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侠荡寇志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八章貌自明媚智自高
    她转向万铁匠,又道:“万老前辈,有慧日护送,谅他们也不敢在少林门人面前逞凶!”
    慧日道:“姑娘!我们走了!”
    成如岑道:“小心了!”
    慧日扶着万铁匠,露齿一笑,道:“小僧省得!”
    说着搀起万铁匠,轻巧地走出了茅屋。
    成如岑等他们两人走了出去,移目看着那盏微弱的灯光,凝神沉思。
    片刻之后,她缓缓取下扶渠琴。
    调理好琴弦,十只纤纤玉指,就在琴面上行云流水般的.按指弹奏起来。琴音初时像淙淙水流议的,清越静远,使人入耳心凉,精神一舒。
    接着,琴音宛如远水温碧,遥峰孤清,使人想起那草满山野,千花聘停,清丽已极!
    夜风吹送,琴声挣然,四下的气氛.突然显得那么清静和谐,安详飘逸。
    茅屋外,走来了三批人,他们是三花令的扶桑客、光知君、海龙会的鬼头大王谈金、片岗二郎及鹰王米才发,另外一批则是五船帮的邱真珠和邹不鸣。
    他们几个人聚集在茅屋之外,驻足围听,居然喀然无语。
    琴声弹奏了好一阵子才停了一户来,扶桑客首先吁了一口气,道:“好!好!此曲只应天上有,姑娘琴艺果然名不虚传!”
    谈金也道:“名师出高徒,曲圣乐娘子门下.果非浪得虚名之辈可比.姑娘这首琴曲,使谈某如沐春风…”
    黑海蛇娘邱真球也道:“成姑娘瑶琴他曲,使人听广之后,大有飘逸超俗之感…”
    他们说话之间,屋前日影一晃,站着素衣长发,出尘超逸,丽质天生的成如岑。
    只见她斜抱着名琴扶渠,带着圣洁纯美的笑容,向大家颔首为礼。
    屋外的人一见成如今出现.纷纷抱拳为礼。
    成如岑笑容未敛,道:“夤以琴音劳烦各位大驾来此,小妹心觉不安。”
    扶桑客打断她的话,道:“姑娘说哪里话……”
    其余的人纷纷附会。
    成如岑道:“外面风大,大家何不进屋里一谈?”
    众人纷纷答应.跟随成如岑之后,鱼贯走入茅屋之中,然后依次坐下,成如岑正面而坐,其余的人散坐在四方,他们表情都显得有点局促下安的样子,仿佛在成如岑圣洁美丽的逼视之下,产生出卑视自己的意识。
    成如岑轻轻拂去飘在颔前的秀发,姿态美丽已极.道:“小妹有件事,想要转告各位!”
    扶桑客道:“姑娘请吩咐!”
    成加以道:“那是关于海龙会营垒设计图之事!”
    众人都聚出惊诧方分的表情,谈金道:“姑娘也知道本会失落了那件营垒囹?”
    成如岑道:“不错!而且更知道那份营垒图落在何入手中。”
    众人闻言万不坚耳倾听,大表诧异。
    成如岑道:“目前,除了一帮一会之外,三花令和官府均已插上一手,干方百计想弄到营垒图,只是……”
    邱真珠道:“只因有问题是不是?”
    成如岑道:“是有问题!”
    邱真株连问道:“生了什么问题?”
    成如岑缓缓站了起米,她的一举一动,此时已深深吸引传在场人人的心思。
    只见她缓缓抽出一份蓝图来,道:“你们瞧!这一份是不是大家所瞩目的营垒设计图!”
    蓝图自她手中徐徐展开,一幅营垒地道设计的图案,展示在众人面前,使他们七个人十四只眼睛,莫不凑近盯视。
    谈金首先道:“这份营垒图,正是本会所失落的!”
    扶桑客道:“是海龙会的那份营垒图应是不错!”
    成如岑微微一笑,又取出一幅蓝图展示开来,道:“那么这一份呢?”
    众人惊叫出声,不禁面面相觑。
    只见成如岑拿出来的第二份蓝图,与第一份毫无二致,海岛地道,山水壕沟,营舍垒堡,绘得均极精妙。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
    扶桑客道:“本座居然不知海龙会的营垒图有二份之多!”
    成如岑将蓝图卷好,道:“岂止二份而已!”
    扶桑客道:“什么?不止这两份?”
    成如岑道:“据小妹所知,目前已发现的,就有四份之多,两份在小妹之手,另两份在万铁匠保管中!”
    谈金道:“这……这不大可能的吧?本座在海龙会之中,也算是一名重要人物,据本座所知,当初本会绘制营垒图之时,就只给了一份而已!”
    邱真珠问道:“既是如此,成姑娘手中为什么有两份?”
    谈金道:“我也不知道啊!”
    成如岑道:“这个!小妹倒是略知内情!”
    众人又将目凝注在成如岑身上,但见她含笑道:“谈兄之言不错,当初海龙会所绘制的营垒图确是仅有一幅而已!”
    歇了一下,成如岑又道:“如今有四。五幅之多,显然是事后有人请来巧匠,按图描绘出来的……”
    扶桑客问道:“敢问姑娘,这话可有什么根据?”
    他虽然出言质问,但言语却甚得体。
    成如岑道:“当然有根据,因为我手中这两份营垒图乍看之下,虽然毫无二致,但是仔细对照后,才知大不相同!”
    谈金问道:“什么地方不相同?”
    成如岑道:“方位距离,山势水深,均有出入,你们想,在图上的方位巨离有一个点儿的错误,与实际地形,岂不谬之千里了吗?”
    众人都露出恍然之色,只扶桑客又问道:“当初复制描绘的人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点?”
    成如岑道:“据小妹猜想,这名绘制的人,很可能是一个不知堪舆方位,地形测量之术的人,所以复制之时,忽略了这些一致,绘出来的图形,与原图不能一致了!”
    扶桑客道:“这一来麻烦不就大了吗?”
    谈金道:“是呀!我们为了找一份营垒图,就已经弄得人困马乏,现在平白又冒出三份出来,如何是好?”
    成如岑道:“岂止四份而已,说不定真假凑在一起,有五、六份之多呢!”
    这话说得众人愕然相顾,邱真珠忍不住道:“这么说,目前真假营垒图到底有多少份,连成姑娘你也不知道?”
    成如岑道:“是的,否则我怎么敢在大家之前展示那两份蓝图呢?”
    谈金说道:“这么说来,就算本会将姑娘和万铁匠身上的四份营垒图收回,也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成如岑微微笑道:“那要看贵会是不是有辨识蓝图的人才!”
    谈金皱眉沉吟,似是想不出他们海龙会有这种人才。
    邱真珠突然笑道:“找当初替你们绘制蓝图的那人不就行了吗?”
    谈金脸色阴晴不定。
    扶桑客道:“那人一定已不在海龙会了……”
    大家将扶桑客这句话想了一想,立刻恍然憬悟。
    谈金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哺哺道:“是的!那人早已死去多年!”
    扶桑客道:“这就对啦!当年香海龙会绘制营垒图及设计营垒之外,海龙会会主老神君事成之后岂有不杀之灭口之理?”
    谈金怒道:“扶桑客!事实是否如此,你根本不晓得,怎可信口雌黄?”
    扶桑客哈哈笑道:“目前已无暇争辩这件事,而且辩之亦无补于事,我们急欲知道是还有什么人能辨识营垒图的真假?”
    成如岑道:“什么人你们真的不知道吗?”
    邱真珠插嘴道:“是不是徐经纬?”
    成如岑徐徐道:“正是他!徐经纬精于营垒地道之没个只有他才能分辨出海龙会那一份营垒图……”’
    室中诸人默然沉思,显然各怀鬼胎。
    三眼神雕邹不鸣突然问道:“敢问成姑娘,你将这些事告诉了我们,只不知有何用意?”
    成如岑吁了一口气,道:“我告诉你们这些事,只是要你们认清一项事实,就是说,你们不论想从擒抓除经纬下手,抑或从夺取营垒图下手,都将是徒劳无功的……”
    扶桑客道:“姑娘能不能进一步解释?”
    成如岑道:“徐经纬计智过人,即使你们抓到他,也很难取得他的合作以辨识那份真的营垒图的,此其—…”
    她顿了一顿,又道:“何况.小妹和万铁匠已拥有四份蓝图之多,你们要搜求全部营垒图,岂不也得自小妹手中抢这两份吗?”
    众人闻言都皱眉沉思,那神情足证没有人愿意强取成如岑那两份的。
    只听成如岑缓缓又道:“本来小妹可以将手中这两份营垒图交出来,但是,我该交给谁呢?海龙公?三花今?或是五船帮?”
    谈金道:“姑娘确是很难决定交给谁。”
    邱真珠亦道:“是啊!这事委实不易做得很公平…”
    成如岑笑道:“因此一小妹私下作了一项决定,想趁此到征求大家的同意!”
    众人都出现征询的眼光,但没有人开口。
    于是成如岑又道:“小妹想奉劝诸位,不要再为营垒图之事争扰不休了!”
    这话颇叫在场的人感到意外。,
    扶桑客道:“姑娘有此意思,我们不敢不遵,唯此事关系重大,姑娘如不解释清楚,我们如何向上头交代?”
    成如岑道:“我自然会解释清楚。”’
    她用柔和的眼光扫了在场的人一眼,又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暂时停止争夺营垒图之事,由我设法搜集起来,再交给徐经纬辨认出真的那份!”
    谈金忍不住道:“然后呢?”
    成如岑道:“然后,我将永远将那份营垒图保管好,这一来,海龙会就可以不再为失落营垒图之事,而整日惴惴不安,怕别人觊觎,其它的人也不会再有觊觎之心……”
    这席话说得在座诸人经然动容,一时没有人接腔。
    成如岑又道:“当然!你们之中要是有人信不过我的话,这事就很难成立…”
    扶桑客道:“以姑娘的身份名望,我们自无信不过姑娘之理……”
    成如岑见他突然住口,乃道:“但是怎么样?”
    扶桑客清清喉咙,又道:“但是这事还待本令令主决定!”
    成如岑微微笑道:“当然,我也没有要你们立刻决定的意思……”
    她歇了一下,又遭:“你回去告诉贵今武总令主,就说是我的意思,我想,她没有不答应之理的……”
    扶桑客站了起来,拱手道:“那么本座告辞!”
    其余的人也都表示待请示上头之后,再作决定。
    于是成如岑送走了所有的人,凝目沉思。
    片刻之后,她突然拍起眼来,道:“什么人?请进屋里一叙!”
    屋门应声而开,走进了风度翩翩的徐州段裕。
    他向成如岑抱抱拳,道:“在下段裕,见过成姑娘……”
    成如岑道:“段兄都已经听见我和他们的谈话了?”
    段裕道:“不瞒姑娘,在下听得一清二楚……”
    成如岑“哦”了一声,道:“那么!你有什么意见?”
    段裕道:“姑娘苦口婆心,有意消除这场营垒图之争,不惜将真假蓝图之事说出来,但在下认为姑娘犯厂几样错误!”
    成如岑讶道:“我犯了什么错?”
    段裕道:“第一,姑娘太相信一帮一会以及三花令的诚意!”
    成如岑问道:“难道我不应该用信吗?”
    段裕道:“一帮一会以及三花令,诚然会震于姑娘的威名,答应姑娘的提议,但暗地里,却难担保他们不继续争夺下去!”
    成如岑露出极有兴趣的神情,逍:“哦?这一来他们不是自食诺言了吗?”
    段裕道:“不然!这事他们大可借手于人……”
    成如岑轻盈地笑了起来,宛如一朵绽开的莲花,美丽而纯洁,道:“那么,我的第二项错误是什么呢?”
    段裕道:“姑娘仅限制一帮一会和三花令三大势力争夺营垒图,却未禁止武林其他同道,万一将来营垒图落在这些人手中,一帮一会和三花令岂会心服?”
    成如岑仍然带着微笑,道:“你这句话,莫非在告诉我,你有觊觎营垒图之心?”
    段裕坦然道:“在下确是有此雄心,何况在下不属三大势力任何一方,谁也管不了在下的行动呢!”
    成如岑徐徐道:“说得也是……江湖上帮派林立,加上那些独来独往之人,数如恒河沙粒,也不知有多少…”
    她顿一下,又道:“不过,你们即使夺得了营垒图又有什么用处呢?再说,有营垒图在身.祸端立起.谁愿意意这个麻烦…”
    段裕笑道:“在下一旦有营垒图在身,倒不怕惹祸上身……”
    成如岑道:“你是少数之中的少数,试问,江湖上除了他们三大势力之外,有几个人像你段裕一样,也想夺取营垒图呢?”
    段裕想想,道:“姑娘说的也是实情,不过有那么几个人,也够使营垒图争夺之事复杂下去了呢!”
    成如岑浅浅一笑,道:“这事我早有计较了,你信也不信?”
    段裕露出讶异的表情,显然不信成如岑之言。
    成如岑又道:“你不相信是不是?”
    段裕坦然道:“确是令人难以相信…但不知姑娘对我们这些非属于三大势力的人,将采取什么行动?”
    成如岑摇摇头,道:“听其自然!”
    这话叫段裕更难了解,因为成如岑既已表示心有计较,为什么又说要听其自然呢?”
    他运思思忖,片刻才道:“我明白了,姑娘认为有三大帮派问意停止争夺营垒图.就可使其他人销声匿迹是不是?”
    成如岑道:“不错!三大帮派既已停止争夺,他们自然不会容许他人染指,所以你们要动脑筋的话,得先考虑三大帮派出面干涉……”
    这席话已说得极为显著,段裕心想,原来成如岑心中的计较,就是看准了这一点。
    段裕心中不禁有说不出的滋味,想不到眼前这名被武林中人捧为仙女般的美丽少女,竟有如此境密的心思。
    这是自负的段裕第二次感受到的威胁,第一次是对徐经纬产生出来的,这一次则是对成如岑生出了怯意。
    他突然有百般无聊,心灰意冷的感觉。
    成如岑望着他一笑,抱起扶渠琴,道:“我该走了。”
    段裕正陷入沉思,只轻轻点点头,那成如岑已消失在茅屋之几片刻之后,段裕才发觉成如岑已不在屋中,正想走出屋外,蓦地骇然镇住。
    他迅速扫厂屋中每一个角落一眼,不由得心中暗暗惊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小青的尸体怎么不见了?”
    他一面思付,一面在屋中迅速查看一遍,证实了小青的尸体已沓然无踪,登时面无人色。
    在屋中呆了一会儿,段裕迅即匆匆冲往屋外,消失在夜色苍茫之中。
    他一口气沿官道往北直行,速度快得出奇,天亮之时,已奔行了三十余里路。
    越近杭州城,人烟越见稠密,但所有的村庄,几乎都是个室九空,被海寇骚扰得逃的逃,散的散。
    只有靠近杭州一带的几个村镇,还算有些繁荣。
    段裕每过一个村庄,必定停下来查问一番,只不知他在追查什么人的下落。
    约模中午时分,段裕经人指点。来到一座村镇的一家农舍之派他露出喜色,上前扣门道:“开门!开门!”
    里边有人应道:“谁呀?”
    段裕道:“徐兄!是我,徐州段裕!”
    门迅即打开,露出徐经纬不悦的脸色.道:“你怎么找来的?”
    段裕道:“咱们里边说话……”
    说着不待徐经纬应允,一脚踏了进去,却透出惊愕的眼光来,期期道:“卓……卓老前辈也…也在这里?”
    卓大正坐在一堆干草堆上,粗声道:“妈的!你将老子好梦吵醒,就为了这句话?”
    段浴忙不迭道:“不!不!晚辈有急事禀告……”
    卓大指指地上,道:“你坐着告诉徐老弟!反正跟我说也没用……”
    这时徐经纬已掩好门进来,淡淡地道:“段兄有什么消息奉告?”
    段裕坐了下来,压低声音道:“营垒图之事,成如岑姑娘已经插上一手了!”
    徐经纬道:“在下早已知道了……”
    段裕愕然膛目,好像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道:“徐兄……你已经知道了?”
    徐经纬点点头,道:“是的!成姑娘找过我……”
    段裕道:“那,那你是不是已经答应管成姑娘辨识营垒图?”
    徐经纬笑笑,道:“你说呢?我是不是应该答应?”
    段裕皱眉凝思,好一会才道:“徐兄当然会答应的!”
    徐经结道:“你既然已经料得到,何必多此一问呢?”
    段裕道:“这事我们两人得好好谈一谈!”
    徐经纬“哦”了一声,并没有接口,但他的表情大有不以为然的味道在。
    段格又道:“我们能不能单独谈一会儿?”
    他的意思自然是碍着卓大在场,有很多话不愿叫卓大听到。
    卓大大声道:“徐老弟!要不要我离开这儿?”
    徐经纬道:“卓大哥暂时离开一会儿不妨!”
    卓大站了起来,道:“好吧!你先跟姓段的聊聊,呆会儿我还有事找他!”
    徐经纬笑笑,心想卓大受逍遥汉陆而之托,见了段裕之面,倒真不放过接他一顿的机会。
    段裕露出大可奈何的苦笑,目送卓大走出农舍。
    徐经纬道:“有什么话,请说吧!”
    段裕道:“你决定什么时候管成姑娘辨识真假营垒图?”
    徐经纬道:“等成姑娘将所有蓝图搜集起来,她就会通知我…”
    段裕“哦”了一声,道:“那么,这事可能要拖很久的时间才能办成!”
    徐经纬耸耸肩,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段俗倏地面容一整,道:“有一件事想邀请徐兄一齐办,只个知徐兄有没有兴趣?”
    徐经纬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事?”
    段裕道:“我觉得与其等着成姑娘收集所有蓝图,倒不如咱们自己去绘制一幅来得快些!”
    徐经纬道:“到哪里去绘制一幅?”
    段裕笑道:“当然到海龙会去。”
    徐经纬道:“海龙会岂肯答应我们前去绘制他们的营垒!”
    段裕道:“他们当然不会答应……”
    徐经纬恍然道:“原来你想潜入海龙会.偷偷地绘制一张!”
    段裕道:“正是!这方法不是便捷多了吗?”
    徐经纬道:“可是,要找死路也变便捷的!”
    段裕笑道:“徐兄没有胆量潜入海龙会一试?”
    徐经纬道:“你不用激我,这不是有没有胆量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这样做的问题!”
    段裕心中好像早有版案,闻言立刻道:“这是剿灭海龙会的方法,难道不值得我们冒险吗?”
    徐经纬道:“能将海龙会的营垒绘成一张图。无异使海龙会屏障尽失.但是你以为这件事是容易干的?”
    段裕道:“事情固然不易。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徐兄觉得此事值得冒险,我可负责策划的!”
    徐经纬将话题合开,道:“你千方百计想弄垮海龙会,只不知是何原因?”
    段裕笑道:“此刻我若是说出为民除害之类的话,徐兄未必肯再相信徐经纬道:“这个自然……”
    段裕迅即接道:“我因为受人之托,要设法在半年之内一举摧毁海龙会,这话想来徐兄应该相信才对!”
    徐经纬凝思一会,道:“你有摧毁海龙会的企图应是没有骗人,不过,这事不会是单纯受人之托的吧?”
