猛兽,更不是豹。其一,豹不会发出吼声吓人,除非你主动逼它,其二,假使发出吼声,它一定离开了,不会在原地蹲伏这么久才窜动。”
    “你是说……”大汉停下问。
    “魔豹!”血掌涤心突然悚然惊叫。
    黑牡丹打一冷战,惊恐地后退。
    这两个人,都是惊弓之鸟。
    “胡说八道!”那位短小精悍的大汉说。
    “嗷!”豹吼又起,起自左方。
    五个人,有四个同时撤兵刃,仅粗壮如山的大汉不在意,腰间的丈八长鞭缠得好好地。
    “张家全,你出来。”血掌涤心大叫,对自己的判断似乎极具信心:“咱们这里有五个人,代表了五种身份的高手,随便你单挑,不要扮野兽偷袭,有种的话,请你出来。”
    西面是溪岸的一处短草坡,坡度不大。
    人影一闪,张家全天神似的屹立在草坪中。不同的是,他身上的豹皮背心不见了。
    “哈哈哈哈……”他双手叉腰大笑:“殷山主毕竟是这一带山里的强盗,对豹性颇为了解。你们,到底代表那五种身份的高手呀?”
    “我血掌涤心季准,代表大同军方的人。”
    “我知道,你我曾经玩过,你的血掌不错。”
    “冯姑娘你也见过,她代表江湖豪杰。”血掌涤心替他介绍。
    短小精悍的大汉,是八猛兽的飞天豹黄标,代表了大内侍卫的高手。
    殷一刀殷山主,代表绿林大豪。
    粗壮如山的大汉,是御林军所属善扑营的力士,正是国师派在车驾担任护卫的五丁力士之一。
    这次奉召连夜赶来,主要的目标就是魔豹张家全。
    锡伦活佛恨死了魔豹,把能用的人都调来了。
    善扑营,是御林军中建制的精锐。满清人很喜欢这一套,也就是所谓摔跤或角,蒙古称布库。
    这是草原民族的武技和娱乐,满清宫廷尤喜此道。
    后来的康熙大帝,亲自训练了一批小太监,出其不意把桀傲的大权臣鳌拜在金殿擒住正法,就得力于这些小摔跤专家。
    这些善扑营的力士,真的十分可怕,普通的人被手一沾,就会飞摔而出。
    力大如牛,粗壮如熊,但矫健如豹,后来的沾衣十八跌,就出于这门绝技。日本的柔道,其实只算是沾了一点边的武技而已。
    而这门武技,在秦汉时代已经有了极高的成就和规模了。满清覆亡,民初仍有几位名家;现在……现在……
    介绍毕,力士独自上前。
    “你最好挑我。我,章佳哈图。”力士拍拍结壮的胸膛,怪眼彪圆:“活佛说,你该死。所以,我要你死。我要把你撕烂,我要把你……”
    “我就挑你。”张家全说:“但我不和你玩斗牛。今天我把你们引来,你们五个人,为了你们的责任,决不可能和我玩游戏较武技。
    你们,我,必须有一方去见阎王,不死不散。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武技,我要用一切的方法来杀死你们,必要时,我会用口咬破你的喉咙喝血。鞑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这是什么勇士英雄?”章佳哈图怨声抗议:“听说你是勇士英雄,怎么会用口咬的?你……”
    “如果换了地方,换了身份,我会陪你玩,玩真玩假我都会奉陪。现在,是死仇大敌,不是玩的时候,谁能杀死对方,谁就是勇士英雄。,你,上!拔出你的丈八长鞭,不然你就没有机会在格斗中英雄地死去了,你将像一个懦夫一样死亡。”
    “你还不配我使用长鞭!”章佳哈图怒吼,马步一挫,拍拍手再双手箕张,快步逼进。
    “你死吧!”张家全冷叱:“你将像懦夫般死去!”
