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芳华》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二十七章变生仓猝
    摄魂魔君显然对天地双仙心存怯念,沉声道:“两位是世外高人,也替那贱人把守门户?”
    天玄子脸一沉,举步接近冷笑道:“姓匡的,你给我说话小心了。”
    “你想怎样?”摄魂魔君色厉内茬地问。
    “想怎样?哼!想要你爬出潜山山区。”天玄子恶声恶气地说,逐步逼近。
    摄魂魔君迟疑地向后退,愤然道:“两位久已不过问江湖是非,为何要插手干预在下与紫金凤的事?太不公平了。”
    “哼!凤凰谷人间乐土,不许你这种人性迷失的人涉足。识趣些,你还不快滚?”
    “你……”
    “不然贫道要慈悲你了。”
    地玄子接口道:“像他这种人,活着是一大灾祸,死了天下虽不至于太平些,至少不会比现在乱。道兄,废了他也是一大功德,也替咱们积些外功,两全其美,岂不甚好?”
    摄魂魔君脸色大变,失措地说:“好,我走,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匡姑娘却不知利害,叫道:“爹,咱们不能半途而废,他们只有两个人……”
    “虽然贫道只有两个人,但已经嫌多了,一个人你父女也万无幸理。”天玄子冷笑着说。
    摄魂魔君恼羞成怒,愤火中烧,忽声道:“你在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你敢与咱们父女放手一决么?一比二,你……”
    “一比三也无妨,贫道接下了。”天玄子傲然地说,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杜弘的藏匿处。
    杜弘原已挺身而起,随又徐徐蹲下。他正感势孤力单,摄魂魔君也是来凤凰谷寻仇的人,多两个人并不是坏事,道虽不同,亦可姑且相谋,他要释嫌帮助摄魂魔君,情势迫使他需要朋友协力。
    摄魂魔君没有长剑,拔出一把精光四射的匕首,说:“一言为定,叫地玄子退远些。”
    匡姑娘拔剑出鞘,气涌如山地叫:“爹,双剑合壁。”
    “用乾坤剑阵。”摄魂魔君沉叱,疾冲而上。
    匡姑娘随后扑上,剑上传出阵阵龙吟,表明她已用内力御剑,而且修为不弱,内功火候不差。
    一声怒啸,摄魂魔君斜冲而出,抢攻下盘,人挫腰贴地掠进,匕首幻化一道淡淡光弧,抢攻天玄子的左足。
    匡姑娘在同一瞬间冲上,及时飞跃,像怒隼穿林,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向下疾降攻取上盘。她这种随后飞跃下击的身法,正好配合乃父抢攻下盘的招式,不管天玄子躲避或接招,皆在她乘机下搏的控制下,决难应付她父女配合得天衣无缝似的上下同时齐攻。
    可是,他们估错了天玄子的实力。天玄子一声狂笑,身形微俯,左手疾沉,毫厘不差地双指拂向摄魂魔君持匕首的脉门要害。
    同一瞬间,天玄子的拂尘上挥。
    高手相搏,贴身便胜负立判,双方皆全力相拼,生死须臾。
    “哎……”摄魂魔君惊叫,匕首脱手,人向侧滚倒,逃出丈外一跃而起,右手抬不起来了,脸色苍白。左手不住颤抖。
    他的脉门受击,但左手也给了天玄子一记金丝摄魂掌,击中天玄子的左膝。
    同一刹那,“刷”一声响,匡姑娘的剑飞抛三丈外,翻腾着落入草丛中不见了。而匡姑娘被震飞丈外,斜坠在草中砰然震响。
    同一瞬间,天玄子急退八尺,屈左腿跪倒,脸色灰败地说:“贫道忘了你的摄魂掌,好厉害。”
    摄魂魔君身形一晃,终于站立不牢,挫倒在地。
    地玄子奔近天玄子,急问:“道兄,如何?”
    天玄子吃力地站起,苦笑道:“小意思,吞一颗九转丹,掌毒便可迫住,得躺上三五天,不妨事。快把他们赶走。”
    地玄子放了心,高叫道:“你们是要自己爬下山去呢,抑或是要劳驾贫道拖死狗似的拖你们走?”
    摄魂魔君吃力地站起,气沮地叫:“女儿,你可无恙?”
    匡姑娘傲气全消,脸色苍白,摇摇晃晃站起说:“爹,女儿支持得住。”
    地玄子怪笑道:“给你们十声数送行,数尽而未逃出视线外,贫道要捆起你们拖下山去!”
    摄魂魔君父女走路都感困难,十声数怎能远出视线外?怒叫道:“地玄子,不可欺人太甚。”
    “哈哈!你上门欺人,怪不了贫道。二!”
    “你……”
    “三!四!五……”
    杜弘长身而起,长笑道:“道长,且慢叫数,天玄子说以一比三,在下还未出手吧,哈哈!把在下放翻,再叫数赶人并未为晚。”
    地玄子嘿嘿笑,说:“刚才你就该出来的。”
    “这时晚了么?”
    “一比三……”
    “阁下反悔还来得及。这样呢,你我一比一,公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如何?”
    地玄子狂笑道:“哈哈哈……你?你一个乳毛未干的小伙子,要与贫道一比一公平决斗?”
    “对,你如果不敢,可以走,没有人拦你。”
    地玄子摇摇头,笑道:“你是贫道所碰上的第一个狂妄之徒。好吧,如果贫道不成全你,天下英雄岂不耻笑贫道小气?上吧,你用剑,贫道用拂尘。”
    “我劝你还是用剑趁手些。”杜弘也含笑道,缓缓拔剑出鞘。大敌当前,他不敢大意,剑出鞘神色立变,庄严肃穆六名人轶事合如一,亮剑说:“道长请赐教。”
    他玄子一怔说:“看你不出,居然名家身手,赫然一代剑术大家的气概,但不知是不是外强中干唬人的功架?”
    他神色雍容地谈笑,说:“搭上手便知虚实,当然瞒不了你的法眼,请!”
    地玄子拂尘一抖,拂尾根根直立不倒,沉静地说:“贫道候教。”
    杜弘从容献剑,表示尊敬这位早年侠名四播的世外高人,然后一声“放肆”,虚攻三招。
    地玄子并不因他的礼招而大意,身形闪动,如同行云流水,极有风度而小心地接下三招。
    杜弘在第三招势尽的刹那间,一声低叱,招变“乱洒星罗”,撒出了千重剑浪。
    天色已暗,双方皆有速战速决的企望,下手不留情,全力施展,皆志在必得。
    剑涌千层浪,拂化万重山,好一场罕见的恶斗,剑气拂风远及丈外,草叶激射如被罡风所摧,风雷声隐隐,罡气撕裂声尖厉刺耳,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十招、二十招……
    蓦地,旁观的天玄子大叫:“小心中宫!”
    名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用得着小心中宫?初学乍练的人,也知道如何守护中宫。
    “嗤!”罡风锐啸。
    “啪!”劲气突发爆鸣。
    人影飘摇,各向侧飘退。
    杜弘着地后再退两步,稳住了身形,举剑的手坚定如铸,神色凛然地哼了一声。
    地玄子满头大汗,拂尘只剩下寸长的尘尾,胸腹之间,道抱出现一个洞孔,不见血迹,似未受伤。双目惶恐地盯视着杜弘,吸入一口长气,悚然问:“你用的是何种剑术?”
    他一字一吐地说:“你自己去揣摸。现在,在下也给你们十声数送行,一!”
    “留下名号。”地玄子沉声叫。
    “银汉孤星杜弘。二!”
    “贫道记住了。”
    “三!”
    摄魂魔君急叫道:“杜老弟,灭口,擒虎容易纵虎难……”
    “四!”杜弘不理会地叫数。
    地玄子丢掉断拂尘,搀扶着天玄子,扬长而去。数数至第八声,两人已走了个无影无踪。
    摄魂魔君叹口气,苦笑道:“老弟,你不该放他们走的。”
    杜弘冷笑道:“天地双仙如果也该死,你摄魂魔君更……”
    “老弟,别损人了。石牌码头多有得罪,休怪休怪,老夫这里向你赔礼。”
    “不必了。”
    匡姑娘的态度完全变了,变得喜形于色,上前笑问:“杜兄,你为何要救我们?”
    “咱们是有志一同。”他冷冷地说。
    “哦!原来你也是来向紫金凤寻仇的?”
    “不错,你们呢?”
    摄魂魔君接口道:“事情是这样的。三月前,紫金凤在舍下劫走了老夫黄金千两,留下紫金凤凰令……”
    “在下也劫走了你数百两金银。”
    “呵呵!其错在我,怪老弟不得。”摄魂魔君讪讪地说。
    “前辈的造孽钱真不少,想必是百万富豪了。”
    “老弟笑话了,其实……”
    “怪事,紫金凤劫了尊府千两黄金,你父女还敢来索讨?”
    “我父女不在家,因此被那贱人轻易劫走了。”
    匡姑娘走进,眉花眼笑地说:“杜兄,不要再问了,目下咱们是志同道合……”
    “且慢,话先说明白,在下与你们道不同志亦不同,必须……”
    “杜兄,嘻嘻!先别生气好不好?你意在进凤凰谷,家父与我也有此念头,这就够了,一切还得仰仗你的鼎力。石牌的事,就此放开好不好?我这里向你赔不是,干不念万不念,念我年轻少见识,就原谅我,好不好?”匡姑娘偎近他,向他撒娇,香喷喷热烘烘的喷火娇躯,直往他身侧靠来。
    他警觉地向侧挪动,笑道:“匡姑娘,你袖底藏了一把小刀,贴身出其不意击袭,百发百中。但在下奉劝姑娘一声,还是藏拙些定可多活几年。咱们皆志在凤凰谷,各行其是,如非必要,不必相互声援。现在,可以动身了。”
    匡姑娘只好止步,笑问:“你疑心我要对你不利?”
    “有此可能。”
    “嘻嘻!你想到哪儿去了?”
