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三回剑震汉水
    上回说到小魔女突然跃上贼船,沙贼几疑小魔女从天而降,不禁魂飞魄散,叫道:“弟兄们,给我用乱刀乱枪挑了这小女妖!”
    这些亡命之徒一听到沙寨主的命令,不顾生死,一拥面上,也不顾自己露出空门,挥刀乱砍乱劈,全不理会小魔女的进招,这是抱着与对手同归于尽的无赖打法。这种下三流的打法,要是碰上其他的武林高手,却也生效。因为一般有名望的高手,对这种无赖打法,一来不屑交手,二来也有所避忌,三来更不想多伤人命,往往挑翻一两个后,便一走了之。可是他们碰上的却是疾恶如仇、好强斗胜的小魔女,她全然不去理会中原武林人士那种自命不凡,讲求风度、不屑与这种下三流交手的高人一等的想法。她面对江湖上的奸险小人和伪君子,往往无事还要生事哩!你不想找她,她却偏找你。何况沙寨主一伙贼人还是自动找上门来的,她才不理会任何无赖打法哩!这时的小魔女,不但身体内有了子宁的一股九阳真气,内劲倍添,而且也经历了多少次的较量和交锋,有了丰富的临敌经验。再说沙寨主这些手下,别说在武功上不及甘氏三煞在清凉寺所率领的那批锦衣卫高手,就算是超过那批高手,恐怕也不是心思敏捷的小魔女的对手。小魔女见他们不顾死活地扑来,冷笑一声:“你们既然存心找死,就别怨我出手不留情了。”软形宝剑一抖,身形如飞魂在群贼中穿插,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手中之剑任意挥洒,毫无虚招,招招皆成了厉害的杀招。倾刻之间,沙寨主手下这批亡命之徒,不是死的死,就是伤的伤,只剩下袁师爷(这家伙虽然给子宁扔入汉水,又爬了上来)和两位勇士仍死缠着小魔女外,史大全带着四名勇土护着沙寨主急忙跳到另一条贼船上去了。
    小魔女一见沙贼逃走,顺手挑翻了袁师爷,喝道:“沙贼,你想逃跑么?”
    沙贼惊魂方定,一面喝舵手摇橹往下游而走,一面又命手下放火箭烧小魔女所在的那条贼船。刹时两支火箭飞上船来。小魔女不与那两名所谓勇土斗下去了,拿起一块船板,往江中一丢,人也跟着凌空飞起。木板落在江面上,小魔女身形也跟着落下,双脚一点木板,人又跃起,晃如御风,便落在沙贼的贼船上去了。两个贼人狠狠地扑上来,小魔女宝剑轻挥,便将这两贼人挑进江中去。小魔女心思极细,先不去取沙贼,却将摇橹的贼人挑翻,然后才直取沙贼。史大全和那四位勇士只有全力保护沙寨主了。这五个人,抖展浑身功夫,挥舞着兵器,组成一道兵器光网之墙,团团护着沙寨主,同时也保护了自己,全不进招,一步步朝船头退去。小魔女一笑道:“你们以为这样,我就无法伤了沙贼么?好,我叫你们看看我的本事,我先不刺伤你们,先将沙贼刺伤让你们瞧瞧。”说完,小魔女身形骤然而起,剑光一闪,只听见沙贼“呀”的—声惨叫,一道血线从沙贼左臂上迸射而出。小魔女一把剑竟然从贼人们的兵器光网中直插而进,刺伤了沙寨主。这样惊世骇俗的剑法,贼人们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吓得尽皆胆裂,手脚都慌乱了。一刹之间,沙寨主一连身中六剑,浑身是血。贼人们都没有看清小魔女是怎样出手的,更不明白小魔女怎么没伤自己,反而将自己身后的人刺伤了。
    小魔女这时更停手按剑不动,冷冷地问:“贼子,现在你们看见了吧?要不要再试一下,看你们能保护沙贼不?”
    沙寨主自知自己必死无疑,他仍不甘心,对史大全他们说:“兄弟们,你们别管我了,快放火烧船,你们跳水逃生吧,让我与这小魔女同归于尽。”
    小魔女不由吃了一惊,暗想:这贼子放火烧船,倒是厉害的一着。便说:“贼子,你敢!?我就先杀了你。”
    沙贼不理会小魔女,喝道:“快!放火。”
    贼人们迟疑着。小魔女喝道:“谁也不准动,谁敢动,我先挑了谁。”
    史大全一抖手中的九节鞭,说道:“弟兄们,你们护着寨主走,我跟这小魔女拼了!”说时,一鞭朝小魔女扫来,人也跟着扑上,要与小魔女同归于尽。小魔女一闪身,避开了他的九节鞭,顺手一剑刺去,剑尖直插进了史大全的心口。史大全早巳将生死置之度外,凶顽之极,任由剑尖插入,身躯仍直扑小魔女,想临死前用双手紧抱着小魔女不放,让四勇土带着沙寨主驾船靠岸而逃。小魔女想不到他竟这样凶顽强悍,哪容得他近身,飞起一脚,直将他踢出舱外,跟着运剑如风,将四名贼人全挑翻,用剑尖直逼沙贼,冷冷地问:“沙贼,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沙贼身中七剑,手脚早已不能动弹,闭目说:“你杀了我吧。”
    “难道你还想活命吗?让你活着,那些无辜枉死在你刀下的人不埋怨我么?”
    这时,子宁也来到了,在船头上喊道:“燕燕,你怎样了?”他担心小魔女一个人在贼船上有闪失。
    原来子宁先到了第一艘贼船上,见满船头都横着贼人的尸体,显然在这条贼船上发生了一场血战,不知小魔女怎么样了,急忙冲入舱内,只见两个贼人身带箭伤,刚将火扑灭。子宁问:“白小姐现在哪里?”
    这两个贼人,正是沙贼八勇土之二,是小魔女剑下仅活着的两个人,一见子宁来到,大吃一惊,不顾身上的剑伤,便想夺路跳水逃生。子宁说:“你们别跳了!”一出手,便凌空点了他们的穴位,说:“你们快说,白小姐现在哪里?”
    两个贼人知道碰上了武林中罕见的高手,根本无法可逃,只好说:“她,她已到那一条船上去了。”
    子宁朝那条贼船望去,已听闻刀剑相碰之声,便不再问下去,说:“只要你们两个今后洗心革面,不再追随沙贼为恶,重新做人,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这两位勇将眼见大势已去,沙寨主恐怕也九死一生了,而且自己也是刚从小魔女剑下脱生,再也不想死了,便说:“要是大侠肯饶我们兄弟一命,我们便从此退出江湖,远走高飞,安安分分重新做人。”
    “好!那我放了你们。”
    于是子宁便拍开了他们被封的穴位,掏出两颗九转金创还魂丹,让他们服下,两个贼人连忙叩头谢恩。子宁说:“现在你们摇我过去,然后你们就上岸逃生吧。别再留在这里了。”
    “是!”两个贼人慌忙摇船过去,然后游水上岸而去。
    这样,子宁便来到小魔女所在的船上……
    小魔女见子宁来了,知道他为人心地仁慈,说不定再劝自己放了沙贼,于是顺手把剑一送,直刺穿了沙贼的胸膛,才应声说:“浑人,我在这里呢!”
    子宁闻声而来,见小魔女没事,—颗心放了下来。但见船上处处都是贼人的尸体,不由皱了皱眉说:“燕煎,你将他们全杀了?”
