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侠荡寇志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七章渔女竹篮来者谁
    他还不知道那是因为朱绮美已运功稳住小舟,还以为那是由于自己脚不沾地,浮在水中无法发挥全身力气之故。
    于是他闭口调息一会儿,奋力用双手向小舟底部须去。
    可是他倏觉一项落空,小舟居然向前划了出去。
    彭老大征了一怔,两手伸出水面。
    朱绮美早已预料有此一着,她将小舟一划而开,长剑迅即出手,彭老大想缩手回来,已经太迟了。
    长剑一击中的,彭老大的右手腕登时连皮带骨,应声而断,痛得他差点昏倒。
    朱绮美桨双将一划,探手揪住彭老大的领口,略一用力,庞大无比,壮如一头小牛的彭老大,居然被她这一提,提上了小舟。
    这时彭老大已经昏昏沉沉,朱绮美快速地出手点住他的三处穴道,一面阻止他断腕的血流出来,一面冷冷地说道:“姓彭的!你可要识相点!”
    彭老大冷汗直冒,痛得只差渡有叫出声来。
    朱绮美让他缓了一口气,才又道:“你如今撞在我的手里,如不乖乖听话,还有罪受,不相信你走着瞧好了!”
    彭老大握住断腕的血管,有气无力地道:“姑娘作何故赶尽杀绝,咱们夙昧平生,彭某自认未曾得罪过姑娘,姑娘你……”
    朱绮美叱道:“废话少说!你忘了不久之前,将我大哥打进水里吗?咱们是一报还一报!”
    彭老大略然无语,但他的表情却仍然充满不服气的味道在。
    朱绮美哼了一声,道:“呆一会儿我大哥回来,看你还服不服气!”
    彭老大忍不住问道:“那名水性奇佳的小伙子,就是被我打落水中的渔人?”
    朱绮美道:“你的记性也太差,不错!只是现在咱们已宾主易位,你总不能再逞凶了吧?”
    彭老大被讽刺得脸色更白,他真万料不到适才一时性起,得罪了这一对男女,此刻竟然成了他的克星。
    这时他才发现坐在他面前的朱绮美,不但人长得美丽极了,而且具有一流的武功,与她那一身村姑打扮,极不相衬。
    彭老大一时恨自己看走厂眼,道:“姑娘像是有意来招惹本会的,是也不是?”
    朱绮美反问道:“你以为你们海龙会没人敢惹?”
    彭老大道:“当然不是没人敢惹本会,但是这种人毕竟少之不少,除非大有来历!”
    朱绮美道:“你想拿话套出我们的来历?”
    她一语道出了彭老大的心意,彭老大只好大胆据实问道:“姑娘只不知道出身哪一个门派?”
    朱绮美道:“我还没打听你的消息,你倒先盘问起来了?”
    彭老大想起目前自己身处的局面,不觉尴尬地垂下眼,道:“原来姑娘早就打算要擒住本人。”
    朱绮美道:“笑话!否则的话,你以为我们是干什么事的?”彭老大态度突然转为倔强,道:“本人早该猜出姑娘是三花令派来的细作……”
    朱绮美道:“是又怎么样?”
    彭老大道:“姑娘既然是三花令派来的人,那么就休想自彭某口中得知一言半句的消息!”
    海中‘哼”一声,倏然冒出徐经纬,插言道:“你先别讲得如此把握,我们要你说你非说不可,只不知你信也不信?”
    彭老大用充满惊讶的目光盯视着徐经纬,他惊疑的原因,是因为徐经纬人在水里边,竟然可以听见他适才对朱绮美所讲的话。
    这时徐经纬已翻上了小舟,正好坐在彭老大的背后,与朱绮美一前一后地将彭老大围在中间。
    他抹去脸上的水珠,道:“你们海龙会一共有多少具潜龙器?”
    彭老大不料他会开门见山地提出问题,好像看准他非回答不可的样子,一时之间,竟心下大乱,不知该保持缄默,或跟他胡扯。
    徐经纬似乎不计较彭老大回不回答他第一个问题,过了一会儿,又道:“据本人估计,你们海龙会的潜龙器,不会超出十具,也可能只有三、四具左右而已,对也不对?”
    彭老大露出钦佩的神色,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
    徐经纬像是胸有成竹地道:“这潜龙器是利用罕见的海螺制造而成的!”
    他指着彭老大背后的那具潜龙器,又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这一个潜龙器是用三种不同的海螺配成,可以使你在海底潜望、呼吸,对也不对?”
    彭老大道:“潜龙器如不能助我在海中港望呼吸,我岂能比常人潜泳更久?”
    徐经纬道:“这当然是潜龙器设计的目的,但问题在设计之时,倘若没有那三种罕见的海螺,这潜龙器也发生不了效果,对也不对?”
    彭老大得意地道:“这是我们老神君的杰作,不错,当初他老人家设计这潜龙器之时,一共采用了百余种海螺,最后才完成这一种最理想的杰作。”
    徐经纬沉吟一会儿,道:“让我想想看,这三种海螺是何名称?”
    他目光凝注在彭老大背后的潜龙器,一面在脑中思索。
    彭老大嘴角则含着不屑的微笑,道:“这三种海螺来头可大,有的人一生也难得见到一种,你能叫出三种来,我彭某便服了你!”
    徐经纬突然张口道:“服了我便怎样?”
    彭老大怔了一怔,反问道:“你待怎样?”
    徐经纬道:“这样好了,我们不如来赌上一睹,如何?”
    彭老大愣了一愣,道:“我们拿什么作赌?”
    徐经纬道:“假使我猜得出你那潜龙器三种海螺的来历,就算你输,否则算你赢,如何?”
    彭老大想了一下,道:“输了便怎样?赢了又如何?”
    徐经纬笑道:“输了的话,你对我所问的问题都要据实回答,赢了,我立刻放你走路,决计不为难!”
    彭老大心想:“这条件还算公平,但是你小子既然敢开出来,就表示你有绝大的把握,换句话说你必然早知道那三种海螺的来历。你找老子赌,老子岂不是稳输无赢的吗?”
    他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本想不理会徐经纬,但心中却又禁不住那一份好奇,只不知道这姓徐的如何一眼看出那三种海螺的来历?
    须知海龙会的会主老神君,为了搜集配制潜龙器的三种海螺,不知花了多少心血人力,才摸清那三种海螺的来历,如果徐经纬一眼认出,他的能耐岂不太惊人了吗?
    彭老大越想越不服这口气,当下道:“咱们说话算话吧?”
    徐经纬道:“哪有说话不算的道理,你考虑好了没有?”
    彭老大又忖道:“妈的,跟他赌一赌也无所谓,横竖输了他,待他问我话之时,我设词骗他,他也未必知道我会扯谎。”
    当下彭老大清清喉咙,道:“好!本人偏不信邪!”
    徐经纬问道:“你决定一赌了?”
    彭老大点点头,于是徐经纬伸手要彭老大将背上的潜龙器卸下来交给他。
    徐经纬将潜龙器拿在手中,凝神注视,眉尘不觉打了结。
    他注视了一会儿仍不开口,坐在对面的朱绮美不由得略感紧张,心想徐经纬不知能不能认出那海螺的来历。
    片刻之后,徐经纬终于指着最下边的那个大型海螺,道:“这海螺必是装气用的,对也不对?”
    彭老大道:“不错,你知道是什么名称?”
    徐经纬道:“乍看起来,有点像千年龙宫贝,但事实上又不是,让我仔细看看!”
    说着徐经纬又闷声不响,彭老大忍不住道:“老实告诉你,那海螺确不是龙宫贝,你用不着在那上面花脑筋。”
    徐经纬微笑道:“你用不着替我担心,龙宫贝看来虽然也是锤型,但开口三处有一道深痕缺口的,极易辨识,我不会看走了眼!”
    他歇一下又道:“你那潜龙器上装气用的海螺,定然是大钟螺!”
    彭老大讶然道:“钟螺近海到处可见,你怎么扯上它?”
    徐经纬道:“不然,像你潜龙器上的钟螺,则非远至西洋打捞不可,对也不对?”
    彭老大竖起拇指道:“阁下的确见多识广,居然连那大钟螺的产地也知道,本人亦不必相瞒,本会潜龙器所须的大钟螺,都是红毛蕃人自西洋带来的!”
    徐经纬道:“这种罕见的大钟螺,我在数年前见过一个,也是红毛蕃人自西洋带来的,因此印象极深……”
    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要找到没有碎缝蛀口钟螺已然极不容易,足见贵会所采用的大钟螺更是精选之上品,只不知是也不是?”
    彭老大道:“一千个之中能找到一个可供合用可说异数!”
    徐经纬颔首道:“此言不假!”
    他沉吟一会儿,又道:“至于此潜龙器中间那个海螺,谅必是装在脸部,以供吸气及潜望之用。”
    彭老大道:“可以这么说!”
    彭老大对徐经纬显然已心生顾忌,因此不愿将潜龙器的构造讲得太清楚。
    徐经纬微微一笑,道:“本人对你的潜龙器并无兴趣,你大可不必隐瞒,何况就算本人晓得潜龙器的构造之法,也未必就能找到合用的海螺,对是不对?”
    彭老大摇摇头,道:“那可不一定,阁下神通广大,是彭某平生仅见之年轻高人,有谁知道阁下有没有办法弄到那些海螺?”
    徐经纬笑道:“闲话少提,本人已经想起中间那海螺的来历……”
    彭老大焕地涌起一股紧张的寒意忖道:“这小子如此高明,老子一生杀人无算,偏偏会对他生出怯意,只不知是何原因?”
    他正在胡思乱想,徐经纬却道:“姓彭的!那海螺可是大香螺?”
    彭老大大为震惊,道:“阁下也知道香螺有大小之分?”
    徐经纬道:“何止知道而已,本人还知道那大香螺产自何处,但不知你信也不信?”
    彭老大忍不住想点头表示他相信,但是他还是强忍下来,端坐不语。
    只听徐经纬又道:“近海香螺颜色较淡,也不像你那粒香螺如此之大,本人想来想去,大概只有东瀛有此货色!”
    彭老大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若非我亲耳听见,亲自碰上,绝对不会相信有人能如阁下这么博学多闻!”
    他的言表很自然地流露出钦慕之情,原先对徐经纬的敌意,在这一瞬间里已消逝无踪。
    徐经纬看在眼内,道:“至于最上面那粒海螺……”
    彭老大突然插言道:“我深信阁下必然知道它的来历,不说也罢!”
    徐经纬道:“那可不行,咱们有赌在先,我不说出来,你岂会服输!”
    彭老大道:“坦白讲,我此刻早已认输!”
    朱绮美道:“那么纬哥何必再多费一番唇舌呢?他认输不就行了吗?”
    朱绮美怕徐经纬输在最后一次猜测之上,虽然她相信徐经纬第三次也有猜对的把握,但她认为不必猜就不必猜,来得稳当。
    徐经纬却不然,他要彭老大输得心服口服,因此仍然很仔细地端详潜龙器上面的那一粒有斑点的锥形海螺,一面思忖它的来历。
    朱绮美有点紧张,道:“你猜它干嘛?”
    徐经纬愣了一愣,道:“我为什么不猜?”
    朱绮美道:“彭老大不是已经认输了吗””
    徐经纬问道:“彭老大,你确已认输?”
    彭老大道:“阁下连来自西洋的大钟螺,以及从东瀛运来的香螺都认得出来,我不认输行吗?”
    徐经纬原来已被那海螺难倒,闻言脑中倏地掠过一种印象,心想这粒海螺原来是近海底物?他迅即将思路集中在近海各种海螺之.上,但是仍然想不出那海螺是何来历。
    虽然如此,他还是说道:“彭老大,你不必此刻就认输,凭良心讲,这最后一粒海螺,我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彭老大道:“那是因为你第一次见到像这么大的,以前你见过,必然都很小……”
    徐经纬恍然道:“原来如此,这种海螺敢情也像钟螺一样,大小相差极大!”
    他靠近彭老大,仔细注视那螺上的黑色的斑点,只见那黑点排列得甚是整齐,配上那白底螺身极为醒目。
    他想了一想,道:“真不相信佛螺的大小相差如此之大,如非亲眼目睹,说来令人难信!”
    彭老大道:“对了!这粒正是大佛螺!”
    他抬眼又问道:“阁下谅必知道什么地方才有如此之大的大佛螺吧?”
    徐经纬道:“据说闽海东方的东夷之岛,才有如此之大的大佛螺,但本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彭老大道:“我倒是见过不少,但是见的都是死螺,还没有见过活螺,直到我们老神君派人自东夷之岛采回来,方始看到活的大佛螺。”
    朱绮美道:“海螺还有死活之分啊,这应该如何辨别?”
    徐经纬解释道:“所谓活螺,就是采捕上来之时,本来连壳带肉的。待挖掉螺肉,剩下来的外壳,就是活螺。”
    朱绮美恍然道:“我明白了,如果采捕上岸之时,只有外壳而没有螺肉的话,那就是死螺了,对也不对?”
    徐经纬道:“对的!因为它早已死掉烂掉,没有了生命之故。”
    朱统美道:“原来有这些道理!”
    徐经纬道:“你不妨试想一下,像彭老大那具潜龙器那么大的佛爆,已是千载难睹之物,更何况还是活佛螺,足见那潜龙器配制之不易!”
    朱绮美道:“这么说,我倒非弄一个潜龙器不可了!”
    她突然向彭老大杨扬手,又道:“拿来!”
    彭老大诧然道:“姑娘要拿什么东西?”
    朱绮美道:“潜龙器呀!我要的是你那具潜龙器!”
    彭老大面有难色地道:“这……姑娘!彭某万难答应,因为失去了潜龙器,彭某绝无活命的机会!”
    朱绮美哼了一声,道:“可是你现在不将潜龙器交给本姑娘,立刻就得身首异处啊!”
    彭老大脸色一变,不由得将目光移向徐经纬,双目里充满求救的神情。
    徐经纬还没有说话,朱绮美却又道:“你别巴望纬哥会替你解围,还是乖乖地将潜龙器拿出来吧!否则的话……”
    “铬”的一声,朱绮美拔剑出匣,大有一剑杀死彭老大之慨。
    徐经纬终于出声道:“绮妹!不要乱来!”
    朱绮美唤道:“他不给,我便一剑结果他,谁叫他输了不认账!”
    徐经纬道:“什么输了不认帐?”
    朱绮美道:“姓彭的不是答应过吗?你猜得出潜龙器上那三个海螺的来历,他就听咱们的话,可是他现在就不听!”
    徐经纬搔搔头道:“绮妹,咱们只要他据实回话,你强要他的潜龙器似乎不大公平!”
    朱绮美道:“如何才算公平?”
    徐经纬道:“我侥幸猜出那潜龙器上的那三个海螺来历,这样好了,我们也不必占人便宜,只要彭老大据实回答本人三个问题,咱们就算扯平,立刻放他走路!”
    彭老大闻言一阵惊喜,朱绮美却蹩起黛眉,诧然问道:“就这么简单?”
    徐经纬道:“不错,就这么简单!”
    他不待朱绮美同意,便向彭老大道:“你同意不同意?”
    他赢了赌约,又自动将问题限制至三个而已,彭老大哪有不同意之理,心想:“反正人落在人家手中,就是没有输掉赌约,也不能不任凭人家处置。”
    一念及此,彭老大当然不敢讨价还价,迅即点了点头,道:“彭某完全同意……”
    十多丈外,还有四个海龙会的手下,向他们的小船游了过来。
    很显然,那些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同伴,已死于朱绮美的创下。
    因为,风浪太大,那些人的听觉和视觉,都受了很大的影响。
    徐经纬驾着小舟,围着那些人飞快地绕了一圈,那些人中,两个死于朱绮美的创下,两个被徐经纬生擒,并点了穴道。
    朱绮美讶问道:“纬哥,你不是说过,只留一个活口的吗?”
    她这一声“纬哥”叫得好自然!
    听得徐经纬心中甜甜的,道:“我现在改变了主意。”
    朱绮美道:“为什么?”
    徐经纬道:“先问口供,然后,借用他们的衣服和号牌,混进海龙会去,不来方便得多吗?”
    朱绮美点点头道:“对!对……”
    一声劲叱,划空传来道:“对个屁!”
    只见十多丈外,一叶扁舟,乘风破浪而来。
    徐经纬一怔道:“这嗓音好熟。”
    话声未落,那小船已到了三四丈之外,小船上只有一个人,赫然就是那酒量奇大,一般人都认为他就是逍遥汉陆而的胖子。
    徐经纬苦笑道:“老前辈,原来是你……”
    胖子一手操舟,徐徐地靠拢,一面却咧嘴笑道:“小两口儿比我老人家还要逍遥自在啊!”
    接着,又笑问道:“小伙子,你以为我老人家是谁?”
    徐经纬道:“难道你不是逍遥汉陆老前辈?”
    胖子点点头道:“是的,我就是逍遥汉陆而,但我不希望你们叫我老前辈。
    “那……该怎么叫法呢?”
    “你们叫我胖子,我叫你们小子,丫头,这样,两不吃亏。”
    徐经纬笑道:“看来,我们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而道:“这才对我的胃口,否则,我才不理你们哩!”
    徐经纬道:“胖子,你准备去哪儿?”
    “我是专程赶来救你们小两口的。”
    “救我们?”
    “不错!”
    陆而笑问道:“你们不是想混进海龙会去吗?”
    “是啊!”
    “年纪轻轻,就这样去送死,多可惜!”
    “胖子,你未免太小看我们了。”
    陆而道:“我要是小看你们,才不跟你们这些娃儿订交哩!”
