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罗刹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十五杯酒话往事联袂访凶人
    湖面上飘过一阵微风,波浪轻拍着堤岸!
    早前梅林中又是一阵落花带雪,因风起舞!
    李一定手拿着葫芦,不住地灌着酒,也不住地叹息,慢慢地归纳了一下思绪,才缓缓地道:“老夫那时还值壮年,历身江湖二十余载,双手血腥,却未做过一件善事,因此争得一个凶人之名……”
    冷如冰与司马瑜对望一眼,没有插口去撩拨他!
    李一定再道:“就在老夫四十七岁那年,在衡山与空空师太相执,一言不合,动起手来,相搏几近千招……”
    司马瑜动容道:“那一定是场惊天动地的拼斗!”
    李一定轻叹道:“谁说不是呢,老夫心中本来目无余子。到时也不禁对空空师太深表敬仰,可是武林中人难输的是一口气!”
    冷如冰忍不住道:“先师并未谈及与前辈搏斗的经过,只说你们曾经交过手,也未说出胜负,这是仅有的一次例外……”
    李一定微笑道:“空空师太曾经胜过其余六大凶人,只有对老夫那一场是个不了之局,武林人讳言不如意事,这倒怪不得令师!”
    冷如冰没有说话,司马瑜却忍不住道:“家师曾经说过七大凶人以‘混元笔’方天华为首!”
    李一定微笑道:“七大凶人以杀人多寡分等,并不因功力高低为序,不过阴阳童子最差是实。因此我们都看不起他!”
    冷如冰道:“晚辈最近曾与东门黑对过几招,他的确是不能与前辈相提并论,但前辈与其他五人孰高孰低?”
    李一定轻哂道:“东门黑还是没长进,无怪我们都不理他,老夫与其他五人虽有过往,然因同仇敌忾,一直不好意思论高低,不过他们既然都败在令师与展翼的手上,想来还是老夫要高明一点!”
    他言下略有一丝得意,争胜之心,人所难免,李一定虽到这份年纪,还是无法摆却名心!
    司马瑜忍不住又道:“前辈别打岔了,你快接着说拚斗的事吧!”
    李一定对他笑笑。才继续道:“老夫与空空师太用尽一切招数后,然是不分上下……”
    冷如冰急道:“那最后一定是以内力决胜负了!”
    李一定点头道:“不错,除此别无他策,于是我们各以一掌相抗,僵持近半日,仍是不得结果,可是已经无法分解!”
    冷如冰摇头道:“可怕!可怕!这样耗下去,势必要至精力俱竭,方始结束,败的固无胜望,胜的也好不了多少!”
    李一定叹道:“谁说不是呢?可是老夫与令师都拚上了命,不死不休,这样又耗了一天,总计是十六个时辰了!”
    冷如冰惊道:“你们都到了强弩之末了!”
    李一定微笑摇头道:“还不至于,老夫与令师俱还余勇可卖,最多只用了一半气力!”
    冷如冰与司马瑜都浮上了一层敬色,也有一点疑色!
    李一定见状知意,微笑道:“你们可是不信,老夫虽然号称‘信口开河’,这件事却未加半点渲染,至少冷姑娘该相信空空师太的能耐!”
    冷如冰连忙解释道:“晚辈绝无此意,前辈请勿误会,还请继续说下去吧!”
    李一定顿了一下才道:“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一位小姑娘!”
    冷如冰与司马瑜俱都一震,齐声惊问道:“小姑娘,她就是前辈所说的高人?”
    李一定点头道:“不错,正是她,她那时的年纪不过与冷姑娘不相上下,人也秀美不群,做梦也想不到她会有着绝世的功夫!”
    司马瑜听得出神,连忙急问道:“那小姑娘来后怎么样?”
    李一定轻叹道:“她双手一分,各抓住老丈与空空师太的后领,就把我们轻而易举地分开了,此事若非老夫亲历,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冷如冰也摇头道:“太难信了,以前辈与先师的修为,双方力拚之际,丈许远近周围,劲气刚如铁墙,要靠近都是不可能的事!”
    李一定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她将我们分开后,还微笑道:‘这么大岁数了,还好意思象无赖般的拚命打架!’”
    冷如冰再追问道:“那前辈与先师作何应付呢?”
    李一定摇头降声叹道:“空空师太修养比老夫好,对她作了一礼,念了一句佛号,迳自下山而去,任何话都没有说!”