    “不杀,留下来干什么?让他们再放火烧死我们吗?”
    “燕燕,其实你杀掉为首的就行了,何必多伤人命?”
    “你是不是又浑了?要是我们没有武功在身,还不给他们全杀死了?你怎不为那些善良的人们想,尽想到贼人们的?”
    子宁见人都死了,再多说也没用,便说:“燕燕,我们将这两条船全沉了吧,不然,漂到下游,会叫这一带的百姓吃官司呢。”
    “你这话还说得不错。”
    他们正想动手破船时,忽然又见上游一只大船,破浪而来。小魔女说:“浑人,你看看,是什么船只来了,是不是沙贼的余党?”
    来船近了,月下只见一人,轻跳过船,子宁一见,不由一怔,这是武当剑派地地道道的轻功——上云梯。来人显然是武当剑派的弟子了,也是自己过去的师兄弟。那人一上船,见了几具尸体,怔了一下,喝问:“船上有没有人?”同时拔出剑来,警惕地巡视前后。
    子宁—听,是自己大师伯的第四弟子霍吕艾。武当剑派韩掌门一共收了八名弟子,以“吕”字为辈。武当以“吕”,武陵以“平”,武夷以“子”,这是玄武派三大掌门人为纪念自己师父吕平子的原故。武当剑派的大弟子是方吕中,二弟子是裴吕啸,三弟子是伦吕吟,四弟子是霍吕艾,五弟子是陈吕漓,六弟子欧阳吕宜,七弟子张吕练,最后一弟子是钟吕墀。这是韩飞林以“忠、孝、仁、爱、礼、义、廉、耻”这八个字的谐音而排列的。在八大弟子中,以四弟子霍吕艾的武功为最好。其次是大弟子方吕中。韩飞林会盟天下武林人士于武当,所以特派霍吕艾带了八弟子钟吕墀和其他几名道士去襄阳采购食物和其他一些应用物品。霍吕艾坐船经过谷城,遥见远处江面火光冲起,不久又闻刀剑之声,便赶来察看。他见江心上停了两条大船,刀剑声和人的惨叫正是从这两条大船上传来,心想:难道在武当山脚下还有人胆敢行凶杀人么?故此便跃过船来察看……
    子宁在舱里轻轻对小魔女说:“不好,是他来了。”
    小魔女问:“是谁?他武功很好么?”
    “是我大师伯的四弟子。”
    “哎!我还以为来了什么吓人的高手呢,原来是武当门下的一个弟子。别说是他,就是韩飞林来了我也不在乎!”
    “燕燕,你不明白的。”
    “哦?!我有什么不明白了?”
    “燕燕,我这位霍师兄,为人刚直,对人也谦虚有礼,但对正邪两派,分得非常清楚。我担心这船上死了那么多的人,他一时不明真相,会与你交起手来,就不好办了。燕燕,我们暂时避开他,别与他见面吧。”
    “我才不怕他哩!”
    “燕燕,你听我劝好不好?”
    “看你怕成这样,你既然怕他,由我去见他好了!”
    “燕燕——”
    “浑人,我们能避得了吗?那不显得我们心虚?以后你就更说不清楚了!”
    这时,霍吕艾又在外面发问:“舱内有没有人的?再不回答,恕在下闯进去了!”
    小魔女再也不理子宁,便飘然走出船舱,说:“当然有人啦!你大声大气地呼喝干什么呀!”
    霍吕艾见是一位异常艳丽的少女出来,感到愕然、惊讶:“你——?”
    小魔女一笑:“当然是我啦!”
    霍吕艾呆了半晌,他几疑小魔女不是人,而是月中的嫦娥,好一阵他才定下神来,一揖说:“请姑娘恕在下冒失了!”
    小魔女在月下也打量了他一眼,见他年约二十七、八左右,人也生得英俊,在某些方面,却比子宁老练得多,便说:“你别多礼了,你上船来想问什么?”
    霍吕艾看了看船头上的一些尸体,说:“在下想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魔女明知故问:“什么事呀?”
    “姑娘,在下想问问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叫人杀死的呀!”
    “谁杀死的?”
    “我呀!”
    “是你?!”霍吕艾简直不敢相信了。
    “当然是我,你奇怪吗?”
    霍吕艾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杀了人后,仍这样若无其事,全然无动于衷,不由微微动怒了:“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谁叫他们冒犯了我!”
    子宁在船舱里听了直跺脚,暗道:燕燕,你怎么这样说的?那不叫人更生疑了?你这不是无事找事吗?
    果然,霍吕艾含怒地问:“冒犯了你就杀人?”
    “是呀,谁冒犯了我,就得杀。”
    “看你不出,竟是这样一位心狠手辣的女杀手。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行凶乱杀人么?”
    “哦?!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是武当山脚下,你知不知道?”
    “噢!我还以为是皇帝老子的脚下哩,原来是武当山的脚下,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敢瞧不起武当人?”
    “哎!我怎敢瞧不起武当人呐!武当嘛,是中原武林中有名气的名门正派,与少林齐名嘛,小女子怎敢有这个胆子瞧不起的?”
    霍吕艾一下听出,这女子的口气中尽是揶揄之辞,哪有半点将武当放在眼里的?正想发作时,又听到小魔女轻叹一声:“只可惜武当剑派嘛,这个名称用得不贴切,最好是改一改。”
    霍吕艾忍住气问:“怎么用得不贴切了?姑娘想怎样改动?”
    “你是问我吗?”
    “不错,是问姑娘。”
    “我说呀,最好改成武当糊涂派,那就更贴切了。”
    子宁在舱内听了不由面色一变:燕燕,你这不是有意生事么?霍师兄听了不动怒才怪。
    果然霍吕艾大声怒喝道:“姑娘,你太放肆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敢在我武当山脚下来撒野么?”
    “咦!我改得不对吗?你们不糊涂?”小魔女半点也不动怒,依然微笑地反问。
    “我武当剑派哪一点糊涂了?”
    “是非不明,好丑不分,还能说不糊涂?”
    “你在武当山脚下胡乱杀人,将人命视为儿戏,还敢当面骂我武当剑派为糊涂派,看来你是有意来武当山生事挑衅了!姑娘,亮兵器吧,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看看我们武当派的剑糊涂不糊涂。”
    小魔女一笑道:“看来我没半点改错你们。老的有老的糊涂,小的有小的糊涂,果然不愧是武当糊涂派,想来剑法也不会高明到哪里去。”
    子宁这时冲了出来,朝小魔女说:“燕燕,你少说两句好不好!”
    小魔女说:“浑人,我说错了吗?他一来就怪我胡乱杀人。也不问问我杀的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我就看不惯这些名门正派的人,稀里糊涂地跑出来乱打抱不平。”
    “燕燕,我求求你别说下去了!”子宁转身对霍吕艾—揖说:“霍师兄,请先息怒,这事容我慢慢向你说明。”
    霍吕艾一时没看清来人是子宁,更万万想不到子宁会在这时出观,一怔问:“你是准?怎么叫我为师兄的?”
    “霍师兄,怎么连小弟也不认识了?”
    霍吕艾借月光一看,惊讶地问:“是你?!”
    “正是小弟。”
    霍吕艾怔了半晌,跟着面色一沉说:“现在你已不是玄武派门下的人了,你我不必再称兄道弟,我也不敢再当你的师兄。我问你,你怎么来了这里?”
