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霸王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四十五章黄龙庵五尼陈尸
    艾凤翔朗然道:“既是游侠江湖,讲究的就是锄强抑暴,济困救危,尽管天下不平的事儿太多,但听不到的也就罢了,既已听到的似乎不该不管!”
    项小芸柳眉暴扬,微怒道:“你这是教训我么?”
    艾凤翔震了一震,陪笑道:“小兄不敢!”
    项小芸余怒未息地道:“如果你认为我不配谈游侠江湖四字,你不妨独行其是,咱们就此分手!”
    艾凤翔苦笑道:“芸妹,我若有此意,叫我立刻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项小芸气平了一些,一言不发,迈步走去。
    艾凤翔随后相偕,亦步亦趋,一路向临京驿外而行。
    不大时光,两人已走出临京驿,到了郊野之中。
    天色已黑,夜风凄其,艾凤翔见项小芸已经渐复常态,忍不住长吁一声,道:“芸妹,恕我多嘴,你好象变了很多,与你我初次相见时,简直判若两人……”
    项小芸脚步一收,笑道:“是么?……你且说说看,我是怎么变了?”
    艾凤翔低吁道:“那时你慷慨激昂,热情豪爽,一股正义凛然之气,令人好生心折,现在……”
    项小芸寒着脸接道:“现在怎样,是不是变成骄狂自大,阴私苛毒的小人了?”
    艾凤翔双手连摇道:“没有那么严重,只不过越来越暴躁、任性,也越来越不讲理了……”
    项小芸初时面有怒容,但随后却哧地一笑道:“这话也有几分事实,不过,你也象是改变了甚多,初次相见时,你仍是个凶狠毒辣的暴君,但如今,却温驯得多了……”
    艾凤翔定定的凝注了项小芸一会。忽然无限神秘地,微微一笑道:“百炼钢化为婆指柔,芸妹,这是你使我改变了的……”
    项小芸神色忽转冰冷,两眼茫然地望着漆黑的夜空,重复着艾凤翔的话道:“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哼……”
    蓬!哗啦啦啦!蹬蹬蹬蹬,格格格格……
    项小芸正在喃喃自语,为何忽来这些怪声。
    原来艾凤翔的一句“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引起了项小芸无限的感慨,那蓬的一声,是她为发泄胸头郁闷,击在要株大树树干上的声音,哗啦啦啦是树木折坠声,蹬蹬蹬是项小芸急奔之声,格格格格则是她的狂笑之声。
    艾凤翔无限骇然地投拄着项小芸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这位霸王姑娘到底出了什么岔儿?”
    心中在想,脚下却未稍停,一面奋力疾追,一面大声叫道:“芸妹,芸妹……”
    项小芸则睬也不睬,风驰电掣般,一口气跑出了十五六里,方在一处山岩旁停了下来。
    过了老大一会,艾凤翔方才从后面追了上来,只见他已经额头见汗,气喘吁吁地叫道:“芸妹,你这是何苦……”
    项小芸斜靠在山岩之旁,意态悠闲地冷笑不语。
    艾凤翔摇头叹道:“芸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自己,跟自己生气?”
    项小芸格格长笑道:“就算我跟自己生气,又关你什么事?”
    艾凤翔叹道:“因为我们已结兄妹,我自然该关心你!”
    项小芸看了他一眼,笑笑道:“好吧,不谈这些了,其实我也只是心头烦闷而已,没有什么大事!”
    艾凤翔目光一转,笑道:“眼下已经入夜,咱们该怎么样呢?”
    项小芸忽然豪气勃发地道:“秋高气爽,月白风清,连夜趋行,岂不更富情趣?”
    艾凤翔欣然道:“好极了,但……去哪里呢?”
    项小芸板着脸道:“我不是早说过了么?我要去黄龙山黄龙庵取回我的乌骓宝马。”
    艾凤翔跌足道:“这只怪我记性太坏了……这容易,咱们由此奔同州,渡洛水,走邰阳,转韩城,就进入黄龙山境了……”
    项小芸轻嗯一声道:“我要由此去潼关,渡黄河,经临晋,走河津,越龙门,然后进入黄龙山。”
    艾凤翔皱眉道:“那条路不但远着一百多里,而且由河津到龙门还要再过一次黄河……”
    项小芸冷冷地道:“走你那条路也需要先渡渭河再过洛水,而且,百余里之差,还不放在我眼里。”
    艾凤翔颓然叫道:“好吧,依你,依你……其实,若不是我先说出来,大约你也不会选择要渡两次黄河的路,只因为我说了出来,你就不肯走了!”
    项小芸淡然一笑道:“你知道就好……”
    神色一正,又接下去道:“若是你觉得与我同行有些不惯,随时随地,你都可以离开!……”
    艾凤翔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道:“你不用想把我赶走,我算是赖上你了!”
    项小芸格格一笑,放步向前走去。
    她并没有再飞步狂奔,反而象月夜游山之人一般,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一路上项小芸仍旧有些喜怒无常,但大体上说来,却已平静了不少,艾凤翔也不愿多触霉头了,故而两人甚少交谈。
    所经路线,自然都是完全依照项小芸之意,及至由河津渡过黄河,到达龙门之时,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由龙门到黄龙山的黄龙庵,尚有七十多里路程,那时已是夕阳欲下之时,依艾凤翔的意思,最好能在龙门住上一夜,恢复一下连日来的旅途劳顿,等到次日清晨再上黄龙山。
    但他知道,项小芸惯于与他持相反的意见,照直说了出来,一定会碰上钉子。
    灵机一动,艾凤翔笑迷迷地向项小芸道:“芸妹,由此去黄龙庵,已经只剩下七十多里,此刻时光尚早,咱们直接赶了去吧!”
    他原认为项小芸一定和他相反,偏要在龙门过夜,谁知这一次却出了意外,只见项小芸冷冷哼了一声道:“我也知道要赶到黄龙山,大哥这话未免说得有些多余了……”
    目的没有达到,反而也碰了一鼻子灰,艾凤翔只有暗暗叫苦。
    项小芸并不理会他的反应,忽然展开绝顶轻功提纵身法,风驰电掣,直奔黄龙山扑去。
    艾凤翔不免有些又羞又恼,项小芸不但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有些故意给他难堪。
    但这是近乎无可奈何的事,连他自己也有些觉得奇怪,项小芸究竟有什么不可抗拒的魅力,会使他这个在武林中出了名的暴君,变得驯若绵羊,俯首帖耳。
    他相继飞奔,向项小芸追去。
    但他在轻功上毕竟比项小芸慢了许多,尽管他全力施为,一里之中至少也要落后一丈,六七十里追逐下来,也就落后了六七十丈的距离。
    项小芸明知艾凤翔在后面全力而追,但她知不肯稍停,仿佛艾凤翔的落后,穷追,使她获得了一份间接的对虞大刚报复的快意。
    不足一个时辰,她已经到达了黄龙庵前。
    黄龙庵,本是她常来之地,对这里的一切她都是熟悉的,因为黄龙师太是她的知交好友。
    黄龙庵位于朝天峰之下,处于一片疏林之内,庵前是一条幽径,两旁俱是丹桂、菊花,芬芳馥郁,清幽绝俗,令人怡然意远。
    项小芸缓步走在幽径之上,一时不由感触万千。
    黄龙师太目前不过中年,但她却已出家二十年,以她的容貌看来,二十年前正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她为什么要出家?