    司马瑜张大了嘴问道:“前辈呢?”
    李一定微叹道:“老夫急怒攻心,以为她定与空空师太一路的人。实不相瞒,老夫在那场比斗中,有六成希望可以占先!”
    冷如冰默默无语,若有深思,虽然李一定在语气中对她的师门略有所损,她居然不作任何表示!
    司马瑜却忘其所以地续问道:“后来又如何呢?”
    李一定轻轻地叹道:“老夫在愤怒之余,根本没有考虑到其他问题,拚将全力的一招,攻在她的肩头上!”
    这次两个年青人都很紧张,居然没有发问!
    李一定等了一下才道:“谁知她丝毫不予理会,而老夫自认为石破天惊的一击,居然连她的衣服未沾到半点!”
    司马瑜出神地道:“这女子的轻身功夫太好了!”
    李一定苦笑道:“她要是仗着轻身功夫躲开了,老夫心中还好过些。她是不移不动,硬受了一招,这才叫人难受!”
    司马瑜惊叫道:“硬接一掌而衣角不伤,她别是神仙吧!”
    李一定摇头道:“世上那来的神仙,老夫一掌拍下去,在离她肩头寸许之处,即被一种无形的暗劲托住,反将老夫手掌弹了回来!”
    冷如冰这时又问道:“后来呢?前辈再出招了没有?”
    李一定道:“老夫吃了第一招的亏,人也比较清醒了,自然不会再自讨没趣,那女子说了几句话也走了!”
    司马瑜再问道:“她说什么?”
    李一定叹道:“她说姑念我一身功夫练成不易,所以不想为难我,叫我好自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
    冷如冰道:“从那时起前辈就不再……”
    李一定点头道:“是的!自后老夫就谢绝了江湖生涯,四下游历,有时也偶尔做些功德,稍赎前愆,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司马瑜感慨地道:“世上真有这么高明的人,我倒真想见见前辈,那女子叫什么名字?您后来再见过她没有?”
    李一定道:“老夫不好意思动问姓名。她也没有说,只是那天她穿的是一件翠纱衣服,老夫在私下称她‘翠衣仙子’,前年在打箭时又见她一次,依然是二十几岁人,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司马瑜连忙问道:“前辈再见她时,可曾交谈过?”
    李一定摇头道:“没有!西康很多索桥,她在桥上与老夫擦肩而过,因为她的形貌并未改变多少,老夫还能认出,可是老夫发已霜,想来她不会记得了。”
    司马瑜想了一想对冷如冰道:“冷姊姊,咱们等此间事了后,同到西康去看看好吗!这等绝世高人不见一面,倒是件遗憾之事!”
    冷如冰对他微笑道:“她是个女子,又很美,难怪你兴趣这么大?”
    司马瑜急得涨红了脸道:“姊姊!你怎么这么说,人家论年岁比我大一倍呢!”
    冷如冰笑道:“可是她并不老呀!你没听李前辈说她仍如二十许人吗?这等高人恐怕难有其匹,现在还是小姑独处呢!”
    司马瑜赌气不开口了。冷如冰这才笑着道:“好弟弟,别生气了,姊姊跟你闹着玩的。其实象她那样的高人,我也很想见识一下,只怕她游踪无定,不会长居一处。我们赶了去也未必见得着了!”
    司马瑜垂头不浯,李一定却反问冷如冰道:“令师是几时圆寂的?”
    冷如冰黯然道:“先师自从前辈等七人消声匿迹之后,因为又得到一本上清功笈,与铁剑先生展师伯闭门静修。在两年前无疾而归,她与前辈较功之事,连展师伯都不知道详情……”
    李一定跟着一叹道:“今师行为虽然正直,可是名心极重,在衡山的遭遇是件极不愉快之事。无怪她不肯谈及!”
    冷如冰庄容道:“前辈对先师的批评,晚辈不敢置喙,不过据晚辈所知,先师晚年的确一意清修,不再计较虚名,连展师伯都受了影响,封剑收山,据晚辈的推测,先师可能是受了那位翠衣女子的启示!”
    李一定奇道:“她受了什么启示!”
    冷如冰道:“先师早先的确名念颇高,衡山之事后,想到那翠衣女子功夫精深如许,犹自韬光隐晦,她老人家或许就此得到了启悟,末一次在泰山丈人峰顶对抗方天华,实在是为了出于正义所迫,自后她就未曾离山一步!”
