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疆争雄记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五章缠夹先生竹竿吊群雄
    那四名蒙面大汉分为两对一齐动手,他们分别取出金针,楚南宫双腿都钉上一枚,另外上半身也钉上一枚,使他四肢都软软麻麻。莫庸原本在双肩之上各中一枚金针,目下再被他们在双腿穴道上各钉一枚。
    当下楚南宫被他们从网中弄出来,其中一人去取了两枝竹竿和细绳。就像华奎一样,他们都被那几名蒙面大汉以细绳穿过双臂,在胸前打个结,然后缚在竹竿未端,约摸是三尺左右的距离。这一来他们伸直双臂仍无法抓到竹竿,必须耸身上冲,方能抓到。
    以后,由两名蒙面汉子合力把持竹竿,另两个合力抬起楚南宫,缓缓推出峭壁之外。
    离开峭壁四尺左右,其中一个蒙面人身形斜倾出去,另一个蒙面人抓住他的左手,助他稳住身躯,不致跌下悬崖。
    这个斜倾峭壁外的蒙面人伸出右手,迅速地拔去楚南宫身上那枚金针,接着缩回手臂和身躯,稳稳站在原地。
    楚南官身上金针一去,除了下盘双腿麻木得毫无感觉之外,双手及上身已能活动。这时唯恐身躯摇晃得太厉害弄断那条细绳,连忙用双手抓住细绳,尽力稳住身躯。
    那两个持竿的蒙面人缓缓把竹竿伸出去,最后竟要四个人一齐合力帮忙,才把这枝竹竿插在石壁上的一个石洞之内。这一来楚南宫才明白这枝竹竿插得毫不牢靠,只要一经震动,就会滑脱出来。
    接着,轮到鄂都秀士莫庸,他等到被细绳缚好,吊在竹竿未端之际,突然朗声道:“诸位慢一点动手,我有一句重要的话要说……”
    那四名蒙面人果然停住动作,八只眼睛凝注在他面上。
    莫庸道:“我只要请问一句,曹廷这个阴毒可恶的折磨对头的法子,可有规定几时结束?””
    那四名蒙面人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开口道:“你问及此事,敢是怕死么?"莫庸冷笑道:“纵然真是怕死,也算不得丢脸之事,不过你们却猜错了,只因此法对付平常之人可能很有奇效,但以我们这几个人,却可以捱上十日八天,因此我必须有个打算……”
    这话不但那四个蒙面人听不明白,即使是楚南宫和华奎也听得大惑不解。
    一个蒙面人应声道:“你这些话等本峡主人回来时再说吧/莫庸眉头一皱,面色变得十分阴沉,似是心中有件极大之事正待决定。
    他们把莫庸吊出悬崖外四尺左右,才又依法炮制,由两个蒙面人手臂倾伸出崖外,把莫庸双肩上的金针拔掉。
    那蒙面人动作甚快,第二枚金针起出时,急急往回缩。
    哪知鄂都秀士莫庸比他更快,手臂一探,已扣住那个蒙面人右手手腕。
    若在平时,他轻轻借力一拉,一方面可把那蒙面人拉出崖外,如果对方另外那人松手得慢,可能两个都一齐掉出悬崖之外,另一方面他本身却可惜这一拉之力,毫无问题地纵回峭壁之上。
    然而目下双腿麻木不仁,下半身根本无法使劲,所以他可不敢贸然发动,弄得两败俱伤,一齐摔落十丈峭壁之下。
    那蒙面人一方面稳住身形,不让对方拉出去,一方面暗运内力,反掌也抓住莫庸手腕,极力推拒,不让他乘势荡过来。
    莫庸阴森森笑一声,道:“我的性命固然危于累卵,但朋友便也活不成啦!”
    哪个被莫庸抓住手腕的人面色看不出来,但五指微微发抖,显然在这等生死一发的关头时,可就没法像莫庸那样若元其事的样子。
    一个持竿的蒙面人厉声道:“你的武功虽高,但若是掉了下去,也难免要粉身碎骨……”
    莫庸冷冷望他一眼,道:“闭嘴,我早就知道啦!”
    那蒙面人为之一怔,果然襟声不语。
    另外一个蒙面人道:“莫老师你身份甚高,并非低三下四之人,这样死法可值得么?”
    莫庸嘴角浮起阴险笑意,道:“我刚才问你们可有限期的规定,你们却不肯说,我想既然迟早也难幸免,何不弄上一个陪死,总算捞一点本钱那四个蒙面人与及楚南宫,华奎等这刻才恍然大悟地他刚才问话的用心。
    莫庸接着向那个被他抓住手腕的人道:“快说,到底有没有规定?”
    他虽然陷身死难之中,口气中仍然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派势。
    那个蒙面人呐呐道:“我……我……不知道……”
    莫庸接声道:“曹廷老儿几时回来?”
    那蒙面人业已被他震慑住,紧接着回答道:“快则一会儿就到,最迟也不会超过明天!”
    莫庸道:“道理何在?”
    那蒙面人道:“那一位早上被擒时,我等已经向本峡主人报讯……”
    鄂都秀士莫庸冷冷一笑,道:“既是这样,我就无须与你同归于尽啦!”
    要知这鄂都秀士莫庸不但一生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人又智计百出,眼力过人。首先他发觉对方意思坚决,绝不让他乘机挣上峭壁,大有宁可牺牲同伴也不让他脱身之意。不然的话,那个被他抓住手腕的人就不至于这等惊惧害怕了。
    第二,他深信对方在这种危急局势之下,决不可能还有余力措辞欺骗自己,尤其是他乃是使用紧迫问话之法,对方根本没有时间可以考虑。
    因此,他不得不放掉那人,免得一下不小心,当真弄出两败俱伤的局面。
    他一松手,那四名蒙面人迅速行动,把竹竿伸出峭壁之外,然后插在石洞之上。
    莫庸双睛闪闪生光,盯住早先那个被他抓住手腕之人。只见那人身量比其余三人都高些,动作敏捷有力。
    那四名蒙面人一排站在峭壁边缘,俯望那三个武林高手,像三条大鱼似地挂在竿未,都流露出踌躇满志的姿态。
    鄂都秀士,莫庸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想不到我莫庸终日打鹰,今日却被鹰啄了眼!”
    楚南宫道:“莫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庸恨声道:“现在我才晓得,刚才被我抓住手腕的人,敢情就是正主那四名蒙面人眼中都露出惊讶的光芒,那个个子最高的蒙面人大声道:“你的话有何根据?”
    莫庸道:“你敢不敢揭开面幕?”
    对方踌躇一下,果真举手把面幕揭开,却是个面目清灌年约六旬左右的老人。
    莫庸冷冷道:“你不就是烦恼峡缠夹先生曹廷么?我可没有猜错!”
    那清瘦老人道:“不错,老朽就是曹廷,你怎生猜得出来?”
    莫庸道:“第一点,你在我放手之后,惧态顿时消失,立即帮着他们动手,可见得早先的惧态俱是伪装,同时你动手之际显示出的功力,并非凡俗之流。第二点如果你不是本峡主人,另外那三人决不会僵在那里等你的暗示而行事,定然有人自作主张与我谈判。可见关于这一点,我却误以为其余的人有不惜牺牲你的意思,所以我才会相信你的答话……”
    他这两点判断委实高明微妙之极,那缠夹先生曹廷一挑大拇指,道:“好个鄂都秀士果真是名不虚传,曹廷心中十分折服……”
    他接着又问道:“曹某有一件事十分疑惑,如果莫老师惠然见告,那就感激不尽……”
    莫庸这时心中甚为舒服,道:“你有话就问吧,我看你为人当真有点缠夹不清,如果我们是朋友的话,非头痛而死不可………
    楚南宫冷笑一声,道:“莫兄这话真真好笑,你这等阴险狡毒之人,谁能跟你做朋友?”
    莫庸鼻子中哼了一声,正要反唇相嘲。那缠夹先生曹廷已接口道:“曹某就是觉得两位行径十分可怪,所以要向莫老师请教!”
    他话声一顿,跟着又道:“两位同行结伴而来,一路上大有机会动手,可是你们两位却相安无事,反而碰上危难之时,却反颜相对!宛如宿世之仇。不过有时又互相问答,似是已经化敌为友。像这种忽友忽敌的行径,委实教人测想不透……”
    鄂都秀士莫庸阴阴一笑,道:“我们之间关系十分微妙/想说也说不清楚,你只好受点委屈闷在肚子里便是了。”
    楚南宫本想指斥说在危难之际,只有莫庸屡次想乘机暗算自己性命,可是目下莫庸既然没有向曹廷解释,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忍住不说。
    曹廷在上面和另外三人低声密议,楚南宫转眼望住华奎,道:“你怎会陷落在此地的?”
    华奎道:“小的出来之后,访查了好些地方,忽然碰见神指丁岚大爷和无名大爷,丁爷把我唤到一边,问我出来何故,我把玉姬小姐失踪之事说出。丁爷讶异地寻思一下,便指出小的到此地来查探。小的来时路上又碰见五爷,便请他转告老……”
    楚南宫皱眉头道:“那么无名氏知不知道呢?”
    华奎道:“小的可没有问他!”
    鄂都秀士莫庸干咳一声,道:“兄弟已经听出一点眉目啦!”
    楚南宫知他智计过人,忍不住问道:“什么眉目?”
    莫庸思忖须臾,道:“以我看来,关于丁岚指点华奎自投罗网之举,可有两个假定,一是丁岚本人就是掳劫凌玉姬姑娘之人,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故意把华奎诱到此地……”
    楚南宫接着道:“第二个假定呢?”
    莫庸提高声音道:“第二个假定可有是丁岚想破毁这烦恼峡,因此施展惜刀杀人之计。
    他算定若然华奎被擒,我们一于人势必起来,以我们众人之力,必可踏平这区区烦恼峡……”
    话声甫落,上面的缠夹先生曹廷应声道:“只怕未必……”
    楚南宫和莫庸举目望去,只见单剩下那缠夹先生曹廷站在峭壁边缘。
    莫庸冷冷一笑,道:“你以为这烦恼峡当真是天险难越之地么?我老实告诉你,如果适才我和楚兄不是有意见么,以致互相牵掣的话,哼,哼,这区区弹丸之地,早就被我们踏平啦!”
    曹廷神色如常,道:“老朽纵然出口反驳,谅你也不会相信,咱们等着瞧吧……”
    他说完之后,便转身走开。
    过了一会儿,峭壁上传来隐隐人声。这时山风已停,莫楚两人已没有那么紧张。
    楚南宫道:“莫兄素以智计过人见称,可猜得出上面发生何事?”
    莫庸道:“楚兄这么一说,兄弟倒不好意思胡猜啦!若是猜不中时,岂不教楚兄见笑!”
    正在说时,崖边出现一个蒙面人,取起一枝竹竿。
    莫庸接着道:“我们倒不如猜一猜这次被擒的是什么人?”
    楚南宫道:“总不会是我们的一帮人就是!”
    莫庸道:“那可说不定,楚兄以为我们来此之事无人知悉,其实兄弟已设法送讯回去……”
    楚南宫还未说话,只见另有两个蒙面人抱起一人,吊在竹竿上,仍用前法把那人送出崖外,方始替他拔去上身的金针。
    莫庸运足内力,用传音之法向那人道:“赵七兄赶紧把握时机,趁那厮起出金针之际,立刻用大擒拿法抓住他的手腕……”
    却见那个蒙面人起出金针之后,从容缩回崖上,跟着那枝竹竿缓缓伸出来。
    竹竿上吊着的人正是武林高手铁胆赵七,这时他突然睁目,身子一动,竹竿猛颤。
    不过这刻那枝竹竿仍然被上面几个蒙面人执持在手中,故此虽是竿身跳颤,却无滑脱之危。
    铁胆赵七迅即看清周围形势,同时也瞧见了楚莫及华奎等三人。顿时朗声道:“你们两位结伴同行,势雄力厚,怎的也被擒受辱?”
    莫庸冷晒一声,道:“赵兄也不是凡庸之流,如果凭藉真正武力,只怕也不会落到这等地步!”
    铁胆赵七颔首道:“原来两位也和兄弟一样,根本没有机会动手。不过兄弟却深信此地必有能人暗中主持,并且相信那厮武功绝不在兄弟之下莫楚二人都同声追问原由,赵七道:“兄弟人峡之后,见有水阵挡路因平生不诸水性,意欲退回再筹良策。哪知一阵石雷从天而降,威力奇猛,兄弟正在闪避之际,忽然感到暗器袭体,急急闪时,三支金针贴体擦过,但接着另一支金针射到,因此无法再闪,兄弟看此人手法眼力,均非一般俗流所能办到。尤其是当时兄弟已经运气全身,那支金针却深刺透骨,这等手法也不易见到……”
    莫庸突然低声道:“诸位觉得上面还有没有敌人?”
    楚南宫和赵七倾耳一听,都摇摇头。
    莫庸低低道:“兄弟相信赵七所说之人,就是神指丁岚。第一发射那金针必须是武功绝世之辈。第二,我早先听说此事可能是丁岚借刀杀人之计,意思要提醒那曹廷,谁知他不声不哼!可见得他与丁岚早有默契。如果真是丁岚主持大局的话,我们这一干人别想生出此峡……”。楚南宫道:“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莫庸道:“不然,兄弟有一个脱身之计………
    楚南宫和赵七听了这话,眼中都露出欣喜的光芒,齐齐注视住他。
    莫庸接着道:“兄弟自告奋勇,冒一次大险,我这就荡到楚兄身边,只要楚兄尽快替兄弟起出足踝上的金针,那就行了。”
    此举果真豪勇惊人,虽然他们这几个人都是武功超凡绝俗之士,胆气壮于常人。但在这等局势之下,只要竿上细绳一断,或是竹竿因跳弹而从石洞滑脱出来,那时节纵然大罗金仙打救,也难以幸免。
    鄂都秀士莫庸平常绝不是这等豪壮勇敢之辈,他一向阴狠毒辣,谋定而后动,绝不做任何没有把握之事。此刻却肯冒险逞强一试,未免使人感到可疑。
    他因身处楚南宫及华奎之间,故此非与楚南宫讲好,由他拿捏时间,代为起出金针不可。
    楚南宫脑筋一转,冷冷道:“莫兄且慢,兄弟已参悟出一点道理啦!”
    莫庸面色一变,缓缓道:“什么道理,我看楚兄你有话最好等大家脱身之后再说不迟,目下可以说是良机难遇,一去不再……”
    楚南宫冷笑道:“以莫兄的为人,若是首先使你脱困,只怕我们数人仍然悬吊在此地,一辈子也不能脱身……”
    他停顿一下,接着又道:“我虽然一时还想不透你敢断定这竹竿上的细绳不会中断,但你想利用我同仇敌汽之心,为你起出足踝上的金针,我这一回绝不中计……”
    华奎在那一边突然接上道:“楚大爷,小的猜想大概是适才赵爷被吊下来时,起先赵爷失去知觉,及至身上穴道的金针起出,赵爷回醒之际,动作甚是猛烈,但那根细绳仍然不断。再者对方既敢让赵爷失去知觉之际弄这手脚,无疑已算定那根细绳具有足够的效力。
    楚南宫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莫兄休想趁机脱身……”
    鄂都秀士莫庸阴沉地哼一声,楚南宫已转面向赵七研究此事。
    铁胆赵七深知楚南宫为人光明磊落,因此立刻答应等他荡到身边之际。出手替他起出金针。
    楚南宫心中大喜,当下细算形势,发觉自己虽然荡到赵七身边,但必须双足翘起,让赵七尽快起出金针,同时更须马上就震断身上细绳,借势纵上峭壁之上,动作必须一气呵成,中间只要有一点阻碍,那时竹竿因跳颤而滑脱,可就无法挽救。
    因此,他必须先用双手把两腿扳起来,然后等荡过去时才突然放手,双腿不荡之际,掠过赵七面前,赵七方能出手起下金针。
    莫庸突然阴笑一声,道:“这一回哪个都别打算脱身啦!”
    这时,峭壁上面出现了几个蒙面人,个个动作矫捷,他们迅快地把一个人吊在竹竿上,那人四肢软垂,头低目闭,一望而知穴道被制,已失去知觉。
    众人都讶异地望住那人,莫庸首先阴笑一声,道:“好啊,各路英雄都落在烦恼峡罗网之中啦!”
    楚南宫接口道:“这位祈北海中伏之故,元疑是因营救玉姬姑娘而来。”
    那些蒙面人七手八脚把祈北海推出峭壁,起出身上金针,然后如法炮制,等他睁眼之后,把竹竿插在他们脚下的石洞之内。
    祈北海回醒之后,双手紧紧捏住细绳,放目四瞥,起先见到上面的蒙面人,正要破口大骂,但旋即见到楚南宫、赵七等人,顿时按下怒火。
    铁胆赵七道:“祈兄可是孤身人峡的么?”
    祈北海点点头,道:“想不到烦恼峡中各种埋伏皆是世上罕见,我纵上竹林顶时,被蜂群和金针所阻,急急纵退时,不慎陷跌竹林之内,转动不灵,遂被金针所伤……”
    莫庸哼了一声,道:“这样说来,我们这一千人竟无一个遭遇相同,可见得烦恼峡这种埋伏都能变化运转,潜力难以估计………
    只过了半盏茶工夫,又有一人被擒送到峭壁边缘,却是与祈北海形影不离的辛龙孙。
    他被悬吊之际,已经见到此处人数不少,便也像祈北海一般,不觉得十分奇耻大辱。
    众人向他一问,辛龙孙道:“我在水中刚刚逃过那两面巨网,水中忽然出现一个蒙面人,此人水性之强,功力之高,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数招之后,我便被他点中穴道………
    众人讶骇相顾,都不做声,过了一会儿,莫庸道:“此峡实力如此雄厚,,我们纵然有法子脱身,但要出峡的话,势必有一番浴血苦战………
    正说之际,步履之声大作,几个蒙面人迅速动手,把一个读书人打扮的人吊在竹竿上。
    楚南宫、莫庸及赵亡三人一齐失声惊嗟,楚南宫道:“这一位莫非就是以擅长天下各种埋伏见重武林的巧手书生雍叔谋?”
    赵七接口道:“兄弟也觉得极像是他!”
    莫庸阴冷一笑,道:”如果连巧手书生雍叔谋也被烦恼峡的埋伏困注,我可就想不出天下还有哪一个能够闯入此地……”
    众人听了皆不做声,可见得莫庸所说的话并无丝毫夸大。
    一忽儿工夫,上面的人蒙面人已纷纷离开,只剩下一个手持长矛,严密防守。
    那个读书人打扮的俘虏目光闪动,瞥视众人一眼,便垂下目光,不声不响。
    祈北海最是莽撞,大声道:“喂,朋友,你可是巧手书生雍叔谋?”
    那人低低哼一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辛龙孙道:“祈兄这等问法,未免教这位朋友感到为难……”
    那人突然抬头,道:“区区正是雍叔谋……”他的目光缓缓移过众人面上,接着又道:
    “诸位大概都晓得区区平生别无所长,单单精研天下各种埋伏机关之类的秘术奇技。是以区区此次被擒,诸位心中定然感到大惑不解
    楚南宫朗声道:“雍兄到底是英雄胸襟,这些话我们虽有所疑,却不好意思询问……”
    莫庸道:“以我看来,这烦恼峡中种种埋伏,诚然可使外行感到烦恼不安,但如果仗着这些玩意儿要围住雍兄,恐怕难以令人置信……”
    那巧手书生雍叔谋叹息一声,似是心中十分沉重,接着道:“区区把经过说出之前,诸位可否把高姓大名见示?”
    楚南宫朗声道:“这有何不可,打那边起第一位是夫人府高手华奎,其次是鄂都秀士莫庸……”
    巧手书生雍叔谋惊讶地啊了一声,道:“莫老师位列爵榜之中,武林中威名赫赫,今日幸会了。”
    鄂都秀士莫庸道:“兄弟在此何足为奇,第三位是楚南宫兄,第四位就是铁胆赵七兄……”
    巧手书生雍叔谋一听敢情都是名噪一时的名家,口中连声“幸会”。
    楚南宫道:“那边的两位就是新近名震江湖的祈北海,辛龙孙二兄,雍兄想必也听过他们的大名!”