    他的左手向外一拂,屹立如岳峙渊。
    电光一闪即没,后面的四位高手根本就一无所觉,太快了,而且体积并不大。
    “呃……”章佳哈图轻叫了一声,身形一顿,随即重新迈步接近。
    一步、两步、三步……身形又是一顿,一晃。
    心坎下半寸,露出回风柳叶刀特尖的尾部刀尖,长仅一寸。
    张家全丝纹不动,双手叉腰冷然注视着逐渐接近至身前的人。
    “呃……”第二声呃,章佳哈图终于屈右腿挫倒跪下,后面的四个人,由于没看到张家全发射飞刀,因此大吃一惊,不知章佳哈图为何屈膝跪倒的。
    “你……呃……”章佳哈图双手前伸,似乎想抓住什么,似乎想抓住张家全,也许是想抓住即将消逝的生命,抓住某一些支撑。
    真是了不起的勇士,总算重新站起了,向前迈出一步、两步……
    前伸摸抓的手,突然向下沉落。
    “砰!”沉重的身躯向前仆倒,伸出的手,距张家全的靴尖不足半寸。
    “嗄……”猛烈的喘出最后一口气,全身开始放松,抽搐逐渐微弱。
    一代力士,不曾经过惨烈的拼斗,就这样窝窝囊囊地死去。
    后面的四个人,惊得血液都快凝住了。
    “妖术!”飞天豹黄标爆发似的叫号。
    张家全冷哼一声,俯身翻过沉重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两指拔出飞刀向上一抛,再接住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上拭掉血迹,将飞刀倒插入护腰的秘密刀插内,这已明白回答了飞天豹的话。
    “还有人要单挑吗?”他冷森森地说:“此时此地,你们居然说出单挑的话,未免太瞧得起你们自己了,我胜了,你们能放我走?我也不会放你们走,何必说大话浪费时间?”
    殷山主怪眼一翻,拔出了泼风刀。
    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的人有自知之明,不挺起胸膛上,主子也会要他上的,不如放明白些,至少也有几分英雄气概。
    “你最好最后上。”张家全大声说:“八猛兽的飞天豹,正是冲在下而来的,魔豹对飞天豹,将有一场精彩绝伦的激烈拼斗,你犯不着做替死鬼。”
    几句话,激怒了这位悍匪,这岂不是太瞧不起人吗?
    一声虎吼,刀到人到,火杂杂狂冲而上,一记力劈华山要将对方劈成两半,刀沉力猛速度惊人。
    他在刀上真下过苦功,这一招有如电耀霆击,具见功力,真不容易接,接将会刃飞人裂。
    “铮!”猎名人轶事刀神乎其神的速度出鞘,殷山主出其不意的狂猛攻击,失去奇袭的功效。猎名人轶事刀的刀脊按住了泼风刀,泼风刀震偏了半尺,中宫暴露,已没有变招的机会了。殷一刀,的确只出了一刀。猎名人轶事刀的电光再闪,无情地从中宫切入,贴身、发招,中的。
    “嗯……”殷山主上身一挺,马步大乱,刀突然失手掉落。
    裂口起自右肩锁骨,同左下方割开一条大缝,终于左腹肋,有如斜开膛。
    张家全横移三步,猎名人轶事刀重举,杀气涌发,他那阴森锐利,有奇异光芒的双目,似乎像极了向猎物准备扑出的豹。
    那股杀气与骤发的威势真可慑人心魄。
    “嗷……”他发出豹吼:“飞天豹,来!”
