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霸王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五十一章笑语从容惊魔胆
    山中恢复了静寂,黄一萍也收住了哭声,凝神不语。
    胖丫头春雪轻吁一声,道:“小姐,婢子自小就跟着您,不要说没见过小姐流泪,就连小姐伤心的时候也很少有,今天……小姐是怎么了?”
    黄一萍揩干泪渍,神色黯然地道:“这是我的缺点,受不了打击!”
    春雪若有所悟的道:“小姐凭着满腹的玄机,绝世的才华,自从出道以来,一直一帆风顺,没受过一点挫折,今天……”
    瘦丫头秋藤立刻接过去道:“今天也算不了什么,小姐并没失败,如果不是虞大侠刚愎自用,不听小姐的话,也绝出不了差错。”
    黄一萍摇手止住两名侍婢,凝重的道:“我哭过一场也就算了,这是一次残酷的考验,不怪我师兄的刚愎自用,也不怪那老魔的武功通玄,只怪我的判断错误!”
    两名侍婢迷惘的投注着黄一萍,同声道:“小姐又不是神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小姐也不要太过自责了!”
    黄一萍摇头叹道:“我最大的错误是判断玄昊洞中只剩了那老魔皇甫方一人,否则就算我师兄被掳也还有办法可以挽回败局,但现在,却无法可想了!”
    瘦丫头秋藤皱眉道:“那么小姐是不是就回华山呢?”
    黄一萍轻吁一声,放低了声音道:“那边好像有人来了!”
    二婢倾耳听去,果有一片轻轻的脚步声飘传人耳。
    黄一萍迅快的梳理了一下头发,揩清泪渍道:“在这崂山之中,来者敌友难分,你们要小心一些!”
    春雪秋藤同声应道:“小姐放心,婢子们誓死保护小姐的安全!”
    黄一萍目光四转,道:“方才那老魔所坐之处,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我们快移去那里!”
    两名侍婢连忙搀起黄一萍,到了那处三面俱为巨石遮挡的山崖之中。
    不久,脚步声逐渐而接近,正是沿着黄一萍与虞大刚所曾经过的道路,缓缓逶迤而至。
    来者正是项小芸、艾凤翔与艾皇堂。
    艾皇堂跃上一块岩石,纵目四外一望,轻声道:“我的霸王姑娘,这一次只怕你听的不准了!”
    项小芸冷然一笑道:“没人么?”
    艾皇堂颇有自信地,微笑道:“方才此处山崩,果而有人在此,绝不会如此沉静,不论他是敌是友,大约早该出来了!”
    项小芸突然振声大笑道:“朋友,何必还摆这份架子,难道定要我项小芸过去请么?”
    一言未毕,只见那小小的山崖乱石中站出了一个胖胖的丫头,朗声叫道:“项女侠,我们小姐请你过来讲话!”
    艾皇堂差点叫了出来,项小芸也有些意外地冷笑道:“真想不到,我们会在此地相见!……”
    身形晃动,当先扑了过去。
    她本来对黄一萍视同仇敌,不会这样快的应声而去,但因记挂着虞大刚的安全,才不计荣辱,跃身疾至。
    艾凤翔、艾皇堂纵身同起,跟了过去。
    乱石堆中的黄一萍与胖瘦二婢立刻呈现眼前。
    黄一萍平静的站在乱石堆中,淡然一笑道:“项姑娘,久违了!”
    项小芸柳眉微锁,急不及待地道:“虞大刚呢?”
    黄一萍平静地道:“被玄昊洞中的老魔皇甫方掳去了!”
    项小芸怔了一怔,叫道:“欺人之谈,以他的机智武功,绝不致如此轻易失手,何况,若是那老魔要掳人的话,也该掳你!”
    黄一萍幽幽地叹口气道:“我没办法使你相信,但这却是事实,因为我师兄犯了两个严重的错误,一是刚愎自用,二是轻估敌人,他不肯接纳我的忠谏,致为那老魔的言语外貌所欺,他自信玄天七剑独步武林,却不知那老魔已经获得了玄昊真人的神奇绝学,当他用剑锋罩定了那老魔周身要害之时,那老魔却轻而易举的点闭了他的穴道。”
    项小芸讶然叫道:“方才你说什么,他是……你的师兄?”
    黄一萍颔首道:“家师正是一剑先生,……不过,你不用奇怪,我和虞师兄在此之前,却并不相识,那是因为虞师兄出道在先,而我从师在后。”
    项小芸神色凝重的听她说完,冷然一笑道:“果然皇甫老魔掳去了令师兄,我奇怪他为什么不把你一块掳走?”
    黄一萍平静的答道:“那是因为他要我向家师传讯,要报四十年前被家师逐下悬崖之仇!”
    项小芸纵声狂笑道:“在骊山销魂堡前,你能用狡诈的手段欺骗了我,为什么却在此地败在了皇甫老魔之手,黄一萍,亏你还有脸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黄一萍苦笑道:“失败能使人的斗志坚强,何况,胜负之数,谁也难以预卜,我又怎么没脸与你讲话?”
    项小芸怒现眉梢,森冷地道:“今天我倒要再试试你究竟有多大能耐?……”
    黄一萍苦笑道:“可惜我们不能再继续敌视,至少,在目前应该携手合作,因为对付皇甫老魔,还比你我的意气用事来得重要。”
    项小芸咬咬牙关,叹口气道:“好吧,今天胜利的仍然是你,快说,那老魔的洞穴在什么地方?”
    黄一萍黯然一笑道:“我和师兄到来时,发觉玄昊洞就在这山峰之前,当时洞口上面有两块岌岌欲倒的山岩,经虞师兄运用神力将两块岩石扯下,引起了半边山峰的崩塌,原认为皇甫老魔已被砸死洞内,没料到他却伪装成一个尼姑在此痛哭!……”
    项小芸冷哼一声,道:“看来这玄吴洞中定然是规模不小了,那老魔由那里进入山洞,你总该不会不知道吧!”
    黄一萍伸手遥遥一指道:“山壁之下有一道暗门,那老魔方才就是由此出入,……眼下咱们必须先定决策,再依决策进行!……咱们是只凭数人之力直捣魔窟,还是广召侠义道豪雄,共襄义举?”
    项小芸回顾了艾皇堂及艾凤翔一眼,又转向黄一萍道:“依你之见呢?”
    黄一萍苦笑道:“就此直捣魔窟,利在速战速决,使那老魔没有充份的准备时间,但那老魔武功通玄,又已掳去虞师兄为质,以我们单薄的人力,难操绝对胜算,倘若广召武林侠义道豪雄,则非但迁延时日,而且使那老魔有了培养羽翼的时间,况且……还有虞师兄的安全!……”
    项小芸柳眉微锁,转向艾皇堂、艾凤翔道:“依我之见,莫若就此直捣魔窟,不知两位……”
    艾凤翔首先朗应道:“小兄的看法也是如此,就此会会这皇甫老魔,看看他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只可惜……没有时间做一面人皮软鼓!”