    段裕道:“你了解了我有这项企图,不就够了吗?”
    徐经纬沉吟不语,心想:“海龙会原是施虐沿海的海寇,不管段裕居心如何,如能助他将之摧毁,岂不也是一件为民除害的大事吗?”
    他考虑了一下,终于道:“反正海龙会也好,五船帮也好,甚至于三花令那一批山贼,都是人人得而诛之之辈,你的意见,我可以考虑,考虑段裕透出宽慰的笑容,道:“以徐兄的武功才智,加上对营垒地道设计之才能,海龙会必将属于咱们两人手下无疑!”
    徐经纬道:“你不要烦我,让我好好考虑!”
    段裕道:“那么,三日之后,咱们在杭城内悦宾接见面,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徐经纬漫应道:“好吧!”
    段裕含笑一拱手,转身而去。
    可是才走到门口,却发现卓大挡在前面,满面笑意不禁一扫而光,继之以惊疑不定的表情。
    卓大粗声道:“你要走也不招呼我一声?”
    段裕期期道:“老前辈,这——”
    卓大突然挥挥手,道:“你走吧!”段裕喜出望外,忙作礼欲行。
    卓大却又沉声道:“慢着!”
    段裕慌忙止步,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卓大道:“你别以为我这次不揍你,以后就不再揍你了!”
    段裕苦笑道:“是,是!晚辈哪敢有这种想法……”
    卓大道:“这次是因为没有外人在场,所以放你走路,你懂了吧?”
    段裕岂有不懂之理,心想:“将来如果有外人在场,定要避卓大远远的,免得被他在众人面前屈辱。”
    卓大见他没做声,乃挥着手道:“你可以走了!”
    段裕躬身退下,徐经纬望着卓大道:“段裕这人城府极深,又是雄心勃勃,却是惹上了逍遥汉陆而这个麻烦!”
    卓大道:“他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看?”
    徐经纬将段裕和他所谈的内容,毫不隐瞒地说出来。
    卓大想想道:“老弟,不是我说你,什么人不好合作共事,偏偏你对段裕这厮有兴趣?”
    徐经纬微微一笑,道:“卓大哥,这事你用不着担心,段裕虽然神秘难测,阴狠奸诈,但这事主动权操在我,他想利用我还不见得能如他愿!”
    卓大听得似懂非懂,道:“反正这种动脑筋的事你比我在行!……但是你还是小心为上!”
    徐经纬露出感激的目光,道:“小弟记下就是了!”
    卓大伸出大巴掌拍拍徐经纬的肩膀,道:“你不是跟朱姑娘有约吗?”
    徐经纬点点头道:“是的!不过此刻时辰还早……”
    卓大道:“但是我们得找个地方填饱肚皮呀!”
    徐经纬笑出声来,道:“说得也是,我忘了卓大哥是个大饭桶!”
    卓大笑声震屋宇,显然对徐经纬的取笑甚是欣赏,道:“你知道就好!走!吃它个饱去!”
    徐经纬不再说话,两人相偕走了出去。
    他们央请寄宿的农家,整治了一顿谈茶粗饭,将就地将肚子填饱,付了银子,向主人拜谢而离去。
    由于时刻还早,两人安步当车,北走向杭城方向,不一会,就来到了一座精舍之前。
    那精舍盖在林木之内,看来安清恬静,徐经纬不禁由衷赞道:“好一个去处,这精舍安静舒适,真是个隐居之地!”
    他们绕过一片竹篱,只见篱间花团锦簇,争奇斗艳,摇曳生姿,煞是美丽。
    过了花圃,已到了精舍之前,但见竹屋之绿,槛前修筑得清静整齐,使人精神一畅。
    不待徐经纬叫门,篱笆内探出了一颗光头,向他们两人招呼道:“师哥!你可来了!”
    徐经纬欢声道:“怎么?慧日,你也在这儿?”
    慧日迅速地将篱笆门打开,将徐经纬和卓大两人让了进去,一面说道:“朱姑娘早已经来了,还有成姑娘,大师兄!”
    徐经纬跟在慧日之后,道:“慧月师兄也来了?”
    慧日道:“是啊,还有万铁匠万老前辈也在!”
    说话之间,徐经纬已踏进了当中那间竹屋,只见厅堂之中,坐着那慧日所说的那几个人,正含笑相迎。
    徐经纬—一见过,并替卓大介绍一番。
    朱绮美首先微微笑道:“你们见过万老前辈了吧?”
    卓大怔一怔,道:“他……他不就是那又聋又老的哑巴吗?”
    万铁匠呵呵笑了起来,中气却是十足,道:“不错!还亏你们两位自那孤坟中将老朽救了出来呢!”
    卓大道:“那么,你真是大家争着要找的那位姓万的铁匠了?”
    万铁匠道:“正是!当日咱们致友不分.所以老朽不得不装聋作哑。倒叫两位笑话了!”
    徐经纬欠身道:“岂敢!恕晚辈有眼不识泰山…”
    万铁匠将徐经纬仔细端详一会,迫:“朱姑娘和成姑娘的眼光果然不同凡响,此子气宇轩然、神威凛凛,确是可以赋予重托之人!”
    这席话成如岑听在耳中倒不觉得什么,朱绮美脸上却微微一红。
    徐经纬道:“只不知万老前辈召见,有何事吩咐?”
    万铁匠沉吟一会,道:“你可知道老朽和昙光和尚的关系?”
    徐经纬恭声道:“家师未曾提及,所以晚辈并不知道…”
    万铁匠眸中精光一闪,道:“唉!老朽和令师之间,有一段很深的过节,既然令师不提,老朽也不好背着他向人诉说……”
    徐经纬大为失望,道:“万老前辈,家师可能无暇向晚辈提起当年往事、老前辈您……”
    万铁匠作了一个制止徐经纬的手势,道:“这事将来你必定会知道,此刻不提也罢,不过老朽同以告诉你,我们之间还牵连到武曼卿这个贱人!”
    说到这里,万铁匠的神情突然有点激动的样子,歇了一下,才又道:“昙光与武曼卿之间的事你必然略有所闻吧?”
    徐经纬点点头,道:“是的!但晚辈仅知道家师和武总会主之间结有仇恨而已,至于事情的始末,晚辈一概不知!”
    万铁匠问道:“那么一你愿不愿替今师雪耻?”
    徐经纬道:“师恩浩大,晚辈只要能替家师效劳,赴汤蹈火,亦在所不惜!”
    万铁匠环视在场的人一眼,道:“那么,老朽的计划就好办了……”
    朱绮美道:“是……事情是这样的,目前一帮一会及三花令等三大势力,已经向成妹妹保证不再争夺海龙会那一份营垒图……”
    徐经纬插言道:“但是,贼寇的势力仍炽,沿海黎民还是很不到安居乐业的日子呀!”
    成如岑接下去道:“对的!不过营垒图在我手中,海龙会对我甚是忌惮,却也无可奈何,所以一年之内,海龙会决计不敢妄自台动!”
    徐经纬道:“一年之后呢?”
    成如岑道:“一年之后,我已经答应将营垒图当着三大势力主脑人物之前,化为灰烬……”
    保经纬讶道:“他们相信成姑娘这项保证?”
    慧日笑道:“成姑娘一言九鼎,江湖上有谁不知?”
    徐经纬歉然一笑,道:“这……这倒是我的孤陋寡闻了,可是成姑娘既然已得到了营垒图,为什么不送交官府,让他们派兵歼灭海龙会呢?”
    朱绮美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我们还没有得到那份真正的营垒图!”
    此言一出.室中突然一阵沉默,似乎所有的人都为了这件事而忧心忡忡,甚至连恬适清静,沉着大方的成如岑,也有掩不住的忧容。
    徐经纬讶然道:“你们不是已经搜集了四份之多了吗?”
    朱绮美道:“不错!但那四份显然都是假的!”
    徐经纬笑道:“原来朱姑娘也精于辨识营垒地道?”
    未统美臻首微微大摇,徐徐说道:“我根本不懂得什么营垒地道的设计。”
    徐经纬道:“那么,你们之中,一定有人精于此道了?”
    室中诸人纷纷摇头,表示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懂得什么管全地道的设计。
    徐经纬万分诧异,又问道:“既是如此,在成姑娘手中的那四份营垒图,你们怎知道全是假的呢?”
    万铁匠大声笑道:“那四份所谓海龙会的营垒图,是我们自己绘制出来的呀!”
    说着,万铁匠吩咐慧日取出了四份绘制精妙的营垒图,将它们—一摊在桌上,让徐经纬逐一审视。
    徐经纬报用心地看了一会,道:“这些营垒图绘制得天衣无缝,看起来并非凭空杜造的,一定有原图根据,对也不对?”
    朱绮美颔首道:“徐公子果是行家,不错,这些图虽然不是海龙会的营垒图,但件件都有根据的,而不是胡乱绘出来的!”
    她指着左边那一件蓝图,道:“这一件,是昔日先父命人在横屿岛附近所绘制的营垒图,原件刻在戚继光大人手中!我只是复制了一份而已!”
    徐经纬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与真件一样,那么其余三件由都是真品复制的了?”
    朱绮美点点头,叹口气道:“唉!先父当年巡抚浙江,兼制福、兴、漳。泉。建宁等五府的军事,曾花了很大的工夫,将所辖岛屿地势、营垒,甚于潮汐涨落情形,都命人调查绘制成图,可惜壮志未酬,人却已……”
    她一想到自己的父亲本纨含冤自杀的事,忍不住声喜有点呜咽起来。
    徐经纬也感慨万平地道:“唉!昔年朱大人如果能将这件大事办成,今日沿海贼势,何至于如此猖极,说来委实令人扼腕长叹!”
    成如岑伯谈下去,会使朱绮美更加伤心,忙道:“朱大人逝世之后,他命人绘制的营垒图一部分散失,尤其那一份窃自海龙会的营垒图,更是不知下落…”
    徐经纬叹道:“可惜!可惜!海龙会目前是最大批的海盗,偏偏失落了那一份最重要的海龙会营垒图!”
    朱绮美道:“是的……目前在义岛鸟县练兵的成大人,已经练成了四千名义鸟兵,带到了台州,准备伺机扫荡沿海的海寇!”
    徐经纬兴奋地道:“成大人战功辉煌,这一来,浙海一带,或许有安宁的日子了……”
    朱绮美却幽然一叹,缓缓道:“威大人虽然用兵如神,四千义鸟兵也个个能战,然而,没有海龙会那一份营垒图,戚大人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向浙海群寇采取攻势!”
    徐经纬听得浓眉一皱,沉思一会才道:“说得也是,那么取得那一份海龙会的营垒图,确是势在必行的了!”
    他将眼光抬了起来,又道:“只不知诸位有何线索?”
    朱绮美道:“线索是有,但没有徐公子你来办,这条线索也没什么用处!”
    徐经纬慨然道:“如有徐某出力之处,还请朱姑娘吩咐!”
    朱绮美幽幽道:“徐公子义薄云天,令人由衷敬佩,唉,为了要寻找那一份真的营垒图,也不知花了我多少心血…”
    她缓缓将目光凝注在徐经纬脸上,道:“你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情景吗?”
    徐经纬怔了一下,是不知朱绮美突然将话题岔开的缘故,但他还是没有插口说话。
    只听朱绮美又道:“当日,我拿了一份复制营垒图,使五船帮误以为海龙会的那份营垒图在我的手中……”
    徐经纬恍然记起,道:“所以当夜,姑娘和唐英就遭到五船帮的截杀了?”
    朱绮美道:“是的!五船帮迫不及待想抢走我手中的蓝图,正是我的安排…”
    徐经纬大表诧异,因此成如岑立刻在一分解释道:“朱姐姐有意叫所有觊觎营垒图的帮派,误以为海龙会那份营垒图就在她的手中!”
    徐经纬讶然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朱绮美道:“因为三花令武曼卿的手中也有一份营垒图,她正在沾沾自喜之际,江湖上突又传出我手中另有一份之后,万老前辈、成姑娘又分别故意宣称他们手中也有营垒图!”
    徐经纬笑道:“这一来,武曼卿不是大为震惊了吗?”、朱绮美也微微笑着,显见她很满意她们一伙人这一条鱼目混珠的计策。
    她崭然道:“武曼卿获知一下于出现了那么多营垒图,结果对自己拥有的那一份到底是真是假的,也就失去了信心!”
    徐经纬道:“难道她不会找人鉴定吗?”
    朱绮美道:“她当然有这个想法,只是.天下之大,有这门鉴定营垒留学问的人,却遍寻不着,武曼卿只好另谋他法……”
    徐经纬想了一想,目光亮动,道:“因此,她断然派人四处搜回所有的营垒图,对也不对?”
    朱绮美道:“不错,但我是自动将手中的那一份送给她的!”
    徐经纬问道:“这当然大有用意的了?”
    朱绮美道:“是的!一来,武曼卿根本分不清孰真孰假,我送一份给她,无异加深了她对自己的那一份的疑心!”
    她歇了一会,又追:“二来,当她获悉万铁匠也藏有两份之时,仅有的那份信心,也源消灭……”
    徐经纬道:“如此一来,武曼卿必然对自己手中的那一份,没什么兴趣了?”
    成如岑接口道:“当然,反正她越弄越糊涂,对我们越发有利,最后我干脆出面,向大家表示我也有两份!”
    徐经纬批掌道:“这一手奇绝,怪不得武曼卿答应依烧毁营垒图,敢情这事已弄得她昏头转向的!”
    不料朱绮美却道:“徐公子要是如此估计武曼卿这人的心智,那你真是把她低估了……”
    徐经纬不解地道:“什么?她别有他意?”
    朱绮美道:“当然别有他意,因为她认为她拥有一份营垒图的事,只久她一人知道,哼!她正在等待成姑娘将所有营垒图收齐焚毁之后……”
    徐经纬突然跳了起来,打断朱绮美的话,道:“然后,她便以奇货可居的姿态,宣称她拥有一份营垒图!”
    成如岑道:“嗯!这一来,我在江湖上的威信,不但会因此一败涂地,而且…”
    徐经纬接了下去,道:“而且,人人都会以为姑娘你跟武曼卿勾结!”
    成如岑平静地道:“是的!尤其武林中人,人人都知道我和武曼卿的亲娘曲圣乐娘子是忘年之交!所以一旦她诡计得逞,我纵使有百口也莫辩呀!”
    徐经纬凝思良久,方始说道:“那么,诸位对这事有何看法?”
    朱绮美道:“我们早已商量过了,非得夺回武曼卿那份营垒图不可!”
    徐经纬讶道:“何必那么费事呢?只要抢在武曼卿之前,由成姑娘向江湖同道透露出武曼卿也有一份营垒图,武曼卿岂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朱绮美微微一笑,道:“这是因为徐公子你不清楚此中还有内情,才会有如此想法!”
    徐经纬诧然道:“内情?还有什么内情!”
    万铁匠清清喉咙,道:“徐公子!朱姑娘怀疑武曼卿手中的那份营垒图,是真正的海龙会那一份!”
    徐经纬惊“啊”一声,道:“原来如此!”
    朱绮美道:“所以我们就不能将武曼卿也有一份营垒图的事透露出来。”
    徐经纬问道:“武曼卿大概也不敢肯定她那一份是不是真的?”
    成如岑道:“她原来还蛮有把握,后来被我们唬住了……”
    徐经纬笑道:“这是因为她找不到一名行家替她鉴定之故,否则你们即使弄出八份、十份的蓝图出来,也唬不倒地的!”
    话是不错,但徐经纬深入一想,却觉得这其中可能还有内情,比如说,武曼卿找不到鉴定营垒图真假的人,难道说她没想到按图对照这个方法吗?
    徐经纬心里头想,海龙会盘踞的岛屿虽多,但武曼卿只需找几个防备力量较薄的小岛,按图勘查岛上的营垒,只要有几处相符,不就可证明她手中那份蓝图,大有可靠了吗?
    何况,武曼卿真要这样做的话,海龙会势力再如何庞大,必然也难阻止她。
    武曼卿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徐经纬忍不住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朱绮美答道:“据我在三花令中所探出的消后、,一来武曼卿怕打草惊蛇,让海龙会列她生出戒心。二来,她想在打倒成妹妹在武林中的地位之后,才将矛盾指向海龙会!”
    徐经纬听得连连点头,道:“想不到武曼卿如此老谋深算,不错,营垒图既已在她手中,是真是假,她要实没有必要在打倒成姑娘之前,叫武林中人都知道她也有一份……”
    他顿了一顿,扫了座中诸人一眼,道:“现在在下已经约略明白诸位邀我来此的目的了!”
    朱绮美柔声问道:“只不知徐公子肯不肯仗义相助?”
    她的声音不但柔软,而且充满了求助的韵味,显见她非常重视徐经纬的协助。
    徐经纬慨然道:“就凭朱姑娘一片意志,以及诸位的赤胆忠心,还有那万千受害的百姓,诸位如有用得着在下之处,在下赴汤蹈火,亦所不辞!”
    朱绮美盈盈走到徐经纬之前,福了一福,道:“那么,我先在此谢过徐经纬慌忙道:“不敢!不敢!姑娘这就太见外了!”
    朱绮美眼圈一红,几滴晶莹的泪珠,沾腮而下,也不知道她是高兴的埋怨呢?抑或是伤心的哭泣。
    万铁匠呵呵笑道:“朱姑娘!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别尽在那儿掉眼泪,快将我们的计划说出来吧!”
    朱绮美拭去泪水,她本来长得极美,就是她扶泪的动作,也极为优雅括适,诱人已极。
    她缓缓启口道:“我想请徐公子你,前往西天目山三花令总坛,拜会武曼卿!”
    徐经纬问道:“在下迟早都会找她的,但不知姑娘要在下去干什么工作?”
    朱绮美还没出言,万铁匠已道:“我们已向外宣称你是昙光大师的得意弟子…”
    徐经纬讶道:“是啊!本来在下就是!”
    万铁匠微微一笑,道:“诚然你是昙光大师的高足不错,但这消息传到武曼卿耳中,你可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徐经纬猛然憬悟,道:“在下明白了,武曼卿必然不肯与我甘休!”
    不料万铁匠却摇摇头,道:“堂堂三花令今主武曼卿,岂会将你这个后生小辈看在眼内…你可知道她一旦证实你是昙光的徒弟,第一个反应会是什么?”
    徐经纬筹思良久,终于还是摇摇头,表示他实在猜不出武曼卿见到他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万铁匠微微笑道:“你不知道当然是因为你不清楚令师昙光与武曼卿之间的关系,但,老夫可以告诉你,一旦武曼卿知道你是昙光的徒弟,她非杀你不可!”
    万铁匠清了清喉咙,又道:“而且,武曼卿必定会慢慢折磨你,至死方休!”
    徐经纬讶道:“如此说来,我一到西天目山,不是只有死之一途吗?那么,朱姑娘要我到那边去,又有什么用处?”
    万铁匠道:“我们要你盗出武曼卿手中那份营垒图……”
    徐经纬大为惊奇,道:“这怎么可能,武曼卿既然非杀我不可,我哪有机会下手盗图?”