    巧手书生雍叔谋颔首道:“当然听过,他们两位大闹金陵甘露寺之事,武林中的人无不知晓。”
    这时他的神情轻松得多,生似由于此地被擒的人莫不都是名震当世的高手,因而他的被擒也就算不上是十分丢人的事。
    他接着道:“说到区区被擒之故,也许诸位不会猜想得到!”
    他寻思一下,又道:“区区踏人这烦恼峡之后,一路上的埋伏都难不住我,待得我突过竹林之后,那边不远就是石峡尽头。区区冲了出去,只见出口处本是一片平坦草地,此时只剩下当中一条宽仅寻丈的小路,两边都挖掘成深坑,每一边的深坑都阔达三丈,那条小路长度约摸是四丈……”
    他说到这里,众人还听不出其中有何溪跷,所以没有一人做声。
    巧手书生雍叔谋接着道:“区区细看那两边的深坑之内,都倒插着许多锋锐刀剑,若是失足跌下,非死不可,在深坑的那一边沿着坑沿架设着罗网,若然从小路纵去,越过当中两丈宽的空间,就可掉在网中。那种罗网均系特制,只要有物件掉落,就会自行缠搭起来。区区看了这等布置,虽经用心推算,仍然猜不透用途何在!”
    铁胆赵七道:“既然雍兄也测不透该处布置,我们自然更无法测度!”
    巧手书生雍叔谋摇头道:“赵师父这话未必就对,区区后来才知道该地的布置,竟是有意对付熟请机关埋伏之人所用,由于懂得机关埋伏之学的人胸有成见,所以反而想不通其中道理……”
    这几句话有如奇峰突出,使得众人都大感兴趣,个个用心寻思。
    辛龙孙首先道:“照雍兄所描述的形势,我第一个反应就会猜对方使用证阵仗,不知对也不对?”
    雍叔谋道:“不错,事实果是如此!”
    鄂都秀士莫庸阴沉地道:“这种手法正是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对付深诸埋伏机关之道的人,便故弄玄虚,其实简单不过,反而使行家莫测高深二他停顿一下,接着道:“兄弟说这一番话的意思,乃是意欲证明主持大局的人必定另有大智大慧之士,绝对不是缠夹先生曹廷设计……”
    楚南宫等人听了都嘿然无语,面上流露出忧虑之色,只有祈北海、辛龙孙这两个初生之犊,反而轻蔑地冷笑一声。
    巧手书生雍叔谋道:“莫老师这话可提醒我啦,当时我发觉那两个深坑似是刚刚挖好时,甚感奇诧。目下才明白敢情是另有名家在幕后主持,新近才布置了这么一个以实力虚的陷井!”
    祈北海道:“管他还有什么高手名家,下面到底怎样呢?”
    雍叔谋道:“区区看了好一会儿,脑筋总转不过来,因此顺着小径向前走去。刚刚走了两丈许,对面小径尽头处的地底陡然冒出一个蒙面大汉,此人身量高大之极,宛如一座小山,区区当时心中一动,真想转身回去,但那蒙面大汉已举步走上小径,脚底十分沉重,一望而知此人武功有限……”
    莫庸不愧是阅历丰富,工于心计之人。这时脱口道:“嘿,我明白了,雍兄你一看不对,只好运集全身气力,借势跃去,自投罗网之中巧手书生雍叔谋接口道:“莫老师猜得一点不错,区区身跃落网中之际,忽然感到愧羞异常,心情激动中,取出银针用迅快手法拆散网结,才拆开了一个小洞时,一支金针射到,钉在穴道之上,区区就此失去知觉……”
    楚南宫接口道:“以眼前的情形看来,除非有几个高手同心合力,才攻得人此峡,若是单人匹马的话,纵有通天能为,也终归无用!”
    巧手书生雍叔谋道:“以区区所知,只有一个人可以在这烦恼峡出入自如!”
    他见到众人的目光都询问似地望住他,便接下去道:“那人就是长胜将军吕老前辈……”
    莫庸道:“原来如此,只不知长胜将军吕飞现下在什么地方?”
    雍叔谋道:“区区还不晓得他老人家住在何处,要是知道的话,设法送讯与他,凭着柯老前辈与他的渊源,他老人家一定出手相救。”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人被俘送到,敢情乃是甘露寺苦行禅师,只见他僧袍全湿,可知他一定是在水中被对方擒住元疑。
    紧接着又有一人被擒送来,众人最先便见到那人挂在腰间的一面金裆。
    楚南宫失声长叹,道:“这一回我们可以说是全军覆没啦!”
    那灵隐山人被对方吊好之后,张眼四顾,见到众人的情形,便知道难以逃脱,当下也嗟叹一声,道:“想不到这烦恼峡弹九之地,居然一网打尽天下之士……”
    辛龙孙道:“我一直在寻思这烦恼峡主持之人为何不干脆把我们一一杀死,却故弄这等狡猾,难道仅仅存心侮辱我们?”
    铁胆赵七道:“不可能,他应该晓得捉虎容易放虎难的道理。日后这一批人个个都将向他报复,谁受得了?”
    正在谈论之际,又有一人被擒送到。
    众人都仰头观看,莫庸阴声一笑,道:“好啊,我们总算凑足啦!”
    楚南宫道:“可是瑛姑么?”
    莫庸道:“兄弟只隐约见到是个女子,因想除了瑛姑之外,还有哪一峭壁上一共有五个蒙面人,其中四个分别动手取竹竿细绳过来,剩下个身穿长衫的蒙面人,站在一边,并不动手。
    那个女子俯伏地上,后背上有支金针闪闪生光。
    两名蒙面人手持细绳,弯腰把她抱起,正要捆缚。那女子突然双臂一分,那两个蒙面人直仆开去。
    她这一站起身子,峭壁下面的人都瞧见她的面貌,祈北海放声大叫道:“夏雪姑娘,我们在这里呢!”
    夏雪提高声音应道:“你们别急,等我打发了这些家伙,就可援救你们灵隐山人向楚南宫,苦行禅师等人道:“此女竟是夏雪,我们看来没有希望脱身子……”
    苦行禅师道:“这可说不定,我们与她并无仇怨!”
    莫庸忽然嘘了一声,道:“诸位快看,那蒙面人是谁?”
    峭壁上的夏雪这时正与那个站在一边的蒙面人动手,由于他们并非站在峭壁边缘处拼斗,是以众人只能偶尔见到搏斗的两人的上半身。
    那蒙面人拆解了夏雪数招之后,忽然改守为攻,双掌连环劈出。
    此人掌力沉重如山,卷起一片狂飓,夏雪的攻势顿时被他阻遏住。
    夏雪心头一凛,厉声道:“你是谁?”
    那蒙面人闷声不响,双手忽拿忽劈,招数奇奥,内力深厚。
    夏雪一身武功虽是传自盖世高人,但到底经验有限,竟认不出对方这一招是什么名堂。
    这时玉腕被扣,顿时全身软麻元力,那蒙面人取出三枚金针,首先钉在她颈侧“天鼎穴”上。她颈上没有衣物遮蔽,因此看得清清楚楚。
    那蒙面人接着以迅快手法,把剩下两枚金针分刺在她双足足踝穴道之上。
    然后用手在她后背上摸了一摸,低哼一声,自语道:“原来穿上了特制金丝背心,怪不得那枚金针滑开两分,没有刺中穴道……”
    其余的蒙面人都围拢过来,动作迅速地把夏雪缚起,弄出峭壁外吊好。
    一众高手元不骇然相顾,只因那夏雪的一身武功,实在不比等闲。可是刚才那蒙面人在数招之内,就把她生擒活捉,由此推测,这蒙面人的武功当真已达炉火纯青的境地,竟是深不可测的了。
    却听那蒙面人低声问道:“还有多少位于?”他的声音深沉异常。
    一个蒙面人应道:“尚有十个位子!”
    这个身穿长衫的蒙面人点点头,道:“大概总够用了……”
    之后,通通都走开,只剩下一个手持丈二长矛的蒙面人在坚守。
    莫庸首先朗声道:“夏姑娘,你与那厮一共动手几招?那厮是什么家数?”。
    他的声调不甚客气,原来这莫庸本来就是架骛自骄之辈,一向说话口气就不大客气。加上他心中急于晓知这事,问得匆急,更显得生硬无礼。
    夏雪一身红衣,在这九个男人之中,宛如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她不悦地哼了一声,祈北海粗着脖子嚷道:“不要理他,嘿,嘿,那厮大概以为他自家是皇帝老子啦!”
    辛龙孙接口道:“他虽不会认为自己是皇帝老子,但无疑自以为在武林中很了不起。可是依我看来,却也不过是个无能之辈!”
    鄂都秀士莫庸想不到惹来这两人的谩骂嘲讽,气得咒骂一声。
    灵隐山人接口道:“其实莫兄问及夏姑娘的话,正是我等都想知道之事,如果夏姑娘肯说出来的话,我们大家好猜一猜那厮是推!”
    夏雪仍不做声,灵隐山人接着道:“我们这几个人被困于此,本来还猜得出一点原因,可是目下祈辛两位及夏姑娘也来了,可就使得我们都感到十分迷惑,还有那位巧手书生雍叔谋兄竟然也到了此地,一同被困,这一来此地真正在幕后主持之人是谁?他布下这罗网动机安在?在在都使人感到万分困惑……”
    苦行禅师忽然大声道:“雍施主还没有说出此行内情,不知是否可以坦诚见示?”
    众人都转眼望住雍叔谋,等着听他答话。
    雍叔谋歇了一下,才缓缓道:“不敢相瞒,区区此行是奉了直隶颜二先生之命,来此地查看一下传言是否属实!”
    众人都讶异地啊了一声,苦行禅师道:“雍施主口中的颜二先生,可就是武林第一世家的直隶颜家么?”
    雍叔谋道:“正是!”
    这时,只有夏雪,祈北海,辛龙孙三人没有露出惊讶这色。生似他们对于名满天下的直隶颜家毫不重视。
    众人都不再询问那巧手书生雍叔谋,歇了片刻,楚南宫大声道:“夏姑娘,你可肯把刚才的情形详细示知么?”
    夏雪道:“如果大家客客气气,我当然可以告诉各位……”
    鄂都秀士莫庸哼了一声,道:“偏生这臭丫头有这么多说的!”
    夏雪大叫道:“我不说啦!”
    楚南宫大怒喝道:“姓莫的你胡搅些什么?”喝声中突然一拳隔空劈去。
    他的拳力非同小可,那郎都秀士莫庸万万想不到楚南宫在这种情况之下,仍然会出手攻击。他可不敢发掌硬封,生怕两人力量相交之际,震荡太甚,以致那根竹竿在石洞中滑出来,因而跌落惨死。
    当下急急舞动双掌,施展精微奥妙手法,破解对方强劲拳力。
    饶是这样,那楚南宫和莫庸头上的竹竿也颤跳得甚为厉害。
    莫庸用尽全身功夫,稳住头上那根竹竿,然后阴沉地道:“楚兄我要提醒你一句,你如果逞强动手的话,我们两个都别想活啦!”
    楚南宫厉声道:“闭嘴,你再开腔的话,那就准备一齐葬身在峭壁之下……”说话时握拳蓄势,又要发出。
    鄂都秀士莫庸深知楚南宫天性刚猛,加上对自己仇恨甚深,这话决非危言恫吓,心想如果和那楚南宫一同死在此地,实在是划不来,只好憋住一卧闷气,不声不响。
    祈北海哈哈大笑,道:“喂,你这酸秀才敢情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可瞧不起你啦!”
    莫庸愤怒得肺都要炸开,但他可不肯逞一时之忿,招来粉身碎骨的下场,是以仍然闷声不响。
    楚南宫朗声道:“夏姑娘,现在你可肯说了么?”
    夏雪道:“冲着楚师父你,我只好说啦,刚才那蒙面人武功手法之奇奥,实在是我生平仅见。他先让我攻了数招,然后就出手反攻,我也说不出他的手法是什么家数,只觉得他在擒拿手法之中,蕴含有闭穴及硬攻的招数。我只抵挡了三招,就被他抓住手腕!”
    灵隐山人急急问道:“姑娘可记得他手指扣住你腕上什么部位?”
    夏雪寻思一下,道:“当时我没有注意到,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被制脉穴甚多,大概是神门穴,内关穴。太渊穴三处被制……”
    众人默然寻思,歇了片刻,夏雪又道:“我细细一想,好像还有‘经渠穴’也被他指头扣住……”
    灵隐山人摇头嗟叹一声,道:“此人武功这等精绝奇奥,当真是罕见罕闻之事!”
    他接着精神一振,道:“奇怪啊,此人既然武功这等高明,何必利用机关埋伏对付我们?这还不说,如果他对我们不满,要杀尽我们的话,不但大可以在动手相搏之际取我性命,即或不然,他也不必把我们吊在此处……”
    大家都没有言语,峭壁上那蒙面人手持利矛,露出侧耳聆听他们说话的姿势。
    灵隐山人接着道:“因此山人敢说那厮把我们吊在此地,必有绝大阴谋,不过目下纵然绞尽脑汁,也无法猜出内情!”
    片刻间,步声纷沓,众人仰头观看。辛龙孙道:“这一回好像不止一个人呢!”
    过了一阵,上面的几个蒙面人一连吊落三人。
    第一个乃是个女子,正是那机智狠毒的瑛姑。第二个身形矮横,一身锦衣,眉粗口阔,年约六旬左右。
    第三个面长如马,身量高瘦,浑身皆是水渍。
    巧手书生雍叔谋面色一变,道:“峰世兄几时到洛阳来的?”
    旁边的灵隐山人道:“雍兄说话的那一位可是直隶颜家的颜峰兄么·那个面长如马的人应声道:“区区正是颜峰,雍老师可否引见一下?”
    雍叔谋当下替他介绍过众人,颜峰指着那个身穿锦衣的矮横汉子道:“这一位就是隐退江湖已有多年的混元手欧充欧师父!那边的姑娘就是玻姑,我们是一块儿来的!”
    楚南宫等一听这敢情好,瑛姑本是这一边的人,目下表面上倒变成颜家的人啦!
    他们自然不会说穿,却暗暗纳闷那颜峰既是颜家之人,又素负智谋过人的盛名,怎的还不晓得玻姑及这一批人都是帮着凌玉姬与颜家展开争宝之事。
    只过了一阵,又有人被擒送到,吊下来之后,众人转睛看时,只见那人身量雄伟,颔下留着黑须,长得修眉朗目,气字不凡。
    楚南宫首先朗声叫道:“那边可是南阳十二金钱叶大侠么?”
    众人听了都感到十分惊讶地打量那鼎鼎大名的十二金钱叶葆。
    叶葆虎目一扫,朗朗道:“正是叶某,适才下间的可是楚南宫兄?”
    楚南宫也应了一声。
    叶葆有点英雄气短地叹了一声,道:“想不到与楚兄阔别多年,却在这等所在重逢……”
    楚南宫哈哈一笑,道:“叶兄何须感到难过,等兄弟介绍过此地诸位之后,叶兄就晓得今日中伏被擒,并非十分可耻之事……”
    正在说时,步声响处,又有人被擒送到。
    众人都没有瞧见被擒之人是谁,故此个个伸长脖子等候。
    不一会儿工夫,一根竹竿吊起一人,送出峭壁之外。
    那个被吊在竹竿未端的人,身穿蓝布长衫,足下登着布履,甚是朴素老实。相貌端正,双鬓微斑,竟是个三旬上下的中年人。
    十二金钱叶葆突然失声道:“哎,怎的连罗门居士也陷入罗网之中?”
    他久居南阳,是以中州人物他都见过。
    众人一听这个朴素的中年人,竟然就是封爵金榜中最高一级的高手银鱼精舍罗门居士,人人都睁大双眼,不住打量。
    罗门居士苦笑一下,道:“叶大侠也在此地,当真想不到。这烦恼峡我以前曾经来过,可是这一回重临是间,那些埋伏机关完全不同,虚虚实实,难以测度,显系出自名家精心设计……”
    十二金钱叶葆道:“谁说不是,若不是寻常埋伏,岂能难倒我们这一千人……”
    这时,峭壁上一共插着十五根竹竿,齐整地吊着十五个人,其中有男有女,远远望去,当真是百世罕见的奇观。
    十二金钱叶葆向旁的颜峰道:“世兄赶到洛阳之事,令叔可曾晓得广颜峰摇摇头,道:“我一抵达洛阳,就听闻许多高手被困此峡之事,便匆匆赶来!”
    那边的罗门居士接口道:“这样说来,令叔在短期间之内,不会来到此地了?”
    颜峰道:“那我就不晓得啦!”
    罗门居士沉吟一下,道:“此峡到底是什么人在幕后主持,若然他意在一网打尽武林高手,又何必把我们吊在这里?”
    灵隐山人大声道:“实不相瞒,早先山人还以为此峡幕后之人乃是罗门居士你呢!”
    罗门居士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道:“灵隐山人你这番推测之间,有何根据?”
    灵隐山人道:“适才夏雪姑娘在峭壁上与一个蒙面人动手,数招之内,就落败被擒。山人想来想去,目下在洛阳的人物中,只有三个人能够办得到!”
    许多人都出声询问是哪三个人,因此罗门居士根本不用开腔。
    灵隐山人道:“第一个就是直隶家的首脑人物颜二先生,他目下已在洛阳城中。颜家素以武学博大精深见重武林,手法之奇奥,每每令当世高手叫不出家数名称,所以被推为武林第一世家……”
    他停歇一下,接着道:“第二位就是银鱼精舍罗门居士,老实说,目下在武林之中,如论单打独斗,能够高于山人之流的高手,寥寥可数。在洛阳也就只有罗门居士一人……”
    罗门居士连忙道:“灵隐山人过誉之词,实在愧不敢当。我能够与诸位打个平手,也就很心满足啦!”
    灵隐山人道:“居士谦逊是一回事,实情又是另一回事。山人敢说把罗门居士列在三人之内,在场诸位大概不会反对!”
    楚南宫道:“灵隐山人说得不错,但那第三人是谁?可否说出来听一听?”
    众人这时都伸长耳朵,等着听听灵隐山人的推测。
    灵隐山人从容道:“第三位就是隐退多年的长胜将军吕飞!”
    灵隐山人道:“欧兄这次到洛阳来,大概有意乘便找寻长胜将军吕飞较量武功,一雪前耻。据山人所知,长胜将军吕飞在他们那一帮痴人旧友群中,武功数他最强,我们这次在沙漠中曾经见识过马痴欧阳老人的武功,极是高强,由此推测,那长胜将军吕飞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混元手欧充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道:“如果吕飞武功这等高强,为何多年来都躲起来,不敢出头?”
    罗门居士寻思一下,接着道:“长胜将军吕飞那时须发皆白,但毫无丝毫老态,可见得一身武功并未放下!他听了我的话之后,便约我翌日早晨在郊外一处地方动手,翌晨,我依约到达……”
    他说到这里,话声一顿,莫庸忽然大声接口道:“长胜将军吕飞没有依约赴会,我猜得对是不对?”
    罗门居士道:“莫兄头脑之佳,令人叹服。当日吕飞果然没有赴约,但他曾亲口对我说过,他绝不离开洛阳。虽然事后想来,这话有一点正似缓兵之计,可是他当时其实不须告诉我这话,因此,我仍然相信他埋名隐姓住在洛阳城内!”
    灵隐山人道:“这就是了,山人猜测目下只有这三个人能具如许身手,打败夏雪姑娘。
    但以现在形势看来,颜二先生及罗门居士都可洗脱嫌疑,至于那长胜将军吕飞,山人窃以为绝不会是他!”
    众人都不反驳他的话,因为长胜将军吕飞既然肯忍受许多人挑战时的侮辱,可见得他当真绝心隐姓埋名,不再踏人江湖。由此推测,他怎会再惹是非?