    霍吕艾虽然为人刚直,平常也很喜爱这位心地仁厚的同门旁系师弟,但想到子宁已被驱除教门,一想到教规的森严,只有将情感压下来,故作冷漠,板起面孔相问。
    子宁见霍吕艾如此冷漠,情同路人,心里感到一阵难受,略带伤感地说:“霍师兄……”
    小魔女在一旁冷冷地说:“浑人,人家已经不认你了,你还称什么师兄师弟的?简直是白讨没趣。"霍吕艾瞟了小魔女一眼,轻轻叹了—声:“子宁,师兄两字,你就免了吧,不然,对你我都没什么好处。你说,这船上死了这么多的人,是怎么回事?”
    “是,是这样,我们坐船到均州,碰上了这伙贼人,意图要抢劫我们,我们逼不得已,只好出手了。”
    霍吕艾素知子宁为人忠厚、诚实,从来没说过假话,但却不大相信有人敢在武当山鼻子下从事拦路抢劫。除非这人吃了豹子胆,老虎心,才敢冒犯武当剑派。不由追问道:“这伙贼人是谁?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是马窟山沙家寨的贼人。”
    “什么?!沙家寨?”霍吕艾一怔,急问,“真的?你问过他们了?那沙寨主知不知道这伙贼人?”
    小魔女冷笑一声:“沙寨主正是这伙贼人的头儿哩。”
    霍吕艾愕然:“你说什么?”
    “我说沙寨主是这伙贼人的头儿,你没听到吗?”
    霍吕艾勃然大怒:“胡说八道!沙寨主怎么会是这伙贼人的头儿?”霍吕艾再也不能容忍小魔女这样放肆恶意中伤自己师傅的好朋友了!仁义君子成了行凶抢劫的大盗,这显然是无稽之谈,滑天下之大稽,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别说是自己,就是中原武林任何有正义感的人士,也不能容忍有人这样中伤、污蔑沙寨主。
    子宁不由暗暗感叹,这沙贼的确不愧是武林中的伪君子,极有手段,同时还深藏不露,不知蒙骗了多少武林人士!别说他人,就是自己,要不是亲耳目睹今夜沙贼的行为,骤然听到别人这样说,也是不肯相信的。这便难怪霍吕艾勃然大怒了。子宁长叹一声说:“的确是沙寨主,小弟绝不敢骗你。”
    霍吕艾一怔,他想不到子宁也这么说,问:“真的?!你恐怕听错了吧了要不,就是黑道上的人物跟他有仇,假冒了他的名在这里行凶抢劫。号称仁义君子小孟尝的沙寨主,绝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小魔女说:“什么仁义君子,完全是一位欺世盗名的卑鄙小人,武林中的伪君子,货真价实的抢劫杀人凶犯。”
    “你敢污蔑沙寨主?”
    “哼!用得了我去污蔑他么?不信,你进舱去看看好了。”
    “沙寨主在里面?”
    “不错,不过,他恐怕不会说话了。”
    霍吕艾不再说话,点亮了火熠子,进舱一看,只见沙寨主躺在血泊中,早已是有气出没气入了。霍吕艾不由一怔,再看看舱内横倒的七、八具尸体,一下认出,都是沙寨主手下的弟兄和门下客,身上全部中的都是剑伤。霍吕艾惊疑得半晌不能出声,这显然是被一个人所杀的。暗想:沙寨主手下这些弟兄与门下食客,虽然武功不属一流的上乘高手,但也是武林中有名的高手,尤其是沙寨主和史大全,在武功上与自己不相上下,怎么全都叫人挑了?什么高手挑了他们呢?显然不是子宁。子宁已给化功丹废去了全部武功,身无缚鸡之力,不可能动手杀人。同时从沙寨主等人身上的剑伤看出,也不是武夷剑法所伤的。这船上没有其他的人,难道是那姑娘?真的是这姑娘,她的武功简直叫人匪夷所思了!这姑娘是什么人呢?是哪一门派的高手?霍吕艾猛然一下想起,记得师父从衡山回来后说过(当然霍吕艾没有去过衡山),董子宁因迷上了碧云峰邪教的小魔女白燕燕,贪色起心,发致不顾中原武林人士的仇敌,出手相助,伤了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从而给驱除出玄武派。刚才他称那女子为“燕燕”,难道这女子便是名震江湖的小魔女?要是这样,事情再明显不过了!沙寨主根本没什么抢劫,而是碧云峰人在这里又制造出一起血案,杀了沙寨主,来扫我武当派的面子。想到这里,他转身出舱,用剑指着小魔女,冷冷地问子宁:“说,这女子是什么人?”
    “她,她——”
    小魔女冷笑一声:“浑人,你怕什么说的?我就是江湖上人称的小魔女。”
    霍吕艾一声冷笑:“果然我没有看错,姓董的(霍吕艾根本不知道子宁已认母归宗姓慕容,仍以为他姓董),玄武派没取你性命,只把你赶出教门,原希望你以后能重新做人,想不到你投身于碧云邪救。助纣为虐。怪不得三年多来没有你的音汛,原来你躲到了云南,现在带邪教之人来残杀中原武林人士,我不杀了你这不义之徒,怎对得起天理良心?好,我现在先杀了这小女妖,谅你也跑不去哪里。”
    “真是大言不惭,不知是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呢!”
    霍吕艾也有自知之明,他早巳听说小魔女剑术精湛奇绝,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怎么也胜不了。他—声呼哨,跟着钟吕墀带了七名道士跃过船来,问:“霍四哥,出了什么事?”