    万铁匠徐徐道:“这就是关键所在……第一,由你去找她,武曼卿除了以为你是为师报仇外,不会想到你另有企图……”
    徐经纬点点头,道:“但是她如果一气便杀了我怎么办?”
    万铁匠肯定道:“不会的,武曼卿从不知昙光已有徒弟,既然知道了,她必然会先设法弄清昙光的存亡,才会杀你……”
    他怕徐经纬仍然搞不清楚,又道:“因为武曼卿平生所最顾忌的人,除了她的父母针神曲圣之外,就只有令师昙光了……”
    徐经纬“哦”了一声,仍然没有接口。
    万铁匠乃又道:“第二,武曼卿知道你是个营垒地道的设计专家,你说,她会率尔杀掉你吗?”
    徐经纬道:“敢情她也知道晚辈精于此道……”
    成如岑笑道:“是朱姐姐说的!”
    徐经纬不由得失声笑道:“原来你们早有安排了?”
    朱绮美道:“是的!一切早有安排,就等徐公于答应前往三花令总坛一行!”
    徐经纬想了一想,道:“在下业已答应,绝无反悔之理,但你们认为武曼卿会为了借重我对营垒方面的专长,以及为打听家师昙光下落,而容许我留在三花令吗?”
    朱绮美道:“那是当然……”
    徐经纬道:“那么,在下决定前往西大目山一行,只要有成功的可能,在下就无所惧!”
    他说得慷慨激昂,使在场的人均不禁动容。
    连万铁匠也非常感动地站了起来,道:“那么,请徐公子即刻上路吧!”
    徐经纬霍地站起,抱拳作一环礼,道:“在下先行一步!告辞了!”
    万铁匠道:“事成之后,咱们仍在此相会,至于三花令之内,朱姑娘随时都会照应你!”
    徐经纬道:“多谢了!”
    他转向卓大道:“卓大哥!你干脆就在这儿等我…”
    卓大急道:“那……那怎行?我也跟你去。”
    徐经纬道:“此去凶多吉少,不敢劳顿卓大哥你!”
    卓大道:“管它的!反正不能将我卓大丢在这儿就是了,走,我陪老弟作一起走,怕他妈的什么三花令!”
    徐经纬转向万铁匠,道:“老前辈意下如何?”
    他当然是请教有关卓大要同去的事;
    万铁匠微微笑道:“有卓大同行,也未尝不可!”
    徐经纬考虑一下,道:“好吧!卓大哥,咱们走吧!”
    卓大喜道:“走,走!”
    他的表情就像要跟徐经纬一道去游山玩水一样轻松,与徐经纬那种心有重担的沉重心情,大异其趣。
    徐经纬向室中诸人—一告别,朱绮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使在场的人心中一阵黯然。
    徐经纬反倒很潇洒地笑道:“十日之内,咱们再见了!”
    说罢,和卓大两人,愉快地走出了精会,投北而去。
    两天之后,两人就来到了杭州城内的悦宾楼。
    他们站在那气派豪华的悦宾楼前,只听卓大说道:“你要找段裕?”
    徐经纬说道:“我与他有约,如今我们要到西天目山去,势必无法在约定期间内赶了回来。”
    卓大插言道:“同此你是先见了他再走?”
    徐经纬道:“是的!我们进酒楼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段招!”
    他举步先走,卓大跟在后头,埋怨道:“你又何必理会段裕这种人呢?”
    徐经纬头也不回地道:“段裕为人如何,与我要见他之事无关,不论如何,我们总不能失信于人,对也不对“
    卓大怔了一怔,两人已经走进了悦宾楼。
    店伙将他们让进了里头,找了个雅座坐下,徐经纬抬眼问道:“店家,在下与一名朋友有约,说好了近几天在贵店相见,只不知柜前有没有留话?”
    店伙哈腰道:“贵友是谁?小的这就去问掌柜的!”
    徐经纬道:“徐州段裕!”
    店伙抬起头来,笑道:‘论子是要找段爷?哪!那不是吗?”
    徐经纬循着店伙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段裕安步当车,神态悠闲地走了过来。
    他先向卓大拱手为礼,然后自己拉了椅子坐下,吩咐店伙送酒添菜,一面说道:“难得卓老前辈也来杭城,今日这顿晚饭,就让我段裕做个小东!”
    卓大闻言道:“你就只这么一句话.我还听得人耳!”
    段裕笑道:“多谢前辈赏脸!”
    他们说话之间,店伙已送来一壶酒,还有一道下酒的小菜。
    段裕殷殷劝酒,卓大三杯落肚,对段裕的敌意消厂一大半.座中气氛,方始慢慢融洽起来。
    段裕敬了卓大一杯酒,道:“徐兄好像提早一天来?”
    徐经纬道:“是的!我有事要到西天目山去……”
    段裕透出诧然的表情,道:“那么,咱们不到海龙会去了?”
    徐经纬道:“去当然要去,但得等我自西天目山回来!”
    段裕沉吟一会,道:“西天目山乃是三花令总坛所在,徐兄此去可是要找武曼卿?”
    徐经纬坦然道:“正是!你也晓得家师与武文卿之间的那段过节的!”
    段裕将手中的一杯酒,一饮而尽,欣然道:“既然徐兄决定到西天目山去,小弟反正闲着没事干,不如陪你走一趟,徐兄意下如何?”
    徐经纬考虑了一下,道:“段兄谅必知道西天目山是龙潭虎穴吧?”
    段裕笑道:“三花令高手如云,威名震江湖,小弟自然知道…”
    徐经纬道:“那么,你何必跟我去冒险呢?”
    段裕道:“小弟性喜冒险,此其一,何况徐兄去得的地方,小弟更不甘落后,此其二。”
    徐经纬扬声笑道:“这么说,段兄是要跟我装装苗头了?”
    段裕端起酒来,将酒杯朝徐经纬和卓大两人微微一扬,作了一个敬酒的姿势,一面说道:“跟徐兄耍苗头倒不敢,但不愿落徐兄之后倒是真的!”
    徐经纬喝了一口酒,道:“既是如此!咱们就结伴走一趟,如能全身走出西大目山,小弟再陪段兄一闯海龙会!”
    段裕微露兴奋的神情,道:“好!一言为定!”
    三人继续喝酒吃菜,一面闲聊,这一顿酒食,足足吃了将近一个时辰之久。
    当晚他们在杭州一家小客栈住了一宿,翌日一早,三人顾了驴车代步,徐徐驰向西天目山的方向而去。
    车行两日,进入山区,他们舍车徒步,又走了足足半天之久,来到了山口。
    那山口虽有数户人家,但却无人知道三花令所在,三人无奈,只好在山区乱间。
    这一日黄昏,三人走得精疲力竭,忽然发现山拗中飞起了两只白色信鸽,直冲云霄,修忽之间已折向北方,投入一片朦胧山岚之中。
    徐经纬欣然跃起,道:“走!咱们翻过前面山头……”
    段裕讶道:“前面山头?”
    徐经纬道:“是的!难道段兄没看见那两只信鸽逸去的方向?”
    段裕问道:“徐兄认为那是三花令的信鸽传讯?”
    徐经纬道:“是啊!否则这山野荒郊,有谁养有信鸽?”
    段裕想了一想,道:“嗯,如果徐兄推测不错,那么三花令的岗哨,必定已发现咱们闯入山区了!”
    徐经纬道:“而且他们也发现我们不是寻常村夫或路人,有闯进三花令总坛的企图!”
    说着,徐经纬已当先寻路而行,段裕和卓大立刻跟在他的后头,紧紧相随。
    可是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天色已黑将起来,三人无奈,只得找一个干净地方,露宿一夜再说。
    由于日来走得确也够累,三人不一会都进入厂梦乡。
    不料,朦胧之间,忽被一片刺目的火光惊醒,段裕第一个跃起,却发现上下有十来个大汉,拿着火炬和兵器,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了起来。
    段裕迅速犁出奇形兵器,那边徐经纬却道:“段兄不可鲁莽!”
    火光之下有一大汉扬声笑道:“段裕!这是什么人的地盘,你也不打听清楚,居然还敢拔刀反抗?”
    段裕将兵器纳入鞘中,冷冷道:“扶桑客!你以为我们三人是无意中闯进你们这西天目山的?”
    先前说话之人,果然是东流刀家扶桑客,他怔了一怔,道:“这么说,你们三人是冲着我们三花令来的?”
    徐经纬接口道:“不错!请你带我们到贵令去!”
    扶桑客颇觉意外的样子,道:“哦?你们想到本令总坛,有何贯事?”
    徐经纬道:“本人要面见责令总令主武曼卿!”
    扶桑客愣了一下,道:“你们要见本令武总令主?哈……”
    卓大怒道:“你笑什么?难道我们见不得那婆娘?”
    扶桑客冷冷道:“住口!你这挥汉胆敢出言不逊,侮辱本令总会主!哼!左右!替我掌嘴!”
    他身旁的两名壮汉轰然应是,将手中火把交给同伴,迅即欺近卓大,左右开民毫不客气地出手便打。
    卓大哈哈一笑,也不知他使的是什么手法,双掌迅速送出,那两名壮汉倏觉冷风扑面,顿觉不妙,打出的手掌,不由缓了一缓。
    就在这一缓之间,两声清脆的耳刮子,啪啪响起,但见那两名壮汉齐齐掩着面颊,一脸骇然地退了一大步方始站稳。
    扶桑客微吃一惊,道:“好身手!报上名来!”
    段裕笑道:“扶桑客!我劝你还是不要惹卓老前辈的好,难道你有眼无珠,看不出刚才卓老前辈的那一招逍遥掌法吗?”
    扶桑客眼中爆出骤然的光芒,道:“你……你是武林二尊之一的逍遥汉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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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气吞八荒震扶桑
    片刻之后,他们来到了大寨之前,徐经纬暗暗观察,但见营坚垒高,好一座固若金汤的山寨,只看得徐经纬暗暗心惊。
    他们走入塞内,寨内竟是屋舍怦然,井然有序,足见三花令已花了不少时间心血,经心营之,才有这一番气派。
    扶桑客将众人让至寨中一座大厅,徐经纬等人方待坐定,只听一阵号角高鸣,两排执戟卫士.服饰鲜艳,魁梧高大,簇拥着一名华服中年人.缓缓进入大厅。
    众人抬眼之处,但见那名华服汉子年约三十岁上下,他的步伐稳健.气度非凡,那一份威严.却颇有名家风范。
    他大步步入厅中,冷眼扫了徐经纬等三人,启齿宏声说道:“区区三花令少令主武杰,见过三位远来贵客!”
    他说话的神情和气度,不卑不亢,令人一听之下,便由衷地对他产生了好感。
    徐经纬、段裕和卓大,忙不迭站起还礼,并报上了自己的姓名来历。
    武杰作势揖客,双方重新坐下。
    那武杰道:“据报徐兄是无肠公子之高足,但不知求见家母有问贵干?”
    徐经纬心想:“原来这武杰是武曼卿的儿子,只不知他为何从母性,而不从父姓?”
    心里虽有如此想法.但徐经纬还是客气地道:“在下奉家师昙光之命,来此拜访故人!”
    武杰哈哈一笑,道:“兄台口口声声说是昙光之徒,但不知有何证据?”
    徐经纬道:“少令主的意识是说,往下若非昙光之徒,你们便不接待了?”
    武杰道:“不错!”
    徐经纬自怀中取出昙光大师昔日送给他的金刚杆,亮了一亮,道:“这是家师之信物,谅武曼卿必然见过!”
    武杰道:“也不尽然,不过眼下本座倒有点相信兄台是无肠公子之徒!”
    说着,他转身向身旁侍卫,击掌两下,道:“吩咐三力士,殿前侍候!”
    那侍卫声应“是”,立刻传言下去。不一会,只见三名宛若小山的高大汉子,赤膊而至,向武杰恭声道:“三花令殿前三力士,拜见少令主!”
    武杰嘴角浮出诡异的笑容,道:“三力士!本令今天难得有三位贵客驾临,你们就按照本令规矩,先陪三位贵客玩两招!”
    他不待三力士说话,转脸又对身旁一传卫道:“吩咐厨下备酒!”
    厅中爆出一阵轰然应诺之声,威势甚是骇人。
    武杰似乎非常满意这种排场,面有得色地道:“本令三力士一向最喜欢向贵客讨教功夫,只不知三位肯不肯赏脸?”
    徐经纬当先道:“武少令主,你本就有意考验本人的身手,何必转弯抹角的说什么讨教功夫?”
    他霍地站了起来,又道:“在下不揣浅陋,想会会贵令三力士!”
    武杰道:“本令三力主力大无穷,但不知兄台有没有把握以一敌三?”
    徐经纬微微一笑,道:“在下设若没有把握,想来少令主也不会放过,对也不对?何况少令主既然有意让在下露上两手,在下哪敢藏拙?哈……”
    他口中在说话,人已走了出来,又道:“但不知在下与三力士在何处过招?”
    武杰也站了起来,道:“也罢!大家就在殿前玩两手……”
    殿前正好有一块空旷之地,看来是三花令练武的地方,因为地上不但铺得极为平坦,而且檐下设有两排放满兵器的架子。
    徐经纬在段裕和卓大的陪送之下,缓步走入空地之中,四平八稳地朝当中一站,道:
    “在下肚子饿得发慌,三力士!咱们快动手吧!”
    武杰桀桀笑道:“快人快语,哈……三力士!听见没有,贵客肚中已俄,料理了好筵席请客人座!”
    三力士同声答应,分别摆出过招的架式。
    徐经纬屹立如山,微微笑道:“武少令主!咱们是点到为止呢?还是至死方休?”
    武东道:“至死方休岂是本会待客之道…”
    徐经纬迅即接口,道:“那么,咱们是点到为止了?好!三位进招吧!”
    此言一出,场中气氛顿时凝结,加上三力士开声运气,使人但觉涌起一股重重杀气。
    徐经纬目注三力士的动作,心中飞快地思解出招的招式,一瞬之间,他已想到了至少四种以上的攻守步伐。
    忽地,三力士互相做了一下暗示,联袂攻了过来。
    左面那一位使的是擒拿手法,意图以柔克刚,右面那人则完全走的是以硬碰硬的招式,而当中那位虚虚幻幻,企图掩护左右两名同伴。
    就这么一个联手把式,也可得知那三名力士是久经训练的家伙,绝非泛泛之辈。
    徐经纬心中一惊,虎步微沉,忽的就是一掌。
    这一掌看来像是攻向当中那名力士,可是左右那两人,却同时发觉掌影幻动,朝自己面门打来了。
    三力士哪里知道徐经纬的掌势配合着蟹行八步,这一式“临风低姿”,收守兼顾,变化繁杂。
    三力士总觉得自己不撒手躲开的话,必会遭殃。
    三人像有默契似的,一齐煞住去势。
    突然间,三个人脸上都爆出愕然的神情,敢情他们都以为自己煞住去势,其余两名同伴未必会停下来。
    此刻才发现竟然三人遭遇到同样的险境,是以禁不住面面相觑。左面那名力士,似乎是为首人物,他最先恢复冷静,忽然大声喝叫,两手上下徐徐摆动,做出一副进招的姿态,但两脚却不移动,
    另两名力士则发出“哺!哺!”的发音助威,开始由两面向徐经纬抱抄过去。
    徐经纬倏觉他们三人这回所采取的联手阵式,严密之至,连他的退路也在三人夹击之间。
    他皱眉凝思化解手法,耳中传来“荷!荷!”之声,已由缓而急,最后汇成一股惊人的呐喊之声。
    那三名力士中气十足,三人这一齐声呐喊,声震屋宇,大如雷鸣,威势骇人已极。
    徐经纬灵机一转,忽然抢了先机,一步枪向那为首的力士。
    他的身体笔直平飞,飞扑之势又完全靠那弹足之力,但姿势却美妙动人,只看得两旁的人,忍不住喝起彩来!这是蟹行八步中最有名的攻着“横空而来”,徐经纬经逍遥汉陆而指点之后,还是第一次用来攻人。
    那为首的力士似乎意想不到徐经纬会来这么一着,他靠着自己力大无穷,居然双掌同时推向前去,想用内力卸去徐经纬撞来的力道。
    徐经纬身在空中,眼睛却没有离开三名力士的动作,人未到,他倏地在半空中变把,改成一式“巧贯蓬矢”。
    三力士同时发力的目的,是想以硬碰硬,徐经纬岂有不知之理?
    是以他这一招“巧贯蓬矢”走的是轻巧路子,借力使力,端的厉害!表面看来,徐经纬步伐直趋中富,殊不知蟹行八步的妙处,在于一眨眼间的变化。
    三力士仍然联合施出蛮力,说时迟,那时快,双方眼看着就要正面碰上,在一旁的武杰也浮出了笑容,心想:“你这小子想和我的三力士排内力。简直是自找死路,”
    武杰心念还在打转,场中忽然生出突变。
    只听“噗”一声轻响,徐经纬身形有如穿梭蝴蝶,轻快地在三力士相隔之处飞转。
    武杰还未及想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三力士已分别鬼叫一声,噔,噔,噔,各自后退了一大步,以骇然的目光,瞪着含笑而立的徐经纬瞧瞧。
    徐经纬迅即作揖,道:“承让!承让!”
    武杰脸色微微一变.厉声道:“你们三个饭桶,退下!”
    三力士躬身退了,脸上仍自有骇异的表情。
    徐经纬微微一笑,徐步走到众人之前;向武杰抱拳道:“献丑了!”
    武杰迅速堆下笑容,还礼道:“名师出高徒,佩服,佩服!”他表现得磊落豪爽的样子,分别对段裕、卓大及徐经纬道:“请!请到花厅入座,本令早已设筵等候贵客多时了!
    哈……哈……”
    徐经纬他们也不客气,随着武杰与扶桑客,步入花厅,酒筵颇为精美,而且确歌有舞,武杰又执礼甚恭,频频劝酒,倒像是招待远来的贵客。
    三个人除了徐经纬之外,卓大和段裕均开怀畅饮,因此席间宾主尽欢,只喝到过午方休。
    武杰命人将他们三人安顿在一座华丽的客舍。就这样住了一宿,三餐自有人侍候。
    但到厂第二大入夜.除了下人之外,居然再也不见厂武杰或扶桑客。
    卓大第一个忍耐不住,掌灯时分,他抓住一名前来送酒菜的汉子问道:“你替老子找姓武的来!”
    那汉子惶然道:“大爷!我们做下人的只知侍候诸位,却不能替大爷找少令主!”
    徐经纬见那汉子诚煌诚恐的样子,心知他所言不假,他想:武杰设若无意在此时见客,通那汉子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徐经纬道:“卓大哥,让他去!”
    卓大闻言放手,但却讶道:“我们就这样被软禁在这里啊?”
    徐经纬国送那汉子匆匆放下酒菜出去,笑着道:“三花令故示神秘,正要通使我们坐立不安,卓大哥阳此心烦气躁,不是正好坠入他们的算计之中吗?”
    段裕道:“徐兄说得极是,这里有吃又有住,屋外园中又是百花盛开,咱们何妨偷得浮生半日闲,赏花把酒,清静它几天?”