    晚风轻送,花香袭人,项小芸忽觉尘念顿消,不觉痴痴的呆了起来。
    黄龙师太的选择应该是对的,摆脱开烦恼的人世,黄庵青灯,永依佛前,过上一辈子清清静静的日子,不比自己的长年奔波,尽飞无谓妁烦恼要强得多么?
    但她意念电转,又不禁有些失笑起来,她暗暗唤着自己的名字忖道:“项小芸婀项小芸,难道为了一个虞大刚就使你壮志尽消,心灰意懒了么?”
    想到虞大刚,她不禁有些脸红,也有些气愤,她暗暗决定,从今之后,不再理他,就当自己根本没见过他,也不能因他之故使自己改变了游侠江湖的初衷,自己仍然是代表着武林正义的红粉霸王项小芸。
    忖念既决,心头反而轻松了不少,于是,她再迈动着轻盈的脚步向庵门走去。
    但她立刻就怔了起来。
    因为她此刻方才发觉,黄龙庵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对了。
    此刻甫交初更未久,按说正是黄龙师太,带领着她的四名弟子做夜课的时光,庵中应该灯烛交辉,木鱼与经咒之声齐响才对。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漆黑一片,静寂无声。
    项小芸不由心头一紧,但随即宽慰的想道:这定然是黄龙师太偷懒,早早睡了。
    因为黄龙庵既没有令人觊觎的财宝,黄龙师太平生又不曾得罪过半个仇人,一个僻处山中,与世无争尼庵,是不可能有意外事故发生的。
    她急步走至庵门之前,举手扣门。
    没有应声。
    正在忐忑之际,忽见一条人影飞驰而至,向她身后扑到。
    项小芸不暇思忖,反手一掌,就欲拍出!
    只听那人急呼道:“芸妹,是我!”
    原来艾凤翔互此刻方才追到,只见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付狼狈之状。
    项小芸急忙收住掌势,淡淡一笑道:“我认为你已经绝裾而去了呢,怎么又随我来了……”
    艾凤翔剑眉深蹙,岔开话题道:“这里有什么不对么?”
    项小芸并不答言,艾凤翔忽然用力嗅吸了几下,轻叫道:“什么味道?”
    项小芸也嗅到了,那是一股腐臭的味道,虽然很轻,但却可以嗅到。
    艾凤翔投注项小芸道:“恕我说句丧气的话,这尼庵里大约没有一个活人了!”
    项小芸勃然大怒,五指疾扬,蓬的一声打到了艾凤翔左颊之上,同时厉叱道:“胡说……”
    艾凤翔被打得金星乱冒,唇角噙血,半边脸象火烧一般。
    任他对项小芸如何的能够容忍,此刻也不由怒火中烧,一时不由面孔铁青,钢钢牙紧咬。
    项小芸也意料到出了岔头,哗啦一声,拍开山门闯了进去。
    山门内是一片黑沉,项小芸涌身一跃,扑到了正殿之内。
    腐臭的气味更浓,黑暗中项小芸已可看到一具尸体拦门而卧,正是黄龙师太。
    她象被人在心头上戮了一刀,一时窒闷得透不过气来。
    正殿中并没有打斗过的凌乱迹象,项小芸晃然火折子,点起神案前的灯烛,殿中的惨象顿时呈现眼前。
    只见黄龙师太俯身而卧,尸体半腐,没有刀剑所伤的痕迹,也没有拳脚所击的硬伤,几乎看不出致死之因。
    四名年青尼姑并排的陈尸神案之前,死状与黄龙师太一样,由四尼整齐排列的情形看来,分明是她们正在做功课时受猝袭而死,也可见得出来人手法狠毒高妙,竟使黄龙师太与四尼根本没有挣扎的余裕,就受到了致命的创伤。
    项小芸象发疯一样地顿足大叫道:“这是谁干的,是谁下的狠手……我项小芸如不把他剥皮抽筋,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艾凤翔冷冷地道:“这样穷吼没有用处,你该先查出她们的死因。”
    项小芸怔了一怔,她还没有听过艾凤翔用这种冰冷的语调向她说话,抬头望去,只见艾凤翔站在正殿门口,用一条绢帕掩着口鼻,脸孔铁青得没有一丝表情。
    她没有时间去计较这些,这意料不到的惨剧使她意志迷乱,艾凤翔的话倒使她恢复了镇定与清醒,于是,她俯身去细查黄龙师太的致死之因。
    终于,她由黄龙师太的“脑户穴”上,找出了一支长仅二寸,象钢针一般的暗器,尖头有四枚倒钩,打造得十分精妙,钢针闪闪发亮,倒是无毒之物。
    由于“脑户穴”是通连十二经络,督脉阳气进入气海之门户,故而那暗器虽是无毒之物,也足以使人立即致死。
    四名女尼的死状相同,俱是在“脑户穴”上钉着一枚钢针,所射部位之准,不差毫厘。
    项小芸把五枚钢针放在掌心之中,猜测着凶手是什么人物?
    然而,搜尽枯肠,她也想不出江湖道上究有什么人用过这种暗器?
    只听艾凤翔仍是冷冷地道:“既是已经找出了她们致死的原因和暗器,就不难找得到凶手,现在该把她们埋葬了!”
    项小芸杏目一翻,叱道:“你也是死人么?为什么不肯动手?”
    艾凤翔摇摇头道:“我本来要帮助你的,但现在我却改变主意了,项小芸,你把我看得太不堪了,你不该对我喝来叱去,老实说,你伤害了我的自尊!”
    项小芸没料到他会突然改变了态度,微微一愕,但却旋即冷冷地笑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我并没有要与你结拜,我并没有要你与我同行,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对我苦苦的纠缠,既然你现在后悔了,你可以滚!”
    艾凤翔咬牙道:“不错,我可以滚,我就要滚了,项小芸,我要提醒你一点,如果你继续这样自暴自弃,蛮横无理下去,不但葬送了你往昔的英名,也葬送了你自己……”
    项小芸柳眉倒竖,怒叱道:“艾凤翔,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教训我,找我的毛病!……”
    娇躯一晃,扑了过去。
    艾凤翔早已料到她会大大发作,闪身疾让,向一边避去!