    霍吕艾指着小魔女说:“这就是碧云邪教的小女妖,由我们姓董的叛徒带着,杀害了沙寨主,干下了这一桩惨无人道的血案。八弟,你先叫一个人擒了这姓董的,带上武当山,交由师父处理。我们摆下七星剑阵,对付这小女妖,不能活捉,也要杀了,为沙寨主报仇。”
    钟吕墀顿时一挥手,刹时间,他们各自拔出剑来,按北斗七星站着,围住了小魔女。武当剑派以两种绝功傲视武林,一是太极两仪剑法,刚柔兼备,招式层出不尽,韩飞林能称五大剑手之一,就是靠这套剑法而扬名;二是七星剑阵,这更是武当派护门的绝功,任何武林中的绝顶高手来犯武当山,碰上了七星剑阵,莫不败北而退。在武林当中,武当山能与少林寺齐名,就是因为有这两种绝功。现在霍吕艾、钟吕墀用七星剑阵对付小魔女,已视小魔女为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了。
    子宁知道七星剑阵的历害,集七人的武功和功力,就是任何一流的上乘高手也难以战胜。他不想武当派伤了小魔女,更不愿小魔女伤害自己过去的师兄弟,更知道观在就是浑身是口,也难以将事情说清楚,他只有求小魔女赶快离开七星剑阵。
    小魔女也曾听师父西门子说过武当剑派七星剑阵的厉害。要破七星剑阵,绝不能硬拼,更不能攻其一人,只有用巧、用智,将七人分散,然后逐个击破。但如何将七人分散,就看临阵时剑法的灵活运用了。小魔女极好武学,碰上越强劲的敌人,越想试试自己所学的剑术能不能胜得了。就象一个高明的医生,看见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奇难杂症,总想去试试,看能不能医得好一样。小魔女听见子宁叫自己离开,她才不想离开哩,说:“浑人,你别管我,我要看武当派的七星剑阵是怎样的厉害。”
    子宁大急,摆脱了来擒自己的道士,闯入七星剑阵中,不管小魔女怒也好,骂也好,一手提起了小魔女,往船篷上一抛。小魔女仿佛感到有一股力量,将自己平平稳稳儿送上了船篷,而离开了七星剑阵。
    小魔女骂起来:“浑人,你是不是想死了?”可是回头一看,子宁已身困在七星剑阵中,不由又担心起来。
    原来子宁在抛开小魔女的一刹间,霍吕艾已发招了,他狠狠地说:“先打发这叛徒,再去找小魔女,在这汉水之上,谅她也跑不了。”子宁急展“迎风柳步”,在七星剑阵中左闪右避。这时他的迎风柳步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就是连天山怪侠见了也自叹不如。子宁的身形几乎如影,在一片剑光下穿来插去,七星剑没一把能刺中他。他不想伤害自己过去的同门师兄弟,所以只是闪避,从不还手。以子宁九阳真气的功力,要还手简直是轻而易举,刹时间就可以将七个人逐个击倒,早就破了七星剑阵。而霍吕艾见自己伤不了子宁,更是骇然,心想:这姓董的去哪里学到这一手奇妙的步法?他不是给化功丹废去了武功么?怎么还有如此的内力?怪不得他敢在武当山下杀人了。
    小魔女在船篷上观看了一阵,暗暗惊讶七星剑阵的变化无穷。自己要是硬拼,恐怕也难以破得了。她也看出子宁只是用奇妙的步法闪避,从不还手,这样下去,要拖到什么时候?她放心不下,又纵身而下,说:“浑人,你闪开,让我来。不然,我一辈子也不理睬你的。”说时,剑光一抖,闯入了七星剑阵。
    霍吕艾见七星剑阵都伤不了子宁,正感到惊讶时,骤然见小魔女闯了进来,便放开了子宁,又围攻小魔女。
    子宁听见小魔女说了那么一句绝话而闯入剑阵来,知道自己再也阻止不了,只好一展轻功,跃上船桅杆上,以观动静。
    小魔女展开招式进攻,好象碰上了一道无形的剑墙,给挡了回来,而且有几次都险些给对手划伤。她更领会到“剑阵不能硬拼”这一句话。她略想了一下,再也不进招了,只挥剑护体,却抖展了自己超绝的轻功,在三条大船之间,轻纵翻跃,以引七人追赶自己。同时,霍吕艾等七人追赶小魔女时,同起同落,阵势仍不乱,不论小魔女逃去了哪里,都是给七星剑阵包围着。可是几个来往之后,这七人武功有高有低,内力有强有弱,有的首先赶到,有的随后跟来。这正达到了小魔女要分散他们的用意。小魔女见此情形,抖展出西门剑法中的幽、奇、绝的招式出来,剑光如电光闪射,神速无比,转眼之间,小魔女已将武功最高,首先赶来的霍吕艾手腕刺伤。霍吕艾连剑也抓不住,掉落了江中。跟着钟吕墀又是一声喊叫,左脚中了小魔女一剑,翻倒在舱板上,子宁想出手相救两位过去的师兄弟也来不及了,喊道:“燕燕,请手下留情,千万不能伤害了他们。”总算小魔女看在子宁的情分上,没取了他们的性命。七星剑阵去了两名高手,便布不成七星剑阵了。不同在武当山上,源源不断有人补充上来。布不成阵势,就更易为小魔女所击破。名震武林一百年的武当七星剑阵,小魔女以自己出众的智慧和高超的剑术,就将它击破了,这也是武林中第一个能击破七星剑阵的人。因此,小魔女更是惊震中原武林了。当小魔女又挑伤两名武当派的弟子时,忽听到有人高喊道:“大家别相斗了,有话慢慢地说。”声落人也到,三条人影先后跃上船来。小魔女见三位来人武功极好,一时不知是敌是友,纵身上了船篷,按剑而问:“你们是什么人?”
    “白小姐,是我们呀!”
    小魔女一听是位女子之声,而且怪熟悉的,在月光下一看,是江南五侠中的凤仙子凤四侠,不由“咦”了一声问:“是你们?!”再看看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凌虚子,另一个是碧血子,便飘然落下相见。
    凌虚子上前稽首道:“白姑娘,贫道有礼了!”
    小魔女忙回礼道:“凌大侠,你可是武林前辈呵,我怎敢受此大礼?”
    “白姑娘,千万别这样说,白姑娘在清凉寺相救之恩,我等终身难忘。”
    “哎!这区区小事,凌大侠以后就别再放在心上了!其实我也不单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我自己的仇怨才出手的。”
    凤仙子说:“不管白姑娘怎么说,救命之恩,我们江南五怪,怎么也忘不了!”
    “你们是特意来这里相谢我的?”
    “对了,我们一来相谢,二来也为你们消除成见和误会。”
    小魔女瞟了那边持剑而立、惊疑不定的武当弟子们一眼,一笑说:“恐怕你也消除不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杀了什么人?”
    凤仙子道:“我知道,你杀了枉称仁义小孟尝的伪君子沙寨主。这一个奸险小人,白姑娘杀得好,就是白姑娘不杀,我们也放不了他。”
    小魔女奇怪问:“你早知道这沙贼的为人了?”
    “不!我们也是在今夜才知道的。想不到名动武林的小孟尝,竟然是个奸诈过人的伪君子,不知欺骗了多少武林中的正直人士,枉自与他称兄道弟,结为深交,说来也是武林中的奇耻大辱。”
    凌虚子也感慨地说:“我们过去都算瞎了眼睛,几乎将他当成武林难得的慷慨君子,认为他难得的礼贤下士,谦虚过人,这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小魔女说:“这可不能怪各位,只怪这沙贼极富心计,善于做作罢了!哦,是了,各位怎么在这时也赶来这里的?”
    凌虚子和凤仙子一说,原来是这样:
    自从小魔女离开清凉寺后,凌虚子因旧伤上又添新伤,其他四侠便一直陪伴凌虚子在清凉寺养伤,同时协助性觉禅师处理善后工作,伤好后他们才离开清凉寺。为了早一点赶上武当会盟和在会上向天下武林人士说出血战清凉寺的真相,使各派掌门人提高对锦衣卫人的注意,所以他们不去襄阳,取路过南漳,直奔谷城而来。他们星夜赶路,想不到快到谷城的汉水边时,发现了沙寨主贼人们的行为,江南五侠在月光下看得一清二楚,贼人们的说话,江南五侠也听得一清二楚。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心目中敬仰的沙寨主,却是一个无耻之徒……
    凌虚子说完这段经过,便与碧血子来到霍吕艾、钟吕墀等人面前。
    霍吕艾、钟吕墀虽然身中剑伤,但只是一些皮肉之伤,服下了武当山特制的金疮药后,早已能行动了。他们看见江南五侠中的三侠到来,以为来了强有力的高手协助自己,可以同时对付小魔女。可是他们看见素有名望的凌大侠竞向小魔女相谢,一时惊疑不已。后来又听到他们的对话,更是愕然。暗想:难道沙寨主真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是自己弄错了?后来他们见凌虚子和碧血子走来,连忙以晚辈之礼,相迎。因为凌虚子与韩飞林是平辈,两个都是中原武林中的两大剑手。凌虚子说:“霍四侠,钟八侠,看来你们误会白姑娘了。当然,这不能全怪你们,要怪,就怪这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沙寨主,我们以前全叫他欺骗了!”