    “砰!”殷山主倒在自己的血泊中,肚肠流出。
    飞天豹倒也冷静,缓缓地戴上一双特制的豹爪,比手略大些,五只钢爪锐利如钩,可以任意伸缩扣抓。
    一看便如是可以抓利刃夺刀剑的利器,宜于近身搏击,沾身对方必定大劫难逃。
    “你挑我,是我的光荣。”飞天豹冷然向前举步:“很久很久,在下没有碰上真正的敌手了。今天,你我之间……”
    “只许有一头豹活命。”张家全接口:“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但愿如此……嗷……”飞天豹突然发起攻击,也像张家全一般发出一声豹吼,身形扑出也像豹扑向猎物,双爪一前一后,优美的身形窜起、扑出、伸爪,半空中扑击身法美极了。
    前爪将及,身形急收,吸腹拳腿,双腿随后前蹬,龀尖出现三枝半尺长的利刺,双靴六枝刺先后攻击。
    这才像豹,飞天豹名不虚传。
    “铮铮铮……”刀光激射,快速绝伦,几乎在同一刹那,震开了上爪下刺的手脚齐攻,罡风呼啸,劲气袭人,刹那间的接触,激烈万分惊心动魄,激射的火星已经够惊人,凶险的程度空前绝后。
    人影乍合乍分,蓦地人影优美地飞腾而起。
    是飞天豹,半空中折腰扭身,以更快的速度下扑,身法之灵活神乎其神。
    张家全一声豹吼,身形如旋风,间不容发地斜飞扶摇直上,半空中扭腰翻腾,刀光就在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错上下中电掠而出,刀气迸发。
    “流星斩……”喝声在半空发出,震慑人心。
    “喀喳……”刀光恰好从爪侧砍入,劈掉了飞天豹半个脑袋。
    飞天豹半空回风扑本来十分霸道神奥,由于身法诡变,化不可能为可能,令对方根本无法躲闪,十拿九稳可以从对方的背部上空一爪取命。
    岂知一扑落空,下面的张家全及时飞旋,难分实影,等到发现身影斜升,已经无法挽救了,百忙中举右爪护住顶门,却晚了一步,刀已同时及顶。
    刚中刀,腰间突然飞出一只小巧的,只有一般儿童小手般大小的飞爪,击入草中断草纷飞。
    这只小飞爪十分霸道,在手脚齐攻中,已经占尽便宜,等于是四种兵刃对付一把刀,再突然飞出第五种兵刃小飞爪,对手再强再高明,也难逃大劫。
    可惜,这只小飞爪没派上用场,张家全在上空而不在下面。
    一刀中的,张家全身形借一刀之力再腾身飞翻而起,一声豹吼,美妙地向三丈外的血掌涤心扑去。
    “呔!”血掌涤心本想撤走,但己来不及了,大喝声中,连发三记劈空掌,风吼雷鸣,这三掌已用了全力,劲道直逼支外。
    人斜飞而下,这三掌必可把人毙在空中。
    隐在肘后的猎名人轶事刀,就在掌劲到达前一刹那挥出,凌厉的刀气逼散了掌劲,但见刀光连续闪动,乃气掌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接声如隐雷风涛。
    太快了,刀光流泻而下。
    血掌涤心刚吐出第四掌,刀光已破空而入,掌分额裂。
    张家全的身形疾落,双脚恰好把中刀砍裂了脑袋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离开,再一跃落地。
    黑影如星跳丸掷,已经远出卅步外。
    黑牡丹有自知之明,她根本接不下张家全几刀,再不走那就死走了,眼看同伴被张家至痛宰,她早已心胆俱寒。
    所以张家全扑向血掌涤心时,她立即不顾他人的死活,逃命要紧。
    她希望血掌涤心能支持片刻,片刻就好了,她的轻功是非常高明的,用来逃命,片刻就够了。
    五十步,八十步,一百步……她穿林而走,应该十分安全了,保证张家全不知道她的逃向。
    正感到宽慰,身后没有声息,老天爷真可爱,保佑血掌涤心支撑了片刻,所以没看到张家全追来。
    心中宽慰,就想证实一下,飞掠间抽空扭头回望。
    真好,没有人追来。
    “嗷……”豹吼声反而在她前面响起。
    她大骇,急急转头,没料到心中一慌,扭转头时脚下失去控制,砰然大震中,枝叶摇摇。
    她撞在一株苍松上,撞得发昏。
    “嗷……”豹吼又起,震耳欲聋。
    她稳下身形,几乎反弹倒地,晕头转向中,她心胆俱裂地向下一挫,双腿双软,爬下了。
    张家全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眼前,像天神般横刀而立,杀气慑人心魄。
    “饶……我……”她崩溃地狂叫。
    “你给我站起来!”张家全冷叱。
    “我……”
    “我已经饶过你一次了。”
    “我……我真的身不由己,我……”
    “那你就该像个人样,你不是号称丧门女霸吗?你的霸道何处去了?”