    项小芸银牙咬得格格作响,唰的一声,已将霸王鞭撤了下来。
    艾凤翔苦笑道:“项小芸,我承认武功及不上你,如果你要杀我,可能不会太难!”
    项小芸霸王鞭一抖,道:“我并无杀你之心,只要你滚!滚……”
    艾凤翔气呼呼地叫道:“我是要滚,你想留也留不下,不过,如果你还有一点度量的话,应该听我把话说完。”
    项小芸咬牙道:“你说吧!”
    艾凤翔激动地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虎皮裙虞大刚的事,当你我初次相遇时,你易钗而拼,自称虞小刚,那就是你迷恋上他的铁证……”
    “住口!……”
    项小芸勃然大怒,一鞭抽了过去。
    艾凤翔早已有备,及时飞身而起,躲开了项小芸的一鞭,人已落在殿脊之上。
    蓬的一声,尘砂同起,碎砖四飞,艾凤翔方才立足之处已被击了一个三尺见方的大坑。
    艾凤翔一经飞落殿脊,又振声叫道:“当你我结盟订交之时,你提出的第二个条件,就是要我不提虞大刚、虞小刚,那说明你已对虞大刚由爱生恨,你想把他忘掉……”
    项小芸呼的一声,追上殿脊,艾凤翔却又象狸猫般地逃到了庵墙之上。
    他继续嚷道:“项小芸,你失败了,你并没有忘记虞大刚,你越想忘记他,他也就越在你心里作怪,由你那喜怒无常,蛮横无理的情绪上,可以看出你受了多少心灵上的折磨,项小芸,我虽然气你,却也可怜你……”
    项小芸大叫道:“艾凤翔,我要杀了你!……”
    她飞身追上庵墙,一鞭打去。
    一声哗啦大响,半截庵墙砖石乱飞,但艾凤翔却又及时逃开,扑到了山门之上。
    他也象发疯般叫道:“项小芸,你自负武学才华,自负容光声威,以为一切都可予取予求,你没尝过失败的滋味,一点点打击你都忍受不了。
    项小芸,你该接受失败的教训,检讨失败的原因,你已经失掉虞大刚,不应该再失掉我,论人才,论武功,我都不会比虞大刚逊色,只要你承认错误,改变对我的态度,我仍然可以原谅你……”
    项小芸狂笑道:“艾凤翔,做你的清秋大梦……”
    全力一鞭,猛劈过去!
    在一串哗啦大响中,整座的山门倒了下来。
    艾凤翔没了声息,不知他是走了,还是在她的鞭下伤了,死了?
    项小芸不愿去追查这件事,她脑海中一片木然,她需要彻底的清醒一下。
    艾凤翔的话有许多触到了她的痛处,他说得不错,自己越想忘掉虞大刚,虞大刚的影子却越加明显,自己经不起失败打击,这话也是不错的,艾凤翔只知道自己失去了虞大刚,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栽到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野丫头黄一萍之手。
    一到黄龙庵,她曾有过削发出家,弃绝尘世的念头,倘若使艾凤翔知道,还不知他要如何讽笑自己呢!
    她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尽量抛开这些恼人的思绪,因为她要面对现实,先解决黄龙庵里的问题。
    她缠起霸王鞭,也将那五枚钢针般的暗器收了起来,然后,由庵中找到一柄铁铲,就在正殿中挖下一座大坑,将黄龙师太师徒五人埋葬了起来。
    眼前的惨象,使她禁不住心酸落泪,她忽然憬悟到,黄龙师太师徒的惨罹横祸,是她给招来的。
    若非她将乌骓宝马寄在庵中,黄龙庵中绝不会出这件惨事。
    她在坟前无限伤感地,喃喃祝祷道:“你们安息吧,只要我项小芸有一口气在,不论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凶手抓到,血债血还……”
    祷毕出殿,又在黄龙庵前前后后仔细搜查了一遍,但却再不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至于她的乌骓宝马,一如她的预料,已径踪影不见,存亡莫卜。
    那匹马儿,不但是一匹千里神驹,更是她至为宝爱之物,一旦失踪不见,也使她好生心痛。
    然而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却没有追悔的余地,她所能做的,也只有缉凶复仇,寻找马儿。
    时光已交二更,夜色惨淡,秋风凄凉,项小芸怀着悲怆的心情,准备离开黄龙庵。
    忽然,她听到一丝异声。
    她情绪渐平,灵智尽复,又恢复了原有的敏锐,当下身形疾闪,向正殿飘来。
    视力所及,只见一条人影一摇一摆的正由坍塌的山门上向内走来。
    项小芸看得清楚,来者正是“神行酒丐”艾皇堂。
    只见他脚步踉跄,一歪一斜,显然是灌多了黄汤,宿酒未醒。
    虽是短短数日之隔,项小芸却有恍如隔世之感。
    与老化子分手之时,正是大破氤氲教之后,自己与虞大刚两情欢洽,眼见就要结为连理,那里料得到数日之中会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
    艾皇堂醉眼迷离,不自然地一笑道:“我的霸王姑娘,可让我老化子找到了,那……虞大刚呢?”
    项小芸哼道:“你是当真不知,还是假装糊涂?”
    艾皇堂怔怔地道:“项姑娘这是从何说起,难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变故?”
    项小芸柳眉双挑道:“丐帮以消息灵通见称于世,想来你应该知道才对!”
    艾皇堂跌足道:“分手之后,我与庄老七赶到了洛水,泛舟赌酒,一连几天手不离杯,喝得昏天黑地,又哪里管它什么江湖消息?”
    项小芸面色一沉道:“艾老人家,你这话又不对了,既然你不知我的消息,又怎会深更半夜的赶到黄龙庵来?”
    艾皇堂打了个酒呃,道:“问得好,昨日午后,老化子与庄老七装上船的三坛汾酒,两坛竹叶青,都已喝得精光,没奈何老化子上岸买酒,才在无意中遇到了一名本门弟子,听说项姑娘与艾凤翔联袂共入黄龙山,老化子觉得奇怪,才兼程赶来一看究竟……”
    投注了项小芸一眼,又迟疑着接下去道:“那虞大刚呢,你们怎地分手了?方才老化子遇到艾凤翔,见他满身血污,狼狈而行,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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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查疑案远赴崂山
    项小芸微吁一声道:“虞大则被人借走了,艾凤翔是被我打跑了的!”
    艾皇堂两眼大睁,无限困惑地道:“艾凤翔被你打跑,是桩平常的事儿,但虞大刚被别人借去,却是千古奇闻,我的霸王姑娘,那借了你的人去的,又是谁?”