    李一定轻轻一叹道:“令师果然如此的话,她还是比老夫强多了,看来老夫方才所说比她略强的话必须收回,因为功力在乎修养,她在对手之际,必是留了分寸!”
    冷如冰微笑不语,李一定再问道:“你们两个娃儿,怎么又凑在一块,又怎么好好的年不过,跑到此地来携酒赏雪,要赏雪该到北边去,那儿一望无垠,冰封千里,才是真正的奇景!”
    司马瑜正要开口,冷如冰却抢先道:“前辈既知北地雪好,因何不去那里,也到此处来呢?”
    李一定笑道:“问得好!老夫是来此寻访故人的,方天华在丈人峰头并未身死,前些日子在余姚碰到他,约我来此!”
    冷如冰与司马瑜脸色俱是一动。默思片刻才道:“李前辈与方天华交情如何?”
    李一定道:“深交是谈不上,不过多少总是个故人,而且他说有事找我一谈,不知是为了什么?”
    冷如冰再想了一下道:“假若方天华再约前辈从事以往的那些勾当,前辈又作何处理?”
    李一定微微一呆,思索片刻才道:“老夫已然深改前非,岂会重作冯妇,不过我想方天华经过这一阵闭门深思。多少也有点知觉,不会象从前那样了吧!”
    冷如冰见他说话时的态度很诚恳,心中颇觉安慰,这才把最近所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并把自己二人的来意也都和盘托出!
    李一定静静地听完了,才抚须沉吟道:“方天华并没有表露出他的心意,因此对他现在的行为无法置评,那丁氏兄弟并非死于冷姑娘之手,这点嫌隙老夫可以负责代为解开,他若要找东海齐家的几个老鬼算账,老夫也想排解一下……”
    司马瑜喜道:“前辈若能把方天华劝服,使他不再为恶,这实在是一件绝大的功德。晚辈先在这儿谢谢了!”
    李一定微笑道:“谢谢大可不必,你们这些小孩子都能为天下事如此热心,老夫怎能袖手旁观,再者老夫早年所做错事太多,后来改过前非,也行了一些善事,发现为善的乐趣,远比杀劫为大,就以老夫前年在金沙江中除了一条恶蛟来说,那儿的居民竟然以为老夫是仙佛下降,替我建了长生祠,最后还是老夫不愿接受,在半夜里偷偷拆了祠堂,害得我在那儿也不敢久居,忍痛放弃了一幢江边精舍!”
    冷如冰恭敬地道:“前辈一念之变,天下人受惠多矣!”
    李一定哈哈大笑道:“昔日周处一莽匹夫,也知道除三害以自新,老夫总算识过几天书,难道还不如那莽汉!”
    说完又笑了一阵道:“老夫在斩蛟之时,曾得了几颗蛟珠,那东西虽然不算宝贝,可是辟水祛毒,到还有点妙用,你们这两个娃儿颇投老夫胃口,初次见面,无以为赠,每人送你们一颗蛟珠,略表老夫一点心意吧!”
    说完伸手向怀中去掏,谁知摸了好半晌,手还没有伸出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
    就在此时,林中又传出阵宏亮的笑声,中气十足,一听而知是一位绝顶的高手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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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再现离奇人再闻离奇事
    冷如冰与司马瑜听见笑声后,立刻紧张起来,手按腰间长剑,作了戒备待战的姿势!
    李一定却反而神色从容地笑道:“别紧张,我早该想到是这老不死的捣鬼,除了他之外,天下再无第二人能从老夫怀中把东西摸去!”
    说完又对林中突骂道:“老偷儿!你再不出来我可要拔你的胡子了!”
    林中黄影一飘,现身一个矮胖的老者,颌下几根山羊胡子,加上一张胖脸,嘻着大口,神态极是滑稽!
    他身上穿着一件黄袍,肩上挑着一根虬龙盘杖,杖头挂着一个蓝布包,步履从容,施施走到亭中。
    李一定笑骂道:“十几年不见了,你还是贼性难改,一见面就开老夫玩笑,害得我在小孩子跟前出丑,还不赶快把东西拿出来!”
    胖老者嘻嘻地把杖头布包取下放在桌上道:“老不害燥的,我听你吹了半天牛了,照我老脾气,真想拔腿一溜,看你如何对小娃儿献宝!”
    司马瑜见来人是李一定的相识,连忙作了一礼道:“请问前辈………”
    李一定笑着道:“还要问他干吗?老偷儿早就表露身份了,别看他笑呵呵的一脸善相,当年是与老夫齐名的七大凶人之一呢!”