    她走了定神,酥胸一挺,跳起来。
    “我不怕你!”她尖叫:“你来吧!”
    这才是她女霸的木来面目,没有什么好怕的。
    “奇怪!你为何不拔剑?”张家全冷笑。
    “我们知道,该拔剑时我会拔剑。”
    “哈哈!你完全料错了。”
    “料错什么?”
    “你以为我因为你是女人,你不拔剑,我就会表现男子汉气概,收刀和你拼拳脚,你就可以发射暗器,你就可以发挥阴煞潜能的所长,你就可以出其不意施展你的绝技勾魂爪,是不是?”
    “你是男子汉吗?”
    “不是。”他笑笑:“我只知道死活之争。要活,就不要让对方有施展绝学的机会,这不是印证武学,所以目的只有一个。所以,我不和那个力士比力;所以,我要在最快的速度内杀掉飞天豹。”
    “你……”
    “所以,即使你什么都没有,我也会一刀杀死你,你别想打如意算盘。”
    “你不要说大话……”
    一声豹吼,刀光电射而至。
    她尖叫一声,扭头便跑,扭转身的刹那间,双手齐挥,转过后再左手后扔。
    暗器漫天,连续发射,恍若满天花雨。
    可是,人反而堵住她的退路,向前一冲,便看到人影倏现,刀光到了眼前。
    “哎……”她急退。
    “嗤嗤……”刀光连闪,她的狐皮马甲裂了,里面的衣衫也裂了,连胸围子也裂了,酥胸暴露,椒乳怒突。
    披风也裂了,而且飘落。
    佩剑的腰带也断了,剑囊坠失。
    更糟的是,腰带也断了。
    “饶我……”她惊怖地叫号,双手提着裤头,泪下如雨,蹲下哭叫。
    张家全站在她面前,察一声收刀入鞘。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张家全说:“今后,你父女两人,必须远远离开我的视线外。”
    “我……我……”
    “我不管你有任何理由,我只知道我的理由。你回去告诉燕山三剑客。”
    “告诉……告诉他们甚……甚么?”
    “告诉他们,我在山里等他们,不要躲在显通寺发施号令。”
    “我……我一定转……转告。”
    “好了,你可以走了。”
    “我……”她本想说,怎么走,
    还好,她看到掉在树下的披风,披风仅断系带,并没破,还可以裹住满体春名人轶事光,不然怎么走?
    再抬头一看,张家全已经不见了。
    “我必须逃……开……”她虚脱地自语。
    但她知道,她不可能逃开,除非她老爹能摆脱汉奸走狗的身份,但那怎么可能?
    惨烈的杀戮,在山林间不时展开,凌落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与刺鼻的血腥,引来了附近山区中的许多猛兽,虎豹豺狼皆向这一带山区集中觅食。
    搜山的人员每组增加三个,八个人按理一定可保安全。
    事实反而危险,因为袭击的人不再公然截杀,猝然的袭击猛烈如迅雷疾风,一下子就会消灭一半人,防不胜防。
    第三天,搜山的人不再外派。
    三天中,共死了七组搜山的人,唯一幸存的人是黑牡丹冯秀秀。死了的人不会说话,谁也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些什么可怕的变故,是怎么被杀的。
    当第一队铁卫军到达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完全断绝。
    这队铁卫军是御林亲军威勇营的精锐,骑射的功夫超人一等,台怀镇与显通寺,立即布下严密的警戒网。
    这表示皇驾即将到来,此地的安全人员,不再作浪费的远程搜索,以巩固内围为主。
    张家全不是傻瓜,他对行刺皇帝毫无兴趣,犯不着往天罗地网里闯。
    燕山三剑客行踪如谜,即使出来搜索,张家全也碰不上他们。
    当威勇营的兵马到达时,张家全放弃骚扰猎杀的行动,悄然北上。
    他北上是有理由的,他要查一查风尘三侠的下落,他对风尘三侠的离去颇感不安,心中明白这三个人不肯放弃行刺的计画,不知目下他们怎么了?