    项小芸微带歉容的投注了他一眼,转向黄一萍道:“现在可以请你进一步指点指点那暗门的所在了!”
    黄一萍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在二婢搀扶下,向山壁之下走去。
    山壁之下都是整块的巨石,峭立如削,形势巍峨,表面看去,实在难以找得到暗门所在。
    项小芸目光转动,缓缓撤下霸王鞭来,沉声道:“你能记得那暗门的位置吗?”
    黄一萍淡淡一笑道:“项姑娘难道要仗恃霸王神勇来击碎洞门?”
    项小芸冷然一笑道:“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黄一萍微微皱眉道:“小妹略解五行布设,稍假时间,也许可找出开关抠纽。”
    项小芸神情一动,道:“那是最好不过,就麻烦你找上一找吧!”
    黄一萍果然认真的在山壁上寻找起来。不久,只见她向侍婢春雪吩咐道:“看到那块变色的石头了么?”
    原来山壁下的山石俱是一色青灰,但距地三尺多高的山壁上却有一处巴掌大的地方隐泛青绿之色。
    侍婢春雪忙道:“看到了!”
    黄一萍沉声道:“你先去连按上三下试试!”
    侍婢春雪不假思忖,大步走了过去,一连按了三下!
    项小芸、艾凤翔、艾皇堂等俱皆遥立一旁,静观变化。
    那胖丫头春雪三下按完,立刻就响起了一阵轧轧之声,一道六尺见方的暗门立刻打了开来。
    项小芸回顾了艾凤翔艾皇堂一眼,道:“皇甫方非比寻常,也许他可以算得是当世之中的第一个魔头,两位……”
    艾皇堂摇手打断她的话道:“我的霸王姑娘,我老化子活了这一大把年纪,难道还会怕死不成?”
    艾凤翔则闪身一跃,抢到项小芸之前,道:“芸妹,让小兄来当先开路!”
    不待答话,当先就走。
    黄一萍轻叫道:“且慢!……”
    艾凤翔收步返身道:“怎么,这位黄姑娘大约是要当先开路了!”
    他因她妒忌着虞大刚占据了项小芸的芳心,连带着对她也有些不满,故而言语十分冷峻!
    黄一萍却不在意地道:“不错,正是我来开路,须知玄昊真人当年在这洞中究竟有些什么布置,外人不得而知,皇甫方在这洞中住了四十年,虽然他双腿断折,但却可能早有属下之人为他效劳,这暗门既是按照五行生克而建,洞中自然也有五行变化……”
    艾凤翔怔了一怔,强笑道:“那么黄姑娘请!”
    侧身一让,闪过一边。
    黄一萍淡然一笑,后扶侍婢秋藤肩头,向打开的暗门走了进去。
    暗门内是一条石路,高可一丈,宽约五尺,顶底两侧倒是平齐的巨石,看得出全系人工开凿。
    黄一萍先细细的勘查了一阵,返身一笑道:“这段路看来倒没有什么。”
    手扶二婢,姗姗朝前走去。
    地道中虽无光线,但由于石壁均是白石,仍然可以看清地道中的情形,黄一萍与二婢当先,项小芸等随后,一路向内走去。
    那地道稍稍向下倾斜,大约十丈之外,一道石阶陡峭地横亘面前。
    黄一萍毫不踌躇,立即历阶而下。
    石阶共有百级,走完之后,众人眼前不由顿时一亮。
    只见下面是一座宽大的石厅,但却空空荡荡一无所有,在暗道石阶的对面,扇面般排列着九条通路,每条通路之外都有一盏羊角灯挂在壁间。
    黄一萍柳眉微蹙,道:“五行忽转九宫,这是少见的布设!……”
    项小芸凑上前去,淡漠地道:“有困难么?”
    黄一萍平静地笑道:“困难虽有,但并非不可克服……”
    伸手向左排最后的三条通路一指道:“项姑娘看到其中的情形了么?”
    项小芸凝神看去,只见那三条通道两丈之内,俱为乱石堵塞,有些石块且已滚到了通道的入口之处,当下轻轻颔首不语。
    黄一萍郑重地道:“那三条地道,都是受了前洞崩塌所致,完全堵塞了起来,这其中使我悟透了一点道理!”
    项小芸冷冷哼了一声,道:“黄姑娘是在卖关子么?不管恬透了什么,何不快些说了出来?”
    黄一萍凝重地道:“九宫之变,关连密切,一宫毁而九宫破,如今三条地道被毁,另外六条却夷然无损,完全大出常规之外……”
    项小芸沉着脸道:“你还没说明你悟出了什么?”
    黄一萍一笑道:“很明显,这些布设只是疑阵,不过是九条毫无作用的暗道,从而也使我悟到这洞道都是出自玄昊真人之手,因为处处都显示出宽厚祥和,倘若是出自皇甫老魔之手,只怕处处都会有致人死命的布置了!……”
    项小芸皱眉道:“你的博学与判事之明,使人佩服,但……这九条暗道既是疑阵,那皇甫老魔又在何处呢?”
    黄一萍脱口应道:“那自然是另外尚有通路了!”
    手扶二婢,在宽大的石厅中四处游走起来。
    逡巡一周,只见她在石阶之下收住脚步,笑道:“既设疑路,洞室自该在相反的方向,为什么我才想到这一点?”
    石阶两旁俱是光滑的石壁,黄一萍细细查看了一会,道:“这里应有三条通道,但现在能够看到的已有七条,隐现七绝之象,分明是皇甫老魔曾经改建,倘若仅是略解阵法机关皮毛之人,必会殒身此处……”
    项小芸冷笑道:“黄姑娘想必是精通机关阵法的了!”
    黄一萍微笑不答,轻伸素手,在光滑的石壁上摩娑了一阵。
    那石壁看来光滑平整,但经她一阵摩娑之后,却忽然轧轧连响,开启了一道丈余见方的巨门。
    巨门一启,眼前顿时大亮,只见两列火把并排的插在笔直的宽阔暗道之中,少说也有十丈之长。
    黄一萍低声道:“这是洞室主路,我们已经接近到老魔的居处了!”
    莲步姗姗,继续当先行去。
    十丈之外,众人眼前又是一亮。
    只见眼前已到一间更大的石厅,同时一阵呵呵长笑轰然传入耳中。
    大厅正中摆了一只巨锅,锅下薪炭正炽,熊熊烈火使众人顿时感到有一种难耐的高热。
    锅中则满盛滚油,沸腾不已。
    距那巨锅之后两丈之外,是一只高座蒲团,上面跌坐的正是老魔皇甫方,在他左侧有两名黑衣人,双双扶定穴道被闭的虞大刚。
    那呵呵长笑之声,正是老魔皇甫方所发。
    艾皇堂等不由俱皆怔了一怔,因为他们没有想到会这样快就找到了皇甫方,更为激动的是项小芸。因为穴道被闭瞑目如死的虞大刚使她乍见之下,几乎为之心碎,忍不住长鞭一抖,就要冲上前去。
    但她却被黄一萍恳求的目光拦了下来,同时她也想到在此时此地,绝不能鲁莽从事,是以咬咬牙关又忍了下来。皇甫方呵呵呵的笑声一收,阴阴地道:“丫头,老夫不是要你送信给公孙明的么?”
