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罗刹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二十四青雾紫气费煞苦力
    寒梅劲节乃见冬心
    二人相持不下,约有盏茶功分,展翼心中骇异的程度越来越深,他自得到上清秘笈之后,钻研数十年!
    好容易才练成了这紫无神功,轻易从不示人,然而今天却无法抵挡这年方及笄的妙龄女郎!
    因为他所发的紫气被青光所逼,渐渐后退,最多还能支持一刻功夫,即将不支,那时元神已竭,势难一死!
    死并不足惜,只是自己英雄一世,却糊里糊涂地死在一个不知名的女孩子手中,实在太没有价值了!
    想到这儿,他的头上涔涔地流下了汗水,身上的一袭青衫也被汗水湿透了,薛琪在对面更为焦急地道:
    “老头儿!你的修为实在不错!居然能挡住我的‘乙木真气’,不过我很抱歉,我心中本不想伤害你,是你逼得我使上全力的,现在我想收也收不回来,你假若还有余力,最好拚出来顶我一下,那样或许还有一点希望!”
    展翼见她说话时神情中充满悔意,知道这女孩子本性还是善良的,刚才对冷如冰与司马瑜连施重手,不过是一时情绪上的激动,现在慢慢平静,不过已经晚了,自己此刻已是强弩之末,连挡住都勉强之至,何况是顶回去!
    咳!也许是天意吧!我展翼命该死在此地!
    心头落下一个叹息!口中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紫气越来越短,只剩下尺余远近,他又暗叹一声,准备放弃努力时,突然远处响起一个沙哑的喉咙叫道:“好姑娘,硬是要得!你把鼎鼎大名的铁剑先生都比下去了,难怪我老头子要丢人现眼了!”
    一口川音,再加上那破铜锣似的嗓子,不是长眉笑煞萧奇又有谁来,展翼心中一动,手下也跟着一轻。
    举目看时,只见身畔除了萧奇之外,还多着一个青翠衣裳的中年美妇,姿容宛约,神仪万千!
    薛琪见到那美妇时,笑叫一声:“娘!我被人欺侮死了……”
    立刻纵身扑在美妇怀中,哀哭不已,美妇扶着她的头发,慈详中带着谴责,温柔地说道:“疯丫头!我实在把你惯坏了,看看你做的什么事,还要说人家欺负你,我要是出来得晚一步,你可得闯大祸了……”
    萧奇摇着头疯疯癫癫地说:“好险!好险!要不是老头子酒醒得早,一阵穷吼乱喊,把主人叫了出来,展老啊展老!只怕你要归位也!”
    展翼此刻才喘息甫定,对着中年美妇作了一揖道:“多谢夫人解困!”
    中年美妇一欠身答礼道:“展先生不必客气,小女无状冒犯侠驾,还望海涵!”
    展翼脸上一红道:“夫人如此说法,老朽可太惭愧了,若非令嫒手下容情,略予相让,老朽伏毙多时,唉……”
    那中年美妇拍着怀中的薛琪道:“孩子!瞧你多任性,展老先生一代仁侠,若是你万一失手伤了他,看你如何补救,我真后悔把五行气功传了你,那是一种自卫健身的功夫,谁知你会拿出来伤人,把我授功时的诫言,丢得一干二净……”
    她说话的声音是慈蔼的,可是却别有一种威严,薛琪听得更加伤心了,在她的怀中抽泣不已!
    铁剑先生展翼倒有点不忍心,反替她辩白道:“夫人也别怪令嫒了,她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儿家,未免有点率性天真,其实她也够受委曲了!”
    中年美妇微微一笑道:“展先生仁心侠怀,处处为人着想,才可以原谅她,其实人心本善,恶果终于无因,拙夫弃世太早,我一直很少管她,才由她任性胡闹,今日之事说来也奇,我本在入定,忽然被一阵正义责备之声相扰,那声音中责备妾身对子女教导不力,妾身闻言之后,初以为幻境魔障相扰,乃以玄门心功相抗,不料那责声竟是一般振振金声,妾身心神殊难克定,才半途出定,转又听见萧老先生的叫骂之声,方始赶出来,大幸尚未酿成灾祸……”
    萧奇闻言一怔道:“这么说来竟不是老头子的疯言乱语吵醒夫人的!”
    中年美妇微笑道:“妾身所习定功心法,甚少受外界侵扰,除非是有特殊关系的人或事,才能感受心神……”
    展翼微讶道:“方才只有那位小友曾对令嫒说过一些有关夫人的话……”
    说时手指司马瑜,那年青人此刻仍然闭目手拥冷如冰跌地而坐,脸上一片漠然凛色,端然不动!
    他一心待死,对以后所发生的事全然不觉。
    中年美妇端详了片刻,才讶然失声道:“这哥儿好厚的宿根!”
    萧奇走过去打了他一掌叫道:“畜生!你还在装什么死!”
    司马瑜这才恍然睁目,一瞧四下环境,恍然不解叫道:“师父!您怎么来了!莫非我们已在泉下相见!”
    萧奇笑骂道:“混帐东西!老头子好端端地活着,你敢触我霉头!”
    司马瑜这才如梦初醒,先给萧奇行了礼,然后急问道:“师父!您不是失陷在此地吗,怎么出来的!”
    展翼微微一笑道:“老夫为了多管你们年青人的闲事,几乎把一条老命赔上,多亏这位夫人赶来,将误会都释清了!”
    中年美妇推开薛琪,俯身去察看冷如冰的伤势,搭着她的脉门,诊断了一下,才安慰地一笑道:“还好,只伤动了心脉,舍下尚有药物,一二天就会好的!”
    司马瑜则用眼紧盯着中年美妇,脸上流露出困惑的情绪,中年美妇也回瞧着他,半晌才笑道:“哥儿认识我吗?”
    司马瑜微微点头道:“虽然从未见过前辈,却又似稔熟得紧!”
    薛琪在旁冷嗤道:“胡说!我娘十几年来都没有见过外人,你会认识她!”
    司马瑜不理她,改以一种尊敬的口吻道:“借问前辈高寿!”
    萧奇一瞪眼道:“小子太无礼,怎么随便可以问长辈的年龄!”
    中年美妇微笑道:“萧大侠不要怪他,哥儿也许别有深意!”
    薛琪又瞪着俏眼道:“你别问我娘的年龄,她管保比你爷爷还大!”
    司马瑜神色一动道:“晚辈如未猜错,前辈必是翠衣仙子!”
    中年美妇微笑道:“我从未涉足江湖,何来这么一个名号!”
    司马瑜道:“那是别人给前辈起的美号,前辈是否常年穿着翠衣!”
    中年美妇道:“那倒不错!妾受业于师尊时,因先师自号凝翠,六十年来,为纪念先师,一直未着杂色衣服!”
    司马瑜欢然动颜道:“一点也不错,未央宫中戏弄天南双毒,衡山技挫信口开河李一定,必然都是前辈的杰作!”
    中年美妇神色微动道:“想不到我昔年两件无心之举,竟瞒不过哥儿!”
    司马瑜一片钦敬神色说道:“前辈虽是无心之举,功德却未可限量,李一定日后痛改前非,退出杀人之列,天南双毒埋首人间……”
    这下连展翼萧奇都震动了,长眉笑煞喝问道:“小子!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司马瑜笑道:“这一趟太湖之行,与这些人全照过面了,也由他们口中才得知翠衣仙子之事,常日耿耿于心,所以今天一见面,心中就有了预感,师父!这一次我们的收获可太多了,七大凶人遇上了四个,还加上天南双毒……”
    萧奇凛然色变叫道:“小子!快说是怎么回事!”
    司马瑜笑道:“这话说来太长了……”
    中年美妇也笑着道:“露天非久立之所,各位何不入内小坐,妄身要赶快替这位姑娘治伤,同时也想听听那几个人的事!”
    司马瑜闻言抱起冷如冰,薛琪又幽怨地望他一眼,两个老人俱未作任何表示,中年美妇含笑邀客。
    司马瑜又道:“翠衣仙子是别人相称前辈的名号,但不知……”
    中年美妇微微一叹道:“妾身昔年的名字已随着先夫葬在太湖里了,现在为着相称方便!哥儿就叫我未亡人也未始不可!”
    司马瑜一怔道:“这如何使得,前辈也许是伤心怀抱,晚辈却未敢造次!”