    这时已是午后未申之交时分,斜阳晒得众人身上阵阵懊热。
    峭壁上出现那缠夹先生曹廷瘦长的身形,他举手取下蒙面青布,大声道:“诸位在武林中均是名重一时的高手,今日驾临敝峡,曹某这等对待诸位,简慢之罪,实不可道……”
    祈北海怒骂道:“混蛋,净说些废话作什?有屁快放!”
    曹廷面泛怒色,冷冷道:“你到烦恼峡来,乃是自寻烦恼,但如果你一定要找死的话,曹某人也可以成全你的心愿!”
    祈北海一听这话,才记起自己一条性命还捏在敌人手中,便不做声。
    曹廷兀自罗罗嚏嚏说了半天,这一回楚南宫忍不住了,朗声道:“喂,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们?这简直离题太远啦!”
    曹廷眉头一皱,道:“你急什么?假使你们终于不免一死,就算早些听完我的话,又待怎样?”
    他开始转移目标,向楚南宫罗嚏起来,闹了许久,楚南宫本来气得不得了,忽然问朗声大笑,声震四山,打断了对方的唠叨。
    曹廷等他笑声停歇,唠唠叨叨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楚南宫道:“我笑你元怪外号称为缠夹先生,敢情真是缠夹不清的人,楚某本来气愤填膺,但这刻已不生气啦!”
    曹廷也哈哈一笑,道:“我这脾气就是这样,老是改不掉。”
    他扫视众人一眼,接着道:“诸位一定想知道曹某既然擒住各位,却为何不即下毒手之故!”
    祈北海忍不住骂道:“废话,当然都想知道啦!”
    曹廷这一次不再咦叨他,接着道:“曹某先告诉诸位一件事,那就是吊住各位的细绳,乃是曹某特制之物,坚韧之极,以诸位手上功夫,却也不一定能够扯得断……”
    他含有深意地微笑一下,接着道:“不过诸位且慢试验,否则跌将下去,粉身碎身,可划不来!”
    瑛姑突然插口道:“曹廷你自家的性命也在我们掌握之中,你可相信?”
    她一直没有开过口,话利似剑,众人都为之动容。
    曹廷面色微变,道:“你不妨说说看!”
    瑛姑冷冷道:“我也先告诉你一事,那就是你只要作出一点后退的姿势,就立刻魂归地府!”她一边说,一边举手向他指指点点。
    曹廷果真不敢鲁莽后退,缓缓回头一瞥,在他后面除了有两个蒙面人站在寻丈之处以外,没有别的人影。
    他回头道:“姑娘敢是危言恐吓于我?”
    瑛姑冷笑道:“你且看看自己所站的位置,是不是在我们十五人的中间?”
    曹廷点头道:“不错!”
    瑛姑道:“目下我们十五人之中,已有六七人手中准备好独门暗器,只要你身形略略有后退的迹象,就将招惹来各种暗器。我猜以我们这六七人的手法功力,三面夹攻于你,虽说是你只须后退三步,就可以脱出我等暗器威力范围,然而却仍有把握取你性命!”
    曹廷转眼扫视众之后,面色大变。
    这时,有几个人一齐喝起彩来。
    曹廷双眼凝望着叶葆指缝中的金钱,道:“诸位使用暗器的话,就算杀死了曹某,也不是得光彩!”
    瑛姑冷笑道:“对付你这一流人物,就算缚住一只手赢了你,也不见得光彩……”
    十二金钱叶葆也没有因对方藐视之言而收起手中金钱,他久走江湖,经验丰富,明知瑛姑此举,目的只在镇住对方,以便脱身,因此他必须助她的声势,此举可算不得丢脸。
    缠夹先生曹廷当真动也不敢动,生怕对方数人中,只要有一个误会,发出手中暗器,其余的人,定然也跟着发出暗器,那时即非死不可!
    不过瑛姑这一边也不敢造次,生怕他忽然下令,指挥手下出手把这一干人都扫落峭壁之下,故此瑛姑一直保持冷静的神色,缓缓道:“你既然又知逃不出我们手底,为何还不弯下腰,把我们拉上去?”
    曹廷面色灰白,露出不知所措之状。
    楚南宫朗声大喝道:…快一点把我们拉上去,听见没有?”
    他的声音响如雷鸣,把众人都骇了一跳。
    缠夹先生曹廷移前了一点,忽然中止了俯身弯腰的动作。
    祈北海大喝一声,又把众人骇了一跳。
    曹廷沉声道:“诸位别忙,也千万不要用力,尽量提气轻身,不然的话,那条细绳突然断了,其罪可不在曹某身上!”
    瑛姑冷冷道:“你只须说一句,到底拉不拉我们上去?”
    曹廷皱眉道:“非是曹某不肯出手,事实上那些吊住诸位的细绳,现下已变得极为枯脆,只须加上一点点力量,就会断为许多截……”
    众人一听这话,虽然未知真假,却也不能不惕然惊凛,个个都暗中提气轻身。
    曹廷接着道:“这些细绳乃是曹某特制,刚才取用之前,已经涂上一种药物,此刻绳质已起了变化,由极韧变为极脆,如果我动手一拉竹竿,被吊之人势必掉跌下去!”
    瑛琅姑冷冷道:“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们都是初出茅芦之辈么?”
    缠夹先生育廷元奈地道:“好吧,既然诸位不信,曹某就只好遵命动手。不过话先说明,如果曹某动手拉动竹竿,以致有人跌了下来,其余的人却不得出手暗算于我……”
    十二金钱叶葆大声道:“这个自然,除非你暗中弄了手脚!”
    缠夹先生曹廷道:“还有一点,就是万一其中有些人能够安然脱身,却不得向曹某报复!否则我横竖不免一死,何不与诸位同归于尽?”
    颜峰道:“这话颇为有理,未知诸位以为如何?”
    别的人都没有异议,因此就等如答应了曹廷的要求。
    缠夹先生曹廷道:“现在哪一位要最先上来,请开声见告!”
    回答他的话却是一片缄默,谁都不愿首先犯险,虽然吊在竹上也是十分危险,可是目下尚能提气轻身,拖得一阵就是一阵。
    缠夹先生曹廷等了片刻,见没有人回答,当下向后面招一招手。
    两个蒙面人走到他身边,等候他的吩咐。
    曹廷问道:“那边还有竹竿没有“说时,举手向左边指一指。
    众人的目光大部份都随着他手指之处望去,个个觉得这活有理,只须取支竹竿来,便可以一个个拉上峭壁之上。
    曹廷突然间缩退半步,双手抓住两个蒙面人的腰身穴道,往中间一并拢,那两个蒙面人顿时变成一面人肉盾牌,拦在他前面。
    曹廷扬声大笑,道:“目下曹某可不怕诸位的暗器啦,如果有哪一位不服气,无妨设法挣脱上来,取曹某性命……”
    这一下当真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个个目瞪口呆,无法可施。
    颜峰突然大笑道:“好,好,想不到今日我们这一干人,都栽在你手中夏雪忽然向他白一眼,道:“你倒像是很高兴呢!”
    颜峰怔一怔,道:“夏姑娘这话未免教人感到出奇,区区也一同陷在罗网之中,怎会高兴?”
    瑛姑忽然道:“你们两位早就认识的么?”
    夏雪哼了一声,颜峰道:“不错,区区在半年前已经识得夏姑娘了。”
    这时缠夹先生曹廷抓住那两个蒙面人,缓缓后退,转眼间已被峭壁边缘遮住身形。
    众人都默然不语,暗暗运功调息,提住一口精纯真气。
    这些人元一不是当代武林杰出的人物,这一提气轻身,当真轻如羽毛。
    苦行禅师忽然诵声佛号,道:“贫僧似乎听到呼呼风声,但愿我佛慈悲,这阵风别刮到这边来,不然的话,我们没有一人可以幸免!”
    罗门居士沉声道:“此事真真可恨,咱们人人都不是凡庸之辈,目下却弄得有力难施!”
    铁胆赵七嘿嘿一声,道:“不知我们还能活上多久才归大?”
    瑛姑暗中在腰间弄了一下手脚,然后冷笑道:“我们反正活不了多久,哪一位已经得到颜家失宝,何妨但白说出。”
    楚南宫道:“瑛姑说出这话,莫非颜家失宝就在我们众人之中?”
    瑛姑接口道:“得宝之人,就是颜峰!”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莫不惊讶相顾。只因颜峰乃是直隶颜家之人,那千里眼现在他手中,如何算得失宝?
    颜峰没有做声,但他似乎也感到众人都望着他,因此片刻之后,抬头道:“这个误会太大了,我不得不把真相向各位宣泄……”
    他话声一顿,仰天长叹一声,接着道:“说来惭愧,区区实系因平日不大听从家叔之言,是以外间传说我颜家之内不甚和睦,叔侄对立,这等话说出来未免使人汗颜。正因有此传说,所以玻姑娘及罗门居士一旦听失宝在我手中,便都深信不疑!可是两位却未曾想深一层,如果失宝确在我手中,家叔怎会亲到洛阳来?我又何必赶来,同陷此间?”
    他说到这里,罗门居士及瑛姑面上都流露出相信的神情。
    颜峰接着道:“那双钩尹南确实伤在我手底,他与罗门居士有旧,知道我的手法,除非找到罗门居士以外,无法解救。而当时我因另有变故,无法拦阻于他,所以他能够负伤逃走!而我事后因认为他无法支持到洛阳,所以也就不再追究。哪知他终于能支持到洛阳,方始毙命!”
    瑛姑插口道:“当然啦,他在中途曾经得到别人援救,虽然不能治愈伤势,却能暂时镇压住内伤,所以他才到得洛阳,而我也因得到那个帮他之人告诉我,才知道失宝在你手中!”
    颜峰道:“这就是了,要不是瑛姑娘解释,我真怀疑,当时用的力量有错,以致估计不确呢!”
    他转眼望着罗门居士,又道:“至于居士你听说失宝在我手中,无疑是双钩尹南濒死以前告诉你的了?”
    罗门居士道:“不错,是他亲口说的!当时他伤势太重,已无法挽救!”
    颜峰道:“这就是了,区区把当时情形一说,诸位就会明白为何双钩尹甫会说失宝在我手中了!”
    他停了一下,似是回忆当日之事,然后缓缓道:“寒家一向蒙武林朋友推重,从无在直隶地面发生事端,想不到一年以前,家叔父二先生忽然发现寒家世代相传的千里眼失去踪迹,当下严密侦查,不久就发现线索,敢情就是年余前曾经在寒家寄住多日的双钩尹南所为。于是寒家上上下下都出动搜索那双钩尹南下落,本意以为他一定逃到偏僻之地,如南荒塞外或蒙藏边地,隐匿,但搜寻整年之后,才由我发现他竟然就藏在直隶地面之内,不但改名换姓,而且变易容貌。我找到他之后,就先用家传斩经截穴手制住他,迫他献出失宝。当时因失宝日久,害得我们全家天下奔波,受尽风尘跋涉之苦,所以火气甚猛,言语态度之间,未免失之粗暴。因此双钩尹南认为纵然献出失宝,也难以活命。可是他又深悉寒家的斩经截穴手的厉害,不敢不带我到失宝之地……”
    祈北海忍不住插口道:“那厮可是哄骗于你,后来脱身之后,又用嫁祸江东之策“他说出这几句话,自己觉得十分高明,因此流露出一派得意之色。
    颜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就被这小子坑惨啦!试想他目下已经死掉,失宝再也找不出来,我纵是把实情说出,有谁相信?”
    祈北海怔了一下,闷闷地闭住嘴巴。
    夏雪在鼻孔中“嗯”了一声,道:“颜峰兄的话似乎颇有道理,可是既然不是被那双钩尹南所骗,难道说以你一身武功绝技,还有人能从你手上夺去不成?”
    她的话声口气之中,并不十分友善,一听而知她乃是有意维护祈北海。
    颜峰中掠过一丝奇异的神色,不过他革饰得好,是以元人瞧见。
    他道:“夏姑娘猜对啦,区区当时已得回失宝,但就在此时,双钧尹南带伤遁逃,而我恰恰碰上一个夺宝之人,忙于应付,以致被那双钩尹南逃掉!”
    夏雪道:“那人是谁?”言词之间,隐隐流露出不大相信之意。
    颜峰缓缓道:“那人就是诸位都知道的无名氏!”
    这活一出,众人都不禁大为诧愕。但是却没有人出声洁驳。
    颜峰接着道:“无名氏武功之强,竟是区区平生仅见。是以当时无法保存寒家世代之宝物,青之不免有愧……”
    众人都不则声,要知此地之人,除了有限数人之外,莫不见识过无名氏奇高奇强的武功,故此颜峰的话,几乎人人皆信。
    罗门居士沉吟一下,道:“然则以颜峰世兄的话为根据,那双钩尹南之言,竟是尽难相信了?”
    颜峰叹一口气,道:“我们大家被困于此,眼看不免死亡,区区何必哄骗各位?”
    这个理由极是合情合理,于是,这十多高手无不深深相信。
    忽然间峭壁上传来一阵步履纷沓之声,众人转眼望去,只见上面出现了四个蒙面人,却没有缠夹先生曹廷在内。
    那四个蒙面人扛着一个双目圆睁,四肢瘫软的俊美少年,此时把他放在地上。
    祈北海首先怪叫一声,道:“那不是蓝岳兄么?”
    夏雪沉重地嘘口气,道:“他居然也被擒住,我们可没有人来援救啦!”
    颜峰听了这话,眼光又现出奇异的光芒,但此刻众人的注意皆被上面的蓝岳吸住,是以谁也不曾察觉。
    只听曹廷的声音在上面透传下来,他道:“这人不必吊起,可安在弹架之上!”
    众人都不晓得“弹架”是什么东西,有何作用,故此都瞪眼瞧看。
    那四名蒙面人迅速地把蓝岳抬起,又走了回去,瞬即被峭壁边比挡住视线。
    瑛姑突然不声不响地取出一条长长的丝带,轻轻一扬,另一端已缠卷在竹竿上。
    众人转眼瞧见,都出惊讶之容,但这一千人无一不是武林高手,聪明过人。一看之下,尽皆晓得瑛姑取出丝带之意,乃是藉以稳住身形,不致因细绳忽断而坠跌峭壁之下。
    进一步则可设法借力弹上峭壁之上,或者可以首先设法扳起双脚,把足裸上的金针拔掉,恢复自由。那时要跃上峭壁,更是容易。
    众人都不则声,看她如何处理。
    只见她用口咬住丝带的另一端,然后垂手设法扳起底下没有知觉的双腿。
    但她身形微动,上面的竹竿顿时间震动起来,一望而知若果勉强扳动双足的话,那根竹竿可能因跳颤而从石洞内滑出来。
    旁边的灵隐山人低低道:“不行,不行,那竹竿会滑出来!”
    瑛姑放弃了扳起双足,去掉制穴金针的用意,抬头望着上面。
    忽然听到上面传来曹廷的大笑之声,接着听见他朗朗道:“瑛姑你最好不要企图逃走。
    如若不听警告,别怪我先行下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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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修罗七诀轻松败神指
    众人转眼查看,发觉那缠夹先生曹廷分明人在峭壁上,被岩沿挡住,竟不知怎能瞧见下面的情形。
    他们查看之际,瑛姑也只好停止任何动作。最近处的华奎突然大声道:“哎,那厮在这一边安了一面镜子,怪不得他身在上面,却把我们的举动看得清清楚……”
    大家都为之感到惊愕,莫庸这时也找出一条长带,依样葫芦地将另一端拂起,缠卷在竹竿未稍,用口咬住另一端。
    其他的人因找不到可用的绳索带子,故此刚才虽然看到玻姑的举动而动心,但却也只好静候她出困之后,再来援救。
    瑛姑右手在袖中摸摸短剑的剑柄,她的兵器就是这柄长仅一尺的短剑,剑身泛起一泓蓝晶晶的寒光。此剑不但淬有见血立死的奇毒,同时锋利元匹,果真可以斩金切玉。
    却听那颜峰接口道:“诸位不可造次,这厮故意提醒各位,内中必有阴谋毒计!”
    曹廷又是一阵大笑,道:“不错,不错,我索性告诉各位!如果哪一位弄断了细绳,设法借竹竿的弹性飞上来,在下有两个法子对付……”
    他得意洋洋地大笑着,众人都气得瞪眼吹须,面上泛起杀气。
    曹廷接着道:“第一个法子十分古旧平常,那就是在下已埋伏好两队弯箭手,每队十人,个个手挽强弯硬箭,哪一位身形乍现,先得应付这两队弯箭手的连环箭雨……”
    众人都皱眉寻思,发觉这一关虽是普通,却极是有效。如若只有三数挽弓搭箭,以他们的身手,虽然只剩双手可以活动,却也或可勉强挡住。但这些弓弯手竟有两队,每队十人之多,谁也明白无法抵御得住,非变成刺偎不可。
    缠夹先生育廷缠夹不清地咦叨了一会儿之后,接着又道:“诸位可想知道第二个法子?”
    祈北海大声骂道:“他妈的,你要说就说,不讲就拉倒!”
    曹廷也不生气,扬扬自得地道:“这法子甚是别致出奇,那就是我特别做了三个弹架,每具弹架均可把百斤重的石头弹出数丈之远,而且准确异常他说到这里,众人已悟出他话中含意。内中夏雪和瑛姑两人面色大变。
    曹廷道:“用这弹架上石头,攻击敌人固然是好主意,但在下这刻却已装上人弹,只要哪一位跃上来,除了连环箭雨之外,还可奉送一枚人弹,绝不食言!”
    夏雪恨声道:“姓曹的你除非把我们通通杀死,不然的话,我们骑驴唱本,走着瞧……”
    瑛姑接口道:“曹廷你用心歹毒,可恨可杀,蓝岳目下怎样了?他可曾已死在你手底“缠夹先生曹廷没有作答,片刻之后,只听蓝岳哼了一声。
    夏雪大声道:“表哥,你没事么?”
    蓝岳道:“还好……”声音中一片懒懒的意味。
    瑛姑喜上眉梢,大声道:“这下面许多人落伏被擒,你怎生被困的?”
    蓝岳仍然用懒懒的声音,道:“我中了一种迷香暗器,失去知觉……”
    楚南宫怒声道:“这厮好生卑鄙下流,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忽然一阵步声纷沓,这一回众人都瞧不见上面发生何事。
    过了一阵,曹廷笑声又起,却渐渐远去。
    又过了片刻,蓝岳突然道:“无名氏,你原来没有死掉……”
    峭壁下的一千高手,听到“无名氏”三个字,顿时都骚动起来。
    无名氏没有回答,因此他们都不知他的生死。
    祈北海忍不住大声问道:“蓝岳兄,那厮可是死了?”
    蓝岳道:“没有,他不愿开口就是!”
    罗门居士突然开口道:“老朽以为此峡乃是他在暗中主持,却不料他也落伏被擒。”
    灵隐山人道:“目下可说不定,如果他用的是苦肉之计,故意装出被擒的局面,企图以苦肉计混淆视听,也说不定……”
    楚南宫大道:“山人这话对别人也许不错,但无名氏不是这种好狡之辈,绝不会是诈局!”
    莫庸冷笑一声,道:“楚兄维护于他也不中用,越是大好大恶之辈,外表上越是教人测不透!”
    只听蓝岳的声音道:“无名氏,你来干什么?”
    无名氏淡淡道:“没有什么享……”
    灵陷山人突然大声道:“无名氏,那件宝物可是在你手中?”
    无名氏没有回答,蓝岳道:“什么?你已得到那宗宝物?”
    颜峰眼中光芒闪动,似是内心波荡不安。
    过了片刻,无名氏淡淡道:“是又怎样呢?”
    蓝岳哼了一声,道:“那就算你本领大……”
    无名氏没有言语,等如默认失宝当真已落在他手中。
    峭壁上吊着的十余人也都不出一声,个个暗自盘算如何能从无名氏身上夺得失宝。
    不过目下最急的却还是如何脱身之事,假如大家都无法逃脱,死在此地,纵然想出法子夺得失宝,也等如泡影幻梦。
    楚南宫突然长叹一声,道:“难道以我们十多人的身份武功,却死在此地不成?”
