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侠荡寇志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一章恶虎狞狼军旗盟
    白毒强按住翻腾上涌的血气,道:“没……没关系,三弟!那小子果然大有来历,咱们万不可逞能力拼!”
    黑毒听见白毒可以开口说话,登时放心,道:“水晶宫宫主已经警告过我们,黄毒大哥也一再表示,那浑小子武功诡异,二哥你偏要强行出手白毒挥挥手阻止黑毒说下去,道:“咱们快依照水晶宫主的指示,布下毒火阵收拾他们要紧……”
    黑毒答应一声,自袖中拿出一面彩旗,举起来挥动数下,那些毒火教的徒众,立即迅速移位布阵,不一会便将徐经纬他们三人围在核心。
    徐经纬见状皱眉道:“这些毒火教的人,莫非也在行阵布法吧?”
    他一言未完,毒火教已经布阵完成,困在阵中的三人,突然有陷入千军万马包围之中的感觉,只觉得四下密密麻麻站着毒火教的人,看不出有一处空虚可供突围。徐经纬凝神思忖突围之法,那些毒火教的徒众,却在此时迅速向后疾撤。他们的动作奇快,但行动却颇一致,不仅有条不紊,而且一点也不因朝后移动以致弄乱了阵式。
    段裕问道:“他们这是干什么?不战而退?”
    徐经纬道:“哪里是不战而退,他们要扩大包围圈,使阵式运用达到灵活的境界,然后就攻击我们……”
    段裕道:“他们只是人多而已,冲出去他们未必就能堵得住我们,走!咱们快冲!”
    徐经纬摇摇头,道:“太迟了!喏,你们看!”
    段裕和卓大依言凝目循徐经纬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面多出了十几把冒着浓烟的火炬,接着他们的四周又出现了好几十把相同的火炬。
    毒火教的人将那些火炬全插在地上,一时熊熊火光四起,威势甚是骇人。
    卓大讶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他说话之时,眼睛一直注视着前面,话一说完,忽然瞠目结舌,惊呼道:“毒……毒火教的人怎么一下子全不见了?”
    段裕也发现情况有异,道:“是呀!那些家伙都跑到哪里去了?”
    徐经纬道:“他们仍在原地不动,只是这回我们再也分不清楚他们的位置了!”
    卓大道:“这就奇怪了,只隔了一层烟火,我们为什么看不清他们?”
    徐经纬道:“这就是阵式变化的厉害之处,咱们准备应付第一波攻势吧!”
    段裕道:“徐兄的意思是说,他们掉在地上的那些冒烟的火炬,就是一种奇门阵法?”
    徐经纬道:“是的!咱们已经陷在阵中,等下他们必然催阵攻击,两位要特别注意……”
    他说得如此慎重,使段裕和卓大不能不提高警觉。
    场中忽然间静了下来,使原来紧张的气氛,显得更为高涨。
    霍地场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充满了激昂、凄冷的味道,入耳震撼心弦,使人不寒而采。
    徐经纬急促地道:“两位注意,他们就要催阵攻来了!”
    语音一落,阵式东北角的地方,侯地涌起一股五彩缤纷的浓烟,有红。有黄等颜色,煞是美观。那股浓烟涌现之后,随着风势缓缓拥向徐经纬他们三人立身的地方。
    只见浓烟逼近,连连翻滚汹涌,上下腾飞,令人目不暇思,眼花撩乱。
    段裕讶道:“这又是什么名堂?”
    徐经纬道:“等下那股浓烟一逼近我们,我们便将陷入阵式之中,不但分不出敌我,就是距离方向也会产生错觉!那时就是毒火教出手的时候了!”
    段裕忧虑的道:“这可怎么办?徐兄有没有应付的办法?”
    徐经纬没有回答,凝思一会,道:“我们先设法避过他们的第一波攻势再说……”
    段裕心想:“敢请他还没有看出这阵式的来历,而毒火教的攻势可能很快就要发动了。”
    他正在思付之间,那股五彩缤纷的浓烟,突然自四面八方激射而到,不一会就将他们三人掩遮起来。三个人一陷入浓烟围绕之中,修觉四下一暗,居然伸手不见五指,不禁心头齐齐一凛!
    卓大首先嚷道:“徐老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徐经纬急道:“卓大哥!小心你的左右……”
    他的声音极为急促,同时微显紧张,由此足见毒火教的攻击,可能随时而来。
    徐经纬的警告才说出口,那边卓大已怒斥一声,快速地推出了一掌,一面骂道:“他妈的!那些毒火教的王八羔子,果然混帐透顶,无耻之至!”
    段裕在卓大身边道:“怎么回事?”
    卓大接道:“他们欺负咱们看不清四周景物,居然抽冷子想暗算老子!”
    徐经纬道:“看情形咱们三人最好背靠背站在一起……”
    段裕道:“对!这样才能顾前顾后,专心一意应付自己前面的敌人……”
    说话之间,三个人已靠在一起,成为一种三角攻势,登时心情安定不少。
    徐经纬正要设法使他们三人恢复原来的攻势,突然之间,左侧又有人抡刀攻到。他几乎措不及防,险些被对方的长刀所砍中,匆忙中脚步移晃,一式蟹行八步的救命奇招,堪堪躲过那一刀之势。由于毒火教的暗中袭击,徐经纬不禁心中火起,忽地拍出一掌。这一掌迅如奔雷,又是徐经纬在盛怒之中出手,当真锐不可当,浓烟中倏地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有人扑倒在地。
    徐经纬一招得手,他心知想与卓大和段裕再次取得联系,事实上已经很困难,因为毒火教趁那阵浓烟,已全力发动阵式攻了过来。他心念电转,一面注意毒火教的攻击,不一会人已深入阵中。
    这次徐经纬感到那四下的浓烟越聚越多,几乎已布满了方圆二、三丈之处。
    尤其那些浓烟浮动迅速,不论他身形如何移位,那股浓烟仍然如影随形般的,向他涌至。这是令人伤透脑筋的事,因为人困在浓烟之中,等于置身在挨打的地步,主动权完全操之在敌。
    这情形对徐经纬等三人来讲,是非常不利的,徐经纬心里明白得很,如果不设法驱散那一股浓烟,或是设法逃出浓烟笼罩之下,后果必然不堪想象。
    徐经纬抑住焦虑的心情,凝立静思,霍地憬然而悟,心想:这些浓烟原就轻飘飘地随风浮动,人在浓烟中移位,带动空气,浓烟岂有不跟随涌至之理?
    如果凝立不动,则浓烟必然会渐渐静止,说不定会随风上升或下降,这一来岂不可使浓烟轻淡了吗?徐经纬一想通这项道理,立刻静立不动,心想除非有人攻来,我就这样保持不动的姿态,看你们奈何得了我不?他一屹立静止,身畔的浓烟,果然变得柔和许多,不再激荡变幻令人摸不清方向。如此下去,要是毒火教的人乘虚攻人,静止的浓烟必然会有变化,徐经纬不是可以预先得知警告而有所防备吗?
    徐经纬心智过人,他这一静立不动,使外层的毒火教徒一时之间,对他莫测高深,不敢轻举妄动。片刻之后,徐经纬四周的浓烟,已经静止下来,使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他小心戒备着,一面筹思应该如何通知段裕和卓大的方法。忽然,他的右前方的浓烟又快速地激荡起来。徐经纬心知有人掩至,忙运力贯右掌,准备出手痛击掩来的那人。
    他看准距离要发掌劈过去,修地传来段裕轻微的呼唤声。
    徐经纬忙回答道:“段兄!你再向前走两步,我在这儿……”
    段裕讲道:“徐兄看得见我吗?”
    徐经纬道:“看不见,但我知道作约略的位置……”
    说话之间,段裕和卓大果然相偕出现,又与徐经纬会合在一处。
    段格问道:“徐兄刚才是以声音判断出我的位置的吧?”
    徐经纬摇摇头,道:“不是!我另有方法!”
    段极想了一想,仍然想不出徐经纬能在浓烟中辨认出他的位置之法,不觉问道:“徐兄另外有什么方法?”
    徐经纬道:“人在浓烟中走动,自然带动烟雾,兄弟就是凭此判断出段兄的位置的!”
    段裕恍然道:“原来如此!”
    接着他以兴奋的口吻道:“既然有这个方法可辨识敌人的位置,我们只要以逸待劳,仔细注意四周浓烟的浮动,毒大教岂能奈何咱们?”
    卓大亦道:“段裕说得也是,徐老弟认为如何?”
    徐经纬道:“小弟正计划用以静制动的方法,来破除这个阵式!”
    段裕问道:“徐兄的方法是——”
    徐经纬迅即接道:“咱们各守住一个方向全神注意岚烟的变幻,一发现有敌人欺近来,立刻就地发举攻他们,但却不要被诱离开自己的位置……”
    段裕道:“此法或许可行,不过主动仍然操在毒火教,我们仅能防止他们的偷袭,却无法脱困的,实非长久之策……”
    徐经纬道:“也不尽然,段兄试想,这股岚烟诚然又浓又密,但是它们能够历久不散吗?”
    段裕恍然道:“小弟明白了!徐兄的意思是要咱们暂时稳住,等阵中岚烟飞散之后,再行设法脱阵,对也不对?”
    徐经纬颔首道:“在下正是此意……”
    卓大道:“那么咱们就依言去做!”
    卓大似乎从不反对徐经纬的决定,足见他对徐经纬信任之诚,至深至大。
    段裕虽然觉得徐经纬的方法不够积极,只是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段裕委实不能不依照徐经纬所指示的办法去做。
    于是三个人均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自己的正前方,注意层层浓烟飘动的情形,以防备毒火教突施的暗袭。他们得到徐经纬所悟出的这个诀窍,毒火教几次利用浓烟的掩护所施的偷袭,果然都被识破,片刻之后,毒火教已有十数人受了伤。
    那一股凝聚的浓烟这时果然变得淡薄许多,毒火教想靠它掩护,也越发困难。
    卓大发觉透过浓烟找出毒火教掩进来的杀手,已不像先前那么困难,不禁高兴地道:
    “徐老弟的方法真不错,咱们再等一会儿,大概就可出阵了……”
    段裕这时也信心倍增,不觉暗暗佩服徐经纬的判断。
    毒火教突然停止利用浓烟掩护攻击,显然他们也看出阵式已成强弩之末,那一股浓烟已渐渐失去了效果。片刻之后,那股漫在阵中的浓烟,已开始谈了下来,困在阵中的徐经纬等三人,渐渐可以看清四周的景物。
    段裕不禁嘘了一口气,道:“这鬼阵法不破自解,也没有什么惊人之处,哈哈……”
    徐经纬目注四方,冷冷地道:“段兄先别高兴,危险的还在后头呢!”
    这时阵中浓烟已散得差不多,段裕闻言抬眼打量四下,但见毒火教的人仍然执看兵器,遥遥地将他们三人围困起来。
    除了他们三人仍然被围之外,段裕实在看不出眼下的境况,比刚才浓烟未散之时更凶险。
    是以他忍不住抬眼凝注徐经纬。
    徐经纬淡淡地道:“毒火教的人正在重新调整阵式,适才那股浓烟奈何不了我们,这回他们使出的手段必定更加厉害,段兄千万不可大意!”
    段裕正要说话,忽然发现毒火教的人取出一截截长长的竹管,吹了起来。开始时,竹管吹出来的声音,有点像高亢的笛声,渐渐地,声音由高亢而低沉,也由大而小,交织成一股极为难听的杂音。
    卓大不禁讶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徐经纬道:“这是藏地魔音门的魔音……”
    段裕道:“藏地魔音门?他们怎会跟毒火教搞在一起?”
    徐经纬耸耸肩道:“这个谁知道?”
    段裕又待开口,竹管吹出的声音忽然转为呜呜悲吟,人耳凄凉,使人莫明其妙地打心底涌出一胜悲哀的滋味。
    段裕惊道:“果然是藏地魔音门的魔音,而且出自魔音门四者老三哀尊者的杰作……,,
    藏地魔音门有喜、怒、哀、乐四尊者,他们擅长以魔音伤人,这竹管吹出来的声音,既是使人入耳心悲,那么出自哀尊者的杰作应该不会错了。
    竹管吹出那哀怨的声音不一会儿使人再也忍受不住,卓大第一个被感染得老泪纵横,无端地悲泣起来。徐经纬心头亦觉使闷难舒,似乎很不得痛哭一场,虎目中泪光隐现,大有伤心哀怨之慨。段裕先是透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接着频频挥泪,哭得伤心已极。
    站在阵外的毒火教白毒和黑毒,陪着一名硕大的僧人和一名妙龄红衣女郎,全神注视着徐经纬三人的反应。
    那名高大的僧人,一张脸拉得长长的,眼皮微微下垂,愁眉苦脸的表情,好像有满腹的辛酸,使人一见之下,莫不兴出同情怜悯的感受。他身旁的那名红衣女子的模样,恰恰与他大异其趣:美丽天真的黛脸,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丰盈适度的身材,宛若一朵盛开的玫瑰,诱人已极。
    而她的眉宇之间又一直充满着愉悦的笑容。他们两人站在那里,是那么不相配,只看得徐经纬大皱眉头。
    这时只听白毒恭谨地对那怪异的僧人道:“哀尊者!你看还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入阵抓他们三个人?”
    哀尊者将马脸拉得更长,一副浩然欲泣的样子,用呜咽的声音道:“你不用急,反正东海水晶宫小红姑娘所摆下的回原阵,足以困住他们,多等一会又有什么关系?”
    他说到最后,语音居然越加颤抖,就像伤心得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
    那名红衣女子却笑盈盈地道:“多承哀尊者看得起我们东海水晶宫……”
    她一开口说话,声音呖呖莺莺,使在场的人听在耳中,莫不有婉转悦耳之感。
    顿了一顿之后,小红又崭然道:“哀尊者说得不错,咱们多等一会儿无妨,本宫的回原阵非比等闲,他跑不掉的……”
    黑毒看了白毒一眼,道:“是!小红姑娘既然如此嘱咐,咱们就多等一会儿,待哀尊者的魔音奏效,再人阵擒人!”
    小红嫣然一笑,道:“只不知哀尊者的魔音什么时候可以奏效?”
    哀尊者哭丧着脸,道:“等贫僧的魔音传脑,他们三人便会痛哭不止,理智尽失,最后昏迷不醒……”
    他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要费多久的时间,才能使徐经纬他们三人昏迷的话来。
    小红很有耐心地又追问一句,道:“那要多久呀?”
    哀尊者悲声道:“要,要一盏热茶的光景……”
    他舒了一口气,就像说出刚才那么短短一句话,令他甚觉痛苦的样子。
    又道:“黑毒兄!请吩咐贵教弟子,多费点力气,将贫僧所传的魔音吹得响亮一些,那,他们三人就更禁受不住啦!”
    黑毒迅速答应一声,旋即下令手下,拼力将那特制长竹管,呜呜地吹奏起来。一时之下,魔音靡靡,在阵中的徐经纬三人立刻压力大增,胸臆之间,尽是一片哀怨欲绝的伤心事,齐齐悲从哀来。
    小红在回原阵外看到徐经纬他们三人,那种悲不自胜,情不由己的情景,愉悦地道:
    “藏地魔音门的神功,当真教人开了眼界,依小妹看来,再有半盏热茶的工夫,他们三人就会昏迷了……”
    哀尊者道:“姑娘眼力惊人,的确再有半盏热茶光景,咱们就可抓人了!”
    小红微微笑着说道:“咱们待会抓人之时,可别忘了大家的约定!”
    白毒道:“姑娘放心!你们东海水晶宫要的是段裕,我们毒火教要抓卓大那小子,徐经纬则归藏地魔音门所有,讲好了不会有人异议!”
    小红将眸光移向衰尊者,显然是要哀尊者提出他的意思。哀尊老干咳一声,道:“就这么决定,咱们说一不二,我们藏地魔音门要的只是徐经纬他语音才落,远处忽然铿锵一声,传来清远冷寂的琴音,使人心弦为之一震。
    琴音锋地响过,四下倏地静了下来,十数名执着特制长竹管,吹奏魔音正起劲的毒火教弟子,不约而同地全停了下来。
    他们兀自拿着长竹管,但脸色均一片迷惘,仿佛适才那一声琴音,将他们的心神迷住了似地。
    小红道:“看!阵中徐经纬他们三人,似是清醒过来了……”
    众人齐将目光投入回原阵中,但见徐经纬他们三人已恢复了冷静,不再有刚才那种伤心欲绝的场面。
    哀尊者急道:“不好了!有人破了贫僧的魔音神功!”
    黑麦道:“这!这如何是好?”
    小红道:“快!快吩咐你的手下,再将庭音吹奏起来……”
    黑毒拿服朝哀尊者瞧,只见哀尊者没有反对的意思,立刻吆喝一声,催促手下继续吹奏魔音。
    那些毒火教的弟子,经黑毒这一吃喝,方始如梦初醒,怔怔地你看我,我看你。
    黑毒心中大急,嚷道:“他妈的!你们这些混帐小子,吹啊!快快吹起回音呀!”
    毒火教的吹手,这时才纷纷将长竹管凑进嘴唇,又呜咽地吹将起来。
    黑毒嘘了一口气,道:“幸亏他们没忘了调子,嘿嘿……”
    他于笑了两声,突然发现衰尊者和白毒,面无笑容地盯着回原阵瞧,就是一直笑盈盈的小红,此刻也表情严肃地凝视着阵中。
    黑毒一想不妙,也将眼光移向徐经纬他们。
    但见徐经纬他们三人跌坐地上,背靠背,表情安祥肃穆,仿佛入定的老增。
    在这种情形之下,一望而知,徐经纬等人已经气宇神定,杂念尽除,恢复了原有的冷静。
    黑毒皱眉道:“哀尊者!那三个小子好像不怕你的魔音哩……”
    哀尊者眼圈一红,道:“他们定力虽强,但是贫僧不信他们有祛除庭音的能耐,咱们走着瞧好了……”
    黑毒道:“我看咱们不如一拥而上来得干脆……”
    白毒亦道:“是啊!咱们人多势众,干脆人阵抓人算了!”
    小红倏地冷哼一声,道:“人多有什么用?但只段花那厮,咱们想抓他都不容易,何况还有姓徐的和姓卓的?”
    哀尊者也冷冷地道:“敢请你们兄弟信不过贫僧的魔音和小红姑娘的回原阵?”
    他的语气充满怒意,黑毒慌忙道:“没……没有这回事,我们绝对信得过两位的安排……”
    白毒亦道:“就是呀!要不然我们兄弟何必找两位来帮忙!”
    小红笑一笑,道:“那么你们就别出坏主意,等着抓人好了!”
    她的脸上虽然笑意甚浓,但语气却不怀好意。
    黑毒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道:“有道是夜长梦多,如果如此拖延下来,姓徐的援手一到,咱们几个月来的心血岂不白费了吗?”
    小红道:“难道大家都是饭桶吗?咱们出动了那么多人,如果抓不到他们三人,岂不无大的笑话……”
    她的话才说完,白毒倏地大声道:“你们看!阵中那三名小子,又已被魔音所动了!”
    大家将目光凝注在阵中的徐经纬等人,果然看到他们三人,又已悲容满面,露出反常的神情来了。
    哀尊者嘘了一口气,道:“这次或许可以抓人了!”
    不料他一语未了,远处倏地又钻的一声,传来清晰的琴音。
    哀尊者脸色大变,道:“这……这琴声是怎么一回事?”
    小红皱着眉道:“人家弹琴,干我们什么事?大师何必紧张?”
    哀尊者道:“姑娘有所不知,这突如其来的琴音,大有破除贫僧魔音的可能……”
    说话之间,阵中的徐经纬等三人,果然又恢复了常态,看得小红微微一震,道:“那琴音果真可以破除大师的魔音……”
    这时远处的琴声又重新弹起,琼瑶锋挣,人耳动听,使人心神为之一畅。
    阵中的徐经纬舒了一口气,道:“幸亏成姑娘适时赶来,否则咱们三人今日断难逃出哀尊者的魔音……”
    段裕讶道:“会是成姑娘来了?”
    徐经纬道:“一定是她!”
    段裕凝神聆听那琴音好一会,微微颔首道:“确是成姑娘的扶渠琴所弹奏出来的琴音不错,否则不可能弹出如此天然意韵……”
    那琴音这时已完全压制了哀尊者的竹管魔音,使在场的人均沉醉在那优美的音色之中。
    只听琴音如行云流水,越来越近,有时如天地般那么广,如风水之荡,有时如蜻蜓点水,粉蝶浮飞,轻盈清脆,有时更如钟鼓之巍巍,有金石之韵,浑如天成。
    段裕不禁赞叹道:“成姑娘琴艺已达炉火纯青之地步,听那琴音的境界,温润调畅,清回忝韵曲折,立声孤秀,委实令人闻之赞叹……”
    徐经纬笑道:“美而不艳,哀而不伤,质而能文,辨而不诈,是古琴的特质,成姑娘这支琴曲确是把这种特质都表达出来了!”