    “呵呵!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江湖诡橘,防着些不至于短命。当然你父女对石牌的事不无芥蒂,目前需要在下相助,不至于下毒手置在下于死地,但挟持在下替你们卖命并非不可能。好了,咱们走吧,两位先请。”杜弘一面说,一面让在一旁。
    摄魂魔君抬回匕首,阴阴一笑道:“老夫遇上了精明的对手了,希望咱们今后合作顺遂心情愉快。”
    “但愿如此。”杜弘也阴笑着答。
    摄魂魔君向女儿打名人轶事手式,领先便走。
    要降下谷底,必须经过下面的两座稍矮的山峰,林深草茂,有些陡坡布满风化了的碎石,一不小心,便会失足坠名人轶事落山脚。
    摄魂魔君领先下降,不久便到了第一座稍矮的山脚下。这时,天宇中云层厚,星月无光,视界因草木相隔,不仅视线不及三丈,而且分辨方向十分困难,只能凭昼间的记忆摸索。
    走在后面的杜弘突然低叫道:“摄魂魔君,你走错方向了,该向右移。”
    摄魂魔君止步冷笑道:“见鬼,老夫会摸错方向?你瞧,前面低处那一线灯影,就是谷底的颐性园。”
    确有一星火光,似乎极为遥远,从树梢定神细看方可看到,明灭不定像是星光。
    “哦!谷里还有一座颐性园?”杜弘颇感意外地问。
    摄魂魔君继续往下走,恨恨地说:“那贱女人如果不偷不抢,哪来的金银开销?哼!老夫不是善男信女,谁也休想抢走老夫辛苦赚来的金银,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杜弘心中好笑,说:“在下的金银,也不是容易赚来的。在石牌你无端生事,在下的船被你吓跑了,在下的行囊与盘缠全化为乌有,因此你得赔。你如果不服气,冲在下来好了。”
    匡姑娘扭头问:“你的艺业,比咱们高明多多,在石牌为何示怯?”
    “在下不想暴露身份,也不愿与你们这些神愁鬼厌的魔道人物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理由够充分了吧?”
    “也有道理。”
    “你们最好就此死心,在下也不是善男信女。”
    摄魂魔君扭头凶狠地说:“凤凰谷事了,咱们再好好算算。”
    “在下随时候教。”
    “当然,老夫欠你一份情。”
    “小意思,不必挂怀。你摄魂魔君也不是感恩图报的人,是么?”
    摄魂魔君突然向下一伏,沉喝道:“现身,阁下。”
    林空寂寂,夜风萧萧,不见有何动静。
    匡姑娘跟到,低声说:“爹,杜弘不见了。”
    只见她父女俩,杜弘已无声无息地失了踪。
    “不要管他。”摄魂魔君镇定地说。
    “有何发现?”
    “为父清晰地听到一声离低笑。”
    “在何处?”
    “就在前面,好像就在那株大树下。”
    “女儿绕过去赶他出来。”
    “不可造次,等一等,敌暗我明……”
    一声咆哮,枝叶摇摇,接着有物落地,向侧窜走了。
    摄魂魔君一怔,说:“怎么会是一头豹子?”
    匡姑娘站起说:“也许是夜猫子啼叫,爹误以为是人笑呢。”
    “这……也许是的,为父真的老了。”
    两人刚举步,身后突然传来杜弘的语音:“不是大豹,也不是夜枭,而是有人挡道。”
    不知何时,杜弘已回到两人身后了。摄魂魔君心中暗惊,对杜弘的艺业更增三分惊意,问道:“老弟,你怎知有人挡道?”
    “咱们再进几步,他便会出面了。”杜弘大声说。
    前面白影乍现,阴森森不带人气的语音传道:“朋友,你确是高明,但你们必须回头。”
    是个高大的模糊白影。摄魂魔君打一冷战,脱口恐惧地叫:“见我生财!”
    白影一闪即逝,好快。
    杜弘沉着地问:“匡前辈,你认为这人是白无常见我生财?”
    “是他,没错。”摄魂魔君悚然地说。
    江湖上最近二十年来,共出现了三个以白无常绰号横行的人,因此江湖朋友只好替他们三个白无常加个绰号。其中最可怕最残暴的人,是见我生财张奎。这位白无常所练的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功,据说是武林至高无上的绝学,受得了千斤巨锤打击,普通的刀剑砍在身上如砍精钢,毛发难伤。
    “你胆怯了?”杜弘问。
    “这……”
    “不想夺回金银了?”
    “可……可是……”
    “你要回头?”
    “你呢?”
    “在下决不畏难退缩。”
    “可是……”
    “据在下所知,见我生财恶毒残忍,从不预先向人示警,也从不饶人。”
    “这倒是真的,难道不是他?”
    “即使是他,你们不是同道么?”
    “老夫高攀不上,他的辈份比匡某高。”摄魂魔君讪讪地说。
    杜弘哼了一声,进一步激道:“你如果害怕,乖乖地回头吧,反正你的金银算不了什么,忍口气不就算了?”
    “你不退?”
    “在下独自前往。”
    “你不怕见我生财?”
    “怕在下就不来了。”
    摄魂魔君胆气一壮,说:“老夫也不回头,走。”
    前面鬼啸声刺耳,声浪渐传渐远。
    “在下当先。”杜弘说,领先便走。
    摄魂魔君心中怯念未除,略一迟疑,杜弘已远出丈外去了,他一咬牙,扭头叫:“女儿,我们走……”
    蓦地,他的话僵住了。身后不足一丈,站着一个光头和尚,庞大的身躯有如一座山,目光灼的地注视着他。
    匡姑娘一怔,警觉地回顾,脱口骇然叫:“哎呀!”
    “哈哈哈哈……”和尚狂笑。
    “砰!”罡风爆炸声震耳。
    摄魂魔君飞滚而出,毫无反抗之力。
    匡姑娘伸手拔剑,突觉服前一黑,便被大袖罩住了脑袋,落入一只巨手之中。
    “救我……”她尖叫。
    前面走的杜弘已闻警反扑,大喝道:“接暗器……”可是,大和尚已侧射两丈外,如飞而走。
    “救我……”匡姑娘仍在叫,吸引杜弘的注意。
    杜弘循声急迫,急如星火。
    由于反扑时晚了一步,双方已相距在三丈外,只能听声追踪,不易望影狂赶。
    大和尚的逃窜术极为高明,而且熟悉地形,左盘右折,不久,不但未能追近,返而拉远至六七丈外,几乎失掉了声息,夜间追踪委实不易。
    不知追了多久,杜弘终于将人追丢了,正焦急间,左方突传来匡姑娘的尖叫声,声源远在数十步外:“救命……”
    他不假思索地狂追,被逗得无名火起。
    不久,前面又传出匡姑娘的叫声,似乎近了些。
    但他却倏然止步,讨道:“摄瑰魔君父女不是庸手,是江湖魔字号人物中了不起的名宿,无声无息便被人擒走了,对方显然是比天地双仙更高明的人,但为何却让匡姑娘穷叫救命?”
    接着,他悚然而惊,自语道:“他们在引诱我,这是陷阱!”
    谷下颐性园的灯火早就不见了,离开下降的山峰也不知有多远啦!他已迷失在山中,不知身在何处。
    四面全是参天古林,兽吼声此起彼落。
    “救命……”前面又传来了匡姑娘的叫声。
    他总不能任由匡姑娘落入凶魔手中,虽则摄魂魔君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她总算是一同入谷的同伴,岂能置之不理?
    他一咬牙,追,明知是陷阱,也顾不了许多了。
    不久,他彷徨了,声息已无。
    焦灼中,突听到左方传来一阵隐隐木鱼声。
    他心中大喜,正好找人来问问这一带的形势。无暇多想,他向木鱼声传来处急赶。
    他并未看清擒摄魂魔君父女的人,更不知是个高大的和尚将人擒走的。
    不久,他看到了灯光,看到了山崖,原来是山崖下的一座小小古刹。
    木鱼声更清晰了,而且听到了难辨字音字义的梵唱。寺门口的门灯迎风款摆,可看到山门的匾额,五个漆金大字是:“敕建林谷寺。”
    看规模格局,岂配称敕建?显然是和尚们玩的花招骗人,山高皇帝远,官府哪有闲工夫到穷山恶水偏僻地方建寺庙?
    站在寺门,他一阵迟疑,最后戒备着上前叩门。
    只叩了一下,寺门自启,上面飘落一张白笺。
    他手急眼快,一手抓住白笺,处变不惊地举右掌作势击出护身,冷哼了一声。
    木鱼声与诵经声倏止,并无异状。
    白笺上写了四个字:“你来了么?”
    他丢掉白笺,冷笑道:“是见我生财的口吻,何必装神弄鬼?”
    没有人理会他,声息全无。往里瞧,大殿门大开,神案上法器齐全,香烟练绕,显然僧人们晚课刚罢。
    神案前的拜垫上,跪伏着匡姑娘,像是断了气,寂然不动声息毫无。
    神龛内供的是三宝如来佛,怪的是莲座下塑了一头栩栩如生的金钱豹,不伦不类,匪夷所思。
    两侧的廊龛,供的是文殊普贤,两头青狮白象塑工相去天壤,仅具狮象的抽象形态而已。
    他凝神四顾,然后步入山门。
    “轰隆隆……”山门两侧的四大金刚倒下了。
    他已先一刹那进入门内,逃过一劫。
    “哼!”他冷哼,举步向殿门走,步伐稳定,从容不迫。
    跨入殿门,殿内鬼影俱无。
    “匡姑娘。”他叫。
    匡姑娘寂然不动,他不假思索地伸手相扶。
    蓦地,他嗅到了腥味。
    同一瞬间,烛火摇摇。
    同一瞬间,他大喝一声,扭身就是一掌。
    “砰!”有重物坠地。
    咆哮声震耳,金钱大豹在地上挣扎。
    佛座前的大豹不是塑造的,而是如假包换的大豹。
    “砰砰砰……”殿门闭上了,外面的山门也闭上了,他被困住啦!
    他先察看四周,大豹已断了气。他那一掌正中豹腰,大豹腰折腹碎,怎能不死?
    他扶起匡姑娘,原来被人点了昏穴。
    “咦!这里是……”被拍醒的匡姑娘惊叫。
    他背手而立说:“我救了你,但全陷在殿中了,外面有多少强敌,咱们将在强敌环伺下杀出一条血路自保。令尊呢?”
    “我……我不知道。”匡姑娘惶然答。
    “闪在一旁。”他沉声道。
    “你……”
    “闪在一旁,在下招呼朋友。”
    匡姑娘恐惧地退至殿角,不知所措。
    他向神龛点点头,说:“朋友,你可以出来了,外面的人进来之前,你将是第一个送命的人。”
    神龛后一声长笑,站出一个豹头坏眼的青衣中年人,泰然下龛笑道:“天风客说你的暗器霸道绝伦,想必不是吹牛。”
    “即使不用暗器,在下也可在极短暂的瞬间,置你于死地。”
    “真的?”
    “希望你相信。在下轻易不肯开杀戒,但今晚在下已无法忍受了。”
    “你是银汉孤星杜弘?”
    “你是山神易谅?”
    “正是区区。”
    “你那头大豹几乎得手。”
    “但仍然功亏一篑。”
    杜弘踱至殿中央,漠然地说:“阁下,你可以出手了。”
    山神易谅呵呵地笑道:“在下希望你听易某的忠告,立即退出山区……”
    “不行,在下必须与紫金凤当面解决。”他断然地说,语气坚决不容对方误解。
    “你知道自己的处境么?”