    徐经纬哈哈一笑道:“难得段兄有此雅致.来,咱们把酒菜搬到窗前,放怀一醉,击筑高歌,如何?”
    段裕道:“有何不可?哈…”
    于是两人动手将酒菜桌椅搬到窗前,靠窗而望,只见月色渐明,清风徐来,虫声卿卿,正好把酒对酌,开怀而饮。卓大虽觉得两人形状有异,但也懒得动问,横竖喝酒吃菜,总不是件坏事。
    三个人就这样畅饮起来,喝得性起,段裕首先击节吟哦,继而大声唱了起来。
    卓大更是不甘落后,小调接着出笼,什么“妹呀”“哥呀”唱个没完。
    他本来声音就大,这时仗着酒兴,唱将起来,更是惊天动地,恐怕一、二里外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喧闹了足足有两个多时辰,他们三人始才尽兴而罢,眯着醉眼,各自摸到自己的床位倒下歇息。
    第二天,仍然不见三花令武杰或扶桑客前来,徐经纬等人也不询问,照样喝酒唱歌,着实热闹一番。如此继续了三天,第四天午后,武杰突然匆匆而来,一见面便对徐经纬等人道:“真是怠慢了贵客,只因日前本座突有急事外出,是以无法前来相陪!”
    徐经纬和段裕只微微一笑,卓大却道:“你不来也没关系,反正有酒有菜,有吃有喝,我们三人作伴,还不寂寞……”
    武杰道:“难得三位赏脸,今晚本令已备有盛筵招待,届时三位务必驾临!”
    卓大道:“这你放心,我们绝对去!”
    武杰装得很热情地道:“此刻离日落尚早,不知三位有没有雅兴,随本座到寨内四处走走、’
    徐经纬道:“如无不便之处,就请少令主带路!”
    武杰道:“那么!请!”他将三人让出屋外,只见外头早有人备马侍候,徐经纬见状忖道:“看来这三花令的山寨必定占地甚广,否则武杰何须要大家骑马参观?”
    一行人上了马,武杰当先领路,一群三花令传卫四下簇拥,将徐经纬等三人拥向塞中而去。
    徐经纬的猜想果然不差,他们沿路而行,但见一栋栋屋宇柿比鳞次,环着山坳而建,少说也有百数十栋之多。尤其山寨形势险要,杀气腾腾,不难想象三花令处心积虑的企图。
    几个人绕了半天,虽是走马看花,但三花令的威势,已使徐经纬暗暗焦急。武杰则显得趾高气扬,得意非凡的样子,好像这一路领他们三人在寨中走了半圈,已达到了示威的目的。
    日落之时,武杰领三人来到一座堂皇的厅殿之前,将他们让了进去,厅中此时已灯火通明。
    徐经纬一脚踏进,就看到里边排满两班人马,有男有女,有者有少,数十个人数十道目光,悉数集中到徐经纬等三人的身上。卓大第一个显得有点不自在,他压根儿就未碰上这种场面,饶是胆大,也不免有些惶惶不安。
    他硬着头皮随在徐经纬和段裕之后,穿过那两班人之间,直趋厅内,方始松了一口气。
    厅中早已设下十几桌酒席,武杰报客入座,忽地一阵悠扬钟声响起,厅中诸人一时现出紧张之色。
    徐经纬看得暗暗奇怪,武杰已低声道:“家母已离开三花宫,正移驾来此…”
    徐经纬道:“原来今晚是武总令主赐筵?真是不敢当!”
    这时厅中诸入已然肃立,人人屏息以待,连那武杰也不例外。
    徐经纬和段裕交换了一下眼色,心想:“武曼卿有此威严,她的手下如此敬畏她,怪不得她敢与一帮一会.分帮称然。”
    正在思忖之间,厅外有人传声而来,道:“总令主驾到!”
    声音由远而近,显见武曼卿已快抵达,厅中那些三花令的人,纷纷垂目俯首,躬身而立。
    不一会,厅外火光一闪,六名紫衣美婢,枕着六盏大型宫灯,当先走进厅来。
    接着,一名高大黑衣壮汉,大步而入,吃喝一声,道:“跪接!”
    于是,两班三花今徒众,全都拜倒地上,只剩徐经纬。卓大和段销站在原地。
    那高大的黑衣汉干瞪了他们三人一眼.退在一磅。
    接着又有六名执或侍卫进来。然后才是一项软轿在四名红在美婢扶持下.直趋厅内。
    软轿四平八稳地停在厅中,那四名美婢掀帘而起,徐经纬等三人但觉服中一亮.只见轿中走出一名身着紫色宫装的中年美妇来。
    她的年纪看来大不厂武杰多少,风姿绰约。神态从容,当真是个领袖群伦的人物。
    尤其她的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有那一份慑人的威严。
    一名美婢迅速伸手计她搀扶,于是武曼卿移步走近除经纬等人。
    徐经纬虽然对她充满了敌意,但武曼卿一到跟前,他仍然忍不住抱拳为礼,恭声说道:
    “武林后辈徐经纬,拜见武总令主!”
    段裕和卓大也纷纷报出自己的姓名,武曼卿向二人颔首为礼,道:“坐!”
    三人陪着武曼卿坐下,那名高大的黑衣汉子这时才拉开嗓子,大声道:“总令主赐坐!”
    跪在地上的那些三花令男女,同声应道,“谢总令主。”然后纷纷站起入坐。
    武曼卿满意一笑,道:“杰儿!吩咐酌酒上菜!”
    武杰答应一声击掌数下,一帮下人,应声端出酒菜来。
    坐在第一桌的人除了武曼卿之外,还有武杰、扶桑客、光知君。毒娘娘等三花今的高级人物,独独不见朱绮美在场,徐经纬心中虽然纳闷,但却不敢出言询问。
    酒过三巡,武曼卿突然说道:“徐经纬!令师昙光还好吧?”
    徐经纬早知他有此一问,立刻道:“托总令主之福,家师壮健如初……”
    武曼卿眼中掠过一抹异样的光芒,但迅即隐没,道:“三十年故人音信全无,好生叫人悬念!”
    她突然无端地叹息一声.又道:“只不知你下山之时,令师有没有交代户来看我?”
    徐经纬道:“家师提起过,但并未交代一定要来此拜见总令主!”
    武曼卿“哦”了声.自言自语道:“那么,他定还念着三十年前那一段误会了,哈……”
    徐经纬见地装模作态,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怒意,暗暗哼了一声,忖道:“师父被你这婆娘害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居然还想在我面前装蒜?”
    他这一忿忿太平,脸色自然难看得很,武曼卿哪有看不出之理。她道:“你不必管个师不平,也无须生我的气,三十年来昙光隐居不出,使我受尽天下人的奚落.如今他的徒弟已经出山,我决定要洗刷我们之间的误会。”
    她这么说,徐经纬再怎么样也不好发作,只好道:“总令主口口声声说是与家帅之间的事是场误会,那么到底是场什么样的误会?”
    武曼卿徐徐道:“上一辈的事,本不该让你们这一辈承当或知道,但昙光既然遣你下山,我深知他的个性……”
    她扫了座中指人一眼又道:“那表示他要你替他解决三十年前那一段不白之冤,对也不对?”
    徐经纬忽觉胆气一壮,昂然道:“不错!师家交代我要杀了你,替他报仇……”
    此言一出,座中除了武曼卿之外,人人变色,段裕更是替徐经纬暗中提了把汗,生怕武曼卿当场翻脸。
    可是武曼卿却端起一杯酒,一饮而下,微微笑道:“昙光如果说过这种话,我决计不信!”
    这一回轮到徐经纬吃惊,他想:“师父没说过要我杀她报仇的话.她怎么知道?”
    正在惊疑之间,只听武曼卿又道:“我与昙光相处多时,他的心思我非常厂解,所以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说狠话、想杀我的是你自己的主意,昙光决计不会命你这样做!”
    段裕忍不住问道:“总令主有何根据?”
    武曼卿道:“第一,昙光要想杀我的话,决计个会放心一名后生小辈,他一走亲自动手。他这个脾气.至死不会改的……”顿了一顿,她又道:“第二,假如他有困难无法来自动手,他也会耐心等待机会,万不可能派人来!何况是派一名武功比不上代的人呢、段裕恍然道:“徐兄!只不知武总分主的推测对是不对?”
    徐经纬道:“就算家师没有命我杀你,我还是会找机会下手的!”
    武曼卿平和地道:“当然,那是你自家的事……不过今晚你是本会的客人,我如此盛筵款待,你总不好意改现在就下手吧?”
    这席话说得徐经纬怔了一任,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武曼卿又道:“你年纪虽轻.但胆识过人,人更是出众,据说还有一身不俗的武功,能不能告诉我,昙光传了你什么绝艺?”
    徐经并道:“蟹行八步!”
    武曼卿露出诧异的眼光,道:“蟹行八步?昙光人称无肠公子,蟹又名无肠公子,那么他这一套蟹行八步,必定是他的得意之作了,可是我为什么听都没听过?”
    徐经纬微微一笑道:“这套蟹行八步是家师隐居后才研创出来的,总令主当然没听说过……”
    武曼卿道:“唉?听说你一招击退了本分三力土,用的可是蟹行八步的招式?”
    徐经纬道:“当然!”
    武曼卿透出极大的兴趣,道:“这么说,本座非见识一下昙光新创的蟹行八步不可,你愿不愿露一手?”
    徐经纬爽快地道:“只要总令主有兴趣,有何不可?”
    武曼卿指着殿前那几名执朝传卫,道:“你敢不敢以一对敌,与本令六名金戟侍卫一搏?”
    徐经纬道:“印证武功,又不是拼命厮杀,我当然敢!”
    武曼卿摇头道:“不!不!我的意思并非点到为止,而是要你尽力施展,能一举杀了他们六人最好……”
    徐经纬讶道:“这又是为什么?”
    武曼卿笑道:“你想想,你要不尽力施展出武功来,我如何能见识到蟹行八步的精妙?”
    除经纬道:“那我答应尽力施展就是了,又何必非搏杀他们六人不可呢?”
    他为人厚道,心想,大家无怨无仇,说什么也犯不着动手杀人。
    但武曼卿却仍然坚持道:“他们六人是本令三十六金戟侍卫的一部,又是本座随身侍卫,功力由此可见一斑,坦白讲,他们六人只因不在江湖走动.否则早已扬名立世了,所以你万不可低估他们的实力!”
    徐经纬道:“既是总令主跟前传卫,功力必然不差,我不会看轻他们的!”
    武曼卿道:“此外他们六人平日统有一套联手戟法,使他们的攻守威势超出本身功力三倍以上,你可千万小心!”
    徐经纬道:“我自然会小心!”
    武曼卿微微一笑,道:“好!记住!紧要关头之时,可别忘了自救要紧呀!”
    徐经纬没有回答,他当然听得出武曼卿的弦外之音,正是在警告他,那六名金戟侍卫将放手跟他拼斗,绝不会丝毫留情,
    他心中虽有点不快,但深入一想,武曼卿想借机收拾他,也是合情合理的事,谁叫他是武曼卿的对头昙光大师之徒呢?心里有此念头,不快之感迅即消逝无踪。
    这时武杰已传下命令,厅中酒席立刻中断,不一会,桌椅尽撤,空出一大块空间来。
    那六名金戟侍卫早已并排站在前面等候,徐经纬缓缓站起,道:“段兄,卓兄,请稍候同尽一杯!”他的气概昂然,卓而不凡,令武曼卿暗暗赞赏。
    向座中请人抱一抱拳,徐经纬徐步走人杨中,向那六名肃立的金戟侍卫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立刻摆开架势。
    六名金戟侍卫互相打了一下眼色,左面那入猛地大喝一声,六人同时行动,迅速地拉开阵式,将徐经纬团团围了起来。徐经纬冷眼一扫,毫不犹豫地摆出蟹行八步的起手式。
    武曼卿眼光一直没有离开他,一见徐经纬的起手式,不禁赞道:“好!脚踩莲花,身居中宫,面朝登门,昙光的蟹行八步,果然不俗!”
    六名金戟侍卫在她的喝彩声中,缓缓朝屹立如山的徐经纬逼近,他们每拉近一步距离,就更强烈地感受出自徐经纬身上所射发出来的威势。
    他们六个人突然都兴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迫使他们不敢轻易出手。
    就好像一旦他们手中的金戴一挥,将因此决定他们的命运似的。
    是以他们六个逼近的速度非常缓慢,简直是挪着脚底在移动,而不是提着脚步走过去。
    这种慎重的欺敌之势,越发使场中呈现出慑人的紧张气氛,一时之间,厅中鸦雀无声,人人瞪大了眼睛,凝视着场中的变化。
    不到十五步的距离,那六名金戟侍卫花了将近半往香的光景,却仅只挪动七、八步而且,他们虽则迟迟没有出手,旁观的人却没有人敢出声催促。
    那六名金戟侍卫好不容易又哪近了一大步,突然间,屹立不动的徐经纬先行暴起发难,轻叱一声,扑向正面那人。
    他这一动,那六名金戟侍卫不能不跟着动,只听他们闷声不响,一齐挥戟攻向徐经纬。
    六个人六只金戟,有的横空而下,有的拦腰扫来,有的斜斜劈到,更有当胸扎至,几乎将徐经纬身上所有部位全都招呼到。
    这攻势何等精密惊人,武曼卿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心想;看你手无寸铁,如何逃出这一联手之式!”
    然而天下之间,偏有很多出人意料的事情在瞬间发生,武曼卿的笑容还挂在嘴角,场中却有了极大的变化;
    但见徐经纬两手迅速托出,单脚同时扫去,侧面两名侍卫的金戟才挥出一半,已分别中了一脚,另外两名手腕被托,手中金戟正好迎向另外两名同伴砸来的金戟。
    一阵金铁交呜声过后,徐经纬已一个旋身,脱出六人的围困,站在场外。
    场中猛地爆出一阵喝彩,武曼卿道:“好!好!你这一招可有名堂?”
    徐经纬道:“这一招叫‘气吞八荒’!”
    武曼卿不觉喃喃道:“气吞八荒!气吞八荒,哈哈……三十年前昙光扬言要创出一招足可震撼天下,气吞八荒的招式,看来昙光的心愿已经得偿了!”
    扶桑客突然插嘴道:“启禀总令它,属下以为这一招‘气吞八荒’精妙是精妙,但未免言过其实。不值总令主如此夸奖!”
    武曼卿道:“总堂主有何高见?”
    扶桑客道:“属不以为,这一招气势确是够,但是守多于攻。不能攻守并容,是其缺点!”
    武曼卿“嗯”厂一声,道:“总堂主眼光不错,但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扶桑客道:“请总今主赐教!”
    武曼卿道:“刚才徐经纬施展那一招‘气吞八荒’之时,根本未用全力也未使满,所以你就以为他那一招缺少攻势威力了!”
    扶桑客轻轻“哦”了一声,他虽然没有再说话,但武曼卿却看得出扶桑客心中颇不以她的话为然,于是冷冷一晒,又道:“总堂上可知道中土武学有一种极合恕道的技艺吗?”
    扶桑客微微一怔;道:“属下出身东瀛,并不知中土有此家派……”
    武文卿昂起首来,道:“那就是了,东瀛以刀法见长武林,但东瀛刀法仅讲究气势与霸道.换句话说.每一个招式的创设,全在于制敌之势,夺敌之志,杀敌之命,决计没有像中土那种合武道与恕道于一炉的家派……”
    她顿了一顿;将美眸扫了座中诸人一眼.又复娓娓而道:“拿眼下中土武林来说吧,八大门派的技艺,多数就走的是恕道的路子……”
    扶桑容忍不住问道:“什么是合于恕道的技艺?”
    武曼卿含笑道:“那就是在招式之中,处处给敌人留下余地,绝不逼人太甚.也不落井下石,更不会有欺凌敌人的味道在!”
    扶桑客想了一下,道:“这么一来.像这类合于想道的武功,岂不等于花拳绣腿,一点也没有防身杀敌的用处吗?”
    武曼卿笑着摇摇头,道:“理论上,一门功夫如果完全替敌人预留退路,则有可能失去克敌制胜的光机,事实上却不然……”
    她只停了一下,迅即又接逍:“咱们就以昙光这套蟹行八步的招式来说。刚才徐公子施展的那一一招‘气吞八荒’,看起来并未去多大的威力,这当然是他未尽力雄出之故……”
    扶桑客插言道:“这话总今主刚才已示下!”
    武曼卿道:“然而,‘气吞八荒’实是一把非常谨密的技艺,创始人昙光在研创之时.心顾恕道,听以这一套蟹行八步,遇乘则柔.遇刚刚刚……”
    扶桑客“啊”了一声,道:“属下明白了,所谓合于恕道的武艺,换句话,要看对手的压力如何,对手压力大,则反击强。对手压力小则反击力亦弱……”
    武曼卿道:“不错,而中原家派之中,则以小林寺的武技最存恕道.除非作执迷不悟.自寻绝路,否则他们这一派的武功,处处都会给人留了余地的……”
    她歇了一会,又道:“刚才与徐公子过招的本令六名金击侍卫.能够在徐公子一招‘气吞八荒’中全身而退,就是因为他们七个人没有置人于死地的念头,否则,早已非死即伤了!”
    扶桑客霍地站了起来,道:“总令主是否允许属下下场试一试?”
    武曼卿笑道:“好!但你可千万别情急拼命啊!”
    扶桑客躬身道:“属厂省得!”
    武曼卿道:“那么你上前讨教吧!”
    扶桑客应声“是”,提着一把东瀛宝刀,移步走到徐经纬之前,道:“请徐公子指教!”
    徐经纬有了几次交手的经验,对自己的武功已有相当的信心,因此微微一笑,还礼道:
    “不敢,请!”