    黄一萍冷哼一声,道:“一来,我又遇上了几位朋友,二来,我还有带来的一件礼物,方才忘记了把它送你!”
    皇甫方噢了一声,冷笑道:“你且说说看,带来的什么东西?”
    黄一萍方欲答言,项小芸却接过去喝道:“老魔,你就是皇甫方么?”
    皇甫方目射精光,盯注着项小芸笑道:“其人如花,其言似刀,老夫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要被你以老魔二字相称!”
    项小芸哼道:“收容氤氲余孽,擅掳侠士虞大刚,就凭这些,已足以算做老魔了!”
    皇甫方怪笑道:“老夫若仍是昔年的脾气,早就要教训教训你了!”
    项小芸灵机一动,双眉一挑,喝道:“老魔,你可知我是谁么?”
    皇甫方冷凛地一笑道:“大不了是个以‘女侠’自命的武林人物而已!”
    项小芸厉叱道:“皇甫老魔,如果你这样猜测,那是你瞎了狗眼……”
    皇甫方被她骂得火起,面泛杀机,右掌欲扬。
    艾凤翔、艾皇堂等俱皆心头暗惊,各自蓄势戒备,准备出手!
    项小芸视若无睹地顾自说下去道:“你侵入我师门圣地,妄添布设,窃占宝器秘芨,使玄昊真人圣名蒙垢,如今竟敢勾引妖孽,欲图血染江湖,你已是万死难赎其罪了!”
    皇甫方神情微动,喝道:“你胡说什么?”
    原来项小芸灵机一动,忽然想到那玄昊真人是一代高道,侠名盛举,轰传江湖,纵然没有嫡传门人,也绝不致将已身一生精粹之学完全藏于玄昊洞中,至少,他也会想得到这玄昊洞有一半机会可能会被恶人侵入。
    这只是她突然想到的臆测之词,实情如何,她却无法判断,只不过用来向皇甫方威吓一下而已。
    殊料这一着似乎收到了效果,由皇甫方微微激动的神情,项小芸更加肯定了皇甫方并未将玄昊真人的遗学全部参成,纵然他已将玄昊洞中所有的遗学习成,但他定然知道玄昊真人的成就尚不止此。
    于是,项小芸振声长笑道:“我不妨坦白告诉你,玄昊真人乃是先祖师……”
    皇甫方厉喝道:“无稽之谈!”但看得出来,他已有些色厉内荏。
    项小芸冷笑道:“家师是玄昊真人一脉正统嫡传的第四代弟子,对于玄昊洞之事并非不知,只不过这是玄昊先祖师的遗命!……”
    皇甫方变色道:“你师父是谁?”
    项小芸脱口道:“天山无极子!”
    实则并无天山无极子其人,只不过是她随机应变,临时杜撰的。
    皇甫方却神色数变,最后振声强笑道:“那么,你师父为何不来?”
    项小芸放下脸来道:“玄昊祖师所以明暗各置一脉,目的就在于以正制邪,深恐后代徒众中出了邪妄不肖之人,玄昊洞历数代而来,未闻有人发现,故而历代祖师皆未过问,家师月前听得江湖中传出消息,玄昊洞已被你这老魔窃据了四十年,并且把玄昊祖师的部份武学也已学去,故而家师才命我来查探虚实,待我回报之后,家师即刻就会来诛除你这叛逆邪恶之徒!”
    皇甫方阴恻恻地一笑道:“可惜你已经回不了天山!”
    项小芸冷笑道:“纵然我武功抵不上你,不慎失手,家师必会在四个时辰之内赶来此处!”
    皇甫方怔了一怔,但却立即大笑道:“这更是笑话了,你师父如何从天山赶来此处不要四个时辰!”
    项小芸认真的道:“家师有神雕代步,瞬刻千里,虽是万里之遥,也绝用不了两个时辰!”
    皇甫方冷笑道:“纵然如此,他又怎知你已被老夫所擒?或是被老夫所杀?”
    项小芸昂然道:“这更简单了,入洞之前,找已使飞鹞传书回报,飞鹞虽小,快逾流星,由此返回天山,不需一个时辰,回报上我已禀明家师,倘若两个时辰之内没有回报继续送到,那就是我已遭了不测,家师必然立刻就会乘雕赶来,眼下正有两位飞鹞候在洞外等待传讯!”
    皇甫方忖思移时,突然大笑道:“丫头,你编得倒是十分认真,但你知道我怎会信你!”
    项小芸抖手一扬,大喝道:“老魔,你不妨看看这个!”
    一点寒星向皇甫方面门激射而至。
    皇甫方嘿嘿冷笑,拂袖一招,那射去的寒星已经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只见他摊在面前一看,面色顿时大变。
    原来项小芸射去的是一枚“玄昊矢”!
    那“玄昊矢”原是黄龙师太等被害时所致命的暗器,由项小芸收藏了起来,以备查缉凶手之用,没想到此刻却拿来派上了用场。
    皇甫方变颜变色,喃喃的道:“难道这是真的,‘白将’果然出世了么?”
    项小芸听得似懂非懂,暗以蚁语传声向黄一萍道:“你方才不是说有什么礼物送给他么,现在该是用用你那脑筋的时候了!”
    黄一萍欣然一笑,道:“皇甫老魔,我请来的这几位朋友,你还都欣赏么?……对了,方才我说过还给你带来了一点礼物,忘记送给你了!你能猜猜是什么吗?”
    皇甫方勃然怒道:“丫头,你戏弄得老夫够了!……”
    黄一萍笑道:“既然你猜不出来,我就告诉你吧!其实这件东西我本来没有送给你的打算,但看到你这重建的洞之后,才使我想到你实在需要这种东西!……”
    目光凝注着皇甫方道:“这洞室经你改建之后,已由两仪变为七绝,以你寐处坐息之所变为七绝,已是不太平之事,更何况居中的洞室竟为离宫所在,这使我想到了你的双腿双手……”
    皇甫方哼道:“你在动什么鬼脑筋了?”
    黄一萍笑道:“你的手足俱皆腐烂,纵有灵丹妙药,也无法医治得好,但你之所以不使伤处恶化,却大半得力于离坎之火……”
    皇甫方笑道:“丫头,你懂得不少。”
    黄一萍从容冷笑道:“既然你的伤势是由于火温保全,那么你该是见不得阴寒冰雪的!”
    皇甫方大笑道:“老夫功力何等深厚,又岂会见不得阴寒冰雪!”
    黄一萍傲然笑道:“普通的阴寒冰雪,也许难以伤害得了你,但有一种却使你禁受不住,也许能导致伤处恶化,溃烂而死!”