    司马瑜一听就知道这老者就是师父所说七大凶人之一的“笑脸方朔”公孙述,不禁把眉头一皱,心想:怎么今天与这些老魔头会齐了!
    可是他的礼貌可不敢差,仍是作了一揖道:“原来是公孙前辈,晚辈失敬了!”
    公孙述眯眼一笑道:“不敢!不敢!老偷儿只是喜欢顺手牵羊,凶人两个人实在当不起,他们都是些杀星转世,魔王再生!”李一定笑骂道:“你还敢赖呢,当年你不但偷东西,而且还偷命,死在你手上的冤魂少说也有两三百!”公孙述微笑道:“那是没办法,他们丢了东西,要找偷儿追赃,藏入贼手不回头,老偷儿只好连命一起偷了!”
    说完又对冷如冰一笑道:“老偷儿什么东西都能偷,就是姑娘的芳心偷不走,这不是老偷儿本事不够,而是老天不帮忙,要是也给老偷儿生就一付小白脸的容貌,恐怕姑娘的那位瑜弟弟一定要找老偷儿拚命!”
    冷如冰满脸绯红,司马瑜也讪讪的不是味儿!
    李一定笑骂道:“老没正经,一见面就跟小孩开玩笑!”
    公孙述道:“老偷儿比你还来得早呢,在林中看见他们小两口卿卿我我,又吃又喝,老头儿羡慕得直掉眼泪!”
    李一定笑道:“胡说八道,羡慕怎会掉眼泪呢?”
    公孙述装出一付苦相道:“看了人家亲热样子,老偷儿想起一辈子只是在江湖到处挨骂,却没遇上个知心着疼的好伴儿,触景生情,怎么不伤心落泪呢!”
    说着又是一番抹眼擦腮,将冷如冰与司马瑜都逗得笑了起来,李一定更是笑得发须始皆动,强撑住道:“别再混闹了,你这一大把岁数,就是想找媳妇儿也太迟了,正经的先把东西给我,好让我收场!”
    公孙述这才在布包中掏出一把珠子道:“老偷儿归还失赃,可是生平第一回,这是冲着两个娃娃,真要凭你这块老骨头,我是宁可让你扯光胡子!”
    李一定接过珠子放在手中,那蛟珠每颗都有雀卵大小,滴圆生光,色泛紫红,连周围的雪地都映红了!
    李一定一看只有五颗,禁不住脸色一动!
    公孙述连忙道:“老偷儿只留下一颗,这是天大的面子,你总不能叫我白忙一场,为了这几颗珠子,老偷儿真费煞了苦心!”
    李一定微笑道:“送你一颗也罢!不过你可得说出是怎么偷的,因为我们压根儿连面都没照过,总不成会搬运大法!”
    公孙述跟着在虬龙杖顶扯出一根银丝,细才如发,上面带着一根小银钩,也不过象根秀花针粗细,拈着钩头笑道:“还不是仗着这个,我故意藏身在那颗绿梅树上,算准你一定会到底下来的,趁着风摇落梅的时候,摸了你的宝贝!”
    李一定摇头叹道:“你真算得准,知道我一定会被那颗绿梅所吸引,不过你也藏得巧,我怎么就没看见你!”
    公孙述得意地翻开黄袍,里面是纯白的羊毛布底,与四外雪地竟是一般颜色。
    李一定恍然大笑道:“原来你爬在树上装老羊了,难怪我会走了眼!”
    冷如冰这才展开笑颜道:“前辈心思手法,两臻绝境,难怪无往而不利!”
    公孙述反而对她一叹道:“姑娘这句话可愧杀老偷儿了,老偷儿偷了一辈子,只失了一次手,就为了那一次,老偷儿才洗手了!”
    李一定奇道:“你‘笑脸方朔’还是失手的时候,这到是奇闻!”
    公孙述道:“老偷儿失手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冷姑娘的师尊!”
    冷如冰一怔道:“前辈与先师是怎么回事?”
    公孙述叹道:“那是空空师太取得上清秘笈之后,老偷儿也红了眼,跟在后面两三天,终于我找到机会得手了!”
    司马瑜急忙道:“前辈不是得手了怎么又会失手呢?”