    霍吕艾等人虽然仍有些疑问,比如,沙寨主为什么会来抢劫小魔女的?他难道没凤闻小魔女的剑法精奇绝伦而自投罗网?说不定沙寨主早已接到消息,知道小魔女前来武当捣乱生事,便特在这里伏击小魔女,以便为中原武林除掉邪教中的一名厉害高手,所以才这样不顾生死。你们说沙寨主前来行劫,只不过一面之辞,又何足可信?同时,霍吕艾心中也不大满意江南五侠与小魔女这般的亲近,这几乎是正邪不分了。就算沙寨主真是一个伪君子,小魔女没有杀错,但邪总是邪,正总是正,总不能为此向邪教人物认错。要是自己这般做,那不成了武当剑派的叛徒?你们江南五侠可以正邪不分,我却不敢苟同。霍吕艾虽然有这些疑问和不满,因为凌虚子辈份高过白己,而且素有名望,一时也不便说出来,只好说:“凌前辈既然这样说,晚辈也只好暂且相信。今夜之事,晚辈就不插手了,就此告辞,请凌前辈见谅。”
    小魔女“哼”了一声,心想:你不插手?你插手就管得了么?我要不看在浑人面上,早将你挑下江去,叫你到龙王爷面前插手去吧!
    凤仙子忍不住了,说:“你慢点走,我有活说。”
    “哦?!凤四前辈有何赐教的?”
    “你别称我什么前辈了。想我们江南五怪,怎敢说名门正派的武当派?霍四侠,听你刚才的口气,是不是我大哥的话,你不相信?”
    “这——”霍吕艾不知怎么说才好。说相信吗,那是违背良心之言;说不相信吗?又恐防得罪了江南五侠。
    凤仙子继续说:“我们江南五怪,从来说话有根有据,从不乱言,也不凭以往的声誉,强要别人相信。现在我们让你见见一个人,听听他是怎么说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全在你自己。”凤仙子说到这里,高喊道:“二哥,三哥,你们将他们带过来吧,请霍四侠、钟八侠看看。”
    霍吕艾等人暗想:凤仙子要我们看的什么人呢?小魔女和子宁也感到奇怪,江南五侠带了一个什么人来?他难道知道这里面的详情和经过么?
    凤仙子话声一落,谪仙子已在那条船上应了声,跟着谪仙子、铁笔子提了一个人跃过船来。小魔女和子宁一看,是一条黑衣大汉,生得浓眉环眼,满腮一口短胡须,这条大汉,小魔女和子宁全然不认识。霍吕艾和钟吕墀在月下一看,认出是沙寨土的杜管家,脱口而问:“老杜,是你?”
    凤仙子说:“你们亲自去问他吧,你们要是还不放心,怕他在我们面前不敢讲真话,也可以将他带到你们船上去问。”凤仙子这样放心杜管家,因为她以前曾接近过杜管家,知道他是一条直肠直肚的硬汉子。就算他昧着良心讲假话,今晚里弄不清楚,以后也会弄清楚的,顶多增加一个麻烦罢了!因为偌大的一个沙家寨,人也没有完全死光,总会有一个讲真心话的人,会将沙寨主的行为捅了出来。
    霍吕艾说:“凤四前辈,不必了,我想杜总管也是一位顶天立地的汉子,干得出,也就说得出来,不会受人威胁的。”他转身对杜管家说:“老杜,今夜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妨直说出来,是非曲直,自有公道。”
    杜管家望望众人,问:“我家的沙寨主呢?他现在哪里?”
    霍吕艾说:“沙寨主已经死了。”
    杜管家感到一阵难过,长叹一声说:“事情已到这个地步,再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好处。看来还是天理公道,我早知道总有这么一天到来。几次劝寨主洗手别再干下去了,他就是不听。”于是,他一五一十地将今夜里拦船行劫的事说了出来。
    霍吕艾一听,顿时变色:“老杜,你说的是真活?没半句谎言?”
    “我说的话,句句可以对得起天地良心,没半句谎言。我只后悔没听老寨主的话,活活将老寨主他老人家气死了。”
    霍吕艾半晌也不能出声,最后说:“你走吧,我今后再也不愿看到你了。”
    杜管家苦笑一声:“到了现在,我还能走到哪里?”
    凤仙子问小魔女:“白姑娘,杜管家你打算怎么处置?”
    “哎!凤四侠,人是你们捉到的,怎样处置,还是你们来处置的好,不过,我看杜管家倒也不失为一个硬汉子,已知错了,我就斗胆向凤四侠求情,放了他吧。”
    “既然白姑娘这么说,我们就放了他吧!”
    霍吕艾顿时起了疑心,问:“姓杜的,是不是你贪生怕死,不惜出卖沙寨主,昧着良心说话?”
    “什么?!”杜管家顿时张目扬眉,“霍四侠,你将我杜某人看成什么人了?我虽然凶狠,杀人不少,但从来没出卖过朋友。何况沙老寨主从小将我抚养大,传授我武功,沙寨主又待我如亲兄弟,将整个沙家寨交给我打理,我能出卖他们么?你说我贪生怕死,我是贪生怕死的人么?好,好,沙寨主,你已经先我一步走了,我也不想活了,让我老杜到阴间再侍候你吧!”说时,他突然拾起一把刀,往颈上一抹,自刎而死。众人想不到他竟是这么的性烈,要抢救已来不及了。钟吕墀惊呼:“老杜!老杜!你何必这样呵!”
    杜管家一死,众人心头都感到凛然和惋惜,想不到贼窝中也有这么一个烈性的人,他死得太不值得了!其实,象社管家这样的人,世上又何只他一个?掀开历代王朝来看,有不少残忍的暴君和昏庸无能、只顾自己享乐,不顾人民生死的君王,又不知有多少所谓的忠臣一昧愚忠为他们而死?只不过他们的身份和所在的环境、地位不同罢了。
    小魔女眼见杜管家已死,不由冷冷地逼视着霍吕艾,问:“这是你逼死他的,你现在有何话可说?”
    霍吕艾惊退一步,问:“你,你想怎样?”
    “你不感到内疚吗?说,是你自己动手呢?还是要我来动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你还他一命来!这意思你不懂?”
    霍吕艾又悔又恨:“好!我赔他一命就是了!”说时,便拔剑自刎。有人大喊一声:“使不得。”人影一闪,骤然而来,一出手就封了霍吕艾穴位,夺下了他手中的剑,真是快如闪电,疾似流矢,众人一看,原来是子宁出手夺下霍吕艾的剑。
    小魔女带怒道:“浑人,他死他的,关你什么事了?”
    子宁说:“燕燕,杜总管已经死了,再逼死一个人,又有何好处?”