    接着,又笑问道:“你们愿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朱绮美娇笑道:“不愿意的是大笨牛。”
    陆而道:“那么,掉转船头,回到岸上后,我再跟你们详谈……”
    “这两个人怎么办?”
    徐经纬指着那两个海龙会的人问。
    陆而道:“丢下海去喂王八……”
    沙滩上,一艘废弃的渔船旁,三个渔人装束的人,正登上废船中,那正是逍遥汉陆而,徐经纬朱绮美三人。
    陆而首先坐在船板上,笑道:“这儿视界开阔,不怕有人偷听,不论说甚么,咱们可以毫无顾虑了。”
    徐经纬。朱绮美二人也在他对面坐下之后,陆面才接着问道:“我知道,你们小两口心中有很多疑问,现在,可以尽管问了。”
    徐经纬道:“胖子,方才,你为甚么说我们去海龙会是去送死广陆而道:“你们知不知道,摇花翁余泛,目前也正在海龙会?”
    “啊”
    “那么,你们这一赶去,岂不是嫌命长了?”
    “身为武林三尊之一的摇花翁余泛,怎会去海龙会呢?”
    “我也算是武林三尊之一,但我却跟你们这些小娃儿在一起,又是为了什么呢?”
    徐经纬苦笑道:“这个……”
    陆而打断他的话道:“现在,我问你,海龙会和五部帮的后台老板是谁?”
    徐经纬道:“胖子,我正想问你哩!”
    “是余泛。”
    “余泛?你是说,海龙会的后台老板是余泛?”
    “不错!”
    “那么,五船帮呢?”
    “也是余泛。”
    “那……怎么可能呢?那两个组织,是水火不相容的呀!”
    陆而道:“这正是余泛的高明之处啊!”
    徐经纬道:“他是故意这么做,让别人发生错觉的?”
    “不错,不但让别人发生错觉,他们自己人也同样地被蒙在鼓中。”
    “这么说,海龙会、五船帮,也不知道真实内情?”
    “是的,他们各自以为自己获得余泛的支持,而想将对方并吞,必须这样火拼起来才逼真。”
    “这样自相残杀,对余泛有甚么好处?”
    陆而道:“反正死的是别人,而且都是一些小峻罗、对他的实力不发生影响,而他却一俟时机成熟,才向双方的首脑说明真相,两个组织,立即可以统一运用,明白了吧?”
    朱绮美插口道:“我还是不懂。”
    陆而道:“有句话,叫树大招风,你们懂吗?”
    朱绮美道:“哦!我明白了。”
    “说说看!”
    “这是说,如果让人家知道这两个组织都是余泛在幕后主持,会引起别人的猜疑嫉妒,招致不必要的损失。”
    陆而点点头道:“余泛正是这意思,”
    “胖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如果连这些都不知道,还配称为武林三尊中的人物吗?”
    他一顿话锋,又道:“其实,知道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我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哩!”
    朱绮美娇笑道:“那我要考考你啦!”
    “你尽管问。”
    “目前还没正式活动的那个军旗盟,又是谁在主持?”
    “还是余泛。”
    “又是余泛?”
    “不过,盟主却是余泛的儿子余宏。‘’
    徐经纬插口道:“看起来,军旗盟才算是余泛的核心组织?”
    陆而晤了一声道:“不错。”
    徐经纬道:“余泛年纪一大把了,位列武林三尊,为甚么还要在暗中掀风作浪呢?”
    陆而道:“人的欲望是没止境的,武林三尊也不是天下第一人,如果能在有生之年,开创一番唯我独尊、世代相传的事业,又何乐而不为?”
    徐经纬一惊道:“难道他想夺取大明的江山?”
    陆而道:“你小子猜中了。”
    徐经纬道:“如果结合军旗盟、海龙会、五船帮这三股势力,再加上倭寇的外援,这股实力可的确是够瞧的。”
    “可不是。”
    玩世不恭的陆而,居然长叹一声道:“皇帝老儿只相信奸臣和太监。”
    他的目光凝注朱绮美道:“你那老子的被退而自杀,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朱绮美。徐经纬二人,都长长地叹了一声。
    陆而道:“至于武林中人,有力量和余泛一较雄长的人,如少林寺的道弘大师,已于十五年前闭关,不过问江湖中事;针神曲圣,则因他们那个宝贝女儿的倒行逆施,气得遁迹深山,剩下我这个亦正亦邪的逍遥汉,虽然有心做点好事,却有孤掌难鸣之感……”
    朱绮美忽然截口道:“有人来了。”
    箭远外,一个渔家女挽着一只竹篮,徐徐地向他们这边走来。
    陆而向那渔家女凝注了一下道:“那丫头是你的师姊成丫头。”
    他口中的“成丫头”,指的是擅长以琴音却敌的成如岑。
    朱绮美注视了一下道:“不错,看那走路的样子,的确是我师姊。”
    陆而道:“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朱绮美笑道:“胖子,是你约她来的?”
    “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我还另外约了人呢。”
    “还有谁?”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成如岑已到达他们身边,一面含笑招呼,一面放下手中竹篮,道:“胖子,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面……”
    竹篮中有一大竹筒酒和一些菜肴,陆面“咯咯,咕喀”地灌了一阵之后,才笑道:
    “好!你丫头很能干!”
    成如岑扶着朱绮美坐下之后,娇笑道:“胖子,能于二字,我是不敢当,但目前,兵荒马乱,在这偏僻的海边弄这些吃的,可的确不容易。”
    陆而笑道:“丫头,不用表功了,说!希望一些什么?”
    成如岑道:“自然是你那些不传纶学呀!”
    陆而道:“那没问题,我的不传绝学,你们三个娃儿都有份。”
    成如岑道:“那我先谢啦!”
    陆面道:“这算不了什么,该谢的还在后头哩!”
    “此话怎讲?”
    “我还特别替你物色到一个称心如意的老公……”
    成如岑消脸上飞上一片云,偷偷地向徐经纬瞟了一眼。
    陆而向徐经纬咧嘴大笑道:“小子,我好嫉妒啊!”
    徐经纬苦笑了一下道:“胖子,别寻我开心,还是说正经的吧!”
    陆而道:“好!咱们边吃边谈,你们也吃呀!”
    接着,又笑问道:“朱丫头,方才,我说到什么地方了?”
    朱绮美道:“方才你说,想做点好事,却苦于孤掌难鸣。”
    “对!所以,我才找上你们这三个娃儿。”
    “可是,我们力量有限……”
    “这个,不用担心,我既然找上你们,自然是认为你们有力量,可以派用场。”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将话题岔了开去:“人家都说我正邪不分,只顾自己逍遥快乐,你们三个娃儿说说看,我真是这样的浑球吗?”
    徐经纬抢先道:“自从我认识份以来,我就不曾有这种想法。”
    “那你是怎样的想法呢?”
    ‘俄认为,你是一位不拘小节,古道热肠的性情中人。”
    “照你这么说,我是一个属于侠义道中的人了4’“不错。
    “可是,人家都说我亦正亦邪,事实上我也的确杀过不少侠义道中的人。”
    “我想,你杀的那些侠义道中的人,一定是一些假仁假义的伪善者……”
    不等他说完,陆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摇撼着笑道:“你小子是我生平唯一的知己,不愧是我逍遥汉的忘年之交。”
    说完,立即捧着竹筒,牛饮了一阵之后,才哈哈大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成丫头,你给我准备的酒太少了啊!”
    成如岑笑问道:“胖子,你杀的那些侠义道中人,既然都是一些该死的伪君子,为何事后不加解释,让别人去误解你呢?”。
    陆而道:“他们的误解于我何损,我不是照样活得逍遥自在吗!”
    成如岑道:“这……倒也算是有点道理。”
    朱绮美笑问道:“胖子,该言归正传了吧?”
    陆而道:“朱丫头,别嫌我罗嗦,我说的可不是题外话,我之所以要说明这些,只为了要你们三个娃儿明白,跟我这个亦正亦邪的人交朋友,决不会沾染我身上的邪气。”
    朱绮美娇笑道:“这些,我们都已明白啦!”
    “明白了就好。”
    陆而接道:“目前,江湖情况,已经够糟,如果再没人出面加以消弭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所以,胖子你是义不容辞,也算是当仁不让。”
    “话是不错,但我一个人独木难撑大厦,所以,必须找你们三个娃儿帮忙。”
    你经纬道:“这是我们的光荣。”
    陆而道:“我们人数虽少,但徐小子可以代表少林寺,两个丫头代表针神曲圣,就实力方面而言也不能算小了。”
    成如岑道:“胖子,想必已经成竹在胸?”
    陆而道:“我的计划是,重点攻击,擒贼擒王,各个击破。”
    徐经纬点点头道:“对,这是以寡击众的最佳策略了。”
    陆而道:“至于细则方面,以后再详加研究,当然,武功方面,你们三个,也得加以充实才行呀。”
    朱绮美道:“胖子,武功方面,要想速成,可不简单啊!”
    陆而道:“这些,我自有安排,现在,最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你们三个娃儿,一切都得听我的!”
    徐经纬等人同声道:“好的。”
    陆而沉声道:“也从现在开始,对于正在这沿海一带活动的,所有邪恶组织中的人,不必再敷衍他们,更不许姑息他们。”
    朱绮美笑问道:“那是说,见一个就杀一个?”
    陆而道:“对!见两个就宰一双。”
    这一阵子的陆而,他的口是够忙的,既要说话,又要喝酒,吃东西。
    这时,他抚摸着自己的大肚皮,咧嘴笑道:“酒足饭饱,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我的另两位客人也快要来了。”
    朱绮美道:“那两个客人是谁?”
    陆而道:“段裕和唐宁。”
    徐经纬讶问道:“你约段裕来干吗?”
    陆而道:“我要宰他,他给我造的孽,已经够多了!”
    朱绮美道:“段裕那匹夫,是该死!”
    成如岑道:“他明知你会杀他,还敢赴约?”
    陆而道:“据我所知,唐宁跟段裕要好得不得了,你杀了段裕,可如何安排她?”
    “现在,情况不同了,唐丫头对段裕,已经是恨之入骨。”
    “那是为什么?”
    “是我拆穿了段裕的阴谋,因为唐丫头之所以跟段裕要好,是受了水晶宫邪术的禁制……”
    “啊”
    “当我替唐丫头解除禁制,她已经如梦初醒,很透了段裕啦!”
    “那……以后……唐宁的出处,将怎样安排?”
    陆而向徐经纬瞟了一眼道:.“只要你们这两个丫头够度量,这问题包在我身上。”
    朱绮美、徐经纬二人互望一眼,都腼腆地垂下了头。
    陆而笑道:“别怕难为情,现在说正经的,我虽然要杀段裕,却不会亲自下手。”
    朱绮美道:“那……由谁下手呢?”
    陆而道:“由你们三个联合下手。”
    朱绮美道:“你将他估计得这么高?”
    陆而道:“并不是我特别高估他,在目前,凭单打独斗,你们三个中,谁也杀不了他,最近我才知道,他是余泛的徒弟。”
    徐经纬“哦”了一声道:“加上由你身上骗走的武功,已算是身兼两家之长,那就怪不得啦。”
    “所以,我才要你们三人联手。”
    陆面接着笑道:“不过,你们三个也不要泄气,短时期内,你们也可以身兼两家之长了……”
    朱绮美道:“看情形,你是准备将你的家当倾囊相授了?”
    陆而苦笑道:“目前时机紧迫,你们必须现学现用,所以,倾囊相授是不可能,我暂时只能择优相授……”
    朱绮美娇笑道:“那是所谓压箱底的本领?”
    陆面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你们三个中,两个丫头根基好,成就也高,至于徐小子,虽然没扎下根基,却有特殊的际遇,所以,我传授起来,都可以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你打算用多少时间来传授我们功夫?”
    “一个月”
    “对了,你有没有徒弟?”
    “没有徒弟,也没老婆儿女,否则,我怎么能够逍遥自在。”
    远处,一道人影快速地奔了过来。
    朱绮美道:“胖子,你的贵客来了。”
    陆而道:“记着,不可轻敌。”
    徐经纬道:“有点不对啊!”
    陆而一怔道:“有何不对?”
    徐经纬道:“你约好两个,但现在来的却只有一个。”
    陆而苦笑了一下道:“我是有点糊涂了。”
    成如岑道:“可能是唐姑娘没有来?”
    朱绮美道:“对!来的是一个男的……”
    那人已到了十丈之外,不错,那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老渔夫。
    就当他们老少四人一征之间,那老渔夫已到他们面前,并笑问道:“请问,哪一位姓陆?”
    徐经纬抢先问道:“什么事?”
    那老渔夫道:“小老儿是替人送信来的,找一位姓陆的老丈。”
    陆而道:“我就是……”
    那老渔夫道:“陆老丈,有一位姓唐的姑娘,你认识吗?”
    “我认识。”
    “唐姑娘要我带口信给你,她说,你约好的人不来了。”
    “为什么不来?”
    “我不知道,唐姑娘说,请你赶快跟着小老儿到她那边去。”
    徐经纬轻叹一声道:“胖子,可能有了意外的变故。”
    陆而站起身来,苦笑道:“好!咱们跟去瞧瞧再说……”
    那老渔夫将他们带到一座废弃的词堂中,才向陆而道:“陆老丈,唐姑娘就在右边的厢房中。”
    陆而扬声叫道:“唐丫头,唐丫头……”
    连叫两声没人答应,那老渔夫道:“小老儿替你去瞧瞧。”
    不用老渔夫自告奋勇,陆而等四人已必知情况不对,而一齐奔向左厢房。
    这一瞧不打紧,使得他们四人一齐脸色大变,那老渔夫更是惊呼一声,几乎晕倒过去。
    原来呈现他们眼前,是一间简陋而蛛网尘封的房间,只是被人临时清理出一半的地面。
    也就在那临时清理出的一半的地面上,躺着一具一丝不挂的血淋淋的艳尸——也就是唐宁的尸体。
    徐经纬禁不住一错钢牙道:“段裕这贼子好狠毒的手段!”
    陆而却轻叹一声道:“是我害了她。”
    成如岑目含痛泪,俯身拾起两件衣衫,将唐宁的尸体遮盖起来。
    徐经纬向老渔夫问道:“老丈,唐姑娘请你带口信时,她身边有没有别的人?”
    那老渔夫道:“没有!”
    陆而道:“我没想到,唐丫头太老实,而段裕那兔惠子却大精明了。”
    朱绮美道:“一定是段裕觉得唐宁的话可疑,加以追问,唐宁太紧张,露出了马脚,才酿成这样的结果。”
    陆面苦笑道:“那是可以想见的……”
    朱绮美“咦”了一声道:“那件白衫上,好像有字迹?”
    那是唐宁所穿的一件白衫,上面显然是段裕以手指蘸着唐宁胸前的鲜血,写了几句话:
    陆老儿我警告你,少管闲事,否则,唐宁就是你的榜样。
    下面没署名,但除了那老渔夫之外,谁都明白,那是段裕写的。
    一向玩世不恭的陆而,那张胖嘟嘟的脸上,居然呈现一片杀机,并切齿说道:“小兔崽子,错过今天,我一定亲手宰你,除非咱们永远不碰头。”
    朱绮美道:“如果是我们这些人碰上呢?”
    陆而道:“不论是谁碰上那小狗,都给我宰掉!”
    成如岑轻叹一声道:“胖子,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咱们该先行将唐姑娘的遗体安葬好才行呀!”
    陆而连连点首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办好唐宁的后事之后,已经是薄暮时分了。
    朱绮美幽幽地一叹之后,道:“胖子,现在咱们去哪儿?”
    陆而道:“去一个很秘密的地方,咱们四个,算是暂时在江湖上失踪了。”
    徐经纬道:“只是便宜那狗杂种多活一个月……”
    流光如失,弹指间一个多月过去了。
    在这一个多月中,活跃于浙闽沿海一带的群寇们,形势上有了很大的变化。
    海龙会、五船帮的名号给取消了,代之的是以余宏为首的军旗盟。
    三花令方面,也重整旗鼓,并招兵买马,大事扩充,而段裕居然登上了总令主的宝座,原先的总令主武曼卿,已退居幕后,成为太上总令主了。
    当然,像那些甚么毒火教、水晶宫,以及不入流的阿猫阿狗的小帮派,也都分别投靠在军旗盟和三花令这两大势力之下。
    至于以陆而为首的徐经纬等人,自他们突然之间“神秘失踪”之后,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甚至由于群寇势力的急剧变化,他们这五个人,至少在表面上是被人遗忘了。
    晌午时分。
    官道旁的南北小吃店内,徐经纬、朱绮美二人刚用过午餐,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止于店门口,涌入十多个横眉怒目的劲装大汉。
    徐经纬、朱约美二人,由那些人的衣着和标记上,一眼就认出,那都是三花令中的喷罗们。
    最后涌入小店的,是毒娘娘和光知君。
    由于徐朱二人已改装成一般商旅,因此,他们能认出光知君等人,而光知君等人却不认识他们了。
    最先进入小店的一个劲装大汉,一见徐朱二人已经吃完了,居然还在饮着香茗,不由大声地喝道:“吃饱了,就快点滚!”
    徐经纬眉梢一扬,却终于忍了下去,苦笑道:“我们将茶桑到外面去喝,该可以了吧?”
    那劲装大汉道:“只要你们让出位子就行,还不快滚/徐经纬向朱绮美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各自端着茶杯,向外面走去。
    出了店门,才看到慧日小和尚满脸泪痕,被五花大绑,搁在门外的草地上。徐朱二人又互相使了一个眼色,装成不认识慧日的样子,各自端着茶杯,在门外的一株榕树下,就地坐了下来。
    小店内,已是七嘴八舌,乱哄哄地闹成一团。
    徐经纬低声冷笑道:“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
    朱绮美也附和着道:“本来就是嘛……”
    只听小店内传出光知君的沉喝道:“大家肃静!”