    项小芸恨恨地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丫头。”
    艾皇堂大惊道:“这……这更不平常了,虞大刚一代豪杰,不是见异思迁的小人,如何会随她而去,项姑娘更不是省油的灯儿,又如何肯让他去?”
    项小芸苦笑道:“认真说来,是我中了她的圈套,那丫头可能连入门的武功都不会,但是她却是最善于利用别人的弱点!”
    艾皇堂更加愕然道:“项姑娘可知她的姓名来历?”
    项小芸咬牙道:“那丫头姓黄名一萍,至于她的来历,我正要向你请教呢!”
    艾皇堂皱眉摇头地道:“黄……一……萍……这名字不会是真的,我老化子从来就没听说过!”
    项小芸接道:“依我想,她并没有换用假名的必要,因为在江湖道上她本来就是个陌生的人物,此外……倒有一点线索可以供你思考,那黄一萍有两名奇特的侍婢,一胖一瘦,胖者如猪,瘦者如猴,最是好认不过。”
    艾皇堂又忖思了半天,仍是摇摇头道:“我老化子在江湖道上虽不算万事皆通,但对一般武林中比较知名的人物却是耳熟能详,只是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项小芸苦笑道:“好吧,这事先揭过不提……这东西你可认得?……”
    说话之间,探手入怀,将那五枚钢针般的暗器掏了出来。
    艾皇堂伸手接过,凑在鼻尖上细细审视,同时喃喃自语地道:“这既不是天狼九毒刺,也不是淬毒飞针,这东西……四枚倒钩……啊……”
    项小芸急道:“你可是看出眉目来了?”
    艾皇堂满面惊讶地,又把那五枚暗器递回项小芸手中,叫道:“我眼睛不管用了,项姑娘快些仔细看看,那尾柄的部分,可有一个篆体的‘昊’字?”
    项小芸疑念百出地接了回来,凑到眼前仔细看时,果见尾柄的部分有一个篆体的“昊”字,小若蝇头,若非她视力奇佳,实在不易看得出来。
    当下忙道:“不错,果然是有一个篆体‘昊’字……”
    艾皇堂迫不及待地又道:“这东西由何而来?”
    项小芸恨恨地道:“大约艾老人家还不知道这黄龙庵中出了什么事吧?……”
    艾皇堂目光四转,望着破碎支离的山门、院落,以及正殿中的坟堆,叫道:“关于这一点,我老化子正要动问。”
    项小芸咬牙道:“黄龙师太师徒五人,都是死于这暗器之下!”
    艾皇堂皱眉道:“这就怪了……”
    项小芸叹口气道:“艾老人家既知那暗器尾柄上的‘昊’字,想必一定知道这暗器是什么人所有的了?”
    殊料艾皇堂摇摇头道:“不知道。”
    项小芸面色微变,有些不悦地,愤愤叫道:“艾老人家说话为何这样前后矛盾,倘若不知这暗器的来历,您又怎会知道那尾部上有一个‘昊’字?”
    艾皇堂沉凝地道:“项姑娘责备的极是,但你如果听我老化子说完,就知道我不是前后矛盾了。”
    项小芸皱眉道:“我倒要听上一听,看你怎样自圆其说?”
    艾皇堂抓抓头皮,道:“话要从头说起,这已是两百多年前的一段武林轶事了,两百年前,武林中是一片混乱之局,五邪、七鬼、六毒、八魔,是当时著名的二十六名凶人,他们臭味相投,合而为厉,把昔年武林中弄得腥风血雨,人心浮动,惶惶不可终日。
    武林中侠义之士固多,也曾数次联合诛讨,但不幸的是这二十六名凶人的武功实在太高了,侠义道虽一再选拔高手,但每一次都是锻羽而退。
    这样一来,反而更助长凶焰,使二十六名凶人更加横行无忌。
    然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二十六名凶人的血腥罪行,终于激怒了一位世外奇人。
    这位奇人虽然身负绝学,胸罗玄外,但在武林中却无藉藉之名。
    此人是一位全真羽士,道号‘玄昊’,世称玄昊真人,在崂山上清宫中修行……”
    项小芸接口道:“二十六名凶人大约都栽到这位‘玄昊真人’手里了,那刻有‘昊’字的暗器,想必就是他用的了!”
    艾皇堂颔首道:“一点不错,这位无藉藉之名的玄昊真人一出,就使二十六名凶人遇上了克星,他并不轻开杀戒,二十六名凶人虽然个个罪大恶极,但玄昊真人还是没有杀死一个,只用他那特制的四钩无毒小箭,射入他们的璇玑穴,将他们的一身武功废掉而已。
    经过一年左右的时光,二十六名凶人没有一个能逃出玄昊真人的废功神射,二十六凶人变成了二十六名废人,一场几乎可使江湖翻覆,武林沦亡的浩劫,就这样消弭于无形之中。
    玄昊真人的威名已经传遍天下,受到所有江湖人物的钦慕、景仰,无数的人潮涌向崂山,个个都想攀交、拜师,尊他为武林盟主,甚至只想看一看他的丰采,这样一来,立刻使崂山上清宫竟日车水马龙,人潮汹涌,清静的修行之所,变成了世俗烦嚣之地。
    须知玄昊真人是个不慕名利的高道,自然受不住这样的骚扰,终于,他离开了上清宫,飘然隐去,不知所终……”
    项小芸皱眉道:“一代奇人,就这样没有下文了么?”
    艾皇堂郑重地道:“无数的人找寻于他,但没有一个人再见过他,随着年代的消失,惦记他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两百多年之后的今天,知道这件武林轶闻的人只怕也已经不多了……”
    项小芸掂掂手中的五枚暗器,道:“这暗器究该做何解释呢?”
    艾皇堂苦笑道:“我老化子对这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由于玄昊真人剿除二十六凶人时都是用的这种暗器,所以这暗器也象他一样的出名,而且有人为它取了名字,叫做‘玄昊矢’,但自玄昊真人消隐之后,却从不曾听说过江湖中有这种暗器出现!”
    项小芸忖思着道:“唯一的解释是,玄昊真人曾有衣钵传人,这‘玄昊矢’也就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
    艾皇堂连连摇头道:“果然如此,多年中不会没有一点传闻,至少,这‘玄昊矢’也应该出现过才对。”
    项小芸哼了一声道:“艾老人家,你这段轶闻已经引起了我的兴趣,更引起我兴趣的是这‘玄昊矢’射杀了我的五位方外知交,我曾在她们灵前立誓,不论天涯海角,都要找到使用这‘玄昊矢’的主人,向他讨还一个公道,血债血还……”
    艾皇堂满面困惑,沉肃无言。
    项小芸停顿了一下,又郑重地说道:“玄昊真人除凶弭敌,在当时可能算得是一位武林救星,但在百多年的今天,我却不愿去想他昔年的功绩,不论是他的后世传人,还是他的后代子孙,只要被我项小芸找到,就是一场生死之搏!”