    不待话落,抖手一扬,两颗拇指大小的白丸突然射了出去。
    黄一萍投掷的手法,稀松平常,不见任何力量,两颗白丸轻飘飘的缓缓落向了皇甫方的面前。
    皇甫方并不用手去接,却困惑地望着那两颗白丸缓缓落吓,不在意地道:“这算什么东西?”
    黄一萍笑笑道:“你不认得么?”
    皇甫方冷冷一笑道:“老夫确然不认得这鬼东西,还给你吧!”
    衣袖一振,将两颗白色弹丸卷了起来,唰的一声,向黄一萍掷了回去。
    但那弹丸在他衣袖一卷一甩之间,却忽然蓬的一声爆炸叮开来,发出了一片溟蒙白雾。
    那片白雾一经爆出,立时激烈地一阵旋滚,分向四方飞射,整个石厅中登时弥漫起了一片刺骨的寒意。
    皇甫方失声大叫道:“玄魄冰珠!”
    右臂一振,向黄一萍一掌拍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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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霸王远征长白山
    这变化太猝然了,项小芸、艾皇堂,俱都没想到黄一萍竟然有这么两颗“玄魄冰珠”,一时不由既惊且喜。
    同时,黄一萍固然“玄魄冰珠”奏效,但皇甫方却又快又狠地拍来了一掌,势同电光石火,项小芸等虽是近在咫尺,却也抢救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春雪、秋藤两名侍婢双掌齐出,横身拦在黄一萍身前硬行接下了一掌!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一记险招,因为两名侍婢如想拖起黄一萍避开皇甫方的掌力已经万来不及,危迫之下,方才奋不顾身,去救她们的小姐!
    但听一声大响,双方掌力业已接实。
    皇甫方并未等待相搏的结果,却在一掌拆出之后,怪叫一声,双手一按地面,突然飞身而起,向距离身后三丈多远的石壁撞去。
    他飞身而起的姿式十分怪异,只靠着双掌一按地面,仍然保持着跌坐的姿势不动,身子却如离弦之矢疾身而退。
    就在他身子甫行触及石壁之际,只见石壁上迅快地裂开了一道七尺见方的洞门,皇甫方停也未停,直向洞中投入而消失。
    两名挟持着虞大刚的黑衣人则顾不得再过问其他,身形疾晃,丢下虞大刚,双双向那洞门射去。
    打开的洞门蓬然复合,巨大的石厅中顿时恢复了静寂。
    中间的一双巨大油锅已经停止沸腾,在石厅中仍然弥漫的逼人寒气已使锅下的柴炭尽熄。
    石厅中的景象也是凄惨的,虞大刚穴道被闭,横身在地,双目深瞑,显然是毫无知觉。
    黄一萍也已萎萎顿顿地倒了下去,两名侍婢硬接了皇甫方一掌,双双横躺在黄一萍之前,面目焦枯,竟已气绝而死。
    项小芸匆匆一顾,沉声疾道:“两名丫头已死,黄一萍重伤昏迷,除她而外,我们都不解五行变化生克,实在不宜再处在这险地之中,咱们快走!”
    说话之间,俯身将黄一萍抱了起来。
    艾皇堂不待吩咐,早已探臂抱起了虞大刚,艾凤翔搔搔头皮,叫道:“小兄断后,你们快走!”
    项小芸不遑多言,当先由原路疾退,踏出石厅,沿着火炬照耀的宽阔地道,有如流星划空,飞驰而出。
    幸而一路之上并无变化,眨眼间已经由山壁上的暗门飞驰而出。
    艾皇堂、艾凤翔相继出洞,俱皆暗暗出了一身冷汗。
    项小芸返身疾道:“除非那老魔已被‘玄魄冰珠’所伤,否则稍过一会,他必然会追踪而出,我们不能停留!”
    艾皇堂叫道:“项姑娘尽管快走,五十里之内,老化子还能勉强追随得上。”
    项小芸更不多言,怀抱着黄一萍,尽量展开提纵身法,一路向崂山之外飞驰而去。
    那消一个时辰,已是六十余里路程赶了出去。
    项小芸见已踏崂山山境,方在一处荒林之前收住脚步,将黄一萍轻轻地放到了草坪之上。
    定神看时,只见她虽仍气息均匀,但却面如淡金,前额热如烈火,樱唇枯焦,伤势十分沉重。
    至少一盏热茶之后,方见艾凤翔与艾皇堂联袂而至。
    艾皇堂将虞大刚放下地来,喘吁着道:“老化子已经详细看过虞老弟了,他除了穴道被闭而外,并无其他伤势,但……老化子却硬是无能将他的穴道解了开来。”
    艾凤翔接口道:“小兄也已看过了,那老魔点穴的手法与众不同,这倒是一件颇伤脑筋之事!”
    项小芸双眉深蹙,突然转向艾皇堂道:“艾老人家,你来替她推拿一下,待我来看看他的穴道……”
    艾皇堂连忙依言走了过来,俯身查看了一下,即刻为黄一萍轻轻推拿了起来。
    项小芸走向虞大刚,向守在一旁的艾凤翔道:“艾大哥家学渊博,对这点穴的手法,可会看出一些门路?”
    艾凤翔摇摇头道:“小兄愚拙,实在看不出来。”
    项小芸细细查看,只见虞大刚气血淤滞,分明是穴道被闭之状,但究竟被闭的是什么穴道,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一时不由皱眉苦思,想不出所以然来。
    艾凤翔试探着道:“依我看来,这老魔的点穴法是不易破得了的,眼下只有一个可行之法!……”
    项小芸道:“有什么可行之法?”
    艾凤翔道:“除了一剑先生公孙明外,只怕别人很难有办法,最好把他送往华山……”
    项小芸叹口气道:“果然需要走这一步棋,也只好由我来送他……”
    艾凤翔连摇双手道:“这样不好!……眼下皇甫老魔已受创伤,更加被芸妹的一番话唬住了,正该小兄与你设法剿除此獠,若往返一次华山,岂不迁延时日……最好的办法是由我那老侄儿艾皇堂跑一趟华山,你我留在此处!”
    项小芸心中一动,双目威棱的投注了他一眼,道:“艾大哥,你这话中没有私心么?”
    艾凤翔脸色不由一红,呐呐地道:“芸妹太多疑了!小兄……”
    项小芸打断他的话道:“你不必说下去了……咦,对了!……”
    艾凤翔怔了一怔,忙道:“什么对了,难道芸妹已经有所发觉?”
    项小芸面部绽出一丝笑容,道:“你且看看他呼吸的情形吧!”
    原来虞大刚气息微弱,若有若无,有如病人弥留之际。
    艾凤翔苦笑道:“气如游丝,情形危殆!”
    项小芸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他点穴的特殊手法了,点穴之后再闭其气,就可使被闭的穴道消失了被闭的征象!……
    如今只需先使他气海通畅,立刻就可以看出被闭的穴位!”
    说话之间,在他胸腹两胁之处一连轻轻揉了一阵。
    随着她手指的移动,只见虞大刚气息顿时粗大了起来,面色也立刻红润了不少。
    项小芸又细细查看了一下,大笑道:“艾大哥,已经成功了!”
