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霸王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五十七章幡飘刁斗邀奇客
    项小芸与黄一萍联袂离开长白山,一路急急趋行,第三天清晨就由古北口入关,沿燕山西麓而行,节节南下。
    黄一萍的轻功身法,比项小芸逊色不了多少,两人倒是配合得恰到好处,或先或后电掣星飞。
    第八天黄昏之时,两人已到岳阳,项小芸望望碧波万顷的洞庭湖,以及滚滚奔流的江水,有些感慨地叹惋了一声,道:“咱们是否就去兵阳楼等待凌磊?”
    黄一萍卟哧一笑道:“项姊怎能知道他此刻是在岳阳楼上?”
    项小芸冷然一笑道:“这要问你呀,要到岳阳来的是你,如今八天的时光费下去了,你怎么反问起我来了?”
    黄一萍从容一笑道:“项姊姊大约忘了,我说的是到岳阳十日之内,我有把握找到凌磊,可不是说的当天晚上!”
    项小芸也卟哧笑了出来,道:“我也知道你无法在当天晚上找到凌磊,就算十天之内能够找到他,也就算不错了,咱们该找个旅店歇了下来,好好恢复一下这些天来的旅途辛劳了。”
    于是,两人进入岳阳城,在一处较为偏僻的街巷内找了一家“三义栈”,开了一间上房,歇了下来。
    岳阳城是热闹繁华的大城市,车马辐辏,客商如梭,黄昏后华灯高挑,一片升平之象。
    但两人并没有心情去欣赏岳阳夜景,在旅店中洗盥完毕,用些酒饭,就闭起房门,打坐调息。
    由于“三义栈”处于一条冷僻的街巷之内,倒是十分清静,没有什么喧嚣吵嚷之声,然而两人坐息良久,却无法静得下心来。
    项小芸首先微吁一声,道:“黄妹妹……”
    黄一萍应道:“项姊姊!”
    项小芸苦笑道:“一路奔波,恨不得就地倒了下去,大睡三天,现在有时间休息了,却又一刻也定不下心来。”
    黄一萍微微一笑道:“那是因为项姊姊思虑太多,心悬两地,若能摒绝杂念,很快地就可定下心来。”
    项小芸心头微微一震,暗道:“这丫头话中带刺,心悬两地是什么意思,是指自己与虞大刚么?但她的用心何在,说出这句话来,一方面可以表示她与虞大刚清白,将自己与虞大刚做为取笑的对象,另一方面也可能是提醒自己,虞大刚还有她这么一个师妹,要自己知所警惕。”
    一时之间,不由更加烦乱起来。
    黄一萍不在意地一笑道:“也好,我正有埋在心中的一件疑问,想向你请教!”
    黄一萍仍然是甜甜地笑道:“请教两字,小妹如何担当得起,项姐姐快说吧。”
    项小芸目光一转,面部表情一连几变,最后却言不由衷地道:“你为什么选定岳阳楼,那凌磊纵然确有其人,以天下之大,何处不可藏身,又怎会一定跑到岳阳楼来?”
    黄一萍笑道:“凌磊固然不一定在岳阳,但他却说过一句话,凡是天下的名山大川,都可能找得到他……”
    项小芸摇头笑道:“那不过是他应付骆香雪之言,天下的名山大川多得不胜枚举,谁又知道他在哪一山川,怎会定在岳阳?”
    黄一萍认真地道:“岳阳楼位于洞庭湖口,衔远山,吞长江,北通巫峡,南极潇汀,风景之瑰丽甲于天下,而且岳阳差不多是天下山川的中心所在,要找凌磊,除开到这里来而外,实在没有更好的地方。”
    项小芸道:“这只是你的臆测,可能性少之又少,倘若凌磊目前在于天山,在于岭南,你又该如何?”
    黄一萍扬扬眉毛道:“那凌磊既曾说过天下的名山大川都可能找得到他,可见他是个志在山水,淡泊名利的人,此刻正值严冬,不适边疆之游,最好的去处,莫过于岳阳一带,所以小妹的判断又多了一份可能。”
    项小芸哼了一声,道:“好吧,就算你判断得对,那凌磊确在岳阳一带,你又怎能找得到他……”
    眸光转动了一下,接道:“他是个不慕名利的人,以他那样高的武功,在江湖道上并没出过些微之名,可知他保守到什么程度,就算我们与他对面相遇,也无法认得出来。”
    黄一萍从容笑道:“这倒也不是一件难事,因为他还与骆香雪说过别的。”
    项小芸一怔道:“话都是我告诉你的,他还说过什么?”
    黄一萍道:“在骆香雪苦苦追求于他,在他就要离开长白之时,曾说过除非骆香雪的武功高过于他,他才可以答应骆香雪的要求。”
    项小芸失笑道:“这也是他的推托之词,依我看,他对骆香雪毫无爱意,同时他看得出来,骆香雪就算苦练上一辈子,也无法及得上他,他才用这句话来死了骆香雪的心,免得她再向他纠缠。”
    黄一萍正色道:“项姐姐说得不错,但由他这一句话中,也可以看出他的弱点……”
    项小芸笑道:“我看不出来,这倒要恭聆高见。”
    黄一萍也笑道:“那凌磊为什么不用别的方法使骆香雪死心,却要用这一句话?……因为凡是练武之人,都有一种自私的想法,那就是自己的武功愈高愈好,最好是天下无敌,凌磊武功通玄,自认为天下再无敌手,所以他才长隐江湖,不炫锋芒,但如果真有武功高过于他的人,那他可能又有另一种想法。”
    项小芸忖思着道:“这话也对,难道你要指名向他挑战,把他激了出来?”
    黄一萍笑笑道:“也与这情形差不了多少,不过,这还要借用一次骆香雪的大名。”
    项小芸哼了一声道:“那骆香雪已经够可怜的了,你又怎忍心在她死后还辱及她的名声?”
    黄一萍摇摇头道:“这对骆香雪来说,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害处,怎样会辱及她的名声?”
    项小芸一笑道:“那好,我倒落得清闲,全由你安排去吧,不过……”
    声调一沉,严肃无比的道:“皇甫老魔与你曾有传讯令师订一月约期之言,倘若一月届满,那老魔当真发动一次血劫,可不是一件小事。”
    黄一萍道:“我何尝不为此担心,所以眼下咱们要加紧进行……”
    项小芸微叹一声,道:“那么,咱们还是静静的坐息一会吧,且等明天……”
    黄一萍打断她的话道:“不能等到明天,项姐姐,咱们今夜还得有点行动。”
    项小芸怔了一怔,道:“今夜?今夜行动什么?”