    两人互相谦让,走到了场中,面对面的凝立互视。
    扶桑客两眼平现,缓缓拔出刀来,那份架势,当真孤傲冷漠,威势不凡,尤其在他拔刀的姿态之中,已隐隐自他身上涌出杀气,使人有些禁受不住。
    他费了不少的工夫,才算将刀拔出,而且他尽量夸张他拔刀的举动,以加强对手心里上压力。
    这是东瀛刀家讲究气势的作风,可是徐经纬的态度却极为平和,站在那里,宛若一名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使扶桑客不禁怔了一怔。
    这一怔,扶桑客心中原来的致胜信心,倏地消失了一大半,使他不觉涌出一股凛然的感觉
    当下不敢怠慢,扶桑客大喝一声,脚步移动,双手紧紧握住刀柄,将刀尖刺向徐经纬的咽喉部位。接着扶桑客又鬼叫一声,以助长自己攻击的威势,然后双手握刀的姿势不变,两脚却迅速以小跑的步伐冲向徐经纬,口中发出一串扣人心弦的呐喊。
    他从起步开始,直到冲至徐经纬之前,除了移步之外,执刀的姿势完全不变,喊出的助威之声却倍增凄凉,仿佛这一击之下,就是他的孤注一掷。
    徐经纬仍然凝立不动,他以侧面对着扶桑客,头微微垂下,宛如陷入沉思的样子,令人摸不透他正在打什么主意。
    扶桑客很快的冲至徐经纬的侧面,忽然他将握刀的双手高高举起,吐气开声,配合“哈!”“哈!”之声一连向徐经纬猛砍了两刀。
    这两刀全是猛劈下去,因此刀风特别刺耳,仅从那丝丝长刀破空之声,也能感受出这两刀的威力,确是强大无比。
    徐经纬身于笔直不动,脚步略略一挪,就闪开厂扶桑客两刀的攻击。
    双方突然又屹立不动,扶桑客的刀尖仅离徐经纬半尺不到,但他却没有继续出刀,反而凝思屏息、,用一双充满凝重的眸子,注视着徐经纬。
    徐经纬仍旧以侧面向敌,仍旧保持着稳定沉着的外表,仍旧好整以待地站在那里。
    僵持持续片刻,旁观的人却有漫漫长期之感,只觉他们两人这一对峙,不知到何时何日方休。
    旁观的人渐渐受不住场中两人那种对峙的场面,换句话说,他们受不了那撼人的压迫感,心中莫不希望着两人赶快动手一次高下,谁输谁赢反倒没有人关心。
    正在众人引颈期望之际,扶桑客的长刀忽然缓缓举了起来,他举起长刀的速度又是那么缓慢。
    旁观的人都知道扶桑客已蓄势准备出手,但因为他的举动慢得出奇。使人紧张之中又略带烦燥不安。
    大家看紧扶桑客准备攻击的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扶桑客长刀才学到一半,不料徐经纬却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当先向扶桑客打出一拳。
    扶桑客两手迅即将刀撤回,接着“嘿,嘿”的左右横挥两下。
    但是他这两下挥刀的动作,是在徐经纬出拳之后才做出来的,而且是在离徐经纬三尺远的空间比划了一两下,不但毫无效果可言,甚至连力道也没有用上。
    不过扶桑客比划了两下之后,停了一停,又挥动一下长刀.轻轻的喊一声“咳”。
    他的动作好像不关徐经纬,因为他在挥刀之时,徐经纬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而扶桑客挥得又是蛮起劲。
    由于扶桑客独个儿在离徐经知丈许远的地方挥刀,态度又是那么认真,神情更是那么凝重,不明内情的人,反倒有滑稽之感,只是没有人笑出声音来而已。
    扶桑客歇了一会,又掣出刀来,在离徐经纬一丈多远的地方。反复比划了数下,每次挥刀,他依然很慎重地吐气开声。
    扶桑客这一连串的动作虽然有点古怪,但是徐经纬心中相当清楚,扶桑客正在蓄足气势,准备全力一击。徐经纬不禁皱紧眉头,暗暗忖道:“东瀛刀法霸道狠毒,如果他这一全力攻击,我是不是也会激发出全力来对付他呢?”
    他念头不断打转,扶桑客那边已一声暴喝,人起刀落,决如奔马般地攻向他的头部!这一次扶桑客不但刀出得快,狠而且夹着一声长长“杀”字,威势倍增,足以撼人心弦。
    “杀”声在空中激荡不已,一条刺人双目的闪光,就在“杀”声高涨之时,朝徐经纬卷到。
    徐经纬心神微微一怔,他感受得到扶桑客这一刀所充盈的悲壮意味,是那么无可奈何,是那么感人肺腑,令人无暇多想,几乎要引颈就戮。
    “杀”声在众人耳中缭绕,凄厉撼人,使人莫不确毛骨悚然之感。
    长刀在喊杀声中迅速劈到,配合着扶桑客稳健的步伐,委实威力惊人。气派不凡!
    大家睁着眼目注徐经纬的化解,但见他人如矫龙,技如飞豹,两手徐徐推出,双脚配合着眼睛盯视白光的方向,忽地穿入刀光之中。
    众人不由发出惊叫,扶桑客也大觉意外,因为他料定徐经纬必然会先设法避其当头一击之后,才能寻出反击他的机会。此刻万没想到徐经纬居然不畏刀势,迅即反击过来。
    扶桑客不得不将刀式一缓,因为他不能只顾攻敌,而自己一点防备也没有。他将刀式缓下来,就是要先弄清楚徐经纬反击的部位,以便决定他这一刀还不是尽势施满,或者先变式自保。
    不料扶桑客还没考虑清楚,忽觉右胸“期门”有一缕寒风袭到。
    他想业不想,“期门”系人身重要穴道之一,扶桑客哪还在时间考虑攻敌之着。
    他将长刀迅速收回,大喝一声,改臂为扫,用力掣住刀柄,一招“横波式”的攻式,在喝声中又送了出去!
    这是东瀛刀家一流的绝艺,守中有攻,攻中有守,的确霸道之至,徐经纬差点被砍中右肩,他慌得步伐有点乱,退了两步才拿桩站住。
    扶桑客又停下攻势,这次他改以单手擎刀,站在那里,看着徐经纬,表情之中,看不出是喜是忧。
    旁观的武曼卿突然说道:“总令主!你如果想施出一流的连环三刀,你得先斟酌一下对方的可能反应!”
    扶桑客将长刀换到左手提着,淡淡地道:“属下知道了!”
    武曼卿道“好吧!你既然知道,那么你就出手吧”
    这时扶桑客右手已经徐徐举了起来,握刀的左手也慢慢移近右手.当他重新用两手握住刀柄之时,忽然“咳”了一声。
    这突如其来的咳声,将旁观的人吓了一跳,众人以为他已经突然的出了手。
    不想扶桑客咳了一声之后,动也不动,站在那里。举刀凝视着徐经纬。
    他的动作越是侵吞吞的,越显得有板有眼,也更加使场中的气氛紧张起来。
    扶桑客不慌不忙,他这一瞄,又瞄了好一会儿,好像有意吊大家的胃口,旁观的人心越急,他越不想出手似的。
    终于,他左脚在前,右脚在后,挪移着靠近徐经纬,神情是那么慎重,行动是那么小心。
    武曼卿突在这个时候扬声道:“徐经纬!小心了!扶桑客的高招就要出手了!”
    果然,扶桑客在接近徐经纬之前,蓦地又喊了一声“杀!”,人紧接着一冲而上。
    徐经纬眉头打结,他发觉扶桑客这一次冲过来的姿态大有不死不休的味道在。
    扶桑客人还未到,长刀已然电射而至,但见刀光耀眼,刀风洪洪,宛如怒涛排壑,锐不可当。
    徐经纬一看势头,心知除了反击之外,绝对没有躲闪之余地,换句话说,除了以招易招.以式换式,跟扶桑客对上手之外,没有第二个化解的方法。
    当下将心一横,迅速将身形纵起,一招“气吞八荒”顺势带出!
    两人身形一交,很快的一合而分,瞬间交换了三招九式之多,但旁观的人除了少数高手之外,却只觉得两人像是只换了一扫而已。
    再抬眼往场中瞧,只见你经纬的头发束带已被砍断,一头长发散了开来,站在那里微微喘息。
    扶桑客则一把长刀略略下垂,头部俯向地上,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如何。
    武曼卿却叹了一口气,道:“杰儿!快,叫人将总堂主扶下去,好生派人调理!”
    武杰道:“是!”他亲自带人走到扶桑客身旁,伸手扶住他的肩部,轻轻道:“总堂主!咱们下去歇息吧!”
    扶桑客突在这个时候,全身一软,靠向了武杰。武杰急忙将他扶住,这时才发觉扶桑客嘴角沁出血丝,脸色苍白可怕,敢情已受了很重的内伤。
    他吩咐左右道:“快!快将总堂主扶送去……”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扶桑客扶了进去,卓大和段裕也急急奔向了徐经纬,尤其卓大人未到,已大声道:“徐老弟!你,你没关系吧?”
    徐经纬长长地嘘了一口气,道:“没,没关系!”
    卓大道:“谢天谢地!”
    段招笑着指着徐经纬的乱发,道:“扶桑客这一刀要是攻进去一寸,徐兄的脑袋可非开花不可!”
    徐经纬道:“侥幸!侥幸!扶桑客的刀法凌厉,气势骇人,当得上东瀛第一刀家!”
    段裕笑道:“奥?那么我是非跟他比一比刀法不可了?”
    这句话段裕说得极轻,听起来好像他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因此徐经纬没有理会,他道:“走!咱们见武曼卿去……”
    三个人又转回武曼卿座前,这时席上酒菜已重新又整治出来,就等待他们三个人回座。
    武曼卿含笑揖客,不待徐经纬坐好,就端起了酒,从容道:“徐公子一鸣惊人,力败东瀛第一刀家一我们三花令的总堂主,这等身手,值得喝一大杯。来,干!”
    徐经纬站着饮了一杯,方始坐了下去,道:“晚辈惭愧之至,未能将家师手创的蟹行八步精华使出,抱歉!抱歉!”
    武曼卿笑道:“听你这么说,你学蟹行八步没有很长的时间?”
    徐经纬识:“是的!新学乍练,叫总令主看了笑话…”
    武曼卿道:“哦!你确是没有瞒我,我刚才很仔细看过你出招的姿势,的确有点生疏…”
    她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突然改口道:“据说你还精于营垒地道的设计,有速回事吗?”
    徐经纬道:“略知一二,不过,坦白讲,就算是我精于这项设计,你们三花令也休想利用我这方面的才能!”
    武曼卿笑道:“你先拿话堵住我,哈……我当真不能求你帮我设计营垒地道了!”
    她的表情突然变为严肃起来,使人在顷刻之间便受她的表情所影响,转喜为忧。
    只听武曼卿又道:“不过!这么一来,不是跟你来此的意图互相矛盾了吗?”
    徐经纬骇然忖道:“她知道我来此的企图?不会吧!”口中却漫应道:“总令生认为晚辈来西天目山有何意图?”
    武曼卿笑道:“总不会是来游山玩水,或专程看我这个老婆子吧?”
    徐经纬道:“当然不是!”
    武曼卿依然笑脸可掬,道:“也不会是专程来这儿找人打架的吧?”
    徐经纬迅即道:“自然也不是来此打架闹事的……”
    武曼卿笑容凝结,道:“那么,你是未干什么的呀?”
    徐经纬道:“说来你或许不信,我是专程来借阅一样东西!”
    武曼卿证了一下,忽然笑得前俯后仰,好像徐经纬的话有什么令人非笑不可的样子。
    徐经纬等地笑完,才又道:“晚辈并不觉得刚才的话中,有何好笑之处!”
    武曼卿停止狂笑的举动,道:“我,我是笑你这个人太老实了!”
    徐经纬万没想到武曼卿会有这种想法,心想:“我太老实了?太老实也不值得你这般笑法呀!”
    他干脆闭口不语,武曼卿又道:“你说你想借我一样东西看,我却认为你何需将这话说出来?偷偷下手窃走不就行了吗?”
    徐经纬道:“原来总令主认为晚辈来此,是想窃取贵会的一件东西?”
    武曼卿正色道:“是啊!你们不是计划好这样做吗?”
    徐经纬又是一惊,心想:“难不成他和朱绮美等人的计划,武曼卿已有警觉了?否则她为什么说出这种话来?”
    他一时再不敢胡乱开口,生怕说多了,被武曼卿探出更多的口风,那岂不糟糕。
    武曼卿此时却道:“其实,咱们肚子里都很清楚,你要看也好,偷也好,反正在你离开西大目山之前,我一定如你所愿,绝不食言……”
    徐经纬正要开口,武曼卿却用手势阻止他说话,继续说道:“我实在不能不承认有点嫉妒昙光了,他有徒如你,也应该心满意足了,唉!我武曼卿真没有昙光的福气……”
    她伤感地端起酒来,又道:“你们三人安心再住几天,现在不要谈那些令人伤感的事,来,多喝点酒,用点菜……”
    她这么一说,徐经纬实在不好再开口,但他心中却迅速忖道:“武曼卿在搞什么名堂呀!”
    徐经纬仰着脖子灌了一杯酒,狐疑满腹,武曼卿越表现得对他没故意;越使他忐忑不安,因为他深知武曼卿决对不可能对他有什么好感的。
    那么,武曼卿是不是正在进行欲擒故纵的手段,她在打什么主意,她有什么厉害的圈套?
    徐经纬越想越迷糊,武曼卿那一套虚虚实实的言语举动,已开始使徐经纬有神秘难测之感。
    一席酒吃了一个多时辰,加上动手过招的时间。等撤席之时,离子夜已然很近了。
    徐经纬、段裕和卓大仍然被送回原先住的那栋客屋,直回到屋里,徐经纬心情依旧相当沉重。
    段裕将屋门关好,对着徐经纬一笑,道:“徐兄!你被那老狐狸精吓着了?”
    徐经纬道:“未必就这样被吓着,不过……”
    段裕道:“不过如何?”
    徐经纬道:“不过,咱们处境已越来越危险……”
    段裕笑道:“反正咱们进了西天目山,就已经是进了虎穴,徐兄还有什么好怕的!”
    除经纬道:“话虽是如此,但我们到这里来是有目的的,总不能一点目的都没达到,就被他们给收拾了呀!”
    段裕问道:“那么,徐兄准备怎么办?”
    徐经纬卸下了鞋,躺在自己的床上,神情甚是疲惫的样子,道:“怎么办?咱们只有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的份儿,还能拿他们怎么办?”
    段裕“哦”了一声,没有接腔,但心里头却冷冷哼了一声,忖道:“哼,你假装心里没有了主意就以为我会放松戒心?”
    他回到自己的房里,合身而卧,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打探出徐经纬的意图。
    这是段裕陪伴徐经纬到西天目山三花令总坛的主要目的,如果他连徐经纬的意图都不清梦,岂非一大讽刺?
    因此段裕认为,不仅要知道徐经纬此来西天目山的真正用意,以及徐经纬下一步中采取的举动,尚且自己也要争取先机,以免跟着徐经纬团团转,却转不出结果来。
    于是段裕运思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应采取主动,起码要先设法使武曼卿重视自己,才有机会一吐自己的计谋。
    当下暗暗决定,霍地一跃而起。
    他轻轻推开后窗。捷如狸猫,一跃而出,沿着屋后的斜坡,穿过两排屋舍,直趋山寨的西南方向。
    山寨西南方向是三花令的禁区,这里不但住着总令主武曼情及总坛重要人物,而且有一座三花令的聚宾楼。
    因此禁区一隅,守卫森严,戒备缜密,寻常人想接近禁区,真是谈何容易。
    段裕当然知道要进入禁区,困难重重,但他艺高胆大,抱定非一探禁区不可的信心,还是摸黑而至。
    此刻子时已过,三花令禁区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声,远远望去,除了几盏灯光,在黑暗中摇曳的明灯之外,四下竟然是死气沉沉。
    段裕躲过几处桩卡,很顺利来到禁区之前。
    只见一排木桩将禁区围了起来,使这个三花令枢纽所在的禁区,成为山寨时另一个独立的关卡了。
    栅门有两名金戟侍卫,提着两盏大型气死风灯,往来基巡,段裕一旁暗忖,要越过栅门不难,但要不惊动其他人则显然有困难。
    他迅速地在心中考虑一下,放弃由栅门而入的念头,身形一纵,沿高大木墙,绕向禁区之后。
    禁区之后的高墙侧面,有一大片树林。
    段裕不敢越林而过,因为他深知三花令必然在林中设有暗哨。
    他身如飞燕的掠到树林边缘,毫不犹豫地飞上一株大树之上,以居高临下之势,暗中向林中窥探。
    他默默地观察了一会,将几处可能没有暗桩的地方默记心头,然后自树端跃向另一株大树。
    他尽可能避开地下的暗桩,如此飞跃前进,利用树林的掩护,逐步深入林中。
    不到半往香光景,段裕就已经越过大半林子,就要穿出树林,越栅而进入禁区。
    他正在暗暗得意,底下突然有人沉声喝道:“什么人?”
    段裕心中一凛,就势缩在树干上,一面将眼光扫向发声之处。
    只见对面一株大树之后,迅速跃出两名金戟侍卫,执著金戟,向他藏身的那株树搜了过来。
    两下距离不到五丈远,段裕不禁吃惊暗道一声“好险”。
    如果他刚才冒失跃了过去,身形必然早已暴露了。
    两名金戟侍卫可能没料到他们所要找的人,正躲在树上,因此四道目光,只在地面上打转。两人寻了一会,自觉没趣,左面那侍卫开口道:“老金!妈的,害老子紧张了好一会!”
    老金收起金戟,道:“奇了,我明明听见叭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样子。咱们搜了半天,却连个鬼影也不见……”
    先前那侍卫又道:“八成儿你肚子里的酒虫在嚷,好了,好了,呆会儿换了班,我陪你喝两盅行了吧?”
    老金喃喃道:“奇怪,那一声叭的响,是什么道理?”
    段裕闻言不禁大皱眉头,心想这老金果然机警过人,刚才那一声轻响,是他踩断了一株枯枝所弄出来的声音,不想因而引起老金的戒心。
    这时老金的同伴已掉头准备回到哨位,段裕心头石落,暗暗吁了一口气。
    不料那老金却突然惊噫一声,道:“对了,老殷!我想起来了……”
    那姓殷的侍卫有点不耐烦地道:“你又想起了什么来着?”
    老金道:“声音既然响自地上,而且又像落物之声,会不会是因为树上掉了什么东西下来所引起的?”
    段裕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老金的判断非常正确,已与事实相符。
    姓殷的侍卫却道:“算了吧!风吹叶落,这树林子里有的是枯枝残叶,那么叭的一声算得了什么……”
    老金固执的道:“不!我们还是要查一查!”
    姓殷的没好气地道:“我们不是已经查过了吗?”
    老金道:“这一次要彻底的查,你负责查地面,我爬到树上看看,万一我们这里没有情况,也得通知林中哨卡,彻底搜一下!”
    殷侍卫道:“你自己找麻烦还不够吗?别人为什么要跟你一样自找麻烦,算了,算了!
    别出洋相了……”
    老金坚持道:“你怕麻烦,我可不怕麻烦,万一真的闹出事体来,哼!咱们瞧着好了,那才算真的麻烦!”
    这句话说得姓殷的一愣一愣,道:“好!好!听你的,你到树顶上查,我在地面上搜查,行了吧?”
    老金道:“那么咱们开始吧!”
    说着抬眼前段裕藏身的树上瞧,显然已准备跃上去,从段裕藏的那株树查起。
    段裕微感紧张,心想姓金的这一上了树,他的行踪立即暴露,如何是好?
    他自忖要杀死眼下这两名侍卫并非难事,难的是杀了他们两人之后,能不能不惊动其他人?
    这时那姓金的已走到树底下,看来要叫他放弃树上搜索是不可能的了。
    段裕将心一横,蓄势而发,准备那姓金的侍卫一跃.上来,就要出其不意的一掌毙了他。
    他并且已考虑好毙了姓金的之后,迅即杀掉那姓殷的步骤。
    他两眼凝视树下姓金的举动,但见那姓金的果然已将金戟倒提,作势就要纵身而上,而那姓殷的也已经朝前搜了过去。
    正在这个紧张的当口,老金的背后突然有人出声叫他道:“老金!老金!”
    老金闻声停止了纵身上树的预备动作,正要回头,那姓殷的侍卫已经欢声道:“老金!