    他这一喝,还真管用,小店内立即显得鸦雀无声。
    哄罗的嘴都堵住了,但光知君和毒娘娘二:人却低声交谈起来。
    他们的语声虽低,但由于徐朱二人听力奇佳,距离又不算太远,因而在他们凝神静听之下,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毒娘娘轻叹以半天之差,就白跑这一趟。
    光知君道:“可不是,由此可见,军旗盟的消息、,比我们灵通多了。”
    毒娘娘道:“这一来,可够热闹哩!”
    光知君道:“这话怎讲?”
    毒娘娘道:“少林寺也被拖下水了,以后的热闹,还能少得了吗!”
    光知君道:“对!军旗盟这一手,可真够绝,不但夺去了营垒图,也硬生生地将少林寺拖下了水。”
    毒娘娘道:“但少林寺不是好惹的,他们的上一代掌门道弘大师,位列武林三尊之一,据说,道弘大师闭关已十五年,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
    光知君道:“这传说,应该不会假。”
    毒娘娘道:“这情形,军旗盟也应该明白。”
    光知君道:“不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军旗盟如此猖狂,必另有所持?”
    “你以为们的后台是谁呢?”
    “至少也该是武林三尊中的人物,不是余泛,就是陆而。”
    “立此一来,倒是咱们三花令的实力最弱了。”
    “那也不见得,你以为,咱们这位新任的总令主,那么简单?”
    “哦……难道说,你已获得什么秘密消息?”
    以后的话变成了耳语,徐经纬、朱绮美二人,已没法再听到。
    徐经纬向朱绮美使了一个眼色,站起身来,装作送回茶杯的样子,走向门口。
    但当他经过慧日身边时,却以传喜人密功夫,向慧日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并以食指在慧日身上飞快地一划,那些拇指船租的麻绳,立即像刀切似地散了开来。
    徐经纬的动作,自然而又快速,等那个在一旁看守慧日的劲装汉子察觉情况不对时,慧日已被徐经纬随手一甩,扔向朱绮美身边。
    那劲装汉子惊呼一声:“有奸细……”
    话声中,人已向徐经纬扑了过来。
    徐经纬一把抓住那人的臂膀,朗笑一声道:“去你的!”
    随手一扔,那劲装汉子像一根木头似地,扔向店内,一阵“啼里哗啦”声中,将小店砸得一塌糊涂。
    一阵惊呼怒叱声中,一道人影飞射而出,一拳捣向徐经纬的前胸,并怒叱道:“小子找死……”
    那“小子找死”的“死”字尚未说出,那人影又闷哼一声,向小店内倒射回去。
    那道飞来飞去的人影,就是光知君。
    他那愤然击出的一拳,可说是结结实实地捣在徐经纬的胸脯上。
    但结果却是:挨揍的徐经纬夷然无损,而按人的光知君却被震得反射回去,跌了个狗吃屎。
    光知君飞快地挺身而起,满脸铁青,狞视着脸含微笑,好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似地徐经纬,像是一头急欲择人而噬的疯虎。
    但他的样子虽凶巴巴地,却并未付诸行动。
    其实,这也难怪。
    光知君对自己功力的深浅,最是明白。
    方才那一拳,有多大的力量,也最是清楚。
    他自信,即使对方是一个石头人,方才那一拳,也是可将其击碎。
    但他不能不承认目前这一残酷的事实。,
    因此,尽管他快要气炸肚皮,内心中却是惊凛已极,使得他的额头上也沁出了冷汗。
    其余的人,也都将惊讶的目光,集中投射在徐经纬身上。
    这刹那之间,四周是一片死寂。
    老店主哭丧着脸,缩在角落里簌簌发抖。
    榕树下,慧日满脸兴奋,在听朱绮美向他低声解说着。
    徐经纬淡淡地一笑道:“龟儿子,这一拳不算,你可以再来过。”
    光知君最忌人家叫他乌龟,但此刻,徐经纬叫他龟儿子,他也不计较了。
    只见他色厉内在地哼了一声道:“你是谁?”
    徐经纬道:“你不配问。”
    毒娘娘插口问道:“你是哪一道上的,该可以说明了吧?”
    徐经纬道:“没这个必要。”
    光知君全身骨节一阵爆响,怒喝一声,道:“老子不信邪!”
    徐经纬笑道:“我已说过,你可以再来过。”
    光知君道:“我正要再试……”
    说话间,他已亮出长剑,沉喝一声:“亮兵刃!”
    徐经纬漫应道:“我亮不亮兵刃,与你不相干。”
    “小子找死!”
    话声中,寒芒一闪,以身剑合一之势,向徐经纬飞扑过来。
    那位缩在角落里的老店主,连忙闭上眼睛,牙齿捉对儿厮打着,一面语无伦次地在念着:“南元救苦救难现世音菩萨……阿弥陀佛……太上老君……齐天大圣……”
    只听徐经纬朗笑道:‘启家别怕,有我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
    老店主睁开眼睛,但匆匆一瞥之下,又立即闭了起来。
    而且,他那籁籁战科的身子也抖得更厉害了。
    原来他所见到的是光知君那血淋淋的无头尸体。
    至于光知君的脑袋滚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可根本没看到。
    徐经纬以右手食、拇二指,将夺目光知系手中的那柄青钢长剑,一寸一寸地折断,“锋”然脆响,就像折一根甘蔗似地。
    毒娘娘缓步而前,一面冷笑道:“我也不信邪!”
    徐经纬道:“我知道你不信邪,也知道你已经暗中施了毒。”
    “你明白就好。”毒娘娘接着一怔道:“你……你认识我?”
    徐经纬道:“我如果不认识你们,又何必浪费工夫!”
    毒娘娘道:“你……究竟是谁?”
    徐经纬道:“由于我的身份特殊,我特别优待你,让你死得明明白白,听好!”
    他一顿话锋,才沉声接道:“我,无肠公子的徒弟,徐经纬。”
    毒娘娘骇然退了一步道:“你真的是徐经纬?”
    “如假包换。”
    “为何要易容?”
    “高兴。”
    “哼!我看你还能高兴多久!”
    徐经纬笑问道:“你认为我已中了毒?”
    毒娘娘冷笑道:“你那老鬼师父,都逃不过我的手腕,我不信你能例外。”
    徐经纬道:“我不妨老实告诉你,我服过蟹黄珠,最近闭关一月,蟹黄珠的功效,已全部发挥了,不但增加了一甲子的面壁之功,也成了百毒不侵之体……”
    “真的?”
    “方才,我杀光知君,目前我没中毒,就是最好的证明。”
    毒娘娘苦笑道:“看来,我必须相信了。”
    徐经纬注目问道:“我问你,我师父身上那定期发作的剧毒,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不错!”
    “还有!当年,使我师父迷失本性,犯下滔天罪行,也是你的杰作?”
    “唔……”
    徐经纬厉声道:“那是为什么?”
    毒娘娘道:“我以前对你说过,我爱她,爱得不惜投身武曼卿身边做婢女,但他却一直连正眼也不瞧一下,所以,我对他有多深的爱,就有多深的恨。”
    “所以,你就暗中下毒,毁了他老人家。”
    “不错,迷失本性的药和毒药,都是我配的,但下手的却不是我。”
    “下手的是武曼卿?”
    “唔……”
    “我师父跟武曼卿是夫妻?”
    “不是夫妻,只是同居在一起。”
    “他们感情很好?”
    “当然……”
    “既然感情很好,为什么武曼卿要向我师父暗下毒手?”
    “因为,后来,你师父变了心。”
    徐经纬讶问道:“我师父会变心?”
    毒娘娘道:“不错,不过,并非你师父移情别恋,而是武曼卿的过失,因为,她同时还跟一个小白脸暗中来往。”
    “那小白脸是谁?”
    “万铁匠。”
    “哦……”
    “怪不得万铁匠曾说,他和我师父之间有一段过节,而且是为了武曼卿。”
    他一顿话锋,又接问道:“于是,当我师父发觉武曼卿和万铁匠之间的秘密之后,就不理武曼卿了,而武曼卿认为我师父变了心,就联合你,配好毒药,暗下毒手?”
    毒娘娘点点头道:“是的,事情经过,就是这么简单。”
    徐经纬冷笑道:“好!我先宰了你,然后去找那人尽可夫的贱婢……”
    朱绮美连忙喝道:“徐公子,不能杀毒娘娘。”
    徐经纬道:“我不过是吓她一下而已,因为,我还要留着他解除我师父身上的剧毒。”
    毒娘娘道:“你想得好如意算盘!”
    徐经纬道:“我想做的事情,一定可以做到。”
    毒娘娘道:“我不合作,你行吗?”
    徐经纬道:“此时此地,可由不得你……”
    抬手扬指凌空连点,并沉声道:“我已废了你的功力,从现在起,你已和平常人一样了。”
    毒娘娘颓然一叹,没接腔。
    朱绮美走近徐经纬身边,道:“徐公子,我之所以要你留下她,是另有作用。”
    徐经纬道:“啊!是哪一方面的作用?”
    “你知道慧日小师父是如何被擒的吗?”
    “对了,我还来不及问他。”
    “他已告诉我了,国清寺已成了一片劫灰,全寺只有他一个人活着。”
    徐经纬一惊,道:“那是谁干的?”
    朱绮美道:“军旗盟。”
    慧日双目中还含着热泪,道:“徐师兄,你一定要替我师父报仇。”
    徐经纬抬手拍拍慧日的肩膀,道:“请放心,虽然我不是少林寺的正式弟子,但我学的是少林心祛,更重要的是,你我一向相处得很好,所以,于公于私,替你师父报仇,我都义不容辞。”
    慧日感激地道:“谢谢你!师兄……”
    “自己弟兄,不用说这些!”
    徐经纬接问道:“慧日,你是怎么逃生的?”
    慧日道:“血案发生时,我刚好不在寺内,所以才幸进一死。”
    “怎么又落在三花令的人手中?”
    “他们是随后赶去的…”
    “这么说,三花今的人也是赶到国清寺去的?”
    “是的,当时,我正想赶往嵩山去报讯,结果却落入他们手中。”
    “篙山……篙山……”
    嵩山二字似乎触发了徐经纬的灵感,他接连重复了两声之后,忽然说道:“好!我正好借这机会,跑一趟少林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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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双煞神驼铩羽归
    由闽渐沿海赶往嵩山少林寺,迢迢二千多里,路程是够长的。
    但徐经纬等一行人,为了争取时间,日夜兼程急赶之下,三天之后,就已到达嵩山的少室峰下。
    而且,一路上并未遇上什么麻烦,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这些,似乎足以证明,他们的确是比军旗盟的人员先行赶到的。
    他们在少室峰下的一家猎户中,休息了半天,养足精神之后,才于暮霭苍茫中,向少林寺走。
    但他们才登上一道斜坡,旁边的密林中却突然闪出一个人来。
    那是成如岑,不过,此刻的成如岑,也是易钗而卉,成了一位游方秀士。
    朱绮美首先讶问道:“岑姊,怎么你也来了?”
    成如岑道:“不但我来了,胖子也来了。”
    徐经纬道:“你们不是要去台州的吗?”
    成如岑道:“说来话长,这儿是交通要道,不太方便,我们到林中再谈吧!”
    一行人进入林中之后,成如岑才含笑道:“诸位,就地坐下来吧!”
    她顿住话锋,一面在草地上坐了下来,一面道:“我已经在这儿等了一整天了。”
    朱绮美笑问道:“等我们?”
    成如岑笑道:“我又不知道你们会到这儿来,怎会是等你们哩!”
    “那你是等谁?”
    “等胖子。”
    徐经纬插口道:“对了,你们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成如岑道:“我们是帮少林寺助拳而来。”
    徐经纬道:“这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成如岑道:“你说的是有关军旗盟准备对少林寺突击的事?”
    “是啊!”
    “其实,这是胖子所获的消息,消息中并定今宵为突击日期,所以,我和胖子兼程赶来,本来是要通知你们也一齐赶来的,但由于时机紧迫,来不及通知,只好先行赶来了。”
    “幸亏我们也获得了这一消息,否则,错过了这一场热闹,多可惜。”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朱绮美笑道:“其实,我们还有最新的消息哩!”
    成如岑道:“是哪一方面的消息?”
    朱绮美道:“自然也是有关军旗盟方面的,他们对少林寺的突击行动,已延后两天。”
    成如岑“哦”了一声道:“那就怪不得啦!”
    “怪不得什么?”
    “我在这儿等了一天,不但没见到胖子,也没见到一个可疑的人物。”
    她—顿话锋,又笑问道:“对了,你们是怎么获得这一消息的,还没说明哩!”
    朱绮美道:“还是你先说吧!”
    成如岑道:“胖子所获的消息是这样的,军旗盟定于今天晚上对少林寺发动突击,他们此行是志在消灭少林寺,以圆其称霸武林,并进而夺取大明江山的野心,所以,除了出动军旗盟的全部精锐之外,摇花翁余泛并且邀请了两个遁迹多年的老魔前来助阵!”
    “那两个老魔是谁?”
    “就是曾经被道弘大师逐出中原的太行双煞。”
    朱绮美道:“那一定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成如岑道:“是的,据胖子说,那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那两个老魔这些年来,一直在北天山的绝顶苦练玄阴寒煞,此番应邀前来,既可跟余泛拉交情,又可洗雪当年耻辱,算得上是一举两得啦!”
    徐经纬插口道:“这些,少林寺是否也知道?”
    成如岑道:“还不知道,昨天,胖子见过少林掌门人昙明大师,本想将这消息告诉他的,但双方见面之后,胖子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没有将这消息告诉他们?”
    “是的。”
    “为什么呢?”
    “因为昙明的态度很高傲,胖子想和道弘大师叙叙旧,他却藉口乃师正闭关,而一口回绝了。”
    朱绮美道:“胖子也真是的,人家在闭关,怎么可以随便会客哩!”
    成如岑道:“胖子也有胖子的理由,闭关固然是大事,但接见一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也不是小事,何况,他又是怀着满腔热诚,前往报警并助阵的。”
    一顿话锋,又苦笑道:“最使他不满的是昙明的态度虽然表面上也将胖子当一位前辈人物接待,但神情之间,却是冷漠得很。”
    徐经纬道:“胖子会不会因生气而不管了?”
    只听陆而的语声,遥遥传来道:“我胖子的确是生气了,但事情还是要管!”
    话没说完,胖嘟嘟的陆面已盘膝坐在他们五人的旁边。
    成如岑一皱眉峰道:“胖子,你又喝酒了。”
    陆而笑道:“你们都知道,酒是我的命,不喝酒,活着干嘛?”
    成如岑道:“让人家等一整天,你跑到哪儿去了?”
    陆而道:“别发娇嗔,胖子虽然喝了不少酒,却也有了新的消息!”
    成如岑道:“是哪一方面的?”
    陆而道:“国清寺已成一片劫灰,扶桑客、武杰、光知君被人宰掉,毒娘娘生擒,军旗盟对这儿的行动,已挪后两天……”
    “这些,已不算新闻。”
    “我知道,而且,我也能想象到,除了国清寺的血案之外,其余都是徐小子和朱丫头二人的杰作。”
    成如岑白了他一眼:“既然知道,那你还表什么功。”
    陆而苦笑道:“别跟我过不去,丫头,我也还有你们不知道的消息哩!”
    “啊……什么消息?”
    “三花令的首脑人物,也全都到了这儿。”
    “真的?”
    “你丫头何妨去登封城瞧瞧?”
    徐经纬道:“三花令既然已由段裕出任总令主,那么,他们赶到这儿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接着,又向陆而笑问道:“胖子,对于目前这个局面,你打算如何处理介陆而反问道:“你说呢?”
    徐经纬道:“我想,先见了少林掌门人再说。”
    “你认为你小子的面子比我大?”
    “话不是这么说,胖子……”
    “那该怎么说呢?小子,我告诉你,少林寺夜郎自大,连我这个武林三尊中的人物都没放在眼中,会有好颜色对你吗?”
    “我知道,但我和少林方面,总算有那么一点儿渊源。”
    “得了,不提渊源还好,你要是提及和无肠公子的关系,他决不会见你。”
    不等徐经纬接腔,又冷笑道:“我最气他们不过的,也就是这一点,少林寺的上上下下,都知道当年的无肠公子是被人暗算,为了维护少林寺的清誉,将无肠公子逐出门墙!”
    朱绮美插口一叹道:“其实,这不是维护少林清誉的上策。”
    陆而道:“依你之见呢?”
    朱绮美道:“依我之见,应该由少林寺主动出面,将案情真相查明,公诸武林同道之前,才是上上策。”
    陆而笑道:“对了!咱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徐经纬一叹道:“事情已经过去,不用再提了,咱们还是谈目前的事吧!”
    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胖子,方才你说,这码子事,你还是要管?”
    “当然!”陆而点点头道:“不过,方式方面,可得变更一下了。”
    “如何变更法?”
    “且等少林寺受了教训之后,再插手……”
    徐经纬苦笑道:“胖子,那又何必呢!”
    陆而道:“我决定的事,决不更改,不过,你要是想去碰碰钉子,我不反对。”
    “我想,至少我该将这消息,先通知他们一声。”
    “好!你碰你的钉子,我就在这儿等你们,但你必须在三更之前回到这儿来。”
    “然后呢?”
    “陪我去登封城,宰那姓段的小狗。”
    徐经纬道:‘三更之前,我们一定回到这儿。”
    他站起身来道:“朱姑娘。慧日,咱们走吧!”