    中年美妇又是一叹道:“那我还是以夫姓为冠,以冬心为名吧!”
    司马瑜崇敬地道:“岁寒见劲节,耐霜识冬心,前辈这名字取得好极了!”
    萧奇大喝道:“小子又无礼了,薛夫人的名字岂是你能批评的!”
    司马瑜被骂得满脸通红,薛冬心却改颜笑道:“萧大侠不必呵责令徒,这位哥儿仿佛与我很投缘,随他怎么说吧!而且有时他的批评很有力量,方才在入定时,他的声音居然能透过我的护身真气,将我惊醒,足见他的夙根甚厚,将来的发展实未可限量!”
    萧奇神色一动,带着笑向司马瑜骂道:“小子,老头子就不服气,你怎么处处比我得人缘呢?”
    他的诙谐引来大家一阵哄笑,随带着进入厅门。鱼更三跃,烛泪似残,夜已经过去了,曙色在天际渐透!
    冷如冰在一旁的软榻上发出均匀的鼻息,榻旁坐着五个人,而司马瑜也眉色飞舞地说完了他离奇的遭遇!室中先是陷入一阵沉寂,最后展翼才一叹道:
    “真想不到方天华能在丈人峰头不死,沉隐了这么多年,还会继续出来为祸人间!”
    司马瑜想了一下忽向薛冬心说道:“前辈!你既然能德化凶人,技慑毒魔,为什么不多费点心力,将那方天华也惩诫一番呢?”
    薛冬心轻轻一叹,似欲有言,但到了最后却道:
    “相逢各有缘份,当年我是无心遇上了那些人,并不是故意去找他们的,方天华固然罪大恶极,我却没有遇到过他!”司马瑜想想又道:“前辈虽然如此想,方天华却以前辈为唯一敌手,他在岛上的那些布置,好似专为对待前辈而设!”
    薛冬心脸色微变道:“随他怎么布置,我也不会在乎,当年尘心未尽,才有那些游戏之行,现在我已心如无波井,身似待槁木,没有精神去惹麻烦了!”
    司马瑜不以为然道:“前辈有着这一身绝技,不去荡魔除害,甘心如此淡泊以终,不是有违当初习艺的本衷吗?”
    萧奇掀眉骂道:“小子!你又信口雌黄了,薛夫人那等清高地身分,怎可与那般江湖败类去纠缠!”
    司马瑜不服回嘴道:“师父!您常教我做人当以仁义为重,怎么又改腔呢,众邪门若是成立后,流毒天下,为害无穷,除暴安良,乃我们本分事!”
    萧奇被他顶得哑口无言,吹胡子瞪眼叫道:“好小子,你越来越不成话了,才走了几天江湖,居然对师父都教训起来了!”
    司马瑜见老头子生了气,连忙离座恭身道:“徒儿不敢!”
    长眉笑煞哼了一声,冷笑不语,司马瑜更加惶恐,刚想跪下求饶,薛冬心微微一叹,将他拉回座上道:“萧大侠不要怪他,司马少侠仁心义怀,正是个磊落丈夫的范围……”
    萧奇摇头干笑道:“我是在教他少卖狂,老头子一共才这么点玩意,虽然全掏给他了,但是跟方天华等那些魔头相比,真不知差到那里!他凭什么去荡魔除害!”
    薛冬心脸色微动道:“萧大侠是怪我不肯出力了!”
    萧奇连忙陪笑道:“那里!那里!夫人应是瑶池会中客,蓬莱岛上仙,老朽一个俗了,怎敢以尘世俗务来相烦夫人?”
    薛冬心轻轻一叹苦笑道:“萧大侠不必故作违心之论!其实降魔除暴,人人有责!”
    司马瑜欢动颜色道:“那前辈是答应出头么?”
    薛冬心微微摇头道:“不行!我蒙先师授业之后,就严诫涉身江湖争门之事,先师虽已作古,师命不可违,再者拙夫早弃,我更不能……”
    展翼忽地一捋颔下长须道:“以夫人这等人品,尊夫一定是个绝顶人物!”
    薛冬心脸色一暗道:“先生薛雨粹虽未在江湖行走,却为妾身心仪的第一人,他一身艺学,比之妾身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可惜天夺其寿……”
    展翼微讶道:“老夫虽未见过薛大侠,想来定是位不世高人,理应期寿永颐,怎会中年身殒……”
    薛冬心脸色微变道:“先生死于一项意外,这是寒门私事,妾身也不想烦以列位清听,而且妾身也因先夫之死,发誓永不离此地!”
    展翼略感失望地道:“方今之世,能与方天华等人一相颉颃者,舍夫人外别无其选,夫人既为誓词所约,看来莽莽神州,只好由得狐鼠横行了!”
    薛冬心脸色变了半天,却始终没有开口。展翼一拉萧奇道:“打扰良久,老朽等应该告辞了!”
    薛冬心也不挽留站起身形,微微饮衽道:“简慢佳宝,殊感歉咎,列位若是得暇,不妨常来赐诲!”
    司马瑜也跟着告辞,萧奇将眼一瞪道:“小子!你就把你冰姊姊扔在此地不管了!”
    司马瑜脸现尴尬之状,薛冬心微笑道:“冷姑娘尚需数日静养,哥儿若是没什么事,可以留在这儿等她好了再走,寒门院舍尚算宽敞……”
    萧奇微笑地道:“小子听见了没有,薛夫人一片盛意,你就留在这儿吧,我跟展先生先走一步,端阳时我们也参加众邪门大会,到时候再见吧?”司马瑜一惊道:“师父!您也要去?”
    “左右是一条命,送在哪儿都差不多,到不如去看看那批魔崽子玩出什么花样?”
    司马瑜脸有忧色,萧奇又向薛冬心一拱手道:“夫人!我这劣徒就烦驾管教一此日子,老朽知道他是块好材料,所以有许多旁门功夫却没有教他,怕把他糟塌了,夫人若不嫌劳神,无妨稍微琢磨他一下!”
    薛冬心打过一个询问的神色,萧奇大笑道:“夫人请放心,都包在老朽身上!”
    薛冬心点点头,萧奇已拖着满脸疑惑的展翼走了。
    司马瑜也听得一头雾水,薛冬心朝他笑道:“哥儿!萧大侠把你让给我了!”
    司马瑜大惊道:“前辈!晚辈师门恩重,断不能背师别投!”
    薛冬心笑道:“萧大侠只命我代他授艺,并没有叫你改投到我门下,这是我在替冷姑娘疗伤时商量好的,刚才萧大侠也当面交代过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薛冬心在替冷如冰施药时,曾请萧奇去帮帮忙,当时司马瑜并不在意,却不知他们曾作下这决定,一时忧喜交集,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薛冬心又蔼然一笑道:“我与先夫结婚很迟,在四十余岁才相遇,六年后生下琪儿,她七岁时先夫就去世了,我对她十分钟爱,所以将一身所学都传给了她,你一开始不妨跟她先学入门功夫,过几天我再传你进一步的招式!”
    薛琪在旁忽地满脸通红道:“娘!我不干!”
    薛冬心脸色一整道:“琪儿!别玩皮,司马少侠年纪比较大,你该叫他师兄,好好地把五行真气的基本功夫跟他研究一下,他在这儿没有多少时间!”
    薛琪仍是满脸通红,垂头不语。
    薛冬心却走到软榻旁边,将晕睡不醒的冷如冰抱了起来朝二人道:“我又要开始入定了,冷姑娘暂时跟着我,五天之后我出定来看你们,希望你们好好利用这段时间!”
    薛冬心走了,司马瑜还在发呆,薛琪等了半天,才含羞地道:“司……师兄!你还恨我不?”
    司马瑜回过神来道:“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不再恨你了!”
    薛琪神色一宽,羞笑道:“昨天晚上我表现得太坏了,我实在应该好好地受人管管,以后我一定不再任性,你也别生我的气了,走吧,我们练功夫去!”
    司马瑜却为难地道:“不!你把方法告诉我,我自己练好了!”
    薛琪神色微变道:“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司马瑜支吾地道:“不!不是这意思……”
    薛琪睁大了眼睛道:“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
    司马瑜吃吃地道:“我要是跟着师妹学功夫,日后给人家知道了,可实在难为情!”