    黄一萍神秘地笑笑道:“现在是什么时刻了?”
    项小芸道:“已是将近三更。”
    黄一萍长身而起,道:“岳阳楼在于岳阳城西门之上,楼前有两支刁斗,高可七丈,咱们若在上面系上两幅幡条,整个岳阳城的人大约都会看到。”
    项小芸微露钦服地道:“大约那幡条你都已准备好了吧。”
    黄一萍笑着向怀中一掏,只见两幅白绸,早已写上了墨黑的字迹,项小芸连忙展开看时,只见上面写的是:
    “北剑骆香雪挑战凌磊!”
    两幅幡条俱是一样,上面都是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项小芸皱眉道:“这上面既没有时间地点,要凌磊到哪里去找?”
    黄一萍笑道:“骆香雪已死,要他到哪里去找,只能由咱们来找他,这两幅幡条一出,必然立刻轰动江湖,凌磊若在岳阳附近,即刻就会出现,否则,只要他一听到消息,也会立刻赶来。”
    项小芸也站起身来,一笑道:“既是如此,咱们走吧。”
    于是两人相偕出店,只见夜色深沉,人声已寂,除了江水激荡的奔流之声仍然清晰入耳外,整个岳阳城都已人沉睡之中。
    两人穿房越屋,轻灵飘忽,眨眼间就已到岳阳楼下。
    只见楼虽不大,但却俯览洞庭,远山近水一望无际。
    楼前果有两支刁斗,高及七尺,在风中微微摇曳。
    黄一萍取了一幅幡条递在项小芸手上,道:“咱们两人每人系上一幅吧。”
    项小芸伸手接过,身形晃动,已经捷如狸猫般向刁斗之上攀去,黄一萍并不怠慢,也向另一支刁斗之上攀去。
    不大时光,两幅幡条已经分别飘扬在两支刁斗之上。
    两人互视一笑,飞身返店,等回到店房之后,用去了尚不足顿饭时光,黄一萍甜甜地一笑,道:“现在咱们可得好好地养养精神了。”
    于是两人瞑目入息,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次日,天色大亮,项小芸方才跳下床来,只见黄一萍仍在瞑目调息,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她,轻轻一笑道:“死丫头,别贪睡了?”
    黄一萍斗笑而起,道:“项姐姐,现在什么时候了?”
    项小芸道:“只怕早过辰时了。”
    黄一萍连忙盥洗,一面笑道:“希望咱们运气好些,最好今天就遇上凌磊。”
    项小芸摇摇头道:“这件事我一点都不乐观,因为这好像大海捞针,没有多大希望。”
    黄一萍笑而不言,两人盥洗既毕,信步出店。
    就在将要出店门之时,黄一萍伸手掏出两方纱巾,递给项小芸一幅道:“项姐姐最好把它戴上。”
    项小芸淡然一笑道:“这有什么用处呢?”
    口中虽如此说,但却伸手接了过来。
    黄一萍一笑道:“戴上面纱可以掩去本来面目,而且还可以冒充别人。”
    项小芸哼了一声道:“你是说我们冒充骆香雪。”
    黄一萍双手连摇道:“咱们并未冒充骆香雪,不过,却可以使别人疑神疑鬼,更容易发现那凌磊的行踪。”
    项小芸哼了一声道:“鬼丫头,倒是你的花样繁多。”
    拿在手中的纱巾却轻轻的挂了上去,于是两人并肩向岳阳楼走去。
    及至走出街苍,两人不由同时一怔,因为系在岳阳楼前刁斗上的两幅白绸,早已失去了踪迹。
    更使两人吃惊的是刁斗上还留下了两段寸多长的白绸,可以想见得到,那两幅幡条是被齐根用兵刃斩下去的。
    项小芸喃喃地道:“这倒奇了,是什么人把它斩掉的呢?”
    黄一萍则面凝喜色道:“自然是凌磊了,真高兴他竟真在此处。”
    项小芸哼道:“你怎能凭两幅绸白幡条被斩就断定是凌磊所为?”
    黄一萍笑盈盈地道:“北剑骆香雪在江湖人物的印象中,不是一个好惹之人,那幡条上写的是:‘北剑骆香雪挑战凌磊’,分明是骆香雪所挂,谁敢攀上刁斗将它斩去,与北剑骆香雪结此仇恨?
    此外,以一般人的心理而论,谁也不肯做这傻事,因为这正好是可以大看热闹的事,将那幡条斩下,实在没有意义,所以我敢断定这是凌磊所为。”
    项小芸皱眉道:“这也多少有些道理,我们快些赶到岳阳楼去吧。”
    于是两人向岳阳楼上赶去。
    虽是辰时过后不久,但岳阳楼上却已游客如鲫。一经登上城楼,但见湖光山色,令人心旷神怡。
    岳阳楼上各色人等俱全,老弱妇孺,僧道尼俗,三人一簇,两人一伙,都在议论纷纷。
    游人虽多,但却不见有可疑之人,两人在楼上逡巡多时,黄一萍有些失望地道:“咱们走吧!”
    项小芸皱眉道:“走?……不找那凌磊了么?”