    艾皇堂颔首道:“我老化子并不反对你的决定,不过……”
    项小芸接口道:“不过什么,……我已决定即刻赴崂山一行了!”
    艾皇堂摇摇头道:“玄昊真人当年虽是在崂山上清宫修行,但其后为免避烦嚣,早已飘然远隐,不见得会在崂山,就算他没离开崂山,他的后代传人也不见得会在崂山!……”
    项小芸平静地笑道:“至少,崂山是我第一个该去的地方。”
    艾皇堂忖思了一会,点点头道:“好吧,我老化子陪你跑上一趟,……大约不会使你觉得累赘吧!”
    项小芸笑道:“艾老人家经多见广,阅历书富,更有随时随地可供传讯跑腿的丐门弟子可以调用,我项小芸自然愿意与你结伴而往。”
    艾皇堂苦笑一声道:“江湖多故,世事如棋,项姑娘,这大约是你下的第二局了!”
    项小芸无限感慨地道:“可惜这局棋一开始我就变成了输家!”
    艾皇堂正色道:“以姑娘的钟灵毓秀,文武兼资,只要略施手段,不难反败为胜!”
    项小芸轻喟一声,岔开话题道:“咱们走吧!”
    艾皇堂轻轻颔首,两人一先一后,走出黄龙庵,往山下而行。
    项小芸的心情是沉重的,她的爽朗变成了沉郁,几日的时光,对她的改变太大了。
    翌日清晨,两人到达龙门。
    艾皇堂提议由黄河渡口买舟,顺流而下,直到山东历城再由旱路扑奔崂山。
    项小芸完全赞成,于是两人雇来一条单桅小船,沿黄河顺流而下。
    黄河水流急湍,船行绝速,两峰景物倒驶,风光如画。
    项小芸表面上象是平静了许多,实则心灵中却象鼠啮虫咬。
    几天来的悖逆之事,使她无法释然于怀,最后她遗憾的还是在黄一萍手中栽了跟头的耻辱。
    黄一萍的智计似乎并不高明,那一文一武两场比斗,尤其是冒险之事,但却牢牢地抓住了自己的弱点,就那样轻易的输了给她。
    项小芸满有把握地想:下次相遇之时,黄一萍将再也没有施展这种手段的机会,事可一而不可再,象她这种以机智博取胜利的小聪明,是经不起第二次考验的。
    她不知道虞大刚随她去了哪里,更不知两人现在何处,但一路之上,她却事事注意,处处留心,希望能听到一些虞大刚与黄一萍那丫头的消息。
    然而,一路行来,偏偏听不到任何一点消息。
    第三天中午,小船靠泊孟津渡口,打尖歇息。
    项小芸坐在船中无聊,望着懒懒的艾皇堂笑道:“丐帮消息最是灵通,艾老人家怎不到岸上走走,顺便查访一些江湖动态!”
    艾皇堂摇摇头道:“凡事有利必有弊,虽可去采访一些消息,但也会泄露了你我买舟东行的秘密。”
    项小芸失笑道:“你我东赴崂山之事,并没有保守机密的必要,艾老人家怎么变得这么谨慎起来了?”
    艾皇堂皱皱眉道:“好吧,我老化子就去打听打听,看看近日之中有什么事故发生?”
    说着起身欲行。
    项小芸忽又叫住他道:“当我离开骊山之后,曾在临京驿中听到过一句传言,据说江湖道上出了一个什么‘神武门’,艾老人家记着打听一下!”
    艾皇堂两道眉毛几乎都皱到了一齐,一面颔首应喏,一面喃喃自语道:“我跟庄老七不过在洛水之上醉了几天,江湖道上当真有了这么多的变化么?”
    喃喃自语之中,已经上岸而去。
    项小芸斜倚船窗,望着岸上的景色发怔。
    忽然,她眼前一亮,只见一条黄影由岸上疾掠而过,消隐于人群之中。项小芸看得清楚,那黄影正是东剑钟强之子,钟少强。
    她不由颇感奇怪,钟少强行色匆匆,象是有什么大事要办一样,这个忤逆浪子,究竟又在弄什么鬼了?
    氤氲教已经风消云散,他不回转家乡,却来到这孟津渡口鬼混什么?
    忖念之间,不由颇为后悔,忘记跟上去查探一下,倘若他怙恶不悛,顺手除去,也算为江湖除了一害。
    一念沿未转完,忽见钟少强又复走了回来。
    这次他走得慢了许多,而且还是两人同行,一个妖妖娆娆,年约三旬的女人走在他的旁边,两人说说笑笑,状至神秘。
    项小芸不及多忖,顺手取出一方青纱,将面目掩了起来,旋身出舱,向立在船头的舟子吩咐道:“我去寻个朋友,不久即回。”
    不等那舟子答话,即刻向钟少强与那女人尾追了下去。
    孟津渡口是一处热闹繁华之地,人潮汹涌,一片烦嚣。
    钟少强与那女人头也不回,对身后的项小芸自然也就毫无所觉。
    项小芸逐步挨近,只听钟少强道:“令尊虽是死于赫连匡的氤氲化血指下,但真正害死令尊的却是猿公真人刘叔温,以及虞大刚、项小芸这几名江湖强寇!……”
    项小芸心中暗骂,这畜生居然把自己比成江湖强寇了!
    同时,她心中大感奇怪,这女的是谁?
    正在怀疑之际,只听那女的狠狠地叫道:“父仇不共戴天,我贾似花迟早要剥他们的皮,替我爹爹报仇。”
    项小芸恍然而悟,这女人自称贾似花,从钟少强口中,可知道她的爹爹是死于赫连匡的氤氲化血指下,那么这女人只有一个可能,她是“白发黑心叟,笑面哭神魔”贾振金的女儿。
    只听她忽又叹吁一声道:“只可惜我武功不济,这仇恨只能记在心中,只怕永远报不成了!”
    钟少强慨然道:“我已答应过帮你,就不会对你食言!”
    贾似花格格笑道:“你别往自己脸上帖金了,你帮我又有什么用,尽管你爹爹东剑钟强,你能抵得了虞大刚的玄天七剑,还是能抵得了项小芸的霸神鞭?”
    钟少强大笑道:“贾姑娘,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虽然我斗不了他们,但有人斗得了他们!……”
    贾似花大笑道:“钟少强,你别吹牛了,就算把你爹爹搬来也是没用,在华山上你爹爹就在虞大刚手里栽过跟头!”