    薛琪哈哈大笑道:“你怕难为情也不行,五行真气练功须有特殊设备,只有在我练功房里才能习技,你再固执下去,五天后娘出定时,你只好交白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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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哀肠一曲消魂半月
    薛家独特的坐功果然别具一番神效,司马瑜依着薛琪所示范的动作与口诀才练到二十天左右,已有不少进境。
    首先他感到体内有一股特殊的气流,可以随着自己的意志控制运用到任何一个部位。
    这股气流仿佛是一团有形的物质,大小如拳,炽热如火,无论运到什么地方,皮肤上就隐隐突起一块。
    司马瑜起初以为是练岔了穴道,连忙把这种现象告诉薛琪,谁知薛琪听完后,脸上涌起讶异的神色道:“真有这回事,你运一下给我看看!”
    司马瑜见她说得很慎重,连忙把那股气流运到胳臂上,那素白如玉的肌肤上立刻喷起一球,微微跳动着。
    薛琪伸出铁指,轻轻地叩着那肉球叹道:“你资质果然不凡,常人数年的虔修也不一定能到这种程度,你却在不到一个月的短时中就到了……”
    司马瑜有点不信地道:“这到底是什么现象,火热热地难受死了!”
    薛琪正色道:“这就是五行真气,金木水火土中,以火为众象之母,所以你才会感到热,等到热消除,你就可以大成了!”
    司马瑜奇异道:“怎会五行中以火为母呢?”
    薛琪轻叹道:“天地万物,莫不以五行为基,五行合一,则为火母,乾坤山川,无一能脱此范畴……”
    司马瑜道:“这道理太深了,我还是不懂!”
    薛琪想了一下道:“我打个比喻吧!我们立足之地,唯是以土为原体,实则包罗万象,你知道地下又是什么呢?”
    司马瑜道:“是一团炽热的岩浆!”
    薛琪展眉道:“对啊!合为熔浆,冷而凝化万物,这就是五行变化的道理,现在你该懂得五行真气为什么是炽热的火体了!”
    司马瑜想了一下道:“懂是懂了,不过老是这样热下去,我可受不了!”
    薛琪掩口笑道:“你真笨,火虽为万体之母,宇宙混沌,却无一以火体成形,否则这世界上怎能有生命存在!”
    司马瑜的眉头皱起来道:“我刚明白一点,被你这一说又糊涂了!”
    薛琪笑道:“你真是死心眼,这是个功力问题,功力够了,火性自然消沉,才能化生万物,就象岩浆凝而成岩石……”
    司马瑜也笑道:“我现在是明白了,不过要多久才冷得下去呢?”
    薛琪道:“那要因人而异,你照着方法练下去,有一天能将这股气流运到头顶上,那时任督二脉自通,顶现三花……”
    司马瑜一惊道:“那不是冲破生死玄关的境界吗?”
    薛琪望他一眼道:“这有什么了不起,以你的进境起看,这要不了多久,这虽与资质有关,你师父早年给你打下的根基也不无原因!”
    司马瑜感激涕零地道:“师门恩重,如同再造……”
    薛琪一撇嘴道:“算了!算了!你师父不过是还有眼光,没有糟踏你这块好材料而已,一切成就还在乎你自己努力!”
    司马瑜不以为然,刚想开言申辩,薛琪又摇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师父在你心中是个神明,不能轻视,可是凭着他,一辈子也造就不了你!”
    “你不要这么说,我对你与薛前辈的培育固然十分感激,可是饮水思源,我实在不能忘记师父的恩德!”
    薛琪笑道:“谁要你忘本了?不过也用不着整天放在嘴上念呀!深厚的感情应该藏在心中,岂不闻浅水低吟而深水哑然!”
    司马瑜不禁为之语塞,良久才道:“算你厉害,我说不过你,现在我请问一声,我要多久才能达到把火热归于冷静的境界!”
    薛琪微笑道:“那可很难说,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一辈子……”
    司马瑜脸现难色道:“那怎么行!我等不了那么久!”
    薛琪正容道:“上乘武功那有一步而成的,你总得依序而进!”
    司马瑜着急道:“我不是想念快,实在是有急事!”
    薛琪微笑道:“任何事也不会比练功夫更急,你在功夫没告一个段落之前,切忌轻动,否则将遗终身之患!”
    司马瑜呆了一呆才道:“那你做做好事,教我一个散功的方法吧!端阳在即,我要赶去参加众邪门的开坛大会!”
    薛琪道:“你去干什么,难道也想插一脚!”
    司马瑜道:“我怎么会参加众邪之列,我是要去阻止他们为恶!”
    薛琪道:“你功夫未成,去也无益!”
    司马瑜急道:“明知无济于事,我也不能放弃自己的责任!”
    薛琪又道:“你现在把功夫散了,再练可是难上加难了!”
    司马瑜沉思片刻庄容道:“纵然是永远无法再练,我也不能丢下做人的责任,大丈夫立身处世,应该先将天下为重!”
    薛琪不禁肃然起敬道:“师兄!我是逗着你玩的,你别紧张,娘叫我在一月内将你根基打稳,就是要你仗着这份功夫去办事!”
    司马瑜回颜道:“那我在一月内就可以有所成就了!”
    薛琪道:“当然离大成之期尚远,不过至少可以小有所用,以你现在的成就,已经不怕任何外力来伤害了!”
    司马瑜奇道:“现在我有什么成就?”
    薛琪道:“你别瞧不起这股气,只要运用纯熟一点,就可以抵挡任何外力的伤害,不信你试试看!”
    说时铁指微屈,对准他的胸膛上弹去!
    司马瑜突起仓猝,只得运气相迎,薛琪的手指所弹之处,那儿的肌肉自然喷起,将她的手指反弹回去!
    司马瑜的本身只感到轻轻一震,薛琪已皱起眉头叫道:“师兄!你怎么那么莽撞!”
    司马瑜莫明其妙地道:“我怎么莽撞了?”
    薛琪白他一眼道:“我才用了四成力气,你却生力反弹,若不是我收劲得快,手指头差点就断了,教了徒弟打师父,这是那门道理?”
    司马瑜不信自己功力会进境如此,傻怔怔地望着她,不知道该如何说话,薛琪噘着嘴道:“你还傻望着我干吗?难道一定要我断了指头你才称心!”
    司马瑜这才如梦初觉,连忙歉声道:“真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伤到你,你怎么样了?”
    说时情不自禁地拉起薛琪手来审视,果然那玉葱似的铁指上已呈现出一片微红,忍不住问道:“该死!我真该死!师妹!你不要紧吧!”
    薛琪娇羞万状地抽回手道:“没关系!我早知道厉害了,所以才没用上全劲,否则那苦头可吃大了,你对别人可不能这样!”
    司马瑜不信地道:“我反弹的力量会有这么厉害?”
    薛琪鼓着嘴怒道:“难道我会骗你,要不是上乘功夫,娘会让我教你,你出身名家,粗浅的功夫怎会看得上眼!”
    司马瑜红着脸陪罪道:“师妹!我是真不知道,否则我宁可让你一指截穿胸膛,我也不敢运气反抗,你会原谅我吧!”
    薛琪这才回嗔作喜道:“算了!这也是我自己的大意,没想到你进境会这么快,难怪娘会那么看重你,看样子今天就可交差了!”
    司马瑜摸着头怔道:“我已经成了?”
    “你已经能运气自如,再下去就是进一尺的深造,小妹能力有限,只能教到这种程度,剩下来就是娘的事了!”
    司马瑜又惊又喜,呐呐地道:“不妥吧!我再练几天才去吧!别让薛前辈怪我偷懒!”
    薛琪道:“我说成就是了,现在的时间多宝贵,省得一天就多一分成就,你现在自保已够,制人不足!”
    说着拖起司马瑜就朝后面去,司马瑜身不由主,只得傻兮兮地跟着她走着,心中砰砰的跳着!
    薛琪望着他回头一笑道:“你是怎么了,非让人拉着才能走路!”
    司马瑜吃吃地道:“我好象有点怕!”
    薛琪笑道:“怕什么!我娘又不是老虎.她会吃了你,再说你好久不见冷姊姊了,不想快点去看看她!”
    司马瑜脸上一红道:“师妹!别开玩笑……不过冷姊姊进况如何了……”
    薛琪冷冷一笑道:“怎么!一提冷姊姊你的兴趣就来了!”