    成如岑也站了起来道:“我也去。”
    陆而笑道:“你们这两个丫头,根本就进不了少林寺的山门,你跑去干吗?”
    成如岑道:“至少我可以在山门外瞧瞧!”
    逍遥汉陆而的忖测没错,徐经纬这一行两男三女中,只有慧日一个人见到了少林寺的掌门人昙明大师。徐经纬一个人在山门内的客房中呆坐着。
    成如岑、朱绮美、毒娘娘等三人,却在山门外的草地上乘凉,因为,依照少林寺的惯例,妇人女子是禁止入寺的。
    在山门外桔等的成如岑等三人中,毒娘娘是阶下囚的身份,自然没话说。
    成如岑本性文静,也能忍耐。
    但朱绮美可不同了。
    她一见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仍然没有反应,不由霍地站了起来,大步向山门内走去,却被守在门口的两个中年和尚给拦住了:“阿弥陀佛!女施主请留步。”
    朱绮美冷笑道:“为什么?”
    右边中年和尚道:“这是本寺的禁例,请施主多多包涵。”
    朱绮美道:“女人不能入寺,这是根据什么理由?”
    那中年和尚道:“小僧只是奉命行事!”
    朱绮美冷笑道:“我问你,和尚是不是女人生的?”
    那中年和尚苦笑道:“施主言重了。”
    朱绮美道:“我说的是实情,少林寺的和尚出了家就连包括自己母亲在内的女人都否定了,你们修的是哪门子的行!”
    她的语声又急又响亮,而且理由充分,因而窘得两个中年和尚一脸苦笑,却是答不上话来。
    徐经纬由客房中匆匆走出来,道:“朱姑娘,请忍耐一下!”
    朱绮美道:“我为什么要忍耐!我们不是前来向他们化缘,也不是向他们有什么要求,我们是一番好意,三天三夜,赶两千多里,前来示警,并替他们助拳,却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待遇,你能忍耐,你自己去忍吧,我可没这么好的涵养。”
    说到这里,返身步下台阶,沉声喝道:“成姊姊,咱们走!”只见一道人影,飞快地纵落她身前,合十为礼道:“朱姊姊清息雷霆!”
    来人是慧日,另一个年纪半百的黄衣老僧也匆匆地跟了上来。
    朱绮美截口问道:“怎么样?”
    慧日苦笑了一下道:“掌门师伯说,诸位前来示警,并助拳,他老人家非常感谢!”
    朱绮美道:“因为感谢,所以才给我们吃闭门羹!”
    慧日道:“朱姊姊,这是本寺历代相传的禁冽,务请多多原谅。”
    朱绮美道:“我问你,当年订了这禁例的人,难道不是女人生的?”
    一旁的黄衣和尚高喧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
    朱绮美道:“如果你大和尚能说出充分的理由来,我愿意为我方才的话道歉。”
    “这个……”
    “原来你也难以自圆其说,那么,我的话,差在什么地方?”
    她的辞锋咄咄逼人,使得那黄衣和尚张目结舌,怔立当场,做声不得,但她却是得理不饶人地注目问道:“大和尚,说话呀!”
    慧日不得不打圆场道:“朱姊姊,这是我师叔昙元大师,现任本寺知客!”
    朱绮美冷冷地道:“慧日,我的事情怎么说?”
    慧日讷讷地道:“掌门师伯说,他……他……他现在很忙。”
    徐经纬道:“我早已料到,他不会接见我!”
    昙元忙道:“这位想必就是徐施主了?”
    徐经纬道:“区区就是徐经纬。”
    昙元歉笑道:“徐施主请莫误会,掌门师兄的确是很忙!”
    徐经纬道:“我没有误会,倒是贵寺对我那恩师的误会,可太大了。”
    昙元老脸一红道:“诸位施主远来是客,贫僧谨代表掌门师兄,恭请诸位去宾馆安歇。”
    徐经纬讶问道:“贵寺不是禁止妇人女子入寺吗,怎么又要我们去宾馆?”
    昙元道:“施主有所不知,本寺宾馆分寺内与寺外两种。”
    “大师是要我们去寺外的宾馆?”
    “正是。
    “盛意心领了。”徐经纬侃侃地接道:“贵寺不将徐经纬师徒当作少林弟子,我恩师的事,姑且不谈,先谈我自己,我曾经接受少林心法,饮水思源,不能不对少林寺聊尽绵薄,而这也就是我们这些火星夜兼程,赶来报警的原因!”
    昙光讪讪地笑道:“这些,敝掌门非常感激。”
    徐经纬道:“这是我应尽的本分,用不着感激。”
    接着,又轻叹一声道:“对于造成恩师当年迷失本性的祸首之一的毒娘娘上官倩,我也一并带来!”
    “这些,贫僧已知道。”
    “本来,我是想当着贵掌门面前,在当面说明当年事实真相,以洗刷恩师的冤屈,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有力量生擒毒娘娘上官倩,也有力量生擒三花令主武曼卿,为什么一定要少林寺来主持这一公案?我自己不是也可以径行将事实真相,公诸武林同道吗?”
    昙元苦笑道:“徐施主,这事情,贫增非常抱歉!”
    徐经纬道:“你用不着抱歉,请上复贵掌门,就说我徐经纬心意已尽到,心愿已了,但愿佛祖保佑你们,告辞!”
    他的话声未落,寺内忽然钟鼓齐鸣,叫嚣叱喝之声,此落彼起。
    昌元脸色一变道:“徐施主千万别走……慧日,你陪同诸位施主先去宾馆,我去里面瞧瞧!”
    他边走边说,话没说完,人已飞身疾射而去。
    寺内,金铁交鸣声,喊杀声,惨号声不断地传来。
    徐经纬讶然自语道:“看情形,是军旗盟提前发动了?”
    慧日道:“怎么事先没有一点迹象呢?”
    徐经纬道:“他们存心偷袭,自然会做得很秘密。”
    朱绮美冷笑道:“这倒好,咱们可以乐得看热闹。”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慧日含笑道:“徐师兄……”
    徐经纬截口接道:“算啦!别叫我师兄了。”
    慧日道:“徐师兄,别生气呀!我去里面瞧瞧。”
    “好!你走吧!”
    “可是,你们不能走啊!”
    徐经纬道:“放心,我们不会走。”
    朱绩美冷笑道:“可是,也别想我们会帮忙……”
    慧日已一溜烟似地走了。
    此刻,对少林寺发动突击的,是以太行双煞牟金山、牟银山二人为首,连同他们勾引来的关外三凶,大漠飞狐,以及他们自己的八个徒弟,一共才十四个人。
    但他们人数虽少,却是一个个剽悍无比。
    尤其由于事出意外,尽管少林寺人多势众,却因太平日子过久了,战备松懈,人多反足以增加伤亡。
    何况,牟氏兄弟是想趁道弘大师闭关之际,以霹雳手段,消灭少林寺的徒众们,既可以洗雪当年受辱之恨,又可以向军旗盟邀功,算是一举两得,公私仅便。
    等到少林寺的首脑人物出场时,手下的徒众们死伤已超过百人了。
    少林掌门昙明敌住牟金山,罗汉堂主持昙亨敌住牟银山,知客僧昙元敌住大漠飞狐百里明,尽管他们都感到压力奇重,而不得不拼命苦撑,但总算将对方三个功力最高的人给缠住。
    但其余的关外三凶和那八个弟子,却仍然是形同疯虎似地,到处冲杀。
    那些少林寺的二三代弟子中,二对一甚至三对一也不是他们的敌手。
    至于首脑人物方面,昙明与昙亨,一个身为掌门人,一个是罗汉堂主持,和藏经阁主持昙贞,算是少林寺方面功力最高的三员大将。
    可惜的是,昙贞正轮值替闭关的道弘大师护法,以致少了一员主将。
    昙明和昙亨二人虽然是少林寺中的顶尖儿高手,但他们的对手实在太强了。
    因为,太行双煞牟氏兄弟,是跟乃师道弘大师同辈的人物,何况,牟氏兄弟复仇心切,经过多年的潜修之后,更是功力大增。
    因此,五十招后,景明。昙亨二人已被迫而完全采取守势了。
    至于力战大漠飞狐百里明的昙元,虽然情况较好,却也是处于挨打的状态中。
    总而言之一句话,一向执武林牛耳的少林寺,今宵这个筋斗,是栽得太惨了。
    牟金山一见自己胜券在握,不由得意地笑道:“昙明,我不愿难为你这后生小辈,赶快派人过去,将你那老鬼师父叫来。”
    昙明讶问道:“施主是跟贫僧恩师有过节?”
    牟金山沉声道:“废话!”
    景明道:“施主能否先报个万儿?”
    牟金山道:“老夫牟金山。”
    昌明哦了一声道:“原来施主是太行双煞中人。”
    牟金山道:“明白了就好,还不赶快叫那老秃驴出来领死!”
    昙明沉声道:“牟施主,当年之事,恩师已是手下留了情……”
    牟金山厉声道:“放屁!”
    昌明道:“牟施主请冷静地想想,当年如非恩师手下留情,你哪还有命在。”
    牟金山道:“那么,今宵老夫就算是前来偿还这桩人情债吧!”
    就这说话之间,惨号连传,少林寺方面,又死伤十多个。
    昙明高喧佛号道:“佛祖慈悲,弟子不得不大开杀戒了!”
    牟金山冷笑道:“小辈,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
    昙明手中禅杖奋力一挥,荡开对方的钢拐,人却趋势飞身而起,凌空一杖,扫向一个牟氏兄弟的徒弟。
    只听一声惨号,那人被一权扫飞五文之外,惨死当杨。
    另一边,昙亨也同时发动,也杀了一个牟氏兄弟的徒弟。
    但这种好景,有如昙花一现,昙明、昙亭又被牟氏兄弟追上,陷入苦撑局面之中,这时,慧日纵落昙元身边,促声道:“师叔,事急矣!我去请徐师兄他们来。”
    昙元已被百里明杀得没有还手的余力,闻言一怔道:“你说谁呀?”
    慧日道:“我说的是徐公子徐师兄呀!”
    昙元道:“好!快……快去请他们来。”
    慧日道:“可是,他们有三位姑娘家。”
    昙元苦笑道:“现在顾不了这些,快去请他们来,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慧日连声应是,飞奔而去。
    只听牟金山冷笑道:“昙明,你的道行还差得远哩!”
    接着,又呵呵狂笑道:“股若掌也不过如是!”
    股若掌是少林绝艺之一,只有掌门人才能修练。
    很显然,昙明情急之下,已使出看家绝艺来了。
    但听牟金山的语气,昙明的看家绝艺,也显然奈何不了他。
    只听昙明冷笑道:“你再尝尝这个……”
    牟金山笑道:“罗汉拳又怎样……小辈,老夫不妨老实告诉你,当年,老夫就是败在你那老鬼师父的这两手绝艺之下,今宵是来讨债的,如果连你这个小辈都对付不了,岂非笑话?”
    接着,又冷笑道:“我知道,你这个掌门人还有几项绝艺,现在,你可以一项一项地施展,老夫一定让你死得口服心服!”
    山门外,徐经纬等人目睹少林寺那庄严宏伟的殿宇,耳听寺内人耳心惊的杀伐之声,一个个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自己也分辨不出是什么滋味。
    朱绮美首先打破沉寂道:“徐公子,你还想进去助阵吗?”
    徐经纬轻叹一声道:“站在道义立场,我们都该进去助阵……”
    朱绮美道:“你要去助阵,是可以,可是,我们可不行啊!”
    徐经纬道:“朱姑娘,我希望你以大局为重。”
    朱绮美道:“我懂得,我也并不介意他们那种不合情理的作风!”
    “那么,咱们就勉为其难吧广
    “可是,人家不让咱们这些妇人女子入寺呀!”
    “这个……”徐经纬眉梢一扬道:“目前是非常时期,我们顾不了这些。”
    朱绮美道:“但这是人家祖传的禁例,如果咱们一番好意,反而弄得自己下不了台,可犯不着啊!”
    徐经纬目往成如岑,苦笑道:“成姑娘,你说呢?”
    成如岑漫应遵:“我也赞成以大局为重,其他的,暂时不必顾虑。”
    只见慧日飞奔而来,一面促声道:“徐师兄,二位姊姊,快请进去帮忙。”
    朱绮美笑道:“慧日,天塌下来有你们掌门人顶着,你这小和尚急个什么劲。”
    慧日苦笑道:“朱姊姊,里面情况很危险哩!”
    朱绮美道:“我们想帮忙,也进不去呀!”
    慧日忙道:“朱姊姊,昙元师叔已说过,一切后果由他负担。”
    “你们掌门人没说话?”
    “掌门人正被人家逼得手忙脚乱,我没法跟他说话啊!”
    徐经纬插口道:“慧日,进犯的敌人是一些什么人?”
    慧日道:“是的太行双煞首,一共才只有十四个人。”
    朱绮美道:“这么说,军旗盟的首脑人物还没来?”
    “没看到。”
    “人家主力还没来,你们的掌门人就被人家杀得落花流水,看来,你们这位掌门人,除了会端架子之外,可并没什么真才实学。”
    “朱姊姊,那太行双煞是我师祖的敌人啊!”
    “你要明白,你徐师兄的辈分,比你们掌门人还要低一级,他去,又怎能帮忙!”
    成如岑笑道:“大妹子,你这张嘴就是不肯饶人,但你找错了对象了!”
    慧日也笑道:“是啊!赶走敌人之后,朱姊姊尽可以向掌门人出出气。”
    “我会的!”朱绮美含笑道:“慧日带路。”
    “得令……”
    寺内广场上,牟氏兄弟带来的那批人,除了被昙明、昙亨各自宰掉一个之外,剩下的十二人中,都是一个个有如生龙活虎,把少林寺的人杀得节节败退。
    只听牟金山呵呵狂笑道:“小辈,所有掌门人特有的绝艺,你都试过了,有没有伤我一根汗毛呢?”
    景明不吭气,只是尽力苦撑着。
    牟金山道:“看情形,你好像另有所传?”
    昙明冷笑道:“你明白就好!”
    牟金山道:“是不是你那老鬼师父快启关了?”
    昙明道:“不错,由于恩师快要启关,本寺大批高手都在替他老人家护法……”
    一旁正与牟银山作殊死战的昙亨,也冷笑道:“只等思师启关,你们这些魔崽子,一个也别想全身而退。”
    牟金山狂笑道:“本来我不想对你们这些小辈下杀手,现在,老夫可顾不了这些,只好拿你们两个先行开刀……”
    接着,语声一扬道:“老二,立下杀手!”
    牟银山暴啃一声:“知道啦!”
    牟金山大喝一声:“小辈,你且尝尝老夫的玄阴寒煞……”
    就这当口,现场中人影纵横,惨号之声,连绵不绝。
    刹那之间,牟氏兄弟剩余的六个徒弟,一齐惨死当场。
    关外三凶也只剩下了一个。
    原来是徐经纬、朱绮美、成如岑等人赶到了。
    这三位,有如出押猛虎,一到场,就杀掉对方八个高手。
    尤其是徐经纬,被杀的八个中,他一个人就宰了四个,包括那八个功力最高的,关外三凶中的老大和老二在内。
    但就当他继续追杀关外双凶中的老三时,也正是牢氏兄弟对昙明。县亨二人痛下杀手之际。
    只听昙明、昙亨二人,各自问哼一声,踉跄地退后一文有余。
    牟氏兄弟双双进步欺身,同声大喝:“小辈,认命了吧!”
    一声巨震过处,三道人影一触而分。
    昙明、昙亨,各自以禅杖拄地,嘴角沁着鲜血,目射骇芒,注视着正对峙着的三个人……
    徐经纬、牟金山。和牟银山。
    原来这刹那之间,徐经纬以无比快速的身法,和无比雄浑的掌力,接下牟氏兄弟的一掌,于生死间不容发之间,救下昙明、昙亨的生命。
    这刹那之间的变化太快速,也太意外了。
    关外三凶中的老三,已死于成如岑手中,成如岑并立即将大漠飞狐百里明由昙元手中接下来。
    她一上手,就将百里明杀得连连后退。
    百里明自然不是成如岑的敌手,但成如岑却是以灵猫戏鼠的姿态,在游斗着。
    整个现场,也只有他们这一组还在厮杀了。
    对昙明而言,目前情况的变化,使得他深深地既惊且愧。
    他虽然不认识及时替他解危的这些人,但他心中已明白就是徐经纬他们。
    自己身为一派掌门,却要一个声名狼藉,被逐出门墙的昙光的徒弟来解危,试想,此刻他的心中,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
    昙明固然是既惊且愧,一时之间,感到无地自容。
    另一边的牟氏兄弟,心中的震惊,可远比昙明更为严重。
    因为,方才他们的对手是素负盛名的少林掌门和罗汉堂的主持,而他们方才的那一掌,是存心将这两位高僧立毙掌下的,其威力自不难想见。
    但他们那雷霆万钧的一掌,却被徐经纬于电光石火之间,同时接了下来。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位列武林三尊的道弘大师已提前启关。
    但当他们看清楚对方竟然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时,心头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
    愣了一下之后,牟金山才沉声问道:“小子,你是谁?”
    徐经纬冷然答道:“区区徐经纬。”
    牟金山道:“没听说过。”
    徐经纬道:“现在你听说过了。”
    牟金山道:“你是少林弟子?”
    徐经纬道:“现在还不是,但也可以算是少林弟子。”
    牟金山又是一愣道:“此话怎讲?”
    徐经纬笑道:“听不懂就算啦!”
    牟金山脸色一沉道:“小子,老夫可没工夫跟你闲磕牙!”
    “我也一样!”徐经纬冷笑道:“你们两个一齐上吧!”
