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原魔豹》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三十六章
    纽钴禄这些人,仅把魔豹列为唯一的劲敌。
    那边出现约五个人,飞虹剑客与金鹰是钦犯,这边的十个人都不算陌生,却不知道四海潜龙三个人是何来路。
    张家全发疯似的叫号而走,纽钴禄和卓自然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师弟,你兄妹去看看。”纽钴禄和卓向海山兄妹下令:“见机行事,不可逞强。四师弟与夏都堂,准备策应。”
    “遵命。”海山应诺着,兄妹俩冷静地向前接近。
    神笔秀士正和四海潜龙低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低声讨论该如何找张家全,父子俩该如何沟通十年来的隔阂。
    看到只有两个人接近,也就不怎么介意。
    “似乎你们多召集了几个人。”海山傲然冷笑:“魔豹呢?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好像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内部有了争执呢!”
    “唷!你们的胆子好像大起来了呢。”尹香君笑笑说:“前锋派出两个,中途有两个策应,你师兄主将在后面押阵。阵势是很不错,刚才你们如果摆出来,岂不显得威风些?我看,你们是真的怕张家全。”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海秀娇叱:“他呢?”
    “你还不死心吗?”
    海秀气往上冲,拔剑便待冲上。
    “不可激动!”海山伸手拦住了:“尹姑娘,在潞安,我就猜想你在帮助张家全,我也曾警告过你,没想到你果然与他共同谋逆,罪不可恕……”
    “住口,什么谋逆?混蛋!”心情不安的四海潜龙破口大骂:“你给我滚回去!这里没有你的事!”
    海山勃然大怒,手一抄长剑在手。
    张家全不在,他无所畏惧,忘了自己的责任,忘了自己刚才喝止乃妹激动,怒火比乃妹升得更旺。
    “老狗,你给我听清了……”他冒火地厉声说。
    四海潜龙正感到浑身不白在,儿子不谅解他身在军中,军令如山,浴血沙场,无法返家的苦衷,一见面就激愤地一走了之,正感到痛苦与难堪。海山一句不堪入耳的老狗,可把这条龙激怒得几乎要跳起来。
    人动风起,四海潜龙电射而上,近身刀影骤现,刀气森森龙吟震耳。
    海山那将一个糟老头放在眼下?自从进入中原以来,剑下未逢敌手,唯一的劲敌只有一个张家全。
    看到人刀一体势若雷霆的狂攻,这位燕山三剑客之首蓦地心悸,电射的刀光他不陌生,虽然略有不同,但不论是抢攻的声势与狂猛难防的刀招,确与张家全的刀招有六七分的神似。
    意动神动,神功勃发,一声沉叱,全力向激射而来的眩目刀光人影,行雷霆万钧的一击。
    海秀也看出蹊跷,娇叱一声立即全力加入,双剑风雷骤发,左右夹攻。
    “铮铮!铮!”三声震耳的金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鸣,几乎在同一刹那响起,罡风四逸,人影乍分。
    海山飘退丈外,海秀更多退了八尺,两人脸色一变,稳下马步深深吸入一口气。
    四海潜龙也退了八尺,颇感惊讶。
    “无量神罡!”四海潜龙冲口叫出对方的内功根底:“与天绝三剑。原来是燕山三剑客,接招……”
    声到人到,刀光再次如金蛇乱舞,无畏地再次主动发起抢攻。
    “铮铮!”第二次接触,刀光剑影疯狂地闪动,三个人急剧地盘旋,比第一次凶险百倍纳拉费扬古与夏都堂一看不对,立即从廿余步外飞跃而进。
    更后面的纽钴禄和卓也同时发动,六个人电射而出。
    神笔秀士与四海潜龙左右齐出,堵住纳拉费扬古与夏都堂。
    “小心他们身上有刀枪不入的护身甲。”尹姑娘急叫,她是从张家全处获知的正确消息。
    一声金鸣,罡风激射,人影飘摇,第一个与纳拉费扬古接触的神笔秀士,魁星笔被剑击中,被震得斜飞丈外,笔剑接触火星直冒。
    纳拉费扬古双脚陷入坚硬的地面三寸深,所受的压力真有千钧劲道,脸色一变。
    神笔秀士更为吃惊,他不知道纳拉费扬古的无量神罡火候与剑术,皆比海山兄妹高出甚多,四海潜龙一比二,很可能支持不了多久,对方太强了,自己这一笔致命一击竟然占不了丝毫上风,拖下去也必定讨不了好。
    再一看行空天马,也不太好,虽然把夏都堂逼得有点手忙脚乱,但近期间想收拾夏都堂却无此可能。
    对方的主要人物六个人,已经快到了。
    “咱们走!”神笔客当机立断发令撤走,倒纵而回。
    纳拉费扬古刚才全力一击,真力耗损甚巨,想追击也力不从心,钉牢地面的双脚用不上真力急冲。
    四海潜龙并没有占绝对上风,海山兄妹小心翼翼封招反击,不再冒险抢攻,因此闪动的身法十分迅疾,双剑你进我退配合得天衣无缝,不求有功只求无过,还真把四海潜龙缠住了。
    三人几乎同时撤走,身形连闪,速度骇人听闻,没人能留得住他们。
    海山兄妹怎敢追?目送六人的背影向山下飞泻,感到身上有脱力的感觉。
    “这人是谁?”海山像在向自己发问:“与魔豹的可怖刀法相差不远,内劲似乎要深沉些。”
    “但狂野的气势稍弱,好像又没有魔豹的刀法凌厉神奥。哥,我们只要再撑数十招,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海秀比乃兄要细心些,看出双方的长处与弱点:“与魔豹的刀法出于同一渊源已无疑问,但并不比魔豹可怕。”
    “那是人家上了年纪,他的沉稳辛辣就比魔豹老练得多。”海山说:“又是一个劲敌。”
    “我敢说,他对我们构不成威胁。”海秀肯定地说。
    “早知魔豹不在,我该在开始时将全部力量投入的,可惜!”纽钴禄和卓不胜悔恨地跺脚:“该死!我错了,应该把这些人留下几个的,我是愈来愈胆小了吗?”
    “师兄,怎能怪你?”海山苦笑:“留不住他们的,这些人并不比魔豹弱多少,那三个老家伙可以来去自如,这地方可以八方纵横,我们的人手无法合围。现在,我们怎办?”
    “天一黑就走。”纽钴禄宣布改变计画。
    “这……夜间太危险……”
    “但也安全,对不对?”
    “也容易迷失分散……”
    “分散固然有被各个击破的顾忌,但只要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传令,我们就成功了。”
    纽钴禄悲壮的神情令人感动:“我要郑重嘱咐你们,如果分散,切记脱身为上,全力奔返五台,把我的计画呈报上去。
    太行山与京师近邻,数百年来都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如果不澈底加以肃清,将威胁京师的安全。
    流寇攻入京师,就是从山北接近的,也从平定州一带入山逃入山西。所以,你们务必将我的计画传到。”
    “师兄,你比我更清楚。”海山苦笑:“你带队往南边工作,我留在山西活动。南方正在用兵,朝廷那能抽调大军在这一带穷山恶水中浪费兵力?在这里,你没有我清楚,我利用五行堡的人,就是要澈底了解山区的情势,更把这些地方肃清整顿好,最少需一百万大军。
    能把山五台一带整顿好,已经难能可贵了。
    夏都堂对这地方十分了解,这次如果不是从京师带来精锐,借助活佛的法力,恐怕连山五台一带的悍匪,也无法加以招安清除呢。”
    “不管朝廷如何决策,我们身负重责,必须把我们所见到的情势直陈,朝廷是否采纳,不关我们的事,月间我们是否尽责了。”纽钴禄和卓转身往回走:“正如同这次追逐魔豹的事,虽然所付的代价可观,但已经确保皇上的安全,我们已为成功了,我们已经尽责了。好好歇息,天一黑候命行动。”
    有清一代将近三百年,太行山区始终是盗贼横行的地方,始终无法肃清。后来的历代满皇,也不再到山祭岳了,仅派专使到浑源州遥祭,虚应故事而已。
    到五台避暑的满皇还真不少,康熙、雍正、乾隆,都来过。皇妃太后来的次数更多,五台的治安仍然不太好,但总算过得去,来去都有大批官兵护驾。
    顺治以后好像还来了两次或三次,与喇嘛们大谈佛法,在位十八年,最后自己说:“我本西天一佛子,缘何落在帝王家?”终于,他丢掉帝位,逃到五台出家,至于是否修成了”
    佛子”,就不得而知了。
    而他的出家,却成为满清皇室四大奇案之一,生死不明。
    ***
    天亮后不久,尹姑娘出现在一座小水潭旁。
    这里,距纽钴禄和卓盘踞的山头已在卅里外,看不见那座山峰。这条山溪座落在群峰深处,十分隐秘。
    “要不要陪你?”她坐在潭边的一座大石上向下叫:“但休想我像那个鞑妞一样难看。”
    张家全在冰冷的潭水里浮沉,经过一夜思量,他总算冷静下来了。
    他为何仍在那个空阒无人的家逗留?那不是希望有一天能看到生死不明的父亲,出现在那个家里吗?一旦见到父亲果真出现在眼前,为何却又愤懑地不愿相见呢?