    “一切后果在下均已计及。”
    “逞匹夫之勇,有何好处?”山神有耐心地相劝,晓以利害。
    “好处是正义得以伸张。”
    “你倒有视死如归的气概。”
    “夸奖夸奖。也许有人认为是匹夫之勇,不足为法,但在下却不作此想。”
    “你真是执迷不悟。”
    “也可说是择善固执。”
    山神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同样的,在下也择善固执,不许任何人打扰凤凰谷的安静。择善不易,这是得付出代价的。好吧,在下给你一夜功夫权衡利害,明晨你可以决定行止。今晚,在下且让你先与几位朋友见见面。”
    说完,击掌三下。
    头顶大梁附近一声长笑,飘下一个短小精悍的花甲老人,大袖一佛,叫道:“小辈,先试试老夫的大摔碑手。”
    筋脉暴起的手掌吐出袖外,不由分说一掌拍到。
    杜弘在未了解对方实力之前,不敢硬接,身形略闪,扭虎躯一掌回敬,反击腰助,捷逾电光石火。
    花甲老人未料到他如此迅疾,急用“回风拂柳”转身化招。
    “噗!”一双肉掌接实。
    杜弘的左掌,同时按在对方的右肩押上,喝声“去你的”真力发如山洪,捷逾电闪。
    花甲老人嗯了一声,踉跄前冲。
    殿门悄然而开,喝声似沉雷:“卸下你的狗腿!”
    是个四十左右的虬髯大汉,掌如钢刀,劈向杜弘的左脚,从后面悄然欺近,奇快绝伦。
    杜弘反应超人,迈腿旋身避过一掌,扭身就是一掌回敬,“噗”一声劈在大汉的右肋,力道千钧。
    “哎……”虬髯大汉惊叫,跌坐在地。
    这瞬间,匡姑娘惊叫:“小心身后……”
    人影乍合,两个从后殿闪出的中年人,以雷霆万钧之威同时扑到,掌爪并施真力及体。
    “砰噗!”六条铁臂相接,罡风四荡。
    “砰!”一个中年人倒撞在神案上,跌了个晕头转向。
    另一人扭身飞退,“哎”一声惊呼。
    杜弘向殿门急退三步,脸色一阵白。
    身后白影急跳而至,阴冷的喝声刺耳:“躺下!小子。”
    杜弘身形不稳,无法应付,吸口气运功护体,扭身全力一掌后拍。
    “噗!”他的左肩挨了一记重掌,如被万斤巨锤撞击,力道直撼内腑。
    “啪!”他反拍的一掌,也击中了白影的小腹。
    白影向后飞返,“砰”一声大震,背部撞在门柱上,屋柱摇摇。
    是白无常,头上的高帽上有四个血红大字:“见我生财。”
    杜弘也感到不支,屈左膝挫跪在地,只感到眼冒金星,气血翻腾。
    人影急速射到,又是两个中年人。
    他一咬牙。一声剑啸,长剑出鞘,挺身而起。
    “够了!”山神沉喝。
    扑近的两个中年人应声飞退丈外,气氛紧急。
    四面八方皆有人把守,他陷入重围。
    山神易谅淡淡一笑,朗声道:“阁下已看到咱们的实力,这一夜工夫,希望你好好利用。明早,你如果仍执迷不悟,咱们只好埋葬了你。朋友们,退。”
    他拭掉额上的汗珠,手一闪长剑归鞘,沉声道:“阁下,咱们走着瞧。”
    山神脸色一沉,说:“明早,希望咱们能在山外见。”
    “你等着吧。”
    “再见。”
    “明早见。”
    山神举手一挥,众人徐徐退去。
    匡姑娘走近,犹有余悸地说:“杜兄,他……他们实力雄厚,高手如云……”
    “你要我退出?”
    “杜兄,好汉不吃眼前亏……”
    “办不到,在下要以兵刃暗器与他们生死一决,谁也休想阻止在下入谷。除非在下肝脑涂地,不然在下决不半途而废,决不在暴力下退缩。”
    匡姑娘突然偎近他,挽住他的手臂柔声道:“杜兄,你……”
    “不要多说。”他急促地说,似有所觉。
    匡姑娘并未留意他的神色,粉额一片酡红,倚偎在他的臂膀上,凤目半闭幽幽地说:
    “杜兄,这一生中,除了我爹,我看不起任何人,尤其是……是男人。”
    “你说什么?”他走神问。
    “杜兄,你……你是我……你是什么也不怕,什么也……”
    “你错了,我怎能不怕?”
    “可是……”
    “怕,解决不了困难,因此虽然怕,但仍得办事。在下不是亡命之徒,但为道义在下不能退缩。”
    “人谁不贪生?你……”
    “是的,人谁不贪生?但事到临头不自名人轶事由,由不了自己。同时,人活着,必须活得有骨气,苟且偷安贪生怕死,活着不如死了。好呀!你用何种香薰衣?很香。”
    匡姑娘会错了意,娇羞不胜地说:“你……你坏,这是什么时候?你……你竟关心我的衣香……”
    “是茜草么?”他追问,虎目冷电四射。
    “是……是的……”
    “殿中另有紫丁香味。”
    “你是说……”
    “有另一个女人仍在殿内潜伏。”他低声说,突然推开匡姑娘,急射供文殊菩萨的神龛,恍如电光一闪。
    他快,对方更快。“啪啪”两声轻响,两盏神灯倏然熄灭。
    人影如电,急射门外,像是破空飞去,一闪不见。
    他悚然折回,换了匡姑娘低叫:“快走!此地不可停留。”
    匡姑娘吃惊地问:“是谁?”
    “是个女人,没看清。她是在下所见到最神速的轻功高手,将是一大劲敌。走,离开此地,必须摆脱他们的监视,再去救令尊。”
    “家父并未落入他们手中,被那大和尚打下山去了。”匡姑娘焦虑地说。
    “跟我来。”
    两人在丛林间乱窜,到了三更时分,已是精疲力尽,仍然无法找到先前遇袭的地方。
    最后,林谷寺也无法找到了。
    星月无光,夜黑似墨,没有任何可资指示方向的事物。杜弘只好死心,说:“不必浪费精力了,咱们找地方歇息,明早再说。”
    “可是,家父……”
    “如在下所料不差,令尊必定有惊无险。”
    “你怎知道?”
    “那些拦截咱们的人,似乎没有将咱们置于死地的意图,不然在林谷寺,他们尽可群起而攻,咱们死定了,但他们却大方地退走。令尊落了单,独木不成林,他会知难而退,那些人会放他走的。明早,你也离开吧,他们不会留难你的。”
    “杜兄,你呢?”
    “我必须到凤凰谷。”
    “杜兄,我们一同退出去吧,日后再来并未为晚。”
    “不,救人如救火,在下有朋友落在紫金凤手中,下次没有机会了。”
    “咦!你要救人?紫金凤从不掳人的。”
    “在下的朋友却在她手中。这里背风,山崖可挡住露水,咱们在此歇息。”
    他们在一座崖根下的草丛中,钻入枯草内歇息。
    杜弘由于多次力拼,感到有点困倦,片刻间便梦入华胥。
    匡姑娘躺在他的左首不远处,伸手可及。
    久久,他猛地惊醒。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的胴体半伏在他强壮的胸膛上,茜草的幽香以及属于女人特有的芳香直往鼻中钻。
    “匡姑娘,你……”杜弘讶然低叫。
    “杜兄,叫我婉君。”匡姑娘用鼻音腻声低唤。
    杜弘需要歇息,明早须硬闯凤凰谷,凶险的恐怖在等候着他,生与死的机会是三与七之比。以林谷寺对方所呈现的实力看来,三成生的机会,已是最高的估计了。
    而匡婉君却在他需要睡眠时缠住了他,投怀送抱事出突然。
    他感到失措,神智一清,说:“婉君姑娘,你该好好歇息。”
    匡婉君蜷伏在他身侧,并肩而卧幽幽地说:“杜弘兄,你相信他们的话么?”
    “什么话?”他茫然地问。
    “如果我们不入凤凰谷,他们放我们平安离开。”
    “山神与见我生财一群人,都是成名的元老名宿,大概不会食言,当然也不完全可信。”
    “我想,家父可能已遭毒手了。”
    “这……很难说。”
    “因此,我决定与你同进退。”
    “婉君姑娘,恕在下冒昧。我问你,即使你能索回千两金银,对你又有何好处?如果断送了性命,或者成为残废,岂不更是不值得么?”
    “这……我愿为你冒一切凶险闯谷……”
    “谢谢你,在下……”
    “杜弘兄,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知道,你的绰号叫银汉孤星。浪迹江湖独来独往,但你仍然需要关怀。杜弘兄,我们能成为好朋友么?”
    “我们已是利害相关的朋友,不是么?”
    “哦!请不要说利害相关,而是息息相关。我想我们明天能活下去的机会并不多,他们不会让我们离开的。”
    “不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了,姑娘。”
    “可是,我在耽心,而且害怕……”
    “姑娘……”
    匡婉君激情地伏在他的肩上饮泣,断断续续地说:“我们好……好可怜,我们都还年轻,这……这样死去,真不值得。杜弘兄,你……你曾想到死么?我……我希望你活下去,我……”
    杜弘也曾想到死,但他的想法是悲壮的,因此并未感到死的可怕。
    一个勇敢的人,与强敌拼命时,生死已置之度外,不会产生多少无谓的感触。但如果明知绝望预知死期,在等待死亡期间,情绪难免波动,会有情感脆弱的现象产生。
    死亡的阴影,因匡婉君的泣诉而掩盖了他。
    这位一代魔头的女儿,在他面前表现得出奇地软弱,他受到了感染,心中一阵感伤,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了匡婉君的娇躯,无限怜惜与伤感地说:“婉君姑娘,不要哭,明天,我先送你出山,你不会死的。睡吧,安心地睡吧,一切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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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星凤鏖战
    他忘情地亲了婉君的额角,不久,婉君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两人相拥而眠,时光在飞逝。
    一阵飞禽的惊噪声,使杜弘一惊而醒。
    糟!他陷入重围。十六名中年人,十六支长剑,像是一座待机下压的剑山,虚悬在他的身躯上空。十六只怪眼,阴森森地盯视着他,像是一群贪婪的饿狼,注视着他这条小羔羊。
    “不许动,阁下。”一名中年人说,剑尖悬在他的咽喉上方。
    他心中骇然,但仍然徐徐放松怀中仍在沉睡的匡婉君,沉着地问:“你们是谁?有何指教?”