    黄一萍苦笑道:“在这里傻等又有什么用处,咱们到那边的酒楼去坐坐,也许能发现一些什么消息。”
    只见在岳阳楼之下的大街之上,果有一家名为“临江居”
    的酒楼,人声吵嚷,看来十分热闹。
    两人信步走了下去,登上酒楼,选了一付靠窗的位置坐下,随意叫来几样酒菜,慢慢吃着。
    酒楼上同样的客人众多,三教九流的人物无所不有,两人细心观察,却仍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项小芸连满三觥,苦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大约就是你的失着,看走了眼了。”
    黄一萍从容一笑道:“现在不过是十日之期的第一天,怎么项姐姐就这样悲观起来了。”
    由于两人是年青女子,又都黑纱掩面,在酒楼上大口饮酒,自然会惹起不少人的注意,于是酒楼上所有座客的目光俱都有意无意的向这边投注。
    项小芸被看得有些不耐,气呼呼的又干了一杯道:“走吧,这鬼地方惹人心烦。”
    黄一萍淡淡一笑,轻声道:“咱们有这掩面黑纱,随他们去看,又有什么,而且,越是这样,才越有找到那凌磊的希望。”
    项小芸心头一动,只好又坐了下来。
    不久,忽见不远处的座头上有两个中年汉子,一个佩剑,一个带刀,一看就知是惯走江湖的武林人物,两人正在低声谈话。
    项小芸向黄一萍投注了一眼,两人同时注意倾听。
    只听那佩剑的汉子道:“北剑骆香雪既然竿顶寄幡,向凌磊挑战,则她必然就在这岳阳附近。”
    那带刀的汉子会意的道:“那是自然,说不定就在这酒楼之上。”说着向项小芸与黄一萍悄悄望了一眼。
    佩剑的汉子淡淡一笑,摇摇头道:“北剑骆香雪有如神龙一现,乍出即隐,已经十年未涉江湖,十年之前,她就是独来独往,如今也不会有了伴儿。”
    那带刀的汉子道:“兄弟,你江湖比我跑得多,可知道这凌磊是什么人物么?”
    佩剑的汉子困惑地摇摇头道:“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小弟奇怪的也就是这一点,北剑骆香雪是名动武林的人物,她怎会在岳阳楼竿顶寄幡,向一个藉藉无名的人物挑战,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之事。”
    带刀的汉子压低了声音道:“江湖上奇闻怪事多得不胜枚举,岳阳城这几天大概要有好戏看了,咱们且等着瞧吧。”
    项小芸听了一会,冷然一笑道:“黄妹妹,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了,还是走吧。”
    因为那两名中年汉子,也不过是一对江湖上的小人物,所谈的多是臆测判断之词,实在没有什么可注意之事。
    黄一萍默然点首,就欲会账离去,但两人甫行站起身来,却听得一阵楼梯轻响,又有一名酒客走了上来。
    项小芸黄一萍同时一怔,两人不由又把脚步停了下来。
    只见走上楼来的是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老者,年约五旬左右,须发不理,满脸灰白,络腮胡子,风尘仆仆,瘦骨棱棱,很像一个流荡风尘的落魄老年文士。
    由举止神态之中,只能看出他是一个常人,但使项小芸与黄一萍注意的是他的那一股傲气。
    酒楼上的酒客虽多,却似乎没有一个人值得他看上一眼,顾自选了一张空着的座头坐了下来。
    他简单地吩咐了堂倌,要来了满桌子的酒菜,顾自浅斟慢饮起来。
    这又是使人值得启疑之处,因为由他的外表看来,绝吃不起这样贵的酒菜,但他却像一个纨栲公子一般毫不在意。
    那跑堂的堂倌直皱眉头,深怕这是位大吃二喝,而后撒泼耍赖的江湖混子,言语之间不免有些怠慢,甚至讽言讽语,但那老者却是漫不在意,一壶壶的陈年老酒,喝个不停。
    项小芸向黄一萍递个眼色,轻轻地道:“这人似是有些苗头。”
    黄一萍点点头道:“至少,这不是个平凡之人……”
    那老者的坐位恰好与那佩剑带刀的两名中年汉子相邻,那两名汉子谈得起劲,越发高谈阔论起来。
    只听那带刀的汉子道:“不论这凌磊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这一下子也就出了大名了,试想北剑骆香雪向他挑战,这是多么轰动之事,从今之后,江湖上大约总有凌磊的名字四处传扬了。”
    那佩剑的汉子忽道:“也许这根本是一个诡计!”
    带刀的汉子怔了一怔道:“什么诡计?”
    佩剑的汉子道:“试想骆香雪还在长白,已经归隐十年,怎会忽然与人挑战起来,又怎会跑到岳阳来跟人挑战?……”
    带刀的汉子拊掌道:“对,这事的确大有疑问。”
    佩剑的汉子得意地笑了一笑,又道:“那幅幡条上没说时间、没说地点,只是北剑骆香雪挑战凌磊几个大字,这其中疑问更多。”
    带刀的汉子大感兴越的道:“依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呢?”
    佩剑的汉子笑道:“十分明显,这是那个叫凌磊的搞的鬼!”
    带刀的汉子皱眉道:“我还是不明白,那凌磊为什么要弄这玄虚?”
    佩剑的汉子呵呵一笑道:“这已经很明显了,那凌磊必是个江湖道上难以出名的小人物,才想出这个办法,使他可在一夜之间成名,反正没有时间,没有地点,没人知道他是否与骆香雪相搏过,那骆香雪远隐长白,自然也不会来找他的麻烦,但他却因此出了大名,这岂不是十分划算的事么?”
    带刀的大汉猛的一拍桌子道:“对,这话对极了,就是这么回事。”
    这一拍一叫,声音极大,一时所有酒楼上的座客都把目光向他们两人投注了过来。
    忽然,坐在一旁的青衣老者冷冷哼了一声,道:“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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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廿年惨事说从头
    这喝声大出两名大汉意外,连酒楼上所有座客都把目光向那青衣老者的身上转去,疑讶不已。黄一萍与项小芸却大为兴奋,两人默默的投注了一眼,凝神静观。
    由于那青衣老者的喝骂,酒楼上暂时出现了一段静寂,静寂得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之声。
    青衣老者轻骂了一句,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坐下喝酒,连看也不再向两名大汉看上一眼。
    两名大汉陡然变色。那带刀的大汉变颜变色地道:“这真好极了,想不到在这岳阳地面上还有找咱们兄弟霉头的人。”
    佩剑的大汉则慢腾腾的长身而起,握拳卷袖,走到青衣老者对面,一只脚踩在椅面之上:冷森森地喝道:“朋友,方才你说什么?”
    青衣老者翻了他一眼,并不理睬,仍然继续擎杯喝酒。
    佩剑大汉见他没有反应,用手指敲敲桌面道:“朋友,就算你是聋子,大约不会是瞎子吧,看不到大爷问你话么?”