    他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反正就是那么一下子控制不住,十年的思念与苦难的潜意识,让他激动得失去理智,这是这么一回事。
    “你如果带他们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他脸上的表情冷漠,并不因姑娘的调侃而有所改变:“你跟你老爹走吧!不要管我。”
    “他们不会来。”姑娘说:“你不想听有关他们……”
    “我不要听。”
    “你不要听,但我要说,因为我们是要好的朋友。”姑娘固执地说:“你不懂什么叫军令如山,海山兄妹就懂,明知这次来追你不但劳而无功。而且性命难保,但他们非来不可。
    “你说这些话,扯上海山兄妹,是什么意思?”
    “我是在提醒你,世间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你爹从民壮选入卫军,从一个民壮小勇升任卫军的百户,责任一天比一天重大,辗转沙场浴血数千里。
    前六年与流寇千里纵横厮杀,身经百战,满体创痕,他那能弃职回家与家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聚?那可是阵前逃亡的杀头抄家重罪。
    后四年与流寇最后边墙一战,伤卧沙场三昼夜获救,随即被清兵追逐三千里,自山西远退至汉中入川,其中有一半旅程,是被他的袍泽冒死担着走的。你说,倘能回家吗?”
    他默然,心潮一阵汹涌。
    “世间伤神的人不止你一家,千千万万百姓家破人亡,天下大乱廿余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堆成山,血流成河。
    你爹在四川,川中大平原遍走十余座大城镇,不见一个人影,城中虎狼成群,白骨遍地。家全,你希望什么?希望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堆中全家举杯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圆,希望……”
    “不要说了……”他尖声大叫。
    “你不要听也就算了。”姑娘叹息一声:“你爹逃回故乡,百战沙场老将面对国破家亡,他仍想回故乡在太行山区,建立反清的根基。看来,他的希望是落空了。”
    “落空,你是什么意思?”
    “燕山三剑客那些人,即将返回五台,向清廷请兵,出动三省百万兵马清扫太行,这里那能站得住脚?”
    “废话!而且,我爹不会让他们活着返回五台。”
    “真的呀?”
    “哼:“
    “你不要哼。”姑娘又叹息一声:“你走了之后,我们与海山兄妹四个人恶斗了一场。
    你爹根本不是海山兄妹的敌手……”
    “闭嘴!你胡说些什么?”
    “胡说?我说的是事实。”姑娘眼中有慧黠的光芒:“你爹老了,你知道吗?他那老迈的刀法一出手,就被海山兄妹看出底细,就知道是你爹,双剑合璧把你爹杀得倒退下山。我爹也接不下夏都堂一把辛辣的剑,神笔秀上被纳拉费扬古逼得几乎要自名人轶事杀了断。幸好我们能及早见机逃走,差一点就被纽钴禄和卓留下来了。”
    “我不信……”
    “你当然不信,信不信已无关宏旨了。因为我们谁也挡不住这死剩的十个无敌高手,所以他们昨晚就大摇大摆离开了。
    说来真是文殊菩萨保佑他们,老天爷是帮助强者的,半夜被他们闯入五虎寨主的宿营地,米寨主九个人像风扫落叶般一扫而光。他是想在附近帮助你,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你这位朋友,却送掉了老命。
    太行山已非善地,若一辈的人不能在这里等死,所以都要远走避祸。我爹要我走,但是我舍不得离开你,我们就等百万兵马来搜山吧!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他赤条条地跳上岸来,上齿咬着下唇,气冲冲地匆匆穿衣。
    “你准备带我到那一处穷山躲藏?”姑娘一面帮助他穿衣,一面故作正经地问:“我已经学会不少狩猎的技巧,我们会活得很如意……”,。
    “鬼的如意。”他爆发似的大叫,把姑娘吓了一跳。
    “你……想吓死人吗?”姑娘装腔作势,拍着心口大发娇嗔:“我记得,潞安一带人迹难到的深山很多,那正是躲藏的好地方……”
    “要躲你去躲,我……”
    “你,你怎么啦?”
    “我去宰那些混蛋。”
    “真的呀?”姑娘吃惊地叫,心中却暗笑:“家全,那太危险……”
    “要让他们活着离开,那才危险。”
    “你不会不带我去吧?”
    “你……”
    “你敢说不?我给你没完没了。”姑娘跳起来叫。
    “烦人。”他摇头苦笑。
    ***
    纽钴禄和卓的连夜脱身计画是成功的,计画中须不管情势如何演变,每个人都必须不辞辛劳,全力远走不可滞留,甚至必须昼夜兼程。
    没想到出奇地顺利,没有任何人拦截袭击,反而在午夜时分,一头闯入疯虎米寨主的露宿处。
    身在深山,这些强盗们毫无戒心,不曾派人守夜,发觉有警已经来不及应变,被十个高手中的高手在片刻间屠名人轶事杀净尽。
    其实,纽钴禄和卓这些人,根本不知道碰上的人是太行山强盗,还以为杀掉了魔豹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呢。
    爬了一夜山,仅能凭星斗分辨方向,有些地方林木太深茂必须绕过,走了不少冤枉路。
    好在这些人全是精力过人的铁汉,天亮了还有余力追赶。
    站在一座峰头上,举目四顾,朝阳下满山雾岚,只能看到附近的几座山。向北望,云封雾锁,不知五台山在何处。
    向下望,山谷连绵,隐约可分辨溪流的走向。
    “这里是七盘九疑谷。”唯一的汉人魔爪天尊汪定一说:“早先经过此地时,我是听带路的莫寨主说的。看,在东北角那座山峰下,我们发现了一组人的遗骸,不知是被何人杀死的,我们就知道后援可能已被阻绝了。”
    “那么,我们只要找到来时的遗迹,就可以沿遗迹返回五台了。”纽钴禄和卓说:“看来,我们已经摆脱了魔豹,但大家仍得小心。赶一程,到留有遗骸的山峰,再歇息进食,走!”
    爬山越岭不可能走直线,没有路,所以必须找容易走的地方。为了辨别方向,也不能选低洼虚的河谷,沿山腰上下攀越,是最理想的途径。
    众人开始找到草木稀少的地方下降,以山头定位,脚下逐渐加快。
    加快接近五台,也加快接近死亡。
    ***
    登上一座山鞍,看清了方向,纽钴禄和卓与纳拉费扬古是一组,领先向下走。
    下面是一座山峡,中间有一条小溪流,在树林中蜿蜓向东流,映着朝阳波光粼粼,像一条彩虹玉带,美景如画,真像世外的桃源。
    “这里可能是滹沱河的一条支流。”走在中间的魔爪天尊向同伴夏都堂说:“不管是向上成向下,沿山峡攀越,都可以找得到村落或山寨,也就可以找得到路径了。像这样翻山越岭,实在太辛苦,也容易迷失方向。”
    “可能两字不合实际。“夏都堂说:“不懂的话就不要说,以免让指挥的人陷入错误。”
    走在最后的是两个猛兽:火麒麟和人熊。
    人熊的体型比白象稍矮些,但也够粗壮,双手力大无穷,海碗大的巨树一抓两断,昨晚就是他走在最前面开路,天亮才由前锋改为后卫。
    “我希望魔豹这小畜生跟来。”人熊忿然说:“我要不把他撕成一堆碎肉,就不配称人熊。”
    “你少说大话,没有人把你当成哑巴。”在前面排草跟进的火麒麟扭头说:“一比一,老实说,连统领也奈何不了这头可怕的魔豹,碰上了他,你最好不要大意轻敌,那不会有好处的。”
    “哼!我不信他有三头六臂……”
    “小心身后……”火麒麟狂叫,转身拔刀上扑。
    “嗷……”豹吼声与豹影同现,扑势有如电光一闪,双手已搭上了人熊的颈部,双脚也贴上了人熊的腰脊,手脚同时发力,上抓下蹬,身形借一蹬之力飞升两丈,再向左方一扑,扑入及肩高的枯草丛,但见草稍急动,眨眼间形影俱消。
    所有的人,皆闻声知警回头急冲,全力狂追。
    人熊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向下滚,直滚至廿丈下的矮树丛,才被树丛挡住了。
    咽喉已破,颈两侧的皮肉也撕裂了,大血管撕断,鲜血片刻便已流尽。可禁千斤巨锤打击的腰脊,也被打断了。
    不久,九个人站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旁发呆,一个个又惊又怒。
    “是魔豹,没错。”火麒麟余悸犹存:“我看清了,确是他。太快了,好可怕。”
    “他这种逐一消灭我们的手段好毒,防不胜防。”纽钴禄和卓咬牙说:“必须引他出来决战,不然……”
    “他不会出来的,他知道他已经占尽上风。”夏都堂忧心忡忡地说:“唯一的办法,是尽快脱身。咱们全力急走,已经没有让他赶在前面埋伏的机会了,必须赶快走,迟不得。”
    “只有如此了。”纽钴禄当机立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骸不能带,事非得已,每个人都必须全力施展,不必要的物品赶快丢掉,走!”