    他们完全陶醉在成如岑的琴曲声中,连毒火教、哀尊者及东海水晶宫人已完全退走,回原阵不破自解都还没发觉。
    过了一会儿,卓大先道:“你们看!咱们什么时候跑到这鬼地方来的?”
    徐经纬和段裕闻声打量四周,只惊得他们两人瞠目结舌,大为骇然。
    原来他们自从被东海水晶宫的回原阵困住之后,根本没有走多远,但这时他们三人却同时发现置身在一片乱葬岗之中。
    卓大讶道:“咱们明明在大鹏湾的渔村中被困住的,什么时候跑到这儿来居然都不知道!”
    段裕道:“当然是咱们自己走来的……”
    卓大道:“咱们自己走来的?”
    徐经纬笑道:“是呀!你以为有人抬着咱们来的吗?”
    卓大摇摇头道:“自然不是被人抬来的,只是……只是……”
    徐经纬很快地接口道:“只是怎么走来的,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对也不对?”
    卓大道:“是呀!难道你知道?”
    徐经纬露出苦笑,道:“我自己也摸不清楚,不过我倒想起了一个解释……”
    卓大问道:“什么样的解释?”
    徐经纬道:“咱们被回原阵困住之后,曾经与毒火教的人交过手,可能在闪躲挪移之间,不知不觉地移到了此地……”
    段裕接着说道:“嗯!当时咱们根本不辨方向,不知四周景物,所以移到此地来,连自己都未发现,徐兄这项解释似乎有点道理……”
    卓大正待开口说话,那琴音却倏地中断。
    徐经纬讶然道:“一曲琴音未了,成姑娘居然不再弹奏下去,莫非发生了什么意外?”
    这时他们三人才发现哀尊者。小红和毒火教的人,竟然一个都不见。
    徐经纬心底一震,道:“糟了,成姑娘处境可能已相当危险,咱们快去看看!”
    说罢徐经纬转身就要走,卓大诧异地道:“咱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徐经纬指指海边的方向,道:“琴声自海边传来,咱们自然朝那个方向寻过去!”
    段裕却道:“成姑娘有一身深不可测的功力,就算是毒火教的人倾巢而出,也未必伤得了她,徐兄,咱们还是赶往海边搭船要紧……”
    徐经纬坚决地道:“不行!成姑娘人孤势单,纵使有一身绝高的功夫,毕竟毒火教的人多,何况又有藏地魔音门的哀尊者,以及东海水晶宫的人助阵,咱们非去看看不可!”
    他说得又急又快,一口气将话说完,人已纵身向边奔了过去。
    这一来段裕连劝阻的机会也没有,只好紧跟徐经纬之后,和卓大两人追了过去。
    片刻之后他们就来到了海边,”但见大海茫茫,沙滩上却一个人影也不见。
    徐经纬住脚打量一下,透出诧异不解的表清道:“怪了!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这时卓大和段裕也已跟了上来,卓大道:“咱们会不会弄错了方向?”
    徐经纬道:“不可能如此,因为琴音明明是从这海边传出的!”
    段裕也道:“是啊!这该如何解释呢?”
    徐经纬站着思忖一会,突然发现有两名壮汉从前面奔了过来。
    那两名汉子奔行的速度相当快,一会儿的工夫,就来到了徐经纬他们三人的面前。
    徐经纬正想开口请教那两名汉子,不想左边那壮汉却先开了口,道:“敢问三位之中,可有姓段的壮士?”
    段格接道:“你们找性段的干嘛?”
    那先前说的汉子,恭声道:“有人请他移步上船一叙……”
    段裕道:“是谁?”
    说话的汉子抬起眼来,神情突告冷峻,很机警地凝思一下,才道:“阁下如果是段裕,在下才能说出是谁来,要不然阁下没有必要知道……”
    段裕哈哈一笑,道:“你怕有人冒充段裕,骗你说出那人的身份,对也不对?”
    那人爽快地道:“不错!”
    段裕道:“但是你有没有想到过,本人若是有意冒充段裕的话,适才你前来搭讪之时,本人早已一口承认,何需等到现在?”
    那人却道:“不然!阁下刚才若是一口承认自己是段裕,在下却未必就会相信……”
    段裕皱眉思忖一下,道:“你的话有道理,因为本人若是段裕,在不清楚你们找他的意图前,自然不会贸然透露自己的身份……”
    他顿了一顿,又很快地接下去道:“然而本人刚才要是迅即说出我是段裕,你们心中必然也会信了一半,是也不是?”
    那人眸中透出诧然的表情,思忖一下才道:“这……为什么?”
    段裕道:“第一,你们虽然没有见过段裕,但要你们前来寻段裕的人,必然见过,而且已经将段裕的容貌向你们仔细描述过,所以你们一发现我,便知道上前搭讪,本人这话没错吧?”那入道:“当然没错,否则我们怎能找到你们?”
    段裕笑笑又道:“第二,命你们来此的那人,必定也知道我们三人结伴而行,而且出现在大鹏湾一带,要不然你们不会到这海滩寻人,是也不是?”
    那汉子迅即道:“是的!我们是奉派到这儿找段裕的!”
    段裕道:“这就是啦!那么刚才你见面问起之时,本人若是自承我就是段裕,难道你还会有什么怀疑的吗?”
    段裕的容貌。行踪,既然都与那汉子所知的吻合,那汉子当然不会有所怀疑。
    因此他忍不住点点头,道:“那么阁下就是段裕了……”
    段裕反问道:“你认为本人是不是?”
    那汉子道:“应该不会错……”
    段裕迅即道:“那么你将那位想见我的人说出来……”
    说了大半天,段裕为的是使那汉子相信他自己没找错人,目的原来还是要那汉子说出难支使他来的。
    由此可见,段裕这人行事之谨慎,心计之高明,非常人可比。
    那汉子果然忍不住说道:“是唐姑娘命我来此的……”
    段裕问道:“哪一位唐姑娘?”
    那汉子道:“唐宁姑娘……”
    段裕讶道:“唐宁?她什么时候到这大鹏湾来的?”
    他说话之时,目光移向徐经纬,示意徐经纬注意唐宁突然出现在大鹏湾那汉子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却不知唐姑娘什么时候驾临大鹏湾……”
    从那汉子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唐宁的身份特别,那汉子仅是一名下属,他不知唐宁什么时候到大鹏湾来之事,是可理解的。
    徐经纬突然插言道:“你是三花令的弟子?”
    那汉子摇头道:“不是!”
    段裕又问道:“那么你们是四川唐门的弟子了?”
    段裕心想:“唐宁目前住在三花令,西天目山总坛,这汉子如果不是三花今的弟子,那么应该是四川唐门的人,因为唐宁本来自四川唐门。”
    不想那汉子又摇头道:“我们也不四川唐门的人……”
    这就令人不解了,段裕心里头突然对唐宁生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忖道:“想不到唐宁这丫头如此莫测高深,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心中一有如此不安,段裕顿时恨不得快点与唐宁见面,当下说道:“你们带我去见唐姑娘……”
    那汉子道:“好!请随我来……”
    他发现徐经纬和卓大也有随他前去会见唐宁的意思,忙又道:“唐姑娘嘱咐只见段裕一人,两位可不必跟来了!”
    卓大怒道:“谁稀罕见那丫头!”
    徐经纬道:“段兄请借一步说话!”
    段裕打住去势,朝徐经纬走过去,两人离开那两名汉子。
    徐经纬道:“段兄决意去见唐宁,兄弟自然不便反对,但有一事兄弟不能不说在前面……”
    段裕问道:“什么事?”
    徐经纬道:“有关前往海龙会的事,难道想半途退出?”
    段裕笑道:“放心!小弟决计不会半途退出,小弟一定陪徐兄前往海龙会……”
    徐经纬讶道:“但是!咱们先得找成姑娘,看看是不是碰上了危险,然后赶到码头搭船,你这一去找唐宁,耽搁了怎么办呢?”
    段裕指着不远处那一片茫茫大海,道:“徐兄!潮水已退,咱们非等子时过后,是出不得海的,此刻离子时尚有四、五个时辰,我答应无论如何,在今夜子时之前必定赶回,可以吧?”
    徐经纬道:“小弟就是要你这一句话,行!你请吧!”
    段裕抱一抱拳,举步迎向那两名带路汉子,但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道:“至于成姑娘,小弟一直认为她不会有危险,就是碰上什么凶险,以成姑娘之才智武功,不用我们操心,也必定能化险为夷。”
    徐经纬道:“成姑娘之事,段兄暂且可以不必管,兄弟自有道理,不过段兄今晚子时之前,务必要赶回来!”
    段裕道:“一定!但咱们约在什么地方碰头?”
    徐经纬道:“就在今午咱们吃饭的那家茶楼……”
    段裕道声“好”,将身上的奇形兵器挂好,旋即转身与徐经纬作别,随那两名汉子而去。
    卓大等段裕走远之后,问徐经纬道:“我们两个人此刻去找成姑娘了吧。”
    徐经纬拿眼注视那渐退渐去的海潮,道:“是的!反正今午已错过潮涨之期,只有等待子时过后了!走!我们找成姑娘去!”
    说着正要转身,前面倏地蹄声大作,奔来四匹骏马,四名配刀骑士,眨眼间已来到徐经纬面前。四匹马宛如一阵狂现,迅速卷到,但见扬起一阵沙尘,徐经纬抬眼处,那四名骑士巴勒马走在面前,用冷眼直向他和卓大瞧。
    徐经纬心里有气,道:“四位壮士有何贵子?”
    中间一名干瘦中年汉子,咳了一声,道:“请问哪一位叫徐经纬?”
    徐经纬道:“在下便是!”
    那中年汉子皱眉道:“你真是徐经纬?”
    徐经纬冷笑道:“你不信?”
    中年汉子向他的三名手下以目示意,四个人一齐下了马,将马儿交由一人拉起,其余三人则同时拉出了兵器,缓步走向徐经纬。
    他们三人来势汹汹,使徐经纬为之一怔,道:“敢情你们是找碴儿来的?”
    为首的那名枯瘦汉子冷冷道:“正是!你亮兵刃吧!”
    徐经纬淡淡一笑,道:“在下从不携械,你们尽可动手,不过,在动手之前,你们以不能将身份门派告诉在下?”
    那汉子扬扬手中长刀,道:“你试试我们的身手,不就知道了吗?”
    徐经纬怔了一下,那为首汉子已招呼他的同伴道:“伙计!并肩子上!”
    其余三人答应一声,立刻舞动长刀,随那名瘦骨鳞峋的为首汉子,冲向徐经纬。
    徐经纬不觉退了一步,左侧那人倏地长刀一抡,发出一股洪洪刀风,用力砍下。
    他的刀法极为诡异,砍下之势非劈非剁,但其式甚速,有如江河下泻,怒瀑倒悬,叫人为之眼花缘乱。
    徐经纬仍不知对方这一招的来历,不敢妄拆,忙又退了一步。
    但是第二名敌人却在他后退问避第一刀之同时,吆喝一声,猛然拦腰攻到。长刀金光夺目,夹杂着刺耳的破空之声,徐经纬不用回顾,也知道这一刀势非寻常。换上普通武人碰上这一砍一扫的联手夹击,要化解还真不容易。可是徐经纬身怀蟹行八步绝代武技,而昔日昙光大师研创这套武技之时,正是最重视闪躲敌人联手夹击之法。
    因此徐经纬只轻轻挪身移位,人已脱出长刀威力之下。那为首的汉子愣厂一下,打个手势要他的同伴停止攻击,道:“阁下果然身手不凡,怪不得他们极力推荐你……”
    徐经纬道:“谁极力推荐本人?推荐本人干什么?”
    他口中虽然连续提出了两个问题,但心里却忖道:“这些人一定是来自海龙会的吧?”
    那瘦高汉子道:“你的问题等逃出我们的攻击再知道不迟,阁下准备接招吧!”
    他说话之时,缓缓将长刀提在左手,然后用右手解开长袍的带子,脱下了长袍,露出一身怪异的服装。他的三名同伴,这时也如法炮制,纷纷将长袍脱下来,摔在沙滩上。
    但见他们四个人均是一身宽袖长衫,袖口绣着一个白色标志,除了那为首之人的领口绣两条黄边之外,其他三人都是一身黑色。他们的衫裤与中上女子所穿的裙子极其相似,使人看来有点不伦不类之感。
    徐经纬见状忖道:“这四个人的衣着装束,与中土大不相同,看来他们必非大汉华胃,他们是谁呢?”徐经纬一念及此,脑筋略略一转,登时恍然而悟,开口道:“你们是东瀛武士?”
    那瘦高汉子发出桀笑声:“阁下眼力不错,我们兄弟四人正是来自扶桑三岛,本人叫龟太郎!”
    他如果不承认自己是倭国之人,又报出自己的姓名,光从他的口音和外表,实在很难看出他不是汉人。
    徐经纬诧然问道:“那么你们是不是扶桑客的手下?”
    龟太郎哈哈大笑,道:“阁下何以将我们兄弟和那厮扯在一起?”
    经纬讶道:“你们跟扶桑客谈不上有关系?”
    龟太郎道:“当然没有关系……”
    徐经纬凝思一会,道:“你的话也许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本人深知你们倭人一向狡黠阴狠,善用心计,因此虽有很多地方足以证明你们与扶桑客不是同伙,不过……”
    龟太郎紧盯一句话,“不过怎么样?”
    徐经纬道:“不过本人认为,你们四人与扶桑客渊源极深,很可能是扶桑客的同伙人!”
    龟太郎微微一怔,道:“我们既然与扶桑客有渊源,为什么还联手围攻你,这不是大悻常理了吗?”
    徐经纬思忖一会,道:“你这句话倒提醒了我……”
    龟太郎讶道:“提醒了你?”
    徐经纬道:“是的!使我更确定你们与扶桑客的关系,果然诚如我的推测一样!”
    龟太郎沉默一会,但他的表情仍然甚是沉着,看不出他内心深处有何惊异之处。由此足见龟太郎城府之深,情绪之稳重,高于常人,他抬起眼问道:“你推测的根据是什么?”
    徐经纬微微笑道:“你想知道?”
    龟太郎道:“当然!本人正洗耳恭听你的推测理由……”他语气含有轻蔑的味道,似乎不相信徐经纬能在双方交谈的三言两语之中,迅速地就推断出他和扶桑客之间大有渊源。
    徐经纬忖道:“龟太郎这厮分明是个自恃智力过人之辈,他有意卖弄他的心智,我不能教他瞧走眼。”
    他徐徐开口道:“本人推测你和扶桑客大有关系的第一个理由,乃因为你们都是东瀛武士……”
    他还持说下去,龟太郎已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才道:“你这个理由不嫌太过于肤浅吗?”
    徐经纬从容:“不忙!不忙,你且听我说下去……”
    龟太郎笑容凝结,道:“请说!”
    徐经纬道:“本人的第二个理由,乃因为你跟扶桑客极熟,而且是旧相识之故!”
    龟太郎讶道:“我跟扶桑客很熟?你凭什么说我跟他是旧相识?”
    徐经纬笑道:“你忘了当我们刚才见面之时,我曾经问过你是不是扶桑客说的话吗?”
    龟太郎道:“当然记得……”
    徐经纬道:“倘若你不认识扶桑客这个人的话,当你听到我提起扶桑客的名字之际,理应反问我扶桑客的来历才对,比如说,问明扶桑客到底是谁……”
    他歇了一下,又道:“但你没有,而且迅即否认你和扶桑客之间有任何牵连,足见你本就认识扶桑客!”
    龟太郎道:“你料得不错,我确是认识扶桑客……”
    他想了一下,才又道:“但是这不能证明,我和扶桑客是同伙!”
    徐经纬迅速地接道:“当然不能就此证明出来!”
    龟太郎道:“那么你还有第三个理由推测这件事了?”
    徐经纬道:“自然还有,而且我的第三个理由是你提醒我的……”
    龟太郎“哦”了一声,神情已没有先前的稳重沉着,显然他的心思已被徐经纬所打动。
    除经纬继续又道:“表面上说来,你们四个人如果和扶桑客有密切关联,自然不会在此围攻找了,何况又大有置我于死地之慨,对也不对?”
    龟太郎道:“这是我说过的话,当然对极了……”
    徐经纬却道:“但是假使我说你们围攻本人之举,是有意做出来蒙骗他人,以隐瞒你们与扶桑客之间的关系,使扶桑客不致涉嫌,你有什么意见?”
    龟太郎浓眉微皱,道:“就算你这个臆测有可能,但我请问你,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徐经纬道:“我当然无法将你们意图全都给清出来,不过如果我的臆测不太离谱的话,你们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三花令之故!”
    龟太郎讶道:“为了三花令?”
    徐经纬接道:“是的!扶桑客还在三花令中充任外三堂总堂主,你们不能不考虑他的立场……”
    龟太郎突然用骇异的目光看着他的同伴,神情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瘦长的脸上充满了惶然。
    片刻之后,电太郎才道:“你这人才智之高,已达惊人的地步,你可知道我此刻心中有何念头呢?”
    徐经纬看了看他一眼,淡淡地道:“你想杀死我,对也不对?”
    龟太郎目光由骇异中爆发出重重杀机,他的同伴不待吩咐,顿时不约而同地拔出长刀。
    徐经纬见状笑道:“你们果然与扶桑客有勾结,否则用不着杀我灭口,是也不是?”
    龟太郎狠狠地咬着牙,闷声不响地注视着徐经纬,似乎想专心一意地将徐经纬解决掉。
    卓大突然道:“徐老弟!这些倭鬼交给我打发……”
    徐经纬迅即道:“不!卓大哥你在旁边千万别插手!”
    他说得极快,卓大不觉打住去势。
    就在这个时候,那龟太郎已一马当先,双手紧握着一把长刀大声哈喝地冲了过来。
    长刀透出森严的寒光,在午后的目光照射之下,显得极是夺目。
    加上龟太郎那凄厉的喊叫之声,委实能使人不寒而凛。
    但徐经纬却仍然气宇神定,渊亭岳峙地站在原地。
    龟太郎一面往前冲,一面冷眼凝注着徐经纬的表情,但见他屹立如山,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之概。
    心中已知道徐经纬的气势绝非他这一次冲刺可以夺走的。
    是以龟太郎冲到徐经纬之前五。六步远的地方,立刻停了下来。
    他将长刀指向徐经纬。
    徐经纬冷冷道:“你心中并无致胜克敌的把握,所以本人警告你最好不要妄动出手……”
    龟太郎的表情甚是难看,将目光移向他的三名同伴,示意大家一起动手。
    四名东瀛武士提着四把长刀,默不发一语地围着徐经纬打转。
    他们伺机就要出手。他们的联手之势,密不透风,森严谨慎,看来神威凛凛,威势超俗。
    徐经纬迅速在心中忖道:“这四个东瀛武士,俱是一流刀家,这联手一击,定然石破天惊,我决计不能大意。”
    他的心念电转,设法寻出一把攻守俱备的招式,准备化解龟太郎他们这一联手合击。
    龟太郎不让徐经纬有太多考虑的时间,他率先发动,跨前三步,长刀配合着“杀”声,猛砍而下。
    这一刀大有千军万马冲刺而来之概,破空的刀风,迸射激荡,使徐经纬感到有一股窒息逼迫之感,仿佛排山倒海而来。
    他微吃一惊,慌忙提脚避过,龟太郎将刀一收,第二刀宛如怒涛排壑般地疾砍而下。
    这一刀来势很汹,但收势更快,刀式甫起,龟太郎立刻又撤招换式,一连发出五招之多。
    五招一气呵成,有如彩蝶沾花,舞弄翻腾,又像羚羊挂角,了无痕迹。
    这种刀法已达炉火纯青之地步,使徐经纬讶异中透出无比的惊煌。
    他发觉龟太郎的刀法,不在扶桑客之下,甚且比扶桑客更为凌厉。
    几乎兼俱了东瀛刀家及中主刀法之长处。
    龟太郎看得出徐经纬心中的惊愕,收刀笑道:“你小心了,我还有更厉害的招式!”
    徐经纬定神,没有出言回答,龟太郎的另三名同伴,却在这个时候如一阵狂风般,同时出刀攻到。
    他们默契良好,刀式又快,三刀同时发动,虹射溯戳,果然威力惊人。
    但徐经纬的反击也不弱,他的掌式快无伦比地劈出,带起一阵狂风,将那三名东流武士,逼得慌忙收刀。
    龟太郎皱眉道:“你的内力如此之强,莫非天生神力?”