    好了,好了;没咱们的事了,老刘他们来换班了。”
    老金提着金戟走了回去,树上的段裕这时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大呼侥幸。
    黑暗之中走出两名与老金和老殷一样装束的汉子,手中也提着又长又重的金戟,其中一个还连连打了数次哈欠,一副没精打采的神情。
    老金和那两名换班的同伴打了一个招呼,走过去和他们说话。段裕看他那种迫不及待地向同伴连指带比的神态,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心里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见机不可失,哪敢再呆在树干之上,当下振臂一挥,人如树后飞了出去。
    他早已看准落身之处,因此人在半空中一掠,已悄无声息的掠到另外一株大树之上。
    段裕料不准新来换班的那两名全戟传卫,会不会听从老金的建议,继续在林中搜查。
    但他却不能不未雨绸谬,预作脱身的准备。
    因此他离开原先那株大树后,立刻回观老金他们的反应。
    还好,只见他们四人正围在一起说话.这表示没有人发觉他离开刚才的位置。
    这时段裕离老金他们四人所站的地方,已拉开到十丈多远,段裕心中略宽,心想,此刻正是脱身的好机会。
    他放眼略一观察,将方向选择妥当。身形暴起,人如飞鸟。刷地射门禁区木栅。
    他一连越过十几株大树,看看那高耸的木栅正在眼前,心里头不禁一喜;略之一停,看着四下一点动静也没有,便纵向禁区的木栅。
    可是他人堪堪跃到墙头,修地左侧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一股劲风射到。
    段裕左手一探,抓住一支长箭,不由心底一凛,两脚在栅头一点,整个人倒翻过去、头下脚肝的栽向墙内。
    这一个动作乍看起来,就像他已被那冷箭射中,掉到墙底下去的样子。
    果然他人一掉下去,黑暗里立刻有人叫道:“快过去扯出那小子来,他已中了我一箭!”
    这一嚷,片刻之后,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朝段裕落地之处跑了过来,还有人执着火炬声势汹汹。
    段裕略一环顾.一看不远处有一栋精舍,忙不迭奔了过去。
    不出半盏热茶的工夫,就接近那栋精舍之外,他略一迟疑,一跃超过短墙,躲在墙内的花园。
    这时段裕才有时间可以重新打量四万的环境,他凝目注视着从精舍窗口所射出的灯光,不由暗暗嘘口气。
    囚为他发现他所藏的地方,离那窗口居然不到半丈距离,刚才他仓促间躲了进来,根本没料到距离如此之近,也没想到屋内的人还亮着灯未眠。
    幸亏屋内一点动静也没有.段裕乃略为放心,开始思付应该如何离开才不会惊动屋内的人。
    外头那一阵喧哗之声平已停止,但这不能表示三花今的搜索行动也已停下来。
    段裕躲在暗处,忽然有些烦躁不安的感觉,因为禁区中越是平静,越发使段裕忧虑;他开始体会到三花令徒众的训练有素,也开始有些禁受不住那一股宁静中的压力。
    于是他一咬钢牙,悄然站起。略一顾盼,人迅即移近精舍那道窗口。
    他轻轻服破窗纸,凑眼窥探,
    只见灯光之下,坐着一名年轻少女.虽然段裕只能看到她的背面,却可清楚地看出那少女垂着头,正在专心一意地绣着一件衣服。
    她的身旁侍立两名女婢.正探身凝注那少女刺绣的动作,屋里静悄悄的,显得那么安详恬静。
    段格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准备跃墙出去当地堪堪要转身之时.耳中却飘来一阵愉悦的声音,道:“丫头!你们还不睡?我可要歇息了呀……”
    段裕听在耳中,倏他心头一震,忙又将眼睛凑了过去。这时那个少女站了起来,可是仍然以背部对者段裕,段裕不禁心中暗呼道:“转过来呀!”
    他怎么不转过身来?那少女却只伸了一个懒腰,便朝前行去。
    段裕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屋子那头,心中疑虑起伏,忖道:奇了!她!她会是唐宁吗?
    不,不可能,唐宁怎会跑到这三花令总坛来,而且弃剑学起女红来?”
    他继续想着:“不会是唐宁,可是,可是她的声音和背影,跟唐宁毫无二致呀?”
    段裕几乎脱口出声,招呼那名女子。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但一惊之下,强行将声音忍住。
    屋内灯光已经灭掉,精舍四周顿时一片漆黑,段裕愕然站在那儿,大有如坠五里雾之感。
    黑夜中突然传来两声“嘟,嘟”轻响,将段裕从沉思中惊醒。
    他的身形宛若飞矢,其决无比,不一会便已接近了三花令总坛那座聚宝楼。
    那聚宝楼是一栋三楼木造房子,在黑暗中巍然而立,显得极为阴沉而可怖,仿佛楼中所藏的,不是三花今历年所搜刮而来的奇珍异宝,而是千百条血腥人命。
    因此段裕很仔细的观察那株聚宝楼,然后才一掠上楼檐,略一迟疑打开二楼窗口,进到里边。
    片刻之后,只见段裕又出现在二楼窗槛,手中却多出一柄古剑。
    他四下略一顾盼,挟着古剑跃下实地,飞也似地往禁区高墙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聚宝楼的守卫才发出有人侵入的警报。
    段裕驾轻就熟,从刚才潜入的路经逃出禁区,那边三花令围堵的人,却已如群蜂出巢,蜂拥而至。但段裕狡黠异常,武功又高,三花令禁区侍卫,虽然很快地便出动拦截,段裕却从容不迫地跑出山寨,消失在山区之中。
    他将那柄从三花今聚宝楼中偷出来的古剑,藏在山中一块大石之后,然后才掉回头回到他的居处,这一阵折腾,大约费了一个多时辰,段裕回到居处之时,山寨中又已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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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良宵苦短忘军机
    第二天一早,段裕像没事人般的起床,漱洗完毕,用过山寨中准备的早饭不久,武曼卿已命人过来相请他们三个人过去一叙。
    徐经纬不知夜里段裕偷了一把三花令的古剑,只觉得武曼卿一早饭人来请,颇非寻常。
    三个人骑了三匹马,很快的来到了三花令禁区,他们由栅门而进,迎面便看到一栋朱红的殿堂矗立在眼前。徐经纬当先下马,拾级而上,段裕和卓大随在后头,三个人不一会就走到殿上。
    一道横匾写着三个“议事堂”的金字,徐经纬忖道:“敢情这里是三花令总坛发号施令的地方。”
    殿前站着两班金戟侍卫,威势撼人。
    那武曼卿高踞在殿中正座,两旁坐着武杰、毒娘娘、光知君等人,将眼光全投注在徐经纬身上。
    武曼卿冷冷道:“请坐!”
    徐经纬等三人道谢一声,坐了下去。
    武曼卿乃又徐徐说道:“三位可知道本会昨晚发生一件不寻常的事?”
    徐经纬和卓大均摇摇头,武曼卿突然用冷峻的目光,凝注在段裕的脸上,道:“段公子你呢?知不知道?”
    段裕故意清清喉咙,慢吞吞地道:“昨晚子时前后,在下……”他将声音打住,做出动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武曼卿不耐地道:“怎么了?”
    段裕道:“在下似乎听见山寨内有很多脚步声……”
    武曼卿“哦”了一声,道:“你没有走出房门看个究竟吗?”
    段裕摇摇头,道:“在下在贵令是客,哪敢如此后突冒失?何况事情发生在子夜,在下如果贸然走出屋外,说不定碰上什么误会,岂不糟糕?”
    武曼卿微微牵动一下嘴皮,但没有露出笑容,道:“你倒是很知趣的呀,很好,三位在此做客期间,最好不要无故走出客舍,尤其在夜间或者无本令弟子陪伴的情形之下,更不要随意在山寨乱闯……”
    徐经纬冷冷一晒,道:“省得!反正今天在下就要告辞了!”
    武曼卿神情甚是意外的样子,道:“你们要走了?”
    徐经纬道:“不错!”
    武曼卿顿了一下。突然大声笑厂起来,道:“你想在我面前故弄玄虚?”
    徐经纬道:“那要看总分主你自己的想法,在下有没有这个意思,你心里明白!”
    武曼卿撇嘴一笑,道:“委实叫人难予置信,你居然这么容易就要离开此地……”
    她顿了一顿;又道:“让我来猜猜看,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你决定要离开此地……”
    徐经纬打断她的话,道:’‘在下觉得彼此耗下去,对我们两方都无好处因此……”
    “因此你要开门见山的蛮干?”武曼卿一面说话,一面站了起来,又道:“好吧!我让你看看那一份你所要的东西!”
    说着,她轻轻拍了两下手掌,一名金戟侍卫应声而出,武曼卿吩咐他道:“立刻到聚宝楼将营垒图拿来……”
    那侍卫恭声应是,转身快步走出殿堂。
    武曼卿笑容满面地坐了下去,道:“昨天夜晚,突然有人潜入本合的禁区,并从聚宝按中,偷走了一把汉代古剑……”
    徐经纬讶道:“汉代古剑?”
    武曼卿道:“是的!那人武功奇高,身手不凡.但令人难于理解的是他偷走那把汉代古剑不知是何用意……”
    徐经纬忍不住问道:“难道说贵令那把汉代古剑没有什么名堂,不值心那人去偷?”
    武曼卿顾d道:“正是如此,那把汉代古剑,既非切铁如泥的宝剑,也不是武林神器,只能供玩赏之用,确是值不得那人去偷!”
    徐经纬道:“武总令主对这件事必然相当费解是也不是?”
    他想:“武曼卿必然被那人偷剑之事,弄得迷迷糊糊的。”不想武曼卿却神秘笑道:
    “开始本座确是大觉意外,但深入一想,也就恍然大悟了!”
    段裕不禁“哦”了一声,插言道:“原来总分主已经知道那人偷剑的用意了?”
    武曼卿毅然道:“不错!”
    她的声音极为坚决有力,充分显出她胸有成竹。
    段裕微微皱眉,道:“那么,那人为什么要偷剑呢?”
    武曼卿道:“这事现在还不能透露……”
    段裕大感失望,同时心中对武曼卿的举止兴起神秘难测之感。
    他暗暗忖道:“武曼卿故示神秘,我绝不能就此服输,我一定要她知道我段裕的手段。”
    段裕正在思忖之际,那名被派到聚宝楼去的侍卫,已陪着一名青衣女婢,捧着一个黑色木盒,缓步走回殿堂而来。
    武曼卿一面作手势要那名青衣女婢将那黑色木盒送到她跟前,一面说道:“徐经纬!你过来打开木盒!”
    徐经纬道声“好”,大步走了过去,将青衣女婢手中的木盒接了过来,徐徐打开。
    他快卜一下,然后才从木盒之中取出一卷布轴,小心地张开来。
    在殿堂中的所有人,全被徐经纬的动作所吸住,当徐经纬掀开木盒之际;座中诸人的目光,几乎全凝注于徐经纬的动作。
    那一卷布轴缓缓张开,果然是一幅营垒图,
    徐经纬略略看了一下,皱眉道:“武总令主,在下有一句不大中听的话,不知总令主肯不肯听呢……”
    武曼卿微微一笑,道:“请!有话请尽管直言……”
    徐经纬顿一顿,道:“这一幅营垒图完全是假的!”
    武曼卿抬眼道:“真的?凭哪一点说是假的?”
    徐经纬坚决道:“因为按图而论,如有营垒设计绝大可能!”
    武曼卿问道:“哦?为什么呢?”
    徐经纬指着图中的一处标志,道:“就以这处标志为例,依照这种图型,决计不可能使上面的水流下来,那么,请问,图下这些房舍,到哪里去找水喝呢?”
    武曼卿接过图来,很仔细地看了一会,道:“嗯!果如你所说的……”
    她一面说话,一面作手势要那名青衣女婢,取出第二幅营垒图来。
    徐经纬接在手中,道:“这一幅也是假的……”
    武曼卿“呀”了一声,道:“这一幅也是假的?”
    徐经纬肯定的道:“不错!正是赝品!”
    在一旁的武杰忍不住问道:“真是假的?”
    徐经纬道:“当然,因为图中所示的山水,连方向都描错,怎么可能是真图呢?”
    武杰看了一下图,摇摇头道:“我实在不懂你的解释!”
    徐经纬正要开口,武曼卿却道:“杰儿!你听徐公子说下去,不要插口……”
    武杰恭声答应,立刻退到一旁。
    徐经纬乃继续说道:“这一幅图不但连山势水向都描错,而且山高水深都没有一定标志,请问这可能会是真图吗?”
    接着,徐经纬将手中的营垒图摊了开来,一连指出七、八处他认为不合理的地方。
    武曼卿很用心地听完徐经纬的说明,凝神想了一会,道:“照你这么分析,这两份营垒图均毫无用处了?”
    徐经纬道:“也不尽然!”
    武曼卿问道:“嗅?这话怎么讲?”
    徐经纬道:“因为这两份营垒图只是被人改写而已,如果我们能寻出图中的错处予以修正,仍是有用!”
    武曼卿又问道:“那么,从何寻出图中错处?”
    徐经纬抬起头来,道:“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按图索群,到现场仔细对照修改,但……”
    武曼卿用手势阻止徐经纬再往下说,接口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海龙会合肯让外人这么做?”
    徐经纬微微一笑,道:“在下当然知道这事很难,但如果总令主认为值得去做,这事也并非没有成功机会!”
    武曼卿耸然动容地道:“是呀!设若我们有意全力去办,海龙会实力虽大,也不见得就可阻止我们啊……”
    她站起来徐徐在座前走动,一面垂头思忖,一望而知她正全心在考虑要不要与海龙会正面冲突。
    因为一旦三花令派人掩进海龙会的营盘岛屿,双方冲突是免不了的,那时将是江湖两大势力的一场殊死战。
    是以座中那些三花令的高级人物,无不露出紧张的神色,等待着武曼卿出言决定。
    武曼卿似乎很难下决心,她在座前徘徊了一会,又坐了下去,支肘沉思。
    武杰忍不住低声道:“娘!这事关系重大,请娘三思!”
    武曼卿道:“娘知道,你让我考虑……”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适:“看来这事有待本令会议决定,杰儿!”
    武要恭声应“是”,武曼卿乃又道:“吩咐本令内外各堂堂主,三花令各令主及长老,订后日午时,群集总坛议事堂议事!”
    武杰又答应一声,大步走出殿堂。
    武曼卿转脸对徐经纬道:“你能不能留到后日午时,本令集议之后再走?”
    徐经纬很干脆地道:“可以,但你们别想将我牵涉到与海龙会冲突的事件中……”
    武曼卿笑道:“你放心,要你在这件事中协助我们的话,本座必然会先取得你的同意……”
    她说着站了起来;道:“送客!”
    两班侍卫轰然应诺,徐经纬、段裕和卓大只好站了起来,抱拳作别而下。
    他们回到了宿处,段裕突然道:“徐兄!你看那武曼卿会不会跟海龙会动上手?”
    徐经纬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三花令要动手的话,非有足够理由和把握不可!所以这事目前还难预料!”
    段裕却道:“不然,依照兄弟看来,三花令下手的成份极大!”
    徐经纬研然问道:“哦?你的看法是……”
    段裕迅即接口道:“兄弟认为,第一,他们两大黑道势力,勾心斗角,暗中互相排挤的时日已甚久,双方面都心不和,早知一战难免,所以三花令抢先动手,势所难免……”
    徐经纬道:“第二个理由呢?”
    段裕道:“第二,三花令最近势力扩张报快,海龙会已深受威胁,他们不动手,海龙会也不可能任情势如此发展下去,因此三花令唯一抢先动手的时刻就是目前,武曼卿心里不会不明白!”
    徐经纬微微点头,段裕乃泪滔又说道:“第三点,你刚才说过可以修改那两张营垒图,进而寻出真正营垒图的那句话,已深深打动武曼卿的心,很可能使武曼卿下采取行动的决心!”
    徐经纬凝思一会,道:“这话虽有道理,但武曼卿还得考虑我会不会协助她这个问题,是也不是?”
    段裕颔首道:“不错!因此徐兄的话就是促成他们双方兵刃相残的导火线,徐兄何不先考虑该不该利用这次机会?”
    徐经纬反问段裕道:“你认为如何呢?我该不该抓住这次机会?”
    段裕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徐兄岂可错过……”
    徐经纬喀然无语,看了段裕一眼,旋即站了起来,走回自己的房中,段裕跟在后头,问道:“你认为机会不大?”
    徐经纬道:“机会诚然有,但咱们似乎不能抱有大大的乐观,比如说,我们不能低估三花令的能耐!”
    段格笑道:“敢情徐兄担心画虎不成反类犬,白白便宜了三花令,叫他们给利用了?”
    徐经纬坐在床沿,道:“这倒在其次,要紧的是,万一我们协助了三花令,却不能促使他们两大势力大于一场,岂不是偷鸡不着蚀了把米?”
    段裕道:“徐兄如果决定干,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定可使他们两大势力搞成一片乌烟瘴气!”
    徐经纬问道:“你有什么把握?”
    这一问,显示出徐经纬还不相信段裕有如他所言的能耐,段裕不得不补充道:“不瞒徐兄;事实上我早已在进行让三花令和海龙会大拼的计划……”
    徐经纬道:“哦?你早已有此计划?”
    段裕靠近徐经纬,压低声音,道:“你记得武曼卿所说的昨晚他们丢了一把汉代古剑吗?”
    徐经纬道:“是啊!这跟你所说的计划有关吗?”
    段裕神秘一笑,道:“当然有关,否则我提它作什?”
    徐经纬没有插言,但段裕知道他正在等待进一步的说明,于是说道:“昨晚前往三花令聚宝楼偷出那把汉代白剑的,就是区区在下!”
    徐经纬露出诧然不解的神情,盯了段裕一眼,才道:“你?是你偷了那一把汉代古剑?”
    段裕得意的道:“不错,而且我已经将占划安全地藏了起来。”
    徐经纬摇头道:“在下真想不透你冒险偷三花令的一把古剑,与你如说的计划有何牵连!”
    段格又露出得色,迫:“这是兄弟计划中的一部分,当然互有牵连!”
    徐经纬忍不住插口道:“有什么牵连?”
    段裕道:“我要嫁祸海龙会!”
    嫁祸海龙会,让海龙会润起萧墙而仍不知事出何因,却也是个聪明可行的方法。
    但是三花令会为了一把仅供玩赏的汉代古剑,而大兴问罪之师与海龙会拼个死活,却仍是一个问题。
    这里边既有问题,徐经纬自然不能不向段裕请教明白,是以他作出一个请段裕说下去的手势。
    于是段裕说起他的计谋,他的计谋是:打算利用夜晚时间,潜入三花令禁区的聚宝楼,偷几件宝物出来,然后嫁祸海龙会,使他们两派翻脸。
    但徐经纬只听了一半,就摇头道:“你这计谋有两难,恐不能达成目的!”
    段裕道:“有哪两项难处?’”
    徐经纬道:“就拿第一桩困难来悦,你有什么办法叫三花令的人深信是海龙会派人偷了他们的宝物?”
    段裕笑道:“这没有什么难处!”