    一阵急赶,降下山峡,立即找到一处山鞍攀升,选短草地急进,不敢再走草深与林茂的地力。
    距山鞍还有百十步,上面传来一声豹吼,张家全与尹姑娘并肩出现在山鞍上。
    纽钴禄和卓恨上心头,吸口气功行百脉,奋勇向上抢。
    “哈哈哈哈……”长笑震天。
    “小心……”纳拉费扬古急叫,向侧飞跃。
    共有三根三丈长的巨大滚木,以雷霆万钧之威向下飞滚碰砸,声势之雄,动魄惊心。
    谁挡得住这种万钧力道的滚木?九个人分向两侧飞跃,大乱之下,彼此无法相顾。
    豹影随滚木而下,贴草下滑奇快绝伦,似乎事先已计算妥当,知道来得及逃避的人必定向右闪,只有实在来不及躲避的人才向左面奔逃。
    左面只有两个人,夏都堂和仅有的一位力士。
    他两人皆被前一个人的身形所挡,不得不向左飞跃。假使向右,必定将自己的人撞倒,说不一定一起遭殃。
    张家全与姑娘是从对力的左面扑下的,眨眼即至。
    猎名人轶事刀电掠而至,首先光临夏都堂的顶门。
    夏都堂的身形还没完全稳住,人吼一声,剑百忙中全力挥出,要拼个两败俱伤。
    “铮!”刀剑闪电似的接触,火星飞溅。
    剑向侧急震,夏都堂也被剑将身形带动侧飘,脚下一处,草太滑无法以千斤坠稳下身形,糟了。
    豹影一掠而过,猎名人轶事刀似流光找上了下面的力士。
    姑娘唧尾斜冲而下,恰好向前飞跃,剑中途下沉,就在飞越夏都堂顶门的刹那间,一剑刺入夏都堂的眉心。
    她向下飞,再飞越力士的顶门上空,直下六七丈,一连三匝后空翻卸去不少下坠的劲道,然后手脚分张,砰匍两声背部与手脚向时着地,增大落地的面积,减少掼下的重劲,再向下滑了五六丈。
    好危险,真也亏她。
    力士已来不及拔刀应敌,反应比夏都堂慢了许多,人吼一声,双手一张,抱住了张家全,同时摔倒向下滚。
    猎名人轶事刀砍在力士的左颈侧,砍入颈骨被挡住了,这些力士皮坚如革,几乎已到了刀枪不入境界。
    双臂一收之下,真有千斤力道,似可将张家全的一身骨头挤碎。
    可是,张家全已早有提防,已运起两仪相成大买力,全身进入至柔境界,仅相抱着滚了两匝,便滑脱斜滚,向下面急泻,及时拉起了向下滚滑的尹姑娘,手牵手向下面像殒星般面泻山脚,再向左侧急窜,三五起落形影俱消。
    纽钴禄和卓并没有向下追,知道追也迫不上,七个人不再兼顾夏都堂与力士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急急向上飞奔,脱身要紧。
    这次,魔豹应该不可能赶到前面设伏了。
    他们却忽略了,张家全曾经在这一带生活过,丛山中何处可以攀越,何处是绝地,张家全皆比他们熟悉。这条山峡,也是张家全带着人南奔的路线。
    刚翻越了一座山峰,前面的山腰传来一声豹吼,一听便如是发自张家全口中,而非真的豹在发威。
    “分开走!”纽钴禄咬牙切齿向众人说:“无论如何,必须有一个人把我的计画带回五台。”
    “师兄,我们仍可一拼。”海山说:“分开走虽然脱离的可能性增多,但向样地被对方分别歼灭的可能性也相对增加,师兄的决定,明智吗?”
    “是的,师兄。”纳拉费扬古也说:“别忘了昨晚在山头出现的那三个武功极为高明的劲敌,他们的一剑一刀一笔,单打独斗我们也不能保证可以占上风。我想,他们一定也跟在左近,我们分开走,正好被他们各个击破逐一消灭。”
    “啊……”右面的山峰密林中,果然传来了震耳的长啸,似乎草木也在簌簌而动,发啸人内力的深沉,委实令人深感不安。
    左方的山腰,按着传来震天长啸。
    “杀鞑子!杀鞑子……”后面的山脚松林内,有两个中气充沛的人在呐喊,是飞虹剑客和金鹰。
    四面都有人,到底有多少无法估计。
    “嗷……”对面的豹吼声又起。
    “看来,我们已经受到包围了。”纽钴禄冷冷一笑:“他们以为吃定我们了。”
    “所以,决不可分开走。”海山苦笑。
    “在这里等他们。”纽钴禄咬牙说:“晚上再走。”
    这里的地势,没有立衣旗的山峰理想,峰顶也稍为不平,高度不够,因而草木丛生。虽则峰顶的松树高度有限,人不可能从树上接近,但仍可从下面偷袭。
    海山立即下令砍掉十丈方圆的小松树,再把邻近的松树下方横枝加以整修,让视界可以远及百步外,对方一登山顶,便无所遁形。
    清理毕,七个人定下心坐下来调息养力,抱必死之心等候,心情反而镇定多了。
    “师兄。”海山从水囊中喝了一口水笑问:“河南以南的情势到底怎样了?”
    “情势大好。”纽钴禄和卓说:“洞庭以北已无敌踪,我那些人已逐一清除境内的顽匪。去年开科取上,那些特别选任的汉官已经陆续抵达上任,蛮子们久乱思治,已用不着担心有人反抗。
    师弟,想不到你这里,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太平了三年,你们依然控制不了情势,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吃太平饭吃多了挡着了?”
    “这都是解送那些该死的朱家旧藩,所引起的风波。”海山恨恨地说:“这叫做养虎遗患。当初大兵下山西,就应该当时就把他们斩尽杀绝的,偏偏留下两年……”
    “不准批评朝庭的决策上”纽钴禄沉叱:“你知道什么?当时如果把他们斩尽杀绝,蛮子们必定对我们的仁政存疑,必将群起反抗,我们能如此顺利征服大半天下吗?无知!难道你比摄政王天纵英才更睿智吗,如果不是大半天下已经征服,还不必急急杀掉他们呢上”
    “我当然知道他们还有利用价值。”海山讪讪地说:“这会增加我们下级人员的困难也是事实。
    像这次让旧藩返回潞安以安抚人心的把戏,就让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连带波及大内的人,惊动圣驾,我……我该死,也……也有说不出的愤懑。”
    “你后悔了?”
    “不是后悔,而是觉得不值得。”海山不胜委屈地说:“我承认我该死,所以我愿意付出我的生命,务必拼死魔豹,如果我成功,我会自名人轶事杀以谢朝廷。”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纽钴禄和卓一怔:“这里的事,本来与你无关,皇上前来祭岳,安全问题牵涉不到太原地区的负责人,更牵涉不到我。
    引魔豹远离圣驾,是我出的主意。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你十万火急派人把我从大河南岸请回来搏杀魔豹的用意何在。听到魔豹已经北走,你又拼命带着我往北赶,终于赶上了这桩不妙的大事。
    不管怎样,你我是适逢其会,自告奋勇与皇上分忧的,而且已经成功,你为何要自名人轶事杀以谢朝廷?”