    苦行禅师诵声佛号,道:“若是命该如此,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巧手书生雍叔谋道:“可惜元人可以送信,不然的话,长胜将军吕飞前辈赶到此地,何愁不揭开此峡之秘?更不愁我们脱不了身!”
    曹廷大声道:“这话我曹某可不服气,请看此地多少名家高人,还不是照样束手被擒,吕飞何足道哉……”
    他话声歇一下,接着道:“你不妨把吕飞住址说出来,我派人去通知于他。若果他胆敢前来,管叫他也成为瓮中之鳖!”
    雍叔谋双眼一睁,道:“吕老前辈如果不能踏平你区区烦恼峡,我敢用人头打赌!”
    曹廷嘿嘿冷笑,道:“冲着你这句话,我非通知他前来不可,他住在哪里?”
    巧手书生雍叔谋迟疑一下,道:“吕老前辈刻下住在龙泉路三号!”
    无名氏突然插口道:“那位长胜将军吕飞可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罗门居士笑道:“错了,错了,吕飞虽然年逾八旬,但胡发漆黑,看上去真如壮年之人!”
    曹廷阴险地笑一声,道:“居士何须费心,等吕飞赶到之际,诸位已经一命归西,哪管得这些闲事!”
    他口气之中充满杀机,众人为之面面相觑。
    曹廷又道:“本来我打算要各位赌咒不得向我寻仇生事之后,就把各位放了。无奈世事多变,目下已不得不取诸位性命。…
    莫庸低低骂道:“放屁,说了等如不说。”
    瑛姑道:“这厮可恨得恨,真后悔早先没有把他杀死厂只听曹廷接着道:“无名氏,你把宝物放在何处?你只要交出宝物,就饶你一命……”
    无名氏淡淡道:“我也不知道那件宝物刻下落在谁人手中?”
    曹廷道:“曹某说得出做得到,你最好考虑一下,再回答我,如果还是不据实供出,我就把你弹出峭壁之外,教你粉身碎骨而死!”
    无名氏不假思索,道:“我不知道!”
    缠夹先生曹廷怒道:“小子你想错啦,你以为死了之后,就查不出宝物下落么?哼,哼,我总有办法查出你曾经到过什么地方!”
    他一挥手,两名站在架后的蒙面人踏前一步,提紧手中绳索。
    这时只要他们用力一扯绳子,那块木板弹起,就可把无名氏弹出峭壁之外。
    曹廷冷冷道:“我这只手一落下,你就粉身碎身。现在你回答一句,说是不说?…
    蓝岳也感到极是紧张,忽然插口道:“且慢,无名氏他一向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你这样迫他,全无效力!”
    曹廷道:“你可是打算劝他供出?”
    蓝岳道:“正是此意!”
    无名氏道:“你何必多此一举?”
    蓝岳道:“你刚才也听见曹廷之言,说是要把我们全部杀死,若果你也死了,还有谁照顾凌姑娘?”
    无名氏心头大震,道:“她目下在哪里?”
    蓝岳道:“问一问瑛姑就晓得啦!”
    楚南宫响亮地道:“她已经在昨夜失踪,不知被推动去!”
    无名氏和蓝岳都为之一震,开声道:“有这等事么?”
    祈北海及辛龙孙也目瞪口呆,祈北海厉声道:“你们这一干人干什么的?哼,都是脓包!”
    无名氏哺哺道:“这样说来,我可不能死啦!”
    他面上渐渐现出光彩,显示出胸中泛起豪情,生机复萌。
    站在一边的缠夹先生曹廷诡笑道:“无名氏,你既然不想死亡,那就把宝物下落说了出来!”
    无名氏倏然侧转头,望着曹廷,道:“你以为真的杀得死我?”
    曹廷顿时骇得目瞪口呆,呐呐道:“你……你怎能动弹?”
    无名氏忽然翻身跳落地上,动作迅快轻捷,丝毫也没有阻滞之象。
    架下的两名蒙面人一齐掣出兵器,急急拦截。
    无名氏缓步走去,那两个蒙面人刀剑齐施,迎头劈到。
    这两人身手不俗,大大出乎无名氏意料之外,尤其右边的一个,左手利刀劈出之际,左手也同时运掌急拍,招数手法极是高明。
    无名氏微一错步,双手齐出,但每只手招数不同,分别应付那两个蒙面人。
    右面那个持剑的蒙面人被他怪异手法,迫得收回剑势,闪开两步,倏地剑走空灵,刷刷刷一连三剑,从侧面攻上。
    持刀的蒙面人也被无名氏的奇奥手法迫得后退两步。无名氏一只手对付一个人,这时偏身迫上,单手进搏,他使出一招擒拿手法,其中却暗蕴修罗七诀中“锁拿”心法。
    只见他的手灵活如蛇,迅快如电。恰好对方刀势削扫出来,无名氏手腕一转,不知如何五指已锁住对方手中之刀。
    那蒙面人运力夺刀,无名氏微微向前一送,一股潜力直袭对方胸口,蒙面人急急运气抗拒,左手五指刷地扫到无名氏夺刀腕臂间,毒辣无伦。
    无名氏虽是占尽优势,可是对方左手这一招指法奥奇狠毒,不得不松指缩手。
    这时他另一只手也使出十二散手中第三招“玉钩斜”,掌势忽拍忽扫,精严奥妙。那持剑蒙面人剑势虽是轻灵迅恶,却被他举手之间震出数尺。
    无名氏向那持刀的蒙面人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你……”
    那蒙面人首先急疾后退,另外那个持剑的蒙面人却反而奋剑力攻。
    无名氏随手发出一招,又把对方震退数尺。
    他目光一掠,只见持刀的蒙面人和曹廷已奔出五六丈远,一边走一边低声说话。
    那个持剑的蒙面人再度扑攻,无名氏迅速转念忖道:“那两个也许知道凌玉姬的下落,我绝不能让他们逃走……”
    此念一生,登时泛涌起盈胸杀机。那持剑的蒙面人还不知进退,挺剑拦劈。
    无名氏剑眉一剔,右手疾出,探人剑光之内,食中二指伸直,巧巧夹住对方长剑剑身。
    那人不舍得弃剑,左手运掌猛劈出来,无名氏身形一侧,反而欺近寻尺,右掌分光错影般拍去,一掌拍在那人胸口。
    那蒙面人惨哼一声,跌开七八步远。
    无名氏更不迟疑,放步急奔,疾追前面两人。
    罗门居士忽地大声问道:“他们都走开了么?…
    蓝岳嗯了一声,他大穴被制,转动不得,故此也全靠两耳查听。
    他本是大行家,因此从无名氏动手时发出的风声已听出无名氏手法奥妙绝伦,功力奇高,不觉沉重而又钦佩地叹息一声。
    罗门居士大声道:“目下趁敌人俱被无名氏赶走之际,我等必须设法在此时脱身……”
    琅姑的手指在袖内摸到剑柄,她知道只须掣出此剑,割断细绳,然后缘着业已卷在竹上的丝带援升上去,抓住竹竿,那时,不论是借竹竿之力弹上峭壁也了,顺着竹竿攀到壁边,再翻上去也好,脱身大概不会发生困难。
    不过她为人深沉阴险,想到此地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定必有人能够像她一般脱身。可是此刻却没有一个人尝试,不知是何缘故,因此她沉住气,不肯轻举妄动。
    这时,上面的无名氏已经不见影踪,敢情对方已经缘索垂落峭壁,他也跟着追了下去。
    蓝岳双目圆睁,屏息静聆。
    一种怪异的沙沙的声音,从两三丈外传来。
    他起先以为是蛇虫之类,后来听听不像,一则蛇虫爬行时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声响。二则这阵异响进行得甚是缓慢。
    蓝岳初时不过是奇怪地聆听,但一会几工夫,俊脸上就变颜变色,露出愤怒骇交集的神情。
    原来他听了一阵,可就听出这阵异响,似是衣服擦在地面的声音。
    他本是聪明机智过人之士,一旦听出声音来历,登时就椎想出内中的情峭壁上吊着的十余高手个个没有动静,生似是没有一个人有法子脱身。
    蓝岳望着晴碧长空,忖道:“那一定是早先被无名氏击倒之人,目下恢复了一点气力便手足并用地爬过来,用意欲把我弹出峭壁之外……”他想着此事时,心中一方面愤怒,一方面惊骇。愤怒的原因是自己眼看已可逃脱大难,却想不到将要死在一个垂死的人手底,实在教他难以甘心。惊骇的是那人越爬越近,只要他拉动机关,自己就弹出峭壁之外,粉身碎骨而死!
    他一点也没有猜错,那个本来持剑的蒙面人此时利用手肘膝盖,缓慢艰困地向蓝岳所卧的弹架爬去。
    那蒙面人移动得虽是迟缓,可是毕竟越爬越近。终于爬到离那具“弹架”两三尺之处。
    峭壁上吊着那一排十多个人,此时仍然没有一个动弹。
    瑛姑突然想起来,大声道:“蓝公子,无名氏可是跑掉了?”
    蓝岳难过地哼了一声,道:“不错,他已经撒腿跑掉,却留下一祸胎送与我受用!”
    夏雪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蓝岳道:“他曾经打倒一个家伙,却没有取他性命,目下那厮用尽残余之力,爬了过来,大概想害了我,好捞一点本钱回去……”
    瑛姑惊道:“那厮离你还有多远?”
    蓝岳道:“已经爬到我身子底下啦!”
    瑛姑不暇多说,倏地掣出短剑,轻轻向细绳挑割,蓝汪汪的光华过处)已把那条细绳割断。
    她利用丝带援升,因怕那根竹竿颤动,故此动作不敢快速。
    旁边的灵隐山的人沉声道:“姑娘!你的宝剑可否借来一用?”
    瑛姑不暇抽手把剑扔给他,一面攀升,一面道:“等一等,你别急……”
    那边罗门居士已和混元手欧充商量好,只见他凭仗双手之力,缓缓摇推吊住他身形的细绳。他那修长的身躯随着他的手势,开始向两边晃荡。
    罗门居士的身躯越荡越高,由于他力量用得十分均匀,轻身功夫又高人一等,是以头顶那枝竹竿并不十分颤跳。
    莫庸也想作邯郸学步,道:“楚兄眼下可肯助兄弟一臂之力?”
    楚南宫道:“只要你脱身之后,发誓不乘危加害于我,自然可以遵命!”
    莫庸道:“兄弟怎会做出这种卑鄙之事,楚兄尽管放心!”
    楚南宫道:“好吧,我尽力替你拔去脚上制穴金针就是了!”
    莫庸立即用双手按住细绳,暗暗运力推摇,只见他的身躯马上就随着手势开始晃荡。
    他也是越荡越高,可是还未到达双脚能让楚南宫碰到之时,头顶上那枝竹竿已经颤跳得相当剧烈。
    楚南宫眉头一皱,道:“莫兄小心,我看你那支竹竿好像就要滑出洞外!”
    莫庸骇得出了一身冷汗,双手赶紧停止加力推摇,一面运气下坠,转眼间已停止了晃荡之势,却总算没有掉跌在峭壁之下。
    这时,罗门居士的身躯已经荡得很高。混元手欧充拿捏时候,摹然探臂伸手,快如电光石火般把罗门居士双足足踝上的两枚制穴金针拔了出来。
    上面的蓝岳已经感觉出峭壁上吊着的人纷纷有所动作。可是更使他心弦大震的却是那个蒙面人已经当真到达他身子底下。
    那蒙面人喘息之声,清晰人耳,一听而知此人内伤甚是严重,即使好好将养,也不一定能够拾回性命。目下经过这一番挣扎,结局更非死不可!
    但蓝岳并不关心那人将来会不会死,只关心他目前要害死自己之事。
    他想努力挣扎翻下木板,可是身上有数处大穴被人点住,休想移动分毫。
    这一刹那间,他想起那无名氏当真是神通广大,只因他明明像自己一样,穴道被点,只能说话而无法移动。可是他却有本事在紧要关头,自行打通了被点的穴道,反而把敌人打得夹尾而逃。
    那个蒙面人剧烈喘息声中,伸出一手,五指已抓住那条扳动机关的绳子。
    这时,瑛姑恰恰双手搭住峭壁边缘,臂上一用力,头已冒上峭壁之上。
    她是何许人物,目光到处,见到那蒙面人已抓住那条绳子,挽得毕直。一看就知道蓝岳马上就要被那块木板弹出峭壁之外。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浑身都冒出冷汗。最可怜可恨的是她此刻只有干瞪限的份儿,毫无法子挽救危局。
    尚幸瑛姑一身武功不同凡响,这才没有松手掉落在峭壁之下。
    蓝岳瞧不见底下的人,却瞧得见玻姑冒出峭壁之上的面孔。
    他见到她满面均是惊恐之色,便已明白底下的蒙面人已经控制全局,她已无法抢救。要不然以她那等机智之人,只要有一丝机会,她也不会放过。
    既然已经无法挽回大势,蓝岳反而变得十分豁达,仰天朗朗长笑一声,道:“这种摔死的滋味,实在不可多得,玻姑何须为我难过……”
    他的话声陡然停住,漠姑也露出一种奇异的,难以置信的神色。
    同时之间一道人影像巨乌般从峭壁下飞上来,一转眼已落在玻姑身前,正是那罗门居士。
    瑛姑也赶紧用双手之力一捺一按,身形便飞上平地。
    但瑛姑飞上平地之后,尚须赶快起掉足踝上的金针,之后,还得运气行血,恢复双腿机能。
    那罗门居士俯视着脚下那个蒙面人,沉声道:“天下之事,有时实在奇妙难测。这人用尽全身残余气力,好不容易爬了过来,抓住绳子,但只差那么一点点时间,他都支持不下去,恰恰断气毙命……”
    他把眼光移到蓝岳面上,接着道:“不然的话,阁下已遭粉身碎骨之劫,无人能救!”
    蓝岳松一口气,道:“原来那厮刚好断气,我刚才就是在奇怪为何我说了好几句话,仍然未曾被他拉动机括,把我弹出峭壁之外?”
    罗门居士凝眸注视着他,道:“久闻尊驾乃是武林中有名的美男子,今日得睹风采,果然不凡,怪不得那两位姑娘都为尊驾焦急。”
    瑛姑走过来,道:“居士算得是佛门中人,怎的口中尽是些不正经的话?”
    罗门居士笑一笑,道:“我不能和你斗嘴,且待我去把众人救上来。”
    他转身向峭壁边缘走去,迅快地把众人一一弄上峭壁。只有灵隐山人乃是自行脱身的。
    瑛姑先把蓝岳放落平地,查看过他全身之后,就把楚南宫、莫庸等人都叫过来,原来她发觉无法解开蓝岳身上穴道,所以向众人请教。
    谁知楚南宫,苦行禅父、灵隐山人,莫庸、赵七等都不识这种解穴手法,夏雪走过来也束手无策,不一会儿,祈北海、辛龙孙都走过来,他们看了好久,只有皱眉的份儿。
    华奎一直在提心吊胆,这刻趁着众人查看蓝岳身上穴道之时,悄悄溜走。
    不一会儿工夫,罗门居士,十二金钱叶藻、混元手欧充、巧手书生雍叔谋等都围拢在蓝岳身边,一个个查看之后,竟没有一人能解救。
    大家议论了一阵,夏雪突然叫道:“颜峰兄,颜峰兄……”
    众人扬目望去,只见颜峰独自坐在两丈之外,盘膝瞑目,正在调元运气。
    夏雪奔过去,宛如一朵红云般落在他身边,道:“颜峰兄,你们颜家在武林中以渊博著称,可否去看看我蓝岳表弟的伤势?”
    颜峰仰头看着她,他长得面孔甚长,因此虽然五官端正,可是仍然令人感到丑陋。
    这时,那边的人仍然在讨论蓝岳身上的点穴手法来历,没有人注意他们。
    颜峰低声道:“夏姑娘既然找到在下,只好勉强应命,前往看看。”
    夏雪道:“那就快一点吧!”
    颜峰道:“我如果懂得那种点穴手法,能够为他解救的话,那就真是我的不幸!”
    夏雪眼中望着他的面孔,心中泛起蓝岳及无名氏挺秀英俊的容貌,忽然涌起作呕之感。
    不过目下她为了蓝岳的原故,暂时不敢得罪这人,反倒嫣然一笑,道:“他和你无仇元恨,你如果救得他,他还须感激你,必图报答,你却说是你的不幸,这活未免无稽………
    她还要说下去,但颜峰已经举手止住她的话头,道:“我晓得姑娘乃是在装糊涂,但不要紧,我颜峰一生以坚毅自励,从来没有办不到的事………
    他含有深意地对她笑一下,接着道:“在下以往也知道姑娘对令表弟很有点意思,但又深悉令表弟性善浪迹天涯,有如不羁之马,所以没有十分在意。最近听到一些消息,得知姑娘居然对那无名氏印象极佳,竟然超过了令表弟………
    夏雪玉面忽然泛起红晕,皱眉道:“你别胡说八道!”
    她口中虽然这样斥责对方,但心中涌现无名氏俊美飘逸、落寞遗世的容貌时,禁不住泛起一种又甜又苦的味道。
    颜峰点点头,道:“对不起,在下不知不觉中竟失言啦!”
    夏雪怕他心中不高兴,等一会儿明明识得解救蓝岳的手法,却诈作不识。因此忙道:
    “我也出言太重,颜兄请勿见怪!”
    颜峰诡笑一下,道:“姑娘好说了,我这就过去瞧瞧。”
    他站起身,忽然又道:“但在下还有一句腑肺之言要告诉姑娘。那就是姑娘这等退而思其次的想法要不得,尤其是男女之间,更须专一,不然的话,即使将来如你之愿,这一生也未必会快乐………
    他的话分明是说夏雪心中最爱的是无名氏,但因知道得不到无名氏,所以退一步缠上蓝岳。因此他预言夏雪日后即使能嫁给蓝岳,但未必快乐。
    夏雪怔了一下,寻味对方话中的深意。
    两人先后挤了人去,只见罗门居士正以本身绝高内功,替蓝岳按摩穴道。
    颜峰看了一阵,道:“在下功夫虽是有限得很,但这种点穴法似乎听寒家前辈讲究过!”
    罗门居士马上释手起身,道:“颜世兄家学渊源,武林同钦,敢问这是哪一家派的点穴手法?”
    众人却肃然起敬地望着颜峰,个个都觉得他真不愧是颜家弟子。
    颜峰道:“这等手法甚是歹毒,如果不在半个时辰之内加以解救,被害之人奇经八脉自行锁闭,不出一盏茶时分,就气绝身亡!”
    夏雪若有所悟地眨一眨眼睛,这时她才明白适才颜峰何以会走到一边打坐之故,敢情是希望混过半个时辰,好教蓝岳死掉。
    不过她这刻却无法表示心中不满,一则这颜峰对希望蓝岳被害,乃是天经地义之事。焉有人不想假别人之手,害死情敌?
    二则如果她表示心中不满,那颜峰可能一怒之下,撒手不管,谁也奈何他不得。
    只听颜峰接着道:“这种点穴手法源出凤阳,不过据在下所知,凤阳在近数十年来,似乎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
    他说话之际,罗门居士及瑛姑两人却流露出一派深思冥索的样子。
    颜峰开始动手解救蓝岳,只见他左敲右打,手法繁复,一共推揉拍击了十五处穴道,每一处穴道所用力量俱不相同。
    之后,蓝岳长长舒口气,翻身坐起,道:“颜兄赐救之恩,兄弟决不敢忘!”
    颜峰道:“些须小事,何用客气。蓝兄目下不可多言,即速运功调息为要。”
    他本视蓝岳为情敌,可是此刻的态度却十分深情款款,除了夏雪一个人心中明白之外,谁也瞧不出那颜峰蓝岳的真实情绪。
    蓝岳如言闭目盘坐,运功调息,过了片刻,似乎已恢复过来。
    瑛姑找不到华奎,便不再追究,回来问蓝岳道:“蓝公子怎生被擒的?”