    匡婉君终于惊醒,大叫一声脸色泛灰。
    “不要怕,婉君姑娘。”他轻拍着婉君的肩背说。
    中年人冷冷一笑,说:“你们这对野鸳鸯,好梦该醒了。哼!好梦由来最易醒的。”
    他勃然大怒,挺身欲起。
    剑尖抵住了他的咽喉,中年人狞笑道:“阁下,安静些。”
    接着,俯身左掌疾挥,“劈啪”两声,给了他两记阴阳耳光,又道:“你如果活得不耐烦,我这就给你一剑穿喉。情场得意,要付出代价的,在下真想早些送你去见阎王,你要是再敢发横撒野,大爷必定杀你。”
    说完,举手一挥。
    上来了两个人,取去他两人的剑和匕首以及百宝囊,有人叫:“把双手乖乖地伸出来,快!”
    牛筋索捆住了他的双手,再加上一条铁链,他成了待决之囚。脚上又加上只能迈出半步的链子与牛筋索,走路也感困难。
    匡姑娘不加反抗,因此受到优待,只反绑了双手,末加铁链。
    “你们是凤凰谷的人?”他愤然问。
    “啪啪!”又是两耳光,为首的中年人凶狠地叫吼:“闭上你的臭嘴!不问你就不许你吐出半个字。不然,太爷先敲掉你两颗狗牙,不信你试试?”
    好汉不吃眼前亏,在情势未明朗之前,他见机地闭上嘴,不作无谓的反抗。
    “押走!”中年人挥手叫。
    东方天际已现鱼肚白,但林下仍然黑暗。一阵急走,到了一处山林坡下。
    中年人举手一挥,有六名大汉四面一分,远出五十步外担任警哨。
    两人被捆在树干上,插翅难飞。包括为首的中年人在内,全向东面眺望,似有所待。
    “看见后面那座鞍形山峰吗?”
    “哦!怎么我们昨晚离开凤凰谷那么远?”匡婉君大表意外地说。
    “昨晚咱们被人愚弄了,诱离凤凰谷二十里以上。等会儿得设法引开他们,我要设法松绑。”
    “你打算……”
    中年人突然回头,叱道:“闭嘴!想死么?”
    “啪啪!”杜弘又挨了两耳光。
    杜弘心中暗暗叫苦,向匡婉君低声问:“你认识这些人么?”
    匡婉君不住发抖,摇头道:“我一个人也不认识,我很少在江湖走动。”
    “他们不像是凤凰谷的人。”
    “这里好像不是凤凰谷呢。”
    杜弘深深吸入一口气,咬牙道:“在下如果能脱身,阁下将永远后悔。”
    中年人狠狠地连抽他四耳光,厉声道:“后悔的将是你,你永远没有脱身的机会了。”
    远处出现了八个人影,其中一人赫然是万载玄冰万谋。看八人的排行,万载玄冰的地位并不太高,位列第五。领先的人是个穿了短打扮,挟了一根龙首杖的老太婆,有一双锐利阴森的怪眼,高颧骨,大嘴巴,不像是女人,倒像是个屠夫,腰带上带着的短刀,鞘把皆镶了光闪闪的宝石。
    中年人上前相迎,含笑行礼道:“上禀主母,果然将人捉来了。”
    老女人笑问:“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
    “没有。幸而昨晚便落在咱们的眼线监视下,属下整整花了一个时辰,逐寸接近,方未将他们惊醒。”
    “好,辛苦你了。”
    “属下理当尽责,幸不辱命。”
    八人走近,万载玄冰讶然道:“果然是这小子,怪的是摄魂魔君的女儿,怎么真的被他勾名人轶事引上手了?”
    老女人名人轶事大为不耐,挥手道:“万谋,走开,私人过节,这不许提及。”
    “是。”万载玄冰恭顺地说,退至一旁冷眼旁观。
    老女人转向杜弘,点头:“人才仪表,名不虚传。你是银汉孤星杜弘?”
    杜弘冷冷地反问:“你认识在下么?”
    龙首杖一闪,“噗”一声劈在他的左颈根上,真力直撼全身,力道甚猛。
    “你得乖乖据实回答,老身不许可任何人在我面前撒野抗命。”老女人声色俱厉地说。
    “在下认了。”他咬牙说。
    “噗噗!”老女人凶狠地用杖头在他腰肋上撞了两记重的,撞得他五内翻腾,痛得直冒冷汗。
    “这次教训,你该学乖了。”老女人阴笑说。
    他横了心,冷笑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你并不愿将在下立即置于死地,是么?”
    老女人的枝举起了,但一阵迟疑,放下杖朗笑道:“不错,你很精明。”
    “好说好说。你有何所求?”
    “你是向凤凰谷问罪而来的?”
    “不错。”
    “老身也是前来毁灭凤凰谷的人。”
    “在下不敢置信。”
    “信不信由你,老身要求你合作。”
    “合作?”
    “是的,合作,随老身杀入谷内,鸡犬不留。”
    “你与凤凰谷有何深仇大很?”
    “这不用你管,只问你肯是不肯。这几天中,老身带来的人死了不少,始终未能越雷池一步,因此要借重你打头阵。”
    “如果在下拒绝……”
    “你不会拒绝的,老身有此自信。当然,老身不是小气的人,给你两条路走,一是生一是死。”
    “说得很中听,两条路,果然不小气。”
    “生,是你当天发誓与老身合作。死,老身派人把你活埋在此地。”
    “你信鬼神?信任江湖人的誓?”
    “对于你,老身敢于相信。”
    “你像是早已知道在下的底细呢。”
    “当然。如果不是为了你,老身也不会前来凤凰谷。”老女人狞笑着说。
    “你的意思是……”
    “不许多问。”老女人沉叱。
    “至少,你该告诉在下你们的底细……”
    “说不许向就不许问,你想要皮肉受苦?”
    “好,我答应你。”
    “很好。”
    “准备香案。”他大声说。
    老女人一怔,说:“哪来的香案?跪地歃血发誓便可。”
    “有香案方可表示慎重,折枝为香,扫叶为箔,方便得很。”他煞有介事地说。
    “好,依你。”老女人说,举手一挥。
    过来两名中年人,八剑八方戒备。两个人替他解绑,但脚链未除。
    他略为活动手脚,卷起左衣袖,泰然在香烛前跪下,慢腾腾地上香。其实,他在暗暗行功。
    他伸出右手,叫道:“刀!”
    老女人认为在八剑围指下,再有自己的盘龙杖在旁,谅他也插翅难飞,将短刀丢下说:
    “点血便可,不可伤得太深,你还得与紫金凤生死相决。”
    他将刀锋在左臂上磨了两下,望天说道:“过往神灵明鉴,弟子杜弘,誓不在暴力下低头任人宰割,呔!”
    刀光一闪,人化狂风,猛扑老女人。
    老女人反应奇快,盘龙杖急挡,人向侧飞,远出丈外大喝道:“给他一剑。”
    杜弘由于双腿被铁链与牛筋索所限制,举动欠灵活,一扑落空,知道要糟,无法追击了。
    八剑急聚,生死须突。
    他向前仆倒,奋身急滚,大喝一声,左手打出了三枚孤星镖,临危拼命,下手绝情,同时挥刀进击。
    仆倒时已避开前面的一剑,滚动间短刀一挥,架住了侧方的一剑,急滚而入,短刀乘势反抽。
    侧方的第二把剑,刺中他的右大腿外侧,急滑而过,剑锋划开一条不算深的血缝。
    “啊……”惨号刺耳。
    “砰噗噗……”有人接二连三倒下了。
    他脱出重围,一跃而起,跃得太急,几乎被铁链绊倒,但他终于站稳了。
    倒了四个人,叫号声与呻吟声惊心动魄。
    另八名大汉,急速向内填补空隙,另七人占住外围。
    十九比一。不,二十比一,还有一个老女人。
    血,湿透了裤管。
    他像一头受伤的怒豹,大吼道:“已经有四个人垫棺材背了,最少还有四个人也要跟着见阎王,上吧,在下还有四枚孤星镖。”
    老女人未料到他仍然如此骠悍,骇然叫:“暂勿进击,退!”
    一名大汉说:“主母,咱们用暗器杀他。”
    “要活的!”老女人叫,奔向捆在树上的匡婉君,杖头顶住了匡姑娘的咽喉,大喝道:
    “杜小辈,丢刀投降,不然老身先杀了你的女人。”
    他暗暗叫苦,厉叫道:“匡姑娘与在下无关,她也是要到凤凰谷的人,她的死活与在下毫无……”
    “哼!杀了她再杀你,能说与你无关?”
    “你们不一定能杀我,在下仍可一拼。”
    “好,老身先敲破这丫头的脑袋。”
    老女人举杖便砸,匡婉君惊骇地叫:“杜弘兄,救……救我……”
    “住手!”他沉喝。
    老女人的杖头。搭在脸无人色的匡婉君脑袋上,冷笑道:“你们如不想做同命鸳鸯,乖乖丢刀投降。”
    杜弘的心中天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战,最后丢下刀切齿道:“罢了,依你。”
    老女人举手一挥,十二把剑向前合围,剑尖徐聚。
    “丢下手中的孤星镖。”一名大汉叫。
    他只好遵命,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
    “先刺断他的左臂!”老女人厉叫。
    一名大汉的剑尖,指向他的左肘弯。
    “这次真完了。”他惨然地想。
    蓦地,南面突传来直震耳膜的叫声:“住手!”
    接着,响起一阵如珠走玉盘的散碎琴声。
    到尖停在他的肘弯上,力道似已消失。
    除了远在三丈外的老女人外,其他十二名大汉全都呆在原地,如醉如痴,像是一群梦游的人。
    “咦!”老女人变色叫。
    南面林缘,穿素绢衫的少女席地盘膝庄容端坐,膝上放置着瑶琴,委地长发整齐地被在两侧,钻石明眸注视着斗场,纤纤十指却灵巧地弹奏出一串动人心魄的美妙音符。
    两侍女站在她身后。刚才发声喝止的人,正是那位捧着琴匣的侍女。
    相距在三十步外,琴声却令十九名高手中魔。
    杜弘并未中魔,先前感到心神涣散,有点迷迷糊糊,总算定力不差,立即警觉地收敛心神,悄然向外退。
    老女人也不受琴音控制,但脸色苍白,以手掩耳,运功抗拒琴音的袭击,徐徐向外退,大叫道:“你为何要管这档事?住手!”