    公孙述一叹道:“得是得手了,不过偷到的是一肚子气,我取得秘笈之后,喜不自胜,连忙走到个隐蔽的所在,打开一看………”
    李一定大笑道:“我知道了,你偷到一本膺品!”
    公孙述红着脸道:“不算是膺品,那上面的记载叙述一点不错!”
    李一定诧然道:“这我就不明白了!”
    公孙述道:“那是一本抄本,另外还附着一张字条写着:‘劳君跋涉,副本为酬,上清功笈,举世难求,杀念未除,入门无由,苦海无边,及早回头!’”
    李一定讶然道:“原来你这些年不再露面!是去尽杀念,专心潜修上清功笈去了,故人得此机缘,可喜可贺!”
    公孙述将眼一翻道:“我没练!同时把副本烧了!”
    李一定奇道:“这是为什么?上清功笈举世难求,老尼姑肯给你副本已是不错了,你干吗要放弃良机呢?”
    公孙述长叹道:“老偷儿一向手病,非偷得衣物不取,空空师太的本意是将上清功笈给我,希望我能够改过回头,潜修上乘武功,同时也希望那些玄门正派的养气功夫能改变我的气质,用意用心俱极深远!”
    李一定点头道:“不错,我们七大凶人中,只有你每次是被逼得杀人,行事也在正邪之间,所以对你特别客气!”
    公孙述叹道:“可是老偷却不愿意接受人家奉送的东西!”
    司马瑜忍不住插口道:“副本是前辈偷得的,并不算奉送!”
    公孙述叹道:“小孩子实在不懂事,老偷儿跟在空空师太后,自以为十分隐秘,那知行藏早露,空空师太是故意让我得手的,老偷儿岂能受这种恩惠!”
    司马瑜尊敬地道:“前辈胸怀高超,实非后生小辈所能想望!”
    公孙述有些伤感地道:“功笈可以不练,情却无法推托,老偷儿从此就收了手,刚才听说空空师太已然圆寂深痛哲人其蒌!”
    冷如冰亦感动地道:“前辈若是因为先师而改行途,则先师在天之灵,亦必欣慰异常,先师若有得罪处,晚辈代为致歉!”
    说着盈盈拜了下去,公孙述连忙扶住道:“当不起!当不起,老偷儿戒了偷,自然也戒了杀,少造一点孽,完全是拜受令师之赐呢!”
    李一定笑着道:“说什么戒偷?刚才在林中还犯了戒!”
    公孙述偏过头对他道:“你别心痛那颗珠子,老偷儿不过是对故人开玩笑,本来我根本没有留下的意思,后来听说它有辟水之效,才暂借一用!”
    其余三人闻言都是一怔,李一定急问道:“你要珠子干什么用?”
    公孙述再次长叹一声,才又说出了另一段骇人听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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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轻舟探凶庄深雪会凶人
    原来公孙述来得太湖之畔,同样也是受到“混元笔”方天华的邀请,不过他比李一定多知道一些方天华的近况。
    众人在听完他与方天华会面的情形后,李一定急问道:“究竟方天华邀我们是什么用意?”
    公孙述微微一笑道:“他的用意不大清楚,不过我却先摸到他的翠湖别庄上去过一趟,看起来他最近颇不简单呢?”
    司马瑜最性急,忍不住问道:“老前辈,他住在那里?他那里怎么样?”
    公孙述道:“他的‘翠湖别庄’建在湖中的一片沙洲上,里面机关密布,徒众很多,‘阴阳童子’东门黑已经先到那里。”
    听说东门黑已经先在那里,李一定还无所谓,冷如冰与司马瑜却禁不住心中一沉!
    七大凶人中只有他始终恶迹未改,慈云下院中一场拚斗虽然将他唬逃了,可是他的功力依然惊人。
    方天华跟他混在一起绝无好事,目前这两个人看来似乎已经改好了,可是真性如何犹待存疑!
    司马瑜还想再问几句,公孙述突然道:“快把珠子给他们,每人贴身藏好一颗!”
    李一定亦是神色凝重地将珠子递过,并且摇手阻止他们道谢,冷如冰与司马瑜正在惊疑间,湖上已传来一片破水声!
    司马瑜不必说,冷如冰追随空空师太习艺十数年,听觉可辨丈外落叶,比这两个老人是差了一筹!
    心中微感惊骇,连忙依言将珠子藏好,林中一阵步声蟋蟀,接着有四五个大汉踏雪而来。
    为头一名大汉正是在西湖上幸留余命的丁三,背后的那些大汉则都是短装打扮,一望而知是湖贼喽罗!