    海山怎敢说出追逐魔豹的内情?
    假使他敢说出走脱了一个山阴王小王子的事,恐怕纽钴禄和卓会立刻反脸,连他们燕山三剑客自名人轶事杀以谢朝廷,不必等他们与魔豹拼死了。
    “不管怎样,我是非死不可的。”海山咬牙说:“这场灾祸可说是我引起来的,死了那么多人,我有何面目活在世间?真是上无以对朝廷,下无脸对袍泽,我……别说了,我想去找魔豹与他决斗。”
    “不可以。”纽钴禄和卓断然拒绝:“这不是个人意气之争,不许有决斗的事发生。”
    “不决斗,他就会不断地埋伏偷袭,我们一点机会都没有。如果他再杀掉我们三两个人,决斗仍难避免,恐怕那时他的人手比我们多,想和他决斗,他未必愿意呢。”
    百步外豹影出现,眨眼间便到了空地的外缘。
    三比七,双方相距五六丈,到阵前面面相对。
    看了张家全与尹姑娘接近的骇人听闻奇速,纽钴禄和卓感到心情十分沉重,其他六个人更是心十懔懔。
    “瓜尔佳索翁科罗。”张家全沉声说:“你说得一点都不错,我会不断地向你们埋伏偷袭,直至歼灭你们为止。在这太行山数千里山区里,我是山野之王,丛莽的主宰,我知道该如何利用我的优势。
    不必再杀死你们三两个人,目前我的人手已经比你们多,我的优势已经超出你们数倍,我实在没有放弃优势和你们决斗的必要。”
    纽钴禄和卓刚准备飞跃而上,张家全却先一刹那与尹姑娘飞返三丈外。
    “阁下。”张家全冷冷地说:“不要妄图侥幸。就算你能近得了身,你也缠不住我的,更追不上我。
    我并不急,我可以向你保证,三天之内,你们绝对逃不到五台,我会不断地给你们致命的打击,逐一歼灭你们,前途见!”
    “等一等!”海山大叫。
    “怎么啦?”张家全问。
    “你敢接受决斗吗?”
    “没兴趣……”
    “你认为我们这些人是英雄吗?”海山抢着问。
    “不错,我承认。”
    “你也是英雄。”
    “夸奖夸奖。”
    “所以,我要求公平决斗,真正的英雄对英雄的决斗。我有权提出这种要求,除非你不是真正的英雄。”海山傲然地拍拍胸膛:“我,英雄;你,会是鼠辈吗?我有必胜的信念,而你没有,所以你害怕决斗。”
    “哼!你……”
    “以往昔你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的情形估计,你实在不是在下的敌手,你只会凭机智一而再侥幸脱逃。”
    张家全淡淡一笑,轻拍姑娘的肩膀。姑娘本来伸手拉拉他的手膀,意在阻止他应允决斗。
    “看来,你的激将法用得十分高明。”张家全含笑说:“时机控制得恰到好处。”
    “你怎么说?”海山大声说。
    “看到十里外那座秃顶山吗?”张家全向东北角一指。
    那是一连三起伏的一座高山,中间最高,山顶尖而秃,有一道山梁连接左右的小峰,假使从另一力看,那座山真可以称为笔架山,中尖高出不多,中间的山梁狭窄。
    “看见了。”海山说。
    “你们占西南的小山头,我们的人占东北的峰顶,中间的高峰,可以作为决斗场。双方都可以看到全场,每次只许一个人出马。假使你们出来两个人,我们就退走,决斗取消,如何?”
    “一言为定。”海山鼓掌三下。
    “一言为定。”张家全也鼓掌三下:“诸位,好好准备,太阳当顶,在下恭候。”
    ***
    三座山峰并不在直线上,所以双方都可以看到全场,两座峰尖相距皆在五里左右,人一出现在狭窄的峰脊便无所遁形,不可能两人一起走而不被发觉。
    光秃秃的中峰顶尖,在十里外看是尖的,其实上面足有十丈方圆的椭圆形微有起伏的顶,风化的泥士下面是坚硬的黄泥,作为决斗场颇为理想。
    顶下峻陡,下沉百丈的峰腰以下,才生长有衰草,峰脚才有树林。这是说,谁要是受伤失足往下掉,很可能直坠山脚才能止住,不骨散肉裂才是奇迹。
    张家全第一个出现在峰顶,飒飒罡风从西北天际吹来,大太阳当顶,依然感到寒意。
    海山出现在山梁上,大踏步无畏地向中尖走,抬头挺胸,眼神坚定,表现出无比的信心。
    一个存心决死的人,精神力量是无可比拟的。
    张家全从来就不曾真正击败过他,这也是他信心十足的原因。
    登上了峰顶,双方面面相对,行礼后相对坐下。
    “有件事告诉你,或许可以增加你的信心。”张家全的口气颇为友好:“也可以让你安心。”
    “张兄,请教。”他也和气地说。
    “记得山阴王的遗孤吗?”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而追你的,你把我害苦了。”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为什么?”
    “尹姑娘的老爹行空天马,在河津碰上了鬼谷老人公冶方。是我把小王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他老人家带走的,我负责吸引你们反往潞安追。那时,小王子已经快崩溃了。”
    “你是说……”
    “惊吓过度,风寒侵骨,小小年绝,已经没有求生的意志。”
    “你是说……”
    “他死了,鬼谷老人埋葬了他。”
    “你……你是说,我……我并没失败?”海山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你不但没失败,你成功了。”张家全苦笑:“我嘛,谈不上失败,因为我并不是为了救小王子而与你们拼命的,我也的确将他平安地接出。他的死,只能归之于天命,我只是尽了人事而已。你平静下来了吗?”
    海山不理他,跳起来奔向面对自己一面的山峰,突然拔剑高举。发出一声震天长啸,然后哈哈狂笑。
    张家全大感困惑,站起来注视着海山高大的背影发怔。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海山突然狂喜地大叫,声震山林:“师兄,我成功了,我先走一步。”
    声落,猛然回头,一声长啸,身剑合一,狂喜地向张家全扑去,全身功力注于剑尖,行致命的雷霆一击。
    张家全一怔,老天爷:这么窄小的空间,怎能用这种拼命的全力冲刺?
    猎名人轶事刀闪电似的挥出,刀出人斜闪,不能硬接对方真力汇聚的拼命一搏,用上了巧劲。
    “铮!”刀剑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两仪相成名人轶事人真力用的是柔劲,斜接长春门的绝学无坚不摧的至刚无量神罡。
    剑仅震偏了小小的角度,无量神罡毫无阻滞她继续向前涌发,海山的身形也飞掠而过。
    他本来可以倾全力收势的,但剑刚撤回,人已到了山峰的外缘,他突然发出一阵狂笑,任由身躯冲出外缘。
    狂笑声绵绵摇曳而下,向百丈下的山腰翻滚而坠。
    “海山……”张家全向下狂叫。
    海山的身躯砰然掼落在山腰上,泥上草屑齐飞,一起向下滚,似乎整个人成了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软肉,已滚至山脚的树林,撞倒了几株树才停止。
    张家全呆住了,感到身上寒意甚浓。
    “我不该告诉他这件事。”他喃喃地说,丝毫没有胜利的感觉:“他以为自己成功了,死而无憾了,他是个忠于职守的可敬敌人。”
    他心中明白,海山在全力一击时,便已存了必死的念头,不管成功或失败,最后也一定要死的,一击无功,只好一死了之了!
    ***
    对面的山头,其实看不见中尖顶端的全部景象,也听不清两人的谈话,只能听清海山的长啸、欢叫、狂笑。
    一照面,决斗便已结束,可把纽钴禄和卓六个人吓了一大跳,这怎么可能呢,六个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
    “奇怪,二师弟高呼成功了,是什么意思?”纽钴禄和卓终于像是自语:“有什么事值得他决斗前后,两次发出如此兴奋的狂笑?尤其是被打下山峰的狂笑更为可疑,是不是魔豹会妖术,令他中魔了?”