    杜弘伸手摘下一名大汉的锁匙,向匡姑娘退。
    琴声未止,轻柔的旋律充塞在天宇下。
    老女人渐退渐快,似已难以禁受琴音的袭击。
    十九名大汉,仍然在发呆。
    杜弘到了树下,先解了自己双脚的铁链与牛筋索,再替匡婉君解绑。
    匡婉君像个白痴,双目无神向前瞪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毫无反应。
    他抱起匡婉君,大叫道:“谢谢你,抚琴的姑娘,容图后报。”
    声落,他扭头飞奔。
    侍女低声道:“小姐,琴音制不住他,他已经走了。”
    小姐轻盈地站起,琴音倏寂。她将琴递给诗女说:“追上他,看他怎办。这人好愚蠢,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竟然肯以自己的生命作孤注一掷。”
    侍女笑道:“小姐,也许人家真是一双爱侣呢。”
    “油嘴!昨晚他两人一直未脱出我们的监视下,他们之间的对话你又不是没听清。”小姐笑嗔着说。
    老女人已经不见了,就在琴声倏止的瞬间,向林木深处一窜,兔子般逃掉了。
    直至三女的身影消失,十九名大汉方如大梦初醒般恢复神智。
    杜弘远出两里外,匡婉君早已清醒,但却闭上了凤目装睡,不知她有何居心?
    她脸上的如痴如醉神色,与粉颈的羞红,泄露了内心的秘密。
    杜弘终于缓下脚步,低头一看,先是一怔,然后恍然大悟,突然将她放下,笑骂道:
    “小妖怪!你倒会享福,乖乖地自己走吧。”
    她双颊红似一树石榴花,浅浅施礼笑道:“谢谢你,杜大哥。”
    “你少叫我大哥,银汉孤星无亲无故。”他正色说,摆出拒人于千里外的神态。
    她幽幽一叹说:“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才好……”
    “尔后劝令尊少造些孽,便足以报答了。”他悻悻地说。
    “杜大哥……”
    “你去找令尊,出山去吧,潜山步步凶险,再不退出有死无生。金银身外物,给你一座金山,但要了你的命,拥有金山又有何用?再见了。”
    “杜大哥,我跟你走……”
    他已经远出五六文外,充耳不闻如飞而去。
    匡婉君追了里余,只好死心,失望地叹息道:“这是个铁石心肠的男子汉,可惜我……”
    身后,突传来悦耳的嗓音:“他如果真是铁石心肠的人,你恐怕早就魂归地府了,可惜什么?”
    她大骇,脱口叫:“是你……”
    是操琴制敌的一主两婢,向她说话的是少女,三人站在她身后不足两丈,她竟然事先毫无警觉,把她吓了一跳,心中惊疑万分。
    “你该听他的劝告。”少女柔声说。
    “小妹妹,你……你是人是仙?”她失神地问。
    “你以为我是狐仙?”少女笑问。
    “你……我怎敢?”
    “我姓尹。”
    “尹姑娘,谢谢你救了杜大哥和我……”
    “不要谢我,我是阻止外人侵犯凤凰谷的人。”
    “那……那你为何救我们?”她惊疑地问。
    “因为那位银汉孤星,不像是歹徒。”
    她噗哧一笑,怯念全消。
    “你笑什么?”尹姑娘问。
    “笑你。”
    “笑我?我有何可笑?”
    “尹姑娘,非女人不足以说了解女人。杜大哥人中之龙,你也和我一般……”
    “住口!你……”尹姑娘怒叫道,秀丽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润面庞涌起了朝霞。
    “尹姑娘……”
    “你再胡说,我要撕了你的嘴。”尹姑娘绷着脸说。
    她吃惊地退了两步,说:“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恕我。”
    “算了。”
    “尹姑娘,你打算怎样处理杜大哥的事?”
    尹姑娘哼了一声说:“不一定,届时再说,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金凤姐在外行侠,惩戒那些为非作歹的恶贼,上门向她寻仇的人,决不是什么好东西。”
    匡婉君又是一声轻笑,接着吃惊地掩住了樱口。
    “你又笑什么?”尹姑娘不悦地问。
    “我……”
    “说!”
    “我笑……”
    “我又有何可笑?”
    “尹姑娘,你在江湖闯荡多久了?”
    “我隐修天柱司元洞府,尚未出山行道。”
    “难怪。”
    “有何可怪?”
    “小妹妹,你可以到江湖上打听打听,任何人也可以告诉你,银汉孤星是浪迹江湖的一代神秘豪侠,决不是为非作歹之徒。”
    “那就怪了,他为何来找金凤姐拼老命?你知道其中缘故么?”
    “不知道,他只说前来救人。”
    “奇怪!好吧,你可以走了。”
    “我……”
    “你给我赶快出山,不然决不饶你。”
    匡婉君叹息一声说:“好,我找到家父之后立即离开,今后决不与紫金凤算过节。尚请姑娘见到杜大哥之后,能高抬贵手,手下留情,留一分情义,多谢了,再见。”
    尹姑娘未予置答,目送她去远,方向侍女说:“我们进谷,走。”
    杜弘在一处山脊上的草丛中裹伤,并相度形势。
    巳牌初,他终于从后谷爬下一座高崖,神不知鬼不觉降下谷底。
    远远地,右面山势一折,突出一座坡度不太大的山崖,隐约可看到一座屋影。
    附近有修竹,不错,削竹为瓦,确是一座小竹屋,而且搭了花棚花架,遍栽着高大的丁香树和一些奇花异草。
    丁香产自两粤,在这带不易栽活。
    时届夏季,树上无花,结了子已经采收。丁香也叫鸡舌香,开紫色或白色小花。这一带的丁香树,可能全开的是紫色花。
    屋前的小花园中间,有一座水池,池中堆了一座假山。池中有美丽金鱼悠然自得,有几对艳丽的鸳鸯在水面戏水。假山顶端,是一个以紫色石漆金羽的凤凰。
    好幽静。好美的洞天福地。
    他找到了紫金凤的巢穴,皇天不负苦心人。
    怪,怎么不见有人?
    刚到达园门,斜刺里冲出一只梅花鹿,突然从花丛中冲出,吓了他一大跳,几乎出手袭击哩。
    小花园广约三四亩,依山势而建,花径向上走,通向竹屋的门前花架。
    “这妖女真会享福。她那些紫袍神君的贼伙,为何踪迹不见?”他心中不住嘀咕。
    既然来了,他就不怕埋伏、阴谋,哼了一声,大踏步进入园门。
    左面的花丛中,站起一身黛绿的海韵,冷笑道:“欢迎光临。”
    他淡淡一笑,抱拳为礼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一剑换一剑,公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这次在下来得鲁莽,姑娘可以全力施展了。相顿通报,杜某请见主人紫金凤,有劳了。”
    “远处竹屋前,站着一位紫色长裙、年约十七八,清丽绝俗的少女,神色庄严颔首道:
    “海韵,请客人花架待茶。”
    他大踏步向上走,冷笑道:“不必了,咱们快人快事,把事情了结,以免牵挂,姑娘一定是紫金凤了,在下杜弘。”
    “我知道,昨晚你辛苦了。”少女泰然地说,淡淡一笑又道:“我就是紫金凤。”
    他嗅到了熟悉的幽香,说:“在林谷寺姑娘为何不出手,在下百思莫解。不过姑娘的绝顶轻功,在下万分佩服。”
    紫金凤淡淡一笑,颊旁起了两个酒涡,问:“你怎知是我?”
    “姑娘用紫丁香薰衣。”
    “藉夜色施展,并不比阁下高明。”
    “在下有自知之明。”
    “阁下精明机警,艺臻化境,气概不凡。”
    “夸奖夸奖。姑娘秀丽出尘,天下灵气集于一身。”
    紫金凤脸涌红霞,笑道:“谢谢。哦!你带了多少人来?”
    “在下不是来了么?那艘船沉了?”
    “沉了一艘。”
    “人呢,都喂了鱼鳖?”
    “不知道,大概死了不少。你那两位卧底的伙伴,重伤落水生死未卜。”
    “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是的,多言无益。本来,本姑娘准备下次出山再去找你们,没料到你们却找上门来了。”
    双方皆抱有早些解决的心念,因此不想多说,也懒得揣摸对方的话中含义。杜弘摇摇头,举目四顾道:“姑娘的居处,不啻瑶池仙境,想不到一灵已泯,外欲薰心,可知山明水秀可改变人的气质,此话纯属子虚。姑娘,亮剑吧。”
    紫金凤鼓掌三下,海韵趋前献上长剑说:“小姐,请让小婢打发这狂徒。”
    紫金凤挥手道:“不,你不是他的敌手,退在一旁,不许插手。”
    “可是,小姐千金之躯……”
    “海韵,不要和我争辩,退下去。”
    海韵只好依言退下,狠狠地瞪了杜弘一眼,恨恨地说:“你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死伤惨重,你已经孤立无援了。恶贼,这里就是你理骨之地。”
    他徐徐撤剑,冷笑道:“在下单人独剑,已经闯过了贵谷层层埋伏,如果怕死,就不会来了。生有时死有地,在何处埋骨,在下毫不在乎,姑娘不必为在下操心。”
    紫金凤拔剑立下门户说:“客人请赐教,但请全力施展,你的机会不多,为你的生死尽力吧。你可以用暗器相佐,不必顾忌,请。”
    两剑遥指,眼神紧吸住对方,捕捉对方神色的变化,徐徐移进。
    海韵神色紧张,在一旁屏息观战。
    阶上,弱不禁风的侍女小荷不住合掌念怫。
    气氛紧张,似可嗅到死亡的气息。
    一个是风华绝代的俏佳人,一个是英俊雄伟的一代江湖豪客,双方的神色皆庄严肃穆,危机在逐渐上涨。
    双方指出的剑,皆轻灵而又稳重,剑上没有剑气发出,因此未闻内力御剑的特有震鸣。
    行家一看便知,两人的修为已臻化境了。不论拳脚兵刃,真正修至上乘境界的人,决不会横眉竖眼,举手投足轻灵飘逸,出招似无力道,而一旦接触,其力发于瞬间,行致命一击。出剑时真力并未凝聚,接触时力道山涌,不然决难持久。那些搭上手使全身力道加于剑身,疯狂地冲刺,全身肌肉绷得死紧的人,真力损耗极快,再衰三竭,最后必定遭殃。
    开始,是试探性的进攻,双方皆小心翼翼试探,不敢丝毫大意。
    “铮铮!铮”双剑轻触,发出悦耳的铿锵震鸣。
    三照面,换了六次方位,各攻三招。
    “铮!”响声不同了,力道渐增。
    十招、二十招……
    杜弘移至正北,终于找到了空隙,剑虹一闪,豪勇地滑进,破网而入,“流星移位”疾探对方的右助,从正面移攻侧方!除了快别无他途。
    紫金风也快,沉剑移位,猛地一拂。
    “铮!”双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火星飞溅。