    拂指连挥,一连点开了他的五处大穴。
    只见虞大刚翻身而起,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芸妹,真难为你了,亏你想得出先行舒通真气之法,可把小兄急坏了!”
    项小芸叫道:“这样说来,你对一切经过都知道了!”
    虞大刚颔首道:“除了真气阻塞,穴道被闭之外,小兄一切皆如常人,自然是知道得清楚无比,只苦于不能说话而已!”
    于是,虞大刚又与艾皇堂、艾凤翔两人相见,剩下来的就只有黄一萍的问题了。
    虞大刚顾视了项小芸一眼,放低了声音道:“骊山分袂之时,芸妹不听小兄解释,现在可……”
    项小芸摇头苦笑道:“事已过去,不必再提了,倒是眼前之局……”
    虞大刚叹口气道:“那老魔已得玄昊遗学真传,武功通玄,小兄当时固是失于粗疏,但以师门的‘玄天七剑’,竟然制他不住,这老魔的功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目光凝注着项小芸,又道:“芸妹的一番话儿,说来天衣无缝,固是唬住了皇甫老魔,但他也不是如此易于受人欺哄之辈,只怕他此刻就已憬悟了过来!”
    项小芸微吁道:“其实我当时何尝又不是为求一时权宜之计,并没有想真个让他永远相信!……你对眼下之事打算怎样处理?”
    虞大刚皱眉道:“黄师妹被皇甫老魔掌力所伤,只怕一时不易复原,小兄势须将她送回华山家师之处调养……”
    忽听艾皇堂叫道:“两位过来看看,这位黄姑娘并非普通掌力所伤!”
    项小芸、虞大刚应声而至,只见艾皇堂已经停止推拿,黄一萍依然面目枯槁,脸如淡金,樱唇间有数处类似烧焦的裂痕!
    虞大刚大惊道:“艾老人家可会看出她是伤于何种掌力?”
    艾皇堂叹口气道:“由这烧灼的痕迹上,老化子想到了一种失传的‘三阳真力’……”
    项小芸应声道:“不错,这种功力我也曾听人说过,似是十分难于医治!”
    艾皇堂颔首道:“老化子曾想到我那老友庄七,但现在看来,就算他在此处也是没有办法医治,一剑先生不解医道,送往华山只怕也是徒劳!”
    虞大刚大急道:“这……该怎么办呢?”
    艾皇堂忖思着道:“老化子倒是想到了一个医治之法,除非是到长白山香雪山庄去用香雪井中的‘白玉冰母’医治,只怕再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虞大刚顿足道:“看来我只好跑一趟长白山了!”
    项小芸摇手打断他的话道:“慢些,如果大哥不介意,我倒想再发号施令一次!”
    虞大刚道:“小兄自当应命,芸妹快说吧!”
    项小芸从容说道:“皇甫老魔之要出组神武门,看来已成定局,眼下他所畏惧的大约就是玄昊真人是否另有传人之事,目前所有氤氲余孽俱已归附于他,一旦出现江湖,只怕要比氤氲教猖獗得多,侠义道团结不易,如不速谋遏止之法,一场腥风血雨势将难免,最孚声望的当世侠义道前辈,应推一剑先生,所以大哥还是速去华山的重要!”
    虞大刚道:“小兄也知道必须赶回华山一趟才好,但黄师妹……”
    项小芸微微一笑道:“由我带她去一趟长白,大哥能放心么?”
    虞大刚道:“芸妹带黄师妹去长白,自然是最为理想,但一来使芸妹过于劳累,二来,芸妹又何尝没有要事待办!……”
    项小芸双手连摇道:“这些你就不必担心了,要记住现在是我在发号施令!”
    虞大刚忙笑道:“末将遵命……路途遥远,芸妹要保重了!”
    艾凤翔抢着道:“我陪你去。”
    项小芸止住他道:“艾大哥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目前魔焰高张,理应迅速团结侠义道英雄,共谋良策,所以你与艾老人家应该立刻分途招揽群雄了!”
    艾凤翔失望地微吁一声,又欲再说什么,但却被项小芸的目光压制了下去,艾皇堂眼珠一转,忙道:“这话有理,我老化子立刻就去广请武林群雄……”
    微微沉吟了一下,皱眉道:“这事有一个问题,请到了侠义英雄,要怎么样呢?譬如说何处相聚,如何发动对那老魔的攻势?……”
    项小芸也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如何,在泰山黑龙潭附近布置上一个秘密处所,凡是群雄有共襄盛举的壮志就请到那里相聚,共议荡魔之策!……”
    艾皇堂拊掌道:“这样最好,项姑娘长白归来之后,也是要赶到那里相聚了?”
    项小芸颔首道:“那是自然,此外,还有一件事拜托艾老人家,江湖道上顺便查探一下我的乌骓马儿,看看是否被袭击黄龙庵的匪徒谋害了?”
    艾皇堂连声应道:“老化子一定尽力,项姑娘尽放宽心!”
    项小芸不再迟疑,探臂抱起黄一萍,道声再见,投注了虞大刚一眼,立刻风驰而去,眨眼间就消失了踪影。
    艾凤翔目光一转,向艾皇堂喝道:“我若有消息,会找你那些化子门人,能把消息传到你的耳中么?”
    艾皇堂忙道:“容易,容易,丐门弟子以消息灵通快捷见长,只要是丐门弟子,消息一定很快的就可传到小侄耳中!”
    艾凤翔又投注了他一眼,哈哈一笑,并不向虞大刚招呼,也自风驰而去,消失于夜色之中。
    虞大刚神色沉凝,向艾皇堂双手一拱道:“艾老人家请便,在下也要赶往华山了!”
    于是两人分路而行,也离开了那片荒林。
    今且说怀抱黄一萍,赶往长白山的项小芸。
    她并不走大路,顾自横山越野,急急趱行,那消个把时辰,已经出去了一百多里的路程。此刻已是黎明时分,她停下身来,略作小憩。
    在凉凉的晨风吹拂下,她的头脑忽然清醒了不少,望望怀中的黄一萍,一时不由感慨丛生,后悔不迭。
    怀中所抱的本是使她恨得咬牙的敌人,但现在却要抱着她万里求医,人生是多么矛盾。
    但她后悔的并非这些,她还不是这样没有度量之人。
    原来她忽然想到,这是一件出力而不讨好,而且极可能受到抱怨,招致误会的苦差事。
    黄一萍幸而医愈,固是一件好事,但她很了解她们之间的情形,她与黄一萍将永远难以融洽相处,至少将是站在敌对的立场,此外,若是黄一萍不会治愈,或是万一在途中死丁,岂不是一件麻烦之事。
    虞大刚也许会误会她,纵然他不会误会,在她来说,也将是永远蒙在心头的一个阴影。
    她有些暗恨自己的傻,为什么揽下了这么一付担子来?