    钟少强红着脸道:“贾姑娘,你不该这样自暴自弃,须知我是完全为你着想。”
    贾似花叹口气道:“现在江湖上又流行了另一首歌儿,你可曾听过了么?”
    钟少强忙道:“没有啊,是什么歌儿又流行了?”
    贾似花哼道:“霸王神鞭撼天下,勇武独数虎皮裙。一魔一僧五剑客,武林强者有九人。”
    钟少强冷笑道:“这歌儿做不得数,而且真正有高强本领的人,不见得就为世所知。”
    贾似花叹口气道:“当日氤氲教气吞河岳,高手如云,也仍然不曾逃过灭亡的厄运,单凭你我等人又有何用?”
    钟少强笑道:“氤氲教之所以失败,其中原因甚多,设若副教主夏侯彬不勾结令尊起了内哄,设若能早查出刘叔温是卧底的奸细,虞大刚、项小芸这帮早就该死无葬身之地,喂了狗了!”
    项小芸暗暗咬牙骂道:“好畜牲,看你能猖狂几时?”
    两人边谈边走,忽而折向一座酒楼之中走去。
    项小芸不暇忖思,相继跟了进去,只见两人已在一处靠窗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点酒叫菜,大吃大喝。
    项小芸在隔座上背向而坐,也叫来几样酒菜,慢慢吃喝。
    钟少强略无顾忌,与贾似花边吃边谈。
    贾似花十分焦躁地道:“钟少强,你把我邀来,就是谈这些的么?”
    钟少强嗤的一笑道:“要谈的多着呢?我不但帮人报仇,而且还要使你克承父业,也成为知名的武林高手。”
    贾似花冷笑道:“我倒很自量,今生今世,只要能报得了我爹爹的血仇,我就满足了!”
    钟少强笑道:“你对我似乎缺少信心!”
    贾似花道:“岂止缺少信心,对你的话我简直有些听不进去,如果你没有特别的办法,我可要失陪了!”
    钟少强嗤的一笑道:“好吧,我告诉你,你可曾听说过神武门?”
    项小芸心头一震,暗道:这一次盯梢,总算没有白费心血。
    只听贾似花道:“没有,神武门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江湖门派,有什么大不了的?”
    钟少强道:“你必须耐下心来听我说,其实,这神武门目前还是有名无实!……”
    贾似花失望地叫道:“那更没有一谈的价值了,……钟少强,我感谢你的好意,如果你……对我有些意思,愿意……
    跟我结百年之好,我可以考虑答应你,如果你尽说这些没用的话,或是想动脑筋利用我,我可真的要走了!”
    说着果然站起身来。
    项小芸听得出来,贾似花口中虽说要走,但却没有要走之意,不过只是装模做样。
    钟少强似乎深知其意,微微一笑道:“贾姑娘,来日方长,咱们的儿女私情之事,不妨慢慢再谈,眼下还是先谈神武门!……”
    贾似花重重的坐了下去,叫道:“既然神武门有名无实,有什么好谈的呢?”
    钟少强沉凝地道:“神武门虽只不过是一个空空洞洞的名词,但不久的将来却可使武林变色,江湖走样。”
    贾似花嗔道:“这岂不仍是空话?”
    钟少强道:“我再说下去你就会明白了!……你可曾听说过两百年前的玄昊真人?”
    项小芸听得心中又是一震,暗道:看来神武门与“玄昊矢”的事大约是一而二,二而一了!
    忖念之间,只听贾似花道:“没有。”
    钟少强笑道:“我无法向你说得更详细,我只能告诉你,这位玄昊真人只怕是武林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奇人,胸罗玄机,身负奇学,简直可说功参造化……”
    贾似花接口道:“他本领再高,现在也没用处,大约他的骨头也该化灰了吧!”
    钟少强点头道:“不错,但是他有了传人……”
    贾似花噢了一声道:“有传人也该传下几辈来了,不知他现在的传人是谁,与有名无实的神武门又有什么关系?”
    钟少强欣然道:“说起来简直完全是际遇巧合,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据我所知,那玄昊真人并没有收下弟子,他自己羽化登仙之后,陈尸于一处极端隐秘的山洞之中,他死前大约做过一番严密的布置,把山洞由内密封,后世之人绝难找得到他的成仙之所……”
    贾似花接口问道:“那又是如何发现的呢?”
    钟少强笑道:“这就是事有凑巧了!……大概四十年前吧,一个被人追杀的武林豪杰,被他的仇家逼在了一处悬崖之上,他那仇家心地凶残,逼他跳崖自己了断!……在战不能胜,退不能守的情况下,那位英豪只好一狠心当真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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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丛林内霸王遇伏
    顿了顿接道:“然而,他命不该绝,虽是被逼跳下万丈悬崖,却只不过摔断了两腿。
    悬崖下是一道死谷,那位英豪双腿已断,无法行动,更别说想攀出那座死谷了。
    但他求生的意志极强,在万无生理的绝望情形下,他仍拼命地用他的双手去挖掘他身边的山壁,因为他发觉那山壁上有用石块镶嵌过的痕迹。
    二十天的时间过去了,他摔断的双腿已经腐烂,只剩下了森森的白骨,他双手十指由于竟日挖掘岩石,也早已脱去了皮肉,象他的双腿一样变成了十指白骨。但就在第二十一天上出现了奇迹,那镶嵌的巨石被他挖掉了一块。
    于是,他发觉在那镶嵌的石壁之后有一座天然的巨洞。
    他挣扎着滚到洞中,没料到却获得了稀世的奇遇,因为那正是玄吴真人的半生潜修与羽化之所。”
    贾似花忙道:“以后呢?”
    钟少强接道:“玄昊真人遗蜕已经成灰,但在他坐化之处的洞壁之上却横写着神武两个大字。”
    贾似花笑接道:“这就是神武门的来由么?……也许那两个字是武神,而非神武。”
    钟少强笑笑道:“这些俱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那位劫后重生的武林英豪!
    由于他的双腿双手都已变成白骨,再没有可以医好的希望,但洞中的宝藏,却使他可以继续活了下去。
    玄昊真人虽然筑洞自固,但却没有把他的武学泯没,竟都完完整整的留了下来。
    洞中范围甚大,吃喝不愁,那位遇难的英豪就在洞中苦习武功!……”
    贾似花道:“这样说来,他将永远是个残废人了?”
    钟少强道:“事实确然如此,玄昊真人虽然万知万能,但却没有留下可以使白骨生肉之药,尽管他武功已可直追玄昊真人,但却没法改变他残废了的事实。”
    贾似花哼道:“一个残废之人,我就不信他能有多高的武功,就算武功再高,四肢都不管用了,又怎样施展呢?”
    钟少强笑道:“我只需说出一件事来,就可证明这位玄昊真人的传人,武功高强到什么程度了!”