    蓝岳道:“我在那片竹林顶碰上一个蒙面人,与我动手。那厮轻功之佳,是我平生仅见,在那等柔软枝梢之上,还能够使出雄浑的硬功掌力。我接不上五招,就被那人以极为神妙的手法,点中我的穴道……”
    这一千人大都知道蓝岳一身本事,不比等闲,是以听他这么一说,都骇讶交集,面面相觑。
    祈北海大声道:“蓝兄你如果没事,我们这就动身走啦!”
    蓝岳道:“这敢情好,留在此地也无用处!”
    瑛姑柔声道:“蓝公子意欲何往?”
    蓝岳瞧她一眼,徐徐道:“我想找两个人,一是凌玉姬,另一个是无名氏!”
    瑛姑道:“婢子也得查出玉姬姑娘下落,如果顺便碰上无名氏的话,却也甚为理想!”
    她转眼看一看楚南宫等五人,他们都点头示意。
    颜峰瞧瞧夏雪,道:“如果蓝兄不弃,兄弟也愿追随!’蓝岳怔了一下,道:“颜兄肯与兄弟一同走,自然是求之不得,但令叔知道的话,恐怕有所未便!”
    颜峰道:“不要紧,关于寒家失宝的事,到时我们互相不侵犯,若是蓝兄先行取到手中,兄弟便放手走开,等家叔自行处置!”
    十二金钱叶藻似乎甚感不悦,嘴巴略动,却又忍住,只低哼了一声。
    当下众人缘绳垂落峡壁,四下一片静寂,他们跟着巧手书生雍叔谋平平安安走出峭外。
    由于大家都先返洛阳,所以结伴同行。一路上颜峰对蓝岳显得十分亲近,谈长论短。这颜峰面貌虽是丑陋,但武功心思都高人一等,雅擅词令,不久工夫,就使得蓝岳感到十分投契。
    他们从西门走人洛阳之际,正是无名氏从东门出城之时。无名氏一直紧紧追赶那个蒙面人,反把曹廷轻轻放过。
    那蒙面人人城之后,已取下蒙面黑中,拼命设法想甩下无名氏。
    无名氏现下已不是从前那个混饨的无名氏,自从他被凌玉姬拖出消杭之海,屡经忧患,饱历沧桑,江湖阅历已甚为丰富。故此那蒙面人在洛阳.城中施展金蝉脱壳,瞒天过海等计策,都骇不过无名氏的眼光,终于吃他一直缀出东门之外。
    两人相隔七八丈远,走了数里之遥,前面那人突然停步,似是等候无名氏追上来。
    无名氏并不客气,笔直走到那人面前。他面上虽然仍旧笼罩着淡漠的神色,但双眸之内,却射出机智坚决的光芒。
    那人道:“你老跟着我干吗?”
    无名氏缓缓道:“敢情名列爵榜中的神指丁岚,不过是个以诡计阴谋害人之辈……”
    他挖苦了两句,便即住口。
    对面的神指丁岚面上可有点挂不住,但仍不发作,道:“你跟我这么久,只是为了说这两句话么?”
    无名氏淡淡道:“你何须明知故问。”
    神指丁岚哼了一声,道:“无名氏,你不要迫我太甚,不然你将终生后悔。”
    无名氏漠然一笑,道:“我这一生,还有什么事值得后悔?”
    神指丁岚怔一下,道:“你纵是不要性命之人,总也有些事情能够令你动心。”
    无名氏道:“废话少说,我本该取你性命,但看在你助我取到宝物之事的份上,饶你一死!不过,我却不相信凭你在幕后主持,就能困住那么多的高手。”
    神指丁岚道:“笑话,你就是在竹林上被我擒住的。”
    无名氏道:“你的轻功尚不及我,这话明明乱吹牛皮!”
    神指丁岚道:“在那竹林顶端枝叶之间,暗藏有坚固钢枝,可供提气借力之用,此所以我在上面能进退自如,并可施展雄浑掌力。”
    无名氏哦了一声,眼珠一转,道:“乍听甚是有理,但我仍然知道不是你出的手。如果你要我相信,我有一个法子……”
    丁岚道:“什么法子?”
    无名氏道:“我记得那个蒙面人的点穴手法极为奇奥,喊力无穷。只要你此刻比得出这一招,我就相信了。”
    神指丁岚怔一下,道:“你信与不信,与我毫不相干!”
    无名氏冷冷一笑,道:“你可知道,那蒙面人点穴的一招,手法之奇,威力之大,乃是我平生所见最高明的一招,你哪里骗得倒我?”
    丁岚皱皱眉头,道:“不是我又怎样?”
    无名氏迫前一步,道:“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出手擒捉住你,送给瑛姑!”
    神指丁岚被他迫得无法再退让一步,不然的话,一世英名,便讨诸流水。但他对面前这个强敌,却又委实有点心怯。
    他心中尽管念头起伏,面上却毫无变化。无名氏又迫前一步,这时如果动手的话,已经够得上部位。
    神指丁岚阴阴一笑,道:“你如果一定要动手的话,此地乃是官家大道,行人不绝,我们到路边旷地再拼个高下……”
    无名氏道:“悉随尊便!”他那副漠然的神色,确实使对方莫测高深,不知他心中有什么玄虚。
    神指丁岚首先向路侧的树林疾跃,刷地蹿了人去。无名氏双肩微晃,跟踪纵人。
    这片林子甚为稀落,神指丁岚在林中转来转去,无法隐起身形。不一会儿,两人已穿出林后,却是一片平坦草地,正合动手之用。
    神指丁岚停住身形,运功蓄势,等到无名氏奔到面前五尺以内,倏地出”手发招,抢制先机。只见他掌指并用,带起一片有如利刃劈风般锐烈风声,每一招一式都指向对方身上要穴。
    无名氏被他制了先机,只能见招拆招,用心招架。那神丁岚武功甚强,这时凌厉扑攻,迫得无名氏连连后退。
    只见这两人忽而静如渊岳,忽而有如星飞电掣。那神指丁岚满面杀气,眼中凶光四射,手上招数也狠毒元伦,用尽全身功力,一望而知存有毙敌的决心。
    无名氏虽是居于劣势,但表面上神情依然那等冷漠,只偶尔在眼中掠过一线湛湛神光。
    两人片刻之间,已激斗了三十余招。神指丁岚已竭尽全身之能,仍然无法伤到敌人。而令他最惊心动魄的,便是对方用来封架他凌厉攻势的招式,俱甚为平凡。不过这等平凡招数在无名氏手中施展出来,却别具威力,不管丁岚如何用心揣摩,也找不出一个道理来。
    要知无名氏全仗那修罗七诀融化在招数之中,是以能化腐朽为神奇,举手投足之际,威力环生。自然这等妙绝的绝艺心法不易测破,否则的话,也就不能称为绝艺了。
    丁岚锐气大挫,指掌出手时便不似早先那等凌厉。无名氏淡淡道:“你最好还是把幕后之人告诉我!”话声中招化“黑虎偷心”,暗蕴修罗七诀中“圈打”大诀。只他的拳头,不知怎地就闯入对方掌指影中,直捣前心。
    神指丁岚暴退两步,但敌人拳头仍然跟上来向他前心猛击。迫得他指拂掌劈,一面大弯腰斜栽柳,侧蹿数尺,才算是化解了对方这一记“黑虎偷心”。
    无名氏淡然道:“你再不肯说,我就要施展毒辣手法啦!”
    神指丁岚目光一转,迅即看清四下形势,知道想逃也逃不掉,忽然感到一阵颓丧,道:
    “好吧,我把知道的告诉你就是!”
    无名氏道:“快点说,我还有事!”
    神指丁岚大感诧异,道:“你夺去那只玉猫之时。曾经说过那是你唯一的心事,只要玉猫离开了你。就可以无牵元挂了,怎的现在又有事啦?”
    无名氏道:“我不告诉你!”
    丁岚叹一声,道:“当初我找到你做伙伴时,一心以为你这人既不贪心,也不使诡弄诈,武功又高,满以为可与你合力揭开千古之谜,谁知等到我们费尽心思,甚且把同伙的天鹤派南宗三友的老三孔灵杀死,方始从他们师侄李佳口中迫出玉猫藏处,取到手中,而你却把玉猫抢跑……”
    他停歇一下,又道:“那次你仗着轻功高妙,把我撇下,但分手前曾说过只要玉猫脱手,就可恢复元牵元挂之身!现在却忽然有事,看来我以后谁也不能相信啦!”
    无名氏道:“我纵然有事,也与你不相干,你何须说一大堆话,非迫我说出心中之事不可?”
    丁岚道:“因为我认为你身上之事,必与千古之谜有关!”
    无名氏摇摇头,道:“不对,毫无关系!”
    丁岚紧接着道:“我知道了,必是关于凌姑娘失踪之事,对也不对?”
    无名氏摇摇头,道:“也不对,关于玉姬失踪之事,我只须回去把那一干人放出来,他们自会设法找回她!”
    丁岚诡笑道:“你不须回到烦恼峡去啦,那于人早就逃出来了……”
    无名氏讶道:“你怎生知道?”
    了岚道:“我根本就没有打算害死他们,不然的话,何须多费手脚,把他们吊起来?”
    无名氏眼睛一亮,道:“我明白了,那些被吊之人当中,必有内好,是也不是?”
    丁岚似是料不到他这等机智聪明,愕了一愕,道:“胡说,没有这等事无名氏道:“我绝不会猜错,你可以走啦!”
    丁岚于咳连声,掩饰住面上窘态,无名氏也不理他,径自转身向官道走去。
    他穿过树林之后,走上官道,却见神指丁岚随后跟来。于是停住脚步,道:“你最好不要跟踪我!”
    神指丁岚道:“我不必瞒你,即使你走到滑影,我仍然跟得到你的踪迹!”
    无名氏道:“你这种心地狠毒之人,我不喜欢和你一块儿走!”
    丁岚道:“俗语有道是无毒不丈夫。若果我处处都存有妇人之仁,什么享也不用办了!
    我晓得你是指我设下毒刑,威迫那天鹤派南宗三友时,致令孔灵丧命之事而言。但要是我不那样做,使得李佳明白了我真有杀死他们所有人的决心,所以才把玉猫藏处供出的话,我们只好任得那天鹤派南宗三人带走玉猫啦!”
    无名氏哑口无言,过了一阵,道:“我此去与玉猫之事全不相于,你跟着我做什么?”
    丁岚道:“我必须跟你谈一谈,那就是关于那千古之谜,我实在不肯死心,要是你能够把玉猫借来,我们先去揭开那谜,然后把玉猫还给人家,岂不是大家都有益?”
    无名氏道:“等以后再说……”
    丁岚道:“我跟你结伴同行的话,彼此可以照应,你看怎样?”
    无名氏缠他不过,只好答应。当下两人向城内奔去,不一会儿工夫,已进入洛阳古城。
    他们才走人城不远,神指丁岚突然道:“此地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故,不然的话,绝不会平静至此。”
    无名氏没有什么感觉,只淡淡一笑,放步向西城走去,不一会儿,已走人一条狭窄的街道中。
    神指丁岚忽然举手把他拦住,道:“你再往前走,可就得碰上罗门居士瑛姑那一于人啦!”
    无名氏面色微变,道:“定是找到长胜将军吕飞那儿去啦!’丁岚恍然道:“原来你雄心未泯,竟是要找长胜将军吕飞较量武功。”
    无名氏微微一笑,并不解释。丁岚突然把他拉到一边,缩在篱笆后面。
    片刻间步声纷沓,十余人蜂拥而至,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名氏几乎低哼出声,敢情这十余人正是罗门居士,混元手欧充,十二金钱叶存、瑛姑、蓝岳等人。他们簇拥着一、位须发如银的老人,却是无名氏见过一面的那位老人家。看这一干人的阵仗,那个老人无疑就是名满天下的长胜将军吕飞。
    他们转出这条窄街,无名氏和丁岚随后跟着,远远吊住。
    丁岚道:“那个老人步履龙钟,神态间毫无火气,难道真的就是以好勇狠斗,武功高强,震动天下的长胜将军吕飞么?”
    无名氏道:“不错,他就是吕老前辈。你可想得出这些人怎生对付他么?”
    丁岚笑一笑,道:“按照江湖规矩,他们人数众多,个个都是有身份的名家高手,大概要在什么地方设下筵席,公开比武……”
    无名氏道:“我们混得进去么?”
    丁岚道:“只要你肯把玉猎借来,我们一道去揭开千古之谜,你想怎样我都替你办到!”
    无名氏沉吟一下,道:“这事以后再说!”
    丁岚感觉出已经有机可剩,便不亟亟迫他,道:“我们改变一下样子,就可以混人去!”
    那罗门居士等十余人簇拥住长胜将军吕飞,走人一间缥局。这间缥局大门敞开,门内门外已经有许多武林人打扮的劲装大汉。罗门居士等十多人毫不停步,一直走人镖局后面的一片旷场中。
    这时旷场内也有不少人,个个都是劲装打扮,兵器随身之辈。
    他们涌人旷场之后,内内外外的武林人物都跟了过去,片刻间已把这一干人围在当中。
    混元手欧充环视四周一眼,突然仰天豪放地大笑数声,道:“目下此地的武林朋友已有百余之多,我欧充今日若然能够在诸位面前,击败这位长胜将军吕飞,多年耻辱雪于一旦,也不在我多年来理头苦修了……”
    他不但声音激烈,而且神态豪壮,因此围观的上百武林人物都轰然叫好。
    那位白发飘萧的老头子龙钟如故,一派衰颓老迈之象。
    围观的人墙中顿时传出窃窃私语之声,怀疑这个老头子到底是不是那位曾经威震天下,以好勇狠斗著称一代的长胜将军吕飞。
    罗门居士缓缓道:“欧兄难道忘了这位老朋友还不肯自认是长胜将军吕飞之事么?”
    混元手欧充道:“他是与不是,我欧充一眼就认得出来,别说他还活在世上,就是化为飞灰,我欧充也断然不会认错……”
    他的话声陡歇,转头望着那位白发老人,举步走到他面前。
    瑛姑等人不知不觉退开一点,只剩下那位罗门居士还留在那儿。
    于是旷场中的形势变成那位白发老人及混元手欧充,罗门居士等三人站在一起。外面一个小圈子,却是瑛姑,楚南宫,蓝岳,夏雪、颜峰等十多人。再外面便是闻风而来,想瞧一瞧百年罕见的剧战的武林人物。
    混元手欧充转到白发老人面前,洪声道:“吕飞,你何以不敢自认?”
    那白发老人干咳一声,缓缓垂头。
    混元手欧充又道:“你如果不是长胜将军吕飞,那就当众说出你的身世姓名!”
    全场百余人寂然无声,都凝神定虑地聆听这位老人回答。
    白发老人道:“老朽实在弄不懂你们在于什么……”他的声音苍老异常,并且显得年衰气弱,有点接不上来之概。
    罗门居士突然咳嗽一声,虽不高亢,却沉劲震耳,使得四周围观之人都微微骚动。
    他接着道:“吕飞啊吕飞,想你昔年英雄一世,脾阴天下,何等威武雄壮,想不到今日相见,竟自苦口抵赖,见笑天下之人……”
    这罗门居士的名声在武林中甚是崇高,是以他这么一开口,四周的人都不能不信。
    那个白发老人仍然不做声,颤巍巍地站在当地,宛如年老力衰,不耐久立光景。
    一团红影突然飞坠在白发老人身畔,现身时却是个盈盈佳丽。
    这个身披大红斗蓬的女子正是夏雪,她冷笑一声,道:“老头子你如果真的不是长胜将军吕飞,那就向我下跪,叩三个头,待我替你向这两位说说情……”
    她的话尖锐胜剑,锋快赛刀。四周围观的人听了都不禁面面相觑。
    要知尊老敬贤乃是天下公认应该格遵的道理,目下这位白发老人岁数已逾八十,而夏雪却不过是个青春少女,似这等情况,纵然吕飞千不该万不该抵赖不认,可是要他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向她下跪叩头,未免太过刻薄。
    那位白发老人果然怔了一怔,抬起那双昏花老眼,望着夏雪。
    一片寂静之中,忽又有一个青衣女子纵落在夏雪身边,扬声道:“这位夏雪姑娘的话甚有道理,老头你如果下跪叩头,托她求精,也算上我一份这女子居然助长夏雪气焰,更令人感到大违常理,顿时从四方八面传来嘘嘘之声。
    这个青衣女子正是美艳夫人座下饯婢玻姑,她自幼生长在夫人府中,耳懦目染,尽是些不三不四之事,从来没有所谓人伦道德的观念灌植心中,是以她这一回挺身而出,并无一点矫情,反而乃是出自真心。
    她那双凤眼中倏出煞气威光,四面瞥视。但四面仍然传来不屑的嘘声。
    瑛姑心中大怒,反身一纵,宛如掣电般纵到人墙之前,举手指着三个一式装束的大汉,冷冷道:“你们嘘什么?有种的讲出来!’
    那三名劲装大汉全是一式衣服,背斜插长剑,气字不凡。
    当中一个紫面大汉洪声道:“姑娘既然下问,在下只好掬诚奉告,那就是大家都认为姑娘的话,有欠考虑。那位老人家年逾………
    他下面的话尚未说完,瑛姑已冷笑一声,道:“本姑娘也奉劝你们一句,如果想保存性命,最好闭住狗嘴,不然的话,哼……”
    那三名劲装大汉哪里吞得落这种话,齐齐向前跨出两步。
    瑛姑抢先道:“怎么啦?你们居然不服气姑娘的美言么?”
    那个紫面大汉哼了一声,道:“姑娘虽然不是等闲之辈,但我们崔家三虎也不是好欺之人!”
    瑛姑仰天冷笑一声,反而退开几步,接着冷冷道:“你们三人一齐上来只要能够在我手下走上三招,我就当场自杀!”
    她口气的骄狂自大,不但四周的人听了,耸然动容,连楚南宫、灵隐山人等都面上变色。
    罗门居士沉声道:“姑娘武功虽是高强,但崔家三虎也是武林知名之士,家传武功。不比凡俗之流……”这位高踞侯爵宝座的高手尚且这等说法,可知连他也自认无法在三五招之内取胜崔家三虎。
    要知这崔家三虎的一身武功,均是家传绝学,他们的父亲崔真曾以三盘剑法享誉江湖。
    而这套剑法最适合于防身御敌,尤其是三人同使,更加别具威力。以崔家三虎目下的功力,三剑联手施展,连罗门居上也不敢夸口能在一二百招之内取胜。
    崔大虎盘算之后,立即大声道:“这位姑娘言重了,若在三招之内,胜不得在下兄弟,双方就此罢手如何?”
    楚南宫洪声道:“如此甚好!”
    瑛姑却冷笑一声,道:“不行,我素来话出必行,你们兄弟三人一齐上来,如果走得上三招,我一定在天下英雄之前自杀,但如果三招之内,被我杀死,可怨怪不得我手段毒辣……’
    崔大虎气得怒哼一声,二虎三虎同声大喝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今日这场架可打定啦!”
    瑛姑点点头,招手道:“都上来一齐发招吧,我劝你们小心一些为妙广崔家三虎心中尽管气愤,却真个不敢小觑于她。三人一齐上去,掣剑在手,分三面色围住瑛姑。
    崔大虎低喝一声道:“姑娘接招。”喝声中一剑平刺而去,势急力猛。
    二虎三虎也同时递出长剑,一攻上盘,一攻下盘,这三剑虽是三个人施展,可是混然一体,宛如一位绝代名手使出的一招,分击对方三处。
    这一招的时间部位,无不显出严密奥妙,俱是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手法。
    会场百余人元不屏息静气,看那瑛姑如何收拾这个局面。
    瑛姑冷笑一声,倏地扬袖拂去,袖影中掌指并发,忽扫忽拍。脚下所踏方位,神奇异常。忽然之间,对方三支长剑全数落空。
    她的双袖及指掌反而迫得对方三人回剑自保,说得迟,那时快,但见蓝汪汪寒光一闪,崔三虎在吼一声,长剑撒手,身躯旋了开去,然后跌在尘埃。
    她这一手神奇毒辣,世上罕见,四周的人元不惊嗑出声,连楚甫宫等武林高手也都看不出痪姑这一招如何制敌取胜,虽然他们见到痪姑乃是趁敌人们回剑自保之际,掣出袖中短剑,一发即收。她那短剑剑身上发出蓝汪汪的颜色,一望而知淬有剧毒,可以见血封喉。可是她竟能在对方攻守兼顾的情形之下,以短剑剑尖划破敌人皮肉,实在玄之又玄。是以他们这一群武林高手也都露出讶骇之容。
    崔家三虎已死其一,看这种形势,那瑛姑分明准备好一招杀一人,恰好三招就把崔家三兄弟都杀死。但崔家兄弟此刻却反而因三弟之死激起满腔仇炎恨火,忘了畏惧,齐齐大喝一声,挺剑奋攻。
    此时虽是剩下二人,但剑气仍然凌厉精严,颇具大匠风度。
    瑛姑身形忽进忽退,同时挥袖拒敌,袖影之中掌拍指扫,功力奇强,震得对方二人都感到有力难施,无法迫近。
    崔家兄弟一招快完,疾忙退守,哪知瑛姑急旋斜掠中,蓝芒又现,这一回崔家老二惨叫一声,噗的一响栽倒地上。
    崔家大虎不禁呆了一下,满腔悲痛之情泛涌起来,顿时眼都红了。
    瑛姑冷笑道:“还有一招,你如果怕死的话,那就跪下求饶吧!”