    司马瑜红着脸道:“不是这么说,冷姊姊与我几次出死入生,处处关顾着我,二十几天不见,我才问问她……”
    薛琪神秘地一笑道:“假若我跟你也是二十几天不见,你会这样关心我吗?”
    司马瑜看她的脸上一片漠然,不禁心中一动道:“师妹与我有授技之德,当然我也会的!”
    薛琪进一步逼问道:“假如我不授你武功,你就不想我了!”
    司马瑜定一下神才道:“关切之情是发自内心,生于相处,这二十天来师妹对我不仅是授技,也照顾我的一切起居,我不会忘记的……”
    薛琪微微一叹道:“难得你还知道!”
    “我又不是木头人,怎么会不知道!”
    薛琪红着脸道:“我从生下来到现在,一直被人捧着长大的,可是在这二十天中,我却倒过头来侍候你,这种福连我娘都没有亨过……”
    司马瑜感激地道:“谢谢你师妹!我心里明白!”
    薛琪轻轻地叹道:“你明白就好。否则我会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司马瑜惊道:“那是做什么?”
    薛琪咬着牙齿道:“我恨我自己下贱!”
    司马瑜望着她的神色,心中大吃一惊,从开始见面时,他已体受到这女孩子的感情,却想不到会如此强烈!
    他知道现在讲话必需十分慎重,否则就是绝大的麻烦,嗫嚅了半天,他才端庄神色,凝重地道:“师妹待我的情分,我至死也不会忘记,不过……”
    薛琪轻声道:“我知道你要讲什么?你与冷姊姊已有白头之盟!”
    司马瑜庄重地点头道:“是的!不仅如此,而且在慈云下院中,我错臭毒草,冷姊姊为了救我,我们已有了合体之缘!”
    薛琪脸色一变,慢慢地道:“那是我来迟了一步!”
    司马瑜歉然地道:“师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不能亏负冷姊姊!”
    薛琪呆了半天,才轻轻一叹道:“天下事难求十全,一切凭着你的良心去做吧!”
    司马瑜的确无话可说了,只是默默地跟着她前进,穿过一片庭院,来到一幢密闭的精舍之前。
    司马瑜看她神气好了一点,才开口问道:“薛前辈在此地修真?”
    薛琪淡淡地道:“不错!你冷姊姊也在里面!”
    因为她又提到冷如冰,司马瑜到不好再问下去,也不能表示急着要进去的意思,只好默默地等着!
    薛琪忽地轻轻一笑道:“娘对冷姊姊好象十分投缘,这一阵日子她天天不惜功力在为她通穴凝元。帮助她速成!”
    司马瑜想了一下道:“薛前辈外冷内热,她自己无意过问世事,却尽力作成我们这些后辈,希望我们为生作点好事!”
    薛琪轻轻一笑道:“那是你的想法!”
    司马瑜一怔道:“那薛前辈是什么想法呢?”
    薛琪淡淡地道:“娘是在为我打算,她对冷姊姊好,是希望她也对我好点,真没想到我们薛家人会变得这么可怜!”
    司马瑜一惊道:“师妹!你别这么说,事情何至于是!”
    薛琪却幽幽一叹道:“事情就是如此,我也不必打肿脸充胖子来否认,命运是现实的,我也只有接受了,希望你的冷姊姊能大方一点……”
    司马瑜急道:“师妹!你放心,冷姊姊不是那种人!”
    薛琪望着他道:“你怎么知道!”
    司马瑜搔首无计,本来想把靳春红的事情讲出来的,但继而一想到薛琪的个性,只怕又添一会噜嗦!
    思索良久,他才庄容道:“我跟冷姊姊相处得久一点,知道她不是这种人!”
    薛琪又追问道:“万一她不象所说那样呢?”
    司马瑜只得道:“不管如何,反正我发誓今生绝不负你!”
    薛琪这才宽慰地笑道:“谢谢你了!师兄!有你这句话,我觉得那些委曲并没有白受,老实说我并不在乎冷姊姊怎么样!更重要的是……”
    司马瑜睁大眼睛问道:“更重要的是什么?”
    薛琪红着脸嗔道:“傻爪!听不懂就别问,你自己想去!”
    司马瑜莫明其妙地摸摸脖子,懂是有点懂了,不懂的是这少女的心,简直象海洋一样地难测!
    薛琪瞧他傻兮兮的的样儿到不禁笑了,一面移步上前,在紧闭的门上叩了几下,司马瑜的心情又跟着紧张起来!
    等了片刻,门呀地一声开了,应门的却是一个垂髫小婢,长相十分清秀,素衣双髻,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
    薛琪连忙问道:“小娟,我娘出定了没有?”那叫小娟的小婢微微讶道:“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薛琪道:“司马公子已经到了‘聚气由心’的地步,我来告诉娘一声!”
    小娟哦了一声道:“夫人正在与冷姑娘换脉,我去告诉她!”
    薛琪点点头,小婢回身走了,薛琪才冷笑道:“娘为我真是不惜工本!”
    司马瑜不觉一怔道:“师妹!你怎么又说这种话了!”
    薛琪撇着嘴道:“你没听说娘在替冷姊姊换脉吗,那是一种高深的功夫,也是一种速成法,换通六脉后,可以平添一甲子功力!”
    司马瑜道:“薛前辈如此作,也许别有深意!”
    薛琪道:“别有深意?你知道替人换脉一次,本身至少要消耗两成元气,在娘说来,这是十年的生命!”
    司马瑜一惊道:“薛前辈干吗要如此牺牲呢!”
    薛琪冷笑道:“谁晓得,我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她对我也没有这样好过,看起来你冷姊姊的确比我得人心……”
    司马瑜还没有想到如何接口,那小娟又出来了!
    薛琪神色微变问道:“娘怎么不出来?”
    小娟递出一本薄薄的绢册道:“夫人没有想到司马公子的进境会这么快,可是她很高兴,目前换脉进行正在重要关头,她无法抽身,叫小姐跟司马公子先照着这册子指示用功,夫人大概还有好几天才能抽身出来,那时再面授一切!”
    薛琪接过绢册,一言不发,回头就走!
    小娟却追在后面叫道:“小姐!等一下,夫人还有话要我转告!”
    “娘有什么话?”
    小娟缓缓道:“夫人要我转告小姐别忘了半日前嘱咐!”
    薛琪呆了一呆,才低声道:“我知道了,告诉娘我正在尽最大的努力!”
    榴火红透五月花!
    又是端阳时节,青蒲紫菱,当人们在畅饮雄黄酒,饱啖竹笋棕,凭吊着汨罗畔的诗魂时!
    在太湖的另一角落,却掀开了一场武林浩劫的序幕!
    依然是在那所茅亭,不过景色略变了,不再是瑞雪银装,寒梅吐蕊,只有杨柳微黄,牵牛花爬满了栏杆。
    司马瑜神光焕发!
    冷如冰更凝重了,只有薛琪显得焦燥不安!
    司马瑜笑着对她道:“师妹!你紧张什么,时候到了,他们自然会派人来接待的,你这样转来转去有什么用!”
    薛琪红着脸道:“这是我第一次会见江湖人,我真想看看他们是什么长相,凭着点什么引得四海震动,世人侧目!”
    冷如冰微微笑道:“他们还不是同常人一样,只不过会一点武功而已,要说江湖人,你早就见过了,我与瑜弟弟,展师伯与肃前辈……”
    薛琪白她一眼道:“你冷姊姊见多识广,自是不以为奇,我可是从来没出过门,所以才要见见那七大凶人是怎么个凶法!”
    冷如冰微微一笑,对她顶撞的语气毫不为意,司马瑜到有点奇怪,他觉得冷姊姊最近好象整个地变了一个人!
    他无法说出在变什么地方,只觉得冷如冰自从与薛冬心相处一阵后,变得十分地温柔可亲!
    薛琪常跟她闹小脾气,她都自然而然地忍受了下去,对自己虽然是很关心,却不象从前那样亲热!
    有很多时候,她便是故意地避开,让自己与薛琪单独相处,因此使他无形中有一种惘然若失之感!
    步声微响,惊断了他的思绪,柳条分扶处,过来两个青衣人影,司马瑜眼尖,早就认出来人,连忙叫道:“李前辈!公孙前辈!二位怎么才来呀!”
    “信口开河”李一定微微笑过来道:“到底是年青人性子急,大清早就等在这儿了!”