    丁三走到亭前时,望见冷如冰与司马瑜,不觉呆了一下,目中射出凌厉的寒光,脸上亦有狠毒之态!
    司马瑜亦很紧张,但是冷如冰扯了一下他的衣服,回头望见冷姊姊神态从容,遂也按捺下心情。
    丁三勉强地走过来打了一拱道:“借问二位前辈可是……”
    李一定哼了一声道:“什么规矩!见面就先问老夫姓名!”
    丁三呆了一下又道:“晚辈姓丁,奉家师之命来接两位朋友!”
    李一定用眼翻了一下道:“你师父是谁?”
    丁三恭身道:“家师方天华!”
    李一定再哼道:“方天华好大的架子,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丁三仍是恭谨地道:“家师恰好因为有点重要的事故,不容分身,所以特命晚辈前来接驾,同时致上歉意!”
    李一定这才放宽脸色道:“这还象句话,我姓李!”
    丁三连忙又对公孙述作了一礼道:“那你一定是公孙前辈了,家师对二位思念颇苦,若不是临时发生急事,一定会亲自来接!”
    李一定偏头对公孙述道:“也许方老儿真的有事,咱们不妨委曲一下,就准他这个徒弟代表接迎,去看他一趟吧!”
    公孙述淡淡地道:“我是无所谓,方老儿专门喜欢搭臭架子,照我的脾气是根本不理他,弄上我的火,说不定还偷他一票!”
    丁三惶急地道:“家师的确有事,请二位前辈原谅!”
    李一定微笑道:“算了!算了!别叫人家后辈为难了,等见到方老儿的时候,再好好地骂他一顿便了!”
    公孙述这才懒洋洋的背起盘龙杖,准备起步。
    丁三指着冷如冰与司马瑜道:“这二人是……”
    李一定沉下脸道:“他们是我的朋友!”
    丁三脸色一暗,片刻之后才低声道:“既是李前辈的朋友,便请一起前往如何?”
    李一定哼声道:“算你见机,要是得罪了我的朋友,老夫一定先揪下你的脑袋,然后再去找你师父算帐!”
    丁三忍气吞声地道:“晚辈怎么敢!船停在湖边,晚辈恭为前辈引路!”
    李一定哼一声,丁三必恭必敬地走在前面,李一定朝冷如冰与司马瑜打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劝他们放心!
    穿过梅林,果见湖边码头上停着一艘彩舫,丁三与那几名大汉都恭身排在两边等候他们上船!
    李一定举步踏上甲板,微笑道:“方老儿越来越阔气了,我只知道他在泰山顶上摔成了肉饼,谁知道他却隐在太湖里当水龙王了!”
    丁三仍是不敢多说,等大家一齐上船后,他才跟着上来,那些大汉立刻操橹持篙,驾船前进。
    这几个大汉操舟的手法异常娴熟,舟行甚速,船首拍拍地被湖波击得直响,船便象箭般似的前驶!
    丁三站在船尾掌橹,他的眼睛仍是不时地扫向冷如冰与司马瑜,射出心中的恨意,可是两个年青人始终与两个老头子谈晏晏,神情异常安定,丝毫不去理会他。
    走了约摸有一个多时辰,终于远远的望见一片陆地,广有数里,松柏葱笼,与白雪互映,景色甚是悦目。
    李一定首先脱口赞道:“想不到浩浩太湖中,还有这一片好地方!”
    丁三在船尾上接口道:“此地原为晚辈祖产,十年前家师来此修真,晚辈兄弟三人便把这一片产业孝敬给他老人家!”
    李一定微笑道:“你们恐怕也是为此才得以进到方老儿的门墙!”
    丁三没有答话,船却慢慢地拢进港后,岸上已聚了很多短装的劲汉,却仍无方天华的人影!
    李一定不禁怫然道:“方天华也太不象话了,方才不来接还有可说,现在到了地头,他还是龟头缩在洞里,真要我登门拜访不成!”
    岸上的人群中立刻闪出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拱手道:“家师实在是有事,此刻正往对湖,临行特命弟子在此候驾,无论如何也要请二位前辈原谅!”
    李一定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公孙述却微笑道:“算了!老不死的,既来之,则安之,方才你还劝我别挑剔呢,想不到你自己到犯驴性了!”
    李一定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公孙述却领先下船登岸,那名短小的汉子立刻过来再次作礼道:“弟子柳穿鱼敬代家师迎接贵宾!”