    虽是手指轻敲桌面,但每一敲击,都留下一个半寸深浅的指印,显示出他在武功上的造诣非凡。
    青衣老者仍是不理不睬,说他是畏惧也好,说他是冷傲也可,只见他一杯杯不停饮酒,目光却遥遥投注着桌外发怔。
    一旁佩刀的大汉大笑道:“既敢惹事,就不该怕事,算了!……既然他不敢应声,还是不要再计较了,来来……喝酒要紧。”
    佩剑大汉傲然四顾一眼,呵呵一笑道:“对,若要再追究下去,反而显得我爬山虎度量太窄了一些,大人不见小人怪,今天就放你一马。”
    大摇大摆,走回原位继续吃酒。
    带刀的大汉放纵地一笑,道:“方才咱们说到哪里了?……”
    佩剑大汉道:“正说到那凌磊妄图成名,用假冒北剑……”
    一言未毕,又听那青衣老者厉喝道:“闭嘴!”
    两名大汉又是一怔。
    佩剑大汉霍然而起,沉声吼道:“这倒是怪事,大爷刚刚坐下,你的毛病又来了……快说,你叫谁闭嘴,是故意找碴,还是你有这么个毛病?”
    青衣老者又翻了他一眼,只淡淡地道:“不准再谈那事。”
    佩剑大汉双目圆睁,大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干涉大爷们的谈话!”
    青衣老者哼道:“不准就是不准!”
    佩剑大汉怒叱道:“你可曾打听打听,大爷们是什么人物,会听你的喝叱。看样子你大约是活得不耐烦了!”
    右臂一翻,就向桌子掀去。
    所有在场之人俱都看得清楚,那青衣老者所坐的位子之被掀翻,弄得杯盘狼藉已是必然之事。
    然而说也奇怪,佩剑大汉那一掀虽是用力不少,但桌子却动也未动,彷佛那是生了根的铁桌子一样。
    带刀的大汉已经看出不对,相继长身而起,沉声喝道:“这倒是咱们看走了眼,这位朋友手底下并不含糊,大约存心找咱们麻烦来了,既是这样,咱们别连累了店家,朋友,什么地方任你选,咱们外面比划比划,彼此见个真章。”
    青衣老者哼了一声道:“老夫没有时间和你们罗嗦,你们最好快滚,别叫我看着讨厌!”
    佩剑大汉怒道:“好大的口气,既是不肯出去,说不得就要连累店家了……掌柜的,等会损坏了多少家俱,由我一个人赔……没事的朋友,最好四外让让,免得刀剑无眼,错伤了好人……”
    酒楼之上登时大乱,许多酒客纷纷向四外躲去。
    那佩剑大汉飞扬跋扈,伸手就去拔剑,带刀的汉子也伸手就去拔刀。
    但奇事又发生了,两人的刀剑竟像都是生了锈的一般,左拔右拔竟是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
    两人急得面红耳赤,刀剑仍不出鞘。
    青衣老者却若无其事,仍然顾自己饮酒,望着窗外发怔。
    所有楼上的座客都看得呆了,谁也看不出这是什么缘故。
    最后,那佩剑的汉子哼道:“不用兵刃,也同样能够宰了你这老鬼!”
    索性将长剑连柄一甩,挥拳扑了过来。
    那带刀的汉子也急忙甩掉腰刀,由背后拍出一掌。
    这一来立刻形成合击之势,两人俱是武功造诣深厚之人,一前一后,猝出狠着,有如五岳倒压,凌厉万端。
    然而奇事又发生了,那凌厉得足可拔树倒屋的双拳一掌,竟然轻飘得没了一点声息,而且根本不曾攻到老者身边,就已颓然而上。
    青衣老者明明坐在椅上不曾移动,手中的酒杯仍拿在五指之间,若说是他暗出绝招,绝不可能,若说不是,这两名大汉的攻势是如何消解了的。
    两名大汉怔了一怔,转动了一下目光,咬牙道:“老鬼,原来你会邪术!”
    青衣老者阴沉沉地道:“你们最好快滚!”
    两句大汉又对望一眼,那佩剑大汉解嘲似地狂笑一声道:“好吧,大爷这跟头认栽了……不过,请你留个大名,他年也好拜望。”
    青衣老者似是忖思了一下,淡淡地道:“老夫凌磊!”
    所有在场之人俱皆愕然失色,两名大汉呐呐地道:“原来你……你就是凌磊,看来北剑骆香雪向你挑战的事是真的了。”
    青衣老者从牙缝中又进出一个字,道:“滚!”
    两名大汉面色大变,同声叫道:“滚,滚,我们就滚……”
    再也顾不得体面,立刻抱头鼠窜而去。
    楼上的酒客个个惊疑无比,凌磊的出现使人莫测高深,方才那两名大汉的推断之词,本来已经使人大为信服,认定了凌磊是个想藉骆香雪挑战之事而成名之人,但凌磊的如此出现,却推翻了一切。
    于是,无数的疑问泛上众人心头。
    骆香雪为何向凌磊挑战?
    凌磊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为何他有如此令人难测的武功,却从未出过大名,他们将在哪里约战,骆香雪是否已到岳阳?
    更为兴奋的则是项小芸与黄一萍。
    项小芸忍不住满意地笑着,轻声道:“这办法果然有用,一找就把这老鬼找出来了。”
    黄一萍浅浅一笑道:“现在项姐姐不说我这是失着了吧?”
    项小芸微微靠了皱眉头道:“虽然不是失着,但大半还是皱了你的运气,如果凌磊是在边远之地,就不会这样容易找到了。”
    黄一萍轻笑道:“项姐姐还记得初见时的那两场赌斗么?”
    项小芸面色一沉道:“此时此地,为何你要提那日之事?”
    黄一萍笑道:“姐姐不要生气,我之所以提起那件事来,是说明运气并不可靠,看来虽似运气,实则却是算定了的。”
    项小芸道:“这样说来,你是算准了凌磊在岳阳的了。”
    黄一萍笑笑道:“至少,我算出了十之八九成……”
    声调放得更低的道:“现在一见之下,项姐姐可看出这凌磊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么?”
    项小芸颔首道:“只听骆香雪之言,这凌磊该是个冷傲不群,寄情山水,傲啸江湖的人物,但现在看起来,却又有些不同……”
    黄一萍萍笑笑道:“这不同之处何在呢?”