    小魔女“哼”了一声:“好,浑人,你的事我不管了,你爱去听人家的咒骂,瞧人家的面色,你去听吧,瞧吧,我可受不了!”说时,身形一晃,已跃回自己船上。
    子宁急叫:“燕燕,燕燕!”小魔女睬也不睬一下,径直走入舱中。
    凤仙子见子宁木然不语,上前劝道:“慕容大侠,白姑娘只不过在气头上,并不是真的想逼死霍四侠,你这样做,也是出于好心救人,我想白姑娘是通情达理之人,事情冷下来后,她不会怪你的。”说时,她想解开霍吕艾的穴位,谁知怎么也解不开,心想:这是哪一门的点穴手法,怎么解不了的?她哪里知道,子宁运用的九阳真气,旁人怎么解得了?子宁—见,才想起刚才自己急湖涂了,忙向霍吕艾一揖说:“对不起,我一时心切出手,请霍兄莫见怪。”说时,伸手轻轻一拍,顿时解了霍吕艾的穴位,江南五侠和武当派弟子更是惊讶,想不到子宁只有二十多岁,内力竟如此深厚,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胜旧人了。要是他们知道子宁便是近来名动江湖的奇侠一枝悔,恐怕更是惊讶不已。
    凌虚子上前劝解霍吕艾,霍吕艾面带惭色,向众人一揖说:“多谢各位大侠相救,在下恐怕终身难忘今夜之事。”说毕,便带了师兄弟,回到了自己船上,往襄阳而去。
    武当派弟子一走,江面上顿时安静下来。只见月升中天,满江银蛇晃动。晚风阵阵,微浪轻拍船舷,贼船上只剩下了江南五侠和子宁。凤仙子看了看满船贼人尸体,问子宁,“慕容大侠,两条船你们打算怎样处理?”
    子宁摇手说:“凤四侠,千万别这样称呼,‘大侠’二字,我真不敢当,请叫我子宁好了。”
    “我怎敢如此称呼大侠?”
    “不,不,要是凤四侠和四位前辈不赚弃我,我愿拜各位为兄长姐姐。”
    江南五侠闻言大喜,他们早已看出子宁不但武功奇高,而且人品也极好,早有心结交了。凌虚子说:“要是我等能与大侠结为兄弟,实慰平生听愿了。”
    子宁说:“江南五侠,侠肝义胆,誉满江湖,小弟仰慕很久了。请四位兄长和四姐受小弟一拜。”
    江南五侠慌忙扶起子宁说:“贤弟,有心就行了,何必行此大礼?”要是他们知道子宁曾经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凌之洞,恐怕更是奇异惊喜不已。
    凌虚子说:“各位贤弟,我们很久没有坐船了,现在我们清理好这些尸体,也陪慕容贤弟坐船到均州去,再取路去武当山,不更好?”
    碧血子说:“大哥不说,我也早有此意。好,观在我们将尸首集中到—条船内,放沉水底,然后就起程吧。”
    子宁也想帮手清理尸首,凤仙子说:“贤弟,你不用了,快回去向白姑娘赔不是,要不,白姑娘便会真的生气的。”
    凌虚子说:“对,贤弟,你去吧,这里有愚兄们就够了。四妹,你也陪慕容贤弟一块过去吧,也好劝劝白姑娘。”
    凤仙子一笑,拉了子宁:“贤弟,我们去吧。”子宁也的确挂心小魔女不知怎么样,便随了凤仙子跃回船去。
    小魔女正向韦氏女侠诉说子宁的不是,一见子宁和凤仙子双双走入舱来,顿时面色一沉,起身便回自己房间里去。韦氏女侠忙起身招呼凤仙子坐下。风仙子说:“伯母,你别对我客气了!子宁已认我为姐姐,我也算是你老人家的女儿了。”
    韦氏女侠一听,甚为高兴,说:“凤四侠,这我怎敢当的?”
    “伯母,那你嫌弃我么?”
    “噢!凤四侠说笑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哩!子宁有你们指点,我更放心。”
    小彩奉上茶来?韦氏女侠问子宁:“你怎么又欺负燕燕了?”
    “妈,我没有……”
    凤仙子笑道:“你别再说了,快进去向白姑娘赔礼才是。”
    韦氏女侠也笑道:“是呵!你还不进去?”
    子宁尴尬地笑了笑,便走进小魔女的房间。只见小魔女赌气地侧身躺在床上,小霞站在一旁。小霞见他进来,指了指小魔女,微微一笑,便转身出去,轻轻将门拖上。
    丁宁走近床边坐下,问:“燕燕,你生气了么?”
    小魔女听了心里感到好笑:这个浑人,话也不会说,我不生气,躺在床干吗?她不去理睬,由他自说去。子宁又轻声说:“燕燕,你打我骂我吧,我求你千万别生气。”小魔女还是不理他。子宁“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小魔女一下坐起来,问:“浑人,你这是干什么?”
    “燕燕,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我该打。”
    小魔女见子宁真的将自己的一边面孔打红了,不由又心疼起来:“浑人,我没有叫你自己打自己呵!”
    “燕燕,你不生气了吧?”
    “我怎敢生你的气?你是大侠士,大善人,我是无恶不作的小魔女。”
    “燕燕,你要怎么才不生我的气?”
    “好呀,你去将霍吕艾的人头拿给我,我就不生气了。”
    “燕燕,杀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怎么没有好处呢?起码我感到开心。”
    “燕燕,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哪有割下人家的头来开心的?”
    “你不知道我是邪教么?邪教嘛,怎同中原的名门正派?当然喜欢割人家的头来开心啦!”
    “燕燕,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去,去,我不知道什么叫道理,你去找你的会讲道理的人去。哼!逼得人家自杀是讲道理么?帮助行凶抢劫的贼人来要我们的命是讲道理么?什么名门正派,简直是恶人的帮凶,—群糊涂虫。这样的糊涂虫,多死—个少省—分心,省得他们助纣力虐,稀里糊涂地做人。”
    小魔女的反驳,一时弄得子宁不知怎么说话了。小魔女的话又何尝没有道理?的确,玄武剑派受门派的偏见太深了,变成善恶不分,好丑不明。可是,非得要杀了人才能解决吗?子宁半晌才问:“燕燕,你真的要杀了他才甘心?”
    “谁叫他逼死了我要放走的人?谁叫他骂我是小女妖!”
    子宁一听,知道小魔女又任性打横来了,感到自己嘴笨,怎么也说不过小魔女这张利嘴,便说:“好,我去杀了他。”
    “真的?!”小魔女反而愕然了,“你真的要去杀他?”
    “谁叫他什么不好得罪,却偏偏得罪了我的燕燕。”
    小魔女不禁“噗嗤”笑起来:“算了吧,我才不相信你会去杀他哩!”
    子宁想不到一句调皮的反话,将小魔女逗笑而不生气了,这比说什么大道理还好。他也笑了,向小魔女深深一揖说:“多谢燕燕。”
    “咦!你多谢我什么?”
    “多谢你不相信我去杀他呀!”
    “不行,你老是欺负捉弄我。”
    “燕燕,我说呀,人家并没有骂错你。”
    “你说什么?”
    子宁本想再说句趣话,再逗小魔女高兴,不想又把小魔女招惹生气了,不由心里发了毛,慌忙说:“不,不,是我说错了,是人家并没有骂错我。”
    “浑人,你别给我装神弄鬼的,你刚才到底要说什么?”
    “燕燕,我是想说,人家并没有骂错你,你的确是个小女妖,一个会降魔捉怪、法力无边、使人敬仰、招人喜爱的小女妖。我一见你生气,吓得不敢说了!”
    小魔女不禁又笑起来:“好了!我算怕了你这个胡说八道的小祖宗。我们出去吧,别叫妈和凤四侠笑话我们。”
    “对,我们也该出去了。燕燕,今后你不能再叫凤四侠了。”
    “为什么不能叫?”
    “因为我跟江南五侠结拜了!”
    “噢!你跟他们结拜,关我什么事的?”