    笑脸方朔公孙述也是笑容可掬地跟在后面进亭,司马瑜与冷如冰忙着见礼,同时也替薛琪作了一番介绍!
    当然他们没有提到薛琪的家世,只说是一个世交姊妹,这次是跟着来看看热闹,李一定望了她一阵,忽然道:“薛姑娘,我们虽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却脸熟得很,好象在那儿见过似的,老朽可以进一步借问令尊名讳吗?”
    司马瑜与冷如冰微微一惊,因为薛琪与薛冬心的脸形轮廓十分酷似,李一定曾经与薛冬心年轻时会过……
    薛琪浅浅一笑道:“先父薛正碎一介文士,弃世有年,李老先生应该不会认识!”
    李一定犹在闭目深思,冷如冰怕他想多了会记起来,因为薛冬心再三告诫不得泄露她的行藏,连忙岔开话头道:“李前辈阅人无数,也许有一两个与琪妹相似的人,是以斋生聊想,晚辈敢担保薛家妹子没有会过前辈!”
    李一定搜索枯肠,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有薛正碎这个名字的印象,只得暂时丢过一边,转与三人寒喧过来!
    公孙述笑容呵呵地加入聊天,讲不到几句话,他突地脸色微变,口中发出一声轻嗯!
    大家都止住话望着他,只见他脸上一阵红胀,额际也涔涔现出汗珠,好似十分难堪的样子!
    司马瑜忍不住出声问道:“公孙前辈!你那儿不舒服?”
    公孙述支吾不语,薛琪却笑盈盈地在身畔掏出一只铁匣,递到公孙面前,打开匣盖眯着眼睛笑道:“公孙先生!你瞧这匣子装的都是我们女孩儿家的小玩意,你拿着也没有用,所以才没给你……”
    公孙述脸色如猪血,瞪目不语。
    众人这才该想到这位笑脸方朔又在施展他的妙手空空绝技,而且在薛琪的身上手脚竟失了风!
    薛琪仍促狭地拈着匣中一些小物件数道:“这是耳环、这是珠花、这是小佩饰,哎呀!怎么多了一枚钓鱼钩,公孙先生,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说着将钩子拿了出来,众人认得这正是公孙述所携虬龙杖上,附着在龙口细丝上的那枚小银钩!
    李一定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老偷儿!你贼性子不改,这下可失了风,偷鸡不着蚀把米,连吃饭的家伙都教人家给砸了!”
    司马瑜见公孙述的神色不悦,连忙在薛琪手中将银钩抢下来,还给公孙述,口中却埋怨薛琪道:“师妹!公孙前辈诙谐成性,最喜欢跟我们后辈开玩笑,你怎么当真呢!快向公孙前辈陪个罪吧!”
    薛琪笑着道:“我早就听说这位老爷子爱开玩笑,所以一见面就留了神,谁知道公孙先生的眼睛太厉害,居然看出我怀中藏了东西……”
    公孙述长叹一声道:“姑娘!别说了,老偷儿平生偷过无数高人,这是第一次被人当场拿获的,算了,老偷儿这辈子再不言偷!”
    语调苍凉,显见得他的心情十分沉痛!
    薛琪不禁一怔道:“公孙老爷子,你开我一个玩笑,我也开你一个玩笑,咱们两下都不吃亏,你干吗要这么严重呢?”
    李一定微笑道:“姑娘这个玩笑不打紧,却开掉了老偷儿一生的名头,他发誓不偷到是我们的福气,可是你让他蹩住贼性岂不是要了他的命,我说老偷儿,长江后浪推前浪,人那有个不栽跟头的,好在是栽在自己人手下……”
    公孙述双手一搓,将那根虬龙杖震为数截,掷在地下道:“说不偷就不偷,我从砸了这家伙开始!”
    众人俱都一怔,薛琪的神色也变了!
    冷如冰恐怕事情会闹僵,婉变一笑道:“公孙前辈何必那么想不开呢!虽然前辈在竿上失利,难道笑脸方朔的赫赫盛名,是靠这根竿子创出来的!”
    司马瑜也笑着劝告道:“为偷之道,妙在空空双手,全凭无限心机,使之堕入术中而不启觉,始为上者,若使器物,已等而下之矣!”
    公孙述被他们一吹一唱,面子上也觉得好过一点,尤其是司马瑜的那番话,更激起了他的豪情,忍不住大笑道:“你们这些年青人真可怕,连老偷儿想改行洗手都没有自由!罢!罢!教化子没蛇耍,总不能就此不吃饭了,老偷儿今后不改行业,丢了那根哭丧棒,老偷儿就在其他功夫上多用点心吧!”
    李一定也释然地笑道:“阿弥陀佛!总算你这老家伙想开了,不然的话,你岂仅是改行,连名字都得重新改一改!”
    公孙述一怔道:“老偷儿凭什么要改名?”
    李一定微笑道:“看你刚才一脸丧气相,那象个‘笑脸方朔!’”
    公孙述哈哈大笑,一天的乌云算扫开了。
    大家重新开始欢叙时,李一定与公孙述对薛琪俱都十分注意,频频询及有关她的一切!
    好在冷如冰早得薛冬心的关照,一一支吾过去,约莫半个时辰后,湖上的橹声响起,李一定微笑道:“方老儿派船来了!咱们去看看那些活宝们到底创下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众邪门的掌门到底是落在谁身上!”
    一语甫毕,林外突然响起一个嘹亮的声音道:“李兄不必太谦虚,相信你们二位早就成竹在胸,等一下那掌门之位,绝对不会落到二位之外去!”
    人随声至,却是方天华那高大清逸的身形。
    李一定不禁微微吃惊道:“方老儿!你好快的动作,刚听见水响人就到了!”
    方天华微笑道:“恭迓大驾,岂敢延误!二位可能就是未来的掌门,兄弟少不得先要巴结一番!啊!二位少侠也到了!”
    冷如冰与司马瑜只得向他点点头,由冷如冰发话道:“盛会难再,我们怎肯放过这个好热闹!”
    方天华仍是笑着道:“好说!好说!铁剑先生与萧大侠会赏光吗?”
    冷姑冰微一沉吟道:“展师伯与萧前辈已经知道今日之事,很可能会来!”
    方天华大笑道:“那可太光荣了,众邪门开府之日,居然能请到铁剑先生与长眉笑煞大驾与会,实在不是容易的事!”
    李一定微笑道:“方老儿!你别太往脸上贴金了!我们这些人是什么玩意,展翼与萧奇要是来了可不会是为了观礼!”
    方天华仍是笑哈哈地道:“这可不劳费心,无论他们是什么来意,方某都有接待的方法,各位请吧!咦!还有一位新客呢!”
    他的目光扫了薛琪,神情微微一怔,眼中显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神色,司马瑜连忙介绍道:“这是我的一个世交姊妹薛琪姑娘!”
    方天华的声音变得很和谒向薛琪道:“薛姑娘瑶池仙子,下谪尘宇,老朽深以接纳为幸!”
    薛琪被他夸得很不好意思,红着脸道:“方老先生太客气了!”
    方天华启口好象要说什么,可是最后只伸一手道:“时间快到了,各位请吧!”
    众人相谐启步登舟之际,李一定又问道:“其他人都来了吧!”
    方天华微笑道:“除了东海齐家兄弟尚在途中,其余都到了!”
    李一定连忙道:“齐家兄弟准备来吗?”
    方天华笑道:“兄弟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议事厅上既有他们的位置,就算得准他们一定会参加,李兄尽管放心好了!”
    李一定微笑不语,只有司马瑜神色一动。
    冷如冰知道他怕见到靳春红,却故意呕他道:“东海齐家兄弟们门下有个女弟子,曾任水陆两道的总瓢把子,不知这次可会一起前来!”
    方天华笑道:“那女娃是齐家的得意传人,这种盛会是一定少不了她一起来的,听说她长得很美?”
    冷如冰微笑道:“嗯!貌美如花!我见犹怜!那性情更是水样温柔!”
    方天华笑问道:“冷姑娘怎会知道如此清楚?”
    “我跟她只有忽忽一晤,没有多深的印象,倒是瑜弟弟曾为她的座上客,这些赞语都是他说的!”
    司马瑜急得满脸飞红,连忙辩道:“冷姊姊!我几时跟你说起她来着!”