    然而事到如今,已没有可以追悔的余地,惟一的期望,只有顺利地治好了她,了却自己的责任。
    于是,她再度抱起垂垂欲死的黄一萍,放步奔去。
    由崂山至长白,亦是迢迢数千里的程途,任凭项小芸步履快速,也走了足足六天的时光。
    那天黄昏之后,项小芸满面风尘,抱着奄奄一息的黄一萍,终于到达了长白山的香雪山庄之前。
    香雪山庄,本是北剑骆香雪的隐居之所,这位在过去被列为武林十七奇,在目前被推为武林九大高手的女侠,对江湖武林来说,实在有一种难以窥测的神秘之感。原来骆香雪出道时不过双十年华,没有人知道她的门派师承,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世来历,但以她的神妙剑法,立刻名扬江湖,被排入了十七高手之列。
    然而,她却像条见首不见尾的神龙,出道不及半载,立刻又传出了她宣布归隐的消息。
    有人说她是情场失意,有人说她是遇上了更强的高手,实情如何,没有一个人真正知道。
    但可以确定的是骆香雪果然从此洗手江湖,十年之中不曾听说她在江湖中再现过踪迹。
    时日一长,也就没有人再议论猜测她的事情,这个迷也就一直不曾解开。
    项小芸并不曾带多少寒衣,香雪山庄在长白山深处,山风如刀,扑面生寒,禁不住有些瑟缩之感。
    为了怕黄一萍冻出意外,她还把自己惟一的一件披风解了下来,将她的身子轻轻地包裹了起来。
    香雪山庄前前后后,俱是密密丛丛的松柏,高可参天,积雪覆压,使人有一种自觉渺小之感。
    穿过了约有半里多的松柏杂林,眼前出现了一片幽雅的园林,但见梅花竞放,房舍小巧,数楹茅屋出现在梅林之中。
    项小芸禁不住暗暗赞叹,心想:世间的一切传说,也许俱都错了,这骆香雪必是看穿了纷攘的人世,受了大自然的启发才选了这山势壮阔,而又景色如画的香雪山庄,做为她一生隐居之所。
    但她无暇多想这些,抱起黄一萍,继续向前走去,不久就到达了一片矮仅及胸的竹篱之前。
    那片竹篱插得甚是别致,内外共是两排,中间杂置着耐寒的花丛,以及大小不等的太湖石等。
    项小芸因是求人而来,不便过份鲁莽,只好沿着竹篱走去,希望找到篱门时叩门而入。
    大约向左走出二十余丈,果然看到篱门了,那篱门只是用了广根细竹穿着,由外面探进手去就可以打开。
    注目望去,只见香雪山庄中静谧无声,静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
    项小芸双眉微锁,忽然发觉篱门之外,挂了一方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八个大字,是:
    “香雪静地,擅入者死。”
    项小芸困惑地想道:“这又不似自己的揣测了,果然骆香雪是个遗世隐居的人,为何口气这样泼辣,煞气如此之重?”
    她俯首看看黄一萍,已经到了垂垂欲毙的地步,只见她口唇焦裂,隐隐沾着紫黑的血迹。
    项小芸不再迟疑,伸指轻弹,在竹篱上轻轻叩了三下。
    她出手虽轻,但却也发出了三声梆梆的脆响。
    不久,只见一名女童飞跃而至。
    那女童最多只有十三四岁,一身月白衣裤,杏目桃腮,十分清秀可人,但此刻却柳眉双挑,满面杀机,右手仗着一柄寒光森森的长剑。
    不待项小芸开口,那女童已自怒叱道:“嗨,你是什么人,没看见那门上的牌子么?”
    项小芸强压着满腹的怒气,道:“看到了,那牌子上写的是擅入者死,我并非擅入,而是依礼叩门,请你快些去通报一下,就说‘红粉霸王’项小芸求见骆女侠!”
    殊料那女童十分凶横,闻言冷冷一笑道:“用不着提名道姓,既然你不是擅入,可以饶你一命,不过,限你立刻离开,否则,我仍然可以用擅入的罪名,置你于死!”
    项小芸牙关紧咬,几度要去掣腰中的霸王鞭,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童打个臭死,但想到这样一来,不但会开罪了北剑骆香雪,增加了求药的困难,再则以自己的身份地位,与这样一个女童一般见识,也未免太失身份。
    是以几经忖思,终于又忍耐了下来,皱皱眉道:“小妹妹,小小年纪,火气这样大法,是会吃亏的,好吧,我不会怪罪好!我与你主人骆女侠同是被江湖朋友列为当世高手之人,只要你去传报一下,你那主人保险立刻就会出来见我!”
    那女童冷嗤一声,道:“你少做梦吧,我不妨告诉你,我们主人谁也不见,就算来的是天皇老子,只要擅入这竹篱半步,也是死数!”
    项小芸怒道:“是你那主人要你这样做的么?”
    那女童吼道:“当然是了……你究竟走是不走,再不走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项小芸怒道:“不客气又能怎样?”
    那女童长剑一摆,叫道:“杀你!”
    娇小的身子一晃,已经抢出了竹篱之外。
    项小芸已是忍无可忍,左手斜抱着黄一萍,右手则唰的一声,把缠在腰间的霸王鞭撤了下来。
    那女童冷笑道:“好大的胆子,你敢在香雪庄里动武!”
    长剑一晃,迎面劈来一剑!
    项小芸大怒之下,挥鞭疾迎,但听当的一声,鞭剑交出,爆出了一声大响,闪起了一片火光。
    那女童闪身退开两步,大叫道:“怪不得你敢来这里逞凶,原来手底下真有两下子!”
    项小芸也自微惊,在她认为,那一鞭至少也该将她手中的长剑卷飞才对,哪知长剑竟然仍旧牢牢地握在那女童手中。
    她心中不禁大为恼火,心想:难道我还要栽在这丫头手中不成?
    那女童嘿嘿冷笑两声,长剑划出漫天寒芒,又复疾如风雨向她匝地卷来,项小芸暴怒之下,也自唰唰唰一连三鞭猛抽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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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独目老妪夜叉婆
    项小芸在盛怒之下,三鞭出手,威势无伦,但听在一串铿锵大响之中,剧变已然发生。这一次她不但卷走了那女童的长剑,也将那女童的腹部抽中了一鞭。
    但见那女童面色惨白,挣扎呻吟了一会,一股血箭从唇角间流了出来,萎萎顿顿而死。
    项小芸大吃一惊,她没想到会这样容易的要了她的性命,这样一来,自己该向骆香雪如何解释。
    纵然谊属至友,也是甚难解释明白之事,何况自己与她尚是未曾谋面之人,她如何会将“白玉冰母”借给自己使用。
    探首望去,小庄中静谧如前,似乎自己击毙了那女童之事庄中并无人知晓,项小芸心中一动,暗忖:情势所迫,自己说不得要仿效一下窃贼之行,暗中闯入庄去,找到那口香雪井,取出“白玉冰母”一用了。
    此刻已是暮色将尽之时,虽然积雪耀眼,但林间起了一层浓雾,景物蒙蒙,倒是甚利于暗暗活动。
    项小芸心动念转,当下不再迟疑,缠起长鞭,怀抱着黄一萍轻轻一跃进入了竹篱之中。
    但当她跃人竹篱之后,眼前景物突变,使她不禁大吃一惊!