    崔家大虎厉吼一声,身剑合一,猛然冲去。
    瑛姑口中笑声不绝,却不闪避,双袖一抖,接着并掌迎面劈去。
    她的掌力发出一阵啸风之声,威势惊人。四周观战之人,这刻才晓得她功力极为高强,不由得都替那崔家大虎担心。
    崔家大虎那等猛烈凌厉的剑势,被她掌力迎面劈到,倏地震得退了回去。
    但瑛姑掌力犹劲,源源向他身上涌劈。
    一道人影落在崔家大虎身边,一拳劈出,发出一股强劲拳风,接住瑛姑的掌力。
    但听“膨”的一响,瑛姑和这人各各退了一步,竟是势均力敌。
    崔家大虎已被掌力震得头昏眼花,几乎栽倒。那人伸出左手,在他后心穴道上拍了一掌,顿时把他拍醒。
    这人洪声道:“哪一位肯出来帮忙把地上之人搬出去?”当下果然有两人跃出来,把地上尸身抬起。那人接着把崔大虎推出人墙以外,这才转头望着瑛姑。
    瑛姑面上甚是不悦,道:“楚南宫,你可是替他们接下这场过节?”
    楚南宫朗声道:“楚某岂敢与姑娘相拼,只是崔家三虎已死其二,我知道你不是怕人报复之辈,所以出手为他们崔家留下一人。”
    瑛姑做然环顾全场,朗声道:“武林之中强存弱亡,乃系不易之公理。如果哪一个学艺不精而又多嘴多事,崔家三虎就是榜样……”
    她这番话不啻向百余群豪挑战,但她目光流盼四顾,所至之处,当真没有一个胆敢出声。
    身穿大红斗篷的夏雪尖声道:“老头子怎样啦?若果你肯当着天下武林之人,向我下跪叩头求饶,那就算你不是长胜将军吕飞!”
    白发老人望望她,又转眼望望四周豪,眼珠转动,似是难以委决。
    空气像凝结住一样地沉重,令人十分不安。要知这长胜将军吕飞在武林中已属英雄偶像,谁都不忍心当真见到这位以胆勇著称的英雄人物受到此等屈辱,竟然当真向一个女子跪叩求饶。
    假使那位白发老人真的向夏雪下跪的话,这些人自然都会打心底拒绝相信这个老人就是那威名赫赫,宛如神话中人的长胜将军吕飞。
    正在这等尴尬之时,忽然一阵朗越话声冲破了沉寂,说话之人乃是丰神俊明,英挺异常的蓝岳。
    他道:“这位老人家一大把年纪,看在须发如霜的份上,表姊你最好回来……”
    夏雪怔一怔,转头道:“你说什么?若果不是这样,焉能迫得他承认?”
    蓝岳摇头道:“回来吧,还有你瑛姑也别多管此间事……”
    瑛姑倒是听话得很,一声不哼,走回他身边。夏雪迟疑一下,当真走了回去。
    百余群豪万万想不到这两个其势汹汹的女子,被那蓝岳三言两语就弄了回去,顿时都泛起钦佩之情,一则蓝岳他表出敬老尊贤的风度,二则这两女子并非好惹之人,却都听从他的话。
    混元手欧允仰天大笑道:“姓吕的,你昔年的威风何在”
    白发老人叹一口气,眼睛转到别处。
    罗门居士元奈何地耸耸肩,道:“吕飞你虽然不肯承认,但此地不止我和欧兄两人心中明白,还有别的人认识你,只是不便也出来指出你的真面目。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再放过你这一回!”
    白发老人霜眉轻轻一皱,目光四转,似是查探罗门居士口中所说认得他的人。
    混元手欧充厉声大喝道:“居士且慢,我欧充苦修多年,为的就是今日的一战,挽回昔年颜面,这个老匹夫如若不认帐,我欧某今日就把他毁在当场!”
    他话声音亮而坚决,白发老人面色微变,不过别人却不易看出。
    罗门居士道:“欧兄如何打算,本人不便参加意见,欧兄尽管施为。”
    混元手欧充厉声道:“欧某多年以前被这老匹夫所辱,以致无颜在江湖上立足,遁隐数十寒暑,此仇此恨,自然不能轻易放过,若然欧某这一掌劈下去,老匹夫愿意送命,当场死在欧某掌下,我欧某为了多年仇恨,自然只有快意。若然诸位以为欧某只会欺凌老弱,不以为然的话,尽管出来……”
    他把话交代完毕,铁掌迅即举起。
    祈北海倏然大喝道:“欧充你满口强词夺理,我祈北海第一个不服气要知那混元手欧充在武林之中名声甚是响亮,人人都听过他独门混元掌力厉害。不比那玻姑武功虽强,但江湖上却少有人知悉。是以这刻全然无人胆敢出声。
    祈北海话声出口,人也随之前纵,蓝岳一把没抓住他,摇头道:“这人大急躁了,欧充的混元掌力可不容易招架。”
    辛龙孙阴阴一笑,他与祈北海本来就是情敌,虽是日夕形影不离,其实却没有深厚友情。
    祈北海纵落欧充身前,还待说话,混元手欧充冷笑一声,道:“废话少说,先接老夫三掌……”
    他斜踏一步,铁掌疾劈出去。掌势一发,顿时狂陇呼啸,声势猛恶异常。
    祈北海运足功力,呼地一拳捣去。他的拳力非同小可,拳头一动,也自发出猛烈风声。
    双方力量一触,“膨”的一声,两丈以内风柱冲激排荡,砂石乱飞。
    这等威势,只看得四下群豪都骇然色变。祈北海接实对方掌力之后,忽感对方的内力刚猛中暗蕴韧性,身子不由得震退半步。
    混元手欧充似乎也想不到这个眉粗口阔的少年,具有这等沉雄的拳力。更不多言,铁掌一翻一劈,掌风再度呼啸卷去。“
    祈北海虽是硬碰不过对方,但他心眼不够活动,仍然用老法子发出拳力碰击。
    “呼”地大响一声,砂石纷飞中又退了一步。
    辛龙孙疾跃出去,落在祈北海身边,一手拉住他的衣袖,低声道:“我看你真气业已被他震得浮动,若然你再扑上去,更是吃亏。不如装着被我硬拉口去,面子上便可过得过去……”
    这辛龙孙见祈北海已经落败,所以立即出去把祈北海拉住。
    祈北海一听辛龙孙的话有理,便跟他回去。
    混元手欧充拼了三招,却也不免耗损真气,连忙运功调息,不再理会祈北海。
    罗门居士道:“吕飞,你如果不肯动手,那就说点道理出来听听,总比不明不白地死在欧兄掌下强些,你说是也不是?”
    白发老人仍然没有回答,他已忍受了不少耻辱,似乎已不再把荣辱放在心上,但也像是真的不是长胜将军吕飞。
    沉寂了半晌,混元手欧充已经完全恢复,手掌一举,厉声道:“吕飞,你果真甘心做一个蒙耻受辱而死的老匹夫么?”
    白发老人举目望望他,全场之人元不紧张异常,等候事态发展。
    白发老人微唱一声,白皑皑的头又垂了下去。
    混元手欧充怒哼一声,手掌再举高了一点,正要劈下。
    突然有人大叫一声:“欧老手下留情广叫声中一条人影飞纵出来,落在他们身侧。
    混元手欧充举目一瞥,哼了一声,道:“原来是巧手书生雍叔谋,你可是要接夫老三招?”
    巧手书生雍叔谋退了两步,道:“小可接不住,欧老万勿发掌!”
    他话声一顿,接着走到白发老人面前,突然双膝跪下。
    全场群家包括混元手欧充在内,都露出惊讶疑惑之色。
    巧手书生雍叔谋长叹一声,道:“师伯在上,不孝师侄雍叔谋向你老请罪来了!”
    白发老人望住地上之人,缓缓道:“你是谁?你干什么?”
    雍叔谋沉声道:“师怕住处,乃是师侄大意泄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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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长胜将军雄风依旧在
    白发老人突然身躯一挺,登时变得十分高大,衬托起他那双精光炯炯的虎目,当真神态威猛异常。
    他飞起一脚,把雍叔谋踢出七八心尺远,怒声道:“混账,你记名师父呢?”
    雍叔谋仍然跪在地上,道:“师侄罪该万死,但不知你老人家找师父有什么事?”
    白发老人哼了一声,道:“我要打他两个嘴巴,谁叫他收得好一个没用的弟子……”
    雍叔谋虽然挨骂,却没有一点反抗之容,仍然恭敬地道:“你老骂得是,如果你老要责备的话,这刻吩咐下来就是!”
    白发老人威猛的神态震慑得全场豪寂然元声,只听他道:“我懒得理你这等没有的东西!”
    巧手书生雍叔谋道:“师伯骂得是……”他叹一口气,道:“启禀你老,师父业已仙逝啦!”
    那位长胜将军吕飞双目一睁,光射数尺,满头白发也根根竖起,仿佛雄狮振鬃,那种威猛悲壮的神态,教人看了永难忘记。
    片刻间,这位老人渐渐平复,仰天悲啸一声,震得众耳鼓嗡嗡作响。
    巧手书生雍叔谋接着道:“师侄不敢打扰师伯清修,是以一直没有禀告此耗!”
    长胜将军吕飞沉重地叹息一声,忽然尽数收敛了早先的威猛神情,道:“罢了,你起来吧!”
    雍叔谋道:“师侄尚有话叩禀,那就是你老昔年何等英雄豪勇,天下之人俱都不放在眼内,目下却受人侮辱,师侄痛如身受,真恨不得代你老出手一战!”
    吕飞摇摇头,道:“你哪里知道这许多,我此生已不再和人动手,任凭他们怎样侮辱,我也忍受得住!”
    混元手欧充大喝道:“吕飞,你再推三阻四,可别怪我骂你……”
    长胜将军吕飞垂首不语,巧手书生雍叔谋突然大笑出声,起身掩面飞奔而去。
    这一幕只看得群豪个个心中泛起说不出的味道。瑛姑尖声道:“真没有意思,早知这样,我们不该找他,还可替武林留下一个崇敬的人物幻影!”
    长胜将军吕飞沉重地摇摇头,没有答浩。
    罗门居士突然朗声道:“吕飞你留在世上,徒然变成武林的耻辱,于己无益,于人有损,还不如死掉,欧兄,你的铁掌还举得起么?”
    混元手欧充踏前两步,大声道:“怎么举不起,老夫一生杀人无数,从不手软!”
    他的手掌果真疾然举起,运足功力,猛然向五尺外的长胜将军吕飞胸前劈去。
    一股掌力呼啸而生,全场群豪眼看那威震一代的长胜将军吕飞命丧当场,人人都紧张起来。
    摹地一道人影飞落长胜将军吕飞身前,随手一掌推去。
    “膨”的一响,地上砂飞石走,那人身子晃也不晃,混元手欧充却退了半步。
    四周群豪见来人身手这等高强,都不禁讶骇交集,凝目望去。只见那人头戴毡帽,压到眉际,急切间看不出真面目。
    瑛姑尖叫道:“欧老,他就是无名氏!”她这一叫,灵隐山人,鄂都秀士莫庸等人顿时都暗中明白瑛姑与那混元手欧充竟有扯搭爪葛。
    混元手欧充哦了一声,无名氏举手揭开帽子,淡淡道:“我来做个和事佬如何?”
    罗门居士冷冷一笑,道:“无名氏,久闻你武学奇奥,似是帝疆绝艺,这话确也不确?”他说话之际,举手遥指,一缕冷风直袭对方面门。
    罗门居士这一指指力非同小可,不但奇快奇重,而且出手之际,不易看出痕迹。
    无名氏向凌玉姬所学的十二散手之中,有一招“金指度厄”,手法奥妙异常。是以他在对方举指遥点之时,一眼便自看破。
    他全凭自己练过的一招指法,想出应付之方。这时举手扬掌兜住那一丝寒风,顺势也化为遥遥举指点去之势,口中应道:“确与不确,在下也元从答复……”
    他话声中指上发出潜力,已袭到罗门居士的面门。
    罗门居士感到对方这一指的威力,直有穿山透石之功,心中暗暗凛骇,不敢大意,疾忙恻跃开去。
    要知无名氏一身功力,已经是深不可测,何况他这一指遥点之力,其中有一半乃是罗门居士早先所发,被他以修罗七诀中的第一大诀“借势”反击回去,是以内力更强。
    这时只看得场中一众高手无不骇然色变。楚南宫朗声道:“无名兄台的武功当真高深莫测,数日不见,便又飞跃精进。”
    瑛姑冷笑一声,道:“楚老师何须长他人志气,且看罗门居士大显身手,就可以明白武功之道,不是可以侥幸得来。”
    混元手欧充大喝道:”“无名氏,看你的举动,竟是要把这场过节包揽在你身上了……”
    无名氏尚未口答,蓝岳陡然跃了出去,落在他们身侧,面含冷笑,道:“居士及欧老师两位把这厮让给区区如何,我与他以前曾经约定,碰面之际将作一次胜负之战!”
    罗门居士求之不得,道:“蓝兄请便!”
    欧充见罗门居士这么说了,便也不坚持,道:“欧某拭目看蓝兄一显身手便是!”
    蓝岳道谢一声,缓步走到无名氏面前。这两人站在一起,都生似是玉树临风,丰神俊朗。
    无名氏淡谈一笑,一派不在乎的神情,但却绝不是心存骄慢,倒像是修养功夫到家的大勇之士,见危不惧,心如止水,毫无一点波澜。
    长胜将军吕飞在一旁本来有如枯木般直立不动,这刻忽然目露异光,在无名氏面上转了几下,迅即又敛没不见。
    蓝岳道:“无名氏,我们今日在天下群豪之前,动手相搏,必须打出个胜身才能罢手,生死各安天命,你敢不敢?”
    无名氏道:“我本来不是准备与你动手,也谈不上敢与不敢!”
    蓝岳咄咄迪人地踏前一步,道:“你一定得亲口答应愿与我决一死战,那样你如果死在我手底!日后别人也不能怪我!”
    无名氏知道他意指凌玉姬,陡然心中起了一阵波澜,颔首道:“好,我们今日决一死战……”
    旁观的瑛姑及夏雪都明白这两个美男子其实是为了凌玉姬决一死战,因此都泛起一种说不出的,难受的滋味。
    蓝岳面容一肃,运功聚力。无名氏则仍然闲散地站在原地。
    罗门居士,混元手欧充拉了长胜将军吕飞退开寻丈,以免阻碍两人动手。
    蓝岳手掌起处,迎面拍去,只见他的手掌变成刺目的青紫之色,掌风呼呼,声势惊人。
    他不但掌上奇功内力十分骇人,同时出手的招数也奇奥异常,武林罕见。
    灵隐山人楚南宫等这一干高手都深知蓝岳的武功,是以并不惊讶。罗门居上及混元手欧充两人却不禁讶然摇头,大有想不到蓝岳这等高明之意。那个面长如马,目光阴险的颜峰却微微冷笑,无人能知他忽然冷笑,乃是何故。
    无名氏一招“青龙探爪”,手掌直劈出去,竟是硬封的招式。但招数稀松平常,显然无法抓挡得住对方的奇招。
    果然不出一众高手所料,蓝岳沉腕变化,掌势忽拍忽拿,奇奥凌厉,眨眼之间,已把无名氏迫退四五步之多。
    蓝岳抢制了先机,双掌翻飞,毫不放松,只见他一轮快攻,四方八面都有他的影子,把无名氏困在当中,占尽上凤。即使是武功稍逊的人,也看得出无名氏决难抵御十招,便将落败。
    罗门居士举步走到颜峰身边,道:“颜世兄,那位蓝岳兄的手法可是帝疆绝艺?”
    他虽是位列封爵金榜中侯爵的高位,但如果论到见识眼力,却及不上武林第一世家直隶颜氏的人。尤其帝疆绝艺武林之中相传只有颜家识得。
    颜峰沉声道:“不错,但节外之枝,不须十分重视!”
    夏雪冷哼一声,道:“他是节外之枝,然则你却是得过嫡传心法?”
    颜峰道:“姑娘何须不悦,在下是就事论事,不过在下所见所闻有限得很,也许说错了也说不定!”
    这时蓝岳攻势越见凌厉,当真是气壮山河,掌劈指扫,把无名氏打得只有狼狈招架之力。
    夏雪娇躯一动,似要走出,两恻的祈北海。辛龙孙同时伸手拦阻,辛龙个具有他这种威风神勇之态,是令人心中折服!”
    夏雪道:“是啊,我也有此同感!”她歇了一下,接着道:“我猜想他年轻之时,一定有许多女孩子倾心于他这种豪雄威猛的气度之下……”
    这时罗门居士和混元手欧充都分别答了活。他们虽是当世高手,又是一心一意要找回昔年过节的人,但事到监头,眼看长胜将军吕飞忽然恢复当年气度,却也禁不住在心中泛起寒凛之感。
    长胜将军吕飞并不再迫夏雪。玻姑她们回答,他一生好勇狠斗,以生死相搏为最大乐事,但从不与妇女小孩动手,目下他仍像过去一样,宁愿忍下适才两女的侮辱,也不大想与她们动手。
    他转眼望住无名氏,凛然道:“你想妥了没有?”
    无名氏见他意思坚决,万般无奈,道:“既然吕老前辈执意如此,晚辈拼着日后一身麻烦,也不得不公开奉告了!”
    他寻思一下,然后道:“这一招乃是羊森前辈把陆凡前辈所得到的达摩秘复刻在石墩上,晚辈从而学会!”
    长胜将军吕飞摇头道:“此言不确!”
    无名氏心知他不相信之故,因此无可奈何从囊中取出一本薄如蝉翼的小册子,道:“这就是秘复原本……”
    要知那长胜将军吕飞不信之故,乃因他深知羊森刻在石墩上的达摩嫡传心法,其中失甚多,无人能够将这些奇奥无比的武功心法连贯起来。凡是见到石墩上种种图解的人,一旦研思,定必沉迷其中,最后绝难逃出呕吐心血而死之厄。
    不特一般的武林人如此,便是那位道德深重的神尼伽因大师也不敢探究这本达摩秘复上的秘字心法。
    前文曾经说过,痴人旧友之中,以陆凡最是精通天下各家武功,他的名号就是“武痴”,只要他晓得世上有某种绝艺,必定千方百计求到手中。神尼伽因大师也被他缠不过,终于把这册达摩秘复给了他。
    陆凡嗜雕刻武成癖,自然无法逃出呕吐心血之危,临死之际,便托酷嗜的羊森把这一册达摩秘发中的武功图形通通刻在天龙寺内的石墩上。
    羊森本人也是武林高手,他虽是心存戒惧,不敢钻研那些武功。可是受托把这些秘学都刻在石墩上时,却也人了迷,不久就呕血而死。
    长胜将军吕飞知道这宗往事,是以认定如果有人一旦研思石墩上的武功时,定必入迷,无法自主拔,死而后己。
    但目下无名氏一亮出那本达摩秘赏,他可就不能不信。登时虎目精光暴射;洪声道:
    “你从谁的手中得到此物?”