    一声惨号,大漠飞狐百里明已死于成如岑手中。
    到目前为止,以牟氏兄弟为首的十四个人,就只剩下牟氏兄弟本人了。
    但对牟氏兄弟而言,百里明的临死惨号,还远不如徐经纬的这句话来得使他们震惊。
    试想,连昙明、景亨这两个少林寺的首脑人物,都不是他们兄弟的敌手,如今,这个自称“也可以其是少林弟子”的年轻人,却夸下海口,教他们一齐上,岂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但由于方才徐经纬曾经接过他们那石破天惊的一掌,因而尽管他们心中有着太多的震惊,却也不能否定方才的事实。
    沉寂了少顷,牟金山才冷笑道。“小狗,你能接下老夫三掌再说。”
    徐经纬道:“那你一定会后悔。”
    牟金山一怔,道:“老夫为何要后悔?”
    徐经纬道:“我已了解你一个人,绝对不是我的敌手。”
    牟金山道:“这要试过才知道,如果老夫真的不是你的对手,自然会两人联手。”
    这老狐狸的语气不但不再托大,也还替他自己留下了退路。
    这情形很显然,他在心理上,已承认徐经纬是一个强敌了。
    徐经纬笑了一笑道:“好!进招吧!”
    牟金山将右手钢拐向地下一插,沉喝一声:“小辈接招!”
    右手一扬,一股阴寒无比的劲气,向徐经纬身前潮涌而来。
    徐经纬身形一闪,已避过对方掌力的主锋,到了八尺之外。
    牟金山挥掌进击,一面沉声喝道:“为何不敢接把?”
    徐经纬再度飞身闪避,一面朗笑道:“我会在第二掌上反击!”
    话没说完,牟金山的第二掌已经攻到。
    徐经纬忽然飞身而起,迎着对方的掌势,硬架地挥掌相迎。
    “砰”然巨震中,牟金山的身子被震得一连退出七八步才勉强站稳,并“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徐经纬并未乘胜追击,只是谈笑道:“我没骗你吧?”
    牟金山以衣袖抹去嘴角的血渍,怒喝一声:“老二,咱们联手上!”
    其实,牟银山不待招呼,已挥掌飞扑过来,牟金山也飞身夹击。
    尽管牟金山已受内伤,但以他们太行双煞的身份而言,联手合击之下是何等威力。
    但说来真令人难以相信。
    尽管牟氏兄弟的攻势快速而又凌厉,而且,他们的掌风中,还夹杂着他们在北天山绝顶苦练成玄阴寒煞,影响所及,斗场周围五丈之内的地面上,已结成厚达半寸的寒冰,但被他夹攻着的徐经纬,却是若无其事地以他那神奇的蟹行八步,从容游走着。
    倒是牟氏兄弟使尽了浑身解数,却是连他的衣角也不曾沾上一点。
    而目,徐经纬还朗声笑道:“你们两个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本领,赶快使出来,否则,区区可要回敬了哩!”
    真够太行双热气炸肚皮,原来打了这一阵子;徐经纬还没还手哩。
    牟金山色厉内荏地怒叱道:“小狗,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
    只听一声洪烈狂笑,划空传来道:“驼鬼,有我在,容不得你撒野!”
    那显然是逍遥汉陆面的语声。
    徐经纬心念电转着:“那驼鬼是谁?”
    只听一个抄哑语声道:“姓陆的,谁还怕了你不成!”
    陆而的语声道:“不怕就别逃!”
    “轰!轰!”
    两声巨震过处,那沙哑语声冷笑道:“你也不过如此!”
    陆而的语声道:“咱们彼此,彼此……”
    那沙哑语声道:“牟老弟,咱们走!”
    牟氏兄弟一声不响,双双长身而起——
    徐经纬大喝一声:“留下命来……”
    陆而忽然有如天神下降似地泻落当场,笑道:“小子,穷寇莫追,咱们办正事要紧……”
    徐经纬硬行刹住已经腾起的身形,讶问道:“还有啥正经事?”
    这时,成如岑、朱绮美、慧日等人已围了上来。
    少林寺方面的昙明、昙亨、昌元等人也围了上来,但却是一个个腼腆地欲言又止。
    以陆而为首的这批人,却故装没看到他们似地,陆而并向徐经纬反问道:“你小子知道方才跟我交手的那个驼鬼是谁吗?”
    徐经纬笑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陆而道:‘借诉你小子,那是黑道上最难缠的老魔,九指神驼司太虚。”
    “难道他比摇花翁余泛更难缠?”
    “虽然不比余泛更难缠,却也相差无几。”
    “那老魔也是余泛找来的帮手?”
    “不错。
    “怎么我以前没听说过呢?”
    “你小子武功方面,虽已小有成就,但对江湖阅历和见识方面,却还没入门哩!”
    徐经纬笑道:“所以,一有机会,我就向你请教呀!”
    陆而道:“你小于别嬉皮笑脸的,我问你,对于方才那太行双煞,你有没有把握宰掉他们?”
    “有!”
    “需要多少招数?”
    “单打独斗,百招以上!”
    “一对二呢?”
    徐经纬道:“那至少要五百招以上了。”
    陆而道:“那么,我告诉你,在司太虚手下,你最多只能支持五百招。”
    徐经纬讶问道:“难道他比余泛更厉害?”
    “不!他比余泛要略逊一二筹。”
    “可是你以前估计过,我可以在余泛手下支持五百招的。”
    “那是我估计错误,现在,你最多只能在余泛手下支持三百招。
    “难道你最近已和余泛交过手了?”
    “没有。”
    “那你怎会有这种估计?”
    “是方才司太虚透露给我的消息。”
    “他……他会透露消息给你?”
    “他当然不会透露消息给我,但我可以于他的言外之意中忖想出来。”
    徐经纬道:“那……现在,咱们该如何部署呢?”
    陆而道:“这就说到我方才所说的正经事了。”
    他的目光瞟向昙明。
    这位少林寺掌门人,总算得到说话的机会了,他连忙向着陆而等人合礼道:“方才,多承诸位仗义援手,贫僧这厢有礼了。”
    陆而笑道:“大和尚,你有礼,我可失礼得很呀!”
    徐经纬却向他抱拳长揖道:“区区徐经纬,见过掌门人。”
    如果昙明承认徐经纬是少林弟子,则按江湖和数,是应该以大利参拜的。
    但以目前情况来说,徐经纬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尽管如此,却也慌得昙明连忙还礼道:“不敢当,方才小施主对贫增师兄弟的救命之恩,贫僧还不曾致谢哩!”
    徐经纬淡然一笑道:“些许微劳,掌门人请不必挂齿。”
    一向嘴上不肯饶人的朱绮美,向着昙明躬身一礼道:“小女子等擅闯贵寺,触犯贵寺禁例,尚清掌门人多多包涵。”
    昙明老脸一红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言重,贫僧无地自容……”
    陆而插口道:“大和尚,受过这次教训之后,贵寺这个禁止妇人女子入寺的禁例,是否也该修正一下?”
    昙明道:“是是……贫僧马上召开长老会议,进行修改。”
    陆而道:“那是你们少林寺的事,现在,老夫旧事重提,你大和尚能否通融一下?”
    昙明一怔道:“就是要见恩师的事?”
    “不错。”
    “好!贫僧马上亲自前往禀报。”
    “那我先谢了。”
    陆面的话虽然客气,但神情却冷漠得很。
    说来也难怪,陆而是亲自领教过昙明的做态的,所以,尽管昙明已于受到血的教训之后而改变了态度,陆而却仍然不肯原谅他。
    昙明匆匆地走了。
    陆面等人也在昙亨、昙元二人的殷勤接待之下,进入贵宾室。
    身为阶下囚的毒娘娘上官倩,也算是沾光而暂时成了贵宾。
    约莫顿饭工夫之后,昙明匆匆赶了回来,含笑道:“诸位久等了。”
    陆而问道:“令师怎么说?”
    昙明道:“恩师有请老施主和徐小施主。”
    朱绮美娇笑道:“谢天谢地!这一关总算打通了,据我记忆所及,先父当年身为封疆大使,请见的人,也好像没这么困难……”
    她这张利嘴,仍然不肯饶人。
    陆而也附和着笑道:“丫头,令尊当年不过是小小的一省首长,怎能和执武林牛耳的少林寺相提并论。”
    昙明一脸窘态,苦笑道:“二位施主请!”
    “掌门人请!”
    道弘大师闭关的地点,在少林寺后面的一个隐蔽而具有危险的峡谷中。
    这是说,外人不易发现,即使被发现了,也不容易进得去。
    陆两、徐经纬二人,在少林掌门人的前导之下,自然是轻车熟路,一路上通行无阻。
    但在最后一道关卡上,景明却被轮值护法的藏经阁主持昙贞挡驾了。
    昙贞先向陆而、徐经纬二人合十为礼之后,才向昙明道:“恩师已传下法旨,请掌门人暂时不要进入。”
    昙明苦笑了一下道:“好!我在这儿等。”
    昙贞这才向陆而、徐经纬二人含笑说道:“二位施主请!”
    陆而道:“大和尚清!”
    昙贞道:“贫僧有稽了……”
    在昙贞的前导之下,经过一道下临千仞绝涧,长约二十来文的独木桥才进入对岸峭壁之上的一个天然石洞之中。
    道弘大师在洞口含笑相迎,陆而抢先笑道:“大和尚,干吗这么客气呀!”
    道弘大师笑道:“陆施主大驾光临,贫僧未能远迎,罪过,罪过。”
    道弘大师身材高大,白髯垂胸,霜眉盈寸,满面红光,满脸慈祥,令人一见之下,一种亲切之感油然而兴。
    因此,随在陆而后面的徐经纬,立即市容长揖道:“晚辈徐经纬,参见老前辈。”
    道弘目光炯炯地在徐经纬周身上下打量着,手抚长髯,连连点首道:“好!好!”
    接着,又喝然长叹道:“可惜啊!可惜……”
    陆而笑道:“才说好,又说可惜,我看大和尚,你是闭关闭出神经病来了吧!”
    道弘正容道:“贫僧神经正常得很。”
    陆而道:“那你为何说话颠三倒四的?”
    道弘道:“我说他好,是由于他是武林中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说他可惜是因为他情孽太多,也不是佛门中人。”
    陆而道:“反正他不是少林弟子,这些,跟你大和尚不相干呀!”
    道弘道:“谁说他不是少林弟子?”
    陆而道:“这么说,你已宽恕昙光的罪过,让他重返少林了?”
    道弘点点头道:“是的!”
    陆而道:“是不是因为这小子方才有功于师门的原因?”
    道弘一叹道:“我承认,这也是原因之—……”
    陆而朝徐经纬沉声道:“小子,还不叩见师相!”
    徐经纬连忙跪了下去,道:“孙儿叩见师相……”
    不等他叩下头去,道弘僧袍大袖一拂,一股无形潜劲将徐经纬的身子托了起来道:“孩子,师祖也跟你这位陆前辈一样,不兴这一套!”
    陆面笑道:“我跟你才不一样哩!”
    道弘一楞道:“此话怎讲?”
    陆而道:“他叫你是叫师祖,你猜猜看,他对我是怎么叫法的?”
    道弘精目一转道:“我想,如果不是叫你老哥哥,就是叫你胖老哥……”
    “都不对。”
    “那他是怎么叫的、’
    “干脆得很,他叫我胖子,我叫他小子!”
    道弘笑道:“这是你自己为老不尊呀!”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好!咱们到里面再谈。”
    陆而道:“你总算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闭关十多年,连人情事故也忘了哩!”
    道弘苦笑道:“胖子,留点口德吧!否则,我窖藏多年的一坛猴儿酒,你就没福消受啦!”
    陆而呵呵大笑道:“你真不愧是我的老朋友,一下子就击中我的要害!”
    道弘却向一旁的昙贞道:“昙贞,顿饭工夫之后,你和掌门人一起到这儿来。”
    景贞恭应道:“弟子遵命。”
    道弘道:“好!你可以走了。”
    “是”
    目送昙贞飞快地通过那条独木桥,徐经纬禁不住暗道一声:“惭愧!”原来徐经纬方才通过那条独木桥时,不仅提心吊胆,也暗中惊出了一身冷汗,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仍有余悸。
    他念转未毕,只听陆而笑道:“大和尚,你这地方一定是风景绝佳的洞天福地,只可惜现在是夜晚,没法观赏。”
    道弘道:“这儿风景的确不错,如果你胖子不嫌简慢,可以在这儿多盘桓几天。”
    陆而道:“我胖子天生的劳碌命,没法享受清福,所以,你大和尚的这一番感意,只能心领了吧。”
    道弘作肃容状道:“胖兄请!”
    这是一个颇为宽敞的天然石洞,却被以人工隔成三个房间,分别为练功室、起居室,和专责伺候的小沙弥的寝室。
    道弘将陆而。徐经纬二人带人起居室中,分别就座,小沙弥献上香茗之后,道弘才正餐轻叹道:“胖兄,我很抱歉。”
    这位佛门奇人,倒确如陆而所说,并不古板,此刻,与老友欢聚,竟然一如俗家人的口气,连那什么贫憎、施主的字眼都不用了。
    陆而笑道:“你大和尚又没什么得罪我,有什么需要道歉的?”
    道弘道:“我指的是昙明不肯替你通报的事。”
    陆而道:“昙明不肯给我通报,吃亏的却是你们少林寺的小和尚……”
    “也不是吃亏,那叫做在劫难逃。”
    “听你这语气,对这场劫难,好像早有预感?”
    “不错。
    “而且,你也显然早已功德圆满,方才,应该可以亲自出手的了、’“也可以这么说?”
    “那你为何坐视不管?”
    “我已说过,这叫做在劫难逃,是天数,我不能逆天行事。”
    陆而道:“我最痛恨的就是什么无数、命运之类的胡说八道。
    道弘道:‘担事实上,你不能不信,任何人都得受命运的支配。”
    陆而道:“大和尚,我不是来跟你谈命运的。”
    道弘道:“我知道。”
    “那么,对于目前的局面,你已知道多少?”
    “昙明已完全告诉我了,他这个人也就是这点好处,很诚实。”
    “你对昙明很欣赏?”
    “当然!否则,我不会让他当掌门人。”
    “就是欣赏他的诚实?”
    “是的,比方说,像这次他做错了事,不用我问他,他会自动地,原原本本地向我报告,当然,我也欣赏他的武功成就。”
    陆而哼了一声道:“算了吧!别的我不再置评,但他的武功成就,我可实在不敢恭维。”
    道弘笑问道:“你是指今宵所发生的事情而言?”
    陆而道:“难道还要别的证明吗?身为一派掌门人,连他这个不肯承认的师侯都比不上。”
    道弘笑道:“胖子,你这种说法,不觉得太嫌偏激了吗?”
    “我说的是事实。”
    “我也不否定这事实,但徐经纬这小子,是不能以常情衡量的。”
    “此话怎讲?”
    “这小子除了特佳的资质和秉赋之外,神仪同蕴,肤泛宝光,我断定他必然有过旷代难逢的奇遇。”
    陆而禁不住笑道:“大和尚,这一点,我不能不服你。”
    道弘手拈长髯,向徐经纬笑道:“小子,将你的奇遇,说给我听听。”
    “是……”
    徐经纬恭应着,随即将他巧取蟹黄珠,和乃师昙光结识以及经陆而指点的经过,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道弘正容道:“这小子福缘深厚,目前已超过了本门掌门人的成就,稍假时日之后,胖子,你我这些老不死的也赶不上他哩!”
    陆而笑道:“那是武林苍生之福,目前,咱们不谈未来。大和尚,我问你,对于眼前的这一场浩劫,你打算如何收拾?”
    道弘含笑道:“有你胖子出面主持了,还用得着我多管闲事吗?”
    陆而瞪了他一眼道:“你别惹我生气!”
    “别生气,胖子,我有消气的妙方!”
    道弘含笑沉喝一声:“松风,给胖子拿酒来!”
    一旁的小沙弥恭应一声,飞奔而去。
    陆而绽颜一笑道:“就是方才所说,已经客藏多年的猴儿酒?”
    道弘道:“不错,这坛猴儿酒,足足窖藏了十年以上,三年前,武当的玄真子顺道拜访,我都没拿出来,这该算是够交情吧!”
    陆而点点头道:“够交情,凭心而论,我也算是受之无愧,不过……”
    “还有什么不过的?”
    “咱们不好听的话说在前头,交情归交情,酒归酒,眼前的事,你可不能置身事外。”
    道弘苦笑道:“胖子,不是我偷懒,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说!你有什么苦衷?”
    “十五年前开始闭关时,已在佛祖面前立下重誓,今生不再开杀戒。”
    陆而冷笑道:‘哪没关系,你尽管重开杀戒,一切罪过由我承担,死后你还是可以上西天,由我胖子去进地狱。”
    道弘又苦笑一声:“胖子,绕我这一遭吧!”
    陆而道:“我本来不想拖你下水,因为,我自信对付一个余泛,还能应付得了,但目前情况不同……”
    “如何不同法?”
    “今宵已经证明,一些潜隐多年的牛鬼蛇神,都被余泛勾引出来了,我一个人,如何应付?”
    道弘神秘地一笑道:“由我派一个代表来帮助你,怎么样?”
    “代表?”陆而讶问道:“谁能代表你?”
    道弘一指徐经纬道:“就是这小子。”
    陆而苦笑道:“这小子虽算是少林弟子,却是由我一手调教出来……”
    “那么,他有多少分量,你应该最清楚。”
    “当然!”
    “他目前和你比,还差多少分量?”
    “至少还差三成。”
    “这算不了什么,胖子!”道弘含笑接道:“还记得我方才说过的话吗?”