    项小芸忖思着道:“他借酒浇愁,似是心有重忧,怔视窗外,分明意绪消沉,只怕他也是一个海中的可怜人物,只是骆香雪当年为情所惑,不会看出而已。”
    黄一萍颔首道:“这话一点不错,项姊姊,这老家伙还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呢。”
    两人谈话的声音已经低到不能再低,凌磊似是被两名大汉扰了兴致,匆匆又饮了三杯,由怀中取出一块二两多重的银子甩在桌上,起身就走。
    项小芸连忙会清酒账,与黄一萍起身下楼,暗暗追了上去。
    凌磊走得并不算快,穿过扰攘的人群,踏出岳阳城,沿着滚滚的长江,一路向前走去。
    眨眼之间,已走出三里多路。
    项小芸向黄一萍略一示意,两人加快脚步,赶到了凌磊之前。
    江边俱是乱石、疏林,只有一条羊肠小路,两人在前面一拦,立刻阻住了凌磊的去路。
    两人同时揭去面纱,盈盈一礼,道:“凌前辈。”
    凌磊怔了一怔,道:“你们两位。”
    黄一萍凝注了项小芸一眼,示意由她开口说话,自己则向一旁退去。
    项小芸略一忖思,笑道:“先请前辈原谅,我们做了一件使您不能原谅的事。”
    凌磊微喟一声,道:“那么,岳阳楼刁斗上的幡条是你们两人弄的鬼了!”
    项小芸又裣衽一礼,道:“正是我等,但……”
    凌磊插口道:“你们这是何意,至少,你们该认得骆香雪吧。”
    项小芸点头道:“自然认得,如不然,也不会知道用这办法与前辈相见。”
    凌磊微喟一声,道:“她好么,她是否仍然住在长白山?”
    项小芸摇摇头道:“她死了!可怜她一生为情折磨,死时之惨,简直令人难信。”
    凌磊面色大变,半晌无语。
    项小芸望着他的面色,冷笑道:“骆香雪垂死之前,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依我看来,凌前辈实在太对不住她,使她如此含恨而死。”
    凌磊皱皱眉头,道:“那也怪不得老夫,我并不知她是那样死心眼之人,何况……唉,不说也罢,她是如何死的?”
    项小芸道:“前辈与她最后分手之时,曾说过只要她武功高过于你,你就肯娶她为妻,可有此事?”
    凌磊颔首道:“不错,但那不过是使她断念,因为她曾与我一度交手,应该知道她今生今世很难达到那种境界。”
    项小芸哼了一声,道:“可怜她却就死在你这一句话上。”
    凌磊大为紧张地道:“这话怎讲?”
    项小芸徐徐道:“她知道循着正当途径去习练武功,只怕永生没有高过你的希望,所以她才改由邪功毒功人手,结果她不幸自己中毒,与一名侍婢相继死去,时光就在十日之前。”
    凌磊全身颤动了一下,喃喃地道:“这的确是出我意外之事。”
    项小芸冷冷地道:“你可知道这十年以来,她吃过多少苦,当你在长白广寒峰顶栽那什么果子时,她每天偷偷跑去看你,你却与她不交一语,你知道这对一个少女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与屈辱。”
    凌磊叫道:“老夫只是想冷她之心,不愿牵扯上这场情感纠纷。”
    项小芸顾自说下去,道:“但你不该再留给她希望,你临走之时却告诉了她姓名,并且留给了她一个永难实现的希望!可怜她就为着这个渺茫的希望活着。”
    凌磊长叹道:“老夫的确没想到这一层,我认为时间一长,她就会淡忘一切。”
    项小芸哼道:“现在可容我问你一句,您并不象骆香雪口中所说的那样冷酷之人,为什么您那样坚决地拒绝了她。”
    凌磊呐呐地道:“这……这……”
    一时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项小芸又道:“骆香雪貌比天仙,艺重武林,虽说不及凌前辈,但做为伴侣的话,该说是十分理想的了,为什么您却那样拒她于千里之外。”
    凌磊皱眉道:“以老夫的年龄而论,足可做她的父亲而有余,老夫如何能与她谈得到那婚嫁之事?”
    项小芸摇摇头,道:“爱情是没有任何限制的,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凌磊叹口气道:“告诉你们也自无妨,老夫毕生也是为情所苦,哪里还能容得下她的痴情。”
    “啊?……”
    这真是无独有偶,项小芸与黄一萍忍不住俱皆惊呼出声。
    良久,项小芸方道:“凌前辈难道没与您的爱侣结合么?”
    凌磊摇摇头,道:“不谈这事吧,那骆姑娘……”
    项小芸忍不住流泪道:“停尸长白山香雪洞中,但由于中毒之故,她的尸体却……”
    凌磊也老泪滚滚地道:“这情形我很清楚……那山洞……”
    项小芸接道:“就在香雪山庄之后不远,我已用石块封住山洞,在冰天雪地之中,大约一时不会腐坏。”
    凌磊的精神似已全部崩溃,喟然一叹,道:“两位姑娘尊姓大名?”
    项小芸道:“我姓项名小芸,那是……我结伴的义妹黄一萍。”
    凌磊目射精芒,盯了项小芸一眼,道:“这样说来,姑娘也是当年列名武林十七奇的人物了!大约那‘红粉霸王’四字,就是指的项姑娘吧。”
    项小芸淡然道:“些微成就,比起凌前辈来,可就差得太远了。”
    凌磊慨然一叹,道:“那骆姑娘去世之前,项姑娘……”
    项小芸颔首道:“事有凑巧,我正在她的身边。”
    凌磊弹弹泪珠,哽声道:“她曾说过什么?”
    项小芸苦笑道:“她只恳嘱我设法找到你,只要把她十年来所受的苦况,和垂死之前的一切情形告诉于你。”
    凌磊咬咬牙关,道:“她没再说别的么?”
    项小芸摇摇头,道:“没有了,我知道她要说的还有很多,只不过她不说了,因为说了出来也不会做到,反而留下一个笑柄。”
    凌磊声调嘶哑地道:“依项姑娘看来,她还会说什么?”
    项小芸沉凝地道:“她所希冀的自然是你能够亲自赶到长白山去处理她的后事,并且在她坟前立上一方石碑,上面刻下几句使她安慰的文字,那么,骆香雪九泉之下,大约也可以含笑的了。”
    凌磊顿足道:“这些我一定做到,我要赶到长白山去为她修坟、立碑,上面刻下爱妻骆香雪之墓。”
    黄一萍走前一步,插口道:“凌老前辈,既有今日,何必当初,骆香雪当年那样苦追于你,你毫不动心,为什么今天却这样痛哭流涕起,莫非这就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么?”