    徐经纬笑道:“我若是不能以掌风制敌,这双肉掌岂能敌住锋利的长刀?”
    龟太郎道:“拳脚功夫,你们中土比我们东流更胜一筹,但若论刀法则是我们东流武士的专长呀!你虽然内外俱佳,但今日作必败无疑!”
    徐经纬哈哈笑道:“本人曾修过正宗内家心法,而且服下了蟹黄珠,内力收发由心,你们不可轻视!”
    龟太郎“哦”了一声,道:“这么说,你的内功修为,必然高人一等了?”
    徐经纬虽然明知龟太郎在盘探他的武功根底来历,好筹思对付他之法,但他还是没有隐瞒地道出:“不错!扶桑客就曾经败在本人掌下!”
    龟太郎道:“我们知道他曾被你所败……”
    龟太郎已不再隐瞒他和扶桑客之间的关系,他目前所关心的是要如何打败徐经纬这名年轻的高手。只见他握刀凝思,那副慎重的态度,使他的三名同伴,也感到微微急躁不安。
    龟太郎凝思一会,急然将眼我移注在徐经纬的身上,当他发觉徐经纬那副超凡绝俗、气宇神定。蛮有自信的样子,心中不免犹豫不决。
    他还在犹豫,他的三名同伴,已禁受不住徐经纬那庞大的气势所给予他们的心理上压力,突然之间,同时攻向徐经纬。
    他们大声嘶叫着,一听而知,答三名东派武士,已将毕生精力所系,全部聚在这一次攻势之中。
    徐经纬双眼一直没有离开三名敌人的来势,换句话说,徐经纬外表虽则静止如山,但心念之间早已想好反击之法。
    龟太郎是个行家,他忽然发觉他的三名同伴如此鲁莽地出手,定然敌不过徐经纬的反击。
    他想吐声警告,可是又怕惊扰了他们三人,饶是龟太郎定力高人一等,此时仍不禁捏了一把汗来。
    他瞪眼静观场中的变化,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那三名东瀛武士,冲至徐经纬之前约半文多远之处,忽然像碰上一道无形之墙似的,全煞住了去势。
    龟太郎怔了一下,还不知他的同伴碰上了什么情况。
    当中的徐经纬倏地吐气开声,双掌凌空比划起来。
    说也奇怪,徐经纬一开始比划,外围的三名东瀛武士,居然配合他的手势动作,渐渐移步,绕着徐经纬的身旁,走圈打转。
    他们三人的动作,甚是滑稽,让人看了几乎忍俊不住。
    但见他们紧握着长刀,时而飞舞,时而跳跃,但却不进不退,脚步踉踉跄跄,人却不栽倒在地上。
    换句话说,他们三人此刻的动作,与被人以线操纵的傀儡,毫无二致。
    徐经纬两手凌空比划的动作越来越快,那三名东瀛武土的动作也越发紧凑!
    不一会,便听见他们三人微微传来气息琳琳之声。
    龟太郎看了一会,突然惊惶万状,越看下去,越觉得心惊胆战。
    当下他气纳丹田,大声叫道:“徐兄!请你手下留情!”
    他一连叫了两遍,倏听徐经纬向外推出一掌,哈喝一声“去!”,那三名东流武士,在他的掌势推出的同时,一起倒在松软的沙滩之上,跌得四脚朝天。
    从他们三人外表一看,就知道他们三人并未受伤,可是他们的神情,却比受了伤更为难看。
    龟太郎退:“你们起来站在一旁……”
    他迅即转向徐经纬,道:“阁下这一手以掌搏气之法,当真世所罕见,在下服了你!”
    徐经纬道:“以掌搏气,只不过是本门正宗心法之一而已……”
    龟太郎问道:“阁下是少林弟子?”
    徐经纬道:“可以这么说……”
    龟太郎怔了一怔,道:“怪不得阁下能学到如此上乘武学,也难怪他们极力推荐阁下加……”
    徐经纬道:“谁推荐本人加入什么盟?”
    龟太郎道:“不瞒徐兄,推荐徐兄的人,扶桑客是其中之一,至于加入什么盟,请徐兄与在下走一趟便知!”
    徐经纬忖道:“扶桑客行事诡秘,他又在弄何玄虚?”
    他一想起扶桑客,就想到他的阴谋重重,心想扶桑客既然身任三花令外三堂的总堂主,此外又适龟太郎邀他加入什么盟,此事太不寻常。
    事情既是太不寻常,徐经纬岂有置之不顾之理,看来要消除心中的疑虑,只有跟龟太郎走一遭了。
    但徐经纬不愿耽误了今晚于时与段裕之约,当下问:“你要带本人到什么地方去?”
    龟太郎似乎早知道徐经纬的心意,很快地道:“很近,就在这大鹏湾附近的一艘海船之中……”
    徐经纬道:“路途既然不远,好吧,咱们走!”
    龟太郎向徐经纬和卓大拱拱手,“两位请!”
    一共六个人分乘四匹马,龟太郎一马当先,领路往前而去。
    不一会他们越过大鹏湾,沿海边来到一处山岩之前。
    那山崖虽然不高,但倒插在海水之中,崖壁笔直悬岩,加上不断冲激崖面的朵朵浪花,声势仍极撼人。
    他们弃马步行,爬上了崖顶,自顶上往下望去,才发现那里静悄悄地停着一艘双桅海船。
    卓大停步讶道:“我们刚才在沙滩之时,何没看见这艘船?”
    徐经纬笑道:“这艘船在崖底海边,有左面那道崖壁遮住,从沙滩望过来,自然看不到它……”
    龟太郎道:“对的!我们不愿别人发现它的行踪……”
    说话之时,他们已走到崖壁的顶端,从上面往下望,那艘双桅海船,正好就在他们脚底下的海面上。
    但见海船载活载沉,被浪花摇荡得甚是厉害。
    龟太郎道:“咱们快上船,此地潮退得又疾又快,太迟了怕会搁浅……”
    卓大问道:“咱们怎能上船?”
    他们站在高崖之下,底下高悬着百数丈的断崖,委实不知从何处落崖登船。
    龟龟太郎却道:“此事我们早有准备……”
    他以目向他的同伴示意,两名同行的武士,立即自怀中拿出两卷粗如小指的长绳来,并迅速将长绳垂到崖下,钉上两个圆口粗钉,将绳头绑牢。
    卓大一面望着那两名东瀛武士的动作,一面说道:“这绳子只有小指粗大,咱们要靠它落崖,恐怕不太安全吧?”
    角太郎道:“不妨事,这是特制长绳,不但便于携带,而且拉力极佳,两人同时靠它落崖,也可靠得很……”
    这时那两名东瀛武士,已将绳子准备妥当,并试试它们的拉力,然后满意地站起,掏出一面镜子,迎着阳光,向那艘海船打出暗号。
    片刻之后,那艘海船就有了回音,龟太郎望着自甲板照射而来的闪光,道:“行了,咱们可以落崖了……”
    说着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徐经纬先行下去。
    徐经纬心想:“这厮如果有意害我和卓大,趁我们借绳下到崖壁一半之时,迅即砍断长绳,我们岂不要粉身碎骨,有死无生?”
    他心念电转,但还是拉起长绳,试试拉力,缓缓落崖而下。
    片刻工夫,徐经纬已首先着地,接着崖上的人也一个一个下来。
    那海船派来接应的小船,就搁在岩礁之旁,徐经纬他们只好涉水而上。
    潮水退落奇快,小船颠簸得甚是厉害,好不容易才上了那一艘双桅海船,但人人几乎都弄湿了一身。
    徐经纬根本无暇顾及身上已被弄湿,他环目四顾,打量那一艘双桅海船的陈设。
    但见那艘海船甲板极狭且厌,船身极为修长,船头昂起,竖着一尊火炮。
    光从这份外表看来,也知道这是一艘设计新颖,能征惯战的海船。
    这时舱门“呀”一声打开,两名身着和眼的美貌少女,笑盈盈地走出舱外,向龟太郎一颔首,示意龟太郎陪徐经纬和卓大进舱。
    龟太郎问道:“洋子姑娘!人都到齐了没有?”
    左边那人答道:“都到齐了!”
    龟太郎指着那名说话的东洋美女,回头对徐经纬笑道:“她就是洋子姑娘,人长得甜,歌舞更是一流的,咱们待会大可开开眼界,哈……”
    徐经纬向那洋子姑娘拱拱手,几个人鱼贯走进船舱,只见舱中早有五、六个人在座。
    神采奕奕的扶桑客当中而坐,他的左首坐着一名长发披肩的少女,正是东海水晶宫的主脑人物叶小青。
    坐在扶桑客右首的人,赫然是三花少令主武杰,其余三、四个人都是宽额束发的倭人。
    徐经纬向众人抱拳一礼,与卓大相偕人座。
    扶桑客含笑道:“徐兄料不到我们会在如此场面之下重逢,对也不对?”
    徐经纬淡淡地道:“是有点意料之外……”
    扶桑客和武杰并未提起过他们将到大鹏湾与他会合之事,而且武曼卿亦未曾透露过这个计划,徐经纬自然深觉意外,也略感不快。
    因为徐经纬早先与三花令的约定,是由他和段裕卓大先行勘查过海龙会盘踞的海岛地势之后,才大举向海龙会攻伐。
    此刻三花令遣出扶桑客和武杰,显然主力已然出动。而此举已有违徐经纬自己所订下行动的方案,徐经纬当然不高兴。
    扶桑客似乎明白徐经纬心中的感受,他笑了一笑,转向龟太郎道:“太郎兄!请即刻扬帆起锚吧!”
    龟太郎答应一声,转身走出舱门。
    扶桑客又吩咐侍立的武士,道:“吩咐备酒上菜……”
    那名武士应是退下,扶桑客笑容满脸地朝徐经纬说道:“咱们边吃边谈,兄弟邀约徐兄来此,定会给徐兄一个满意的解释……”
    徐经纬默然思忖,忽然大为震惊,心想:“这扶桑客的言行,完全是一副发号施令模样,无视于武杰在座,难道说武曼卿会将她的独子造出供扶桑客调度指挥?”
    依常情判断,这是不大可能的!徐经纬心念转动,继续忖道;“第一,武杰不但是武曼卿的独子,而且他在三花令的地位显然高于扶桑客,武曼卿决不会将武杰调派给扶桑客调度。”
    “第二,纵使武曼卿另有用意,因而重用扶桑客,武杰反受下属指挥,他也不会甘心。”
    徐经纬将这些问题反复思忖,突然想起龟太郎谈起那件加盟的事,心底下登时若有所悟。
    他保持着心里的宁静,等待着扶桑客进一步的解释,因为他发觉武杰显然已受到扶桑客的牵制之故。
    这时船身忽然震动一下,徐经纬感觉船已缓缓启锚,只不知驶往何处扶桑客却道:“兄弟这艘海船,经过一番精心设计,浅滩深水来去自如火力速度均非寻常战船可比……”
    他似是很满意这艘双桅海船,又道:“咱们就在这海域之中兜转一圈兄弟保证让徐兄开一眼界……”
    说话之时,舱外拥进八名倭女,四人执壶端盘,四人拿着倭国乐器,依次走了进来。
    那八个倭女一色和服,带着光滑滑的假发,涂上一层红白脂粉,浓妆盛昭,使徐经纬一见之下时,但觉庸俗恶心。
    扶桑客却哈哈乐道:“来,来!叫洋子姑娘出来唱曲助乐!”
    他话一说完,那名叫洋子的姑娘,不待吩咐,已由舱门外闪了进来。
    接着四名倭女,便自怪怪常常地弹奏起来。
    洋子且歌且舞,在狭厂的舱中搔首弄姿。
    扶桑客听了一段,有点乐不可支的样子,道:“兄弟这几年枯守三花令全在陆上生活,已好久未听见这么美妙的谣曲了!”
    徐经纬忖道:“原来这种听来类似哭声的歌,就是东瀛有名的谣曲?”
    他看到扶桑客那副手舞足蹈的样子,本已不耐的表情越发透出厌烦。
    扶桑客本来兴高采烈地和着节拍舞之蹈之。
    忽然间,他发现徐经纬的厌恶神情,忙停止了动作,道:“停,停!你们都下去吧!”
    琴声和歌声嘎然而止,洋子愕然地站在中间,一脸尴尬之色。
    扶桑客再度挥挥手,那九名倭女只得狼狈而去。
    等她们走出舱外,扶桑客运:“徐兄既然不喜谣曲,咱们就把酒长谈如何?”
    他那巴结恭维的姿态,简直要把徐经纬视为船上的贵宾。
    徐经纬淡淡地道:“总堂主深知在下身负武总令主重托,任务在身,不能有所耽搁,歌舞也就免了……”
    扶桑容笑道:“是!是!咱们谈正事……”
    徐经纬道:“只不知总堂主有何指示?”
    扶桑客道:“指示不敢,正要与徐兄商量一件大事……”
    徐经纬故意问道:“是不是武总令主另有任务交代?”
    扶桑客摇摇头,道:“不,不!这件事跟武曼卿丝毫无关……”
    他在武杰面前对武曼卿提名道姓,而且一点也没有尊敬武曼卿的样子,使徐经纬大感意外。
    是以徐经纬迅即将眼光飘向武杰,但见武杰端坐如初,毫无不悦之色,仿佛未曾听到扶桑客适才之言。
    徐经纬有意装傻,道:“难道说,武少令主此来,不是为了贵令与海龙会之间的事?”
    扶桑客道:“自然不是!”
    徐经纬装出诧异的神情,扶桑客继续说道:“我们找徐兄你来,另有要事,而且这件事将是徐兄始料未及的!”
    徐经纬“哦”了一声,他虽然心里甚是震惊,但表情却极力显出淡漠,道:“莫非你扶桑客要我背弃三花令?”
    扶桑客愣了一下,道:“佩服!佩服!徐兄才思敏捷,智力过人,当真罕有伦比,居然一猜便中!”
    扶桑客冷眼扫了舱中诸人一眼,神情变得极为严肃,又道:“我们几个人在数年之前,由于志同道合,暗中组织了军旗盟,几年来大家同心协力,如今羽翼已丰,正实着手干一件大事……”
    徐经纬打断他的话,道:“军旗盟?江湖上没有人知道有这一帮派,必定是因为你们这几年来,从不透露之故,对也不对?”
    扶桑客道:“对!我一向托身三花令,小青姑娘则任东海水晶宫西宫官主,那位片岗二郎兄是海龙会的高手……”
    徐经纬循着扶桑客的手指,眸光朝叶小青。片岗二郎等—一望去。
    只听扶桑客又介绍道:“坐在二郎兄旁边的川崎一夫和楠木,则已托身于五船帮四年之久,深得五船帮帮主老船主的器重。”
    川崎一夫脸圆体壮,长得一脸大胡子,外形甚是威猛,而楠木见则显然是个矮个子,因为他坐在桌前,仅能探出一个头而已。
    徐经纬—一向他们点点头,道:“原来阁下处心积虑已久,武林中三大黑道帮派,居然都有你们军旗盟的人渗入……”
    扶桑客笑道:“哈……不这样的话,我们军旗盟如何存有吞并沿海地盘的雄心?”
    徐经纬暗暗吃惊,他万料不到沿海除了两大寇五船帮和海龙会之外,又冒出一个军旗盟出来。
    而且看样子,军旗盟不但人才济济,谋略亦是高及过三大帮派,更令徐经纬吃惊的是,军旗盟显然被倭人所把持。
    那么军旗盟的身份背景,比起五船帮和海龙会要更复杂,更不单纯的了。
    徐经纬一时思潮涌起,心里惊骇万分。
    他所担心的是,一旦三花令、海龙会或五船帮覆灭,军旗盟必然趁机而起,沿海所受的毒害,必然更大更烈,那么他此刻正在进行的消除三大帮派的计划,岂非等如引狼入室?他按住心中的激愤,道:‘那么贵盟的盟主是谁?”
    扶桑客道:“本盟盟主已到浙海一带,徐兄不日中就可谒见,此时不用急着知道……”
    他顿了一顿,又适:“此刻希望徐兄告诉我们,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军旗盟?”
    徐经纬没想到扶桑客会当着众人面前,单刀直入地提出他的邀请,不由怔了一会,才道:“兄弟如果加入军旗盟,会有什么好处?”
    如此回答,就有契机,扶桑客心想:“怕的是你徐经纬淡泊名利,既然一谈就问起加盟的好处,那岂不是大有收买的可能?”
    扶桑客私心窃喜,迅即道:“你加入本盟之后,盟主已经答应任你为军旗副盟主之职……”
    他想,副盟主一衔,至大至尊,徐经纬要名,就凭这个尊衔,谅徐经纬必定见猎心喜,一口应允下来。
    不料徐经纬淡淡地又问道:“你呢?你在军旗盟中任何职位?”
    扶桑客愕然道:“本人也是副盟主之一!”
    徐经纬道:“哦?你们军旗盟到底有几位副盟主?”
    扶桑客道:“目前共有三位!”
    徐经纬打断他的话,道:“这么说我一加入,军旗盟就有四位副盟主了吧?”
    扶桑客道:“嗯,正好是四位!”
    徐经纬不屑地道:“副盟主既然如此之多,这个席位也不见得有什么崇高之处,不干!
    不干!”
    此言一出,舱中诸人莫不面面相觑,大出意外。
    川崎一夫瞪眼道:“我们出生入死,替本盟效力多年,还捞不到副盟主干,你这小子坐享其成,还嫌副盟主地位不高,难不成你想干盟主?”
    徐经纬注视着川崎一夫,道:“你以为我干不了军旗盟盟主?”
    川崎一夫冷冷道:“除非你在做梦!”
    徐经纬哈哈笑道:“咱们打个赌好不好?”
    舱中诸人又是一怔,因为没有人猜得到徐经纬凭什么说他自己可以登上军旗盟主的地位。
    川崎一夫以征询的目光望了扶桑客一眼,只见扶桑客没有阻止他打赌的意思,当下大声道:“咱们赌什么?”
    徐经纬道:“江湖中人一诺千金,你万一赌输了,可不能后悔食言呀!”
    川崎一夫道:“本人最重诺言,放心!”
    徐经纬道:“好!如果我当上了军旗盟主,你就得一辈子供我差遣,唯我是命,做得到吗?”
    川崎一夫很快地道:“可以!要是你当不上军盟盟主呢?”
    徐经纬道:“你说呢?”
    川崎一夫道:“你也得听命于我,任我差遣!”
    徐经纬道:“行!如此还算公平,咱们一言为定……”
    他转向一脸疑惑之色的扶桑客,又道:“请你做个见证……”
    扶桑客讶道:“徐兄不以为你这种赌法,太过荒谬吗?”
    徐经纬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等我见过了贵盟盟主,你便知道我的想法一点也不荒谬!”
    扶桑客一时大为凛惕,因为他深知徐经纬不是个狂妄之徒,他的所言所行,必定谋定而发。
    换句话说,他和川崎一夫间的赌约,决计不是信口雌黄,随兴而发。
    然而扶桑客却又想不出徐经纬有致胜的可能,使扶桑客顿时陷入无比的疑惧之中。
    他只好端起杯,道:“徐兄既有出任本盟盟主的雄心,咱们等见过了盟主再谈,来,兄弟敬徐兄一杯酒!”
    徐经纬尽饮一杯,道:“你们心中必定以为本人想当贵盟盟主,是痴人说梦,突发的狂想,对也不对?”
    他眼光扫过舱中诸人,发现大家均沉默不语,当下又道:“我请问大家,军旗盟的盟主,是你们大家所共同推选出来的,是不是?”
    扶桑客道:“不错!本盟盟主是我们共同推出来担任的!”
    徐经纬道:“既然如此,你们能推出那人出任盟主,难道不能改推本人吗?”
    扶桑客道:“更任盟主当然是件有可能的事,但本盟规定,须得盟主有重大过失或变故,否则无人有权利更选新盟主……”
    川崎一夫插言道:“也没人有此胆量!”
    徐经纬点道:“这理由当然合理,但是我再问你们,你们当初组织军旗盟,推走那人出任贵盟盟主,目的是什么?”
    扶桑客沉吟一下,道:“这……当然是领导本盟上下,完成大业……”
    徐经纬微微一笑,道:“好!那么再请问一句,如果你们发现我的才智武功,比你们现任盟主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就是说,当你们发现我更有可能领导你们完成军旗盟大业之时,你们会不会舍他就我,选我出任新盟主?”
    这句话说得舱中诸人,齐齐一震,几乎不约而同地兴起一个想法,那就是齐认徐经纬之言,大有道理。
    徐经纬仅从大家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的一席话,已深深打动座中诸人之心,又道:“你们组织军旗盟,选任那人当盟主,心甘情愿地供那人差遣,当然各有各的目的,因此你们不必否认,我如果能使你们个个目的达到,这盟主我岂不是当定了吗?”