    贾似花略感兴趣地道:“你说说看吧!”
    钟少强道:“贾姑娘知道金振明其人么?”
    贾似花颔首道:“不就是武林十七奇中与先父等并称三魔之一的日月魔翁金振明么?”
    钟少强道:“依贾姑娘看来,他的武功如何?”
    贾似花道:“与先父大约不相上下。”
    钟少强一笑道:“日月魔翁金振明不知为了何事,途经死谷,居然发现了洞穴所在!……”
    贾似花打断他的话道:“这事已经多久了?”
    钟少强道:“就在十数日之前,那手足皆残的老人大约因为四十年的残废生活使他忘去了世间的一切,故而一见金振明,就出言喝骂。”
    贾似花道:“日月魔翁也不是易与之辈,一定不会容忍得了吧!”
    钟少强大笑道:“自然,日月魔翁如果知难而退,也还不会传出这件事来呢!
    金振明被那残废老人一骂,登时勃然大怒,就要出手。
    由于他与那残废老人尚隔着四十余丈,若要出手,势必先进人洞中。
    殊料那残废老人不待金振明举步,就用他那白骨森森的右掌,遥遥点出了一指。
    金振明是久经大敌的十七绝世高手之一,怎会把这一指看在眼里?
    然而他就栽在这一指上,一缕指风点中了他的右膝,整个的膝盖骨登时变得粉碎……”
    贾似花大奇道:“这是真的么?”
    钟少强一笑道:“我为什么要骗你,……那残废老人不但一指点碎了金振明的右膝,还将随着金振明的一位铁笔先生罗子匡点穿肺腑,当场死于非命!
    幸亏尚有一位与金振明同行,躲在远处的六指抓魂娄万杰,把金振明设法救出死谷,才保全了一条老命!”
    项小芸自是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不由半信半疑。钟少强说得不似假话,倘若这事属实,武林江湖之中也许真的又有一场大劫要来临了。
    只听钟少强又接着说下去道:“这位残废了的老人虽然性情暴躁,其实他却是一位好人,而且最喜交友,眼下武林十七奇中的人物像青皮恶煞蓝不灵、追魂剑客高少霖,以及冷面阎君郭白杨等都已成了他的座上嘉宾……”
    贾似花接口叫道:“那么,神武门又怎样呢?”
    钟少强道:“筹创神武门原是一般氤氲劫后英豪众议之举,眼下就只待那位残废老人的同意了!”
    贾似花皱眉道:“尊他为主,让他享受富贵荣华的事,难道他还不愿意么?”
    钟少强道:“这也难说……”
    把声调放得极低极低地,接下去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要把握机会,出人头地,眼下只要能够讨到老家伙的欢心,你我的出路都远在昔日的武林十七奇之上。”
    贾似花嗔道:“说吧,你在打我的什么主意了,……要把我献给那老残废,做他的侍妾么?”
    钟少强轻轻碰了她一下,谄笑道:“这我却舍不得……”
    慢悠悠地忖思了一会,道:“若能有一件稀世之宝,献给他以图进身之阶,咱们的前途就可观了!”
    贾似花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大约你是在动我爹爹留下来的那天山玉蟾的脑筋了!”
    钟少强嘻嘻一笑道:“听说天山玉蟾不但能解百毒,而且还可去腐生肌,久年恶疮,无不立癔。不知是否真的有此神效?”
    贾似花道:“这自然假不了,不过,若想治那老残废四十多年的伤势,只怕是没有用的。”
    钟少强笑道:“这个我知道,咱们不过一尽心意而已,能不能治得了他是另一回事,只要能获得他的欢心,将来咱们就是神武门的一流人物,报仇雪恨,不过小事一桩。”
    贾似花轻叹一声道:“好吧,为了报爹爹的血仇,我就答应你把那天山玉蟾献给他吧!”
    钟少强狂喜道:“这真是太好了,急不如快,咱们这就去取玉蟾,然后就启程远行!”
    贾似花皱眉道:“你还不曾说出来那残废老人是在哪座山里呢!”
    钟少强笑笑道:“非是我不说,只因这是一桩绝大的机密,倘若被人听去,先我们去献上稀世疗伤灵药,咱们一着落后,岂不是一番心机白费了么?你只要跟我钟少强走就是了……”
    贾似花忖思了一下,道:“好吧,我信任你就是了,走吧!”
    钟少强欣然而起,会过酒账,与贾似花相偕下楼而去!
    项小芸暗骂道:好无耻的下流东西。
    她心念百转,一时却有些拿捏不定,眼下至少有三种办法,任她选择:
    第一、暗中随在钟少强与贾似花之后,以查出那残废老人的洞穴所在。
    第二、跟到僻静无人之处,下手用强,迫钟少强说了出来。
    第三、先回船与艾皇堂商议一番,他以丐门长老之尊,有当地的丐门弟子传报消息,大约还不致使钟少强逃出监视。
    然而,她并没有决定采取哪一项步骤,却信步跟了下去,遥遥随在后面,继续思索如何办法。
    钟少强与贾似花行走极快,不大时光,就已转出闹市,向荒郊之中走去。
    项小芸柳眉深锁,她原想找个丐门弟子去与艾皇堂送上一个信儿,但一时之间,却偏偏不见一个丐帮之人。
    忽然,她看到一条人影拦住了钟少强与贾似花两人,一番耳语,分途奔去。
    项小芸虽觉可疑,但因钟少强始终不曾回过一下头,也就不曾怀疑他发觉了自己。
    此外,则是她艺高人胆大,大不了动武用强,凭她红粉霸王还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因此之故,她仍然放心向前追去。不远处是一片丛林,杂树密生,钟少强与贾似花竟双双驰入林中,消隐不见。
    项小芸不由心中犯疑,她明知钟少强与贾似花是去取天山玉蟾,但天山玉蟾是藏在这林中么,还是贾似花的家就住在这丛林之内。
    但她不能使钟少强逃出监视,当下并不考虑入林后会有什么结果,娇躯晃动,有如幽灵鬼魅般的跟了进去。
    林中的树木实在太密了,仿佛是一片无人迹的原始地带。
    同时,她也发觉了林中有不少杂乱的足印,仿佛不仅是钟少强与贾似花两人所留。
    项小芸暗暗冷笑,心想:任你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钟少强,看你今天能否逃出我的手掌心去?
    忽然,一声娇笑迎面传来,只见贾似花忽由一株巨树后面转了出来,含笑叫道:“这位蒙面女侠想必就是当世九大高手之首的红粉霸王项女侠吧!”
    项小芸身份既被拆穿,也就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当下淡淡一笑,把面纱揭了开去,朗笑道:“贾似花,你该算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贾似花微微裣衽道:“项女侠过奖了!……”
    项小芸冷笑道:“恕我直言,大约你不是一人来的吧!”