    无名氏道:“是欧阳铭老辈托我……”
    刚刚说到这里,四面传来劲疾风声,敢情这刻有四条人影迅如闪电般向无名氏扑去。这四人个个伸手张指,全力向无名氏掌上的小册子攫去。
    无名氏何等灵敏,只见他缩手哈腰,身形一转,竟钻出了那四人形成的圈子之外。
    那四人乃是罗门居士、混元手欧充,颜峰、瑛姑。个个武功高强,身手奇快,并且因心意一样,同时出手,以致无意中形成合围的圈子,哪知无名氏居然容容易易就钻了出去。
    这四人毫不停滞,像狂风中的轻烟一般,眨眼散开,复向无名氏跟踪急扑。
    无名氏这回已无法躲开,急急把那本小册子放人囊中,使出一招传自凌玉姬的十二散手中“千军辟易”之式,双掌齐飞。
    那四人一齐出手,猛攻无名氏,威势有如天崩地坍,两丈外的长胜将军吕飞怒吼一声,如霹雳轰劈,山摇地动。但他这一喝对于罗门居士等四位高手毫无影响,这四人皆是当世间第一流高手,早就判断出长胜将军吕飞无法及时帮得无名氏化解这一招。是以人人用出全力,打算一举击毙了无名氏,别的事慢慢再说。
    这一来长胜将军吕飞的怒吼声空自震得四下群豪耳中生疼,掩耳不迭,却无补于大局。
    无名氏这一招“千军辟易”,内中用出修罗七诀中的“拦劈”和“圈打”两大诀,以这等奇奥威猛的招数,加上修罗七诀中的两大秘诀,更是如虎添翼,威势难当。
    罗门居士等四人攻出的招数快要发挥威力之时,突然感到对方掌势诡奇凶猛,不但攻不进去,甚且有被敌人反击丧命之虞,是以都收招急撤。只有瑛姑因识得这一招“千军辟易”,仍然进攻,仅仅变化手法,左手擒拿敌腕,右手寻隙拍人。
    无名氏自家也料不到这一招“千军辟易”如此神奇奥妙。眼见只剩下一个瑛姑,不由得冷冷一笑,掌势丝毫不变,挥劈出去。
    瑛姑左手五指迅已拿住对方手腕,可是五指一扣,才知扣歪了一点,并未拿住脉穴,因而无法令对方酸麻无力而停住掌势。
    也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她也得过凌玉姬传授十二散手,熟借这一招“千军辟易”的手法及尺寸部位,本来她左手的擒拿招式应该正确地拿扣住对方腕上脉穴。然而这个无名氏却有神鬼莫测之能,偏偏让她拿扣住,却歪了那么一点点。
    说时迟,那时快,无名氏冷笑之声未歇,掌势才发便收。只见玻姑腾腾连退七八步远,最后一交倒坐在地上,连连喘气。
    颜峰大声道:“这厮当真得到帝疆绝学,但区区不懂的是瑛姑娘分明也懂得这一招手法。为何擒拿之际,竟会错了一点尺寸“
    四周没有一个回答他的话,敢情连罗门居士他们那么武功高强之人,也不知道无名氏的手法乃是帝疆绝学,旁的人自然更元从识得。
    瑛姑面色甚是苍白,苦行掸师和楚南宫跃到她面前,楚南宫看了一下,便转头望住无名氏道:“你怎可对她下这等毒手?”声音中甚是不悦。
    无名氏淡淡道:“她死不了……”
    颜峰道:“无名兄,你刚才手中的册子,可是……”他忽然停口不说,似是不想让别知道。
    无名氏道:“我不知你想问的是什么,但我却可以奉告各位,那本小册子乃是达摩秘复。我受托将这本秘籍设法送还神尼枷因大师!”
    罗门居士,混元手欧充,颜峰,灵隐居士等一千高手元不眼射奇光。连有大侠之称的十二金钱叶谋也禁不住动容。
    无名氏又道:“如果我想害死你们之中任何一位,只须把这本秘发送给他,不出一日工夫,这位得书之人,便将呕血而死!”
    长胜将军吕飞咳了一声,似是想开口阻止他说穿内中奥秘,但也觉得此举过于阴毒,便又忍住。
    无名氏接着解释道:“这本秘友之内所载招数不连贯,怯失甚多,谁也无法参透,但又无法停止研思,是以终必呕出血而死……”
    他举手指住祈北海,道:“他就曾经尝过苦头,险些死掉,诸位不妨问问他……”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祈北海面上,只见这个粗豪少年臊得满面通红,因此他虽不言语,群豪俱都看出乃是实情。
    这时,瑛姑已服下苦行禅师的独门灵药,运功调息,面色渐渐恢复正常。
    她睁开眼睛,向苦行禅师低低道:“请禅师转告各位,只等罗门居士及混元手欧充两人,与长胜将军吕飞动起手,大家便一齐向无名氏袭击,务必要趁此机会把他擒走……”
    苦行禅师点点头,径自走开。瑛姑迅快起身,走到蓝岳,祈北海,辛龙孙等人身边,道:“目下无名氏身上除了颜家失宝之外,还有那本达摩秘发,我已请那几位封爵高手伺机而动,你们三位如果肯合作的话,相信我们的实力足可把他生擒活捉……”
    蓝岳面上神情变来变去,似是打不定主意。瑛姑赶紧道:“蓝公子可是觉得不好意思参加,以免自贬身份?但现下时机不同,如果不能捉住无名氏,让他和长胜将军吕飞联成一气,以后谁也别想得手!”
    祈北海道:“颜家失宝还有点用处,至于那本达摩秘发,最好别抢到手中。”
    瑛姑冷笑一声,道:“诸位不要听那无名氏的鬼话,既然那达摩秘发不能学,他又怎会得?由此可知天龙寺内石墩上刻着的图解与他囊中的秘发,大有分别。”
    辛龙孙道:“这话有理,那厮刚才的一招果真奇奥无比,威力绝大。哪一个得到这本秘复的话,不消多久,就可变成天下第一高手。”
    蓝岳心中大动,毅然点头道:“好,我参加瑛姑你这一边!”
    祈辛二人也答应了。于是这面擒捉无名氏的罗网已经织好,痪姑面含阴沉冷笑,继续走来走去,安排细节。
    那边厢吕飞已挺身而出,大踏步走到无名氏面前,朗笑道:“我那欧阳老友平生不大看得起人;·老弟既然受他重托,可知老弟必是志行高洁,才华绝世的人,只不知欧阳老友往哪里去了?”
    无名氏谦然道:“吕老过奖之言,愧不敢当。欧阳老丈得他的小火龙之后,业已放怀骋驰,此刻侠踪不知在天涯何处?”
    蓝岳在那边厉声接口道:“恶石谷巫老前辈正要找你清断火龙驹一段过节……”
    长胜将军吕飞哦了一声,道:“原来小火龙也是你替欧阳铭夺回的?”说时,在他威光迫人的双目之中,流露出钦佩敬重的神色。
    无名氏道:“任何人见到欧阳老丈和火龙驹久别重逢的光景,也都会为之感动。欧阳老丈格于昔年诺言,无法可施。是故区区替他老人家担当起来,其实算不了一回事!”
    长胜将军吕飞转目一瞥,只见罗门居上及混元手欧充两人都在默默运功,准备出手。他微微一晒,转面向无名氏道:“你可知道那恶石谷巫婆子乃是出名的孤僻怪诞,武功极高,早就名列当今武林中三个最不好惹的人之事么?”
    无名氏道:“区区管不了这许多,请问还有两位是什么人?”
    长胜将军吕飞精神一振,洪声道:“昔年武林之中,公推三最不好惹,一个是美艳夫人,一个是恶石谷巫婆子,还有一个就是老夫!”
    他转眼望住罗门居士他们,接着道:“老夫隐迹遁世已久,今日被你们迫得重作冯妇,说不得只好请罗门居士及欧充你们尝一尝老夫手段了!”
    他的话声雄壮响亮,有如铁板铜拨,大声锤螳。益当显得威风八面,凛凛迫人。四周群豪眼见这位武林勇将恢复昔年雄风,许多人忍不住都激动地喝彩鼓掌。
    罗门居士及混元手欧充都准备好,罗门居士道:“欧兄定然听到吕飞的话,你且替兄弟押阵如何?”
    混元手欧充道:“我们不必争先恐后,最好抓阉之法解决!”
    罗门居士点头同意,瑛姑挺身出来,替他们安排,结果是混元手欧充先上,罗门居士押后。
    当下众人一齐退开,只剩下长胜将军吕飞及混元手欧充在场中。
    瑛姑趁机低声对罗门居士道:“我看那吕老头子威勇不减昔年,如果居士先上,正不知鹿死谁手!”
    罗门居士怔一下,道:“原来你有意让我打后一阵……”
    瑛姑诡笑一下,道:“居士等会儿设法多延时刻,我们如果得到颜家失宝及达摩秘发,论功时以居士为首,如何?”
    罗门居士沉吟不语,他本是武林中名声早著的高人,岂肯施展诡谋,与玻姑等人同流合污。可是那颜家失宝及达摩秘复都是百世罕逢的宝物,尤其是武林之人,更是难以抵受诱惑。
    瑛姑低低道:“我们一言为定。”说罢便走开一边。
    这时,会场之人都注视着长胜将军吕飞和混元手欧充两人。
    无名氏也直凝神观战,后面人墙中一个人缓缓挤出来,向无名氏那边举步走去。
    瑛姑倏然急急跃去,落在那人身边,冷冷道:“站住!”那人怔一怔,果然不动。
    道:“你虽然化装了,但我一眼就认得出你是丁岚,我告诉你,除非你打算和我们众人决一死战,不然的话,请你别管闲事!”
    神指丁岚一直站在人墙后面,冷眼旁观,看出了瑛姑阴谋,正想去警告无名氏,却不料刚一举步,就被瑛姑阻住。他孤身一人自然无法与灵隐山人等一干高手对抗,只好悄然退回人墙之后。
    那边长胜将军吕飞和混元手欧充已经开始动手,欧充首先进攻,威势惊人。
    这混元手欧充的独家掌力非同小可,一出手气转风啸,令人惊心动魄。
    长胜将军吕飞使出巧妙手法破解,一连拆了三掌。那欧充第四掌劈出时,吕飞大喝一声,举掌疾拍,迎击对方掌力。但听“膨”的一响,长胜将军吕飞身形稳如渊岳,那欧充上半身却晃了一晃。
    罗门居士看得双眉一皱,暗自忖道:“这老儿的武功越发精进了,掌力之猛,犹胜于昔年……”
    混元手欧充似乎也想不到对方这等厉害,面色更见凝重。深深吸了一口真气,提聚十成功力,连贯双掌之上,只见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便翻起双掌,先后劈出。一掌收回,另一掌又跟住劈去,眨眼之间,已连续劈了七八掌之多。
    他的混元掌力在武林中自成一家,此刻尽力施为,果真大是不凡。这种掌力比起楚南宫的连环铁拳略有不同。楚南宫的连环铁拳是接连击出拳头之后,拳力汇成一道洪流狂飓。欧充的拳力则衣然单独击到敌人身上,可是一掌比J掌沉劲雄猛。生似是因为掌势使顺了之后,每一掌都暗暗加上几成冲力。
    在对方来说,欧充这种掌力生似是两个巨锤连环砸到,如果硬碰的话,极是消耗真力以致后来内劲减弱,无法抵御。
    长胜将军吕飞洪声大笑,也自使出硬打硬架的招数,只见他左掌右掌,连环疾劈。每逢掌势一发,总是无声无息地化解了对方的混元掌力。右手拳头击出之际,则发出震耳的响声,硬是把对方雄浑无伦的掌力击败。
    十招不到,周围二丈以内己激起无数风柱。这些风柱互相排荡倾轧,卷起满天砂石,向四下激射。
    观战之人莫不纷纷出手拍扫射到身上的砂石,人人都被这一场凶猛绝世的搏斗场面所震骇,元暇去想别的事。
    瑛姑念念不忘擒捉无名氏之事,但她发出数次暗号,那些高手们没有一个理会,人人瞪大双眼,凝神瞧看场中的猛烈搏斗。
    她气得杏眼圆睁,眉笼杀机,缓缓移步上前,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到无名氏身边。
    无名氏卓立烈风中,依袂飘举,益发显得丰神俊逸。
    瑛姑看了竟也呆了一呆,禁不住轻轻叹一口气。要知她虽然心胸狭窄,阴毒过人。但到底仍是一个少女,大凡是怀春期中的少女,多多少少总有一点绮思,不似涉世已深的女人,全无幻想。
    她叹口气之后,目光一转,只见混元手欧充这时已连劈了二十掌以上,掌力虽然一样凶猛凌厉,可是锐气己衰。
    他这连环迅击二十余掌,真有山摇地动之势。无奈那长胜将军吕飞功力似乎比他更为深厚,阴柔时手法招式诡奇莫测。阳刚时拳力之重,比欧充的掌力更见威猛。是以虽然此刻未曾把欧充击败,但欧充脚下总共已退了两尺之多。
    这一战的确紧扣住全场群豪心弦,除了拳掌呼啸风声之外,不闻人声。
    瑛姑一想此时再不下手,更待何时,暗暗提功聚力,骄指向无名氏胁下疾然点去。
    她的纤纤指尖刚刚沾到无名氏胁下皮肉之上,陡然感到无名氏肌肉一震,把她的手指震得滑开几分。
    说得迟,那时快,无名氏手肘一夹,便把她的手腕夹紧,一阵热流传到她腕上,顿时血脉塞塞,半边身子软酸无力。
    瑛姑的指力原本极为锋锐劲厉,可是点不中他的穴道,终归元用。
    无名氏缓缓地转头望住她,眼中射出使人惊心动魄的光芒。
    瑛姑何等老练,一看他的眼色,便知今日难逃公道,却又无法挣扎,只好轻叹一声,闭上双眼。
    无名氏满腔憎恶之念,忽然化作烟消云散。原来他早在瑛姑在身后叹气之时,就发觉她的踪迹,当时诈作不知,却暗暗运聚真气,护住要穴。瑛姑才一动手,他已先一步封蔽住胁下穴道,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运足内劲,夹住她的手腕。
    他回头望她之时,心中便泛起下意识中对女性的憎恶,加上她暗算自己的恨意,故此目射寒光,甚为可怖。
    现在瑛姑闭眼待死,他忽然发觉一闭上眼睛。掩役了诡毒可恨的眼光之后,顿时变得十分妩媚,甚且与凌玉姬有几分相似。于是,胸中的憎恨元端消散,却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情绪。
    他也没有细想其中缘故,只把手肘内力一收,举步走开几步。
    瑛姑收回右手,抚抚手腕,酸痛之感犹存。但她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手腕上的感觉,却恫然地望住无名氏挺逸的侧面。
    长胜将军吕飞摹地发出雷鸣般的叱咤声,只见他一头白发,皆尽竖起。同时之间,踏步迫上去出手猛攻。
    混元手欧充只好放弃了以混元掌力连环击敌之法,也自施展出一身功夫,与敌人周旋。
    只见两条人影兔起鹃落,动作神速如电,双方出手时掌指所拍扫之处,均是敌人身上必死的大穴。
    这一番剧烈迅快的搏斗,只看得群豪更加凝神屏声,瞪目而视。
    他们一形成近身搏击的局势之后,立时可以看出吕飞的武功路数精奇威猛,远高于混元手欧充。
    二十招未到,长胜将军吕飞展开猛攻,不再封拆敌人招数。一望而知这刻已激起他昔年好勇狠斗的天性。
    混元手欧充一则实在功力未及对方,二则被对方这种威猛狠勇的气势所慑,脚下连连退却,眨眼间已绕了两个圈子。长胜将军吕飞威风凛凛,连续攻了三招,忽地放声大笑,跃开数步。
    却见那混元手欧充面色煞白,左手按住右肩。。
    长胜将军吕飞朗声道:“你中了老夫拳风,虽无大碍,却也得即速将养数日……”
    他虎目一转,眼神如电移到罗门居士面上,接着道:“居士到这边来动手吧!”
    罗门居士求之不得,大步走过去,道:“你力战一场,纵然勇武过人,也该休息一阵才是!”
    他口中这么说,极实心里可不这么想。
    吕飞豪笑数声,道:“老夫虽是年迈苍苍,但筋力未衰,你放心动手好了!”
    全场群豪至此不深深钦服这位勇将的豪壮气概。
    罗门居士深深吸一口气,提聚真气,踏步一掌拍去,出手之际,口中朗声喝道:“既是如此,看招!”
    他的掌力与混元手欧充大不相同,其是柔和自然,舒卷吞吐之间,功力浑厚异常。
    长胜将军吕飞酣战之后,意犹未尽,双肩一晃,疾欺前去,施展出快攻猛打手法。
    但见他身法迅快,左掌右拳卷起一片呼啸风声,直有别开天地,横绝古今之慨。
    罗门居士沉着应战,施展出一路细腻掌法,指扫掌劈之间,大半是防守之势,他这一路掌法火候精纯,缄缕极密,浑然不露痕迹。
    这两人打起来又是另一番光景,只看得四周群豪个个神摇目眩,如在山阴道上,眼花撩乱。
    无名氏平生第一次见到这种高手激烈相搏,这刻一时难以分出这两人的高下。他不知不觉间,竟把罗门居士视如敌人,凡是他出手之际,都暗自设想如何破解反击。
    十余招之后,无名氏越发人神。而这时那长胜将军吕飞及罗门居士两人正是奇招迭出,内力山涌。强劲的风力刮得四周的人衣服猎猎有声。
    瑛姑一直注意着无名氏的神情,她的目力何等厉害,已看出无名氏业已沉迷在那两人的招数间,便又发出暗号。
    这一回仍然没有人理会,她弯腰抓起一把砂石,暗运内劲,迅速地向蓝岳。祈北海,辛龙孙,楚南宫、苦行禅师,铁胆赵七,灵隐山人、秀士莫庸等人身上击去。这一千高手被沙子击中,惊醒,才注意到瑛姑的暗号,纷纷向无名氏走去。
    蓝岳首先出手,运掌向无名氏后背心拍去。
    无名氏一点也不曾发觉,被蓝岳的掌力击个正着,不由得身形一晃。
    蓝岳大惊失色,接续连环迅击。要知他刚才的一掌虽然不曾存心杀死无名氏,可是照理无名氏中了这一掌,也该跌倒地上,负伤不起才对。
    其余的人也纷纷出手,登时七八股潜力密集击到无名氏身上。
    无名氏双掌齐飞,护住全身,接着脚踏奇门方位,飘忽进退。
    那八位高手个个施展出一身绝学,追踪猛攻,身法之快,手法之奇,都是武林罕得一见。
    无名氏冲突数次,都逸脱不出敌人围攻的圈子。没奈何只好放弃了冲出的打算,使出一身绝艺,应付四下强敌。
    那边的长胜将军吕飞及罗门居士层战正酣,都不知道这边的事。他们的掌力原本就卷得四下群豪衣袂飘举,此时加上无名氏这边九个高手的拳风掌力,旷场上一片砂飞石走,迫得观战群豪都纷纷移动脚步,直向后退。
    这时颜峰,瑛姑和夏雪三人都移转目光,望住无名氏这边的恶斗。
    瑛姑及夏雪都流露出焦急关切的神色,可是两人心情大不相同。瑛姑是希望那八位高手早早把无名氏收拾下,擒捉住之后远走高飞,以免被长胜将军吕飞击败了罗门居士时,过来干涉。
    夏雪却为无名氏担心,一方面也怕无名氏把蓝岳击毙。
    她明知无名氏武功高强,这八个围攻他的高手如果单打独斗的话,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可是目下形势都是以众凌寡,无名氏武功再强,绝对无法抵御得住这八位高手的围攻。
    颜峰凝目看了一阵,随即移转目光,察看夏雪的神情。
    片刻之后,瑛姑顿足道:“这一干人都是废物,连一个无名氏也收拾不了!”