    扶桑客忍不住咳了一声,道:“但是我们还看不出徐兄有此能力,可荣登本盟盟主之职!”
    徐经纬反问他道:“你以为我不能领导大家达成目的?”
    扶桑客坦然道:“徐兄的才智武功,固然出类拔草,高人一筹,但是,仍不及本盟盟主甚多……”
    徐经纬笑道:“那么,咱们走着瞧好了,反正我不加入军旗盟则已,我要是想加入军旗盟,那么盟主席位,舍我无人!”
    他说得极为坚决,语气中亦充满自信,仿佛军旗盟盟主真的非他莫属。
    舱中的气氛突然沉闷起来,大家低头喝闷酒,显然各有心思,只徐经纬一人暗暗得意。
    海船已驶进茫茫深海,破浪之声,不时传入舱中,越发使人有烦躁不安的感觉。
    一会儿,叶小青响起银铃般的声音,道:“我觉得徐公子之言,大有可能……”
    只有扶桑客一人将诧异的目光投向叶小青,显然只有他不以叶小青这话为然。
    叶小青盈盈而笑,道:“副座!难道你不以为徐公子有可能出任本盟盟主吗?”
    扶桑客突然之间,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他忽然发觉座中除了川崎一夫,楠木见之外,武杰、龟太郎及叶小青,似乎都对徐经纬生出一股由衷的佩服。
    徐经纬笑道:“你们这几个人,除了川崎一夫、楠木见两人之外,都已领教过本人的武功,相信大家心里有数……”
    叶小青笑盈盈道:“小妹虽不曾亲睹徐公子风采,但小妹私心却早已崇仰甚久,我绝对相信徐公子之才能,不在本盟盟主之下!”
    扶桑客皱眉道:“小青姑娘!你身为本盟长老之一,怎可如此说话?”
    叶小青噗步一笑,将一双明亮的眸子投向徐经纬,徐徐道:“我就是因为是本盟首座长老,才如此据实而言呀!”
    她美眸一扫,又道:“副盟主!别忘了咱们军旗盟的执事人选,上至盟主.下至执法,全都是本盟长老们选定的啊!”
    扶桑客微微变色,道:“话虽不错,但却不是你这位首座长老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叶小青仍然笑容可掬,道:“说得是啊,但是,万一本盟十二长老同意徐公子出任本盟盟主,你扶桑客制止得了吗?”
    她的声音尖锐,语音酸刻,使扶桑客怫然变色,大声道:“首座长老,咱们此时并非在评选本盟盟主,你少说这种话!”
    叶小青冷冷道:“这话可是你说的?”
    扶桑客怔一下,道:“不错!”
    叶小青睫毛一扬,道:“那敢情好,等见过盟主之后,本座将设法召集十二长老会,那时咱们再瞧瞧结局如何?”
    扶桑客脸色甚是难看,但他并没有当场发作,只将怒眼扫了舱中诸人一眼。
    当他的目光触及武杰之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武杰,忽然咳了一声,道:“其实副盟主也用不着为首座长老的话感到不安,咱们组织军旗盟,这几年忍辱负重,为的只有一个目的,完成独霸海域的大业,谁来当我们的盟主这个问题,倒是其次的!”
    叶小青立即接口道:“是呀!这几年大家忍气吞声,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完成霸业?”
    扶桑客冷冷道:“那么大家都得同心协力,听候盟主调度!”
    武杰道:“禀副盟主,咱们可都是忠心耿耿的呀!”
    扶桑客不悦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武杰迅即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本座要副盟主知道,这几年来,本盟对三大帮派的行动了如指掌,至少在座的人都还有点功劳……”
    扶桑客道:“是又怎么样?”
    武杰道:“那就情副盟主遵重大家的意见……”
    扶桑客道:“你们又有些什么意见呢?”
    武杰道:“禀报盟主,火速召集本盟十二长老大会!”
    扶桑客将目光逐一前舱中请人扫了一遍,只见大家正襟危坐,避开他的目光,不禁废然一叹,道:“好吧!我立刻吩咐传书盟主,请他在今晚子时之前,召见咱们!”
    武杰露出得色,道:“多谢副盟主!”
    扶桑客果然附耳吩咐一名侍立的武士,即刻飞鸽传书,通知军旗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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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瓮中捉鳖海螺岛
    正在这个时候,舱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轰隆一声,只震得海船摇摆不定。
    扶桑客大声吼道:“怎么一回事?”
    舱外适时冲进一名武士,大声嚷道:“启禀副盟主,在舷出现一条大型海船,向本船发炮一发!”
    扶桑客道:“本船有无损伤?”
    那武士道:“幸喜无伤……”
    扶桑客一跃而起,道:“好!咱们出去看看来的是哪一路的朋友!”
    他当先走出船外,徐经纬和卓大也跟着众人,鱼贯走到甲板上。
    徐经纬游目四顾,发现海船上布置了数尊火炮,数名军旗盟的炮手,早已待命发射。
    扶桑客回过头来,对徐经纬道:“徐兄!这下子让你瞧一瞧本船威风!”
    说话之时,桅上倏地传来一声步喝,接着有人在上面拉长声音,嚷道:“官船!来的是大型宫船!”
    扶桑客微微一震,道:“这……这大鹏湾海面,居然出现了官船?”
    卓大道:“这里原是官家的海域,官军在这一带运巡,又有什么稀奇之处!”
    那大型宫船这时似乎全速而来,只从那船头浪花飞溅的情形,也可判断出官船来速甚快。
    扶桑客道:“啊!这是一艘有四十名划手的大型快船,它……它不应该在此地出现的呀?”
    叶小青道:“不错!这艘大型快船,名叫飞鱼,副盟主,前些日子你不是还说飞鱼号还在闽海一带吗?此刻怎地跑到浙海来了?”
    那艘官船来速如飞,扶桑客似乎已无暇回答叶小青的问题,迅速下个道:“掉舵航转,快!”
    一名副手立刻大声复领命令,扶桑客又道:“大家抓紧,本盟这艘快船,掉头转身,可是灵活得很哩!”
    他一言未完,海船果然向右一斜,船成十五度倾向面,哗啦一声,轻巧地掉了头。
    那官船或许发现海船有逃走的迹象,轰隆一声,又打出一发火炮。
    炮弹带动风声,从半空中呼啸而至,最后落在船尾十余丈远的海面,激起一条二十来丈的水柱来,威势果然骇人。
    武杰咋舌道:“乖乖!这一弹打下来,万一被打个正着,咱们这条船可真非翻不可/扶桑客却道:“官军的火弹虽然厉害,射程百二十丈,比本船更远,但是——哈……
    哈……看本座今日活抓飞鱼号,好替本盟增一份威风!”
    卓大接口道:“据说官军的飞鱼号纵横海七、八载,栽在它手下的盗船已不计其数,扶桑客!你可别吹大牛/
    徐经纬望了卓大一眼,心想:“卓大哥怎么知道飞鱼号的这段掌故?”这时卓大正好向他眨眼睛,表情甚是轻松。
    徐经纬报以一笑,心中对卓大突然聪明起来,不觉若有所思。
    卓大却又道:“扶桑客!你加速南窜,莫非想利用前面那座小岛做掩护伏击飞鱼号?”
    扶桑客心底一震,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他震惊的原因,乃是看不出一向浑浑噩噩的卓大,竟然一语道破了他的企图。
    卓大耸耸肩道:“知道这事容易得很,哪!咱们的船不是正驶向那小岛吗?”
    武杰忍不住插嘴道:“本船正驶向那小岛不错,但是你何以知道副盟主要在那里伏击飞鱼号?”
    卓大道:“扶桑客刚才不是夸口要抓住飞鱼号吗?但他却全速南逃,南面正好又有一个岛山,再蠢的人也猜得出他的企图……”
    武杰抓抓头,恍然道:“原来你是从副盟主夸言活抓飞鱼号那句话所找到的灵感,嘿,嘿!凭良心讲,这道理极简单,可是本座却未料到!”
    卓大道:“那是你太愚蠢之故!”
    武杰被骂得怔了一怔,道:“本座愚蠢?”
    卓大毫不客气地道:“是呀!你不信此刻你有点笨头笨脑吗?”
    龟太郎等人闻言笑了起来,武杰恼羞成怒地道:“你们笑什么!难道刚才你们都看出副盟主南逃的企图了吗?”
    龟太郎等人立即收敛笑容,足见他们刚刚也跟武杰一样,不知扶桑客南逃之意。
    武杰见状心请好过一点,道:“副盟主老是逃,有几个方向比朝南有利,他舍别的有利方向不逃,足证他心中有诈……”
    他喃喃自语,但旁边的人却坚耳倾听,武杰顿了一顿,转向卓大问道:“如果副盟主有伏击飞鱼号的意思,在此地发炮与绕到那小岛之后才发炮,有何两样?”
    卓大道:“这海面空荡荡的,毫无掩护,飞鱼号炮程较本船为远,若在此交战,本船很明显不利!”
    武杰恍然道:“原来如此,看来副盟主有收拾飞鱼号的胜算……”
    卓大却道:“那也不见得……”
    卓大的声音大,此言一出,左近的人闻言莫不诧然朝卓大望过来,连扶桑客也不例外。
    叶小青忍不住讶道:“你又有何高见?”
    卓大愣了一下,道:“道理相当简单,用不着发表什么高见……”
    他露出傻笑,又适:“大家试想一下,扶桑客掉船南逃的企图,连我卓大都猜得出来,难道说官船飞鱼号之上,没有比我卓大更聪明的官佐吗?”
    这席话道理的确甚明,飞鱼号上要找出一名比扶桑客才智更高的人比较难,但要找一名比卓大更聪明的官佐,似是不难。
    那么,卓大能一语道出扶桑客诈逃的企图,飞鱼号上的人岂不也大有可能推测出来呢?
    叶小青忍不住道:“副盟主!看来你诈逃的计谋,不太妥当啊?”
    扶桑客沉吟一会,突然道:“我们不能更改攻计飞鱼号的计划!”
    他的语气透出无比坚决的信心,使人觉得他决定伏击飞鱼号之未,绝无可能更改。
    叶小青问道:“副盟主!你还是不放弃伏击飞鱼号的计划?”
    扶桑客道:“当然!而且本座有相当把握可以击沉或活抓飞鱼号!”
    叶小青道:“嗅?你有把握致胜?”
    扶桑客昂然道:“区区一条官军的大型快船,本座要无法对付,怎能率领本盟船队,纵横四海呢?”
    叶小青道:“话是不错,不过,此刻咱们与敌船相比,情势显然不利,不知副盟主有何妙策破敌?”
    扶桑客道:“所谓情势不利,仅凭那卓大一番揣测之言,也未必就是如此……”
    他歇一下,又道:“退一万步说,万一官船看出咱们有伏击的企图,我们也未必就敌不过他们吧?”
    武杰插言道:“恕本座说一句放肆的话……”
    扶桑客摆摆手,示意武杰说下去。武杰乃又说道:“如果飞鱼号看出咱们有伏击的企图,咱们岂不是劫数难逃吗?”
    扶桑客道:“他们若是事先防范了我们的伏击,本座仍有克敌的把握,你们不必担心!”
    扶桑客一再坚持他有把握打退官船,叶小青和武杰纵使心中不以为然,此刻也不好再浇以冷水了,因为毕竟扶桑客在军旗盟的地位,比他们两人要高。
    这时海船已笔直地朝前面一座海岛疾驶而去,前舷对正那小岛的山腰,鼓浪而进,看来好像要往那山腰撞过去一般。
    眨眼工夫,那小岛越来越清晰。
    扶桑客却仍然命令舵手,将海船疾驶向小岛。
    船上的人,包括徐经纬在内,莫不屏息瞪眼,注意着船行的方向,看看扶桑客此举有何名堂。
    紧随在后的那艘官船,仍然全速鼓掉而来,而区将双方距离,拉进了不少。
    足见官船的速度,比军旗盟的船快速甚多。
    扶桑客指挥的海船,仍然驰向小岛,叶小青忍不住蹩眉道:“咱们全速接近那小岛,官船只要截住我们的后方,我们岂不成为瓮中之鳖了吗?”
    扶桑客冷眼扫了叶小青一眼,似是很不满意她所说的话,但却忍住没有发作出来。
    徐经纬突然插言道:“小青姑娘,请你不要打扰扶桑客,让他全神指挥海船!”
    叶小青抗声道:“可是,可是他将船疾驶向对面小岛,是不对的呀!”
    徐经纬道:“姑娘等着瞧好了,扶桑客必能躲过官船的拦截!”
    扶桑客闻言露出感激的眸光,朝徐经纬望去。
    这时船只业已接近那小岛仅只二十来丈距离,扶桑客回头看一下那官船追来的方向距离,亲自把舵,猛地大喝一声道:“大家抓紧,小心船身倾斜!”
    众人纷纷出手抓住栏杆,突然之间,扶桑客将船舵朝左猛地推出,海船忽地向右打旋。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扶桑客钢牙一咬,拼力将舵拉直,船只一阵晃动,忽地像一条受了惊吓的鱼,蹿出了海面。
    船上的人但觉船行倾动得甚是厉害,正当大家心惊胆战之余!
    抬眼处,原在正前方的小岛,此刻已落在右舷之后。
    换句话说,扶桑客以他高超的把舵技术,将船行方向,出其不意地由南行转向西去,而所费的时间,却仅是眨眼工夫而已。
    后面的官船显然料不到军旗盟这只双桅快船,掉头行速得如此灵活,因此改变追纵方向的应变之故,不觉慢了一筹。
    等到飞鱼号斜行疾闯而来,扶桑客所指挥的海船早已绕过小岛之后,消失在官船的视界之内。
    扶桑客将船傍行那小岛的岩壁之下,穿梭前进,来到一座突出在海面上的巨岩,突然下令道:“停!停下来!”船手立刻停止划动,船速一下减慢许多。
    他将船缓缓开近那突出的巨岩之旁,不一会,船已滑行接近那棱角峥嵘的大岩石之下。
    扶桑客又下令道:“右航备竿!”
    备竿是靠岸的动作之一,在舷的划手依令举起特制长竿,那船只的右边,已轻轻地碰上巨岩。
    虽只轻轻一触,但却传来一声巨大的碰撞之声,船身也激烈地震动一下,使船上的人几乎立脚不稳。
    接着扶桑客命令右舷靠近巨岩的划手都用长竿撑住岩壁,以防船身与岩壁碰出声音来。
    这时船尾及左舷,已有十数名炮手,举着火把守在四尊火炮之前,准备引火发炮。
    众人的眼睛全都朝小岛转弯之处凝神望过去,船上因此鸦雀无声。
    情势已甚明显,用不着扶桑客多加解释,船上诸人也都知道扶桑客的用意何在。
    原来扶桑客将船绕过小岛之后早已知道岛后有这么一块巨岩,他将船停在巨岩之下,将火炮瞄向转弯之处,如果飞鱼号贸然而来,火炮定可迎头轰其不意,打它个措手不及。
    这种伏击手段,当真阴狠毒辣之至!
    唯一的问题是,飞鱼号会不会冒冒失失地,全速从那转弯之处追纵而至?
    大家屏息以待,那海浪冲击着船身,发出沉闷的声音,使人打心底泛出一股凛然惧意,不禁略感紧张。
    时刻迅速消失,以飞鱼号追缉的速度,它出现在岛角转弯之处的时辰,已相当迫近了。
    扶桑客发令道:“炮手注意!听令发炮……”
    此言一出,大家莫不伸长脖子,凝目瞪视着岛角,仿佛飞鱼导必然会从那个地方转向过来似的。
    正在这个紧张逼人的节骨之上,卓大突然冒出话道:“你们只注意那岛角转弯之处,以为飞鱼号必然会从那边追蹑而来,却没考虑到飞鱼号万一改变了方向,目后包抄而至这个问题,真是令人好笑……”
    这话说得众人心头一震,齐齐将目光转向背后。
    船后是小岛的另一端岛角,卓大之言不错,刚刚飞鱼号追纵而来之时,如果舍去尾随直追的方式,在军旗盟的船只绕过岛角之际,改由岛的另一端包抄过来,此刻岂不是成为目后掩至之势了?
    扶桑客听见卓大之言,不由得微微一震,忍不住也掉头注视他们背后的岛角。
    幸喜背后那一处转弯的地方,仍然空荡荡的,并无飞鱼号的踪影,大家均暗地里舒了一口气。
    扶桑客为了免于顾此失彼起见,迅即下令在船首船尾各安置炮位。
    炮手得令拉炮布置,卓大却笑道:“扶桑客,连你也没把握飞鱼号会从哪一边绕过来吧?”
    扶桑客道:“本座已经安排火炮,守住两个方向,此时飞鱼号不论从哪一边绕过来,均已不成问题……”
    卓大“哦”了一声,道:“万一飞鱼号不追过来怎么办?”
    这一问题使众人听得齐齐一怔,扶桑客皱眉道:“飞鱼号不会不追过来的……”
    卓大冷冷道:“你这话根本不是你由衷之言,对也不对?”
    扶桑客又是一怔,勉强道:“是不是本座由衷之言,你怎能知道?”
    卓大道:“这还不简单,以飞鱼号的航行速度,倘若它直追而来,不论从哪一个转弯角绕至,此时它应该早已出现,喏!你看!没有它的影子呀!”
    扶桑客闭口不语,他正好在为这个问题操心,飞鱼号迟迟不现使他烦躁不安,他哪有心情回答卓大的话。
    卓大却又道:“怎么样?你也感到飞鱼号有可能不追来了吧?”
    扶桑客再也掩不住他不安的神色,叶小青见状不禁讶道:“副盟主!飞鱼号不敢追来,咱们岂不就此脱险了吗?你何故露出不安之色?”
    扶桑客紧闭着厚厚的嘴唇,依然沉思不语。
    卓大却道:“叶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飞鱼号迟迟不出现,对我们可是大大不利哩……”
    叶小青美眸转向卓大,一脸诧异之色,道:“这话如何解释?”
    卓大笑道:“飞鱼号此时不出现,很明显的,他们船上之人,已洞悉了扶桑客设伏于此的阴谋……”
    叶小青以及左右的人闻言均想:“是呀!因为怕中了伏,所以飞鱼号不敢贸然绕过岛角。”
    这是相当浅显的道理。
    但是船上请人却仍弄不懂飞鱼号不追来,对他们有何不利之处,因此都拿眼凝注卓大,显然希望卓大能作进一步的解释。
    卓大这时严然已成为船上的智囊,使徐经纬觉得疑窦丛生,心想:“与卓大相处多日,竟然不知卓大心思如此缜密。”
    徐经纬倏地对卓大的身份来历,大觉疑问重重。
    但有一点他觉得可以放心的地方,就是卓大显然与军旗盟处在敌对位置,而且跟三大黑道帮派也不可能扯上关系。
    换句说,徐经纬认为,纵使卓大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不论他代表着哪一边,他的一切行为,必定都不会危害到他。
    徐经纬有这种感觉,乃是从卓大毫不掩饰的淳厚外表,正直无邪的目光所得来的。
    徐经纬相信卓大绝不是坏人,是以他虽知卓大此刻正以语言瓦解船上诸人的士气,他仍然保持缄默的态度,不妄发一言。
    卓大似是很了解徐经纬的心意,向他眨眨眼,扮了个鬼脸,继续又道:“飞鱼号既已知道扶桑客设伏的诡计,立刻也下令按兵不动,这一来飞鱼号岂不是反客为主,迫使咱们陷入逃也不是,退也无路的局面吗?”
    叶小青惊叫一声,道:“是呀!倘若如此的话,我们真不知该走还是该,这……这实在相当严重……”
    卓大道:“严重的还不止于此呢……”
    众人听到还有更严重的问题,不由面面相觑,更加惶然不安。
    扶桑客突然喝道:“卓大!你不要胡说八道,否则……”
    卓大慌忙道:“好!不说!不说……”
    徐经纬心中笑道:“卓大哥,你不说,叶小青他们可非听不可,这种以退为进的手法,厉害得紧呀!”
    果然叶小青冷冷道:“副盟主,卓大一番分析,大可让我们明白敌我双方通盘情势,你还是让他说下去吧……”
    扶桑客急道:“他在那里胡说八道,已严重地影响了咱们的军心士气,不能听他再胡扯下会……”
    卓大耸耸肩,作个无可奈何之状,朝徐经纬调皮地笑一了一笑。
    叶小青自作主张地道:“卓大,你说咱们此刻的局面,还有什么更严重的吗?”