    贾似花应道:“不错,和我同来的还有东剑钟大侠的令郎朗钟公子,项女侠是要找他么?”
    项小芸方欲答言,贾似花却又行云流水般的接下去道:“钟公子不会跑,也跑不了,他目的在于取我家传的天山玉蟾,他大约把天山玉蟾看得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只要我在这里不走,他也绝不会走!……”
    项小芸冷笑道:“我也不怕他跑,凭他钟少强还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去!……”
    眸光凌厉地盯在贾似花脸上,又道:“你出面拦下我来,目的又何在吧?”
    贾似花恭谨地道:“项女侠与先父同为武林十七奇中的人物,虽然我比项女侠痴长几岁,依礼说来,总该以晚辈自居,倘若向项女侠有合理的要求,大约您总不会拒绝我吧!”
    项小芸心中暗暗冷笑道:“你休要拿这话来封我,对付你这等魔子魔孙,我项小芸手下并不留情!”
    心中虽如此想,表面上却朗然一笑道:“这是自然,你且说说看,对我有什么要求?”
    贾似花娇媚地一笑道:“我不自量力,想向项女侠讨教三手暗器的绝技!”
    项小芸原认为她有什么非份的要求,闻言不由爽然笑道:“这要求合理之至,不要说是你,就算是令先尊在日,向我提出这份要求,我也不会拒绝。”
    贾似花更加娇笑道:“我这三手,发射的暗器手法,大同小异,第一次用左手发,第二次用右手发,第三次则是双手联发……”
    项小芸笑道:“一切任凭姑娘施为!”
    贾似花道:“倘若我三手之中俱皆打空,没话说,我和钟公子两人任凭发落,倘若项女侠不曾完全躲过,那么,就请项女侠退出这片树林,不要干预我们之事,不知这要求是否合理!”
    项小芸颔首道:“合理之至,你可以开始了!”
    贾似花笑应一声,左掌微动,三枚弩箭呈品字形打到!
    项小芸微笑不动,待至三枚暗器将到面门之际,方才拂指一圈,但听三声脆响,三支淬毒弩箭俱被她的指环拨落。
    贾似花叫道:“第二招一发六枚,项女侠小心了!”
    右掌扬处,果是六枚弩箭飞射而出!
    她说得不假,暗器、手法,都与第一次相差无几,项小芸虽感困惑,但却毫不在意,拂神一挥,六枚弩箭在三尺距离外被卷了出去,同时钉于一株树干之上。
    贾似花又叫道:“第三招双掌连发,共是十二支弩箭,项女侠这次得特别留意了!”
    果然双掌齐扬,一左一右,两蓬弩箭同时疾射而出!
    这次发射的手法虽比上两次疾快了许多,但手法仍是一样。
    项小芸心头一震,猛然悟到了她的一个阴谋。
    当下并不伸手拨击,却身子一倒,施出了一式“铁板桥”
    的工夫,同时却以电掣之势撤出了霸王长鞭,呼地一抡,一团鞭影将自己完全笼罩了起来。
    果然,就当贾似花第三记暗器打出,项小芸长鞭撤下之际,但听哧哧之声大起,树巅草丛,四面八方有如疾风密雨般尽是暗器打到。
    幸亏项小芸见机得早,长鞭挥洒,将才来的数以千计的暗器悉数击飞。
    然而,由于暗器太多太密了,项小芸长鞭撤得又稍稍嫌晚了一些,以致握鞭的手背一麻,已经中了一枚毒针。
    她心中一惊,连忙闭住右臂脉穴,鞭交左手,一抡疾挥!
    但听一片暴响,十数根巨树相继断折。
    然而四面八方此刻却扑出了二三十条人影,团团围了上来!
    项小芸注目细看,认得出来的计有只剩了一只右耳的塞北人熊梁一尘、塞北四虎、冷面阎君郭白杨、钟少强……
    项小芸怒喝道:“好卑鄙的强盗……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长鞭疾挥,又是十数株巨树倒了下去。
    塞北人熊怪叫道:“项小芸,今天你没有什么好神气的了,老夫不要你的性命,只要你那两只耳朵……”
    冷面阎君郭白杨也大叫道:“这丫头已中了我的天狼九毒刺,项小芸,我只要你叫我一声祖爷爷……”
    项小芸暴怒得有如一头疯虎,长鞭挥处,树折石飞,人声怪叫。
    不大时光中,二三十人中已经倒下了五个,但她却也眼前阵阵发黑,已到了将要无法支持之时。
    耳际间只听塞北人熊大叫道:“这丫头就要完了,快攻……”
    于是,四面登时展开了一轮狂风疾雨般的猛攻!
    项小芸心头不由一阵黯然。
    但就在她险象环生之时,丛林外却忽然传来了一片轻轻的鼓声。
    那传来的鼓声甚轻,却是清晰入耳,虽在如雷的喝叱打斗声中,仍然能够听清是“渔阳三挝”。
    冷面阎君郭白杨首先收住攻势,退后叫道:“且慢动手!”
    塞北人熊梁一尘相继退后,一时搏斗为之暂停,所有向项小芸围攻之人俱都纷纷后退。
    贾似花皱眉问道:“这红粉霸王就要变成死霸王了,为什么停手不打?”
    冷面阎君郭白杨一面倾耳静听,一面说道:“贾姑娘没听到鼓声么?那是玉面郎君艾凤翔的人皮软鼓!”
    项小芸虽然右手被射中了一枚“天狼九毒刺”,但左手执鞭,仍是威风凛凛,尽管她已到了快要不能支持的境地,但表面上并没显现出来。
    贾似花不以为然地,愤然叫道:“一面人皮软鼓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塞北人熊梁一尘接道:“玉面郎君艾凤翔,武功不见得高过我等,但他的人皮软鼓,却十分难缠,最好中……不要惹他。”
    郭白杨同意地道:“他这一阕不过是‘渔阳三挝’,如果改成‘十雳百雷’,听起来只怕就没有这样轻松悦耳了!”
    梁一尘咬牙切齿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依我看来……咱们走!”
    郭白杨连忙应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走……”
    钟少强忽然大叫道:“你们怕那玉面郎君艾凤翔,我钟少强却是不怕,诸位要走尽管请便……”
    长剑一摆,又欲向项小芸攻去。
    项小芸清叱一声,唰的一鞭,抢先抽了过来!
    鞭沉力猛,声势惊人。
    钟少强凛然一惊,情不自禁地一连退出了五六步远。
    原来项小芸秉赋大异常人,内力修为深厚无比,虽然右手负伤,对付二三十人联手攻击,鏖战多时,已到了筋疲力竭,危机一发之际,但经过少许时间的喘息,已经恢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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