    冷如冰微笑不语,薛琪却神情一寒问道:“师兄,原来你还有一个知心人!”
    司马瑜大是困窘,呐呐地道:“师妹!你别听冷姊姊胡说!什么知心人,她恨我到了极点,见了我的面就想杀我呢!”
    薛琪哼了一声道:“她为什么要杀你!”
    司马瑜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道:“我也不晓得!”
    薛琪冷笑道:“莫明其妙就要杀人,那女子定是疯了!”
    司马瑜急忙道:“不……不是!”
    “不疯她凭什么就要杀你,今天我见到了她非要好好地问个清楚!同时也要瞧瞧。她是如何美法!”
    方天华眼珠一转笑道:“薛姑娘!齐家三个老家伙都难缠得很!你可千万不能莽撞!否则闹翻了我们都帮不了你!”
    薛琪柳眉一扬,粉脸上怒容道:“我不在乎!等下子我非要跟他们碰一下!”
    方天华笑笑不说话,司马瑜却不禁一呆,他知道方天华的话是在故意挑拨,这老头儿的眼睛实在厉害。
    他若非看出薛琪身怀绝技,绝不会扇上这把野火,想到这儿他更耽心,连忙正容对薛琪道:“师妹!别忘了我们这次是来做客人的,不可以太失身分,你再要这样任性,我可要生气了!”
    薛琪神色一变!刚要说话,冷如冰赶到她耳畔低声道:“薛妹妹!你放心好了,刚才我是开玩笑的!那姓靳的女子跟瑜弟绝对没有什么私情!”
    薛琪脸色才缓和下来!冷如冰又道:“方天华的眼光很厉害,他恐怕已经看出你武功很好!才故意激你!你可千万别上她的当!”
    薛琪点点头,红着脸不说话了,司马瑜紧张的神色也松驰了下来!感激地望了望冷如冰一眼!
    方天华微觉意外,不知冷如冰用什么方法把薛琪说服了,可是他城府极深,想了一下又笑道:“司马老弟年少英俊,有佳人垂青,面前伴着两个天仙似的人儿,东海还有个粉红知己,真叫人羡慕……”
    薛琪这次因受了冷如冰的关照,没有发作,司马瑜的脸又红了,苦于无法辩驳,还是李一定含笑道:“方老儿!你怎么越来越不成器了,这些儿女私情要你多什么事,莫非你还跟司马老弟吃醋不成!”
    方天华借着一阵哈哈干笑,将局面混了过去,这时船已近岸,那小岛上张红结彩,布置得十分热闹!
    舍舟登陆后,大家立刻向议事厅走去,司马瑜来过一趟,沿途滔滔不绝地指点将一切告诉薛琪!
    方天华始终带着一种异样的神情望着薛琪,谁都无法知道他心里面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经过那座木桥时!司马瑜由于近日功力激增!与薛琪二人边走边谈,从容自若地过去了!
    李一定与公孙述仅只一怔,方天华却笑着道:“士别三日,果然大不相同,司马少侠的进境不小哇!”
    司马瑜微吃一惊,知道自己一个粗心,没有注意到这桥上的特殊装置,也忘了上次过桥的窘态!
    还亏冷如冰在后面道:“瑜弟近蒙展师伯小加传授,略有一丝进益!”
    方天华哈哈大笑道:“在短短时日中,铁剑先生居然能将司马少侠调教得如此高明,足见他本身的修为更不得了!”
    冷如冰没有回答,只报以一个微笑!
    方天华也不再继续探讨下去,一行人前行,穿过上次聚会的大厅,来到议事堂前。
    议事堂的大门敞开着,那几张虎皮交椅的铜扶手擦得闪闪生光,尤其是那张掌门席位,更显得气宇非凡。
    议事厅的广场上架着高逾数丈的凉棚,棚中安排了坐席,显见得这儿是今日的会场!
    这些人进来时,天南双毒与阴阳童子东门黑都已先行在坐,东门黑讨媚地赶前相迎,天南双毒则微微领首示意!
    老少六人选定一张桌子坐下,叙谈未久,方天华门下的大弟子柳穿鱼行色匆匆地进来报告道:“东海齐家三位前辈驾到!”
    众人俱都微微一震,方天华大笑离座道:“各位请坐一下,兄弟去迎接他们进来!”
    司马瑜开始有点不安,薛琪也不禁涌起一股莫明其妙的紧张,只有冷如冰还是那份镇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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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回玉臂生寒花容失色
    方天华去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棚外一阵人潮涌动,接着是他伴着三个相貌清癯的老者进来!
    这三个老者一式青衣布鞋,脸貌也大体相似,花白长须,都带着冷酸的表情,缓步走近!
    方天华含笑招呼大家道:“兄弟有幸给各位介绍东海齐氏三雄!”
    每人都站了起来,连天南双毒都颔首为礼,李一定与公孙述对三人是旧识,除作礼外还加上寒喧!
    司马瑜则心头卜卜直跳,他倒不是怕东海三魔,而是为着他们身后的那个身着素衣的女孩子!
    她清容略损,不改国色,一双大眼睛中含着浅浅的忧愁,神情原本是漠然的,此刻却变为困惑!
    她!是靳春红!
    她的出现,是在司马瑜的意料中!
    可是靳春红却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场合中遇到司马瑜,困惑过去后,她只只冷冷地哼了一声,就跟在东海三魔身后走了,然而她的眼睛,却飞快地掠了一下他身旁的冷如冰与薛琪!
    冷如冰淡然如旧,只送给她一个友善的微笑!
    薛琪却满怀敌意的盯着她!
    司马瑜努力想笑一下,可是他的肌肉仿佛是僵硬了,直到靳春红走过后,他才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
    等到大家都入座后,随侍的门人弟子,一接照职司列队伺候开筵,酒菜一道道地端上来!
    酒过三巡后,方天华站起来,一扫四下道:“今日群雄毕至,相信大家都已知道聚会的目的……”
    一语未毕,西座的天魔齐漱清突地插口道:“慢来,方老儿!你组创众邪门的雄心,敝兄弟十分赞同,只是有几件事情先要弄弄清楚!”
    方天华微微一怔道:“齐大兄有何指教?”
    齐漱清冷冷地道:“首先我们要弄清楚,你对众邪门的创立作了多少筹备工作,除了预定九人之外,你还启用了多少人?”
    方天华微一色变道:“齐大兄此间是什么意思?”
    齐漱清干咳一声道:“没什么意思!成门立派是件大事,不能光靠九个人,因此我想想问问,关于门中次要职司该由那些人负责!”
    方天华脸色微变道:“目前掌门人选未定,齐大兄何必追问这些小事情!”
    齐漱清摇头道:“这个兄弟未敢苟同,百丈大树根上起;基层工作没做好,就谈到设门立派,似乎言之过早!”
    方天华怔了一怔才道:“这个兄弟已有了安排!”
    齐漱清紧问道:“如何安排法?”
    方天华略有难色道:“这个等掌门人决定后,兄弟自会宣布!”
    齐漱清冷笑道:“方兄是否有把握当选为掌门人?”
    方天华连忙否认道:“不!兄弟绝无意于此,所以根本未作准备!”
    齐漱清一整脸色道:“那方兄还是先宣布的好,我们虽然作了逐鹿掌门人的准备,但在未明内情之前,绝不贸然从事!”
    方天华用眼一扫其余的人,见他们都不作声,也没有任何表示,不禁怔在当场,迟迟没有开口。
    齐漱清冷笑道:“方兄何必太客气呢!你自己铸好号牌,分配定当,只欠公开宣布而已,这是迟早的事……”
    方天华脸色一变道:“齐大兄怎么知道?”
    齐漱清大笑道:“我们兄弟三人虽在东海不管事,可是小徒曾为水陆四十八寨的总瓢把子,消息还不会太闭塞!”
    方天华的神色极为难看,干笑道:“难道我这湖心岛上还有人会偷传消息出去?”
    齐漱清微笑道:“人多必杂!方老兄是太相信自己的管理了!”
    方天华脸色又是一变,半晌才道:“兄弟计划众邪门中,除我们九人外,另有金龙、银牛、铜雀、铁龟四堂,司掌内外一应事物!”
    齐漱清诡异一笑道:“那四堂堂主都是方兄的高足了!”
    方天华红着脸道:“不错!兄弟为着组织方便,暂时只得在门下选派,等到掌门人决定后,自然还可以更换!”