    卓大指指扶桑客,表示他没得到扶桑客的允许,不敢再说下去。
    叶小青却道:“你且说无妨……”
    扶桑客忍住怒气,冷冷道:“首座长老,你这样做,显已超越本座权责,将来你如何向盟主交代?”
    叶小青道:“此事本座自己去向盟主禀报,副盟主不用替本座操心……”
    她断然朝向卓大又道:“你说吧……”
    卓大望了扶桑客一眼,故意迟疑一会,才期期说道:“咱们此时已经进退不得,如果飞鱼号利用这个时候,以飞鸽传书,再调来一艘官船,然后左右包抄,试想,咱们岂不被他们手到擒来……”
    这确是相当严重,而且大有可能的问题,船上诸人,再也掩不住惊恐之色。
    卓大之言,诚非虚言恫吓,飞鱼号按兵不动,使扶桑客陷入进退不得之境,确是很可能打着如意算盘。
    叶小青再也按耐不住,道:“副盟主!你听见卓大的话了没有?”
    扶桑客徐徐道:“本座听见了……”
    叶小青紧逼一句话,道:“那么副座有何良策对付?”
    扶桑客沉吟一会,道:“首座长老,咱们借一步说话!”
    叶小青怔了一下,道:“你要跟我私下一谈?”
    扶桑客颔首道:“是的!本座有几句话,单独与首座长老一谈!”
    叶小青迅即同意,两人走到船尾,避开众人,交头接耳地谈了起来。
    徐经纬等人从甲板上朝船尾望去,但见扶桑客指手划脚地对叶小青说话,叶小青的表情先是有点不耐烦的样子,但是片刻之后,却露出一副倾听的神态。
    那种神态,一望而知叶小青已开始同意扶桑客的解释,徐经纬不禁微微蹩眉。
    卓大忽然靠近徐经纬,悄声道:“这扶桑客的确有一套……”
    徐经纬道:“是的!他在顷刻之间,便说服了反对他最烈的叶小青,实在不简单……”
    卓大道:“咱们得设法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否则你的目的必难达到!”
    徐经纬又问道:“我的目的?卓大哥你以为我抱着什么目的?”
    卓大笑一笑,道:“你不是有意夺取军旗盟主的宝座吗?”
    徐经纬道:“那只是小弟一时兴起,说出来逗逗川崎一夫他们而已,卓大哥不要当真……”
    卓大突然表情严肃地道:“不!这事咱们非认真不可!”
    徐经纬道:“为什么?难道你要我放着正事不干,去谋取旗军旗盟盟主的地位?”
    卓大正色道:“兄弟是要老弟你这样做!”
    徐经纬大觉意外,心想从不表示意见的卓大哥,此刻不但以命令式的口吻要他去做事,而且所欲为的事又甚是出人意料之外。
    只听卓大迅即又道:“谋取军盟主的地位,比深入海龙会更为重要,此时时机对我们大为有利,万不能错过……”
    徐经纬讶道:“卓大哥!你为什么要我这样做?”
    卓大反问徐经纬道:“徐老弟!你信得过我吗?”
    徐经纬毫不考虑地点点头,卓大立即又道:“那么你先别问什么原因,有机会我必定解释清清楚楚,总之,你加入军旗盟之后,对官家有利无害,千万记住!”
    徐经纬问道:“这件事与官府有关连吗?”
    卓大正要回答,扶桑客与叶小青已走回众人之前,卓大只好打住话,随口道:“副盟主!看情形你已说服了你们的首座长老!”
    扶桑客一脸冷漠的表情,大步走到卓大之前,冷眼略略一顾,忽然指着卓大,大声道:
    “拿下这小子!”
    他忽然下令将卓大擒住,使在场的人莫不愕然,不知扶桑客用意何在。
    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上前动手抓下卓大。
    武杰咳了一声,道:“禀副盟主!此人是徐兄的好友,副座为什么要抓他?”
    扶桑客看了叶小青一眼,叶小青接道:“这娃卓的小子,是官府的奸细!”
    众人闻言均愕然地将目光移向卓大,只见卓大外表敦厚,看来木讷质朴,像这种人说什么也不是当奸细的样子。是以武杰忍不住道:“他——他会是个好细?”
    叶小青道:“不错!副盟主的怀疑大有道理,此人很有可能是官府派来的奸细……”
    徐经纬倏地笑了起来,道:“扶桑客!你这种企图掩人耳目,转移大家注意力的手段,未免太幼稚吧?”
    叶小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经纬道:“扶桑客使本船陷入进退维谷的场面,深知如果不设法摆脱纠缠,船上诸人必然联合反对他,事情一闹,纵使船能平安脱险,见了你们军旗盟主,他的副盟主席位也可能不保……”
    叶小青道:“但那是过去的事呀,此刻副盟主已有退敌之法!”
    徐经纬哼了一声,道:“有退敌之法?请问叶姑娘,扶桑客说出了他的退敌之法了没有?”
    叶小青征了一怔,从她的表情,也能揣测出扶桑客并未将退敌之法告诉她。
    于是徐经纬又道:“首座长老!说呀,扶桑客有何退敌之法?”
    叶小青道:“等抓下了卓大,副盟主自然会告诉大家……”
    徐经纬,道:“叶姑娘!没想到你有如此天真的想法,扶桑客根本就想不出什么退敌之法!”
    扶桑客叱:“你胡说!”
    徐经纬道:“我胡说?哈……扶桑客,你若是已有退敌之法,为什么还要节外生枝,制造出诬赖卓大哥是官府派来的奸细这件事呢?”
    扶桑客道:“他本就是官府的好细!”
    徐经纬冷冷道:“扶桑客!你诬赖卓大哥的居心,昭然若揭,无非是要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以掩饰你自己的窘境而已,对也不对?”
    扶桑客纵声大笑,道:“我早已声明过,击退飞鱼号易如反掌,徐经纬,我还不至于窘得六神无主,你看着好了!”
    徐经纬道:“那么你何不先带我们逃出飞鱼号的纠缠,再行下令擒住卓大哥?”
    武杰插言道:“是呀!不论卓大是不是好细,本座以为先击退飞鱼号才是当务之急!”
    其余在旁的人,包括叶小青在内,听了武杰之言,莫不颔首称是。
    扶桑客沉吟一会,道:“好!我即刻设法击退飞鱼号,但卓大这厮须得先禁闭起来……”
    卓大耸耸肩,道:“也罢,要不然你打不过飞鱼号,又可藉口我在捣鬼,那时我才更冤枉哩……”
    他顿了一顿又道:“你们打算将我关在什么地方?”
    武杰道:“当然在客舱里……”
    扶桑客道:“好!就关在客舱里!”
    卓大转身走向甲板,一面说:“可别忘了送点酒肉来!”
    他很快地消失在底舱之下,扶桑客见状吁了一口气,道:“设非我发觉卓大的言行不太对劲,及时怀疑他是好细,咱们这一仗必定有输无赢!”
    徐经纬语带讽刺地道:“现在卓大哥已经不在此地,扶桑客,你可以发挥海战的才能了?”
    扶桑客没有理他,迅速下令道:“启锚!”
    徐经纬讶道:“咱们就这样子冲出去?”
    扶桑客摇头道:“冲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武杰道:“可是——副盟主下令起锚,意欲何往?”
    他的意思是说,将船开航,当然只有往外驶一条路。
    往外驶等如冲出去,扶桑客既知往外冲不是办法,他何故又下令启锚开航呢?
    只见扶桑客微微一笑,道:“我们要靠岸上陆!”
    靠岸上陆?
    这不等于弃船而逃吗?”
    可是纵使逃得上小岛,官军合力一围,他们未必就能安全,扶桑客此举委实令人莫明所以。
    扶桑客望着众人讶异的表情,道:“这小岛名叫海螺岛,本座曾经勘查过,深知岛上的地形地质…”
    武杰插口道“话虽是这么讲,咱们弃船上陆,也不是个妥善的办法呀?”
    扶桑客坚决地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咱们上陆的目的,并非躲避官军,而是要攻击官军!”
    这时船已缓缓起行,扶桑客无暇多作解释,亲自上前把舵,将船开向岸边。
    那海螺岛海岸极为曲折,布满暗礁,加之海浪回旋汹涌,使船行极为不稳。
    但扶桑客把舵技术甚是高明,但见他高踞舵旁,心无旁骛,两眼盯着前方,时而快速转舵,时而缓缓操作。
    因此海船有时突然转向,有时几乎撞上浮在海中的石岩之上,真是险象环生。
    大家见此情景,莫不暗暗捏了一把汗,大家都不敢喘大气。
    大约有一盏热茶光景,船终于驶进一处山拗,远远看见岸边正好有一处平坦的登陆之处。
    这时扶桑客下令全速靠岸,船笔直地冲向那登陆的岸边。扶桑客将舵交给助手,嘘了一口气后,道:“前面是此岛唯一可供登陆之处……”
    他望着船尾的外海,又道:“刚才我们通过的海面,处处暗礁浮石,正是阻碍官军追入陆地的最佳屏障!”
    徐经纬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官船绝不可能像本船一样,通过那片暗礁追到陆上来,是不是?”
    扶桑客道:“是的!他们决计做不到……”
    他顿了一下,因为他发觉在旁的人,似乎不相信他这句话,因此扶桑客又补充道:“一来宫船吃水比本船为重,二来这海螺岛很少有人到过,官船不可能找到领航之人。是以本座有信心相信他们绝不敢冒险迫人陆地……”
    徐经纬道:“你的话不错,但万一他们放下舢舨,大批而来,那些暗礁如何能阻住他们?”
    舢舨吃水极轻,操作亦较灵活,徐经纬的顾虑甚对。
    但扶桑客仿佛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道:“如果官兵派出舢版追来,那么他们只有自找死路,决许无法靠岸登陆……”
    歇了一下,扶桑客又道:“小型舢舨虽然不怕碰上海底暗礁,但是暗礁区域,海浪湍急,旋涡处处,小舟航行其上,操作困难,就是不碰上暗礁,,也会撞上那些危立的石岩……”
    这一解释,众人莫不露出恍然之色,深以为然。
    这时船已缓缓靠岸,扶桑客下令落锚,然后命令手下卸下三门火炮,及数桶火药铅弹,合力涉水搬上陆地。
    他们略略休息,扶桑客立刻催促众人离开海滩,由他领先带路,朝耸立岛上的一座山岩爬了上去。
    那山顶虽然不高,但极为难走,尤其路面全是坚硬的岩石,有时湿滑难以落脚,有时尖锐得将双手割破。
    因此短短百来丈远的斜坡,却费了一番工夫才爬完。
    几名炮手抬着甚重无比的钢炮,亦步亦趋,费了大半天的工夫;才将三门火炮扛到山顶上。
    上得山顶,徐经纬一望四下情势,方始深佩服扶桑客的眼力。
    但见那山顶虽只百米大高,但四下视野广阔,由山顶下望,正好将海螺岛四周瞧得一清二楚。
    换句话说,如果扶桑客以三门火炮架在山顶之上,正好可以控制整个海螺岛的海域。
    众人上得山顶之后,莫不对扶桑客的计划大为赞赏。
    一刹那之间,无不眉飞色舞,转忧为安。
    扶桑客命令将三门炮架好,面露得色地道:“这海螺山顶,足可监视四周海域,你们看本座击沉飞鱼号……”
    飞鱼号这时正停在地螺岛的西面,正如卓大所料,它打算以包抄的方法,攻击扶桑客的海船。
    扶桑客指着山脚下的飞鱼号,冷冷一笑,道:“飞鱼号已成瓮中之鳖,本座命令一下,定可将之击沉……”
    叶小青崭然道:“副盟主神机妙算,使人深深敬服……”
    扶桑客傲然叱道:“架炮!”
    三门火炮立刻架成,轰隆数声,炮弹毫不留情地呼啸而至。
    扶桑容忽然脸色大变,仓皇下令应战。
    飞鱼号的火炮虽然由下往上轰了过来,但却打得极远极准,一下就将山顶轰得断石横飞,众人被那气势所摄,不禁有点张煌失措。
    扶桑客强作镇定,因为他深知处在这种情形之下,如果他一再慌乱,后果将更不堪设想。
    是以他用平静的语气,快速地下令道:“大家保持冷静,赶快将火炮拉到山岩背后安全之处,快!”
    一言提醒了众人,大家合力抬炮,不一会便把三门火炮拉到一处山岩之旁。
    这时海面上的飞鱼号,快速由西面移动,正航向寇船停泊之处的海面。
    川崎一夫见状道:“启禀副盟主!咱们要不要发炮攻击?”
    扶桑客道:“此刻不行!”
    叶小青道:“咱们弃船上陆,又费了不少力气抬炮上山,不就是要以居高临下之势,发炮攻击飞鱼号的吗?”
    扶桑客道:“不错,但此刻发炮对我们大大不利,还是暂缓为上策……”
    叶小青皱眉道:“副盟主如此决定,真教人好生不解!”
    扶桑客道:“本座如此决定,乃因情势实出本座意料之外,不得不改变原先的计划!”
    叶小青问道:“有何意外之处?”
    扶桑客道:“飞鱼号船上备有重炮,射程超出本座原先估计的甚多,此为意外之一。在这种情形之下,纵使咱们发炮,也难予击伤飞鱼号,反倒会因此暴露咱们的炮位,使飞鱼号找到攻击的目标!”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扶桑客又道:“其次,飞鱼号之上,显然有一名深悉海战的能手负责指挥,因此咱们更不可轻举妄动……”
    叶小青道:“照副盟主这么说,咱们岂不只有困死在这海螺岛了吗?”
    扶桑客道:“情势并未如此不利!”
    他指着飞鱼号疾驶而至的方向,又道:“你们看!飞鱼号居然敢于靠近海螺岛来,必然还不知咱们已架炮在山上,正等候收拾他们,哼!一旦飞鱼号进人射程,就有他们罪受的了。”
    众人拿服朝山下望去,梁然发现飞鱼号正以全速接近海螺岛,委实可能忽略了架在山上的火炮。
    徐经纬望着飞鱼号接近海岛的雄姿,道:“倘若由此发炮攻击飞鱼号,他们岂不也可以发炮还击吗?”
    扶桑客道:“他们当然会还击,但一旦他们进入咱们射程,还是咱们胜算较大!”
    双方彼此之间,如果都在对方的射程之内,火炮射程的距离既使较远,已不一定就占便宜,扶桑客所谓胜算较大,应该基于这个理由。
    而扶桑客所提的胜算判断却不仅仅基于这点而已,只听他又补充着道:“如果飞鱼号进入咱们射程,由于他们在明处,咱们在暗处,攻击由我们发动,几炮轰过去,一俟他们还击之时,可能已被我们击伤,这是咱们有利的条件之一!”
    这些话说得众人颔首称是,扶桑客乃又道:“再就是,飞鱼号处在海面之上,我们只要击中船身就可,而他们却非击中我们的炮位不可,这是咱们有利条件之二。”
    船身被攻,目标较大,何况一旦中炮,不是起火燃烧,就是进水下沉,自然比不得在陆地上安全。
    因此叶小青迅即赞道:“到盟主的分析令人不能不佩服!”
    扶桑客微微一笑,又道:“还有呢,此刻飞鱼号笔直朝海岛驶过来,左右两侧的地位,已形同虚设,光凭船首那门重炮的火力,岂是咱们的对手?”
    武杰忍不住道:“难道他们不会在接近海岛之时,将船身改与海岸平行吗?”
    扶桑客道:“为了发挥甲板上的火力,将船行改变与海岸平行,飞鱼号或许会这样做,但这么一来,他们的目标更加暴露,不是一样对我们有利吗?”
    武杰“哦”了一声,没有再开口,显然他对扶桑客的这番见解,深觉有理。
    徐经纬却突然问道:“万一飞鱼号在射程之外下来,扶桑客体又有什么办法奈何得了他们?”
    扶桑客表情突然严肃起来,道:“倘若如此的话,本座可是孤注一掷,冒险一战了!”
    徐经纬又问道:“如何个战法?”
    扶桑客道:“利用潜泳,突击上船,夺下飞鱼号来!”
    叶小青道:“此举太冒险了吧?”
    扶桑客道:“冒险也是不得已之事,与其坐困此岛,不如冒险一拼;对也不对?”
    众人相顾默然,眺望着飞鱼号已驶近海岸,心情不由得更加紧张,生怕飞鱼号突然停了下来。
    扶桑客忖度一下距离,道:“炮手准备,飞鱼号已经进入咱们的射程之内了!”
    这时众人都屏息以待,但见那飞鱼号在众人眼巴巴的观望之下,忽然掉头转变方向。
    扶桑客皱眉道:“飞鱼号之上果然有能手指挥!”
    飞鱼号并未停下来,继续朝南而驶,不一会已驶近扶桑客原先停船的那一座浮在海中的巨岩之旁,消失在巨岩那边。
    扶桑客转喜为忧,道:“莫非飞鱼号不知近海的暗瞧,想靠陆掳下咱们的船?”
    川崎一夫喜道:“这样的话,他们岂不要触礁下沉了吗?”
    扶桑客道“但愿如此!那就省下咱们不少力气!”
    说话之间,飞鱼号已驶过那块巨岩,叶小青忽然嚷了起来,道:“大家看,飞鱼号果然绕了过来,驶进暗礁区,哈哈……真是谢天谢地!”
    不料她一言未了,飞鱼号却突然停了下来。
    众人露出惊疑不定的眼光,注视着飞鱼号的一举一动,就不知他们突然停在那里的原因。
    正在这个时候,飞鱼号的船头倏地火光一闪,惊天动地的轰隆一声,打出一发火炮。
    众人纷纷仆倒在地,扶桑客却惊呼一声,道:“糟糕!他们居然向咱们海船动了手!”
    那一发从飞鱼号射出的火炮,打在倭船的右舷海面之上,在不及倭船十丈远的地方,激起一股高高的水柱,差点就击中倭船。
    扶桑客干瞪着眼,急道:“这……他们怎不开火还击呀!”
    但见那艘倭船,不但一点动静也没有,而且船上的人也未见有人逃上陆上来。
    扶桑客咬咬钢牙,坚决地道:“看来咱们只有发炮支援船上的人!”
    他迅即挥手下令,嘱咐燃火待命的炮手,发炮攻击飞鱼号。
    片刻之后,三门火炮一齐点燃,三声隆隆重响,三发铁弹立即朝飞鱼号打了过去。
    但是由于距离太远,炮弹走在半途之中,便自落在海面,溅起三道浪花而已。
    扶桑客见势不妙,立即下令拉炮后撤。
    不想他们将三门火炮才一拉动,飞鱼号已隆隆数声,打来一排炮弹。
    这一排炮弹来势惊人,飞鱼号的炮手打得又是奇准无比,只听山岩上一阵惨呼,登时有两名军旗盟的手下,被打得血肉横飞,当场死亡。
    如此一来,扶桑客虽然重新找到一处阵地,将炮架好,但却再也不敢发他还击了。
    飞鱼号似是志在掳下倭船,没有再盲目朝扶桑客他们所处的山顶发出火炮。
    但他们却又转移目标,向倭船猛轰了两发铁弹。
    这次两发铁弹,均飞越倭船的桅顶,落在海螺岛的岸上来,扬起一片飞砂走石。
    扶桑客他们伏在山岩之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座船遭受攻击,却又无计可施,人人焦急万分。
    这时飞鱼号官船又向倭船轰了两炮,但仍没有击中军旗盟的那艘倭船。
    川崎一夫讶道:“他们似乎没有击沉咱们座船的意思,但不知是什么原因?”
    扶桑客道:“飞鱼号想掳走咱们的快船,因此有意发炮示威,走,咱们将炮拉下山岩,与飞鱼号决一死战!”
    众人正要依言将炮拉下山岩,徐经纬却道:“快船已无斗志,显然有投降的迹象,你们下了山岩只有徒送一命而已,在下劝你们还是稍安毋躁!”
    叶小青道:“咱们的船上有人有炮,却无人指挥应战,徐兄的话大有可能!”
    川崎一夫道:“船上有楠木见和龟太郎两人坐镇,有谁敢弃船向飞鱼号投降?”
    叶小青问道:“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发炮还击?”
    川崎一夫为之语塞,道:“这——这我怎么知道?”
    徐经纬忽然冷冷笑了一声,扶桑客拿眼瞧他,候地心底一震,失声叫了起来,道:“会不会船上的人全着了卓大那厮的道儿?”
    武杰惊道:“副座的意思是说,楠木见、龟太郎他们一大批人,都被卓大所擒了?”
    扶桑客道:“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理由可以解释咱们的快船,为什么不放炮还击……”
    川崎一夫道:“不会吧?副盟主,楠木见和龟太郎两人的武功高强,卓大定非他们的对手,可况咱们的船上还有十数名本盟一流的高手在!卓大那厮哪能得手?”