    凌磊怔了一怔,长叹道:“我已说过,我一生也是为情所苦。”
    黄一萍道:“那时大约你正在追求另外之人吧。”
    凌磊苦笑道:“这真是没有办法之事,我所追求之人比骆香雪大了三十岁,而且她已是我的发妻。”
    项小芸困惑地接道:“既然你们是结发夫妻,又哪里还谈到追求二字?”
    凌磊叹道:“我们虽是结发夫妻,不幸的却是发生了误会,以致她离我而去,任凭我如何解释剖白,她都不肯重续旧好。”
    项小芸怔了一怔,道:“前辈能说得仔细一些么?”
    凌磊喟然一叹道:“这是老夫二十多年来的一桩秘密,当二十年之前,老夫与我那发妻结缡未久,双宿双飞,比翼共游天下,哪知不到三个月之后,就发生了变故。
    记得那时正是暮春三月,在莺飞草长的江南,我们游罢姑苏,住在旅店之内,当时老夫发妻芸娘忽患心疾,老夫急忙请来郎中诊视,当晚在店中煎药医治,哪知就在她服罢第一剂药之后,就出了乱子。”
    喟然一叹,住口不语。
    项小芸迫不及待地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呢?”
    凌磊叹道:“芸娘服下第一剂药之后,情况很好,已经沉沉入睡,老夫紧张之余,也坐在桌前坐息。
    哪知老夫一经坐息,即刻沉睡了过去,等到醒来之后,发觉芸娘已经不在,桌上却有一张老夫未曾写完的信笺。”
    项小芸奇道:“你要写给谁呢?”
    凌磊咬牙道:“那夜的奇案直到如今老夫也是莫明究竟,老夫何曾写什么信笺,那信笺是模仿老夫笔迹所写,而且又摆在老夫面前,芸娘自然深深相信了。”
    黄一萍插口道:“想必那信笺上一定有刺伤到令正的语句了?”
    凌磊叹道:“上面写的是:秀姑妆次:眼中钉即可拔除,药中已渗蚀骨化肌之药,贱人服后必将慢慢溃烂致死。”
    项小芸瞠目道:“以后呢?”
    凌磊咬得牙关格格作响,道:“语句至此中断,后面没有什么了……第二剂药尚未煎完,等我查看时,果然发觉药中下上了一种使人可蚀骨化肌的‘白蟾苏’。”
    项小芸皱眉道:“这其中疑问太多了,店家、郎中,还有你是如何睡着了的,以您的功力而言,大约不是那样容易沉睡的吧。”
    凌磊跺脚道:“那是自然,除非是在我食用茶水饮食中下上了迷神之药,我绝不会一觉睡去而昏然不知。”
    黄一萍插口道:“这是预谋,由于那下手之人竟能仿你的笔迹写上一封信笺看来,这是早就设计好了的事,还有,尊夫人病得也太过巧合。”
    凌磊长叹道:“老夫当时被弄得神魂颠倒,查问店家,查问郎中,结果却是一无头绪,而且,老夫当时为了去追赶发妻,也没有那么从容的时间追查。”
    黄一萍皱眉道:“能仿照您的笔迹留书,又能把您昏倒,在药中下上毒药,而使您一无所觉,这手法干净利落,实在不同庸手……凌前辈可有仇人?”
    凌磊摇摇头,道:“据老夫记忆所及,实在没有仇人。”
    黄一萍道:“这就可疑了,尊夫人在那之前可曾患有心疾?”
    凌磊摇头道:“我那发妻也是练武之人,倒也不曾听说她有过宿疾。”
    黄一萍皱眉半晌道:“那么前辈可曾追到尊夫人?”
    凌磊道:“追到了,老夫连夜追出二十多里,发觉她已昏倒路边。”
    黄一萍啊了一声,道:“她果然服下了毒药了么?”
    凌磊怔了一怔,叫道:“难道你竟怀疑我那爱妻么,你可知我与她的感情到了什么地步,她自然是因为药中混中了‘白蟾苏’的剧毒,加上心疾大作,才昏过去的。”
    黄一萍不再言语了,但满面却是困惑沉思之情。
    凌磊停顿了一下,又道:“当时老夫费了个把时辰的功夫替她推宫过穴,方才使她清醒了过来,但她一见我面,立即恨得咬牙,气得发抖,她不肯听我的解释,拔腿就跑。”
    项小芸接口道:“她当时在气头之上,自是难以听得进去,但如果等上一段时光,待她气平之后,再慢慢解释,也许可以使她相信。”
    凌磊道:“老夫也是这样想法,所以就随后跟踪,但经过了半年的时光,还是没有一点结果,她拒绝与我交谈,用最刻毒的话骂我。”
    黄一萍冷然笑了一笑,没有开口。
    项小芸奇道:“半年的对光,难道都在追逐中渡过的么,她的毒伤心疾难道也都没有发作?”
    凌磊道:“几经追逐,最后她躲进了洞庭湖畔的一处山洞之中,再也不肯出来,至于她的毒伤则是用我的‘百草丹’替她医治,最初她本是不肯接受,但最后她四肢已有溃烂的迹象,才勉强接受了老夫的药丸。”
    黄一萍皱眉接道:“尊夫人当真毒伤发作,有了溃烂之象么?”
    凌磊双目一瞪,道:“那是老夫亲目所见之事,自然不会有假。”
    项小芸道:“前辈的‘百草丹’呢,可曾治愈了尊夫人的毒伤?”
    凌磊摇摇头,道:“‘白蟾苏’是一种顽强的剧毒,老夫的百草丹只能够收到压抑之效,却不能将毒素消除,此后老夫花钱雇用了一名老仆,住在洞外侍候于她,到如今算起来已是快二十年了。”
    黄一萍淡然一笑,道:“二十年来,这误会都没有解释开,二十年前栽赃诬害你的人也没有查到么?”
    凌磊摇头道:“二十年都过去了,还到哪里去查,至于发妻芸娘,则是见到老夫就骂,始终不给老夫开口解释的余地,这误会又从何解释?”
    项小芸叹道:“这倒真是一件憾事,尊夫人就在洞中一住二十年么?”