    其实无名氏已经被那八人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只不过心急,所以才觉得那八位高手不中用。
    夏雪却忧心如焚,生怕无名氏死在众人手下。
    颜峰突然微微一笑,道:“无名氏的手法奇奥,功力深厚,大概还可支撑好一会儿工夫,但如果我上去出手,三招之内,就可以擒下此人!”
    他的话乃是说给夏雪听的,原来他会错了意,以为夏雪忧急之故,乃是为了蓝岳。所以他故意这么说,表示他比蓝岳强得多。
    夏雪恨恨瞪他一眼,瑛姑却接口道:“既然如此,你就快点上去动手颜峰又错以为夏雪恨他说风凉话,所以狠狠瞪他,当下更不迟疑,飞身上去。
    他扑人圈子之内,一下子就迫近无名氏身边。但他却不立刻出手,一味跟随住无名氏移动。
    那八个围攻无名氏的高手人人奋勇,个个争先,狂风暴雨般凶猛进击。
    无名氏感到四周压力太强,难以一一应付。当下又使出十二散手中“千军辟易”之式。
    颜峰直到这时才面露喜色,口中嘿地一喝,迅快出手攻去。
    原来他家传武学,渊博无比,竟识得无名氏施展的十二散手,故此这一招“千军辟易”,无人能当,独独他反而喜动颜色,抢先出手。
    只见他忽拍忽拿,脚下所踏方位,奇幻诡变,身形左旋右转之下,居然迫人对方掌影之内。
    无名氏第一次被人如此攻将人来,不禁大为凛骇,测不透这个面长如马的人,武功究有多深。
    这时已不暇多想,掌势一变,化为“玉钩斜”之式,也是十二散手中的招数。
    这一招颜峰可就拆破不了,不过他业已制住机先,虽然掌指扫劈之时,无法立刻败敌,却仍然控制住局势,招招不离对方身上大穴。
    蓝岳见猎心喜,大喝一声,从侧面疾地攻人。他的手法也是奇幻莫测,威力绝大。
    无名氏感到难以应付,手法连变,接续施展出达摩三式图解,全力对付那颜峰。
    蓝岳掌上发出风雷之声,连环迅攻。倏地勾开无名氏掌影,一掌急急拍入。
    无名氏似是无暇顾及,竟被他一掌拍在肩头之上。
    旁边助攻的一干高手之中,有四五个看得清楚,齐齐大喝一声“倒下”!
    说得迟,那时快,无名氏肩头一侧一沉,蓝岳但觉这一掌简直没有击中敌人似的,那股重如山岳的内力反而呼的一声,向颜峰左胁击到。
    颜峰面色一变,怒声喝道:“你干什么?”身形微旋,探手一拨一抓,扣住了蓝岳手腕。
    蓝岳被他扣住手腕,心中唯恐无名氏乘机反击,疾忙向颜峰怀中撞人去。
    两人一齐冲开数步,蓝岳好不容易才挣脱了对方五指,其时另外的七人早已接上,继续围攻无名氏。
    颜峰那么深沉之人,这刻也禁不住心头火发,厉声道:…蓝岳你想趁机杀死我,好独霸她的芳心是也不是?”
    蓝岳愕一下,道:“谁的芳心?”
    颜峰哼了一声,道:“你心里明白就是,何必要我说出来!”
    蓝岳实在没有想到他说的是夏雪,却以为他指凌玉姬而言,忍不住冷笑连声,道:“爱上她的人多着呢,这等事只能各凭本领,暗算人有何用处?再说本公子要取你性命的话,岂用得着以这种手段……”
    颜峰眼中射出毒恨之光,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你学的虽是帝疆绝艺,但只不过是蓝大先生一身绝学中最普通的几手招数而已!比起无名氏得自帝疆四绝之一的凌波父的十二散手,还差得远哩!”
    他这几句话乃是武林中人都想得知的秘密,因此无名氏与那七个围攻他的高手都不知不觉缓了下来,仔细聆听。
    蓝岳剑眉一耸,冷笑道:“我既然这等不济事,且看你今日可有本事把我杀死……”
    颜峰退了一步,面目又回复一向的深沉冷静,道:“取你性命并非难事,但你运气太好,出身于蓝大先生门下,此所以等闲也没人肯招惹于你。但你别以为是自己的本领,这都不过是蓝大先生的福荫而已!”
    这几句话比臭骂还要令人难受,蓝岳一张俊面,变成了青紫色,气得浑身发抖。
    无名氏朗声道:“颜峰你可知道凌波父的长相如何?”
    颜峰转眼瞥见四周群豪,个个凝神瞪目,心中一阵得意,应声道:“我当然知道,凌波父身上永远穿着白色府绸长衫,身量高大,满头如银自发,面色却青紫难看,大概是戴了人皮面具……”
    无名氏目射奇光,心中泛起三年前他在黄山一处石洞内回醒之时,所见的老人正是这般模样。他记得凌玉姬曾秘密向他说过她的父亲名叫凌波父,但连她自己也不晓得他是不是帝疆四绝之一。无名氏以前也曾想过此事,不过由凌玉姬口中所形容的凌波父在家时是个面貌俊美的人,出外时改名为皮水灵,面上有一颗比指头还大的朱砂,所以联想不到一块儿。刚才他听到凌波父三字,赶紧问颜峰一声,用意不过是想证实那凌波父是否就是凌玉姬的父亲,从而可知凌玉姬是不是帝疆四绝之女。
    哪知目下不但证实了三年前救了自己一命,又援以内功心法的老人正是凌波父,更知道了此中的关系渊源。严格说起来,自己就等如是帝疆四绝之一凌波父的门下弟子,也是他的挂名女婿。
    此事使他心情波荡甚剧,幸而上下围攻他的七个人都分心疏神去听那颜峰的话,是以尚无大碍。
    颜峰其时已接着道:“蓝大先生蓝渊我也见过,他身量瘦长,面容清秀严肃,举止十分斯文。这两人的形貌有没有说错?”
    无名氏和蓝岳都微微颔首,忽听瑛姑厉声道:“你们私人之间的怨仇等会儿再说,目下先同心合力,把无名氏擒住再说!”
    蓝岳哼了一声,向颜峰道:“现在且便宜了你!”
    颜峰应道:“便宜不便宜日后自知,眼下且看哪一个先击倒无名氏?”
    他们再度加入围攻,俱都用尽一身绝学。但见这九个高手此进彼退,声势浩大猛烈,眨眼之间,把个无名氏打得招架不迭。
    那边的长胜军吕飞和罗门居士仍然相持甚烈,罗门居士身列侯爵之位,武功的高强自不用说,可是比起长胜将军吕飞似乎还差一点。可是由于长胜将军吕飞力战混元手欧充之后,耗去真元不少,拳掌内力不及初时威猛沉雄,因此两人恰好打个平手。
    四周群豪真不知看哪一边的好,忽而左望,忽而右顾。玻姑握紧两拳,神色紧张。夏雪则面色苍白,牢牢瞪住无名氏的情势。
    那颜峰果然不愧是武林第一世家出来的人,不但功力深厚,手法之迅快奇奥,更是高人一等。
    无名氏原本就难以力敌蓝岳,楚南宫等八位一代高手,这刻加上了一个颜峰,宛如百上加斤,更加无法可施。
    转眼问他已陷身重围,危机百出。
    夏雪越看越不对路,急将起来,不顾一切,飞身向战圈中扑去。
    那些围攻无名氏的高手,瞥见红影飞扑人来,起初都没有想到她会帮助无名氏,故此大家略略撤开了一点,让她插入。
    夏雪冲到无名氏身边,突然发掌袭击鄂都秀士莫庸,接着攻向灵隐山人。
    她这一出手,使得无名氏的危急局势顿时弛缓许多,蓝岳厉声道:“夏雪,你可是疯了?”
    夏雪也大声道:“无名氏快走……”
    无名氏精神一振,朗声笑道:“我不怕他们,你快退开才是正理……”
    他口气之中,流露出深切关怀之意。夏雪心中一阵欢畅,使出独门奇诡手法,左劈右扫,又替无名氏接了两招。
    她在不知不觉中已忘掉落败身亡的恐惧,一边出手,一边道:“那一天在天龙古寺我跟他们大伙儿走掉的事,你还恨不恨我?”
    无名氏心中根本已忘怀此事,在这世界上,能够令他感到心波荡样,或悲或苦的女孩子只有凌玉姬一个人。因此他毫不迟疑地应道:“我一点也不恨你!”
    夏雪更加欣喜,一双玉手施展出来的招数,又毒又快,四周围攻的高手反而吃他们两人迫得放大圈子。
    夏雪接着道:“那么你快走吧,日后碰上这些人走单了,你便可向他们一雪今日之恨!”
    无名氏环顾目下形势,虽然有法子脱身,但自己已撒手一走,夏雪却非死在当场不可。
    这时蓝岳及颜峰两人都目射奇异寒光,杀机外露,尤其是颜峰更是妒恨。直到此刻,他才晓得真正的情敌竟是无名氏而非蓝岳。
    无名氏道:“不行,我若是走了,你怎么办?”
    只听夏雪连忙道:“我自有法子,你即管杀出重围……”
    就这几句话工夫,那九名高手业已逐渐加强压力,圈子又开始收缩。
    无名氏道:“你的话教我难以相信……”
    夏雪眼看对方人多势众,威力一直增强,再缓片刻,他就算想走,也没有法子。不禁急得双眉紧锁,迅快地道:“你快走,他们若果真对我下煞手,蓝岳决不能袖手不管……”
    无名氏一听真有道理,蓝岳与她乃是表亲关系,如若众人向她下手,蓝岳纵然对她气愤万分,却也不能不反过来袒护她。
    却听瑛姑的阴冷话声道:“蓝公子可用全力对付无名氏,颜先生你在三招之内,可能取那贱丫头的性命?”
    颜峰冷笑应道:“我如果真心要取她性命,两招之内担保她尸横就地,不然的话,我颜峰从今而后,永不踏人江湖一步……”
    无名氏在诸人之中,最忌惮的就是这个颜峰,此时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暗暗大凛,不敢不信。
    他一误再误,良机已逝。只见那九位高手宛如狂风骤雨般四方八面凶猛进攻。使得无名氏及夏雪二人根本元暇说话,更别要冲出重围。
    正在危急之际,猛听长胜将军吕飞长啸一声,响彻云霄。
    长啸声中,这长胜将军吕飞拳掌更是威猛迅快,连环疾劈,一连五招,把罗门居士迫退七八步。接着“膨”地一响,一股拳力已击中罗门居士肩头,罗门居士脚下连退四步,终于跌坐地上。
    长胜将军吕飞举目环顾,眸子中豪情飞扬,衬起满头竖起的白发,当真有气壮山河的威势。
    四下群豪都齐齐喝彩,声如雷动。长胜将军吕飞目光一落在危急中的无名氏,夏雪二人身上,立刻大踏步冲过去,洪声喝道:“鼠辈们以多为胜,简直不识羞耻为何物,看打!”
    他大喝之时,拳掌齐发,势猛力雄,加上声如霹雳,威势无伦。把迎面的灵隐山人。辛龙孙二人骇得心胆皆寒,不战而退。
    长胜将军吕飞已激起当年的豪情雄风以及以生死相搏为乐的勇狠天性,这时哪肯罢手,左掌猛劈,右拳力击,继续施展绝学。
    晃眼之间,那九名高手合围之势已自冰消瓦解。
    那九名高手没有一个是愚鲁之辈,一见长胜将军吕飞出手帮助无名氏,便晓得今日已无法杀死无名氏。个个不约而同撤出圈子,谁也不跟椎打个招呼,先后迅快地纵出群豪人墙之外,瞬息间走个干干净净。玻姑可比谁都走得快,最先隐没不见。
    四周群豪见到长胜将军吕飞这等威风凛凛,武功高强,都鼓掌喝彩,潮涌过来。
    那边罗门居上勉强起身,自有银鱼精舍弟子把他扶走。混元手欧充也有门人在场,此时也把负伤的师父抬走。
    许多武林人都过来拜见长胜将军吕飞,扰攘了好久,吕飞才和无名氏。夏雪三人挤出人堆,走出这座缥局。神指丁岚跟了上来,四个人一块儿走到街上,这时天色已暮,他们转入一条僻静横街之内,无名氏停步道:“多蒙吕老前辈仗义出手,此恩此德,永铭于心。在下有事在身,这就拜辞……”
    夏雪讶道:“你有什么事?”
    无名氏道:“去找回凌玉姬……”
    夏雪面色一变,一股寒气从心底冒起来。
    无名氏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探手人囊,取出那本达摩秘复,道:“这本武学宝典请吕老前辈查收,当日欧阳老前辈说过,或是交给吕老前辈,或是代为奉还给神尼伽因大师·,……
    长胜将军吕飞持髯一笑,道:“老夫这就动身寻觅一处隐僻之地,永远埋名隐遁,只怕不容易代友偿还心愿……”
    无名氏怔一下,道:“如果老前辈没有工夫,那就待在下去办就是!”
    长胜将军吕飞道:“错非是你,老夫还不肯让这本秘复落在他人手中呢!”
    无名氏道:“老前辈的一位徒孙杜国镇兄,不久以前忽遭惨死,死因起于他查出财神钱干的玉猫……”他接着把停放杜国镇尸身的地方说了出来。
    只见长胜将军吕飞面上掠过一阵惨然之色,登时好像苍老了许多。
    无名氏又道:“那只玉猫目下已被我找到,并且送还失主,老前辈如果要追究的话,只须对付那凶手,无须查问玉猫下落……”
    他恭敬地躬身抱拳,然后独自转身走开,夏雪和神指丁岚都不敢跟他无名氏走了七八步,忽然回头道:“丁兄,我们一道走如何?”
    神指丁岚受宠若惊地应一声“好”,赶快过去。
    两人又走了几步,无名氏忽然道:“丁兄且等我一下……”他转身奔回长胜将军吕飞身边,夏雪喜出望外,满面泛起笑容。
    可是无名氏却没有望她,一径向吕飞躬身道:“老前辈一身武功,天下无敌,为何一直含垢忍辱,难道你已改变了?”
    长胜将军吕飞点点头,显得甚是苍老衰迈,缓缓道:“是的,老夫已改变了好勇狠斗的性情,不瞒你说,我一想起要和别人动手,心中就充满了恐惧……”
    无名氏目瞪口呆,既惊讶又失望。
    吕飞又缓缓道:“当我隐退的那一年,正是我声名最盛之时,平生大小数百战,从未败过。可是有一天……”
    无名氏忍不住道:“有一天你碰到比你更高强的对手,把你老打败了,是也不是?”
    他摇一摇头,道:“不,有一天我白昼人睡,忽然梦见我被人击败,从此在江湖之上,到处都碰到比我更强的对手向我寻仇……我一觉惊醒,全身都出了冷汗。无意中想到假如有一天我在天下英雄之前,败在一个敌人手下,那时我怎么办?自然非自杀不可!这一想使我又出了一身冷汗……”
    无名氏面上渐渐露出同情之色,道:“你老的话有理,越是身居高位的人,就越发害怕摔下来,所以名望隆著的人,行事往往不择手段……”
    长胜将军吕飞叹一口气,道:“从那时开始,我便懂得了恐惧的滋味。但这个心事却没人可诉,这些年来,我越来越变得胆小,但这个不能告诉人的心事却越来沉重……”
    他长长吁口气,生似忽然轻松了许多。
    无名氏了解地点点头,躬身一礼,转身大步追上神指丁岚。
    他们先饱餐一顿,然后在暗僻之处打坐运功,到了半夜时分。神指丁岚被人推醒,睁眼一看,却是无名氏。
    他已感到这个无名氏深沉莫测,只因自从与长胜将军吕飞及夏雪分手之后,至今都不跟他说一句话。
    无名氏双眼在黑暗中身出两道寒光,凝望住神指丁岚。
    神指丁岚怔了一下,忽然涌起一阵寒意,道:“你心中想杀死我,是也不是?”
    无名氏冷冷道:“不错!”
    丁岚道:“为什么呢?”
    无名氏没有回答,生似在考虑是不是马上出手。这刻他站在丁岚身前,一坐一立,形势自是对无名氏大为有利。
    丁岚感觉出额上有冷汗沁出来,但他仍然力持镇静,沉声道:“你如果改变心意,我就把幕后主持烦恼谷的人告诉你……”
    他等了一下,见对方没有声响,便接着道:“那人就是颜峰………
    无名氏生似被他勾起好奇之心,淡淡道:“颜峰用意何在?”
    神指丁岚道:“他的连环毒计,谁也无法想得到!首先,他要设法把颜家失宝千里眼栽赃在你头上!因为在烦恼峡被困诸人之中,有两个人隐约查出失宝在他手,他一来害怕颜二先生向他查问,二来也怕罗门居士的武功了得,所以非栽赃不可!那哪当时被认为已经恢复一切漠然的人,却寻到烦恼峡去……”
    无名氏冷冷一笑,道:“这一点是你告诉他无疑,只有你晓得我说过把玉猫送还失主之后,就可以恢复从前无挂无虑的生涯……”
    丁岚无法否认,便接着说下去:“他算定那巧手书生雍叔谋知道长胜将军吕飞下落,在那种绝望的情形下,他一定肯说出来,这样,只等他们脱困之后,把你杀死,而罗门居士这个强敌再伤死在吕飞手下,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无名氏道:“原来如此,这条连环毒什当真厉害之极。”
    丁岚道:“我还未曾说完哪,颜峰他因爱上夏雪,以为夏雪钟情于蓝岳,所以打算当场假手他人,把蓝岳害死,情敌一除,他就有希望占有夏雪芳心!谁知夏姑娘真正钟情的却是你……”
    无名氏愣了一下,道:“你不要胡说,我且问你,凌玉姬被谁动走的?”
    神指丁岚一直都隐藏不住心中危惧之意,虽然像他这等一时高手,平生历经过无数次大风大浪,生死之事,要比普通人看得淡许多。然而真真正正面临死亡威胁时,却又是两人单独相对,没有旁的人在场,少去面子问题,到底兔不了心惊胆战。
    直到无名氏开口询问他关于凌玉姬下落之际,神指丁岚忽然感到一阵轻松,危惧之容也立时消失。
    无名氏淡淡道:“你面上的神情变化得好大,难道说你认为我不会向你下手了么?”
    他不但语声淡漠,面上更是没有一点表情,教人测不透他的心意。
    神指丁岚迟疑一下,才道:“我自知有法子助你找到凌姑娘下落,因此我觉得暂时毋庸担心……”
    无名氏不再多说闲话,简短他说道:“那就带我去见她……”
    神指丁岚站起身,道:“找到凌姑娘之后,你得应承去把玉猫借来,我们一道去揭开那千古之谜!”
    无名氏寻思一下,道:“好,走吧!”
    神指丁岚道:“我先把我了解的情形说一说,那就是当凌姑娘失踪时,恰好是你把玉猫强行带走,和我分手之际。其时我碰到颜峰,交谈之下,得知他已安排好陷阶,却苦于未曾找到机会,使那两个知道颜家失宝在他手中的人人伏就擒,除去后患。于是我们一道去查看凌姑娘这一边的情形,忽然发现她已经失踪,当时我暗中踏勘查看之下,已经发现一点线索,不过,我却没有告诉颜峰……”
    无名氏道:“你想以后独自去把她救出来,那时她自然会对你万分感激啦!
    神指丁岚摇头道:“你猜错了,我当时不可能想到这一点,因为从留下的线索中,已可推测出有些什么人物主持其事,试想这对头既敢得罪楚南宫他们六七个人,自然大有来历,我一个人决无法救得她脱身……”
    无名氏大感兴趣,道:“那么是什么原因?”
    神指丁岚道:“原因是颜峰一知道了凌姑娘失踪之后,马上就想出那条连环毒计,我一方面甚是佩服,另一方面又暗惊于他的心计。生怕如果把详情都说了出来,势必又被他利用,或许反而危及了凌姑娘一命,是以我就忍住不说……”
    他到底没有说出是谁,却举步前行。无名氏怀着满肚疑惑,默默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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