    叶小青亦道:“是呀!再说咱们离船上岸之时,卓大那厮不是被我们关禁在舱房之内吗?”
    扶桑客表情沉重地道:“这是咱们疏忽之处,而且我们也太低估卓大的能耐,因此……
    唉,因此使得他全叫我们吃了瘪!”
    叶小青道:“卓大是不是已控制了咱们快般还未可知,副盟主何故叹气?”
    扶桑客道:“卓大是不是已占据了咱们的船是仍不清楚,但船上必然凶多吉少,似已无疑问。”
    叶小青问道:“那么咱们该怎么办?”
    扶桑客道:“先赶下山去再说!”
    于是众人七手八脚地拉着三门火炮,全力赶下山岩,朝那艘军旗盟的倭船赶去。
    但是他们才爬到一半,却看见倭船已缓缓启锚,驶离了岸。
    众人不约而同地驻脚观望,只见自己的船离岸之后,微一掉头,立刻缓缓迎向停在暗礁区外的飞鱼号。
    武杰讶道:“他们打算将船开向哪里呀?”
    川崎一夫紧接着道:“会不会是龟太郎下令将船开出去,准备与飞鱼号决一死战?”
    叶小青叱道:“你瞎了眼是不是?不会睁眼瞧瞧咱们那条船桅顶上挂着是什么吗?”
    川崎一夫等人闻言将目光集中在振顶上;一望之下,不由得均骇然色变。
    原来军旗盟那艘倭船之上,不知何时升上了一面大型免战旗,正迎风招展,远远望去,醒目已极。
    除了徐经纬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垂头丧气,斗志全消。
    扶桑客更是气得怒眼圆睁,满脸杀机,道:“发炮,替本座轰叛船!”
    几名炮手迅即准备妥当,叶小青却道:“且慢!万万不可发炮!”
    扶桑客怒气冲冲地道:“首座长老何故阻止?”
    叶小青道:“船上还有桶水见和龟太郎等多人,万一咱们将船击沉,折船损人,回去如何向盟主交代?”
    武杰也反对道:“对呀!我们不能为卓大一人,将自己的船击沉!”
    扶桑客道:“话虽是这么说,你们不知本盟这艘快船之上,有许多特别设计,如落在官军手中,秘密泄露,本盟其他同类型的快船都将无用武之地,所以本座还是坚持不能将此船资敌!”
    叶小青道:“咱们船上的特别设计,既是秘密,官军或许不会发觉,何不冒险留下它,将来再设法夺回?”
    武杰道:“这话极是,再说我们一旦发地,飞鱼号如果还击,咱们哪吃得消呢?可能躲都来不及……”
    扶桑客经武杰这一提醒,才发觉他们正踞处在山岩半腰,四下不但狭厌得不好转身,而且崎岖难行,飞鱼号一炮轰过来,想躲也躲不开。
    扶桑客只好按下怒火,改变主意道:“那么咱们快快下山,找个可以躲避炮火的安全地方再说吧!”
    当下众人急急如丧家之犬,果真慌忙择路下了山岩,躲在岸边的巨岩之后。
    这时那艘倭船早已驶出暗礁区,正缓缓靠近十丈开外的飞鱼号。
    片刻之后,两船已缓缓靠在一起,但见倭船之上的军旗盟手下,一个个爬上了飞鱼号,成为官军的俘虏。
    众人以为飞鱼号掳走快船之后,必定会迅即离去。
    不料等俘虏了官船,飞鱼号的官兵却拨出一批人上了快船,将快船驶回陆地来。
    大家看得莫名所以,扶桑客却叹了一声,道:“这下子咱们可真要束手就擒了!”
    川崎一夫道:“官军虽可利用咱们的快船通过暗礁登陆,但是咱们个个武功了得,来了反倒可以夺回咱们的船,岂不天赐良机?”
    扶桑客道:“他们要是真敢登陆倒还罢了,怕只怕他们不会登上陆来!”
    川崎一夫脑筋根本还没转过来,又道:“那他们怎能抓住我们?”
    扶桑客道:“那还不简单?只要他们将船停在外海之中,饿上我们几天,我们武功再了得,他们还不是照样手到擒来?”
    一席话听得众人愁容满面,大有手足无措之感。
    只有川崎一夫恨然道:“就算他们将船停在海外不动,咱们也可在人夜之后,潜泳上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徐经纬有意出川崎一夫的洋相,冷冷道:“你自信可以游上三、五百丈的距离吗?”
    川崎一夫道:“这……勉可一试!”
    徐经纬道:“就算你可以游那么远,其他人行吗?其他人不行的,凭你一人之力,夺得回快船吗?”
    他一连串提出教川崎一夫为难的问题,使得川崎一夫尴尬万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过头。
    这时由官兵操舵的军旗盟快船,驶进暗礁区之后,忽地又将船掉头往外海驶去。
    川崎一夫自言自语道:“他们开着咱们的船出出进进,真要气炸人!”
    徐经纬倏地又紧盯一句,道:“你以为他们将船驶进驶出,单只为了气你的?”
    川崎一夫愣了一愣,心想:“这姓徐的怎么老是与我过意不去?”
    只听徐经纬道:“官军开着快船进出暗礁区,目的只是要大家明白,没有你们军旗盟的人操船,他们一样可以开快船驶过暗礁区靠岸,上陆擒抓你们!”
    武杰道:“唉!情势演变至此,真真意想不到……”
    说着将目光扫向扶桑客,那意思很明显地有责怪扶桑客的意味在。
    叶小青接着道:“如此僵持下去,咱们不是活活饿死,就是束手就逮,副盟主!你打算怎么办?”
    于是扶桑客说道:“首座长老的意思,莫非想向官军投降?”
    这问顿时惹起叶小青的反感,道:“副盟主带领大家身陷绝地,就算大家投降了官兵,其罪亦不在我们,对也不对?”
    武杰附合道:“对!战亦不能,和亦不可,难道说副盟主要领导大家自杀而亡?”
    扶桑客脸上表情甚是难看,唱然叹息,正想开口说话,忽然一发炮弹射了过来,落在岸上。徐经纬道:“官军已在警告大家,到底投不投降?”
    叶小青倏地问他道:“徐公子的意思明?”
    徐经纬沉吟一会,道:“以本人的看法,还是降了为上策。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此刻你们和战均由不得自己,投降之后,说不定还有伺机逃走之希望,僵持下去一样被擒,何不干脆一点?”
    叶小青皱着眉,道:“这意见值得考虑,请副盟主做个决定!”
    她心中早已完全赞成投降,但却把做决定的责任推给扶桑客,足见叶小青这人的奸诈,不逊任何人。
    扶桑客专心考虑着降与不降的问题,因此喀然无语,两眼呆滞地望着海外那两艘战船。
    徐经纬心知扶桑客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范,他在一旁打量着扶桑客,一面暗中思忖着扶桑客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四周除了海浪拍激之声之外,一片默然。
    午后的阳光,仍然强烈地照射在众人身上,使人更觉难以忍受。
    叶小青打破了沉寂,道:“副盟主!请做个决定啊?”
    扶桑客收回目光,嘴巴动了一下,但是仍然没有说出话来。
    武杰一急,道:“副座不降,我们也要降!”
    扶桑客这才说话,道:“既然你们都已经有了投降的意思,本座亦无能为力,只好依你们的。”
    这一下,扶桑客等于被下属所迫,不得不向官军投降,他的反应的确很快。
    叶小青和武杰急于求降脱困,虽知扶桑客有意推倭投降的责任,也懒得理会,互相交换个眼色,叶小青乃道:“那么清下令通知飞鱼号,我们已准备投降!”
    扶桑客眸中闪烁着阴沉的光芒,挥手向三名炮手示意。
    那三名炮手迟疑一下,将炮口调向空中,—一引火发炮,三声炮响过后,官军立刻有了反应。
    被他们掳获的那艘军旗盟快船,应声鼓浪而来。
    这边由扶桑客为首,全部现身走到沙滩之上,一字排开,由三名军旗盟手下,撕下衣布,缓缓在空中摇动,向官船示意。
    这时快船已进人暗礁区,徐经纬忽然道:“扶桑客!你不会反悔吧?”
    扶桑客怔了一下,道:“事已至此,只有慢慢想办法,此刻被俘也是不得已的事!”
    徐经纬微微一笑,道:“呆会儿快船靠岸接我们,但愿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纵使你能夺回快船,也势必被飞鱼号击沉,决计无法逃走的……”
    扶桑客脸上的杀机,闻言慢慢消失,黯然道:“本座知道了。”
    川崎一夫插口道:“启禀副盟主!官军势必将快船靠岸接走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一冲而上,夺回咱们的快船?”
    扶桑客没有答理,武杰却叱道:“我们这边一有变,飞鱼号立会察觉,一炮轰来,大家岂不是同归于尽?”
    川崎一夫振振有辞地道:“只要咱们夺回快船,船上也有巨炮,咱们迅速还击,说不定还可获胜!”
    他似乎觉得在场的人,在这紧要关关,一定会听从他这个建议。
    不料徐经纬却道:“万一夺下船来,发现船上的火药已被官兵移走,川崎,你怎么办?”
    川崎一夫脸上讪讪,道:“这……这……”
    武杰道:“你没想到这点吧?”
    徐经纬微微一笑,道:“川崎一夫脑筋要是灵活一些,怎会那么热心出坏主意?”
    他转向扶桑客,又道:“官军有备而来,轻举妄动只有徒造伤亡,希望副盟主三思!”
    扶桑客忽然道:“徐兄认为咱们落在官军之手后,还有没有逃走的机会?”
    徐经纬道:“此事目前还不晓得,但与其此刻妄动丧命,还不如伺机而动,对也不对?”
    众人都点点头,只有川崎一夫道:“徐经纬和卓大一向称兄道弟,卓大如果真是官兵奸细,徐经纬的身份定然也有问题,大家为什么要听他的?”
    徐经纬轻松地道:“卓大哥倘若真是官军,本人也是现在才知道,扶桑客,你总该很清楚吧?”
    扶桑客沉吟一会,道:“不错!这事本座最清楚!”
    徐经纬乃又道:“那么你应该不会怀疑本人的身份吧?”
    扶桑客道:“至少到目前为止,你还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他的意思很显然的,还没有百分之百地相信徐经纬,但徐经纬事实上不以为悖,愉悦地道:“很好!我们能够衷心合作的话,或许还有逃出官兵掌握的机会!”
    叶小青问道:“你要协助我们?”
    徐经纬:“当然!但有一个条件!”
    叶小青转喜为忧,皱眉道:“什么条件?”
    徐经纬道:“如果本人能协助大家脱险,你们必须合力举荐本人继任军旗盟盟主的地位!”
    川崎一夫抗声道:“那怎么可以!”
    叶小青道:“川崎一夫!这事轮不到你插口,你少废话!”
    川崎一夫变脸道:“这是本盟大事,我为什么不能开口?”
    扶桑客平静地道:“川崎!你别插嘴!”
    川崎一夫还要争辩,但他的目光一触及扶桑客,顿时将话忍住。
    叶小青道:“副盟主,你的意思怎么样?”
    扶桑客沉吟良久,才道:“此事太过重大,咱们还得慎重商量!”
    武杰道:“徐公子须先履行协助我们脱险的任务,我们才得推举他为本盟盟主,此事虽关重大,但本座认为实无在此议论之必要!”
    他一面说话,一面拿眼遥望那艘由官兵控制的快船疾驶而至,神情似乎有点紧张。
    扶桑客也看到那艘快船,业已离岸只有十数丈远,当下说道:“好吧!如果没有人表示异议,咱们就答应徐公子的要求!”
    反对最强烈的川崎一夫一听见扶桑客这么说,也只有吞忍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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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驾飞鱼跃飞鱼舰
    就在这个时候,那艘原是军旗盟的快船,已在官兵控制之下,缓缓靠了岸。
    但见一名全副戎装的官佐,昂立在船首,高声命令道:“请依次迅速上船,咱们要趁潮涨开船罗!”
    于是一行人由扶桑客率领,乖乖的涉水而上,爬上了原属于他们的快船。
    船上操奖的官兵,似乎全不防备着,他们动作熟练的扯帆转舵,快船立刻转向,缓缓的向飞鱼号驶去。
    扶桑客等人仅被安置在甲板之上,由两名官兵看守,川崎一夫见状忍不住悄声道:“副盟主,看来他们全无防备,我们何不趁机将船夺了回来?”
    扶桑客被说得有点心动,不禁抬起一双冷峻的眼睛,偷偷地四下观察。
    他估计船上大约只有二、三十名官兵左右,而己方扣除徐经纬,共有十四人之多,以十四人对付二十几名官兵,可说绰绰有余。
    何况在他们十四人当中,就有叶小青、武杰、川崎一夫和他自己等四位高手。
    问题是,夺下快船之后,船上的火炮,有没有火药可用?
    官军是不是将火药搬上了飞鱼号?
    倘若船上根本没有火药和铅弹,那么纵使他们将船夺下,也只有绝路一条。
    是以他第一件所要做的事,就是要先明白船上的火力能否发挥。
    扶桑客思忖一会,用眼色向川崎一夫示意。
    川崎一夫愣了一下,低声问道:“副盟主有何指示?”
    扶桑客飞快地道:“你全神注意右舷的动静!”
    川崎一夫怔了一下,登时会意,略带兴奋地道:“副盟主打算动手了?”
    扶桑客轻叱道:“别罗嗦,你照我的指示去做,一有动静,立刻通知我!”
    川崎一夫点点头,扶桑客打量那两名看守的官兵,只见他们正站在附近悠闲地聊天。
    扶桑客装作没事人似的,向那两名官兵走了过去,主动地道:“船可要驶入暗礁区了吗?”
    在面那名官兵和气地回道:“是啊,你还是回到原地跟大家站在一起,要不然等一会船可颠得厉害!”
    扶桑客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忽然探出右手,点向两名官兵,只听二人哼了一声,登时昏迷。
    他将两人拉到靠舱之处,让他们两人并排坐好。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得手之后,徐经纬、叶小青和武杰才发觉,不禁诧异地站了起来。
    这时扶桑客已走了回来,叶小青问道:“副盟主!你这是干什么?”
    扶桑客笑笑不语,徐经纬道:“扶桑客还不死心,叶姑娘!由他去吧!”
    叶小青差点嚷了出来,道:“这怎么可以,飞鱼号的火炮正对准我们,这边一有变化,他们立可将我们轰沉,这……”
    扶桑客打断他的话,道:“首座长老,你用不着如此激动,本座只是点了那两名官兵的穴道而已!”
    叶小青道:“可是,你这样做必然另有目的,对也不对?”
    扶桑客坦然道:“本座打算查看本船所藏的火药,是否已被官兵抄出!”
    叶小青美眸一转,略带不悦地道:“如果本船火药,仍在船中,副盟主可是打算动手夺船?”
    扶桑客坚决地道:“不错!难道首座长老反对吗?”
    有了船炮,表示他们已有可战之机会,虽然一战未必就胜。
    但是能战就得战,输赢应为其次,这是习武的人所一向坚持的信念。
    是以,叶小青这时也不便再加反对,她道:“副盟主要不要大家帮忙?”
    扶桑客道:“此事不宜人多,你们就在此地掩护本座就行,本座探一探就回来。”
    叶小青深知扶桑客的武功,曾经受过中土异人的指点,揉合东瀛和中士武学的特长,高绝超人。
    由他出马查探船中火药有无被移走之事,简直如探囊取物,必然不会有什么错失。
    因此叶小青迅即点头同意,扶桑客略一顾盼,身形便消失在船舱的角落。
    不到一盏热茶的工夫,扶桑客就去而复返。
    但见他面带欣喜之色,在众人之中坐了下来,道:“咱们所藏的火药,仍然在本船底舱之中。”
    叶小青道:“真的?”
    她的语气并非不信,而是因过分的惊喜,情不自禁所流露出来的。
    扶桑客肯定地道:“本座不但亲眼目睹成桶的火药安好地堆积在一起,而且亲自打开验过,绝对无误片
    叶小青道:“那么咱们打算动手夺船了?”
    扶桑客道:“还不急,等船行通过暗礁区,接近飞鱼号之时再下手不迟!”
    武杰讶道:“通过暗礁区之后,本船已距离飞鱼号不远,在那个时候下手,飞鱼号不是很容易就可发现了吗?”
    扶桑客道:“不错!但那也是不得已之事。”
    叶小青问道:“什么事不得已?”
    扶桑客道:“本船要通过暗礁区,仍得靠官兵操舵行驶,如果我们此刻下手,将因人手不足,困死在礁区之内!”
    扶桑客深谋远虑,考虑得相当周全,他们操驶船只的人手,已大半随同楠木见和龟太郎被官军所俘,要通过暗礁区,委实非靠现在操船的官兵不可。
    一旦船开出危险礁区,那时即使人手不够,但只要有一人操舵,数人控帆,就算浮沉于海面之上,也不会生出危险来,那么就有足够的人手操炮与飞鱼号决一死战了。
    当下众人毫无异议地同意扶桑客的计划,准备船一驶出暗礁区,立刻分头夺船。
    扶桑客又规定了一些细节,以及船夺回之后,应战飞鱼号的激战方法。
    正在他们窃窃私议之际,船身忽然激烈地摇晃起来,连坐在甲板之上;也有天旋地转之感。
    扶桑客道:“船已驶入暗礁区,咱们可以准备了。”
    众人听到了这句话,莫不微感紧张,因为只要船过了礁区,就将展开一场生死决战。
    扶桑客神情肃穆地遥望着远处的飞鱼号,脸上一片肃杀,一望而知,他已下定决心,只要有一点胜机,就不惜以任何代价,与飞鱼号周旋到底。
    徐经纬突然之间,发现这名东瀛高手的毅力与决心,均非俗士可比。他想:“像扶桑客这类高手,一旦成为敌人的话,委实相当难缠。”
    于是,徐经纬开始暗中替飞鱼号担心,尤其他深知扶桑客率领下的这批军旗盟高手,不动则已,一动上手的话,夺回倭船,绝不困难。
    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倭船被夺回,然后袖手旁观地任凭飞鱼号被击沉吗?
    徐经纬反复地考虑着这个问题,倏忽之间,他感到犹豫难决。
    假使要介入这场夺船之战,以徐经纬的立场,当然义无反顾地奋起协助官兵护船。
    可是,一来徐经纬孤掌难鸣,他深知以他一人之力,要协助官兵护船,显然仍敌不过扶桑客他们。
    二来他一表现了立场,此后就再也没机会渗入军旗盟,完成卓大嘱咐他的工作,夺下盟主的地位。
    显然徐经纬还不知卓大要他渗入军旗盟的用意,但他深切地了解,卓大所嘱咐他的这项工作,意义必然相当重大。
    所以徐经纬一时难决,协助官兵护船呢?抑或是任凭扶桑客他们下手夺船?
    他冷眼凝注着扶桑客他们,但见他们摩拳擦掌,只要扶桑客命令一下,船上就将展开一场煤血之战。
    快船已经穿过暗礁区的漩涡,平稳而缓慢地穿行在暗礁之间。
    停泊在海中的飞鱼号,也越来越清晰。
    这时扶桑客突然掉过头来,问徐经纬道:“徐经纬!你参不参加夺船?”
    徐经纬沉吟一会,反问道:“你要派什么工作给我?”
    扶桑客想了一想,道:“你负责下舱,将那批操桨的兵士统统杀掉!”
    徐经纬皱眉迟疑了一会,道:“能不能改派其他的工作给我?”
    扶桑客断然道:“不行!反正你不干这差事也没关系,咱们有的是人手!”
    徐经纬心知扶桑客有意给他出难题,如果他拒绝进入底舱,将那批操桨的官兵一律杀绝,那么军旗盟的人必定瞧不起他,不再信任他。
    然而要徐经纬下手杀害那些官兵,则是万万行不通的事,徐经纬心里明白,扶桑客更是心里有数。
    因此扶桑客说完话之后,立刻掉头过去,替其他人分配工作,不理会徐经纬正在伤脑筋。
    徐经纬沉吟一会,突然说道:“扶桑客,本人下舱杀死那些操桨的官兵之后,还有其他工作没有?”
    扶桑客诧然地将目光投向徐经纬,道:“你真的要下手?”
    徐经纬耸耸肩,道:“工作是你分配给我,我能拒绝吗?”
    扶桑客表情忽然疑重起来,想了一想,才道:“你已想通我不至于会杀害那些负责操奖的官兵了,因此才答应前去,对也不对?”
    徐经纬微微一笑,道:“不错!你怎么可能杀害那批官兵呢?”
    武杰插口问道:“副盟主!咱们为什么不能杀死那批操桨的官兵?”