    脱走小王子的事,燕山三剑客一直为了这件事而忧心忡忡,海山是主事人,尤其耿耿于心。
    总之,三人对这件事都抱有一死以谢朝廷的念头,心意相通,无时或忘。
    “我知道。”海秀有点憬悟,泪下如绳:“师兄,哥哥放心地升天去了,他一定了无牵挂,死而无憾。”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纽钴禄和卓惑然追问。
    “师兄,请不要追问了。”海秀将剑插妥在腰带上:“我去了,你们……
    “师姐,让我去吧!”纳拉费扬古沉静地含笑举步。
    这一面在抢着前往决死,那一面站着的魔爪天尊汪定一却警觉地向后退。
    “你干什么?”高大如神似的白象突然喝问。
    “很抱歉,我要走了。”魔爪天尊急退两女:“我要自己找生路。”
    “站住!”纽钴禄和卓怒喝:“为人谋而不忠,二三其德,你好大的胆子……”
    “你也给我听清了。”魔爪天尊冷笑:“在下也是势穷而不得不归顺你们的,三年多以来,除了多得了你们几两银子以外,并没得到你们多少好处。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如此而已。目下生死关头已到,在下没有继续相随的必要,我魔爪天尊自问已经替你们这些主子尽了力,你们还想求什么?”
    “你这天生反骨的贱种……”纽钴禄和卓厉声咒骂,猛地飞跃而上。
    魔爪天尊哼了一声,转身如飞而遁。
    火麒麟向侧悄然掠出,绕峰右潜行急窜。
    “纽钴禄和卓,我等你。”中峰上,传来张家全震耳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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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张家全站在西南的小峰头举目四顾,心中感到十分失望和愤怒。
    海山死了,只死了一个,纽钴禄和卓便食言背信,竟然带着人溜之大吉了。
    “我原以为他们都是可敬的英雄,岂知料错了,最后原形毕露,他们只是有些地方像英雄而已。”
    他是搜迹专家中的专家。在四周走了一圈,便看出可疑的征候。
    “确是分开走的。”他眼中有警戒的神情:“却又不像是计画中的行动。好哇!斗智?
    咱们就斗一斗吧上看谁是最后的胜家。”
    他向峰下的草木中一钻,形影俱消。
    东北的小峰上,姑娘与五位老前辈,远远地看到他奔向西南鞑子们盘据的小峰,而那座小峰的鞑子们却不见了,知道有爱,赶忙下峰急迫。
    “家全……”姑娘在中峰便焦急地大叫。
    空出寂寂,张家全不见了。鞑子们也不见了。
    从东北冲向东南的一条山谷,山脚下小溪旁有一座小小的十余户人家山村,小径沿谷向东南伸展。这里,总算有了人烟啦!
    可是,村里面杳无人迹。
    原来这里是迷乱的人,逃入山所建的村落,种山自给自足苦得要命,天下太平了,人也走了,村落也就成了废墟。
    魔爪天尊逃得很快,至少他认为很快。他不但对这附近不陌生,包括对七盘九疑谷不陌生,因为早些年他曾经来过此地,而且在这座小村逗留过一段时日,这里有他的朋友,这些朋友是可以帮助他的人。
    站在渺不见人踪的村中心,他楞住了,再仔细察看那些破门窗,就知道这里至少在一年以内,不曾有人居住了,人都走啦!每一家的户侧菜圃,除了野草不见菜踪。
    逃命的人,速度是十分惊人的。前一个时辰,他越过了九座山,两条溪谷,真逃了五至六十里。后一个时辰,也攀越三座山一道峡,也将近逃了三十里。这是说,他一口气逃了将近百里少一点,比马远要快。
    这时,他的肚子已经空了,饿得发慌。
    按他的估计,纽钴禄和卓那些人逃命也好,与魔豹决斗也好,决不可能找得到他了。
    天色不早,他必须先找食物填五脏庙。搜遍了十余间破屋,找不到任何食物,一发狠,用袖箭射了一只在溪边觅食的大鸟,似鹤非鹤,似鸨非鸨,在原是朋友的士瓦屋里,生起火来烤鸟吃。
    像他这种武功超人的高手,在飞禽走兽甚多的地力,是不会挨饿的。
    烤鸟之前,他曾经作了防险的安排。
    万山丛中盗贼出没,但避灾祸的山民不怕匪,没有东西可以引起匪的注意,匪已经够穷,他们比匪更穷。
    他们怕兵,怕被兵指为匪。好在兵是过境的,不会逗留,所以每一家都建了躲兵的地道和地窟,至于建在什么地方,也只有宅主人知道了,即使是邻居,也不知道出入口在何处。
    他躲在屋中烤鸟,却不知道死神自从他逃出第一步时,便一直紧跟在他身后。
    ***
    尹姑娘有一双充满慧黠的明眸,可知定是精明刁钻聪慧过人的姑娘。她与张家全相处了一段时日,肯用心学习,心有灵犀,不但整颗心已托付在张家全身上,也把张家全的狩猎技巧和经验一古脑接收过来,所以追踪的责任便落在她身上。
    女性的体质本来就不如男人,尤其是长劲韧劲方面相差更为显着,但为了张家全的安危,她全力卯上了,居然能支撑下来。
    已经两个时辰,前后不见动静,不但她心焦,五位老前辈也心神不宁。
    落后了一二十里,终于,接近了前面的松林。
    “哇!哇哇……”一阵鸦噪声传到,清晰入耳。
    姑娘突然举手一挥,向下一伏。
    身后的五个人,也一同伏下了。
    “谢谢天!”她脱力地轻呼,泪水不由自主涌流。
    “丫头,怎么啦?”她老爹行空天马问。
    “他……是他,他……他无恙。”姑娘含泪笑了。
    “他?那鸦噪?”
    鸦噪声不断间歇地传来。
    倦鸟即将归林,而这一带乌鸦数量不少,共有四种之多,要从鸦噪中分辨出是人的仿叫声,的确不易。
    “是的。他说,前面,松林,有埋伏。”
    “哦!你懂?”
    “远方,用鹰鸣。女儿不但懂,也会传简单的信息。”
    “又在说什么了?”
    “四里外,有废村,也有人。叫我们绕下游,悄然近村,等候。”
    “咦!他认为我们怕埋伏?”
    “不是。他说,让他们聚集,以免漏网。”
    “这小子害苦我们了。”行空天马拍拍后面四海潜龙的肩膀:“你这个儿子鬼得很,要不了多少时日磨练,他将是比你还要变化多端的龙。”
    “我也被他弄糊涂了。”四海潜龙苦笑:“他怎能一照面一刀便断送了海山?我一百刀也杀不了那高明的鞑子,奇怪。”
    “家全哥说。”姑娘似乎十分得意,哥字说得亲昵极了:“他把家传的刀法改了一些,是从与猛兽相搏时悟出的精髓。
    他说,人,容易对付,猛兽却不易。猛兽有一口利牙,四只钢爪加上尾巴,而刀却不是对付猛兽的好利器,所以只有一刀的机会。他是从坚爪利牙中参悟出来的杀着,但通常他不会用来走险,除非确有把握一击即中。”
    “也真亏了他。”四海潜龙欣然说:“这叫做青出于蓝呀!走吧!迟了恐怕会误事。”
    ***
    四个人潜伏在松林前缘,眼巴巴地等候追来的人。最好是能等到魔豹,四力暗器齐飞,不死也将脱层皮,再四方兵刃齐聚,地行仙也难逃大劫。他们吃尽了魔豹埋伏偷袭的苦头,转用来对付魔豹,估计必可成功。
    这一等,几乎等了半个时辰,除了禽名人轶事兽惊窜之外,鬼影俱无。
    “咱们摆脱魔豹了。”纽钴禄和卓忍不住长身而起:“他走运,没有追来。哼,我饶不了他,我会带了精锐重临太行,我发誓,要将他捉住沥血剖心食肉寝皮。走吧!把叛贼处置了再说!”
    四个人出现在村中心,屋角踱出久伺多时的火麒麟。
    “在里面。”火麒麟指着右首的一栋土瓦屋说:“他吃饱了,以为安全了,所以放心地睡了。不过,人不在屋子里。”
    “怎么又在又不在。”纽钴禄和卓大声问。
    “这些屋子,每一家都有地窟,人躲在地窟里,所以不在屋子里。”
    “知道地窟的出入口吗?”