    各向侧飘掠,接着重新接触。紫金凤疾冲而至,剑出“飞虹戏日”攻上盘,还以颜色。
    杜弘不接招,身形疾转,快逾旋风避过攻来的狠招!反点紫金凤的右膝,逼对方移位。
    紫金凤一招走空,右膝有险,立即沉剑封架,收腿后移。
    杜弘抓住机会,气吞河岳地跟进,如影附形紧锲不舍,剑发“飞星逐月”追击,一口气攻了三剑。
    紫金凤换了两次方位,险之又险地退出丈外,一声娇叱,在他剑势将尽时一剑封出。
    “铮!”震偏了他最后一剑。
    剑无畏地突入,如同电光一闪。
    人影乍分,杜弘侧退八尺,猛吸一口气,右胸襟出现一个小孔,幸未伤及皮肉。
    他心中一震,悚然而惊,汗水透裳,差不多了。
    紫金凤也一怔,拭掉眼角的汗水,说:“你是第一个在本姑娘的夺命绝招下逃生的人。”
    他小心地逼进,镇静地说:“如果是点到即止,姑娘胜了。”
    “你承认失败了?”紫金风问。
    “可惜咱们是生死相决,而非点到即止印证剑术。”
    “下一次……”
    “下一次还不知鹿死谁手。”他豪壮地说,招发“电射星飞”,剑疾探而入。
    “铮铮铮!”紫金凤封开了三剑,立还颜色,回敬了五剑之多。
    四十招、五十招……棋逢敌手,险象环生,情势渐来渐险恶,似乎每一招皆可能生死立判,死亡的气息似乎更浓了。
    久斗之后,紫金凤竟未露真力衰退的现象。
    七十招……
    一声娇叱,紫金凤再出绝招,但见电芒排空而至,似乎幻化出数十支长剑,从三面汇聚,中间有一道最耀目的光华,攻向他的心坎要害。
    他见多识广,不封不架向后飞退。中间那道最耀目的光华是诱饵,诱他去封架,封架必定上当。
    糟!脱出剑网,却入了地势的罗,身后是小池,池旁苔藓腻滑,脚踏下突然失闪,身形一晃。
    剑虹如附骨之姐,破空射到。
    生死须臾,封架无力,除了等冷剑穿心,别无生路。
    “好!”海韵脱口叫。
    他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临危不乱,生死关头依然灵台清明,顺势滑倒,故意挥剑上封。
    “铮!”双剑接触,紫金凤的剑依然健进。
    但他却在千钧一发中在剑尖前倒下,脚一勾,奋身翻腾。
    剑锋掠过他的右肩,衣破皮开。
    “哎……”紫金凤被勾倒了。
    他一手扣住紫金凤持剑的右手脉门,一手抱住对方的小蛮腰,狂野地急滚。
    “噗通……”水响声震耳。
    池中的鸳鸯展翅惊飞,金鱼四散。
    “哎呀……”海韵惊叫,急奔而至。
    池水深仅及胸,池阔约两丈左右,他奋身一跃,上了池心假山上的紫金凤凰顶端。
    紫金凤凰高约六尺,背上正好站人。
    两人浑身是水,成了落汤鸡。
    “不许挣扎。”他沉喝。
    紫金凤花容失色,双足被抱离凤凰背,用不上劲,但仍不松手丢剑。左手被抱,迫用不上劲,慌乱地说:“你……你这是算什么?你……”
    他长吁一口气说:“你占了地利,在下并未真的落败。不过,你确是在下所遇见的高手中,最可怕的高手中的高手。”
    “我们再公平地分个高下。”
    他摇摇头说:“算了,刚才你本来可以杀我。”
    “你……”
    “你锋尖略偏,伤了在下的肩。”
    “这……”
    “希望你不要再出江湖,不然在下定然在江湖上等你,在下的暗器,定可置你于死地,姑娘,凤凰谷是世外桃源,舍此而与匪类同流,贪残肆毒满手血腥,如不是天生残忍,便是愚不可及。姑娘兰心蕙质,何不闭门思过?在下告辞,再见。”
    说完,放手飞跃。
    正欲急速掠走,蓦地叱声震耳:“你走了?还有本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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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魔琴尹琴
    前面的花棚中,石凳上端坐着操琴的少女。石桌上放置着瑶琴,两名佩剑的侍女,站在少女身后,冷然向他注视。
    他吃了一惊,讶然问:“姑娘,你也是紫金凤的人?”
    “她是我表姐。”少女冷冷地答。
    “可惜!”他叹息着说。
    “可惜什么?”
    “贤姐妹风华绝代,生具慧根,居然与匪类为伍,岂不可惜可叹?”
    “住口!”
    “姑娘……”
    “本姑娘要用琴音擒你。”
    “在下恕不奉陪。”
    他要走,却晚了一步,琴音乍起,哀伤的旋律君临天宇。
    他感到一阵昏眩,有点迷迷糊糊,然后是一阵心酸,悲从中来……
    他坐下了,全力收敛心神。
    可是,他办不到。他可以抗拒迷名人轶事魂乱神之音,可以抗拒含有杀伐变微的高亢音符,可以抗拒靡靡之音,但却抗拒不了哀伤凄切的旋律;因为他本来就是个伤心人,以行侠仗义,游戏风尘来麻醉自己,以冒险犯难,浪迹江湖掩饰自己内心的创痛。
    终于,他进入幻境。
    依稀,他看到了从天而降的一位丽人。
    依稀,他看到了荡气回肠的萧音。
    “珮君……”他凄然呼唤。
    “珮君……”他流下了两行情泪。
    紫金凤走近少女身后,讶然问:“表妹,他怎样了?”
    “他已为琴音所克制,陷入七情幻境中了。”
    “哦!他在呼唤甚么?”
    “这人有伤心情史,他在呼唤一个女人的名字。”
    “女人的名字?”
    “好像是叫珮君。”
    “恐怕是叫婉君吧?”
    “不易听清。”
    “定是摄魂魔君的女儿匡婉君。”
    “看他的神色,不像是那魔头的女儿。如果是的,这人未免太多情了,他两人相处仅一夜时光。”
    “一见钟情的事,平常得很。”紫金凤笑着说。
    杜弘的情色又变,变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恬静,似乎他怀中抱着一个人,一手虚揽,一手轻柔地虚拍,口角出现凄迷的笑意,曼声低吟:“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名人轶事箫。”
    琴声凄婉,但他听到的却是箫音。
    少女尹姑娘脸色一变说:“他真的在爱恋着一个女人。”
    “他与匡婉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东西,强盗与贼女臭味相投。”紫金凤不屑地说。
    尹姑娘黛眉深领说:“表姐,有件事十分令人起疑。”
    “表妹,什么事?”
    “紫袍神君的贼婆娘,今早曾捉住他们,逼他入谷打头阵,岂不可怪?”
    “大概是这人有自知之明,不愿送死,因此存有反叛的念头,以致劳动贼婆出面逼他就范。”
    “哦!恐怕其中另有阴谋。听,他在说什么?”
    杜弘的神色仍然未变,柔声道:“珮君,你知道我多么想念你啊?记得在中州客栈投宿时,在壁间看到不知哪一位有心的旅客,以瘦金体题下一首秦少游的词,词名鹊桥仙。那一夜,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睁着眼睛到天亮。珮君,那首鹊桥仙你一定也记得。”
    他的声音变了,变得凄迷抖切:“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夜,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最后两句,他已是声泪俱下。稍顿,他又低徊地说:“银汉孤星虽有银河相隔,但一年一度七夕鹊桥会,他们有共同的希望,万古长存。唉!我们呢?天人永见,梦断幽冥。从此我有了绰号,我自称银汉孤星。前些日子,我度日如年,那些逝去的美好时光永不再来,你的音容笑貌经常在梦中出现在眼前。可是,近一年来,你却很少在我的梦中出现,为什么?
    是怕影响我的情绪么?是怕我分心免被仇家所乘么?我!珮君,你终于又来到我的梦中了,我……”
    尹姑娘哼了一声说:“你倒是得意呢,做的是美好的白梦,“哼!我要叫你永沦恶梦之中。”
    琴音变微,杀伐之名人轶事声四起。
    她弄巧反拙了,只有哀伤的旋律方能令杜弘受到催眠,这是杜弘唯一的弱点,唯一难以克制的心魔。
    梦醒了,杀伐之名人轶事声令他脉偾张。
    浪迹江湖,出入生死,仗剑行道以排遣哀思,这是他活下去的理由。
    他一蹦而起,大声喝,左手疾场,孤星镖破空而飞,快得令人目眩。
    尹姑娘果然高明,人向下滑挫。
    厉啸声刺耳,“啪”一声响,断了一根琴弦,孤星镖从鬓角掠过,射断了一络美发。
    他猛扑而至,势如猛虎出押。
    海韵大惊,搬起一座石凳,奋神力急投而出,向他猛砸,力道千钧。
    他神智仍未完全清明,本能地伸手接住了石凳,凶猛地反击,向花棚投去,势如山崩。
    尹姑娘已及时抓起琴,飞射出亭。
    紫金凤与两侍女,也向另一方向跃出。
    “轰隆隆……”整座花棚倒塌,宛如地裂天崩,声势骇人听闻。
    尹姑娘一手捧琴,站在三丈外的花丛中,冷笑道:“少了一根弦,本姑娘仍可取你的性命。”
    声落,五指疾下,一连串令人心乱的散碎音符随指而起,每一声似要击碎人的天灵盖,令人心中恐慌,六神无主。
    杜弘拍拍印堂,摇摇脑袋,似想将昏眩感抖落。接着虎目怒张,凶狠地盯着尹姑娘。
    终于,他吐出一声深长的叹息说:“原来是你。姑娘,不要操弄那张瑶琴了。”
    尹姑娘骇然,不信地又抚出一阵令人心魄下沉的冷音,仍要用琴音行雷霆一击。
    他一跃三丈,暴退出五丈外,高叫道:“姑娘,在下欠你一分情,因此回避。”
    “站住!”尹姑娘停指沉叱。
    他不再退走,客气地说:“请问姑娘有何见教?”
    “你要溜走?”
    他摇头道:“在下并不怕你,但大丈夫恩怨分明,我欠你一份情,决不与你动手。”
    “刚才你用暗器射……”
    “在下抱歉,那时在下并未完全清醒,被姑娘的琴音所迫,反抗出乎本能,希望姑娘谅解。”
    “哼!你……”
    “救命之恩,容图后报,在下告辞,姑娘珍重。”他抱拳一礼,徐徐后退。
    尹姑娘的玉指,迟疑不决缓缓难下。
    紫金凤掠近,低叫道:“表妹,算了。”
    “表姐,这人将是你的心腹大患,如让他走脱,日后你……”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苦笑道:“在下不会重临贵谷,但姑娘如果再在江湖上为非作歹,在下便不会放过你了。”
    紫金凤柳眉一挑,沉声道:“你说我在江湖为非作歹,岂有此理!”
    “客船上六七十条人命,难道他们全都该死?”
    “什么?客船上六七十条人命?”