    凌磊颔首道:“不错,二十年就这样过去了,老夫除了替她继续配‘百草丹’而外,还走遍了天下的名山大川,寻觅良药,在长白广寒峰上所栽的‘红参果’就是专治‘白蟾苏’毒的一种圣药,但芸娘吃过之后,并没有多少效果!目前她不但四肢有溃烂之象,连五官也流水化脓了。”
    项小芸叹道:“二十年的岁月,真亏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黄一萍接口道:“凌前辈,从您的叙述中,我已明了了一个大概,现在可容我再请教您最后一个问题,尊夫人难道没有娘家人么?她的出身来历,前悲是否清楚?”
    凌磊喟叹一声,道:“可怜的是她本是一个孤女,除了名叫芸娘之外,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与我的惨变发生之后,独自住在那山洞之中,二十年来每日都使我心如刀割,也使我负疚日深,更重要的是我对她的爱恋并未稍减。”
    项小芸忍不住鼻酸道:“难怪前辈那样拒绝骆香雪,这倒也怪不得您,不过……”
    她原想把寻觅凌磊的真正目的说了出来,但听完了他的悲惨遭遇之后,却又迟疑着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黄一萍则从容二笑,道:“凌前辈,咱们可否订一个交换条件?”
    凌磊奇道:“什么条件?”
    黄一萍正色道:“我来帮您查出二十年前陷害您夫妇之人,您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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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荒岭古洞访毒妇
    凌磊双目神光激射,定定的投注了她一眼,道:“你有什么本领查出二十年前的旧事,那旅店早已面目全非,那当年处方的郎中人也死了,又怎样去查?”
    黄一萍极有把握地,笑道:“我并不用去当年的旧地去查,我只是根据情理判断。”
    凌磊哼了一声,道:“判断之词,老夫听不入耳,老夫所要的是真凭实据。”
    黄一萍坦然笑道:“我自然会给您真凭实据,只是我要查的方法,暂时不能宣布而已。”
    凌磊忖思了一下,道:“好吧,果然你能查出真凭实据,使老夫抓到陷害我夫妇的凶手,就算你要老夫的颈上人头,老夫也会砍下来给你,更不要说只是要老夫替你做一件事了。”
    黄一萍投注了项小芸一眼,笑道:“项姊姊要帮我一个忙,咱们一块去破除凌前辈埋在心中二十年的苦恼。”
    项小芸皱眉道:“我自然会尽力,不过,你自己也要考虑一下,不要到时交不了差。”
    黄一萍傲然一笑,道:“项姊姊尽管放心。”
    转向凌磊又道:“现在,还要凌前辈再答复,我两个问题,则最多三日之后,我与项姊姊两人当把这件二十年前的惨案弄个水落石出,如果无功,情愿以颈上人头做保。”
    凌磊森然一笑,道:“你问吧。”
    黄一萍道:“前辈武功绝世,请道出师承来历。”
    凌磊一皱眉头,道:“这是必要的么?”
    黄一萍正色道:“非常必要,而且,这也是关键所在。”
    凌磊沉忖了一下,道:“好吧,老夫虽向两位姑娘讲了出来,但却希望两位姑娘能够替我守秘,不把此事泄漏出去。”
    黄一萍忙道:“凌前辈请放宽心,我们发誓替你守秘。”
    凌磊低沉的道:“先师木松真人,早年隐于天山,乃是玄昊一脉嫡传。”
    黄一萍、项小芸俱皆大为动容。
    黄一萍暗暗吁了一口长气,道:“现在,再请前辈告诉我尊夫人所居的山洞所在。”
    凌磊忖思着道:“老夫怎能信得过你们?”
    黄一萍微微一笑,道:“二十年的疑案有了可以水落石出的机会,则你信得过也得信,信不过也得信,大约前辈不会放过这一机会吧。”
    凌磊微微颔首,没有言语。
    黄一萍继续又道:“此外,还有,一个最大的保证抓在前辈手上,以您的武功来说,大约我们很难逃得出您的手去,我们总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凌磊也一笑,道:“姑娘,你很聪明,老夫就看在这一点上相信你吧。”
    伸手由怀中抓出一幅白绫,道:“这是芸娘所居的洞穴地图,你拿去吧。”
    黄一萍伸手接过,慎重的收于怀中,道:“前辈,三日之后,咱们岳阳楼上见吧,”
    凌磊淡淡地点点头,道:“记住,老夫是要真凭实据,可不能搪塞交差。”
    黄一萍笑道:“前辈尽管放心。”
    拉起项小芸,姗姗走去。
    凌磊在原地徘徊了一阵,忽的仰天发出一声低啸,身形晃动,冲天而起,两个起落之间,已经消失了踪影。
    黄一萍凌望着凌磊逝去的背影,微微一笑,道:“项姊姊,现在咱们该找个地方好好坐息一时了。”
    项小芸柳眉一扬,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我怕万一你所料不实,到时交不了差,那岂不弄巧成拙。”
    黄一萍坦然一笑,道:“根据常情判断,这是万无一失之事,至少,这个险咱们要冒。”
    项小芸点头道:“不错,侥幸这是事实,那皇甫老魔就多了一个武功相若的敌手。”
    黄一萍目光转动,笑道:“咱们酒饭俱已用足,依我看索性就在附近林中找一处隐僻之所,坐息一时,以待入夜如何?”
    项小芸一笑,道:“此言正合吾意。”
    伸手遥遥一指,道:“那片杂林就是一处理想所在,咱们去吧。”
    于是两人联袂同起,扑向杂林之内,林中寂静异常,两人找了一块干燥地方趺坐下来,立刻运功调息。
    漫长的一个白天,就这样渡了过去,待至入夜之后两人神充气足,站起身来相视一笑,联袂向洞庭湖的方向走去。
    依照那地图上的指示,她们很快的就找到了凌磊夫人居住的洞穴。
    两人在二十丈外收住脚步,凝神细看。
    只见那洞穴处于洞庭湖滨的一处山岭之中,洞口隐在一片疏林之中,遥遥看去,低矮阴森。
    在洞口不远处搭盖了一楹茅舍,想来就是凌磊雇用的仆人住居之所,后面是一道高岭,两旁有疏林乱石,但却一目了然,看不出什么别的。
    项小芸向黄一萍投注了一眼,道:“你看如何?”