    “每一句都记得。”
    “方才我说过,只要稍假时日,这小子的成就,一定超过你我。”
    陆而苦笑道:“可是,那是以后的事呀!”
    “胖子,你相不相信我?”
    “当然相信。”
    “那么,我说短时期内我能使他再增十年面壁之功,并传他一招剑法,是否就可以代表我,做你的主要助手了?”
    “可以,你所说短时期,究竟是多久?你要明白,人家的弓,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哩!”
    道弘注目问道:“你们所获的消息是,他们要在两天之后发动攻势?”
    陆而点点头道:“不错,但目前情况略有不同!”
    “如何不同?”
    “原先,他们断定我不会管闲事……”
    “这是说,经过今宵证实你已插手之后,他们可能会重作部署?”
    “不错,这一来,势必影响他们的行动日期。”
    道弘沉思着道:“我希望你能设法延缓他们的行动日期!”
    “德要延缓多久?”
    “七天。”
    陆而点点头道:‘好!但我要先说明,如果延缓不了七天,而你这个代表不能及时派上用场,我还是要拉你出来的。”
    道弘笑了笑道:“好!咱们就这么说。”
    陆而笑问道:“对了,大和尚,你那一招剑法,叫什么名称?”
    道弘含笑答道:“这是我十五年闭关的心得之一,暂时就叫它为‘惊鸿一剑’!”
    陆而向徐经纬笑道:“你小子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天下的便宜都给你检尽啦!”
    此时的徐经纬,可只有傻笑的分儿。
    一阵冷冽酒香,随松风进入。
    只见松风手捧一只足可盛上十斤的白瓷坛,例嘴笑道:“师祖,酒都干了哩!”
    道弘笑道:“傻小子,不是干了,是凝结成酒育了呀!”
    松风傻笑道:“是的,是结成酒膏了……”
    不等他说完,陆而已由他手中将酒坛接过,并笑道:“好酒!傻小子,快去取清水和一只海碗来……”
    道弘忙提醒他道:“胖子,可不能醉啊!别忘了你现在是三军统帅。”
    陆而笑问道:“你见时听说过逍遥汉陆而喝醉过的?”
    “可是,目前这酒不寻常。”
    “算了吧!别再表功了!这固然不错,但该我感谢的对象,可不是你。”
    “那你要谢谁?”
    “谢那些辛苦酿酒的猴儿患于,你不是由他们手中偷来的吗?”
    “看你说得多难听!”
    “我说的是老实话,不像有些和尚们,”口中在念阿弥陀佛,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去害别人”
    道弘苦笑道:“胖子,留点口德吧!”
    陆而呵呵大笑道:“不用啦!我逍遥汉陆而已经是绝子绝孙的老光棍,为何要积德?又为谁去积德?”
    道弘道:“至少,也该为你自己的舌头着想呀!”
    陆而一楞道:“此话怎讲?”
    “难道你不怕死后人拔舌地狱?”
    “这些,我根本不用担心,如今坏人太多,十八层地狱中,都已人满为患,就算我自动去报到,也挤不进去了哩……”
    他们互相笑渡之时昙贞师兄弟已悄然到达门口。
    道弘含笑招呼道:“快进来,不用行礼。”
    “是!”
    昙明、昙贞二人恭应着,缓步而入,松风连忙替他们搬过两张椅子。
    徐经纬早已站了起来,等昙明就座之后,立即拜了下去道:“弟子徐经纬,参见掌门师叔!”
    原来论排行,昙明还是昙光的师弟,所以徐经纬称他为师叔。
    但不等他拜下去,昙明已将他托住,并苦笑道:“贤任免礼,你师祖不喜欢这一套,我这个师叔更是愧不敢当……”
    道弘沉声道:“你们两个都给我坐好。”
    昙明、徐经纬二人同声恭应:“是。”
    道弘向陆而笑道:“胖子,你虽然不是三宝弟子,却也不算外人,我要当着你面前,处理一些家务事,请莫见笑。”
    陆而一口灌下一碗刚调理好的猴儿酒,道:“好酒啊!”
    道弘神色一整,道:“昙明,你虽然是我的好徒弟,平常我也非常欣赏你,但你这次的错失太大又太多,我也没法周全。”
    一顿话锋,又沉声问道:“你知道自己所犯的过失吗?”
    昙明正容道:“弟子明白,第一,未能防患未然,事先没察觉敌人阴谋,致使邪恶扩大,国清寺惨遭浩劫,今宵,本寺也几乎不保……”
    “还有呢?”
    “对昙光师兄存有偏见,未曾替他洗刷冤屈。”
    “够了!现在,你该如何自处?”
    “弟子立即辞去掌门职务,请师尊按律处治。”
    道弘沉声道:“好!你们两个听着,从现在起,昙贞暂代掌门职务,昙明暂不处分,但须带罪立功,侯目前这一场浩劫消弭之后,再交由长老会议处置。”
    昙明、昙贞同声恭应:“徒儿遵命!”
    道弘又道:“从现在起,我要闭关七天,在这七天中,此间不容任何干扰,而且,你们必须接受陆前辈的安排,并成如岑、朱结美二位姑娘。”
    “是!”
    “好!你们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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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迭逢奇缘祸源深
    登封,这朴实的小县城,这两天,突然之间,显得热闹起来。
    原因是,为了对付少林寺,军旗盟中的精英人物,已陆续地向这儿集中。
    当然,表面上和军旗盟分庭抗礼,而实际上却是一家人的,以段裕为首的三花令方面的人,也到了登封。
    朴实的小城中,突然增加了数以百计的武林人物,自然会显得热闹起来。
    这是登封城东大街上,一幢古老的巨宅,也就是三花令租赁作为临时总舵的所在。
    上灯过后不久。
    趾高气扬的段裕,脸含微笑,走到一间精舍前,举手在旁门上轻叩了三下。
    室内传出武曼卿的语声道:“进来。”
    段裕徐徐推开房门,入目所及,那是一间陈设相当讲究的寝室。
    武曼卿斜倚在一张雕花大床上,蓬着一头乱发,脸色蜡黄,这短短的三个月当中,似乎突然之间苍老了十年以上。
    床沿上,坐着一个青衣侍女,正在替她轻轻地按摩着。
    对于段裕的进入室内,武曼卿视如未见,只是冷笑一声道:“段裕,你干脆杀了我吧!”
    段裕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之后,皮笑肉不笑地道:“太上……”
    武曼卿截口怒叱:“闭嘴!”
    接着,又冷笑一声道:“太上,这称呼倒是很中听的。”
    段裕笑道:“事实上,我们上上下下,尊作为太上令主呀!”
    “也包括在我身上下毒!”
    “这个请太上谅解,这不是我的意思,我不过是奉命行事。”
    “奉命?还有谁能命令你?”
    “我师父,摇花翁余泛。”
    “你?你是余泛的徒弟?”
    “如假包换。”
    “那么,你跟军旗盟——”
    “我是军旗盟的第一副盟主。”
    武曼卿苦笑道:“栽在余泛的手中,我还不算太冤,只是,你们尽可以将我杀掉,却为何要抬我出来作这傀儡太上?”
    段裕截口笑道:“因为,必须借重你笼络三花令的人心。”
    “同时又怕我反叛,所以才在我身上下毒?”
    “那怎么会哩!天下大定之后,你也是开国元勋之一,到时候,分疆裂土,也一样的有你的份呀!”
    武曼卿叹了一声,道:“我什么都不想了,我已一无所有,一无所求,段裕,如果你能让我有所要求的话,我只要求痛快一死。”
    段裕笑了笑道:“太上,对于有用的人才,我们是不会让他轻易而死的。”
    武曼卿道:“现在,你已控制了三花令的势力,我已失去利用的价值了。”
    段裕道:“不!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是吗!你说说看?”
    “第一,你是外神曲圣的女儿,我们控制你,就等于控制着针神曲圣。”
    “第二呢?”
    “第二,成如岑、朱绮美二人,现在在少林寺,她们等于是你的师妹!”
    “你的意思,希望我用师门关系,将她们争取到你们这边来?”
    “不错。
    “哼!你错得太厉害啦!”
    “此话怎讲?”
    “你应该明白,她们不耻我的为人,根本没将我当作同门。”
    段裕冷笑道:“如果不能争取她们,那你就干脆一宰了事。”
    “你为何不自己下手?”
    “由你这位师姊下手,不是更能收事半功倍之效吗!”
    武曼卿居然笑道:“段裕,你又错了!”
    “是吗?”
    “你想想看,她们等于是我爹娘的关门徒弟,一身所学,纵然不强过我,至少也不会比我差,你想,我能宰得了她们吗?”
    段裕道:“至少,由你去对付他们,比别人要省力得多。”
    “那可不见得。”武曼卿接道:“现在,说到我爹娘的问题,他们早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这情形,你应该明白才对?”
    段裕点点头道:“是的,我明白。”
    武曼卿笑道:“那你想由控制我来控制我的爹娘,岂非是痴人说梦?”
    段裕也笑道:“我的想法可不同。”
    “你是怎么想法?”
    “这些,暂时不谈,太上,咱们先谈你的切身问题。”
    武曼卿苦笑道:“目前,我只求痛快一死,已谈不上有什么切身问题了。”
    “你之所以只求痛快一死,是由于受不了那定时发作的剧毒。”
    “不错。
    “如果我设法替你解除那种剧毒,你是否还要求痛快一死呢?”
    武曼卿不假思索地点点头道:“是的。”
    段裕讶问道:“那又是为什么?”
    “这是我自己的事!”
    “太上,俗语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啊!何妨多考虑一下。”
    武曼卿沉思了一下,道:“要替我解除剧毒,必然有你的条件!”
    “当然!”
    “好!说出来试试看?”
    段裕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先解决成如岑、朱绮美那两个丫头。
    “解决那两个丫头,就可以替我解除剧毒?”
    “不错。”
    “你说得多轻松!”
    “由你去执行,也决不困难。”
    武曼卿注目问道:“看情形,你已有周详计划?”
    段花点点头道:“是的!”
    接着,贴着她的耳朵,低声啼咕了一阵子之后,才笑问道:“怎么样?”
    武曼卿“晤”了一声道:“办法是不错。”
    段裕笑道:“既然你也认为这办法不错,那咱们就决定这么办。”
    武曼卿沉思着道:“我要先行了解一下情况。”
    “是有关哪一方面的?”
    “双方的情况,我都须要了解。”
    “我们这边的情况很好办,但他们那边,我知道的却不多。”
    一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吧!”
    “好!”段裕接道:“目前,他们是以逍遥汉陆而为首。”
    武曼卿道:“道弘大师是否已启关?”
    “这个我不知道,但到目前为止,那老和尚还没露过面。”
    “还有哪些人?”
    “另外,除了少林寺的和尚之外,还有成如岑、朱绮美、和徐经纬等三人…”
    “徐经纬那小辈,还够不上算一号人物……”
    段裕截口苦笑道:“错了,太上,徐经纬是最令人头痛的一个。”
    “此话怎讲?”
    “徐经纬的功力,日长夜大,好像时时都在增进之中。”
    “是吗?”
    “当我第一次和他见面时,他穷得连进小馆子的钱都没有,饿得可怜兮兮的,在小馆子外面,直咽口水。”
    “还有呢?”
    “他也根本不像一个练家子,江湖阅历更是一窍不通。”
    武曼卿笑道:“现在,可抖起来了。”
    “可不是。”段裕苦笑道:“以后,我每次碰上他,武功都比以前精进,前天晚上,居然能和太行双煞杀得难分轩轻……”
    武曼卿一惊,道:“有这种事?”
    段裕道:“一点都不假,严格说来,如果单打独斗,太行双煞还未必是他的敌手哩!
    武曼卿苦笑道:“这简直难以令人相信。”
    段裕道:“但这是铁的事实,不由你不相信,而且,我敢断定,不久之前,杀死令郎。
    扶桑客和光知君等人的那位神秘人物,也就是他。”
    武曼卿眉梢一扬道:“这次,我倒要好好斗斗他!”
    段裕笑了笑道:“太上,我要特别提醒你,对徐经纬那小于,可千万个能轻敌。”
    “我自有分寸。”
    武曼卿沉思着问道:“你师父是否也来了?”
    “还没来,目前,这儿暂时由我负责。”
    “就是说,你们的盟主也还没来?”
    “是的。
    “九指神驼和太行双煞呢?”
    ‘那三个老怪物都走了,可能要三五天才能回来”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现在,你是抖起来了!”
    段裕苦笑道:“太上,别说得这么难听,好吗?”
    武曼卿道:“我是实话实说。”
    段裕眉梢一场道:“太上,你也该明白,我段裕可不是省油的灯。”
    “我明白!”武曼卿冷笑道:“但我不能不问你一声,如果陆而趁这空档前来,你如何招架?”
    段裕神秘地一笑道:“太上,那自然是兵来将挡呀!”
    接着,又自信地一笑道:“同时我也料准他这几天之内不会前来。”
    武曼卿挥挥手道:“好!你走吧!在出发之前,我必须调息一下!”
    三更已过。
    少林寺的里里外外,虽然戒备森严,如临大敌,但外表上却是一片寂静,也是一片黝黑。
    宾馆中,贵宾室中,却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那是成如岑。朱绮美等人所住的房间。
    人,是最现实的,出家人也不例外。
    一向不准妇人女子入寺的少林古刹,自从经过了一场血的教训之后,不但立即废除了这项不合理的规定,同时对成如岑等人,也特别地优礼有加起来。
    那还透出灯光的房间,也就是成如岑所住的一间,室内并还传出琼琼琴音。
    一阵快速脚步声,由远而近。
    室内琴音也要然而止,并传出成如岑的语声问道:“谁?”
    “小僧慧圆。”
    “什么事?”
    “回成姑娘,山门外有一位女施主求见。”
    室门“呀”然而启,成如岑俏立门口讶问道:“是找我的?”
    慧圆合十为礼道:“是的,是请见成姑娘和朱姑娘二位的。”
    “有没有问过她姓甚名谁?”
    “问过也不肯说,只说二位姑娘见到她时,自然会认识!”
    朱绮美也由另一个房间中探出身来,插口问道:“那女的有多大年纪?”
    慧圆道:外表看来,约莫三十多岁。”
    “她有什么理由要见我们?”
    “她说,是很重要,也很紧急的事。”
    “就只有她一个人?”
    “是的。”
    朱绮美向成如岑道:“成姊姊,你守在这儿,让我去瞧瞧。”
    成如岑点点头道:“可要小心一点。”
    “我知道。”
    朱绮美到达山门外时,不由一怔,道:“是你?”
    原来那求见她们的女人,竟然是曾经辉煌煌赫一时的三花令总令主武曼卿。
    武曼卿苦笑道:“你很意外吧?”
    朱绮美“晤”了一声道:“不错。”
    武曼卿苦笑如故地道:“我自己也想不到会有今天。”
    朱绮美冷然问道:“总令主深夜光临,有何指教?”
    武曼卿道:“此间非谈话之所,如果你信得过我此行未怀恶意,我希望到你的住处后,再作详谈。”
    朱绮美道:“即使你怀有恶意,我也不在乎。”
    接着,摆手作肃容状道:“请!”
    回到朱绮美的房间之后,成如岑也由隔壁走了过来,笑道:“总令主,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的?”
    武曼卿苦笑道:“那已经过去了,二位大妹子,不管你们心中如何的鄙视我,请不要再叫我总令主。”
    成如岑道:“那该怎么叫法呢?”
    武曼卿长叹一声道:“虽然我的爹娘早已不认我这个女儿,但我总算是你们的师姊,是吗?”
    成如岑道:“话是不错,但目前,谈这些问题,却不太合适。”
    武曼卿苦笑道:“是的,我也明白。”
    朱绮美道:“还是先谈你的来意吧!”
    武曼卿点点头道:“我也正是这意思……”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忽然变成一片煞白。
    成如岑讶问道:“你…你是怎么啦?”
    武曼卿颤声道:“我…我身上的毒……又……又发作了……”
    成如岑、朱绮美二人闻声讶问道:“是谁在你身上下的毒?”
    “是段裕!”
    “段裕也会用毒?”
    “不!毒药是……唐基……给他的……”
    “就是四川唐门的老二唐基?”
    “是……是的……”
    武曼卿说出这“是的”二字,似乎用了很大的劲。
    只见她身躯颤抖,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一口银牙咬得格格作响。
    她使劲地挥着手,道:“二位请……暂时出去一下,半…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再谈”
    朱绮美问道:“有解药吗?”
    武曼卿摇摇头道:“没有——半个…时辰之后…自己会好……‘’成如岑、朱绮美二人互望一眼之后,双双默然退了出去,并将房门带拢。
    半个时辰之后,武曼卿又恢复了正常。
    她目注重行进入室内的成、来二人,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道:“二位大妹子,说句不怕你们见笑的话,对我来说,这是报应,但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
    朱绮美笑笑道:“过去的不用谈了,还是先说你的来意吧!”
    武曼卿点点头道:“二位当已听说过,我已经被尊为太上总令主了?”
    朱绮美娇笑道:“百尺竿头,更上一步,可喜可贺呀!”
    武曼卿苦笑道:‘可是,我这个太上总令主,事实上却等于是一个阶下囚……”
    朱绮美道:“这有点不对吧!”
    武曼卿道:“是哪一点不对?”
    “一个阶下囚,能自由行动到这儿来?”
    “他们在我身上下了定时发作的剧毒,还有什么顾虑的。”
    “就是说,你到这儿来,是奉存特别使命?”
    “是的,只要能完成任务,回去后,他们就给我解药。”
    一顿话锋,又轻叹一声道:“但那只是临时性的解药,每天在发作之前服下,可以止痛!”