    “知道,就在天井的墙脚下。”
    “去把他叫出来。”
    “遵命。”
    片刻,火麒麟重新外出。
    “听说要用溪水灌进去,他答应马上出来。”火麒麟笑笑说:“他宁可格斗而死,不愿淹死在地窟里。”
    “我会给他格斗的机会。”纽钴禄和卓杀气腾腾地说。
    敞开的大门人影出现,魔爪天尊反常地镇定。存心决死的人,反常镇定是情理中事,只有胆小鬼才讨饶害怕。
    魔爪天尊的剑插在腰带上,这家伙平时很少用剑,一双手运起功来坚如铁石,鹰爪功可抓石成粉,近身抓击极为阴毒霸道,所以称为魔爪,号称爪功中的至尊。
    “你没料到我们会掌握住你的行踪吧?”纽钴禄和卓狞笑着问。
    “我知道你们很厉害,却没料到比我想像的更厉害,所以我栽了。”魔爪天尊沉静地说,将生死置于度外,是没有什么好怕的。
    “你知罪吗?”
    “无所谓罪不菲。我是讲武堂的人,你是河南地区飞龙秘队的统领,你也管不住我。”
    “这次行动,锡伦活佛为正我为副,统一指挥,权责在我,你敢强辩?”
    “你们五个人都是鞑子主子,只有我一个人是蛮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你怎么说怎么好,我有一千张嘴也辩不了。总之,我受够了,你怎么办照办好了。”
    “解兵刃认罪。”
    “办不到,我已经做了一次汉奸,再也不做等着挨刀的第二次死汉奸了。火麒麟,是你钉住我的,我知道。”
    “不错,你该知道我的轻功比你高明一倍。”火麒麟傲然地说:“你的魔爪,也抓不破我的麒麟软甲。”
    “所以,我要单挑你生死一并。你我在京都,都是甚有名气的人,在这里一并,也算是一大快事。”
    “他的责任已了,所以轮不到他。”纽钴禄和军向白象举手一挥:“上,碎了他。”
    白象解下沉重的降魔杵,发出格格狞笑,向前逼进,真像一个金刚。
    魔爪天尊不拔剑,双爪徐仲,同右一闪。
    降魔杵金光一闪,拦住去向。
    魔爪天尊一声怪笑,同左反冲,等降魔杵再伸的刹那间,全身缩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半途折向猛地飞撞而入。
    一声狂笑,降魔杵像崩山,迎着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撞来的人影扭身便砸,风雷乍起。
    缩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魔爪天尊飞撞的身形突然伸张,恰好间不容发地从杵前反飞、斜飘。
    斜飘的方向,距火麒麟不远。
    “你想逃?”火麒麟怪叫,挫身一掌吐出,无俦的劈空掌力声如殷雷,意在将魔爪天尊逼回去。
    魔爪天尊身形飘落,掌劲到了,他却不站起,顺势挫倒仆地,双手向前扑地的刹那间,袖箭破空有如电耀霆击,对方即使看到形影,也来不及收掌应变或躲闪了。
    火麒麟根本没看到箭影,箭奇准地贯入左眼,深入眼眶四寸以上,贯破了内颅。
    “噗!”降魔杵几乎同时下砸,砸破了魔爪天尊的背脊,一砸的力道可怕极了,决不是普通的内家气功所能抗拒得了的。
    豹影在同一瞬间自天而降,是从屋顶纵落的,扑的速度几乎令人目力难及,似乎比真的豹快了一倍。
    豹吼声同时传出,手脚全在白象的头、背集中合抓,一把飞刀插入白象的右眼眶,也入眶四寸以上。太快了,谁也救应不及。
    豹影同时飞跃而起,贬眼间便登上瓦面。
    “啊……”火麒麟与自象,几乎同时发出惨厉的狂号,抬手在眼眶上摸索,身形一晃再晃,仰面先后跌倒,在地上挣命。两头猛兽同时毙命,魔爪天尊也死了。
    “嗷……”瓦面上的张家全吼叫。
    变生仓卒,也太快了,武功最高的纽钴禄和卓,也来不及抢救或拦阻。
    三个人仅来得及亮剑列阵,无能为力了。
    “你……你……”纽钴禄和卓骇然惊叫,竟然不敢登屋。
    “我再也不信任你们了。”张家全站在屋顶上说:“你们还有三个人,我要慢慢地,有耐心地等候机会,像伺伏的豹一样待机而动,逐一收拾你们。”
    纳拉费扬古大踏步而出,纽钴禄竟然忘了阻止。
    “你是我剑下的亡魂。”纳拉费扬古冷森森地说:“除了偷袭,你一无是处,下来吧!
    我等你。”
    “哈哈!你吹牛尽管吹好了,我不会介意,三打一我没有逞英雄的必要。”张家全大笑:“其实你也没有什么好吹的,你挨了我一刀夷然无损,的确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的无量神罡,真练至地行仙境界了呢!
    直至碰上了崂山六煞,还有你们的力士鱼皮鞑子,我才知道上了当,原来你把崂山六煞的怪鱼皮甲弄来防身,如此而已。哈哈!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杀你了。”
    “咬死我吗?魔豹。”
    “你去看看白象的死因就知道了。”
    “你杀他……”
    “掌中刀,也是我的飞刀。人的双目,地行仙也无法保护双目不伤。”张家全左手一张,飞起两把光亮的飞刀:“这玩意百发百中,我可以射中脱兔的双目,你能吗?我不信你能防得了。”
    “雕虫小技,也敢夸口。”纳拉费扬古口气仍狂,但内心却一震:“你不敢下来,我要上去了。”
    “欢迎!”
    “哈哈哈哈……”村口的那座小屋前,传来震耳的长笑声。
    三人扭头一看,脸色一变。五位老前辈,加上尹姑娘,六个人在村口一字排开。
    “我说刀客老哥。”神笔客伸手挡住长笑准备举步的四海潜龙:“急什么呢?毕竟我们都是老一辈的人,就让他们年轻人自行了断吧!
    你何不放宽心作壁上观?你那个魔豹儿子闯的祸,该由他自己去顶,你这做老爹的强出头,算什么武林怪杰四海潜龙?”
    “对呀,我行空天马尹骥就不做这种护犊的窝囊事。”行空天马也加入弹唱:“丫头,那个鞑妞不是你的情敌吗?闯祸也有你一份,你何不向她讨公道。”
    “女儿正打算找她呢!”尹姑娘拔剑而进。
    真糟糕!张家全不能不下来了,他怎放心姑娘上前?三比一呢!
    他一跃而下,人落地猎名人轶事刀已经在手。
    “我要让他们三人联手。”他沉声叫。
    “家全哥,你怎么老在争呀!”姑娘甜腻腻的语声,把海秀听得直咬银牙。
    纽钴禄和卓心向下沉,海秀和纳拉费扬古也心中叫苦,他们早就潜入中原活动,当然知道四海潜龙和行空天马的声誉和名头,怎能不惊?更不妙的是,四海潜龙是魔豹的父亲。
    “不是争,是要让他们知道,我魔豹有能力行刺他们的鞑王,我并不是被他们吓跑的。”张家全大声说:“在多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中,他们凭藉护身甲称英雄,我实在不该把他们当英雄看待
    “我一定要找鞑妞算账。”姑娘固执地说。
    “你以为我怕你?”海秀挺剑向姑娘迎去,眼中有怨毒的火花:“在潞安没能及早除去你,我一直就在后悔,现在……”
    “现在,我要杀死你永除后患。”姑娘也凶狠地说,亮剑待敌:“免得你再用不要脸的手段缠住家全哥。”
    张家全已先一步钉住了纳拉费扬古移位,纽钴禄和卓不得不扬剑堵截。
    三人徐徐移位,制造出手好机,气氛立即一紧,四周杀气弥漫。
    一方是志在必得,一方是死中求生,所以双力的气势皆旗鼓相当,各有千秋。
    突然的闪动陡然展开,看不清人影,但觉豹斑乍现乍隐,另两人似幻似真。
    劲风虎虎,剑光刀气澈骨生寒。
    一刹那,人影重现。
    双方都无法制造出有利的好机,小试接触即止。再次三方犄角而立,杀气更浓。
    纽钴禄和卓的剑尖,突然出现异象,锋尖似乎幻出一点青蓝色的闪烁电芒,逐渐扩大、膨胀。
    纳拉费扬古也阴森举剑,剑光将气流激汤得向外激旋,剑吟声有如从云天深处,传来的殷殷轻雷。以神取剑,以体内先天潜龙,准备行雷霆万钧的一击,看谁神形俱灭。
    张家全的气势,陡然一变,变得气窒势落,整个人似乎缩小了许多,似乎在对力的可怖剑气压迫得走了样,正在以急剧的速度萎缩、崩塌。
    但他的刀,却反常地反射出更眩目、更璀灿、更慑人的熠熠光华。
    在村口观战的人,个个感到心中发寒手心淌汗。
    神笔秀士一把拉住了四海潜龙,手上用了真力。
    “不可接近。”神笔秀士沉声说:“你该知道突然加入的后果,三方面的无情压力将向你集中,你如果抗不住,将粉身碎骨。”
    “这……”
    “你儿子受得了。”
    “这怎么可能?他多大年绝了?”四海潜龙所指的他,是指纽钴禄和卓。
    “可能的,老哥。”神笔秀士说:“长白天池,有秉天地灵气所生的参仙生长其间,也可能人杰地灵,诞生灵气所锺的奇才。”
    “元神驭剑,非修一甲子不为功。”
    “奇才是例外。”
    “我们……”
    “假使令郎不敌,我们这些人,早走为上策。”神笔秀士苦笑:“除非这人一击损了真元,不然,我们任何人也禁不起他一击。”
    另一面,尹姑娘大发雌威,把海秀迫得八方游走,只能用游斗勉强支持。
    燕山三剑客中,这位妞妞最弱,比起尹姑娘来,差了一两分,能撑下去已经不错了。
    “鞑子有这种人才,确是值得骄傲。”行空天马不胜感慨地说:“能席卷天下,从一斑可估全豹。必要时,我们只好集中力量除掉他。”
    “没有必要。”飞虹剑客大声说:“魔豹一定可以除去这个人。他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张小哥有必胜的信心。”
    “唔!这孩子不错,不但下了苦功,而且悟性超人,他已经把家师所传的秘法参透了。”四海潜龙平静下来了:“我花了三十年钻研,依然不曾参破其中机契,他竟然进入了化境
    众人的注意力,皆集中在斗场上。
    “哦!两仪大真力的相成境界吗?”神笔秀士是行家,深感诧异:“令师终南练气士,曾修至这种境界吗?”