    徐经纬替扶桑客回道:“杀了他们,这条快船叫谁来划桨?”
    武杰“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他转脸又问扶桑客道:“那么副盟主你刚才只想试一试徐经纬的诚意而已,是也不是?”
    扶桑客对武杰的问题,微觉不耐,岔开话题道:“大家准备好动手,船已驶离暗礁区了……”
    快船果然已驶出暗礁区,旋即加速前进,全速朝飞鱼号靠了过去。
    众人经扶桑客交代之后,正要分头行事,将船夺回,徐经纬倏地开口道:“别忙!别忙!在下还有个问题!”
    众人正跃跃欲试,恨不得动手将船夺回之际,徐经纬这一开口,大家莫不忿然作色。
    川崎一夫忍不住骂道:“妈的!你的问题特别多,莫非想拖延时间?”
    徐经纬道:“你听不听无所谓,可是胆敢开口骂本人,本人绝无饶恕之理!”
    川崎一夫反唇相讥,道:“骂你又怎样?”
    徐经纬道:“姑念你初犯一次,本人就罚你一个耳光!”
    川崎一夫呵呵大笑,正要开口相激,不料徐经纬一晃而至,使他大吃一惊。
    他料不到徐经纬身形如此快得出奇,本能地举掌护住嘴巴,脚尖迅即踢出。
    徐经纬见他踢出右脚,心想:“川崎一夫这厮反应之快,果真有名家风范。”
    当下冷哼一声,一式蟹行八步的“巧贯蓬矢”,忽地捣出右拳。
    川崎一夫愣了一下,他实在没看清楚徐经纬何以能避开他一脚的攻势,又能同时掏出这么一拳反守为攻。
    徐经纬这一拳是虚招,拳头打出去之后,猛地探前一步,右掌朝川崎一夫的左脸就打。
    川崎一夫顾此失彼,顾得了化解徐经纬一拳之势,却顾不了打来的右掌,心叫不妙,双肩一晃时,想纵身后退。
    岂知徐经纬的右掌又快又疾,川崎一夫脚步方始挪动,左脸已啪的一声,着着实实地挨了一个巴掌。
    这一个巴掌打得川崎一夫失魂落魄,愣在那里,脸上尽是惊疑之色。
    徐经纬冷冷道:“川崎一夫!你若是不服气的话,咱们可以重新打一场!”
    扶桑客见状叱道:“川崎!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兴头打架?”
    川崎一夫抗声道:“姓徐的欺人太甚,我非找他拼命不可!”
    扶桑客冷冷道:“退下去!”
    川崎一夫狠狠地瞪了徐经纬一眼,悻悻地退了下去。
    扶桑客乃转向徐经纬道:“时刻已然紧迫,徐兄有什么问题请快说!”
    徐经纬道:“副盟主已查过船上的火药仍然放置在舱中,但是你有没有考虑到那些钢炮的发射问题?”
    扶桑客讶道:“有火药就能引燃发射,这有什么问题?”
    徐经纬道:“不错!可是官兵如果事先将船上的每尊炮都予破坏,我们光有火药又有什么用?”
    叶小青接道:“是呀!钢炮一被破坏,有火药也徒负奈何,徐公子言之成理……”
    扶桑客沉吟一下,道:“那么,本座再去查看船炮有否被官兵破坏掉!”
    叶小青道:“时刻紧急,副盟主快去!”
    扶桑客点点头,正想转身,冷不防能角闪出一名官佐,含笑走了过来。
    那名全身披挂的官位,年纪约在三、四十岁之间,看来极是稳重沉着,走路的姿态,是那么不慌不忙。
    徐经纬一见那官佐,但觉面目极熟,等他走到跟前之时,才发现原来是少林寺的慧月和尚所乔扮的。
    慧月这一出现,虽然大出扶桑客之意外,但扶桑客只当他是船上的官军,心中仍然保持镇定地,道:“你来干什么?”
    慧月一举一动,尽量模仿官兵的举止,他两手叉腰,含笑道:“我来告诉你们一项消息,免得副盟主你轻举妄动!”
    此言一出,众人莫不大为震惊,因为从这句话之中,已显示出官军早侦悉他们有夺船的打算。
    扶桑客平静地道:“什么消息请说!”
    慧月微笑道:“你不是想查一查船上钢炮管不管用吗?”
    扶桑客道:“是又怎么样?”
    慧月道:“那……阁下可以不必费事了!”
    叶小青美眸一转,道:‘军爷的意思是说,船上的钢炮已经不能使用了?”
    慧月含笑道:“不错!”
    叶小青蹩眉望着扶桑客,只见他神情黯淡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飞鱼号上的指挥到底是什么人?”
    慧月道:“等下见到了,阁下就知道!”
    他用目光扫了众人一眼,又造:“咱们将驶回大鹏湾,你们万不可再轻举妄动,否则大家都得葬身海底!”
    说罢,慧月向众人行一军礼,扶起那两名被扶桑客点了穴道的官兵,缓步离去。
    扶桑客望着慧月的背影,道:“就凭这名军佐的气势风度,也可知道那名在飞鱼号坐镇指挥的官佐,定是一名高人!”
    他的语气之中,充满了聊以自慰的无奈,仿佛是说,落在那名官军的高人之手,是件无可奈何的事。
    叶小青亦道:“想不到官军之中,藏龙卧虎,有那么多的高手!”
    徐经纬倏地插嘴道:“你们看出刚才那名官佐的来历吗?”
    叶小青反问道:“他会是武林中人?”
    徐经纬颔首道:“他的举止及气势,充分显示出他是一名有极高武功的人,这点相信大家都感受到了!”
    扶桑客点点头,道:“嗯!从他的举手投足的气派看来,刚才那名官佐的武功,绝不在你我之下!”
    叶小青道:“这真是料想不到的事。”
    扶桑客突然振奋起来,道:“倘若咱们所料不差,那么咱们今日之败,就令人稍稍忍得住气。”
    他的意思虽然有点自我安慰的味道在,但却不无道理。
    江湖上讲究面子,将成败之事看得特别重要,然而武林中人也最输得起,技不如人,就是当场自绝,也不足为借。
    因此扶桑客这一番话,使大家略略忍下那口输得不服的气。
    武杰首先道:“真恨不得面对面的会一会飞鱼号上的那名高手!”
    这句话几乎是大家共同的心声,他们本性原就争强好胜,潜意识之中,每每以能击败比自己更强的敌人为荣。
    因此他们一想及飞鱼号上的那名高人,莫不有尽快一睹风采的冲动。
    这时刚刚那股急欲下手夺船的气势,已都消失无踪,扶桑客当先坐在甲板上,其余的人也都不发一语地找位置坐了下来。
    快船此刻已擦过飞鱼号的左舷,继续朝东而行,笔直地往大陆前进。
    午后的阳光显得特别沉闷,连断断续续吹来的海风,也是那么干燥闷热。
    甲板上一片岑寂,但徐经纬看得出枯坐一地的扶桑客等人,并未放弃反击官军的意望。
    他们虽然不发一语地坐在那里,但这批悍不畏死的海寇,心中仍然燃烧着抗拒的热火。
    徐经纬浓眉微皱,对自己目下所处的立场,突然感到无所适从起来。
    慧月居然以官佐的身份出现在快船之中,难道说,少林派已经介入了这场荡寇的行动中?
    军旗盟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三花令、海龙会和五船帮目前的动向如何?
    会不会已经被军旗盟所压制下去了呢?
    一连串的问题涌现在徐经纬的脑海之中,使徐经纬的思路更加紊乱,他轻轻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心想:“我连眼下的局势都弄不清楚,如何能以一己之力,报效官军呢?”一念及此,徐经纬不禁有一股急欲见卓大的冲动,忍不住站了起来,朝一名监视的官兵道:“军爷!军爷,本人有事要商量
    那名官兵交代一下同伴,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
    扫了一眼徐经纬,道:“你有什么事?”
    徐经纬道:“本人想即刻上飞鱼号!”
    那官兵讶道:“你想要到飞鱼号去?”
    徐经纬道:“是的!现在就要去!”
    官兵道:“为什么非现在去不可?”
    徐经纬道:“本人有要紧事,非得快点禀告贵指挥不可,请军爷替本入转报!”
    那官兵怔了一下,道:“我替你转报是可以,不过你还没有说,你叫什么名字?”
    徐经纬很快地报出自己的名字,那官兵又道:“好!你等一等!”
    他毫不耽误地转身而去,背后的叶小青忽然对徐经纬道:“你这是干什么?”
    徐经纬回过头来,但见所有军旗盟的入,都用一股冷峻的目光凝注着他,仿佛他已经做了一件对不起大家的事似的。
    他心中忖道:“军旗盟的人怕自己弃他们不顾,显然他们心里头已有将自己当成同伙的念头。换句话说,这些军旗盟的人,似已默认自己是他们的同伴。”
    当下徐经纬微微一笑,用安慰大家的口气,道:“你们放心,我请求此刻上那飞鱼号,是为了设法解决大家所处的困境!”
    扶桑客冷冷道:“你打算怎么办?”
    徐经纬道:“见到了那名指挥的官佐,本人自可随机应变……总之,本人一定要将各位救出危境!”
    他说得极为坚决肯定,听在众人耳中,使大家忍不住兴起一股不得不信赖的心念。
    扶桑客道:“看来咱们非信任你不可,对也不对?”
    徐经纬道:“你们别无选择呀!”
    他歇一下,又道:“再说本人此言,对你们来讲,有利无弊,你们委实不必疑神疑鬼……”
    叶小青道:“不错!咱们已落在人家手中,徐公子此去就算他有意落井下石,了不起仍然只是一死而已……”
    扶桑客舒了一口气,道:“那名在飞鱼号坐镇的指挥,心智才能都是罕见的一流人物,你万万不可低估他……”
    他的语气透出关切徐经纬之意,显见扶桑客寄望徐经纬之殷,换言之,扶桑客似乎已将他们全体逃走的希望,完全托付在徐经纬一人身上。
    徐经纬不再开口,因为此时多说无益,何况他能不能救走扶桑客他们,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
    一切只有等上了飞鱼号再谈,倘若不是卓大曾暗示过他设法渗入军盟,徐经纬真不敢确定自己,该不该协助扶桑客他们逃亡。
    这时慧月所装扮的官佐,在那名前往通报的兵士陪伴之下,又重新出现在众人之前。
    那名兵士一上来,就指着徐经纬向慧月禀道:“启禀将军,他就是徐经纬!”
    慧月颔首道:“你退下吧!”
    那名兵上答应一声,退在一旁。
    于是慧月又道:“你说有急事要见大将军,对吧?”
    徐经纬道:“是的!只不知你们答不答应?”
    慧月沉吟一道:“好吧!我来替你安排!”
    他招手唤来刚才那名兵士,道:“吩咐减速,等飞鱼号迫近之时,就通知船上,咱们这边有人要过船。”
    那兵士回道:“是!小的立刻去安排!”
    他向慧月行了一个军礼,立即退回舵房。
    慧月仍又道:“请徐老弟到左舷甲板,准备过船!”
    徐经纬道谢一声,随在慧月背后,绕向左舷。
    这时快船已减低了船速,让跟在船后的飞鱼号接近。
    只片刻工夫,飞鱼号便已追了上来。
    两船并排停在海面上,慧月隔着五。六丈远,将徐经纬想登上飞鱼号,求见大将军的事传报过去。
    飞鱼号迅即转回话来,答应让徐经纬过去。当下慧月道:“徐老弟稍等一下之后,再行过去!”
    徐经纬看看两船相距并不远,因此道:“我看不必等船靠近,这种距离,我大概可以一跃而过去!”
    慧月道:“既是如此,那么你自行跳过去吧!”
    徐经纬微微颔首示意,吸足一口真气,看准两船随浪浮起之刹那,微微一晃,便已上了飞鱼号了。
    不料他双脚堪堪登上飞鱼号的甲板,背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之声,使得他慌忙掉回头。
    但见扶桑客率领着军旗盟的人,像恶虎般地扑向官军,一阵砍杀,业已抢上甲板。
    慧月等人措不及防,已有多名官兵被杀。
    徐经纬暗呼不妙,心想扶桑客他们居然利用两船并排靠近的当口,暴起发难,实在大大出人意料之外。
    他深知扶桑客他们打算要冲上飞鱼号,一举将船夺下,不由得心急如焚。
    正当徐经纬迟疑不决之际,武杰已一马当先跃上飞鱼号,砍倒敌住他的三名官兵,大声向徐经纬嚷道:“徐兄!咱们快冲至舵房,先将船舵控制住!”
    徐经纬还没答话,他的左侧忽然闪出两名士卒,一声不吭的举着长戈刺出。
    徐经纬本能地反手一捞,一招“穿针引线”,快速地抓住攻来的长矛,顺手一带,将那名执矛的官兵,拉得踉跄前俯。
    但是左边的那名官兵,却又恶狠狠用长矛直刺而至,攻取徐经纬要害。
    徐经纬窥得真切,他本可闪身欺近,然后以掌,将那名官兵击倒。
    但是一来他不忍这样做,二来大批军旗盟的高手,已都跃入飞鱼号之中,展开了一场激战,徐经纬只望赶快脱身,好找到卓大。
    因此他不进反退,双眉微晃,施出蟹行八步的妙招。围住他的官兵们只觉得眼前一花,已失去了徐经纬的踪迹。
    徐经纬很快地绕到舵房,抬眼一瞧,但见武杰已然得手,控制了飞鱼号的舵室。
    他向武杰招招手,超过舵室,进入了内舱。
    飞鱼号内舱并不大,但这时却挤满了人,徐经纬一走近,那些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
    人群壁垒分明,有四名高级官佐按剑站在一张长形方桌之后,而扶桑客、叶小青、川崎一夫等人,则率领数名军旗盟的高手,堵在舱门,形成对峙之势。
    叶小青一见徐经纬进舱,便道:“徐兄!快过来,我们已经围住了飞鱼号上的四名首脑人物。”
    徐经纬拿限凝视那四名穿着军服的官位,不由张口结舌,大觉意外。
    原来那名穿着将军服的为首官军,赫然是朱绮美,她的左处站着明艳逼人的唐英,以及两名虬髯将士。
    但见扶桑客撇嘴一笑,道:“说来令人难以相信,红花令主朱姑娘以及红花使者唐姑娘,居然都穿起官服,背叛了三花令!”
    朱绮美冷冷道:“你身为三花令外三堂总堂主,武总令主待你并不薄,你都敢设计算计于她,我投身官兵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扶桑客哈哈大笑,道:“可惜武曼卿那老婆娘已死,否则见到咱们现在这个场面,不活活将她气死,那才怪哩!”
    朱绮美哼了一声道:“你休想得意,以为武总令主已被你们毒毙,哼!没那么简单!”
    扶桑客吃惊道:“你是说武曼卿没有死?”
    朱绮美道:“不错!武总令主还活得好好的,而且发誓非将你们这帮人利了皮不可!”
    扶桑客等人闻言变色,面面相觑。
    过了片刻,叶小青才道:“贱人你撒谎!”
    朱绮美笑道:“撒谎?哼!你们不信最好,等武总令主下了山,你们就准备好纳命吧!”
    扶桑客道:“我们所下之毒,是由武杰亲自所干的,而且武曼卿毒发之后,我们才离开西天目山,我们不信她有办法自行解毒!”
    朱绮美道:“别忘了西天目山上,还有一人未叛呀!”
    扶桑客问道:“是谁?”
    朱绮美徐徐道:“毒娘娘!”
    众人惊啊出声,扶桑客微微一沉道:“毒娘娘在事情发生之时,人远在杭州,她纵使是个使毒能手,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不信武曼卿是她所救的!”
    朱绮美道:“不错,你们下毒之事,是趁毒娘娘外出杭州之际干的,可是你们万万没料到武总令主随身经常备有毒娘娘所配的解毒圣丸吧?”
    叶小青道:“这么说,是那些解毒圣丸救了武曼卿一命的?”
    朱绮美道:“正是那些药丸及时救了总令主,现在你们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扶桑客咳了一声,道:“本人不相信!”
    朱绮美淡淡地道:“信不信由你,你们让开……”
    说着提剑逼近舱门,扶桑客见状喝道:“慢!你们一逼近,我必定叫你们血溅五步!”
    朱绮美冷冷道:“那么你们试试看!”
    她反手拔出长剑,唐英和那两名将士也同时拔剑,一时舱中呈现箭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扶桑客却平静地道:“今日之势,咱们终需决一死战,但在话未谈完之前,用不着这么急。”
    朱绮美道:“咱们双方势同水火,没什么可谈的!”
    扶桑客道:“我要先明了武曼卿死了没有……”
    朱绮美道:“她不会如此轻易被害!”
    扶桑客问道:“那么她为什么不下山追杀我们?”
    朱绮美道:“这是迟早的事,顶多十天之内,武曼卿就会找上你们!”
    扶桑客皱眉道:“她的个性刚烈,如真不死,决计忍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一定是你吓唬人!”
    朱绮美道:“武总令主诚然毗仇必报,但是她从不假手于人。此刻她的毒疾还未全愈,所以你们才有机会在外逍遥。”
    扶桑客“哦”了一声,将目光投向叶小青等人,只见他们脸上莫不笼罩着惊恐慌乱之色。
    朱绮美把握机会又道:“你们背叛武曼卿,自组军旗盟,以为就可横行天下。殊不知武总令主这回不死,就算是你们今日可以夺走飞鱼号,暂时逃出王法,但是……”
    叶小青叱道:“你不要以为我们怕那姓武的老贱婆!”
    朱绮美微微一笑,不屑地道:“你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这句话就表示你心中的害怕,武林之中,有谁不知你们东海水晶宫之人对武曼卿最为忌惮?”
    叶小青忿然作色,道:“不错!可是当年我们怕的是武曼卿人多势众;现在三花令已濒瓦解,我们水晶宫还怕她作什?”
    朱综美徐徐道:“你这么说就太孤陋寡闻了,你以为武曼卿身边已没有心腹之人了吗?”
    朱绮美道:“那么你们等着瞧好了,总括一句话,武曼卿目前的人手,并不比你们军旗盟少……”
    说话之间,她已经提步逼近舱门。
    扶桑客冷冷道:“你们还妄想冲出去?”
    朱绮美平静地道:“当然!我们绝无束手就缚之理!”
    她的语气坚决肯定,行动更是一致,一柄长剑倏地刺向当门而立的扶桑客。
    双方距离极近,因此朱绮美这一剑看来十拿九稳。
    不想扶桑客早已有备,只轻轻退了一步,朱绮美的长剑便自落空。
    徐经纬在后面冷眼旁观,心想飞鱼号已被军旗盟控制住,朱绮美人孤势单,如作困兽之斗,很难讨好。
    他怕朱绮美有所损伤,当下说道:“朱姑娘!且慢动手!”
    朱绮美反问他道:“为什么?”
    徐经纬道:“你们不是军旗盟的对手,何况飞鱼号已落入军旗盟手中,反抗无益……”
    朱绮美冷冷道:‘北们设非你的帮忙,岂能冲上飞鱼号?”
    徐经纬闻言,心知此事百口奖辩,只得将话岔开,道:“你如果不反对的话,我想与姑娘私下一谈!”
    朱绮美指着扶桑客等人,道:“他们会答应吗?”
    徐经纬道:“这事他们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这句话其实是说出来给扶桑客等人听的,扶桑客浓眉一挑,道:“徐兄何必多此一举,何不干脆抓下她们?”
    徐经纬:“不!双方动手,伤亡难免,你们暂且退下,将舱门关好,这样你们就可空出手来将两条船开走!”
    将船舱关好,无异关起了朱绮美她们。扶桑客一想有理,立刻率众退出,并将船舱关好。
    一俟舱门关好,朱绮美舒了一口气,将长剑纳入鞘中,道:“这么一来,军旗盟就对你信心倍增了!”
    徐经纬讶道:“我?姑娘说的是我?”
    朱绮美道:“当然是你,我们为了掩护你渗入军旗盟,才故意让他们有机会夺船,如今总算目的已达。”
    徐经纬恍然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姑娘有意安排的!”
    他沉吟一下,又道:“只是官军损失了一条大型快船,以及姑娘等一大批人,而只为了让军旗盟信任我服我,这代价岂不太大了吗?”
    朱绮美道“这你不用担心,扶桑客想扣住我们的人船,恐怕还办不到,我若非早有安排,这种代价岂是我甘心付出来的吗?对也不对?”
    徐经纬道:“姑娘被关在舱中,除非扶桑客答应放人,否则岂有机会逃走?”
    朱绮美嫣然一笑,宛若绽开的花朵,美丽已极,道:“我说过这事我早有安排!”