    成如岑禁不住轻叹道:“这手段,倒的确是够狠毒的。”
    朱绮美却注目问道:“你此行,负有什么任务?”
    武曼卿道:“他们要我伪装因悔恨而投向你们,乘机杀你们两人,尤其是徐经纬。”
    朱绮美笑道:“你这一说,还能暗杀我们吗?”
    成如岑道:“他们认为你此行,一定能够成功?”
    武曼卿道:“在他们的立场,是认为我一定可以成功的,因为,他们已计划好,我到达这儿之后,正是剧毒发作的时间……”
    “让我们亲眼看到你剧毒发作时的痛苦,相信你的确是因悔恨交进才投诚的?”
    “不错。
    朱绮美接道:“再加上我们的师门的关系,就更会深信不疑了?”
    武曼卿点点头道:“是的,他们也正是这么想。”
    “这么说来,你是真的向我们投诚了?”
    “当然!否则,我用不着告诉你们。”
    “可是,这么一来,你这一生,就必须忍受每天剧毒发作之苦。”
    武曼卿长叹一声道:“我已说过,这是报应,目前,我已没法顾虑这些了。”
    朱绮美正容道:“站在同门的立场,我们欢迎你迷途知返,但目前,我们可不敢轻易相信你的。”
    武曼卿幽幽地一叹道:“这一点,我能谅解,如果我站在你们的立场,也一样的不敢相信。”
    说着,她已站了起来。
    成如岑接问道:“你还要回去?”
    武曼卿苦笑道:“我已一无所有,也没有家,我能回哪儿去?”
    “那么……”
    “放心,我不会赖在这儿,天地这么大,也不至于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可是,你身中剧毒,每天都要忍受定时发作的痛苦。”
    “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我只好认了。”
    成如岑沉思着道:“不管你此行是否有诚意,看在咱们同门一场的情分上,我们总该管你尽点力。”
    武曼卿一征道:“替我尽点力?”
    “是的。”成如岑点点头道:“也许我能设法替你解除身上的剧毒。”
    武曼卿设问道:“你……是几时学会这一套的?”
    成如岑道:“我并未学这一套,但这儿有一位用毒的大行家……”
    “谁?”
    “毒娘娘上官倩。”
    武曼卿苦笑道:“上官倩还活着,我还以为她和光知君一样,已死于徐经纬手中了哩!”
    朱绮美插口道:“成姊姊,你想叫上官倩替她解毒,恐怕行不通。”
    成如岑道:“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同,咱们不妨试试看。”
    武曼卿接问道:“上官倩在这儿是怎样的情形?”
    成如岑道:“目前也很受礼遇,本来,徐公子带她来的目的有两个,其一是要她在少林掌门人面前说明当年陷害昙光的经过!”
    武曼卿截口问道:“她说明了没有?”
    “没有,她很不合作,不过,目前,这问题已不成问题了。”
    “此话怎讲?”
    “因为,少林当局已宽恕了昙光大师的一切。”
    “……徐经纬的第二个目的又是什么?”
    成如岑道:“第二个目的,是要她替昙光大师解除剧毒。”
    武曼卿道:“她都一口拒绝了?”
    “是的。”成如岑道:“徐公子封闭了她的功力,却故意吓她,说是废了她的功力,本意是想以恢复她的功力来交换她的合作的,便她却是一直不肯合作。”
    武曼卿沉思了一下道:“且让我亲自跟她谈谈看。”
    成如岑点点头,道:“好!咱们不妨死马当作活马医。”
    于是,上官倩请了来,成如岑、朱绮美二人却退了出去。
    武曼卿和上官清二人单独密谈了将近顿饭工夫,然后武曼卿才扬声说道:二位大妹子,可以进来了。”
    人还没进门,朱绮美已抢先问道:“怎么样?”
    武曼卿笑道:“一切问题都已解决。”
    朱绮美道:“就是说,她已愿意替你解除所中的剧毒?”
    武曼卿道:“是的,也包括交出昙光的解药,不过……”
    “还有条件?”
    “不是条件,是你们承诺过的,必须先行恢复她的功力。”
    “可以,但这必须等到七天之后才行。”
    “为什么?”
    “因为,封闭功力是徐公子的独门手法,我们可无能为力。”
    “怎么?徐经纬不在这儿?”
    朱绮美不便说徐经纬正在闭关,只好顺着对方的口吻,含含糊糊地“晤”了一声。
    上官倩苦笑了一下道:“那就只好等到七天之后再说了。”
    武曼卿道:“我可不可以在这儿等呢?”
    朱绮美道:“你最好是七天之后再来。”
    这等于是在下逐客令,武曼卿只好轻叹一声道:“好!我暂时告辞。”
    七天时间,很快过去。令人诧异的是:这七天,竟然过得非常平静很显然,正邪双方都明白,对方不是省油的灯,都在争取时间,暗中加强部署。
    这也就是说,这段平静的日子,等于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杀劫,正在酝酿之中。
    徐经纬准时启关了。
    虽然不过是短短的七天工夫,但徐经纬却好像是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似地。
    这倒并不是说他像一般武林高手一样,双目神光如电,两太阳穴高高鼓起,而是英华内敛,变成完全像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了。
    首先向他道贺的是陆而:“小子,恭喜你百尺竿头,又进了一大步。”
    徐经纬笑道:“别向我灌迷汤,胖子,最近几天,情况如何?”陆而道:“情况可多哩!先说好的方面,武曼卿已痛改前非,并已劝导上官倩,愿意交出你师父的解药了。”
    徐经纬禁不住目光一亮道:“真的?”
    陆而瞪了他一眼道:“我胖子几时骗过你!”
    徐经纬歉笑道:“算我失言。”
    陆而笑道:“我不会计较这些,走吧!七天不见,你那两个小媳妇可等急了哩!”
    徐经纬俊睑一红,跟在后面,边走边问道:“胖子你说还有坏情况?”
    “也说不上坏,不过是增加咱们一些麻烦而已!”
    “此话怎讲?”
    “事情很明显,余泛正在四处找帮手,据我所获得的消息,有五个很厉害的东洋武士,最近十天之内,可赶到这儿。”
    “是跟扶桑客一样的角色?”
    陆而道:“都是扶桑客的同门,两个是师叔,三个是师弟,据说,都是倭国方面的顶尖儿武士们,比扶桑客厉害多了。”
    徐经纬笑笑道:“但愿如此就好了……”
    武曼卿很准时。徐经纬才和陆而回到宾馆,正与成如岑、朱绮美二人谈笑之间,门外已传来一个小沙弥的语声道:“启禀二位姑娘,那位姓武的女施主又来了。”
    朱绮美道:“好!劳驾小师父带她来。”
    “是!”
    小沙弥恭应着匆匆离去。
    朱绮美却趁这机会,将和武曼卿、上官倩二人谈判的经过,向徐经纬简略地复述了一遍,同时成如岑也将上官清清了过来。
    当这段经过快说完时,武曼卿也在小沙弥的陪同之下进入室内。
    双方一见面,就开门见山,谈到主题。
    双方也都很干脆,徐经纬首先替上官倩解除了被封闭的功力,上官倩也交出了解除昙光身上剧毒的处方。
    但这情形,却使徐经纬一怔道:“没有现成解药?”
    “是的!”
    上官倩道:“即使有现成解药,你也可能会怀疑它是毒药,所以,临时去药铺配解药,是最好的办法。”
    不等徐经纬接腔,又立即接道:“你该看得出来,处方上的几味药,都很普通,即使是最小的药铺也可以配齐,而且,即使是稍诸药理的人,也知道这不是毒药,所以,你可以放心使用。
    徐经纬晤了一声道:“设想倒是很周到,只是……”
    上官倩道:“如果这解药没效,可以任凭处置。”
    徐经纬道:“我本来不应该这么怀疑你们,但俗语说得好,知人却面不知心,何况,这关系我师父的生死,所以,我不得不特别慎重一点。”
    武曼卿道:‘你用不着多加解释,我们都不怪你。”
    “可是。”徐经纬接道:“既然留下来作人质,我可必须封闭你们的功力。”
    武曼卿苦笑道:“不要紧,你尽管下手。”
    徐经纬道:“那么,请恕我放肆了……”
    他毫不客气地,扬指凌空连点,将武曼卿、上官倩二人的功力封闭住,上官倩注目问道:“徐公子,你打算几时替你师父送解药去?”
    徐经纬不加思索地道:“等这儿事了之后。”
    武曼卿道:“这么一来,令师可得多受半个月以上的煎熬。”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何况,他老人家多年的痛苦都挨过了,再挨几天也算不了什么!”
    “但这多挨的几天,是可避免的。”
    “此话怎讲?”
    武曼卿却反问道:“你是不是担心军旗盟会在这几天发动攻势?”
    “唔……”
    “那我可以告诉你,你尽管先替令师送解药去,我保证十天之内,他们决不会发动攻势。”
    徐经纬没接腔,却用目光在对方脸上划了一个问号。
    武曼卿加以补充道:“据我所知,他们还有大批助手尤未赶来。”
    徐经纬道:“你是说,他们的助手,必须还有十来天才能到齐?”
    武曼卿点点头道:“不错。”
    一直静听着的陆而插口道:“这消息倒是实在的。”
    “那么。”徐经纬接着笑道:“你胖子也赞成我先给我师父送解药去。”
    陆而道:“是的,快马加鞭,五天足够来回了,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增加一个得力的助手。”
    徐经纬兴奋地点点头道:“好!我马上动身!”
    两天后的黄昏,徐经纬又回到他和昙光大师邂逅的那个海边的天然石洞刚。
    两边天际,晚霞似锦。
    海面上,一波跟着一波的浪花在翻腾着。
    天空中,有着两只海鸥在滑翔着。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那么样和。
    可是,徐经纬的心中,却有如海涛一样地,在汹涌着,翻腾着。
    人的际遇,是多么不可思议。
    当徐经纬当初因逃避敌人的追杀,和昙光巧遇时的情景,是多么狼狈。
    曾几何时,他已迭膺奇遇,成了当代武林中极少数的顶尖儿人物之一,但那最初将他引上幸福之路的昙光大师,却仍然在这阴暗而又潮湿的天然石洞之中,受到那定时发作的剧毒的煎熬。
    此情此景,怎不教他一时之间,为之百感交集哩!
    他默然良久,终于快步奔入洞内,井边走边大声嚷道:“师父,师父,徒儿回来啦!”
    一阵沉重得有如牛喘的喘息声,打断了他的兴奋,也打断了他的话声。
    原来洞中的昙光,正是剧毒发作之际,因而他一下子愣住了。
    须知此刻的徐经纬,一身成就,已超越了武林三尊。
    因此,尽管石洞中阴暗得很,他却能清晰地看到,曼光大师脸色白里透青,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一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c
    昙光当然也看到了徐经纬,他强忍着无边痛苦,连连挥手道:“快出去……待会再来……”
    徐经纬连忙道:“不!师父,我已取得解药……”
    “哪儿来的解药?”
    “师父,先解除剧毒之后,我再慢慢告诉您……”
    说着,他不由分说,已取出配好的药丸,给昙光喂了下去。
    而且,立即右掌贴上乃师背后的“灵台”大穴,以本身真力,助长乃师体内药力的发挥。
    毒娘娘上官倩所开的处方调制的药丸,倒真是很有效。
    不到袋烟工夫,昙光的痛苦已由逐渐减轻而完全消失无踪。
    当徐经纬将别后经过,以及目前的江湖情况详细地说明之后,景光却深长地一叹道:
    “孩子,我这个徒拥虚名的师父,算是生爱你的了。”
    徐经纬正容道:“师父千万别这么说,如果没有您,徒儿不会有今天。”
    昙光苦笑道:“话是不错,但严格说来,一切都得归功于你的福绕深厚才对。”
    不等他接腔,又立即接问道:“孩子,你还马上要赶回嵩山去?”
    徐经纬点点头道:“是的。”
    是光道:“那么,我不耽搁你了,你立即启程吧!”
    徐经纬道:“我想跟师父一起走。”
    昙光笑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师父在中途发生意外……”徐经纬连忙道:
    “不!师父,我的意思,是想请师父趁机多指点一些本门武学。”
    昙光笑道:“傻小子,不要在师父面前来这一套,你已毋须我指点,我也不必要你来照顾,你该明白,这些年来,我的功夫并未放下,任何情况之下,我自信有力量足以自保。”
    徐经纬讪然一笑道:“师父……”
    昙光道:“别说了,快点走吧!如果由于你的行程延迟,再使本门发生意外,那我就罪孽深重啦!”
    徐经纬只好站了起来道:“那么,师父几时动身?”
    昙光沉思了一下道:“我也会很快赶去。”
    破晓时分。
    兼程急赶的徐经纬,已进入闽赣交界处的武夷山山区。
    对一个仆仆风尘的旅人来说,目前这晨光,已经是够早的了。
    但俗语说得好: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此时此地,居然还有比徐经纬更早的人。
    晓色迷蒙中,只见山径旁居然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在依偎着,喝喝细语。
    那是军旗盟的第一副盟主段裕,和四川唐门的八小姐飞红袖唐英。
    唐英和段裕在一起,本不足为奇,但此时此地,不期而遇,可就太不寻常了。
    因为,据徐经纬所知,段裕正在登封坐镇,策划突击少林寺的事宜,他要和唐英亲热,随时随地都可以,怎会于这“军书旁午”之际,迢迢千里地跑到这武夷山的山区中来?这情形,固然使徐经纬纳闷,同样地,段裕和唐英二人也殊感惊讶。
    由于他们双方都是艺高人胆大,并未掩饰本来面目,因而触目之下,双方都是一目了然。
    徐经纬“咦”了一声,一勒马恒,停了下来。
    段裕一征之下,冷然一笑道:“徐经纬,对你我来说,似乎天地太狭小了一点”
    徐经纬端坐马上,淡然一笑道:“是啊!我也有此同感。”
    段裕徐徐站了起来,道:“听说你的功力,日长夜大,今宵,啊不!现在已经天亮了,应该说是今天才对,今天,我要好好的称称你的斤两。”
    “在下舍命奉陪。”
    “希望莫使我失望,”
    “保证不会。”
    说话间,徐经纬已飘身下马,像一片落叶似地,飘落段裕身前丈远。
    唐英忽然插口道:“不!裕哥,让我来!”
    紧接着,厉叱一声:“姓徐的,还我妹妹的命来!”
    她话出招随,厉叱声中,已手挥长剑,向徐经纬飞扑过来。
    徐经纬一面飞身闪避,一面沉声叱道:“唐英,你疯了!”
    “少废话!”唐英一面厉叱着,一面飞身进扑,刹时之间,已攻出五剑。
    徐经纬一面闪避,一面沉声问道:‘你认为唐宁是我杀的?”
    唐英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杀了人,为何不敢承认!”
    徐经纬大袖一拂,怒叱一声:“闪开!”
    一股无形潜力,将形同疯虎的唐英,逼得连退七八步才勉强站稳下来。
    徐经纬沉喝一声:“唐英,咱们话说清楚再打。”
    唐英厉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问你,是不是段裕告诉你,唐宁是被我杀死的?”
    “不错。
    徐经纬扭头向段裕冷笑道:“段裕,我不在乎背黑锅!”
    段格截口笑道:“你毋须替我背黑锅。”
    徐经纬一怔道:“这是说,你已承认,唐宁是你杀死的了?”
    “本来就是我杀的呀!”
    “那你为何要在唐英面前说是我杀的?”
    “我如果不这么说,怎能教这娇媚如花的美人儿,自动地投怀送抱哩!”
    徐经纬怒声道:“段裕,你好卑鄙的手段!”
    段裕漫应道:“是吗!我却一点也不觉得!”
    徐经纬沉声道:“唐英,现在,你该明白事实真相了!”
    他边说边扭头向唐英瞧去,只见唐英俏脸煞白,娇躯颤抖着,摇摇欲倒。
    他连忙纵落她身边,将她扶住,并沉声道:“唐英,冷静一点!”
    段裕邪笑道:“徐经纬,现在,我把她移交给你了,虽然已是残花败柳,玩起来,却是很够意思的!”
    唐英忽然挣脱徐经纬的扶持,挥剑向段裕扑了过去,并厉声道:“贼子!姑奶奶跟你拼了……”
    唐英自然奈何不了段裕。
    只见段裕轻轻一闪,已避了开去,并呵呵大笑道:“唐英,你我拼命的日子已过去了,还是留点精神,跟徐经纬到床上去拼吧!”
    徐经纬厉声道:“段裕,你究竟是人还是畜牲!”
    段裕邪笑道:“人和畜牲,有多大分别呢……哟哟……唐英,一夜夫妻百日思,你真这么忍心呀,要杀死我吗?”
    说话之间,他又避过了唐英的三次抢攻。
    徐经纬一把将唐莫拉住,沉喝一声:‘清英,让我来!”
    他一手拉开唐英,右手已“刷”地一剑,向段裕斜劈过去。
    真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徐经纬虽然是那么随手一封,却迫得段裕接连使出三个身法才算是避了开去。
    段裕脸色一变之间,徐经纬却是身随剑进,第二剑又闪电劈出。
    段裕一面还击,一面冷笑道:“谁还怕了你不成!”
    徐经纬也冷笑道:“我不要你怕,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今天是作恶贯满盈的日子,我决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儿!”
    “刷,刷,刷!”
    一连三剑,将段裕迫退八尺之外。如果是在徐经纬闭关深造之前,这两个年轻高手,还有得较量的。
    但目前,相形之下,段裕可实在差了一大段距离。
    他不但被逼得连连后退,脸色也显得无比凝重起来。
    徐经纬一面节节进逼,一面冷笑道:“有什么压箱底的本领,赶快使出来呀!”