    “没有,说是根基不够。”四海潜龙说:“奇怪!这孩子真令人莫测高深。”
    三个人三方而立,片刻间的聚力凝功与神意相搏,纳拉费扬古就显得相差甚远了,似乎禁受不住张家全与纽钴禄和卓两人所发的无俦压力,马步渐有后移的现象。
    慑人心魄的气势,终于提升至临界点。
    张家全全身已缩小至最极限,真像一头凝劲准备扑出的豹。
    一声豹吼,临界点突然爆炸。
    豹影扑出如虚似幻,刀光势若电光激射,速度之快,无以伦比,豹吼声传出,刀光剑影已经接触。
    真想看清人影,势难办到;想看清攻击的刀招剑法,更无此可能,太快了。
    纽钴禄和卓剑尖前的青蓝色闪烁电芒,在电射而来的璀灿刀光接近时,突然暴涨迸吐,像是陡然爆发出灿烂的火树银花。似乎,人与剑已幻化为一体。
    剑光迸发时,眩目的刀光立即急剧地闪动,空间里流动着硫火味,光影有如万千道电光激流流泻,奇异的连续异鸣,起初像是万千利刃激烈破风,然后变成满天冰雹洒落,令人入耳即感毛骨悚然。
    刹那间,张家全似乎变换了无数次方位,刀光排空驭电,目力难受。
    终于,传出一阵奇急的震耳金鸣。
    青蓝色暴发的剑光,紧蹑在夺目的刀虹后面变换方位,刀虹则把纳拉费扬古的剑虹身影逼得八力飞射。传出最后一声金鸣,人影终于倏然重现。
    纳拉费扬古站在最远处,吃力地以剑支地稳下身形,虎目中神光锐减,胸、背、胁、胯共出现七条裂缝,露出里面的紫青色怪鱼皮护甲。
    他摇脑袋,似乎想把昏眩感摇落,神光已消退的虎目不住眨动,好像想把入目的灰尘驱出。
    原来右太阳穴附近挨了一掌,这一掌本来是击向双目的千钧一发中闪开了,击来的掌幸好没有飞刀暗藏在内,虽则飞刀不一定能击中双目。
    这瞬间,这位燕山三剑客功力最高的老么,共挨了七刀一掌。
    纽钴禄和卓屹立如山,可是,衣袖与衣袂皆成为丝穗状,而且短了三寸以上,行家一看便知,那是被反激的剑气与刀气所造成的损害。
    举剑的手,呈现些不稳定,脸色有点泛白,呼吸也有点急促。剑尖前的光华消失了,元神驭剑是不可能支持长久的。
    张家全半蹲在地上,身躯本来是缩小的,仍然保持原状,猎名人轶事刀仍传出龙吟虎啸,看神情,真像一头要再次扑向猎物的豹。
    披在身上的豹皮,有不少地力豹毛已经不见了,出现一条条皮板的刮伤痕迹。
    他跃然欲动,喉间发出兽性的低吼。
    “并肩……”纽钴禄叫:“聚二力于一点。师弟,振作些。”
    纳拉费扬古身形一闪,使到了师兄的左首。
    刚才两面夹击,最弱的一力反而危险,纳拉费扬古最弱,所受的压力也最沉重,幸好没失手送命。
    一声豹吼,张家全再次主攻,凶猛倍增,速度也倍增,他用了全力,势如轰雷掣电。
    惊心动魄的杀抟再次展开,天宇下,风吼雷鸣的声浪慑人心魄,激烈闪烁的刀光剑影漫天澈地。
    一刹那,又一刹那……
    一条人影突然斜飞而起,升至最高点,突然折向,身剑合一有如苍鹰下搏,剑光如匹练,向下猛扑四丈外的尹姑娘背影。
    豹影立即破空斜飞,从纽钴禄和卓的绵绵剑网中,突然破网而起,如光似电的奇速骇人听闻。
    斜飞的速度,抵销了纳拉费扬古升高再下扑的扑势,先一刹那到了姑娘身后,身形方重行幻现,好快。
    “左滚!”姑娘身后的张家全叫声传出,右肩背也受到强劲有力的一拨。
    姑娘本来不知背后上空有人扑落,也不知张家全鬼魅似的到了她身后,身不由己向左倒,立即滚翻脱离。
    剑如金虹入地,罡风下压。可是,姑娘已脱离原位。
    张家全也向下倒地,猎名人轶事刀猛地反射旋舞,随即斜飞而起,一声豹吼,第三次迎着身剑合一追来的纽钴禄和卓冲去,眨眼间刀剑便排空驭电似的接触。
    “砰!”纳拉费古摔倒在地,右脚齐胫而断。
    姑娘恰好滚身跃起,鱼龙反跃破空反扑。
    海秀一声厉叱,铮一声暴震,封住了姑娘下搏的一剑,火星飞溅中,身形疾闪,但已来不及了。
    姑娘的脚,在剑发时缩在腹下。这不是鱼龙反跃的身法,也不是她家传的天马行空身法,而是偷学到张家全的豹搏术,剑被封住,脚立即下探。
    剑偏了些,没能刺中海秀的脑袋,端的部位在左肩,这一端力道非同小可,等于是全身的力量集中在一点向下砸落。
    “砰!”海秀仰面使倒,肩骨碎了。
    姑娘向下飘落,剑立即挥出。但她突然收剑后退,抽腰帕拭汗。
    肩骨下陷碎断,肺部必定受创。
    海秀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口中鲜血溢出,吃力地挺身坐起,右手依然能将剑伸出。
    丈外,纳拉费扬古单脚站起,右手以剑支地代脚,鲜血从断了的裤管雨水似的向下流。
    地面,着了靴的断脚跌落在丈外。
    五丈外,刀光把剑虹逼得向一栋破屋前退去,双力的内功已耗去五六成,目前只能凭剩余的真力狠拼,刀剑急剧接触的暴响震耳欲聋,比先前以内功驭刀相搏凶险百倍,完全是力与速度的最后决战,一切巧招已经用不上了,看谁能支撑到最后一刻。
    “我恨你……”海秀向脸色泛白的尹姑娘厉叫,血溢出的速度加快:“你……你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你……你不配和我争,你是……哇……”
    喷出一大口鲜血,剑终于无力举起向下落。
    纳拉费扬古咬牙切齿,举剑一跳一跳地向尹姑娘逼进。
    尹姑娘摇摇头,一步步向村口退。
    屋前,缠斗更激烈。
    “流星斩……”张家全突发怒吼,刀光升腾,然后下搏,有如千百颗流星向下急坠,风雷声刺耳。
    “铮铮铮!铮!”火星飞溅中,蓦地豹影贴地斜掠出三丈外。
    当他的身形重现,踉跄稳马步时,便可看清他的双腿和右肋,鲜血已染红了创口附近的衣裤,脸色苍白,虎目中疲态毕露,握刀的手已不稳定。
    他的猎名人轶事刀,已成了锯齿状,缺口足有百十处。
    “家全……”姑娘绕过纳拉费扬古,同他飞奔,一把扶住了他,泪下如雨:“你……”
    “我不要紧,我……我好疲倦。”他呼吸急促地说:“我已用……用了全力,才……才击散他……他的无量神罡,我也脱……脱力……”
    纽钴禄和卓站在破屋的门口,成了个血人,似乎站得很稳,剑仍然高举,双目睁得大大地,丝纹不动,似乎刚才的惨烈恶斗,并没有造成严重的伤害。
    “我扶你走。”姑娘含泪将张家全的左手搭在自己的左肩上,挽了他的腰背举步。
    四海潜龙到了,架住了张家全的右胁。
    “孩子,支……支持得住吗?”老人家颤声问。
    “还可以。”
    “伤势……”
    “皮肉之伤,谢谢爹的关……关切……”
    “我们找间屋子歇息。孩子,爹……”
    “爹,孩儿那……那天的话,是……是……”
    “孩子,你应该说那种话。不要再说了,快调息,引气归元要紧。”
    经过纳拉费扬古身旁,纳拉费扬古的剑已无法再举。
    “我长春门绝技,加上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中原各门派武学精华。”纳拉费扬古用尽余力说:“依然胜不了你,命也。”
    “你已经很高明很高明了。”张家全沉静地说:“我没使用飞刀。”
    “是的,我尊敬你。”
    “彼此,彼此。”
    “我们还有许多许多,像我一样的勇将。”