    他在台怀镇附近大开杀戒,目的就是牵制燕山三剑客这些人,而这里的事己不可为,他该离开追寻风尘三侠了。
    这三天,他都不曾发现飞虹剑客与尹香君的踪迹,也深感挂念,他们到底怎么了?
    他当然不敢走大道,大道上一队队巡逻的兵马络绎于途,旅客完全绝迹,他只好绕山而行,十分辛苦。
    大道从东台的东面山区通过,中间是东溪河谷。
    他是在山野中长大的,不会迷失在山里。
    近午时分,他翻越一座山梁,向西盘绕,十里外的大道宛然在目。
    大道绕山腰而过,远看像是马道羊肠,但路上如果有人行走,在这一面都可以看得到。
    他没有看到大道上有人,却发现前面山脚下的茂林中,升起淡淡的轻烟。
    有人在那儿生火。
    这里的山势向北走,比五台低了很多,所以寒风淡弱,与平地的初冬气候相彷佛,不可能有人升火取,可能是烹煮或烧烤食物。
    他心中一动,悄然绕走。
    山脚的树林中,六个人正在架火烧烤猎获的野兔。这一带的野兔又肥又大,一只足有十斤重。
    六个人烤两只兔,这六个人的胃口真吓人。
    六个人都是又粗又壮的彪形大汉,刀剑都是重家伙,随身带有粮袋、百宝囊、酒葫芦,和一只简单的行李卷,一看便知是有露宿准备的山里人。
    野兔已烤成金红色,快熟了,香气迎风飘散,极易引起肚子唱空城计的人最佳食欲。
    “赶快吃吧!”那位腹大如鼓的佩刀大汉说:“时辰差不多了,别等到看见车马再匆匆进食,死了做不成饱死鬼啦,谁还有酒?”
    “给你,还有半葫芦。”负责烤兔的虬须大汉把酒葫芦丢过,将烤兔离火,搁在预先准备的木架上,拔出一把飞刀开始割烤兔。
    “喝!见者有份。”不远处钻出张家全,兴匆匆向前接近。
    他听那位腹大如鼓的大汉说“看见马车”四个字,知道这些人必定在这里等马车。在这里可以看到对面的大道,车马远在前后三五里都可以看见了。
    至于等什么马车,他无法估料了。
    “咦!你是什么地方钻出来的混球?”虬须大汉大牛眼睥睨着他:“好家伙!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事吗?”
    “等吃呀!”他走近扫了众人一眼,六双怪眼凶狠地瞪着他。
    他毫不在乎:“你们准备做见不得人的事吗?不要紧,我不会妨碍你们,诸位贵姓呀?
    说出来也好彼此称呼……”
    “去你娘的!”一个尖嘴缩腮脸上无肉的大汉骂:“既然做的事见不得人,还问什么姓?要吃,你就尽量装,少废话。”
    “那就谢啦!”