    这变化太突然,太奇怪了,那矮矮的竹篱业已不见,呈现在眼前的却是巨树危岩,一片荒漠。纵目四眺,那里还有香雪山庄的影踪。
    她立刻悟出了一个事实,自己进入了阵法之中。
    这是件大伤脑筋之事,机关阵法,五行阴阳,她几乎一窍不通,不要说再去找那香雪井,就算要闯出阵去,也是大大不易之事。
    骆香雪倘苦发觉了自己杀死女童,闯阵而入,那后果不难想像得出,恐怕只有翻脸动手之一途。
    但她并没迟疑多久,立时就想出了一个果断的办法,那就是凭着手中的长鞭,冒险一闯。
    忖念既决,又复拉出手中长鞭,左臂牢牢抱定黄一萍,右手挥鞭,首先向一株巨树打去。
    那巨树看来有合抱粗细,项小芸用出了约有八成真力,自料一鞭击中,登时可将之一击而毁。
    殊料这一着又出了她的意料,一鞭击出,却彷佛不曾击到任何东西,鞭力落空之下,几乎一跤摔了下去。
    定神看时,面前只有一株拇指粗细的树苗,那里是参天巨树。
    项小芸心头一喜,禁不住哑然失笑。
    同时,她悟出了这阵式只是一种有如障眼法儿的一种迷神大阵,并非按五行生克而布,除了能将人困在阵内之外,并不能将人置于死地。
    有了这一发现,项小芸登时宽心了不少,长鞭疾挥,一路贴地打去。
    长鞭过处,所有的巨树危岩一律消散无踪,五丈之外,景物重现,她发觉已经进入了竹篱之内。
    然而整齐的竹篱却有一道丈许宽的缺口,以及数株树苗及几块太湖石,已经东倒西歪,一片凌乱。
    项小芸目光转动,抱着黄一萍,就向庄内驰去。
    但她奔出不足十丈,忽听一声尖厉的大喝:“站住!”
    项小芸应声收住脚,只见一个年约七旬的老妪,带领着两名白衣女童已经迅快地拦到了自己面前。
    定神看时,项小芸不由愕然一怔。
    原来那老妪瞎了一只左眼,满脸凶相,一身玄衣,更增加了一份神秘恐怖,令人不自禁的心泛寒意。
    项小芸愕然呆怔之间,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独目老妪重重哼了一声,道:“香雪山庄与世无争,你为何这样放肆,杀我女童,毁我阵式,这是诚心要与老身做对了!”
    项小芸皱眉道:“这是万不得已之事,有劳前辈传报一下,待我亲向骆女侠解释,领罪!”
    独目老妪哼了一声,道:“你说什么?”
    项小芸道:“这些不幸之事皆由误会而起,倘若骆女侠深明大义,一定会原谅我的过失!……”
    独目老妪冷哼道:“你认得骆香雪么?”
    项小芸苦笑一声道:“久仰大名,却是缘悭一面!”
    独目老妪振声大笑道:“老身即是骆香雪,你又到哪里去找第二个骆女侠?”
    项小芸又是愕然一怔,道:“骆女侠出道成名之日,年方双十,归隐十年,亦不过三旬左右,但前辈……在年龄上似乎大有出入!”
    独目老妪格格大笑道:“倘若在江湖道上,也许老身有冒充之嫌,但在这香雪山庄之内,难道老身也冒充得么?”
    项小芸皱眉道:“这……倒是想不通了!”
    独目老妪又是桀桀一笑道:“十年之前,老身出道江湖时,乃是用了一层伪装,使世人对老身有一个错误的印象,认为老身是一个年青貌美而又剑术高强之人,要不然老身怎会乍现即隐,十年之中不离香雪山庄一步……”
    微微感叹了一声,又道:“坦白说来,老身只不过是为了要博得一个美名,让世人知道北剑骆香雪是一个年青貌美的侠女,不让他们知道我是个既老且丑的独目老妪!”
    项小芸半信半疑,心想这话也有道理,骆香雪博得十七高手之一的名号之后,即刻归隐,此后十年未现江湖,除了这是惟一的理由之外,倒也很难有合理的解释,倘若制做精巧,用一套人皮伪饰,化装成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也非难事,那么眼前这独目老妪果然就是北剑骆香雪了!
    忖念之间,只听独目老妪又纵声狂笑道:“难道你还不相信老身么?”
    项小芸忙道:“晚辈完全相信,同时,晚辈对前辈的苦心十分同情!”
    独目老妪格格一笑道:“老身十年隐居,静极思动,不久又将重出江湖,再在武林中凑凑热闹!”
    项小芸心中一动道:“前辈此次出山,不知是用您的真实面目,还是仍用十年之前的伪装?”
    独目老妪大声道;“自然要用伪装,老身这付面目如何能够见人?”
    项小芸道:“但您十年前的伪装只怕已经不合用了,因为十年岁月已过,您不能仍是双十年华!……”
    独目老妪笑笑道:“那是自然,不瞒你说,老身现在正制造另一套人皮伪装,面目既要与当年相似,年龄又要老上十年!”
    项小芸皱眉道:“这只怕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独目老妪大笑道:“在老身手中,没有一件不可能之事,老身所决定要办之事,不达目的绝不休止……”
    独目盯注了项小芸与她怀中的黄一萍一眼,道:“她怎么了,病了?伤了?”
    项小芸苦笑道:“在未说此事之前,晚辈先要解释一下,方才……”
    独目老妪的目光不停在项小芸与黄一萍身上乱转,同时嘻嘻一笑,打断她的话道:“不必说下去了,老身不会计较那些,因为老身也有要你帮忙之处……看来咱们有缘,交上朋友了!”
    项小芸心中十分忐忑不安,对独目老妪的言谈举止,总难免有一种莫测高深之感,同时对北剑骆香雪所生的美好印象,也因之一扫而空。
    独目老妪向随在身边的两名女童挥挥手道:“快,去庄中备酒,老身要一破十年戒律,款待佳宾了。”
    两名女童朗应一声,迅快地转身而去。
    项小芸方欲有言,独目老妪却抢先笑道:“咱们边走边谈吧!……”
    身形一转,当先走去。
    项小芸连忙跟了上去,道:“不瞒前辈说,晚辈千里迢迢,就是想借用一下香雪井中的‘白玉冰母’,治疗一下我这位女伴的伤势,因为她被伤于三阳真力之下!”
    独目老妪愕然一怔,道:“三阳真力?……”
    项小芸苦笑道:“不瞒前辈说,她是伤在一个当世最邪恶的魔头皇甫方之手!”
    独目老妪噢了一声道:“这就难怪了!……你们两位的芳名呢?”
    项小芸脱口道:“晚辈姓项名小芸,她姓黄名一萍,是一剑先生公孙明的入室弟子!”