    他自体中掏出一块精制的铁牌,交给徐经纬。
    徐经纬略略一看,只见铁牌之上刻有一条自水中飞跃而上的龙,栩栩如生,不由恍然道:“这铁牌定必是海龙会的信物了?”
    段裕接回铁牌,将它纳在怀中,一面说道:“是的,而且是海龙会高级的信物,我费了很大功夫才得到这一件……”
    他顿了一顿,又道:“我如果将这海龙会的信物,故意失落在聚宝楼的附近,让三花令的人捡了去的话,计划不是已经告成了一半?”
    徐经纬道:“但你不偷他们的珍贵宝物,他们也未必肯信!”
    段裕道:“这是我故意这样做的,否则能潜入聚宝楼,要偷他几件珍宝又何难之有?”
    徐经纬讶道:“那么,你昨晚怎不干脆偷走那两幅营垒图?”
    段裕道:“营垒图他们另有秘密之处藏着,根本不在聚宝楼,那是武曼卿骗我们的!”
    听段裕的口气,似乎他早已知道三花令藏有营垒图之事,徐经纬深知段裕这人神秘难测,这件事段裕是有知道的可能,因此他没有询问。
    只听段裕又道:“我潜入聚宝楼份那些并不重要的珍玩,无非是故弄玄虚,让三花今猜不透我的意图……”
    猜不透段裕的意图,就等于猜不出海龙会意欲何为,这时极可能造成三花令心理上的威胁。
    三花令上下一旦心理受了威胁,他们因惧成畏.因畏行险,干脆提早下手.与海龙会摊牌,是很可能的。
    徐经纬迅即同意了段裕的看法,但是他还是提出他心中所认为的第二项难处,道:“但是你只偷他们一把汉代古剑,并不能就可造成三花令惶惶不安.对也不对?”
    段裕道:“当然,因此我计划今晚再潜入聚宝楼……”
    你经纬笑道:“你以为聚宝楼是任你来去自如的地方吗?”
    段裕道:“我当然晓得三花今的聚宝楼防范严密,但我们非再闯一次不可!”
    徐经纬叹道:“我们?你打算连我也拖进去?”
    段裕道:“是的!我的计划本没有包括你在内,但现在情势不同,有徐兄你帮忙,这计划才能成功!”
    他怕徐经纬拒绝,顿一顿又道:“我们今晚如果再潜人聚宝接,成功机会甚大,第一,昨晚我已经进去过一次,三花令万料不到我们胆子那么大,敢在今晚又去。第二,有徐兄和卓前辈帮忙,必然使三花令疲于奔命!”
    他的话深有道理,徐经纬想:“这事若能成功,将可促使三花令和海龙会火拼,这两大帮派一交手;不论胜负如何,对官府来讲,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当下徐经纬下了决心,道:“好!咱们先计划一下今晚的行动……”
    他这一决定,段裕顿时有如释重负之感,忙向徐经纬提出禁区出入路径,以及分配晚间工作。
    计议既定,时已近午.三个人举杯互祝,然后回房歇息,养精蓄锐,准备夜来行动。
    这一晚子丑之交,三花今的山寨已寂静无声。
    段裕摸黑敲开徐经纬和卓大的房门,低声道:“徐兄!咱们走吧!”
    徐经纬一跃而起;道:“好的g”
    三人会在一处,将行动计划又略略商议一遍,正准备推窗而出。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锣声,接着纷沓的脚步声响起,原本漆黑一片的山寨,突然灯光大亮。
    这突如其来的情景,徐经纬等三人不觉面面相觑,大惑不解。
    徐经纬迅即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段裕皱眉道:“看来有人潜入山寨了……”
    徐经纬道,“不错,一定有人潜入山寨被发现!”
    卓大性急道:“我们何不出去看看?”
    段裕道:“不!卓老前辈,此时不宜出去,易生误会。”
    徐经纬亦道:“对!比去替人背黑锅可划不来,咱们还是各自回房,静待动静为上!”
    当下三人各自回房,宽衣卧下。屋外仍然传来沸沸人声,不久,脚步声居然拥到徐经纬的居处来,接着停在屋外,有人上前扣门。
    片刻之后,徐经纬才拉开门闩,光知君一脚踏入屋内,卓大将灯剔亮,但见光知君露出一脸愕然之色。
    他怔了一怔,道:“你,你们……”
    徐经纬道:“我们怎么样?”
    光知君脸色讪讪,道:“没……没什么,又有人潜入本个聚宝楼,偷走了一座佛像……”
    段裕笑道:“你以为是我们干的是也不是?”
    光知君道:“不……不是!本令绝没有这个意思!”
    段裕紧逼一句。道:“那么你半夜三更叫开我们的大门干什么?”
    光知君人本就圆滑,他脑筋一转,迅即道:“本座奉令来通知三位,本令正在全力追捕潜入山寨之人,因此三位最好不要离开此屋……”
    说着向三人一抱拳,转身偕同他的手下离去。
    徐经纬将房门关好,讶道:“想不到另外有人对偷宝之事,与我们抱着同样兴趣!”
    段裕想了一下.道:“这人的行动绝非寻常……”
    卓大道:“横竖他已经替咱们偷了一件宝物,省去咱们一趟辛苦.管他行动寻不寻常……”
    段裕道:“不然!这人的目的令人怀疑,我认为今晚窃宝之举,绝不是巧合……”
    徐经纬“嗯”一声.道:“确实不是巧合……莫非这人已知道咱们窃宝的用意了?”
    段裕考虑了一下,才道:“有此可能,因此他想助咱们一臂之力!”
    徐经纬讶道:“助咱们一臂之力?”
    段裕解释道:“其实是想助我一臂之力,因为他不可能知道咱们三人已经联手,不过他并不知前晚那把古剑是我偷的,他只是要利用前晚三花令那一次失窃机会而已……”
    徐经纬恍然退:“是厂!他的目的也是想引起三花令对海龙会下手,窃宝之举则是段兄你前晚的行动给他的灵感,对也不对?”
    段裕额首道:“不错!故此可见这人心智奇高……”
    徐经纬道:“但是他没有海龙会的信物,难道三花令相信这是海龙会干的吗?”
    段裕道:“他手中有没有海龙会的信物,咱们却是不知……”
    徐经纬道:“段兄何不顺水推舟,将你手中的海龙会信物,拿出来运和一番!”
    段裕道:“我正有此意……”
    徐经纬看见他迟疑不决的样子.心知他心中还有问题考虑。
    果然段裕只道:“但是,万一那人也有海龙会信物,我如果再摆上一个,一下子出现两个,岂不弄巧反拙?”
    徐经纬想了一下,道:“嗯!这点地确值得三思,否则一下子出现两个信物,三花今一定会怀疑有人嫁祸海龙会……”
    段裕道:“还有,万一那人目的与我们不同,或者落网被捕,被三花令查出不至海龙会之人,咱们将信物拿去运用,三花令未必肯相信是海龙会干的……”
    徐经纬道:“当然,万一如此,三花令即使搜出海龙会的信物,也知道是有人从中挑拨的!”
    卓大问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卓大在一旁听段裕和徐经纬谈论了半天,觉得心烦.是以忍不住插上了那么一句话。
    段裕道:“三花令已疑心前晚那把古剑是我们窃走的,因此刚才聚宝楼一发生情况。光知君立刻赶来我们这里,不想却大出他们的臆测之外!”
    徐经纬道:“这对我们当然大大有利,三花令必定将古剑失窃之事,全都推到今晚洒人的那人身上!”
    段裕额首道:“当然!但我们该如何利用这次机会;使三花今认为两次潜入聚宝楼的人是来自海龙会的呢?”
    这是个关键性的问题,因此段裕和徐经纬均疑神思忖,全心考虑起来。
    过了一会儿,徐经纬才道:“看来我们非得冒险出去探一探风声不可!”
    段裕道:“兄弟亦有同感,不过,有一个人出去也就够了,用不着咱们三人结伴出去,那风险更大!”
    徐经纬道:“对!那么你们留在屋里,万一三花令又派了人来,你们就负责应付,我出去外头打探一番!”
    段裕忙道:“还是我出去的好,因为我路径比较熟,况且我还可见机行事,将海龙会的信物留下让三花令的人发现取走,以达到我们的目的……”
    徐经纬想想也是,点头道:“也好,那么就烦段兄这一趟……”
    段裕装束停当,取了他的奇形兵器,一面走到门口,一面说道:“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两位都不要出来接应兄弟,万一我行迹败露,相信我还应付得来,咱们还需将意图保秘到底要紧……”
    徐经纬道:“就这么办……”
    段裕从窗口看外头动静,一见屋子四周并无可疑埋伏,遂向卓大和徐经纬两人作了一下手势,长身由窗口一纵而出,一闪身就消失在黑夜中。
    卓大见段裕出去,道:“看不出这厮轻功如此高绝!”
    徐经纬道:“段裕不但武功高超不凡,心智也非寻常,身份更是使人难测,唉,这人才真正是令人头疼的人物。”
    不说徐经纬对段裕兴起感叹的话,再说段裕离开居处之后,迅速潜向三花令禁区。
    片刻之后,那高高木栅已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略略环顾,发觉三花令的明哨暗桩均已撤出,正全力在追捕那名潜入聚宝楼的夜行人。
    段裕心想:“如果此刻出其不意的进入禁区,虽然被发现的危险仍大,但并非绝无成功的机会。”
    当下长吸一口气,迅速移向禁区外的树林。
    这片树林,段裕已出入过一次,虽是如此,他仍然不敢有丝毫大意,小心翼翼地穿林面入。
    出乎段裕意料之外的是,林中原来的那些明哨暗桩,此时居然撤得一个也不剩,这情景,除了他们已全被调往参加追捕行动之外,别无理由可以解释。
    如果这些三花令的哨桩不是被调参加追捕的行动,那么段裕所处的情况,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段裕心中雪亮得很,他暗地里一咬钢牙,刷的一声,飞上林梢,快速地在树上飞跃。
    不到一柱香的时光,居然毫无阻拦,非常顺利地来到了高大的木栅之下,也就是进入了禁区后方的墙边。
    这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使段裕又惊又喜,他定一定神,硬着头皮跃到木栅之上,看看底下没有什么动静,迅即纵身而下。
    那木栅离地面大约有十数丈高,段裕人在空中,坠到一半之时,忽然看见地面拉起一道大网。
    他暗呼不妙,可是他下坠的气力已由不得他自己控制,因为在如此慌乱的情形下,根本就没有改变坠地方向的可能。
    段裕只觉人掉入软绵绵的一面网绳之中,他正想借势弹起逃生,不料那网底就势一松,两边拉网的人立刻将网口一收,段裕就此动弹不得。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自投罗网,心中又气又急,但他还是沉住了气,不敢出声叫嚷。
    只听四下有人叫道:“快,快禀报上去,这边逮到了一个……”
    段裕生怕身份暴露,忙抽出奇形兵器,奋力想破网而出。可是他砍了几下,就知道那网子是一种特制的绳子织成的,不由得颓然一叹。就在这个时候,耳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叱,接着一声惨叫,那面绳网忽然掉了下去,网口也就张了开来。
    段裕哪有放过这种机会之理,他只微微一蹬,人如脱兔,忽地闯出了那网口,眨眼间已落地数丈之遥,霍地发现前面有一条纤弱身影,遥向他招手。
    段裕心知那人就是刚才奇袭三花令侍卫,掩护他脱困的人,因此毫不犹豫地快步过去。
    那纤小身影一见段裕向他跑来,立刻转身领先而奔,段裕只好紧随后头,跟了前去。
    片刻之后,段裕蓦地发觉他们奔行的方向,竟然是朝禁区里边深入,不由大起狐疑。
    他想出声招呼跑在前面的那人,又怕惊动三花令的侍卫,心中颇有不知滋味之感。
    他想掉头不顾而去,又抑止不住心中那股强烈的好奇心,终于他将心一横,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
    两人奔行的速度均极快,顷刻间就来到一栋精舍之前。只见前面那人路径似乎很熟,他推开花园的矮木门,消失在花园之后。段裕随后赶到,略之一看那栋精舍,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那株精舍就是他前一夜发现唐宁的地方。
    这回他不再犹豫,立刻跃过花园,奔过那栋精会。
    人才移近精舍门口,里边已传来一声娇滴滴的低呼,道:“段公子,快请进来!”
    这声低呼正是出自唐宁之口,段裕心中一喜,毫不犹豫地跨进屋内。
    他人堪堪跨进门槛,鼻蝇暗香浮动,一只软绵绵的柔费已轻轻握住他的手,接着大门砰一声被紧紧关了起来。
    段裕低声道:“是唐姑娘吗?”
    握住他的那女子轻笑一声,道:“不是我唐宁,有谁敢如此冒失地出手握住你?”
    段裕松了一口气,道:“真吓了我一跳……”
    唐宁边:“走!此地谈话不便,咱们到内室好好聊一聊,唉,这些日子真叫人想苦了你……”
    她的声音充满柔情蜜意,有说不尽的诱惑之力,使段裕无端地兴起一股未曾有的冲动,不禁用力地握住唐宁的柔美。两人就这样手拉着手进入了内室。
    唐宁轻轻地将门掩起,然后用雪白的工手将灯剔亮,盈盈地回眸一笑,道:“此地安全得很,绝对没有人会撞进来……”
    唐宁的内室市置得极为雅美,使人一望之下,便有恬静安祥之感,是那么柔和温馨。
    段裕吁了一口气,道:“真料不到在这种地方与你相逢!”
    唐宁崭然一笑,妩媚已极,道:“谁又料得到呢?哪,你万没想到我也会在西天目山吧?”
    段裕微微点头,眼光却没有离开唐宁那动人的娇靥,他的目光如痴如迷,仿佛要将唐宁看个饱才甘心似的。
    唐宁噗呼一笑,掩口道:“你瞧什么呀?”
    段裕笑道:“奇怪,我以前何以不知你如此美艳动人?”
    唐宁道:“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段裕坐在椅子上,道:“大不一样……”
    唐宁轻轻“哦”了一声。
    段裕坐直身子。
    他又说道:“你看来更为美丽成熟……”
    唐宁阵了一声,道:“你少贫嘴,来,我们来谈正经事!”
    段裕双手连摇,道:“不!不!我们不谈什么正经事,那多煞风景!”
    唐宁道:“你不想知道我到西天目山来的原因和目的吗?还有,你不问我怎么来西天目山的?”
    段裕道:“此刻我只想多看你几眼……”
    唐宁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坐在段裕的面前,眨动那双美丽的眸子,道:“好吧!
    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行了吧?”
    段裕握住她的双手,将唐宁轻轻拉了过来。
    唐宁只微微一笑,就投入了段裕怀中。
    两人温存一会,唐宁推开段裕,道:“你也真大胆,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你也敢跟我调笑!”
    段裕涎脸道:“谁叫你几日不见竟出落得如此美丽?”
    唐宁道:“他们今晚丢掉的那尊玉佛像,是你偷的?”
    段裕心知她要谈正事,只好道:“不是我偷的……”
    唐宁讶道:“你没骗我?”
    段裕道:“当然没骗你,要是我偷的,我哪会潜进禁区里?”
    唐宁想了一想,道:“嗯……可是除了你之外,只不知谁有这种兴趣!”
    段裕道:“你怎么知道我有窃宝的兴趣?”
    唐宁反问他道:“你说,连这点我都不知道的话,怎能设法混进三花令,而且又救了你?”
    段裕道:“你的神通倒不小呀!”
    唐宁道:“你可知道我姐姐唐英也在三花令吧?”
    唐英在三花令,难道唐宁就凭这个关系,混进了西天目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段裕心有疑问;因此很自然地摇摇头,道:“你决计不是凭令姐唐英的关系进西天目山来的,是吧?”
    唐宁道:“你实在厉害,一下子就猜出那么多问题来……”
    她深情地看了段裕一眼,又道:“不错,我是一名武林前辈推介到三花令来的,因此武曼卿不但高兴地接纳,而且非常礼遇我……”
    段裕笑道:“三花令总不会要你安闲地当一辈子大小姐吧?”
    唐宁道:“当然!他们有求于我,我也乐予替他们效力,就拿此刻来说吧,表面上我陪你在谈天说地,其实,我并未亏了他们托付给我的工作段裕诧然而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管三花令在进行某项工作了?”
    唐宁微点臻首,段裕顿时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唐宁道:“你不会知道,这次你决计猜不到……”
    段裕道:“你不是奉派调查三花令宝物失窃的事?”
    唐宁道:“不是!这事与我无关,你尽可放心……再说,我也不会出卖你,对也不对?”
    但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唐宁那含情脉脉的神态,心中的疑惑竟一扫而光,脱口而道:
    “是的!我相信你不会出卖我!”
    一刹那之间,段裕居然对唐宁兴出绝对信任的感觉,段裕自己亦感到莫明其妙。
    唐宁笑道:“你又不肯相信我了?”
    段裕道:“不,不!我绝对信得过你……”
    这时唐宁靠近段裕,用手轻轻挽住段裕宽大的背部,道:“你是应该相信我的,否则就枉费我对你的一片痴情,你知道吗?我已深深地喜欢上了你……”
    段裕睁大了眼睛,他深信唐宁喜欢他,但他却料不到唐宁会将喜欢的话说了出来。
    他心中一阵沸腾,原以为她是一个羞怯的女孩,此刻竟然使他心跳目眩,眨眼之间,段裕已不能否认自己已经爱上了唐宁。
    他将唐宁揽人怀中,狂乱地吻着她那两片诱人的朱唇,心中汹涌着情欲,使段裕再也把持不住。
    唐宁霍地推开他,道:“你真的喜欢我?”
    段裕越看越爱,他实在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唐宁的爱情,点点头,道:“你难道不信?”
    唐宁边:“我不是不信,只不过你今晚所表现的,与往日咱们在一起时完全不同,你以前从未想到要吻我是不是?”
    段裕道:“以前我是傻瓜,我是浑球……”
    一面说话,一面打了自己一下嘴巴,而同时心中忖道:“是啊,我以前为什么从未有一亲芳泽的念头?今晚却那么强烈的喜欢起来?”
    段裕设法使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当他一触及唐宁那一双美眸,不禁又浑身热了起来。
    他那种如醉如狂对唐宁痴迷的情景,与他的性格大不相同,可惜,段裕自己并没有发觉,否则他必定会大吃一惊的。
    他痴痴地望着唐宁,忽地扑了过去。
    两人抱在一起,就势一滚,就滚到屋角的木床上段裕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紧紧地搂住了唐宁……
    晨鸡已唱了三遍,徐经纬却不能合目安睡,他伸了伸懒腰坐了起来。
    忽然,屋外有人轻轻弹了两下,徐经纬一跃而起,将屋门拉开。
    段裕一闪而入,徐经纬吁口气,道:“你这一去将近两个时辰,眼看天就要亮了,真是急死人了!”
    段裕取下兵器,眉宇间喜色洋溢,徐经纬忍不住又道:“事情成功了吧?”
    段裕走向自己的房中,一面漫应道:“当然!”
    徐经纬道:“那好,这下子可有好戏瞧了!”
    段裕突然道:“徐兄!我碰到了唐宁姑娘……”
    徐经纬讶道:“唐宁?你在山寨中碰见了她片段裕道:“是的!而且她已答应要暗中接应我们……”
    徐经纬皱眉道:“你已经将咱们的计划告诉她了?”