    “你不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么?你应该叫他们为大伯,二伯,三伯、四姑和五伯。”
    小魔女“啐”了子宁一口,“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她心里感到实实在在的高兴。
    子宁笑道:“我这个癞蛤蟆就专吃你这只天鹅,别的我碰也不去碰。”
    小魔女不再理他,转身出了房门,子宁也跟了出来。后舱内厅上,凤仙子仍在和韦氏女侠谈话,见他俩人双双出来,韦氏女侠微笑问:“丫头,子宁向你赔罪了没有?"小魔女笑道:“他赔什么罪呵!尽在欺负捉弄我。”
    韦氏女侠和凤仙子见小魔女这种神情,已知道她不生气了,一颗心也放下来。凤仙子与小魔女只见过两次面,不算深交,只是微笑,不说话。而韦氏女侠笑对子宁说:“子宁,今后你再欺负和捉弄燕燕,妈可不答应你的!”
    子宁笑了笑:“妈,你别听燕燕说,我怎敢去欺负和捉弄她的!”
    “你还说没欺负捉弄我?”小魔女看了看凤仙子,说:“凤四姐,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凤仙子笑道:“他不是子宁么?又是什么人了?”
    “噢!我告诉你。”小魔女附耳轻轻地对凤仙子说,“他是一个江湖大骗子!”
    凤仙子初时愕然,跟着笑起来:“妹妹,他怎么是这么一种人的!”
    子宁内力极强,早已听清楚小魔女说自己是江湖骗子,不外是说自己扮算命先生捉弄她罢了,便微笑不语。韦氏女侠没有如此内力,问凤仙子:“凤四侠,这丫头跟你说什么了?”
    “伯母!妹妹在说小孩子的话。”
    小魔女说:“四姐,我说的是真的呀!他不但捉弄我,也捉弄过你们。”
    “捉弄过我们?!”
    “四姐,你还记不记得那个什么神医凌之洞了?”
    凤仙子有些奇异:“凌之洞?当然记得,他夫妇两人,曾是我们江南五侠的救命恩人哩!可惜在清凉寺失散了。妹妹,这跟你说的有什么关系?”
    “什么神医,完全骗人!四姐,你去问问你这个新结义的好兄弟吧,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神医。”
    凤仙子完全惊讶了,问子宁:“贤弟,这是怎么回事?”
    子宁只好将自己扮为郎中的事和原因说出来,最后说:“请四姐宽恕小弟当时的实情,也请四姐代小弟向四位兄长说明一下,请他们原谅我。”
    小魔女说:“四姐,你看,我没有骗你吧?他是不是一个江湖上的大骗子?”
    凤仙子听了真是又惊又喜:“原来子宁弟是这样一位奇人异士,我们江南五侠真是有眼无珠了!妹妹,这样看来,你一定是那位凌夫人了,对不对?”
    “噢!姐姐,我不跟你说了!”
    子宁笑起来:“这才是弄巧反拙哩!”
    小魔女说:“你得意什么?要不要我将你在黔桂边上的事全都抖了出来?”
    子宁忙说:“好,好,我算怕了你了。”
    凤仙子疑惑起来:“妹妹,子宁弟又在黔桂边上干了些什么事?”
    子宁忙向小魔女打眼色,小魔女一笑说:“四姐,没什么事,我只是吓唬下这个浑人罢了!”
    凤仙子见小魔女不愿说,也不便再追问下去,自语道:“怪不得妹妹会突然在清凉寺出现,我们还暗暗奇怪,怎么妹妹在云南,竟神差鬼使地来到了中原救我们,而凌大夫夫妇又一下不见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子宁问:“四姐,四位兄长知道了,不会怪小弟吧?”
    “你放心,他们知道了,恐怕高兴还来不及哩,怎么会怪你的?”
    小魔女说:“四姐,你叫凌大哥骂他一顿,也好为我出气,谁叫他尽捉弄人的。”
    凤仙子和韦氏女侠都笑起来。韦氏女伙说:“凤四侠,我这孩子和丫头都不大懂事,你千万别见怪。”
    “伯母!你说到哪里去了?子宁和燕燕,都是当今武林的奇士,一个心地仁厚,对人宽和;一个嫉恶如仇,恩怨分明。他们双双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们江南五侠能结交这样的弟弟妹妹,真是三生有幸,怎会见怪的?”
    “凤四侠,你别太夸赞他们了。尤其是我这个丫头,她会变得无法无天的。”
    “嗯!妈妈,我怎的无法无天了?看来你还是宠爱子宁,不爱我。”
    凤仙子笑道:“妹妹,我看伯母偏爱你才是真的。”
    这时阿安进来说:“禀告老夫人、少爷,那边大爷们说船已弄好了,是不是现在就起程去谷城?还是在这里停泊,到天亮才走?”
    韦氏女侠说:“子宁,这里刚才的一场厮杀相斗,又是火光人声的,恐怕已惊动了两岸附近的村落,我看还是现在就起程吧。”
    子宁说:“妈考虑的是,现在就起程的好。那边船上没个船家的,请我们的船家派两个人过去吧。”
    凤仙子说:“不用了,你还不知道我们江南五怪,从小就在钱塘江上长大,驾船比骑马更熟悉。尤其是三哥和五弟,那是一等一的好船家哩!”
    小魔女高兴地问:“四姐,那么你们都懂水性了?”
    “在钱塘江上长大,怎会不懂水性的?”
    “那太好了,求姐姐教我好不好?”
    “要是妹妹愿学,我一定尽力教会你。”
    “那我多谢姐姐啦!”
    说话间,船已移动,两条船一先一后往谷城而去。天亮时船到谷城县城,子宁见计除沙贼之事已了结,没有必要再装扮什么富豪家的王公子了,更没有必要养什么家人、奴婢的,何况在江湖上行走,带了家人、婢女多不方便,一路上少不了的刀光剑影,一来要分心去保护他们;二来也令他们担惊受险,甚至枉送了性命。便和母亲、表叔、燕燕商量,是不是打发他们各自回家或另谋生路。韦氏女侠和追风猴也赞同。小魔女不愿与小彩、小霞分手,但一想到江湖上的凶险,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碰上一般的武林人士和黑道上的人还易打发掉,若碰上象黑蝙蝠这样的高手,自身还保不了,怎有能力去保护她们?因而也就不出声。追风猴便将四人叫来,向他们说明原委。阿安阿康一听大喜,他们想到昨夜的惊恐,几乎丧身在汉水上,现在既不用为奴三年,又有银子作路费,于是连忙叩头谢恩,欢欢喜喜地上岸取路回家。但小彩、小霞死也不愿意离开小魔女和韦氏女侠,她们姐妹两人见小魔女和子宁的武功这么的精湛绝奇,早已倾倒了。何况小魔女还为她们报了杀父的大仇,甘愿终身生死相随。追风猴不敢作主,问韦氏女侠和小魔女,韦氏女侠对她们两人说:“孩子,我们这是为你们好呵!你们今后再也不用为人奴婢了,更不用在江湖上担惊受险,枉送了性命。”
    小彩说:“就是死,我们也甘愿服侍老夫人和小姐—辈子,绝无怨言。”
    小霞更是天真地说:“我们不怕死,也不怕苦,就算老夫人将我们赶走,我们就是讨饭,行乞,也要悄悄地跟着夫人和小姐,只要夫人、小姐有什么不妥,我们便跑出来侍候。”
    韦氏女侠听了大为感动,说:“孩子,你们真有此心?”
    “老夫人,我和姐姐可以对天发誓。”
    小魔女说:“妈,你就留下她们吧!”