    齐漱清突地暴出一声大笑,笑声震得屋瓦俱动,有几个基础略差的执事人员,莫不掩耳失色!
    方天华寒着脸道:“齐兄不满意兄弟的措施,大可提出公决,何必用这种态度呢!若是为了显示功力,现下尚非其时!”
    齐漱清止住笑声道:“方老儿!你好麻的算盘,你口口声声不任掌门,可是一应执事人员都是你的弟子,我们就是当了掌门人,处处地方仍免不了受你的牵制,这种傀儡掌门人当上了也没有意思……”
    方天华脸色大变,厉声道:“依齐大兄之意又待如何?”
    齐漱清笑指着靳春红道:“我们弟兄三人合力培植了一个徒儿,依方兄的看法,她可以担任些什么职事,方兄不妨说说看!”
    方天华看了靳春红一眼道:“令徒曾任江南水陆总寨主,才高艺精,兄弟到很难指定工作,不妨留在今后再加决定!”
    齐漱清微笑道:“方兄太言重了,小徒虽薄有微能,到底不足与方兄的高足相提并论,方兄不妨随便指派一件职务即可!”
    方天华脸色动了一下,忽地也笑道:“原来三位是替令徒争地位来的,这事情太简单了,众邪门是武林一脉,任用人选自然也以技艺为主!”
    齐漱清连忙掉头道:“红儿!你听见了,做师父的只能帮你挣到这个程度,再下而可要看你自己的了,你斟酌着该怎么办吧!”
    靳春红神色不变,在座上盈盈起立道:“徒儿知道,谢谢师父成全!”
    轻移莲步走到棚中空间道:“靳春红有请铁龟堂主一会!”
    齐漱清故意一哼道:“红儿!铁龟堂的职司是打杂的,你怎么不拣个好的挑挑!总算你争赢了,女孩子当乌龟有多丧气!”
    靳春红微笑道:“徒儿自知能力有限,不得不从最低的地方开始,假若侥幸没替师父丢人,徒儿再往上爬不迟!”
    方天华却脸寒如水,心中也暗暗吃惊,他在这岛上一切布置自以为十分隐秘,谁知人家却了若指掌……
    靳春红在中间等了片刻,仍是无人出来,乃又微笑道:“丁堂主莫非吝于赐教?”
    方天华厉声叫道:“丁三!出去!”
    丁三迟疑地移动脚步,慢慢地走到靳春红对面,脸色死灰,在西湖水寨中,他曾与靳春红对过一阵!
    那一次是弟兄三人同时出手,结果丁一丁二同时身死,他虽然仗着一招绝着可以伤她的,却被冷如冰挡了下来!
    这次单身应敌,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方天华冷冷一笑道:“齐兄早讲要替令徒找过节。吩咐一声就行了,何必绕那么大不圈子呢!兄弟还不是那种心肠狭窄之辈……”
    齐漱清也冷笑道:“方兄不必说风凉话!敝兄弟是存心合作,所以才想把一切芥蒂都明白交待,这一场公私两了岂非大佳!”
    方天华脸色动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下去对场中道:“丁三!你听见了,生死祸福,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丁三怔了一下,突地将心一横,厉声道:“来吧!丁三爷正好借机一报杀兄之仇!”
    靳春红冷冷一笑道:“仇归仇,事归事,今天我是用你争堂主的位置,你不要借题发挥,先把堂主的执事牌交出来!”
    丁三咬着牙在怀中掏出一面铁牌,上面锈着一双玄色小龟,交到方天华桌上,方天华摇头道:“今天我不便做公证人。
    你交给别人吧!”
    公孙述哈哈一笑道:“交给我吧!上次在你那大高足怀中掏走了一面金牌,把他急得半死,老偷儿不知是什么玩意儿,原来还有这么大的用处,早知道老偷儿就不还给他了。一会掌门混不上,多少也弄个掌主过过瘾!”
    方天华冷哼一声,他身旁的柳穿鱼却吓得脸如土色,方天华直起眼睛瞪着他厉声道:“还不给公孙前辈送过去,你们真给我争光!”
    柳穿鱼战战兢兢地捧着铁牌送到公孙述桌上,公孙述伸手来接,柳穿鱼却怯然地放在桌上,急速退后!
    公孙述大笑道:“方老儿!你这徒弟被我偷怕了!”
    方天华冷冷一笑道:“老偷儿!你对着一个晚辈耍狠有什么意思,等一下我到希望你能拿出一样惊世骇俗的宝贝出来!”
    公孙述对他眯眼一笑道:“方老儿!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宝物的?”
    方天华冷笑道:“你老偷儿要想成就惊人大业,除偷外别无他途,要想一偷惊人,当然非奇珍异宝不可!”
    公孙述哈哈大笑道:“方老儿!你不愧知己,老偷儿等一下让你开开眼!”
    众人的眼光都射到他身上,公孙述却若无其事地叫道:“喂!证物已经交到我这儿了!老偷儿性子最急,现在我就以公证人的身分,命令你们赶快开始!”
    经他这一嚷,大家的注意力才又移至场中,靳春红泰然而立,丁三却摩拳擦掌,虎视眈眈地叫道:“出招吧!”
    靳春红冷笑道:“以江湖身分而论!我是总瓢把子,今天跟你对招已经太抬举你了,还能对你先出手吗?”
    丁三怒吼一声,挥拳直击面门,靳春红本来想闪开的,继而觉得太失身分,舞起素袖迎了上去!
    拍!拳袖交接,双方都是全力相交,劲风直震,连四下的竹棚都微微动了起来,丁三的身子晃了一晃!
    靳春红的细腰也向后一仰,微笑出声道:“九个月不见,你居然大有长进!”
    丁三面色愤急,喉间又极出一声低吼,挥拳再攻,双风灌耳,分击左右,势子更见凌厉!
    靳春红这次不再硬接了,娇躯微闪,由他的拳下滑进,一指突袭前胸,丁三双拳落空,腕子顺着下切……
    二人用招都很快,而且着着辛辣,意在一招毙敌,不过双方也不顾同归于尽,所以打来十分热闹!
    冷如冰低声对司马瑜道:“看来两个人都大有进展,不象去年在西湖上了……”
    司马瑜也低声笑道:“我们也没有白费时光呀……”
    冷如冰白他一眼,司马瑜立刻住口不言,李一定在旁轻轻一笑,这时场中交手已到十九合了!
    靳春红蓦地双眉一掀,厉声喝道:“去!”
    丁三本来挥掌猛击她的左腰,这是一个空间,应该万无一失,但招式才递到一半,便忽然痿然倒地!
    场中骇然惊呼,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看清靳春红所用的手法,丁三在地下已经气绝身死,连抽搐的能力都没有了!
    李一定轻叹道:“这女孩子好毒的手法,一招将对方的肺腑震得粉碎……”
    冷如冰与司马瑜悚然一惊,没想到靳春红会辣手如斯。
    方天华却沉着脸色道:“恭喜三位齐兄收得好弟子,不但传了你的闪雷手,连东海的绝技无影掌功都能练到六成火候!”
    齐漱清傲然一笑道:“方兄法眼如电,令人十分佩服!”公孙述将手上铁牌飞弹而出道:“女娃儿,这枚堂主铁牌算你赢了,不过太毒了一点!”
    靳春红弹指接住铁牌,微微一笑道:“这家伙曾经在我属下,犯了欺上不敬之罪,晚辈不得已,乃出重手惩诫,依照东海门规,睚眦必报……”
    说时眼光一扫司马瑜,其中竟包含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司马瑜不觉一惊,薛琪却故意地偎在他身边亲热地道:“师兄!她好象对你也恨入骨髓呢!”
    司马瑜满脸飞红,不知如何是好!靳春红瞧在眼中,粉脸更罩上一层煞意,薛琪又故意挨着司马瑜道:“师兄!听说她的外号叫俏罗刹,我简直瞧不出俏在那里,倒是罗刹二字,名符其实,当真凶得可以!”
    这几句话声音虽然不大,却是可使全场都听得清楚,靳春红神色一变,正想上前问罪,方天华却出乎意外地拦阻道:“靳姑娘是否还有意竟逐其他各堂堂主?”
    靳春红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道:“不用了!区区一个堂主我还不屑一为!”
    方天华脸色一变道:“那姑娘是存心到此来了私仇的!”