    “我大汉子孙中,也有许许多多像我一样的人。”
    “大明王气已尽,放弃吧!张兄。”
    “不能放弃,阁下。”
    砰一声大震,纳拉费扬古倒下了,躺在地上反转剑向上一送,刺入自己的咽喉。
    张家全挣开乃父与姑娘的搀扶,举起血迹斑斑全是缺口的猎名人轶事刀。
    “伊里……”他行举刀致敬的礼,用满语致敬。
    纳拉费扬古的脸上,突然出现了笑容,笑着笑着,突然僵住了。
    “你已经尽了你的本分,安心地去吧!”张家全喃喃地说,丢掉了猎名人轶事刀。
    这把刀,已尽了本分,成了废物,无法再打磨使用了。
    一旁,海秀已经停止了呼吸,右手仍向上伸,双目瞪得大大地。
    张家全走近,蹲在一旁缓缓伸手,握住了海秀向上伸的苍白纤掌。
    怪的是,纤手竟然五指徐收。
    “妞妞,珍珠。”张家全感情地低唤,伸手抹上海秀的眼皮:“不要怪我,你我各有目标,各为自己的目标奋斗献身,这是命定了的结果。”
    海秀的手指,慢慢地抓紧他的手。
    “我会把你们暂时安葬在这里,会通知官府来运送你们的灵骸返京。我深信,你们的皇帝会用郡主的隆重葬礼来追赠你的荣耀。再见,珍珠姑娘。”
    他放了海秀仍有些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的手,吃力地挺身站起。
    几位老人家都来了,一抹斜阳洒落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的神态十分平静安祥,没有一般死人那种可怕的表情。
    死得心安的人,遗骸脸上的神情就是这样的。
    “他怎么啦?”飞虹剑客遥指着纽钴禄和卓问。
    屋前,纽钴禄和卓仍然保持先前的姿态,屹立如山,丝纹不动。
    “他兵解了。”张家全说:“我比他幸运,走由于我善于运用刚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替的要诀。而他,却孢有必死的决心,以全力和我拼搏。无量神罡以绵绵不绝的至刚劲道出击见长,碰上时刚时柔修为相差有限的对手,就后劲难继了,这是致命的缺点。”
    兵解,玄门力士的意思,就是借对方的兵刃结束自己的生命,也就是死亡。
    据说,兵解是凡劫之一,死后可以投生再修炼。如果自名人轶事杀,就形神俱灭了。修道人最重视度劫,兵解归天是颇为光荣的事,并不容易,很难把握劫期,并不是随随便便让人一刀捅死也叫兵解的。
    “他怎能站立不倒的?怎么可能?”
    姑娘一听大感困惑,根本不信一个人死了还能站立。
    练武技的人必定明白,要摆平对方,就必须把对方的重心弄乱才有机可乘。
    练功时讲求马步沉实,也就是要求重心稳定,说穿了就不算奇奥。
    双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重心愈低,马步愈沉稳,人一站直,倒的机会增加十倍。
    死了全身僵硬有如竖木,放手即倒。
    “这牵涉到灵异迷信,很难解释清楚。”行空天马不愿与女儿解释:“家全,你去把他先移入屋中。今晚,咱们得在此地住一宵。”
    “我去。”金鹰自告奋勇。
    “你不能去。”四海潜龙拉住了金鹰,摇摇头不扣解释,拍拍张家全的肩膀示意。
    姑娘本来想反对,怎能要脱力而受伤的人去?但看到三位老前辈脸上郑重严肃的神色,也就不敢多说。
    张家全移动沉重的脚步,向屋前走去。
    “大明果真走气数巳尽。”神笔秀士叹息一声说:“鞑子还有不少这种人才,而我们却多的是魔爪天尊这种二三其德的货色。诸位,今后我们将有一段,极为漫长的黑暗道路要走远远地,他们看到张家全站在纽钴禄和卓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前,逗留了片刻,最后摘下对方的剑,双手搭上了对方的双肩,面对面吹了一口长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缓缓地倒入他怀中。
    “这里的事,算是结束了。”神笔秀士如释重负地叹息一声:“今晚就在此地歇息一宵,咱们先把这六具体体放置在屋内,以免被猛兽拖走了。”
    ***
    张家全的伤势,在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他本来全身都是伤疤,再加几条算不了一回事。
    房中燃起火堆,姑娘亲自陪他,一块门板搁在火堆旁做床,以便晚上照料,不理会他的抗议,硬把他当成病人。
    “你给我乖乖听话躺好。”姑娘强迫他躺好,替他掖好盖在身上的豹皮:“你是我的病人,一切都得听我的。咦!你这把东西孢在怀里,是何用意?”
    那是他的反护腰,里面还有九把飞刀。枕下,另搁着他藏在靴统内的七首。
    “在山野里抱着你睡习惯啦,怀里空空反而像少了些什么,今晚你有自己的床啦I”他笑嘻嘻地说。
    “不许说怪话;”姑娘羞红着脸拧拧他的鼻尖:“皮厚!我知道你的鬼心眼在想些什么“唷!你远知道我想些……”
    “小凤,妞妞,不错吧?”
    “咦!那来的那么浓的醋味呀?”
    “你……哎呀……”
    姑娘冷不防被他一把抱住,猛然翻跌入床后,不由自主地惊叫,以为他恶作剧不老实。
    同一刹那,感到阴寒澈骨。
    同一瞬间,觉得他挺身快速地滚落床下,然后是利器破风的锐啸入耳,和一声豹吼动魄惊心。
    姑娘大吃一惊,一跃而起。
    火光摇曳,阴风四散。没有门的房门口,站着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般的纽钴禄和卓,双手箕张像猛兽般要抓人而噬。
    九把飞刀,分别贯入纽钴禄和卓的胸腹要害部份,那把匕首奇准地贯入咽喉阻绝呼吸。
    张家全站在火堆的这一边,也像大豹般准备扑上。
    纽钴禄和卓身躯晃了晃,砰一声向后直挺挺地倒下了。
    “这……这是怎么一……一回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变?”姑娘大惊失色,嗓音走了样。
    “这次,他真的死了。”张家全撤去戒备站起:“当我检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时,便感到有点异样,但又说不出所以然,只知道心悸难安。他是假死,这在修道人来说,修至某种境界,或者服用药物,就可以假死逃避灾难。
    因为是我杀他的,所以找爹要我去看;小时候,我碰上两次猛兽装死的事故,几乎丧身在虎的装死反噬下。”
    “我的天!好可怕。”姑娘拍拍酥胸,余悸犹在。
    “现在,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张家全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走去。
    山林中,传来惊心动魄的枭啼兽吼,但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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