    她伸出雪白的玉手,指着室中的左角,又道:“我们早在这底舱左角,留下一道出口,通向飞鱼号的左侧海面……”
    这时唐英已不待吩咐,扳动机关,那室角果然现出一道可容一人出进的出口,正通向汹涌澎湃的海面。
    唐英重新将出口关好,道:“只要我们想跑,我们随时都可利用这道出口逃走的,是吧?”
    徐经纬恍然地道:“你们果然已有准备!”
    他顿了一顿,突然又道:“你们投了官军的事,武曼卿知道了吗?”
    朱绮美道:“当然知道!”
    徐经纬讶道:“那么她会放过你们吗?”
    朱绮美含笑道:“我们曾经征得武曼卿之同意……”
    徐经纬大觉意外,道:“这……真是令人难以相信!”
    朱绮美道:“这事很容易解释,武曼卿众叛亲离,连她自己的儿子都想杀她,伤心之余自必急欲报复,杀掉扶桑客一干人,以消她心头之恨!”
    她歇了一下,又道:“可是,她身边除了毒娘娘之外,三花令的高手已都加入军旗盟,被扶桑客和武杰带走,她想杀死扶桑客等人真是谈何容易徐经纬道:“所以你劝她改邪归正,投入官军?”
    朱绮美摇摇头,道:“不是!你想,武曼卿不但心高气做,自负甚高,而且她曾经设宗立派,纵横江湖,她会甘心投入官府,受人支使吗?”
    徐经纬问道:“那么你们是用什么办法说服她的?”
    朱绮美道:“我们并未说服她,我们只将当前的利害衡量出来,让她同意我们先投入官军,等收拾了军旗盟再说……”
    徐经纬想了一想,道:“此计果然高明;武曼卿恨军旗盟入骨,但又孤掌难鸣,她除了同意你的方法之外,委实已别无选择的余地!”
    唐英插言道:“是啊!除非武曼卿不想报此心头大恨!”
    朱绮美笑道:“武曼卿听了我的建议之后,考虑一会,唱然叹了一声,勉强同意我!”
    她深深地看了徐经纬一眼,又道:“武曼卿要我联络你,务必铲除军旗盟,不计任何手段,因此我们便投效官军!”
    徐经纬道:“官军怎会收留你们?”
    朱绮美道:“别忘了先父曾有功于朝廷,何况目前负责剿寇重任的,正是率领义乌兵的戚继光戚大人,他与先父当称莫逆!”
    徐经纬笑道:“我差点就给忘了,怪不得姑娘一投入官军,就当起官带兵来了!”
    他收起笑容,又道:“可是姑娘明明有机会抓住扶桑客等一群人,为什么又故意纵走他们呢?”
    朱绮美道:“这是卓大哥的命令!”
    徐经纬道:“卓大哥?他怎能命令姑娘?”
    朱绔美道:“卓大哥是戚大将军跟前的红人,身居剿寇要职,我们都受他的节制!”
    徐经纬笑道:“敢情卓大哥真是官军中的要人,他人呢?”
    朱绮美道:“他早已离开飞鱼号!”
    徐经纬“哦”了一声,现出失望的表情,只听朱绮美又道:“卓大哥军务繁重,要事缠身,不过,过了些时候,他会来看你的……”
    徐经纬沉吟一会,道:“那么,他交代我们什么事?”
    朱绮美道:“卓大哥要我协助你,先取得军旗盟的信任,再设法控制他们,其次调查海龙会的营垒,以及段裕的来历……”
    徐经纬道:“我们该从哪件事做起?”
    朱绮美道:“当然是军旗盟的事……此刻他们那帮人已对你另眼看待,以为你真心在协助他们,只要你再表现一下,他们当会心悦诚服……”
    徐经纬问道:“我该如何表现呢?”
    朱绮美道:“待会儿你出去之后,可向扶桑客通风报信,就说咱们这室中有一个秘密出口!”
    徐经纬打断她的话,皱眉道:“这事万万不可!”
    朱绮美道:“嗅?为什么?”
    徐经纬道:“这秘密通口,是你们唯一逃走的通道,一旦被破,你们岂不是完全绝望了吗?”
    朱绮美道:“放心!卓大一直命人在暗中保护咱们,只要情况不对,官军随时会出现,我们何惧之有呢?”
    徐经纬道:“这……我还是觉得不太妥当,姑娘的安全要紧,万不能太过冒险!”
    朱绮美道:“冒险固然大可不必,但一来非如此不能达成卓大哥所嘱咐的任务,二来我们已付出了代价;不贯彻到底,我们岂不是白白付出去了吗?”
    徐经纬正想说什么,朱绮美却又道:“目前时刻紧迫,咱们已别无选择,再说我们纵使落入军旗盟手中,他们也未必就会杀了我们!”
    徐经纬道:“扶桑客心狠手辣,他哪有不敢杀害你们之理?”
    朱绮美道:“我们还有利用价值,扶桑客自然不敢杀死我们!”
    徐经纬不知朱绮美所说的利用价值何在,正想开口问个明白,那舱门突在这个时候,被人打开了。
    舱外探进川崎一夫的头来,他道:“将姓朱的姑娘带出来,副盟主有事找她!”
    徐经纬冷冷道:“你在命令我?”
    川崎一夫道:“这……这……没有啊?”
    徐经纬哼了一声,道:“那么你何不进舱来将她带走?”
    川崎一夫敢怒不敢言,一个箭步蹿了进来,伸手抓向朱绮美的雪白手臂。
    朱绮美将手一缩,右掌迅速拂出,啪地打了川崎一夫一个耳光,打得他愣然怔立。
    朱绮美道:“你胆敢无理,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川崎一夫老羞成怒,骂道:“臭娘们儿!你不想活了!”
    朱绮美冷笑道:“怎么样?你有本事何不出手?”
    川崎一夫大吼一声,拔出长刀,一式“横扫千军”,猛地拦腰砍向朱绮美。
    那舱旁之内本就狭厌,何况这时挤了五、六个人之多,因此川崎一夫这一刀,逼得朱绮美几无后退之地。
    川崎长刀霍霍,运足全力砍去,势甚骇人。
    但见朱绮美猛地蹲了下去,川崎一刀落空,刀势却砍向了徐经纬。
    他心底一惊,想收住刀势,却已来不及,只慌得他手足无措。
    徐经纬却轻轻伸手一探,抓住川崎手腕,道:“你这是想干什么?想出其不意地杀掉我?”
    川崎一夫忙道:“徐兄何必讲这种话,我……我并没有伤你之意!”
    徐经纬道:“那么你明明看见我站在朱姑娘之旁,为什么还出刀攻人!”
    川崎一夫期期道:“我……我是情急出手,没考虑到那么多的后果!”
    徐经纬冷冷道:“这事我会找扶桑客评评看,现在你先滚出去!”
    川崎一夫自知理屈,道:“可是……朱姑娘她呢?”
    徐经纬道:“我自会带她去见扶桑客,你少罗嗦!”
    川崎一夫本性凶残,但他的目光一接触到徐经纬那隐隐含威的神情,登时气馁,不敢多言,转身而去。
    徐经纬问朱绮美道:“扶桑客要姑娘前去,只不知为的何事?”
    朱绮美笑道:“我知道为的是什么,走!咱们去瞧瞧!”
    唐英道:“小姐,我陪你走一趟!”
    朱绮美道:“不用了!你和两位将军在此,免得启人疑窦!”
    唐英无可奈何地答应一声,目送朱绮美和徐经纬离开舱房,消失在前舱转角之处。
    徐经纬和朱绮美在舵室找到扶桑客,但见飞鱼号已换上军旗盟的旗帜,船上到处都是军旗盟的人执刀戒备,人人趾高气扬,志得意满的样子。
    朱绮美看到扶桑客,便冷冷的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扶桑客道:“这飞鱼号体型之大,航速之快,是区区第一次见到的,可是……”
    朱绮美不持扶桑客说完,便道:“可是你却无法将船开得很快,对也不对?”
    扶桑客颔首道:“不错!这是什么原因?”
    朱绮美道:“这当然是你不知本船的特殊设计之故!”
    扶桑客道:“飞鱼号有什么特殊设计?”
    朱绮美道:“我就是告诉你,你也没法利用它,因为那不是正言两语就可解释清楚的!”
    扶桑客沉一会儿,道:“那么,你可以动手启开飞鱼号的秘密设计,使它驶得快一点吧?”
    朱绮美爽然道:“当然可以!”
    扶桑客很客气地道:“那么,请!”
    朱绮美果然走下舵房,扶桑客和徐经纬随在她的后头,三个人来到主桅之前。
    朱绮美指着桅顶上的巨大布帆,道:“命人将主帆降下……”
    扶桑客依言命人将中间那面被风鼓得满满的主帆降了下来,只听朱绮美又追:“你们打算将船开向哪个方向?”
    扶桑客想了一想,道:“朝东南前行三里!”
    朱绮美看了一下方向,道:“那不正是大鹏湾的方向吗?”
    扶桑客道:“不错!”
    朱绮美道:“好吧!那么你们将那面特制的黄色布帆,升上主桅,帆面接受风力,这么一来,船速就可加快了!”
    扶桑客命人依言升帆,但见那面黄色布帆冉冉上升,等帆扯满之时,忽地噗一声,吃进了全部风力,飞鱼号也在这一刹那之间,摇晃了一下,立刻增加了速度。
    这情景看得众人一愣,扶桑客诧异地道:“那黄色布帆看来并无特异之处,何以能使船速增加呢?”
    朱绮美笑笑道:“你们军旗盟人才济济,何不慢慢研究研究?”
    她转身走开,径自走回底舱而去。
    扶桑客不禁赞叹道:“官军之中,当真卧龙藏虎,能人极多!”
    他突然兴起一股未曾有的俱意,倏忽之间,使他第一次体会到力抗官兵的信心,受到了严重的考验。
    徐经纬察言观色,拍拍扶桑客的肩膀,道:“你也太沉不住气了!”
    扶桑客怔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徐经纬道:“你居然在朱姑娘的面前,表露出畏怯之意,这岂不长了她们的威风?”
    扶桑客微微皱眉,道:“凭良心讲,目前我们虽然已经夺下了飞鱼号,围住了朱绮美她们,但是……我仍然有处于下风之感,只不知是什么原因?”
    徐经纬微笑道:“这乃是因为朱姑娘的气势强过于你之故!”
    扶桑客“嗯”了一声,道:“但不知她人在软禁之中,气焰何以还是那么高涨?”
    徐经纬道:“这当然有原因……”
    扶桑客道:“徐兄何不说说看!”
    徐经纬道:“比如说,表面上看来,我们已控制了飞鱼号的人船,实际上根本不是如此,你说嘛,朱姑娘又何惧之有?”
    这席话换上别人听见,一定认为徐经纬说得矛盾之至,毫无道理。
    但是扶桑客听了之后,却思忖了一会,频频点头,然后“嗯”了一声,道:“这么说,徐兄认为朱绮美她们,还别有所恃,是也不是?”
    徐经纬道:“当然是这样……”
    扶桑客问道:“她们人被控制,船被咱们夺走,还会有什么凭藉呢?”
    徐经纬道:“例如!她们可随时与官兵联络,追寻咱们的去处,或者朱姑娘她们根本就可以随时随地离开飞鱼号……”
    扶桑客沉吟一会,道:“你是说她们可以任意逃出飞鱼号?”
    徐经纬颔首道:“嗯!我以为这个可能最大……”
    扶桑客露出恍然之色,道:“咱们非得彻底查一查不可!”
    徐经纬问他道:“这该从何处查起?”
    扶桑客反问道:“徐兄的意思呢?”
    徐经纬考虑一下,道:“我看——还是从关禁她们的底舱开始,你以为如何?”
    扶桑客露出笑意,道:“对!对极了,底舱之内若无逃走的秘密出口,相信朱绮美不会若无其事地任我们关在那里……”
    徐经纬点点头,道:“这正是我的看法,而且我敢说,底舱若查不出名堂,那么其余的地方,大概就不会有问题了……”
    扶桑客道:“好!咱们就命人查底舱!”
    他旋即吩咐手下数人,结伴进入底舱,嘱咐他们务必仔细详查。
    四名军旗盟的人领命而去,徐经纬这时又道:“咱们还是下去看看的好!”
    扶桑客想了一下,道:“对!倘若底舱果然有秘密出口,朱绮美她们绝对不会允许咱们的人进去查,一动起手来,咱们那四名手下,定然吃亏,走!我们一齐去看看片当下两人随后走向底舱,不料堪堪举步,舱内倏地传来一声惨叫。
    扶桑客回头对徐经纬道:“果然不出咱们所料……走!”
    他一马当先,疾掠而去,人才到舱门,但见舱内一人撞撞跌跌地退了出来,旋即倒地气绝。
    扶桑客一冲冲至舱门外,他不敢贸然而进,只在外头喝道:“朱绮美!你胆敢伤我手下,还不弃械出降!”
    舱内传来朱绮美的声音,道:“扶桑客!是你逼我们太甚,休怪我们下手无情,有胆量何不进来?”
    这时徐经纬已来到扶桑客身后,道:“朱绮美连伤四人,显然咱们料中了……”
    扶桑客道:“万一她们从秘密出口逃遁,咱们岂不大大丢脸?”
    徐经纬道:“要逃她们早就逃了,目前她们仍然不会逃的……”
    扶桑客怔了一怔,讶道:“这话有何道理?”
    徐经纬道:“她们有路可逃,却又不逃的缘故,依我推测,很可能是因为船在大海航行,致使她们不敢轻举离船他逃,除此而外,再无第二种解释扶桑客道:“说得也是,下一步我们应如何对付她?”
    徐经纬道:“除非朱姑娘冲杀而出,否则我们任其困在舱内,不须理她扶桑客道:“就这么办,我们将舱门锁上!”
    他完全接纳徐经纬的意见,足见扶桑客与徐经纬的距离,已拉近了不少!甚至于可以说,扶桑客已完全不将徐经纬视为外人。
    他迅速地将门拉上,不料门内剑光一闪,一道寒光直射而出,对准扶桑客的“肩并穴”
    刺到。
    扶桑客不得不将手缩回,移步后退。
    可是困在舱内的朱绮美等四人,却在他后退之瞬间,一拥而出。
    尤其朱绮美的长剑,宛如毒蛇出洞,快捷无比地紧攻扶桑客三剑,逼使扶桑客一退再退,狼狈不堪。
    正当扶桑客危急之际,徐经纬适时挺身而出,从侧面拦住朱绮美。
    不料朱绮美娇叱一声,毫不客气地一剑直取徐经纬的咽喉,她的剑势凌厉,剑法奇幻,使扶桑客不由得替徐经纬捏了一把汗。
    徐经纬心知朱绮美决计不会伤到他,但他为了逼真,不让扶桑客心疑起见,快无伦比地出一掌,硬生生地切向朱绮美握剑的手腕。
    这一招掌法,深得少林家派的心法,看似平淡,但却奥妙复杂,变化多端。
    平实中隐含煞着,只看得扶桑客暗暗喝彩。
    扶桑客是行家,因此他知道朱绮美非卸力撤剑不可,他看得出徐经纬这一拿不仅仅只在击中朱绮美的手腕而已,如果朱绮美不撤刻的话,吃亏定在眼前。
    是以扶桑客睁大了双眼,全神注视着朱绮美应变之法。
    但见朱绮美长剑倏地改刺为挑,将握剑的手腕猛然下沉,避开徐经纬的掌势,仍然把握攻势,改取徐经纬的双眼部位。
    她的剑招虽然狠毒泼辣之至,但她的姿态却柔美恬适,煞是好看。
    使人不相信在这种优雅的举止之下,会出现那么厉害的剑式。
    因之扶桑客简直目瞪口呆,一面深叹朱绮美运剑之美妙灵活,一面暗惊朱绮美剑势之凌厉威武。
    同时他又对朱绮美的出手无情,感到大大的意外与震惊,他委实没想到徐经纬这人,朱绮美也会拼命想杀掉而后甘心。
    徐经纬被朱绮美的长剑一刺,直逼得踉跄后退,唐英却在这个时候,出剑夹击而至。
    扶桑客见状大惊,但他却未出手救援,仍然在一分保持观战的姿势。
    徐经纬两面受敌,看来危机四伏,尤其朱绮美与唐英联手之势,严密已极,招招凌厉,剑剑毒辣。
    长剑所发出的啸吟,扣人心魄,寒光夺目,剑气如虹。
    徐经纬开始就处下风,三招之后,更是相形见绌,他深知扶桑客按兵不动的心意,是想看看朱唐两女,是否忍心杀掉自己。
    这时船上其余的人已被惊动,叶小青、川崎一夫、武杰、楠木见等军旗盟高手,纷纷赶来围观看。
    叶小青一见徐经纬情况危急,忍不住道:“副盟主!咱们要不要下场帮忙?”
    扶桑客眼睛不离场中激战,道:“不必,咱们在一旁掠阵就行了……”
    徐经纬这时连遭两手险招,叶小青忧虑地道:“徐公子情势甚是危急,咱们不能坐视不救!”
    扶桑客道:“朱、唐两女目前虽然占尽上风,但徐经纬非省油之灯,她们杀不了他的……”
    叶小青塔然无语,心中却暗自决定,一候徐经纬碰上凶险,她就立刻出手相护。
    两方很快地打完二十招,徐经纬仍然没有还手的机会,而朱绮美和唐英两人,越打默契越好。但见她们两人,如穿花蝴蝶般的,舞剑猛攻。
    朱绮美忽然振剑使出一招“投鞭断流”,攻取徐经纬的上盘,唐英立刻将剑一指徐经纬的左背,以一式“浮云遮日”,紧密配合,先断了徐经纬的退路。
    叶小青惊噫出声,道:“不好了!徐公子绝难活命……”
    她毫不考虑地一个纵身,扑向唐英,人未到,掌式已然推出。
    扶桑客要想阻止,已经太迟。
    叶小青一个箭步上前,迅即向唐英踢出一腿。
    这一腿只比朱绮美攻向徐经纬的动作,慢了眨眼工夫而已,但却及时解了徐经纬背腹受敌的危境。
    虽是如此,徐经纬仍然难逃唐英长剑的威胁,只见唐英闪开叶小青碎然攻来的同时,迅速向闪躲朱绮美攻势的徐经纬划出一剑。
    徐经纬迎个正看,嗤一声,左肩登时衣破血流,痛得他咧开嘴巴,就差没叫出声音来。
    叶小青见状怒急攻心,娇喝一声,猛然尽全力跃向朱绮美,劈面就是一剑。
    朱绮美用创格开叶小青的长剑,却觉得沉重无比,芳心禀然,抽剑旋身,一招“回头是岸”,忽地以剑尖点向叶小青的“将台穴”。
    这是华山剑法的精妙救命绝招,朱绮美演来恰到好处,叶小青但觉剑势一懈,朱绮美的长剑,已以雷霆之势长泻而至。
    叶小青稳下下盘,以金鸡独立之式,美妙地架住朱绮美之剑,然后迅即回攻一招。
    双方一交上手,就显出半斤八两,势钩力敌,攻守之间,各有所长。
    但是扶桑客却在这个时候,大喝道:“住手!首座长老,不要打了!”
    叶小青还剑后退,讶道:“副盟主何故叫停?”
    扶桑客道:“咱们无需与他们拼命。”
    朱绮美冷哼一声道:“你害怕了是不是?”
    扶桑客笑了一下,道:“哈……你们已是瓮中之鳖,生死操之在我,我们何必再跟你动手呢?”
    朱绮美道:“你别自恃人多,咱们这一场打下去,固然你们略占优势,可是你们仍然免不了要付出伤亡代价的……”
    扶桑客笑道:“哈……哈……你在做梦?”
    说罢向武杰把手示意,大声又道:“请吩咐弓箭手侍候!”
    武杰随即下令,顿时有十数名军旗盟的弓箭手,手执强弩,出现在扶桑客背面,以居高临下之势,对准朱绮美等四人,候命发箭。
    扶桑客面有得色地道:“须知你们身处之地,极狭且厌,你自信有办法逃过一阵骤然而至的箭雨吗?”
    朱绮美蹩起黛眉,默然思忖,心中甚是明白自己所处的情况,因此轻轻地叹息一声,道:“扶桑客!你准备怎样处置我们?”
    扶桑客道:“只要你们缴械投降;听命于我,本人绝不为难!”
    朱绮美沉吟一下,“好吧!我们不再反抗就是了……”
    扶桑客道:“将兵器放下,本人要点住你们四人的穴道!”
    朱绮美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耸耸肩道:“有道是弱肉强食,我们今日受制于你,身不由己,任宰任割,你下手吧!”
    她一面说话,一面将长剑丢到地上,唐英他们三人也都—一将兵器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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