    “船上有在下的朋友司马龙与少东主,他们生死不明,重伤落水万无生理。在下被泊湖岳山的一笔勾消所救,虽则他与在下有过节,但在下仍然感恩,感恩图报理所当然。他被你以紫金凤凰令召来待罪,想必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胡说什么?”紫金风怒声问。
    “何必假惺惺?真名人轶事人面前不说假话,姑娘,我劝你远离紫袍神君,以免……”
    “且慢往下说。”
    “姑娘……”
    “你不是紫袍神君的爪牙?”
    “你不是紫相神君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
    尹姑娘噗嗤一笑,接口道:“妙极了,你们都认为对方是紫袍神君的爪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可笑极了。”
    杜弘指着紫金凤问:“你不是么?”
    紫金风猛摇头,说:“你问得真可笑。”
    “客船上留有紫袍神君的信记。”
    “你以为是我留的?”
    “那……你们为何阻止我拔信记?为何叫花花太岁用迷香计算我,那位海韵姑娘又给了我一匕首……”
    海韵接口道:“见鬼!贼人要劫船,我以为你是首领,所以想擒贼擒王,所以要杀你。”
    “你……你把我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涂了……”他困惑地说。
    紫金凤问道:“你说司马龙与文少东主是你的朋友?”
    “是的。”
    “就是你那位同伴?”
    “是呀!”
    “你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如何?”
    “在下与司马龙早年有一面之缘,与文少东主是初见,彼此在船上碰头,因此在一起叙旧,恰好发现桅上紫袍神君留下的信记……”
    “且慢往下说。”
    “姑娘之意。”
    “首先,我告诉你,我与两位侍女从湖广返家,随身带有三千两不义之财,得自那些钓名沽誉之徒与贪名人轶事官污吏之手;其中有千两是摄魂魔君的造孽钱。”
    “这……”
    “其二,我上船时便已发现紫袍神君的信记了。”
    “你不是那老恶贼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
    “当然不是。其三,我以为你是恶贼的爪牙。”
    “老天!”
    “其四,司马龙与文少东主,都是恶贼的爪牙。花花太岁是头领之一,真正的主事人是司马龙。”
    “真的?天!”他惊讶地叫。
    “你落水之后,司马龙指挥两艘贼船靠近,登船抢劫杀人。”
    “听人说客船沉了……”
    “杜爷,你只会听人说?沉的是两贼船之一,当然是我把他们弄沉的。”
    “这……”
    “你为何不先到船行去打听?便冒失地登门兴师问罪,你……唉!真是岂有此理。”
    “我……我在岳山养伤……”
    “你不问情由……”
    “姑娘,我……我听岳山的人说,一笔勾消被你用紫金凤凰令召来问罪,一时心焦情急,便赶来了。”
    “不错,我将一笔勾消召来,以为他与紫袍神君有勾结。如果他不来,勾结便有了凭据。”
    “他来了?”
    “不错,来了。”
    “你把他……”
    “他说出已隐修一年的事,对紫袍神君一无所知,因此我放他走了。你回去以后,可以问问他。”
    “在下错了,抱歉。只是,在下入谷之前,曾受到不少正邪高手围攻,因此更认定……”
    紫金凤叹道:“你击败了不少名宿,是多年来唯一能不屈不拢到达敝谷的人。本姑娘的伙伴,只有一些长辈住在谷内。谷外的那些武林隐逸与正邪道名宿,从不到谷中走动。杜爷,你有暇小留一天半天么?”
    “这……”
    “我想带你到谷中各处走走。”
    “哦!方便么?”
    “你还疑心我是紫袍神君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
    尹姑娘笑道:“那位擒匡姑娘胁迫你就范的老太婆,是紫袍神君的婆娘母阎王马婆婆。”
    “哦!这……”
    “紫袍神君也来了,可惜他走的是后谷,没给我碰上,但他不会死心的。咱们共杀了他二十八名高手,他正等候好友前来助拳,誓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阻止劫船之仇。”
    杜弘一字一吐地说:“在下希望参观贵谷,游山玩水是在下的爱好,贵谷美景如画,且有两位兰心惠质的姑娘加以整理,为此洞天福地生色不少。”
    “你相信我?”紫金凤问。
    他豪笑道:“在下已认错了,姑娘海涵。”说完,抱拳一礼。
    “客气客气,欢迎侠驾小留。”紫金凤也笑答。
    “在下失礼,还未请教两位姑娘尊姓呢。”
    紫金凤客气地笑道:“贱妾姓紫,小名金凤。那是舍表妹尹琴,奉母隐修天柱峰。杜爷久走江湖,曾否听说过神筝魔琴?”
    “咦!尹姑娘定是一代琴圣魔琴尹公啸天的千金了,失敬失敬,难怪琴音能降龙伏虎,高明高明,青出于蓝,尹公衣钵真传,果然不同凡响。令尊目下安否?”
    尹琴叹息一声说:“家父去年动了游兴,远至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天台访友,流连忘返,不知目下在何处流连呢。”
    紫金凤笑道:“请屋里坐。杜爷,你是寒舍第一位登门问罪而能获客礼相待的佳宾。”
    “在下深感荣幸,感激不尽。”他客气地说。
    两女肃客入室,内堂出来一名侍女,欠身道:“老夫人出堂。”
    紫金凤与尹琴入内相迎,扶出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向杜弘笑道:“这是家母。”
    杜弘上前行礼道:“伯母万安。晚辈杜弘,打扰仙居,恕罪想罪。”
    老夫人客气地颔首为礼,笑道:“贵客光临,蓬荜生辉。杜公子请坐。山居野人疏狂已惯,小女年轻识浅,得罪简慢之处,公子海涵。”
    宾主就坐,侍女海韵奉上香茗。老夫人不住打量佳宾,和颜悦色地说:“小女不肖,不时在江湖上闯祸,外界不谅,登门寻仇在所难免。但不知杜公子此来,所为何事?”
    杜弘将经过一一说了,最后说:“这得怪小侄浮躁轻率,致有此误会,深感不安,尚请伯母见谅是盼。”
    老夫人长叹一声,说:“公子侠胆慈心,古道热肠,老身万分佩服。客船被劫的事,确是紫袍神君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所为,小女恰在船上,适逢其会而已。至于令友一笔勾消,已洗脱嫌疑离谷三日,目下恐已返回岳山,公子大可放心。小女在江湖筹措钱粮,手段虽不光明,但公子当明白,一个年轻女流,家无恒产生财无道,她不得不出此下策,老身只希望江湖道义之土予以宽肩支持,别无他求。”
    杜弘大惑不解,说:“伯母的话意,小侄茫然不解。尊府隐居此洞天福地,与世无争,此需钱粮有限,度支不至发生困难。如果贤母女财力不及,就不必奢言隐居。小侄直言,伯母休怪,尊府不像是可以过粗茶淡饭度日的隐者。”
    老夫人展颜一笑说:“公子快人快语,坦诚率真,不脱豪杰本色。老身不才,但养家之道仍能张罗,此需的钱粮,另有他用。”
    “伯母是说,用来济贫?”
    “贫如何能济?天下间真正需要济助的不仅是贫。俗语说,救急不救贫。小女所做的事,虽与贫有关,但性质迎异。”
    “小侄愚鲁,尚清明示以开茅塞。”
    老夫人笑道:“公子且在寒舍稍作勾留,也许仍需公子鼎力相助呢。”又转向紫金凤说:“你姐妹且陪杜公子到谷内各处走走,别忘了回来午膳。”
    杜弘追问道:“伯母尚未明示……”
    紫金凤笑道:“杜爷,你到各处走走便明白了。”
    尹琴含笑而起,接口道:“走遍全谷,不需一个时辰,你就等不及了?看来,你比我还性急呢。”
    他呵呵笑说:“一位琴艺通玄的人,决不至于性急,是么?”
    他向老夫人告退,随姐妹俩出堂而去。
    站在门外向前谷望,紫金风向下一指,说:“瞧,前面三里地的山脚下,那一片稻田旁的一排房舍,便是颐性园。”
    房舍建在树林内,居高临下观看,如不留心便不易发现。
    “颐性园像是些住宅,不像是宴游之地呢。”他困惑地说。
    紫金凤领先向下走,笑道:“到了颐性园,你便知道了。”
    三人谈笑风生地沿谷底小径前行,说些江湖异闻逸事颇不寂寞,敌意全消,彼此坦诚相对,颇为投缘。
    距园尚有里余,路旁出现一座五彩缤粉的小花园,里面栽满了奇花异草,嫣紫姹红美不胜收。
    在一丛丈余高的火红重瓤山茶树下,站起一个白发垂肩的老人,一手握花剪,含笑叫:
    “哦!大小姐与表小姐都来了!早。”
    一面说,一面以那双不带表情的山羊眼,打量着一旁的杜弘。
    杜弘不自觉地打一冷战,心说:“这人的眼神好古怪,怎么是个缺手少足的人?”
    老人的左袖是空的,右足是一条木条。
    姐妹俩上前含笑问好,紫金凤像个野丫头,欣然道:“鲁伯伯,你答应送给我的素心兰,怎么还没开花?我不依。”
    鲁伯伯笑道:“好小姐,你以为我不急?只是还不到开的时候哪!我保证这几天内把花催出来……”
    “我要先看看。”她跳着脚说。
    “不,你一看,花就不开了。”
    “你骗人嘛……”
    鲁伯伯呵呵笑道:“真的,不骗你,你一看不要紧,花神便被你羞跑了。”
    “什么?”她不解地问。
    “因为花神不敢与你比美。呵呵!”鲁老伯怪笑,一双山羊眼仍死盯着杜弘。
    “哦!鲁伯伯,你也会取笑人,我不依……哦!鲁伯伯,这位是我的朋友,姓杜名弘。”
    尹琴也为杜弘引见,笑道:“杜爷,这位是花神鲁老前辈。”
    杜弘大惊,脱口叫:“花神鲁老前辈,晚辈失礼。”说完,上前行礼。
    “你知道我?”花神冷冷地问。
    “晚辈出道甚晚,只听说过五年前东海八魔火焚万花山庄……”
    “传说老夫死了。”
    “这……”
    花神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紫金风摇摇头,苦笑道:“杜爷,你不该说出他老人家伤心的事,走吧。”
    杜弘一面走,一面问:“鲁老前辈怎会在此地?他……”
    “他已是孤零零的人,两年前我在黄山遇见他,他几乎冻死在狮子林,饥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迫……
    唉!不用说了。”紫金凤喟然道。
    尹琴接口道:“到了颐性园,你将会遇上不少古怪的人,请千万说话小心。”
    “你的意思……”
    “颐性园收容了不少孤苦伶仃,残疾可怜的老人,有些是早年的江湖豪侠,有些是邪道魔头,也有些平凡的人,年老无依晚境可悲。我表姐发下善心,将凤凰谷建成一处养老奉安所,收容那些孤苦无依且老迈残废的人口。谷分为三处。后谷是颐性园;中谷是静心堂,为方外人士的住处;前谷是止止轩,是一些无法行走的人安顿处,分为男女两地,有专人照顾。全谷共有八十六名老前辈。”
    杜弘心中一紧,正容向紫金凤问:“紫姑娘,你是为了他们?”