    黄一萍皱眉道:“我看应该转过峰后去看看情形。”
    项小芸苦笑道:“倘若峰后也看不出名堂,咱们大约只好连夜逃走,离开这里了。”
    黄一萍笑道:“事情大约不会如此悲观,咱们走。”
    于是两人联袂疾行,迳向峰后扑去。
    峰后是一片蓊郁的从林,岭坡陡峭,巨石如林,岭下则是一弯湖汊,碧波粼粼,景色如画。
    两人俱露欣喜之色,就在峰顶一处视野宽阔的地方匿下身来,凝神注视。
    湖汊内静荡荡的没有船只,只有在遥远的湖面上可以看得到三五点渔火,在闪闪发光。
    项小芸静静注视了一会,道:“可需要下去看上一看?”
    黄一萍笑道:“依我看是不需要了,那凌磊如非被爱情冲昏了头,大约他早该发现了!这峰后密林如织,乱石林立,加上一带湖汊,正是理想之地。”
    项小芸笑笑道:“这话不错,问题是今夜咱们是否要空等一夜?”
    黄一萍道:“这倒是难说了,倘若今夜空等一夜,则只好待之明夜,明夜空等,不妨待至后夜,三夜之下,一定能等出一个名堂。”
    项小芸扑哧一笑,道:“你该知道我是最没有耐心之人,这样等上三夜,实在令人难耐。”
    黄一萍笑道:“也许不需要你等上三夜,那边不是有船来了么?”
    项小芸定目看去,果见湖面上一点星火正朝着这边驶来,估计距离,大约尚有三里水程。
    黄一萍轻笑道:“咱们最好能先查出后洞所在,等在旁边。”
    项小芸伸手一指,道:“这容易,那树丛最密之处,必然就是后洞洞口无疑了。”
    两人略一招呼,闪身同起,轻灵飘忽的向岭下扑去。
    在她们疑为洞口之处,乱石密集,树木丛生,不到近前倒是难以查出真象,两人并不认真查看,却绕路而行,向湖汊岸边淌去。
    及至两人扑到岸边,那小船疾如箭射,已经到了距岸边数丈开外。
    定神看去,那小船是一只划桨的舢板,上面一名船夫,运桨如飞,眨眼已到岸边停了下来。
    那船夫将小船泊岸,收起双桨,却从船上扶下了一名年约五旬,仆妇打扮的人来,向岸上走来。
    项小芸与黄一萍暗中一打招呼,双双纵身同起,拦到了那妇人与那船夫面前。
    那船夫年约三旬,是一名精壮汉子,见状一惊,急忙挡在那妇人面前,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项小芸微微一笑,道:“别怕,只要你们回答我几个问题,立刻就放你们走路,但如果有一句谎言,你们的脑袋可就要开花。”
    那船夫方欲答言,那五旬左右的妇人却推开船夫,一笑道:“没关系,让她问问吧。”
    项小芸一笑道:“这还爽快一些……你深更半夜的驶船而来,要到何处?”
    那妇人昂然不与地道:“这又奇了,我们走我们的路,要你问这闲话做什么?”
    黄一萍插口喝道:“听着,你只许据实回答,不准反抗反问。”
    那妇人哼了一声,道:“如今真是世道变了,连强盗也有女的……好吧,我告诉你们,我要去岳阳城,图走个近路,才由这里上岸。”
    项小芸怔了一怔,道:“那船夫是什么人?”
    那妇人冷笑,道:“船夫就是船夫,还会是什么人?”
    项小芸勃然大怒,道:“这就不对了,方才我们拦下你时,那船夫挺身欲战,若仅是你雇来的船夫,岂会那样维护于你?”
    喝叱之间,五指一振,数缕指风起处,已经点闭了她前胸三处要穴。
    黄一萍亦不怠慢,也把那船夫的穴道闭了起来。
    项小芸看看躺在地下的两人,皱眉道:“现在该怎么办呢?”
    黄一萍沉凝地道:“继续迫问口供,如果问不出名堂来,就是咱们第一步的失败。”
    项小芸颔首道:“这个容易,谅来她不会是铜筋铁骨吧。”
    右手一搭,就向那妇人肩头抓去。
    那妇人哑穴未闭,仍能开口讲话,见项小芸欲要用“分筋错骨”的办法对付她,连忙沉声急叫道:“我说,我说。”
    项小芸哼道:“这可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快说,否则还有你消受的呢?”
    那妇人叹口气,道:“姑娘可否先告诉我是为了什么要来这里盘问老身?”
    项小芸冷冰冰地道:“因为我们要查清二十年前的一桩疑案,大约那山洞中住的人与你有些关连吧。”
    那妇人幽幽地一叹,道:“既然姑娘都知道了,老身也不用隐瞒什么……请把老身穴道解开,让老身慢慢地告诉您。”
    项小芸略一忖思,举手拍开了她的穴道。
    那妇人舒展了一下四肢,慢悠悠地道:“日子过得真快,已经是二十年了。”
    黄一萍笑道:“你不用着急,可以慢慢的想着说,要说得清楚详细。”
    那妇人道:“我知道,这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
    殊料那妇人就用这几句话安住了黄一萍与项小芸,却乘两人略一疏神之际,出手如电,向闭了穴道的船夫拍去一掌,另一掌则拍向了她自己的前胸,同时发出了一声穿云裂帛的嚎叫。
    这变化来得太快了,项小芸与黄一萍俱皆抢救不及,转瞬间惨变已生。
    只见那船夫被一掌击中前额,早已脑浆迸裂而死,那妇人自己则已震断了心脉,亦已气绝。
    项小芸顿足道:“糟,为什么没防到她这一着。”
    黄一萍忖思着道:“这妇人宁死不说实情,而且杀了那船夫灭口,这其中问题重重。”
    眸光一转,又道:“这妇人死前的嚎叫分明是发出暗号,咱们……”
    项小芸道:“咱们最好直扑山洞之中,虽是冒险,但却是唯一的办法。”
    黄一萍颔首道:“不错,事不宜迟,咱们快。”
    两人又复飘身同起,迳向岭前扑去。
    岭前的洞口她们早已勘查清楚,当下项小芸在前,黄一萍随后,同向山洞中冲了进去。
    两人甫行走入洞口,只听洞外一个粗豪的声音喝道:“什么人?还不快些站住。”
    两人不用回顾,已知是那凌磊雇用的老仆,项小芸头也不回,顺手一指,将他的穴道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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