    段裕怔了一怔,道:“是呀!看你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徐经纬道:“这事你做得太过轻率……”
    段裕问道:“你是说,我们不能信任唐宁?”
    徐经纬道:“这不是能不能相信唐宁的问题……”
    段裕有点不悦,道:“那么是什么问题?”
    徐经纬道:“你知道,咱们的计划是何等重大,万一弄巧成拙,受害的人不只你我,而是关系着沿海黎民的生命财产,这等事怎可以随便告诉人?”
    段裕挥挥手,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我要休息一会,你请吧!”
    徐经纬愕然道:“嗯,看来你已迷上了唐宁……”
    段裕不在乎地道:“是又怎么样?”
    徐经纬道:“那是你的私事,我管不着,不过一担牵涉到咱们之间的计划,休怪我会管……”
    说着,徐经纬转身走了出去,段裕愕然坐在床前,喃喃自语道:“我迷上了唐宁?我真的会迷上她?”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不断地思忖这个问题,头脑一旦冷静下来,段裕对自己夜来的举动,不禁也大觉异常。
    他默默自忖,从昨晚与唐宁重逢想起,以及两人缠绵一夜的经过,一幕一幕在他脑海中重新浮现出来。这时天已蒙蒙的亮,段裕却是睡意全消,瞪眼躺在床上。
    他暗地里下了决心,没有完成他的大计划之前,绝对不再与唐宁见面。
    心里有这种决定,心绪也就好过一点,于是段裕在朦胧中睡着了。
    醒来之时,日已过午,徐经纬和卓大正从屋外回来,一见段裕,卓大便道:“小子!吃饱了饭咱们要赶路了……”
    段裕讶道:“赶路?咱们要离开三花令?”
    徐经纬道:“是的!咱们即刻前往海龙会的总坛……”
    三人吃过午饭,装束停当,屋外早有数名三花令的侍卫,拉来马匹,等候他们上路。
    一行人匆匆上道,那数名金侍卫一直送他们三人到了山口,方才折回。
    段裕这时才有机会开口,他道:“徐兄,咱们的计策如何?”
    这句话当然是试探三花令的动向,有没有会向海龙会采取行动的可能。
    徐经纬坐在马背上,道:‘咱们三人是三花令的先锋……”
    三花令既然请他们三人先到海龙会去,那么是已经采取进袭的行动了?
    当下段裕兴奋地道:“这么说,三花令已准备动手了?”
    徐经纬道:“是的!他们已经调集精英,蠢蠢欲动,我们三个人负责先入海替他们勘查海龙会的营垒图……”
    段裕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哈……徐兄,这消息大令人兴奋了!”
    卓大却道:“但是咱们此去海龙会,无异闻人龙潭,可是拼老命的事啊!”
    段裕道:“只要达到目的,就是拼了命也值得,徐兄,你说对也不对?”
    徐经纬“嗯”了一声,心想:“段裕恨不得三花令和海龙会之间掀起一场火拼,必然另有用意,绝对不是像自己的想法那么单纯。”
    他将段裕那股掩不住的兴奋之情看在眼内,不禁微觉不安,心想一味计划戮除海龙会或是三花令,万一掉在段裕的馅饼中,岂不让人笑话
    段裕到底是什么来历?他为什么心甘冒危险,促使海龙会和三花令火拼?
    徐经纬一面策马而行,一面思忖着这些问题。
    走了一个下午,他们在一座小镇歇息一宿。第二天上路不久,已进入海龙会的势力范围。
    这一日午时,徐经纬等三人已来到了海边。海边有座小村叫大鹏湾,有一道长长的海堤和一座码头,村中倒也相当繁荣。他们三人走进村中茶楼,要了一些点心充饥,堪堪入座,就有一名形状猥琐,头戴一顶破笠的老头走了过来,道:“三位可要鲜鱼下酒?”
    徐经纬迅即问道:“可有螃蟹?”
    那老头露出一口缺牙,道:“公子真会说笑话,此时才立夏不久,哪来的螃蟹?想吃螃蟹得等到人秋才有!”
    徐经纬道:“我一时忘了……”
    老头道:“黄鱼倒是有,不过不太肥!”
    徐经纬道:“不肥没关系,鲜就行!”
    老头喜道:“那么我替三位弄两条来……”
    说着那老头转身欲走,徐经纬却又道:“老丈!有两斤上下的,一条也就够了……”
    老头道:“老汉家中有现货,公子不嫌麻烦,何不跟老汉去挑?就只有几步路……”
    徐经纬想了一想,对段裕道:“两位坐坐,我去挑条黄鱼下酒……”
    段裕正要开口,徐经纬已迅速站了起来,随那老头走出茶楼。
    卓大讶道:“徐老弟兴致也不小,居然跑到这小渔村来买鱼下酒……”
    这句话忽然使段裕恍然而悟,心想:“这其中必有原因,因此他没有接口。”
    不一会,徐经纬果然提一条一斤多重的黄鱼回来,他吩咐店中备酒宰杀,然后对段裕道:“时间还早,我们喝了酒再走!”
    段格低声道:“你已经接上头了?”
    徐经纬略一额首,不再多言,段裕也就没有再开口询问。
    三个人好整以暇地喝酒谈天,一个时辰之后,始才尽兴步出店外。
    徐经纬以目示意,段裕和卓大跟在他的后头,又步出了村外,上了官道。
    他们走上一个斜坡,徐经纬忽然说道:“段兄!有人跟踪咱们……”
    段裕道:“我早已发觉……”
    徐经纬道:“咱们要尽快设法杀了他们,否则来不及与三花今派来接头的人会合……”
    段裕道:“三花令的人呢?”
    徐经纬道:“刚才那卖鱼的老头就是三花令的人,据他表示,他们的接应船只,已停在码头,扬帆待发……”
    段裕道:“好!咱们走到坡上村子之旁,就动手杀掉那些跟踪的人!”
    徐经纬道:“就这么办,杀了他们之后,要立刻折回海边,不要耽误,否则潮水一退,咱们今天就休想出海……”
    说话之间,三个人已缓步走到了斜坡上的树林。段裕使了一个眼色三人突然行动,迅即躲入树林里去。不一会,路上果然奔来三名大汉。
    那三名大汉显得行色匆匆,他们发现徐经纬等三人失去了踪影,脸上不禁透出惊愕之色。
    为首的那名大叹道:“小秃子,你没弄错吧?”
    那名被称为小秃子的大汉道:“回甲螺的话,小的确实调查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走眼……”
    甲螺道:“这就奇了,我们怎会追丢了他们……”他话才说完,修地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小秃子大声嚷道:“你……你怎么啦?”
    他的另一名同伴道:“不好了!甲螺中了暗算……”
    他话还没说完,人也踉踉跄跄地往右一倒,双脚一区,就此气绝。
    这回剩下小秃子一个人,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心胆皆裂,拔腿就溜。
    不料他的脚跟才提起,后领子却着着实实地被人抓住,双脚顿时悬空,使尽了全身力追,就是无法挣脱。
    小秃子吓得魂魄出窍,忍不住大声叫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2”
    背后传来段裕冷冷的声音,道:“小秃子,你是不是海龙会的人?”
    那小秃子忙道:“是!是!小的正是海龙会的人!”
    段裕松开手,使小秀于脚可着地,问道:“小秃子!你要不要命?”
    小秃子转身面对段裕,但见段裕一脸寒霜,杀气腾腾,登时心底凉了半截,期期道:
    “小……小的要命!”
    段裕迅即道:“要命容易,大爷问什么,你就据实说出来,听见了没有?”
    小秃子惶恐地道:“是!是!听见了……”
    段裕道:“行!大爷问你,你们海龙会怎么会知道我们出现在这大鹏湾的?”
    小秃子道:“那……那是上头一早晨传下来的谕今,要我们注意像大爷你们的人物!”
    段裕“哦”了一声,怒眼朝向由村子里缓步而出的徐经纬和卓大两人。
    徐经纬道:“咱们的行踪显然已经暴露,段兄!这事实在太过蹊跷……”
    段极讶道:“徐兄的意思是——”
    徐经纬飞快地接道:“海龙会在我们离开西天目山之际,就已经知道了咱们的目的,否则他们绝不可能安排入手在大鹏湾等候我们的……”
    段裕恍然道:“徐兄的意思是说,三花令里边,已经有海龙会的奸细混过去了?”
    徐经纬道:“兄弟的意思正是如此,要不然咱们离开西天目山之时,连段兄都不知目的何在,海龙会怎么可能预先安排入手在大鹏湾等我们呢?”
    段裕沉吟一会,道:“徐兄说得也是,三花令果然有海龙会的奸细混进里边,你看我们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徐经纬心想:“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一走了之,脱离海龙会和三花令的这场争执,以求自保。”
    但徐经纬深觉已身同骑虎,何况他奔彼江湖,主要目的就是要协助官府,荡平倭患,如今有一个绝妙的机会,他能放弃吗?
    徐经纬念头电转,道:“我们还是要干下去……”
    段裕正是要徐经纬这样做,他道:“好!那么我先问问这小秃子,看看能不能探点什么口风。”
    小秀子不待段花开口,便道:“大爷!小的什么也不知道……”
    段裕重重哼了一声,露出重重杀气,正要动手用刑,徐经纬己道:“段兄!小秃子只是海龙会之中的小角色,连个甲螺也当不上,他能知道什么?”
    段裕想想道:“徐兄说得不错!”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甚是骇人,两道凶狠的目光直盯得小秃子打了一个哆暖,退了一步,道:“大爷饶命!”
    “命”字还在小秃子舌尖打转,段裕已然手起刀落,一道白光朝小秃子颈部砍下,徐经纬根本来不及阻止,小秃子早已惨呼一声,脑袋搬了家。
    段格还刀人鞘,道:“这人留之没用,杀了他倒也干净!”
    徐经纬望着地上三具死尸,没有与段裕争辩,因为他深知说之无益,只淡淡地道:“将他们埋了,咱们也该走了!”
    段裕道,“还埋他们做什?”
    徐经纬不悦地道:“你仅知杀人灭口,却不知掩埋死尸,留这三具死尸在此,不怕海龙会得知咱们的行踪吗?”
    段裕道:“嗯!咱们快动手……”
    于是三人将三具尸体拖进林子,动手埋好。他们三人将尸体埋好之后,也不歇息,立刻走出林外,准备赶回大鹏湾,与三花令派来接应的船只会合。
    但是他们还未踏出林外,走在前面的徐经纬突然轻“噫”了一声,道:“奇怪,这四下的景物为什么改变了‘!”
    卓大接道:“是啊!咱们会不会走错了方向?”
    段裕道:“这不可能,咱们并未深入林中,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会迷失方向……”
    卓大讶道:“是呀!可是咱们走了半天,为什么还在这林子里头转?”
    徐经纬和段裕一时默然无语,低头凝思。
    片刻之后段裕问道:“徐兄!你看怎么样?”
    徐经纬抬眼道:“我看咱们已经陷入在一种奇门阵法之中了……”
    段裕诧然地看着四周,眸中不禁透出惶然之色,道:“奇门阵法?”
    徐经纬道:“是一种奇门阵法不会错,而且布阵之人目的只在暂时困住我们,并无催阵取我们的性命之意……”
    卓大问道:“他们困住我们干嘛?”
    徐经纬道:“他们必然知道我们急着想要与三花令派在大鹏湾的人会合,所以才将我们困住户
    段裕道:“这么说,这些困住我们的人,必定是三花令的对头了?”
    这句话乍听起来,等于多此一问,但细细一想,段裕问得却颇为深入。
    他话中之意,已经否定困住他们之人是来自海龙会,也就是说,这奇门阵法不是海龙会布来困住他们的。
    既然不是海龙会派人在此布阵,则很显然另有其人,这人会是三花今的另一对头吗?
    这是段裕刚才所提出的问题重点。
    徐经纬自然知道段裕这一问的重点,他道:“不错!这些困住我们的人是三花令的对头,但他们的目的却不一定纯为打击三花令而来的!”
    不是为了打击三花令而来,却困住徐经纬他们三个人,这倒是件令人费解的事。
    因此段裕和卓大都露出惆然的表情来。
    徐经纬只好解释道:“到目前为止,我也仅能推测出端倪而已,只要我们能查出布阵之人的家派来历,就不难弄清楚他们的真正意图……”
    段裕喃喃道:“江湖上有哪一个家派擅长奇门阵法呢?”
    徐经纬道:“段兄见多识广,这事还要段兄你多费神想一想……”
    段裕倏地露出骇异的表情,道:“啊?是,是东海水晶宫!”
    徐经纬道:“东海水晶宫?他们擅长阵法吗?”
    段裕道:“东海水晶宫人行动诡秘,最擅长阵法及媚术!”
    徐经纬皱眉道:“媚术?”
    段裕道:“是的!东海水晶宫的女子,个个妖饶艳丽,而且有一套与众不同的媚术,定力再高的男子碰上她们,也得神昏颠倒,落入她们的算计之中……”
    徐经纬笑道:“这真是新鲜事儿,天下居然有这种专门以媚术诱人的家派,实在无耻之至!”
    段裕道:“徐兄千万不要小觑她们,东海水晶宫人手段狠毒、邪恶之至,比毒虫还怕人……”
    他说话时的表情甚是惶恐,声音也极为不自然,使徐经纬兴起莫大的兴趣,道:“段兄一定吃过她们的亏?”
    段裕道:“在下并未吃过她们的亏……”
    既然没有吃过东海水晶宫人的亏,段裕在谈论她们之时,何以表现得那么惶恐的样子?
    徐经纬好奇的思忖一下,立刻恍然道:“那么段兄必定跟东海水晶宫有什么过节吧?而且她们手段狠毒,段兄亦深有所悉,对也不对?”
    段裕废然一叹,道:“是的!兄弟确是与东海水晶宫,有一段很深的过节!”
    徐经纬道:“这就对了!她们悄然布阵困住我们,敢情是为了对付段兄一人!”
    段裕道:‘加果这阵式确是东海水晶宫人所布下的,徐兄之言就不离谱了!”
    他的神情甚是焦虑,显见段裕确是非常忌惮东海水晶宫。
    这时卓大忍不住道:“东海水晶宫既然只与你结仇,她们为什么连我和徐老弟都困了起来?”
    段裕耸耸肩道:“这个……晚辈也不知道!”
    徐经纬接口道:“会不会是为了对付三花令?”
    段裕想想道:“不会是吧?因为据兄弟所知,三花令虽然与东海水晶宫不和,但东海水晶宫人与海龙会亦不相往来,所以她们困住我们之举,很可能只是为了除掉我们三人而已……”
    他将“我们三人”的语气特别加重,想激起卓大和徐经纬两人的同仇敌代之心,好帮他应付东海水晶宫人。
    徐经纬听得出他的语气,微微一笑,道:“不论东海水晶宫人是不是仅为了对付段兄你一人,或者对付咱们三人,横竖我们三个都已经受困了,就该合力设法脱困才对……”
    这席话使段裕松了一口气,道:“多谢徐兄好意……”
    卓大道:“但我们如何走出这捞什子的阵式?”
    徐经纬道:“让我想一想……”
    徐经纬既然表示要想一想,无疑地他必然懂得奇门阵法的布置。
    段裕闻言,脸色立刻转缓,也没有先前的紧张。不错,徐经纬自幼就钻研过奇门阵法,这方面他确有专长。只见他很用心地四下观察,时而播头沉思,时而来回走动。
    片刻之后,他的表情忽然振奋起来,道:“我记起来了,这是最寻常的七星阵,走!你们随我向前走!”
    段裕料不到徐经纬那么快就想出出阵之法,有点怀疑地问道:“徐兄没看走了眼吧?”
    徐经纬蛮有把握地道:“决计不会看走了眼……”
    卓大道:“那么徐老弟赶快带路!”
    他是绝对相信徐经纬的能耐,因此忍不住出声催促。当下徐经纬在前,段裕和卓大紧紧跟随,三个人很顺利地迈步前行,不一会果然上了官道。
    段裕吁了一口气,道:“咱们总算出了七星阵!”
    徐经纬道:“咱们赶快到大鹏湾码头,否则联络不上,就大大误事,走!”
    说走就走,三个人一路奔回大鹏湾,顿饭工夫,又回到了那座小渔村。
    他们奔向码头,走在前面的徐经纬忽然中途停步,满脸疑惑之色,道:“唉?村子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卓大略一环顾,道:“是呀!大白天一个人也没有,真怪!”
    段裕忽觉毛骨惊然,急促地道:“不好了!咱们中了埋伏!”
    他一言才罢,修地传来一声凄厉的啸声,接着四面八方冒出了大批白衣长发,人鬼不像的神秘人,缓缓向他们三人合围过来。
    段裕一见那些人的装束,迅速恢复冷静,道:“原来是毒火教的人!”
    他怕的是碰上东海水晶宫人,此刻发现围住他们的是毒人教之人,心中顿时笃定不少。
    但见那些白衣长发怪人出现之后,接着又冒出一群黑衣长发及黄衣长发的人来,他们除了服饰颜色有别之外,其他装束大致相同,表情个个同样冷峻骇人。
    徐经纬听说来的是毒火教的人,登时想起昔日他和卓大在杭州城内,打伤了毒火教三毒之一的黄毒之事,心中便有了计较,道:“这些怪物敢情是找梁子来的!”
    段裕道:“找谁的梁子?”
    徐经纬道:“你待会便知!”
    果然带头的毒火教白毒,一面桀桀怪笑,一面逼近卓大,道:“好小子!你打伤了本教黄毒,却还敢在江湖上走动,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卓大怔了一怔,猛然记起打伤黄毒的事,道:“怎么样?你也想挨一拳?”
    那白毒怒目一张,丑脸上充满了重重杀机,大有杀死卓大认消心头恨之慨,道:“今日不将你碎骨粉身,誓不甘休!”
    但见白袍一扬,忽地欺近卓大,迎头就是一掌劈下!
    卓大兀自愕然地站在原地,生似没看见那白毒已向他全力扑来似的,使段裕忍不住出声道:“老前辈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白影一闪,白毒一双赤红的毒掌已晃到卓大面前,眼看就要触及卓大的身躯。卓大却在这个紧要关头,宛如大梦初醒般地,将身子微微后仰,同时快逾闪电地抬起右脚踢了出去!此举虽然看似轻率,但却把握了攻守之间的精、妙。狠。准等特点,完美已极。
    白毒但觉自己在对方这一脚的攻势之下,屏障尽弃,机会全失,慌得他不得不撤招换式,改攻为守。尽管白素撤式之快,令人踉花撩乱,叹为观止,无奈卓大掌招更快,一脚才踢出去,当胸又是一拳!那白毒骇出一身冷汗,噗一声被打得摇摇晃晃,退了七、八步之多。
    双方这一交手,自始至终,所花的时间只不过眨眼工夫而已,结局却是令人大出意料,没想到阜大居然反败为胜,打伤白毒。
    毒火教的另一毒黑毒怔了一怔,有点不相信白毒会败得如此之快,快得使他想救援都来不及,忍不住讪讪地道:“二哥!你的伤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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