    紫金凤心情沉重地说:“我只希望能为他们尽一分心力。”
    “姑娘……”
    “我希望能收容三百人,但我力量有限。”
    尹琴也苦笑道:“杜爷,花神是颐性园的人,他除了莳花,别无所好。人不怕老,怕的是心老,让他有机会莳花,他便有活下去的希望。”
    “但……花神并不是什么好人。”杜弘接口。
    紫金凤苦笑道:“当一个人真需要援助时,他已不是好人或坏人了。我对他们是一视同仁,他们只是些需要同情救助的人!”
    尹琴接口道:“凤凰谷的事,决不许有人泄露出去,不然将有不少人入谷寻找往日的仇家,因此希望杜爷守秘。”
    紫金凤又道:“知道内情的人也有,那就是在谷外阻止你入谷的那些江湖老一辈的人,他们不分邪正,皆在山谷附近隐居,一方面是藉此隐修向善,一方面仗义保护本谷。不瞒你说,到底有多少人在附近隐修,我还不知道呢,他们从不进来,我去拜望他们,他们又避不见面。有时在谷口的采办处,经常收到一些金银和食粮药物,不知是谁送来的。”
    “昨晚林谷寺那些人,姑娘已见过了?”杜弘问。
    “我认识几个。如果我现身,他们必定一走了之,因此我不能出面。”
    杜弘深深吸入一口气说:“两位姑娘,我们转回去吧。”
    紫金凤一惊,讶然问:“杜爷,你……”
    “在下不看了。”
    “你是说……”
    “在下自感形秽,万分惭愧。两位姑娘仁义襟怀,在下万分汗颜。”
    他往回走,正色道:“姑娘如此筹措财源,恐怕引起轩然大波,终有一天,反而连累了这些老前辈们。”
    “可是,我……”
    “回去后,咱们好好商量。像白无常那些宇内巨魔,居然也为姑娘的义行所感出面护法,可知姑娘的所作所为,是如何令人敬佩了。姑娘的筹财手段与草莽无异,但情有可原,可配称草莽芳华,但不足为法。”
    “依你之见……”
    “在下有不少朋友,三个月之内,我准备筹集一万两银子,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创建栈埠,正正当当做生意,以一万两银子为母金,赚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贤姐妹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这个……”
    “这是在下唯一能尽之力,请勿相拒。”他正色说。
    紫金风风目生光,颤声说:“杜爷……”
    “请叫我天磊,在下名皎,字天磊。”
    “杜大哥,你……你知道你给我的鼓励……”
    “不要说了,回头咱们好好商量。”
    尹琴欣然道:“谢谢天!表姐,你总算熬出头来了,今后不必抛头露面担惊受怕啦!你知道你每次出山,有多少人替你耽心?杜大哥到底是有远见的人……”
    “尹姑娘,不要夸奖我了。其实,我杜弘闯荡江湖,总有一天也会像顾性园那些人一样,需要人救助怜悯,江湖人的下场……”
    “咦!你不是说要正正当当做生意么?”紫金凤惊问,满脸惊惶。
    他苦笑说:“我不是做生意的料,我会找个可靠的人主持一切,你们不必耽心。”
    “那你……”
    “我的绰号是银汉孤星,命中注定了要生在江湖死在江湖。”他有点怆然地说。
    尹琴突然问:“杜大哥,是为了珮君姑娘么?”
    他的脸上涌上乌云,吸口气说:“尹姑娘,请不要提。”
    “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尹琴曼声低吟。
    他如受雷击,大叫道:“求你,不要念那首词。”声落,撒腿狂奔。
    姐妹俩一怔,随后紧跟。
    到了坡下,他突然止步,低叫:“你们伏下,我先走。”
    “怎么啦?”紫金凤低声问。
    “我看到兵刃的闪光,伏下,我先走。”他匆匆地说,向上急窜。
    坡下密林,看不见上面紫金风的竹屋,他竟然看到了兵刃的闪光,岂不可怪?
    姐妹俩疑信参半,两面一分。三人都未带兵刃,尹琴的魔琴也不在身边,糟了。
    杜弘一口气冲入园门,方放缓脚步大叫:“里面有人么?”
    一声长笑,跳出鬼怪似的母阎王马婆婆,叫道:“好小子,你反而晚到呢。”
    他心中一紧,但神色未变,笑道:“紫袍神君想必已经到了,叫他出来。”
    狂笑声震耳,紫影入目。高大如巨熊的紫袍神君出门下阶,说:“哈哈!用你不着了,阁下。”
    他也哈哈狂笑说:“正相反,你们吃不住紫金凤。没有我银汉孤星,你们将埋骨此地。”
    “真的?”
    “信不信不久便可分晓。”
    紫袍神君举手一挥,四面八方共出现了二十余名高手。紫抱神君大笑道:“可惜司马龙不能来,不然他就会发现你只是浪得虚名的人而已。上次你突然在客船上出现,他几乎吓破了胆,未能用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药弄翻你,他失败了,今天老夫正好收拾你。紫金凤的老母与侍女,全被老夫用迷香擒住,足以迫紫金凤就范,有你在反而碍事,你认命啦!”
    他拍拍手,笑道:“你如果认为在下浪得虚名,给我一把剑,为你的武林威望公平决斗。紫金凤是在下要找的人,你我之间必须有所决定。喂,你敢不敢公平决斗?不敢的话,乖乖爬出谷去,以免丢人现眼,哈哈哈哈……”
    紫袍神君大怒,怒吼道:“给他一把剑,老夫要刺这狂小子一千剑!”
    剑划空抛到,杜弘一把接住,大笑道:“哈哈!老凶魔,快来纳命,明年今日,是你的周年忌辰……”
    一声怒啸,紫影急扑而下,剑如天雷下击,罡风乍起,风雷隐隐,狂怒的紫袍神君,想一剑便将他刺穿。
    杜弘智珠在握,对方被激怒中计,他已占尽上风,大喝一声,招发“云封雾锁”接招。
    “铮铮铮……”硬接三剑,功力悉敌。
    “铮……”错剑声令人闻之头皮发炸。
    双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搭住了。
    孤星镖破空而飞,一闪即逝。带有紫穗棱镖,也射入杜弘的右肩。但他已扭转身形,镖斜插而入,嵌在骨缝中。
    “哎……”紫袍神君惊叫,上体前俯。
    阎婆急抢而上,盘龙杖急抡。
    杜弘抢入,双手握剑,以剑勒住了紫袍神君的脖子,大喝道:“谁敢上?退下去!”
    阎婆不敢不听,退下大叫道:“老身接下你,放了他。”
    他嘿嘿笑道:“放了他不难,有条件。把你们擒住的人全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由在下逼紫金凤就范。”
    紫袍神君大叫道:“不要顾忌我,上,宰了这小畜生。”
    “哈哈哈哈……”杜弘狂笑,笑完说:“姓马的,天上人间竟有你这种愚蠢的人,岂不可怪?有你垫棺材背,我怕什么?你要的是紫金凤,即使给了你,而你却丢了老命,于你有何好处?你要在九泉下享受么?”
    “你……”
    杜弘手上一紧,剑紧逼对方的咽喉,剑锋已挤破咽喉上下的肌肤,有血沁出,他凶狠地说:“你想割断喉咙,在下成全你这老狗。”
    “住……手!”紫袍神君窒息地叫。
    他放松三分,叱道:“叫他们把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不然你得死。”
    “快……快给……给他……”紫袍神君急叫!终于屈服了。
    母阎婆无奈,喝道:“把人押出来。”
    屋内出来了八名大汉,押出老夫人、海韵、另三名侍女、两名老仆、两名仆妇。
    九个人都被牛筋索捆着双手,神色疲惫。
    “你们都往山下退,退到五十步外在下便放人。”杜弘大叫,又加上一句:“俘虏都给我捆在丁香树上。”
    “听他的话。”紫袍神君惶然叫。
    一切就绪,母阎婆最后退,厉声说:“小子,你如果捣鬼,老身要活剥了你。”
    他哼了一声说:“来日方长,日后你再找在下算帐好了。目下你们人多,怕我吃了这老狗不成?快退!”
    贼人潮水般向下退,阎婆咬牙切齿怒发无风飘摇。
    杜弘向上退,脚下呈现乱态,但他撑住了。到了丁香树下,他改用左手勒住已软的紫袍神君,右手用颤抖不定的剑,吃力的割断海韵的捆索,喘息着说:“快替众人解绑。”
    海韵急急替老夫人割捆索,急问:“小姐与表小姐呢?”
    “她……她们大概快到了。”他吃力的说。
    阎婆发觉上当,一声怒啸,向上急抢。
    杜弘将紫袍神君一推,推倒在池旁,立下门户叫:“老贼婆,决一死战。”
    阎婆急冲而上,盘龙杖来势似崩山。
    他举剑相迎,剑无力而颤抖。
    一声娇叱起自花丛,人影来势如电,到了阎婆的右后侧,玉掌急挥。是紫金凤,来得正是时候。
    阎婆不敢不自救,大喝一声,大旋身杖发“神龙摆尾”,风雷骤发,力道万钧。
    紫金凤头前脚后,从杖下穿入,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奇速贴身,一肘击在阎婆的丹田要害上,一手扣住了阎婆的右膝弯。
    “砰!”两人的身体相撞,一同跌倒。
    贼众来势如潮,刀剑如林。
    门口出现了捧琴的尹琴姑娘,五指疾下,神贵的高亢细碎琴音应指飞扬。她一脸肃杀,凤目中冷电四射。
    冲得最快的三名大汉大叫一声,丢了兵刃双手捧头,一蹦而起,摔倒在地骨碌碌向下滚。
    浪平潮止,众贼狂叫着向下退。
    杜弘失手坠剑,叫道:“尹姑娘,放他们逃生,不要让在下失信内疚。”
    琴声倏止,尹琴姑娘沉声叫:“快滚!寄下你们的狗命。”
    贼人们带走了紫袍神君夫妇,急急撤走。
    紫金凤扶住了杜弘,吃惊的叫:“你……你肩上中了镖……”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说:“不要紧,未伤穴道。我走了,三个月后定有佳音。”
    紫金凤语气坚定地说:“不,不管你肯不肯,你必须在我这里养伤。现在,你是我的病人,你得听我的。”说完,扶了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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