    独目老妪大笑道:“这样说来,一个是十七奇中首届一指的红粉霸王,一个是名满天下的公孙大侠高足,都是大有名头的人了!”
    项小芸谦虚地道:“不敢当前辈过奖!”
    独目老妪笑道:“好说,好说……”
    项小芸道:“前辈还不曾说出愿否将‘白玉冰母’借与一用呢!”
    独目老妪爽脆地道:“这有何难,老身何惜乎一方‘白玉冰母’?”
    说话之间,已到一座宽敞的茅厅之前。
    只见厅中陈设雅洁,一尘不染,厅外梅枝压雪,窗前幽篁摇曳,令人幽然而生出世之心!
    厅中此刻已经摆上了一桌盛筵,独目老妪嘻笑颜开,连连肃容道:“山居简陋,粗蔬淡酒,项女侠休怪怠慢!”
    项小芸怀中仍然抱着昏迷不醒的黄一萍,闻言皱眉道:“晚辈迢迢数千里赶来,目的是在为黄姑娘医治三阳真力之伤,还请前辈先赐借‘白玉冰母’一用,否则晚辈万万不敢叨扰!”
    独目老妪坦然笑道:“项女侠有所不知,香雪井深及百尺,‘白玉冰母’在于井底特制的一个钱柜之中,入夜井水特寒,不宜捞取!”
    项小芸迫不及待的道:“如蒙见允,晚辈愿意亲自下井去取!”
    独目老妪笑道:“项女侠古道热肠,令人敬佩,但夜间入井,危险重重,救治黄女侠,亦不在一夜之差,老身保证明日一早就将‘白玉冰母’取来!”
    项小芸不便再多说什么,只好先行谢过,将黄一萍平放在窗下所设的一张竹床之上,返身入座。
    独目老妪殷殷敬酒,大有一见如故之状。
    但项小芸始终未能释然于怀,酒一沾唇,登时知道那酒中已然下上了毒性猛烈的毒药。
    她内功已达出神人化之境,当下装做不知一连三杯,一口气喝了下去。
    独目老妪见项小芸毒酒下肚,欣然色喜,试探地道:“这是老身亲酿的松子酒,项女侠认为味道如何?”
    项小芸笑道:“果然好酒。”
    独目老妪连忙亲自执壶斟上一杯道:“那么老身再敬项女侠三杯!”
    项小芸接杯在手,但却又放了下来道:“休说三杯,就是再饮三十杯,晚辈也还躺不下去,不过,我却有一个提议,咱们不妨行个酒令!”
    独目老妪面现不愉之色,但却强笑道:“项女侠既有雅兴,老身自当奉陪!”
    项小芸又取过一个酒杯,将壶中的毒酒斟满道:“在行酒令之先,且容晚辈与前辈对干一杯!”
    独目老妪一惊道:“好!”
    端起她原来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项小芸冷然一笑道:“前辈这样饮法,是做不了数的,依照敝乡的风俗,对饮应取客人所敬之酒,不能自取门前之杯!”
    独目老妪赧然一笑道:“入乡随俗,可惜此处是长白山香雪山庄,请恕老身未曾遵命!”
    项小芸已经确定了这独目老妪不是北剑骆香雪,她之所以对饮敬酒,目的并不在灌她毒酒,而是要藉此试试她的功力。
    独目老妪一再推让不饮,可知她功力尚未到能够聚毒迫毒之境,对项小芸来说,这并不是一个高明的对手,当下暗暗笑,忽道:“奇怪了,为什么我忽然有些腹痛起来?”
    独目老妪大喜道:“想是项女侠远涉长途,中了寒气,只要再饮上三杯热酒,包管立时痊愈!”
    项小芸欣然笑道:“这话有理!”
    咕嘟咕嘟,又是三杯灌了下去。
    但三杯饮完,人却也咕咚一声摔下地去,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独目老妪仰天大笑道:“这丫头枉负红粉霸王之名,如今却落到了我老婆子手中……”
    轻敲三掌,叫道:“你们可以出来了。”
    只见内室之中应声走出了两个中年仆妇模样之人,向着独目老妪裣衽一礼道:“奴才听候吩咐!”
    独目老妪笑道:“把那两个丫头押入地牢之中,小心不要伤了她们的皮肤,老身要多做上两套人皮伪装了!”
    两名中年妇人连忙朗应一声,分别挟起项小芸与黄一萍,大步向着厅外的梅林之中走去。
    在梅林之中,挟持着项小芸的仆妇,忽然将她放下地来,在一株梅树树干上轻轻地敲了三响。
    那梅树发出三声咚咚的声音,听得出树干是中空的,如果再仔细注意一下,则可发觉那梅树早就是枯死了的,枝头的花枝俱是伪造上去的。
    不久。
    但听轧轧一响,雪地上登时掀起了一片三尺见方,一尺厚薄的石板,一个黑黝黝的洞穴立刻打了开来。
    两名仆妇分别挟着黄一萍与项小芸迅快地进入了地洞之中,那地洞共有三十余级石阶,是一间地下石洞,估计约有四丈多高。
    洞中十分宽大,其中遍布石桩铁链,分明是专供囚人之用。
    在洞中尽头的一根石桩上已有一人锁于其上,由披肩的长发,和衣着打扮上看得出是一个女人。
    洞门入口处,一个模样凶狠的中年男子面露阴鸷的笑容,道:“是又有人要关么?”
    两名中年妇人已将项小芸与黄一萍摔于地下,其中一名妇人向黄一萍指了一指,说道:“这女的已被三阳真力所伤,已是要死不活,用不着锁了,那女的可要锁牢,等她药酒过来,也许不容易驯服。”
    那中年汉子嘻嘻一笑道:“两位尽管放心,在我秃头鹰手上,还没出过差错!”
    两名中年妇人淡淡一笑,道:“要出了差错,你这颗秃头也就保不住了!”
    原来那中年汉子童山濯濯,竟是一个秃头。
    两名中年妇人嘻嘻一笑,拾阶而上,打开的洞口立刻又合了起来。
    秃头鹰待听得脚步声去远,舔嘴咂舌的一笑道:“我秃头鹰这份差事不错,看守的都是美貌女子,可惜的是只能看而不能动,唉,这……”
    忽然,他觉得有些不对了,原来被毒酒弄昏了的项小芸竟然盈盈地站了起来,向他一笑道:“今天你的运气来了!”
    秃头鹰大惊道:“你……你不是中了毒酒么?”
    项小芸轻轻地笑道:“那毒酒对我来说,是越多越好,因为我不喝毒酒,不能过瘾!”
    秃头鹰大惊失色,迈动脚步,就要向洞外逃走。
    项小芸从从容容的一笑道:“咱们交个朋友不好么?逃什么呢?”
    说话之间振腕出指,两缕指风过处,秃头鹰已像堆金山倒玉柱般的摔倒于就地之上,项小芸格格一笑,樱唇启处,一股酒箭射了出来,原来那都是她已经喝下肚去的毒酒悉数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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