    段裕色厉内在地道:“徐经纬,鹿死谁手,还在未定之天哩!”
    徐经纬道:“我敢夸句海口,你死定了!”
    段裕道:“咱们骑驴着唱本,走着瞧吧!”
    唐英忽然插口道:“徐公子,快点宰了这小狗,他请的帮手快来了。”
    徐经纬笑道:“唐英,本来我是准备要他十招之内溅血横尸,既然他请了帮手,倒要让他多活一会儿了。”
    唐英讶问道:“为什么?”
    徐经纬道:“不为什么,只是要他死得口服心服。”
    “不行!那两个牛鼻子武功很高。”
    “武功很高,才够意思呀!”
    说着,他居然停止进攻,并向段裕笑问道:“你说是吗?”
    被迫得已失去还手之力的段裕,获得这喘息的机会,自是求之不得。
    他深深地吸进一口清气,使自己的呼吸略为缓和,才冷笑道:“希望你不后悔。”
    徐经纬道:“别说废话,我问你,那两个牛鼻子是什么人?”
    “见了面,自然会知道。”
    “不能先告诉我?”
    “先告诉你,如果将你吓跑了,那多遗憾。”
    徐经纬轩眉笑道:“段裕,你该明白,即使是你那老混蛋师父前来,也吓不倒我。”
    段裕漫应道:“但愿如此。”
    唐英插口道:“徐公子,我知道那两个牛鼻子的来历。”
    徐经纬道:“好!你说说看。”
    唐英道:“那是武当派的两个叛徒,论辈分,不在武林三尊之下。”
    段裕接道:“武功也不下于武林三尊……”
    唐英道:“所以,我要你先宰了这小狗!”
    段裕笑道:“现在已来不及啦!”
    徐经纬冷笑道:“段裕,你别得意得太早,我决定要杀的人,没人能保得了……”
    他也明知道后面有人来了,却是故装不曾察觉似地,头也不回地侃侃而谈。
    只听后面十多文外,微风飒然,并传出一声苍劲的佛号道:“无量寿佛!施主年纪轻轻,这口气可实在不小。”
    徐经纬应声接道:“手底下更不含糊。”
    随着话声,他已徐徐地转过身来,冷眼向对方打量着。
    初升的朝阳照耀之下,距他文多远外,并排站着一高一矮,两个须发全白的老道。
    这两个老道,除了高矮不同之外,却有很多相似之处。
    两人都是须眉全白,脸色红润,双目开合之间,神光如电。
    两人都穿着古铜色的道袍,佩着一支古色斑斓的长剑。
    妙的是两人都以左手抚着长须,那只手莹白如玉,指甲足有二寸以上。
    当然,他们两人也都目光炯炯地,在徐经纬的周身上下扫视着。
    双方相互打量了少顷之后,高的一个向矮的一个笑道:“这年轻人的这副狂劲,倒有点咱们年轻时候的味道。”
    矮的一个也拍须笑道:“是啊!可惜,看这样子,恐怕会叫我们失望。”
    高的一个道:“此话怎讲?”
    矮的一个道:“你没看到他的外表,不是平凡得很吗!”
    高的一个道:“也许他已练到了反朴归真的境界了哩!”
    他的话虽然说得好听,但脸上却是一脸的轻视和嘲弄神色。
    矮的一个没看到同伴的神色,因而吟了一声道:“你呀!是越老越糊涂了!”
    高的一个笑问道:“我哪一点糊涂了?”
    “我问你,你我隐居在这儿,有多久了、’
    “快有一个甲子了吧!”
    “你自信已练到了反朴归真的境界吗?”
    “没有啊!”
    矮的一个冷笑道:“那么,我问你,咱们已有将近一个甲子的修为,都没练到反朴归真的境界,目前这小子,充其量不过二十多岁,就算是在他祖母的肚皮中就开始练武,也不可能练到反朴归真的境界呀!”
    高的一个笑道:“你瞧你,我不过是说着玩玩,怎么认真起来了。”
    这时,段裕走近他们身前。
    悄声暗咕了一阵子,只见那高的一个讶问道:“这小子就是徐经纬?”
    徐经纬含笑道:“徐经纬就是我。”
    那高的一个道:“你就是昙光的徒弟?”
    徐经纬傲然点首道:“不错。”
    “你知道我们是谁、’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我偏要你知道不可!”
    “行!那你就报上名来!”
    那两个老道,本来红润的老脸,气得变成一片铁青,垂胸银髯也无风自动。
    徐经纬笑道:“老道,气坏了身体可不划算啊!”
    那矮的一个怒声道:“小子,以前你师父在咱们面前,也是毕恭毕敬的!”
    徐经纬正容问道:“二位认识我师父?”
    那高的一位抢先怒叱道:“你师父是什么东西!咱们不认识!”
    徐经纬脸色一变,冷笑道:“不认识,那是再好没有了,否则,我还不好意思放手宰你们哩!”
    高的一个怒极之下,反而笑问道:“你……你要宰我们?”
    “不错。”
    “凭什么?”
    “凭我这腰间的三尺青锋。”
    “你知道我们为何重行出山吗?”
    徐经纬冷然接道:“我虽然不知道,但可以猜得到。”
    那矮的一个倒是沉住气了,他以手式制止他的同伴说话,他自己却淡然一笑道:“说说看。”
    徐经纬冷冷地一吟道:“还不是受了余泛的邀请,前去送死的。”
    “还有吗?”
    “听你们方才的口气,也可能是为了对付我而来。”
    那矮的一个笑道:“你猜对了,今天在这儿狭路相逢,倒可以省去咱们一番跋涉之势。”
    那高的一个道:“听说你小子很了不起,是当代武林中少见的高手。”
    那矮的一个道:“可是,见面不似闻名,你小子看来令人失望。”
    徐经纬笑道:“老道,别以貌取人,你们俩何妨先行联手一试?”
    “联手一试?”
    那矮老道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有了毛病,扭头向高的一个问道:“他是这么说的吗?”
    徐经纬抢先道:“不错。”
    那矮的一个道:“你知道我们是谁?”
    徐经纬道:“方才我已说过,你们是谁我没兴趣想知道,不过你们一定要自我炫耀一番,我也不反对。”
    那矮的一个道:“好!你听好了,我老人家法号一心,站在我身边的,是我师弟一德。”
    徐经纬飞快地接道:“没听说过。”
    他说的本是实在话,因为他对于武林中的一切,太陌生了。
    但这句话听在对方耳中,却显得格外的刺耳。
    因而对方两人脸色齐都一变之下,仍由一心冷笑着接道:“现在,你已听到了。”
    一德接口道:“论辈分,现任武当掌教该叫我们师叔,你的师祖道弘和尚,也恭恭敬敬地称我们为道兄。”
    徐经纬正容道:“如此说来,二位可真算是年高德望,只是,以二位的身份地位,怎会替余泛那种人去助阵呢?”
    一心抢先答道:“因为他是我们最要好的朋友。”
    徐经纬道:“二位是名门正派中人,怎会和余泛那种人订交的?”
    一心冷笑道:“名门正派又怎样?告诉你小子,我们跟你师父昙光一样,早已被逐出武当门墙了。”
    徐经纬“哦”了一声,道:“所以,二位就自甘堕落,甘心与邪恶为伍了!”
    一心怒叱一声:“住嘴!”
    徐经纬笑道:“行!咱们废话已经说得太多,还是在艺业上一较雌雄吧!”
    说完,已“铬”他一声,首先亮出长到。
    那是一枝长约三尺七八,澄如秋水,剑叶上隐隐透着一条龙形图案的宝剑。
    一德首先目光一亮,道:“白龙剑!”
    徐经纬点点头道:“你很有点眼力。”
    一心道:“那是你师祖当年行道江湖时的兵刃,所以,我们一眼就能认出来。”
    徐经纬手中的白龙宝剑,是这次闭关期间,才由道弘大师赠给他的。
    道弘并特别交代过,白龙剑煞气特重,出必伤人,如非必要,不可轻易使用。
    由于目前这两个老道非等闲人物,又是余泛那老魔头的好朋友,而且此行又是冲着他徐经纬而来。
    试想,此等场合不使用,还有什么场合更适合于使用的哩!
    剑是亮出来了,但由于对方一眼就能认出它的来历,却使他有点忐忑不安。
    因此,他犹豫了一下才注目问道:“如果二位道长跟我师祖也是朋友,我希望二位能……能……”
    他“能’了半天,却是接不下去。
    一心哼了一声道:“有屁快放!”
    徐经纬毅然接道:“希望二位退出这一场纷争,以免伤了和气。”
    一心冷笑道:“放心!像你师祖那样的正派人物,不会有我们这样的朋友。”
    徐经纬道:“经你这一说明,我倒是真的放心了。”
    一心又冷笑一声,道:“那你还不进招?”
    徐经纬道:“我等着你们两位联手哩!”
    一心道:“只要你能先接下我三招,咱们自然会联手。”
    说完,也“铬”他一声,亮出一支奇特的宝剑来。
    那宝剑色呈紫金,长约三尺,但剑身却比一般长剑宽大一倍以上。
    一旁的唐英人目之下,忙道:“徐公子当心!这也是一支罕见的宝剑。”
    一心冷哼一声道:“你知道此剑的来历?”
    唐英点点头道:“是的,此刻名和合金剑,应该是雌雄两支!”
    一心笑道:“不错,另一支在我师弟手中。”
    唐英目注徐经纬道:“徐公子,和合金剑的锋利,不在白龙剑之下,你要多加小心。”
    徐经纬道:“多谢提醒,我会小心的。”
    一心沉喝一声,道:“小子,准备好没有?”
    徐经纬笑道:“我早就准备好了,你尽管进招……”
    寒芒一闪,一道金虹向着徐经纬横扫过来。
    徐经纬挥刻相迎,“铬”地一声,两技宝剑已粘在一起。
    由于双方使的都是宝剑,如果以剥刃相向,可能双方的宝剑都会受损。
    同时,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徐经纬又不甘示弱而闪避,所以才以剑叶互贴,较上了内力。
    徐经纬此举,对一心来说,固然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却也是他所欢迎的。
    试想,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要跟他这个已有一甲子修为的人较量内力,岂非是自讨苦吃吗?
    但事实上,一心虽然感到高兴,暗中却也同时感到震惊。
    因为,他方才这一招横扫,虽然是试探性质,却也用上了六成真力,但双方长剑相触之下,他并未占到丝毫便宜。
    尽管一心不知道对方已用上多少真力,但以对方的年龄来说,即使是已用上十成真力,而这结果,也足以教他震惊的了。
    一心脸色微微一变,手上的真力已由六成而增加到七成、八成。但徐经纬状如未觉,两支互相粘贴着的宝剑,也纹风未动。
    这也就是说,一心增加的两成其力,徐经纬是满不在乎地承受了。
    一心一横心,手上真力猛然加到十成。
    这回,徐经纬有了反应,但那反应却是轻微得很,不过是手中长剑微微震动了一下而已。
    这情形,不但使一心感到惊上加惊,而且额头上也沁出了冷汗。
    因为,他如果竭尽所能,还可以增加两成真力,但那样一来,当对方反击时,就连一丝回旋的余力也没有了。
    而事实上,他目前用上十成真力,已经是冒着很大的危险了,此情此景之下,只要徐经纬一反击,他至少也得受伤。
    但徐经纬并未反击,只是注目问道:“是否还要增加其力?”
    一心漠然地道:“不必了。”
    徐经纬道:“凭这两下子,是否可以抵得上接下你三招呢?”
    一心已点点头道:“可以。”
    徐经纬一面徐徐地卸除剑上的其力,一面笑道:“那么,二位可以一齐上了。”
    “了”字声中,粘贴着的长剑已经分开,徐经纬长剑一挑,创尖上冒出尺许长的剑芒,徐徐地逼向一心前胸,并朗笑一声,道:“二位别客气呀!”
    一心沉喝一声:“师弟,咱们联手上!”
    话声中,他身形一闪,挥创横轨,一德也配合得恰到好处,两柄长剑一齐冒出尺许长的剑芒来,向徐经纬的长剑斩落
    当然,为免自己的宝剑受损,他们是以剑芒斩向对方的剑芒。
    而且,一起手就算是以两人之力联手相搏了。
    只听一声裂帛暴响过处,一心一德的长剑,就像是斩在什么弓弦上面似地,一下子弹了回来——真是说时迟,那时快。
    一心一德的长剑一被弹起,一道白色精虹陡地伸展,像游龙夭矫似地,一下子将一心一德二人圈入绵密而又奇幻无比的创幕之中。
    在旁观的唐英、段裕二人眼中,已分辨不出人影,只见一白二金三道寒芒,在电疾地闪动着。
    不过,尽管他们分辨不出人影,却已断定是徐经纬占了绝对的上风。
    因为,那道白虹比两道金虹要长出一倍有奇,而且那两道金虹也一直在后退之中。
    他们搏斗的地方,是山径旁的一个斜坡,影响所及,只见周围五丈以外的林木,为之枝叶纷飞,远在十文之外观战的唐英、段裕二人,也但觉寒气侵肌,有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约莫袋烟工夫,一心一德两人已被扭退七八丈之外,退到一片密林旁边了。
    在劲风锐啸、残技断叶纷飞之中,传出徐经纬的朗笑道:“二位,有什么看家本领,赶快使出来,否则,可没机会了哩!”
    他的话声未落,背后却传出一声苍劲沉喝道:“徒儿不得无礼!”
    闻声知人,徐经纬已知道是乃师昙光大师到了。
    他连忙虚晃一招,倒飞五丈之外。
    几乎在这同时,又响起一声佛号,道:“二位道长别来无恙?”
    景光已恢复了出家人的本色,多年末理的齐肩乱发,已别得精光,身上也换上了整洁的月白僧衣,配合着那垂胸的白色长髯,显得法相庄严。
    当徐经纬纵离战圈时,昙光正向着一心一德合十为礼。
    一心一德满头满脸的汗珠,满脸的尴尬神色,一面还礼,一面由一心答话道:“托福,托福,如非作大和尚未得及时,咱们的脑袋已和肩膀分家了哩!”
    徐经纬目注乃师苦笑道:“师父,您要是和徒儿同行,又怎会有这种误会。”
    一心抢先苦笑道:“这样也好,让我们这两个坐并观天的老不死,知道目前的江湖是年轻人的了。”
    昙光含笑叱道:“经纬,还不向两位老前辈郑重赔礼!”
    “是!”
    徐经纬向一心一德二人抱拳长揖,道:“二位老前辈在上,晚辈这厢有礼了。”
    一心一德二人连连摇手,苦笑道:“免了,免了,不敢当,不敢当。”
    徐经纬含笑道:“如果二位前辈方才说明是家师的好朋友,那就可以省掉!”
    一心截口笑道:“小子,我们并没怪你……”
    一德也苦笑道:“要怪也只能怪咱们自己太糊涂,误信奸人之言。”
    徐经纬也讪然一笑道:“我也知道,方才我的态度太过狂做了。”
    一心笑道:“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再提了……晦!景光,你这位高徒,是怎么调教出来的?”
    昙光长叹一声道:如二位有所不知,这小子福缘深厚,迭经奇遇,才有这超人的成就,其实,我这个师父,不过是挂个名义而已。”
    一心道:“能否清道其详?”
    昙光道:“说来话长,且到二位的住处再说吧!二位可能还不知道,我是前来拜访二位的呀。”
    “慎的?”
    “其实,应该说是前来投奔二位才对。”
    “有理由吗”’
    “当然有。咱们都是被逐出门墙的人,同病相怜,此其一。”
    “第二呢?”
    “第二,武夷山中,多的是洞天福地,这些年来,我在那又暗又湿的山洞中受够了活罪,找个舒服一点的地方,补偿一下子。”
    一心笑问道:“昙光,你说的都是由衷之言?”
    昙光正容点首道:“字字由衷。”
    一心呵呵一笑道:“好!现在就跟我们走吧!”
    昙光含笑道:“请二位道长带路!”
    徐经纬忙道:“师父,您不去少林?”
    昙光苦笑道:“我还去少林干嘛?”
    不等乃徒接腔,又正容说道:“江湖是你们年轻人的了,你已有了非凡的成就,我这个挂名师父,没别的给你,只有一句老生常谈的临别赠言,记着:满招损,谦受益……”
    他挥挥手,又接上一句:“走吧!”
    目送乃师和一心一德二人的身形消失于莽莽丛林之中后,徐经纬禁不佳百感交集地长叹了一声。
    他徐徐地转过身来,却是一下子愣住了。
    原来这时的山径旁,已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自乃师出现之后,他就没分神注意到旁人,现在,现场中已只有他一个人,这也就是说,唐英和段裕二人也早已离去了。
    段裕的悄然溜走,不足为奇,因为,任何人站在段裕的立场,在眼看一心一德不是徐经纬的对手时,都不会呆在那儿等死的。
    令他诧讶,也使他深感不安的,却是唐英。
    他心中明白,目前的唐英决不会再自动跟段裕在一起的。
    那么,最合理的解释是:段裕已于方才他们分神之际,摔然出手,将唐英劫持走了。
    兴念及此,他不加考虑地,立即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说来也算是徐经纬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才使得段裕这只煮熟了的鸭子又飞了去。
    其实也难怪,任何人处于徐经纬当时的环境,也不会去注意那不堪一台的段裕的。
    于是,段裕不但等于是鬼门关上抢回了性命,也出其不意,将唐英制住并带走了。
    当然,他劫持唐英的目的,是准备万一被徐经纬发觉或追上时,作为人质,以便脱身的。
    他为了怕惊动徐经纬等人,自然不敢再骑马,同时,为了争取时间,脱离险境,得手之后,也自然是尽展脚程,拼命急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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