    他分得一条兔前腿,前腿肉虽不多,但连着大块胸肉,足以填饱肚子。七个人一面喝酒一面用手撕肉吃,吃像相当粗野恶劣。
    “咱们等那边的车马。”腹大如鼓的大汉,用沾满肉汁的手向对面一指:“看到北面的山坡吗?车马一上坡,咱们就往南面走,可以从容赶到北面的山鞍等候。车马一到,咱们就冲出去喀嚓喀嚓。”
    “哦!抢劫车马?”他信口问。
    “抢劫皇帝,哈哈哈……”虬须大汉狂笑:“咱们已经等了好些日子了。从这里再往北,整整一百里,沿途再也没有这么好的地方下手了。”
    “抢劫皇帝?”他装糊涂:“就你们几个人?开玩笑,简直是寿公上吊活腻了。”
    “地势好,人少照样可以成功,你懂个屁!”脸上无肉的大汉说:“打了就跑,能抢多少就算多少,何况我们还有一批人,够了,对付一些御林军,算得了什么?”
    “喝!你们似乎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呢!好吧!就算你们十分了不起,占的地势好,预祝你们成功。”他懒得和这些人抬杠。
    “你带了刀,要不要参加一份?”虬须大汉指指他的猎名人轶事刀:“皇帝车上带了许多供佛的无价珍宝,到手任何一件,都够你快活一辈子,如何?”
    “分得这种卖不出丢的脏……”
    “分个屁!”脸上无肉的大汉,说话似乎不离屁字:“能拿多少,随便你拿多少,谁和你分?谁拿得动就是谁的,得手也各走各路,走不掉活该倒楣。”
    “算了,你们这几个人……”
    “还有,你看。”脸上无肉大汉发出一声呼哨,右方不远处的密林内,立即传回呼哨声片刻,五个人排草而来。张家全一怔,心中暗自警惕。这五个人中,有三个是士了年纪,年届花甲以上的人,气概不凡,与这六个粗野强盗气质完全不同。
    一看便知是功臻化境,身份地位必定不低的高手名宿。
    “怎么啦?”为首那位花甲老人一面接近一面问,一双老眼虽然眼中有红丝,但眼神依然冷森锐利,所佩的剑古色斑烂,定是修为近登峰造极的剑术名家。
    “这里有一个人,前辈看他能不能参加?”脸上无肉的大汉说:“看这小子雄壮不凡,也许真有两下子派得上用场。”
    “人多多益善。”花甲老人不住打量泰然自若的帐家全:“喂!小子,你跑得快吗?”
    “跑得快又怎样?”张家全信口问。
    “咱们一击即走,抢到珍宝就四散分飞,跑不快那就死走了,没有人会帮助你。”
    张家全开始仔细打量察看这十一个人,却又察觉不出有何可疑的地方。
    原来是一群想劫车驾的亡命强盗,所说的分脏与袭击的方法,纯粹是一些临时凑合的牛鬼蛇神,既没有组织,也没有计画。这才真正是不折不扣的亡命,不顾一切不管后果的作法。
    一时心动,他的目光投向对面的山径,留心察看情势。
    的确不错,车驾假使经过南面一段,那是并不算陡的长坡,但一面是陡升的密林,一面是下沉的陡坡,如果发生事故,前后的保驾兵马无法一拥而上,必定马蹶车翻。
    而撤走也容易,上下都可脱身,骑军不可能追逐。
    风尘三侠不知在何处潜伏,不知准备在何处下手行刺,目下既有机会,何不参予这些亡命?
    这一来,风尘三侠就不会昌险送死了。
    “在下不要任何人帮助。”
    他丢掉残骨说:“当然也不会帮助任何人。”
    “你是说,你决定参加了?”花甲老人沉声问。
    “不错。”他也沉声答。
    “你不怕杀头抄家?”
    “你们呢?”
    “咱们在玩命,无家可抄。”
    “我也是。”
    “你行吗?”
    “要不要试试?”
    他摆出挑战的姿态。
    另一个花甲老人哼了一声,手接上了剑靶。
    “不必和他计较。”花甲老人伸手拦住同伴阴笑:“日下咱们用人之际,人愈多愈好,他这鬼样子相当骠悍,一定可以派得上用场。至于他行不行,反正命是他的,他自己会注意,死活是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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