    靳春红白他一眼道:“杀丁三是为了私仇,另外还有公事请你找家师谈去!”
    方天华转脸对齐漱清道:“齐大兄何以教我?”
    齐漱清哼哼一笑道:“方兄在议事厅上设下九个座位,不知如何安排?”
    方天华微愕道:“兄弟在信上不是讲明白了吗?”
    齐漱清冷笑道:“兄弟希望再听方兄口述一遍!”
    方天华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耐心解释道:“中间一席系掌门之位,少时公推最邪之人居之……”
    齐漱清道:“这点兄弟很清楚,那其他八人又称是什么?”
    方天华道:“其余八人都是护法元老,职次掌门,在所有门人弟子之上,再下则为四堂堂主,以及各处分舵……”
    齐漱清道:“这些帮规组织之事,兄弟不想多问,兄弟是问九个人选!”
    方天华奇道:“兄弟信中说得明明白白,除天南双义外,就是我们昔日所谓七大凶人,兄弟相信这九人也为众邪之精选!”
    齐漱清抬眼一扫缓缓地道:“南兄与谢老兄成名在先,毒名久震人间,可当邪字无愧!”
    南中明高与地笑道:“过奖!过奖!”
    齐漱清微一点头示礼,接着又道:“至于我们七大凶人不知是谁封的?”
    方天华不知他何以提起这些问题,但还是答道:“那当然是因为我们行事偏激,但求快意,达背世法礼俗,才赢得世人如此称呼,兄弟并不以为忤……”
    齐漱清一整神色道:“敝兄弟也不在乎‘凶人’这称呼,只是我们快意恩仇,任性而为,最多做到狠辣二字而已,却没有无耻的行迳!”
    方天华脸色一变,其余各人也悚然动容。
    李一定首先问道:“齐兄认为谁无耻?”
    齐漱清双眼一翻,鄙夷地道:“李兄是明白人,何必多问,我们之中有谁集男盗女娼于一身,好色奸淫,不男不女……”
    这时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谁了,尤其是阴阳童子东门黑,脸上更挂不住,离座戟指厉声道:“姓齐的!你说话放干净点!”
    齐漱清轻蔑地看他一眼冷笑道:“东门黑!老夫等参加众邪之列,却耻于跟你为伍!”
    东门黑暴怒攻心,正想开口回骂,方天华却解劝道:“齐兄!请念在有志一同,暂弃成见……”
    齐漱清冷笑道:“若与这种鼠辈为伍,我们干脆叫做无耻门算了!”
    东门黑又想开口,方天华挡在他前面道:“齐兄不满意兄弟的安排?”
    齐漱清点头道:“除了东门黑,敝兄弟无不赞同!”
    方天华立刻道:“九人之数,乃应九天邪煞之象……”
    齐漱清道:“应象何必一定要他,换个人不就行了!”
    方天华神色微动道:“齐兄推荐那一位?”
    齐漱清用手一指道:“小徒勉强可以凑数!”
    方天华大感意外道:“齐兄可是开玩笑?”
    齐漱清道:“兄弟何必当作这么多人开玩笑!我们既然以邪自居,为什么要拘于辈份,小徒不见得比那鼠辈差!”
    方天华沉吟未答,李一定却在座位上鼓掌道:“妙!妙!众邪门九大煞星中,若是添上一位女煞星,必定震动天下,这才深得邪字的真谛!”
    公孙述也跟着道:“老偷儿亦有同感,靳姑娘曾任江南四十八寨总瓢把子,黑道上响叮当,总比人妖叫得起字号!”
    天南双毒虽不讲话,可是脸上浮着一阵微笑,倒不是他们捧靳春红的场,实在是东门黑名誉太坏!
    方天华顿了一顿才道:“护法元老讲究真才实学,方足以服人!”
    齐漱清微笑道:“这个自然,小徒一定要拿两手出来给大家看看!”
    阴阳童子东门黑忍无可忍,拨开方天华挺身而出道:“姓齐的!叫你们那徒弟出来。只要能打发了老夫,这位子立刻拱手转让,否则我可要你们好看!”
    齐漱清坐在椅上动都不动,哈哈笑道:“今天是初五,你可以称老夫,到了下半月,你只能叫老娘了!东门黑!只要你能打败我徒弟,我们弟兄三人亲自下跪叩头向你赔罪,不过我劝你还是见亮一点现在滚蛋的好,等一下你想走都没有法子了!”
    原来亲门黑阴阳同体,上半月为男,下半月为女,就仗着这种异禀,不知糟踏了多少年青男女。
    七大凶人中他功夫最差,可是人也最狡猾,所以屡次避过正派人士的追击,不过他能列名凶人,功夫到底不会太弱!
    方天华将他拉在众邪之列,原是另有一番打算,不想东海三魔偏不卖帐,当众给他一番大难堪!
    东门黑多少也算是一号人物,这种侮辱怎能忍受,而且他也不信自己对付不了一个女孩子……
    略一定神,他随即尖声尖气地叫道:“女娃娃!你下来!老夫教训你几招!”
    这老魔十分聪明,他知道再吵下去,惹到东海三魔自己出手,这场面就不好应付了,难得东海三魔夸下海口,只命门下的女弟子出场,落得拾个便宜!
    靳春红微笑地对方天华道:“方前辈!晚辈要是胜了这一场,你是怎么说法?”
    方天华眉头微皱,觉得今天意外事颇多,他跟东门黑之间原有许多默契,可是这个节骨眼上只得挺着道:“姑娘若胜得东门老弟,可见技高艺深,老夫绝对衷心欢迎姑娘参加众邪之列,共图大举!”
    靳春红微笑道:“晚辈若取得列位资格,还想一问掌门的位子呢?”
    方天华微吃一惊,表面上依然镇定如恒道:“那更好了!久闻姑娘领袖江南群豪时,大展鸿材,将绿林整顿得有声有色,无论胜负如何,将来都要借重的!”
    靳春红盈盈一笑道:“谢谢前辈了!……老人妖!你放招过来吧!”
    东门黑尖声冷笑道:“老夫是什么身份!让你三招还有余!”
    靳春红鄙夷地道:“呸!不要脸的东西!你给我师父常跟班都不配,还敢在姑娘面前抬身份!你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
    东门黑尖笑道:“狂妄小辈!老夫说过让你三招,绝不会言,你要是不敢动手,干脆回去换你师父下来?”
    靳春红柳眉一扬叱道:“老淫贼,姑娘就先出手,第一招打你这张老脸皮!”
    语毕身形一飘,滑到他身前,劈头就是一指,距身数尺,指风已然袭到,东门黑已经夸口让招,自然不能硬接!
    脚下一错,侧身让开指劲,忽然脸上一阵微痛。拍地一响!不知靳春红竟如何出手着了一掌!
    这一掌打得并不重,可打掉了他一生的名头!
    方天华长叹一声道:“东门老弟!你已经输了!”
    靳春红却笑着道:“没有!他让我三招,这是第一招,等三招之后,才可以真正论输赢,老淫贼!注意!第二招还是要打你的脸!”
    纤掌再飘过去,东门黑刚才吃了虚招的亏,为了避指才着了暗算,所以这次决心不了!谁知靳春红这一招竟是实招,将及脸颊时速度突然加快了,东门黑欲避无及,拍地又一声脆响!
    举座哄起一片大笑,只有方天华脸色沉重!
    靳春红抽掌笑道:“老家伙,看不出你这么大的岁数,脸皮倒嫩得很!”
    东门黑连吃两次亏,反而激发了凶残的本性,停身止步,双眼灼灼地瞪着她,口中沉声道:“第三招你要打那里?”
    靳春红微转眼珠道:“你的脸皮滑嫩得紧,我还是打那里吧!”
    靳春红笑着一握手,东门黑突地欺身上前,将脸迎着她的手掌,啪的一响过后。他的双手猛向下插!
    靳春红没有想到他会送上来挨打的,掌才撤出,骤觉东门黑的掌尖挟着无比劲力插下来,不觉应变失措,还幸她打人时没有出力,百忙中抽手回救,伸劈朝外一拨,东门黑的双掌正好插在她的玉臂上。
    察!那是素衣裂破声,嘤!那里娇呼声!
    靳春红的身躯被弹出丈许远近,双臂一片殷红!
    全座的人都惊得站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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