    公孙述翻了一下眼睛道:“你也是方天华的弟子!”
    柳穿鱼恭声道:“是的!弟子追随家师学艺已有十八载了,在家师所有的弟子中,晚辈是入门最早的一个!”
    公孙述微笑道:“方天华一共收了多少门人?”
    柳穿鱼恭身道:“家师共有二十二名弟子,前些日子死了两名,现在尚有二十名,全部在此,少时当一一前来拜竭前辈!”
    公孙述摇手道:“免了!免了!老偷儿最怕繁文缛节了,这次是应方老儿之邀叙旧,不是来清点他的门人弟子!”
    柳穿鱼道:“家师知道二位前辈最喜欢吃湖鲜,早就准备下了洋澄大蟹,新鲜活鲫,端整在客厅里,请二位前辈尝尝新!”
    公孙述大笑道:“方老儿这件事做还得有点人情味,看在大蟹活鲫的份上,饶了他失迎之罪吧,小子,快带路!”
    柳穿鱼答应一声,恭身在旁迎路,李一定带着冷如冰与司马瑜走在中间,丁三系好船只,也跟在后面!
    一行人穿入松柏杂植的树林,李一定却微微有些心动,这些林木望去似乎杂然无章,其实却大学问!
    方天华若是刻意永隐,何必再弄这些玄虚,方才公孙述说此地机关密布,虽是语焉未详,看来还真不简单!
    一面走着一面故意问前行的柳穿鱼道:“方老儿在此地经营得很不错呀,单看这一片树林,若非你带路,老夫恐怕就要迷失其中了!”
    柳穿鱼回头笑道:“前辈太客气了,二位前辈当年名传遐迩,家师这点布置,在弟子们看来,固极神妙,在二位前辈眼中,恐怕不值一笑!”
    李一定微微一笑,心中对这柳穿鱼的瘦小汉子却起了一点赞意,这家伙看来不过三十许,可是步履沉稳,目光灼灼,分明是内外修为都到了绝顶火候,方天华有徒如此,他本人的进境就更难说了!
    迤逦出林之后,迎面一排巨宅,宅前穿盘湖水,挖成五六丈宽的让河,正中架着吊桥,气势十分雄传!
    公孙述笑道:“方老儿好气派,比起来我们都成了乞丐了!”
    柳穿鱼陪笑道:“前辈太客气了,这些不过是小儿辈们对家师的一些孝意,家师自己并不想如此辅张的!”
    公孙述笑道:“这一说我倒后悔没收徒弟了,想不到收徒弟有这多好处!”
    柳穿鱼道:“二位前辈奇功绝世,望重一方不知要多大福缘才得列入门墙呢!前辈请慢行一步,弟子先去招呼去!”
    说着肩头微晃,人便从吊桥上飘了过去,公孙述见了也是微微一动,盖以这吊桥重逾千斤,仅用两条细麻绳吊住,恰恰可承桥重,寻常的人一踏上去,必断无疑,而桥下的水中……他想着前一次偷摸进来的情形,不禁打了个冷噤!
    冷如冰也微噫了—声,那柳穿鱼在渡桥之际,桥身文风不动,这份功力自己或可勉强学步!
    两个老家伙也不必担心,瑜弟弟却不敢说了,一不小心,很可能上来就丢了一个大人!
    想到这儿地装着与司马瑜亲热,握紧了他的手,暗中捏了一下,司马瑜会意,加紧凝神提气,慢步登桥!
    李一定回头望了他们一下,口角微含笑意,抢在前面登上了桥,神情十分从容,冷如冰与司马瑜也踏了上去,心中就是一慌,这落脚之处,立刻就朝下一坠,简直是寸重不载,幸而立刻就定了下来!
    向前一看,只见李一定一步步地慢慢前行,好似十分吃力,知道是他以绝顶功力,硬以足底将桥身吸定!
    心中对这老人的功夫十分敬佩,而司马瑜却几乎惭愧得跳下河去,先前追随师父“长眉笑煞”萧奇浪迹江湖时,目空一切,后来见了冷姊姊,才稍抑骄志!
    想不到这次太湖之行,竟是处处不如人,自己的功夫不知差了多少?
    好不容易把一条五六丈的吊桥渡完,“翠湖别庄”四个大金字已映入眼帘,那柳穿鱼也披上长衫、在门口恭身迎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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