    追风猴说:“表嫂,我看她们心地很好,你不如收为弟子,岂不更好?”
    这双姐妹听了大喜,也不管韦氏女侠答不答应,便跪了下来,端端正正行了三个大礼,一齐说:“叩见老夫人师父。”
    小魔女笑起来:“师父就师父,怎么又添上老夫人的?”
    韦氏女侠喜得眉开眼笑:“好,好,你们起来吧,我就收你们为我的弟子。”
    姐妹又磕了三个头,才起来,小魔女说:“今后你们叫我为师姐吧!”
    “拜见师姐。”
    “哎!好妹子,不用多礼了。”
    姐妹俩又想向子宁拜见。小魔女说:“你们别拜他,他所学的,根本不是我们醉剑派的功夫,学的是些旁门左道。”
    姐妹俩奇怪地问:“这怎么会呢?”
    韦氏女侠说:“他学的的确不是我的功夫,你们今后叫他为兄长好了。”
    从此以后,小彩小霞一心跟随韦氏女侠学艺,并且还不时得小魔女和子宁的指点,又把醉剑武功推向更高一层,丰富了醉剑的招式。虽然她们武功达不到小魔女和子宁那样的境界,但也成为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以后为江湖人士称为“醉剑双花”,是武林中新起的两朵奇花。但这是后话了。
    小魔女不是不愿将西门剑法传授给她们,但她必须遵从师言,不能随便将西门剑法传授给他人。小魔女只能将西门剑法和醉剑有关的招式教会这双姐妹。至于子宁的武功,她们没有子宁那样的奇遇和内劲,就是想学也学不了。别说是她们,就是韦氏女侠和小魔女,也学不了他的功夫。这也是各自的缘分,谁也勉强不来。
    他们在谷城逗留了一会,又启程往均州而去。从谷城到均州,有两天多的水路,要是山谷城取路上武当山,以子宁、小魔女和江南五侠的轻功,一天便可以到达了。可是他们宁愿坐船而去均州,再由均州转而上武当。作为子宁来说,主要是照顾母亲,以免母亲劳累。虽然母亲的手腕伤处已完全好了,行动无碍,但子宁总想母亲能多休养几天。二来嘛,离武当会盟的日子仍有五天,不必急于赶去参加。作为江南五侠来说,他们宁愿与子宁、小魔女多相处些日子,也不想先赶去武当山。因此,子宁、追风猴和江南四侠共坐一条船,小魔女、韦氏女侠和风仙子以及小彩小霞两姐妹却坐原雇的雕花大船。这样男女分开,互不顾忌,畅所欲言。在男船上,他们开怀饮酒,共研武学,在女船上,韦氏女侠传授小彩小霞醉剑的入门功夫,而小魔女却缠着凤仙子教她如何游泳和潜水了。凤仙子说:“妹妹,以你的内力和轻功,要学游泳、潜水,简直是易如反掌,不消一刻你便能学会。”
    小魔女高兴地问:“真的?姐姐,你不是在哄我高兴吧?”
    凤仙子笑起来:“我哄你干什么哟!”
    “姐姐,那你快给我说说。”
    凤仙子一笑说:“单是我说如何用手用脚的方法,你还是不会的。要学,只有先到水里学,才能学会。”
    “去水里?我一点水性也不懂,那不淹死了吗?”
    “噢!有姐姐在,怎么会淹死你的?”
    “那我们现在就去水里好不好?”
    “那也要选个地方才好,在这江中心,浪急水深,一个不小心,真的会出危险哩。”
    凤仙子一边说,一边打量远处的两岸。只见不远处山崖下水势平稳,便指了指山崖说:“妹妹,你要学游水,到那里去好了。”
    小魔女大喜,立刻命船家将船驶到山崖下,同时照会了子宁和江南四侠他们,将船驶到山崖处。凌虚子听了一笑说:“看来四妹也是一个不安分的人,白姑娘在她的唆使下,恐怕变得更魔了!”
    两船在山崖下停泊下来,凤仙子观察了一下说:“妹妹,这里太好了,不但水势平稳,水清可观游鱼。更喜这处极少人来往,不怕让人来看。”
    小魔女说:“姐姐,学游水难道还怕人看么?”
    凤仙子一笑说:“妹妹,恐怕你还少闯江湖吧。当然,碰上正人君子,那没有什么,要是碰上一些好色之徒,就恐怕惹起麻烦。”
    小魔女笑道:“要是他敢起不良之心,我就叫他有好看的了。”
    韦氏女侠说:“丫头,真的有人来,你可千万别生事,这样会招惹麻烦的。”
    “谁叫他跑来看我们?”
    “嗨!丫头,这里又不是我们的地方,你难道不准人家路经这里?人家路过,就不免会看—下。你怕人看,就别在这里学游水了。”
    “好啦!妈妈,我不生事就是了。”小魔女转身问凤仙子,“姐姐,我现在就下水吗?”
    “你先别下去,让我下去看看江底有没有危险。”凤仙子说完,纵身而起,宛如紫燕腾空,身段姿式美极了。接着一个漂亮的翻身,头朝下,脚朝天,宛如隼鹰直插江底,响声不大,连水花也几乎不见溅起。小魔女看见惊喜不已,暗想:就是一块石子和一块木板抛落江中,也会溅起一片水花,可是凤仙子居然连水花也不飞起,单这入水的功夫,已叫人喜欢了。半晌,小魔女不见凤仙子浮出水面,不由又担心起来,暗想:姐姐不会碰到什么危险吧?正耽心时,忽然听到“哗啦”一声水响,—条金光闪闪的东西从水中飞起来,直落在船头的舱板上。小魔女一看,是一条少见的金色河鲤,有一尺多长,在泼喇乱跳。小彩、小霞看得大喜,姐妹两人双双扑过来,擒住了这条金色河鲤。一个说:“好大的一条鲤鱼。”一个说:“它怎么会跳上船来的?”
    小魔女也暗自惊讶,只听见又是一声水响,一条金色河鲤又跃上船来。小霞喜欢得叫起来:“姐姐,怎么这里这么多鲤鱼呀!尽往船上跳呵?”
    小彩笑道:“小妮子!哪有这么好事,这一定是凤四姐姐在水里抓到扔上来的。”
    “姐姐,那也说明水里的鲤鱼不少,我们也下水去抓几条吧,好不好?”
    小魔女心里更惊讶,暗想:要是姐姐能在水中抓到大鱼,那就说明姐姐的水下功夫是非凡了,要是我能学到这样的功夫该多好。现在她听到小霞也要下水去抓鱼,笑起来:“哎!你们别乱来,你们以为这里是浅浅的水池子,不会淹死人?”
    小霞说:“师姐,我们也懂水性哪!”
    小魔女睁大了眼睛:“什么?你们也懂水性?我怎么没听你们说起的?”
    “师姐,你也没问过我们呀!”
    小彩说:“师姐,我们原来是长江边上的人家,从小就懂得水性,只是没有凤四姐姐这么好。”
    这时,凤仙子浮出水面了,在江面朝小魔女扬扬手说:“妹妹,这水底下并没有什么危险,你抱着一块舱板下来吧。”
    小魔女奇怪了:“姐姐,怎么要抱一块舱板的?”
    小彩说:“师姐,刚学游泳必要抱—块木板的,我们学游泳时也是这样。”
    “原来这样。”
    小魔女抱着一块舱板下水了。初初下到水里时,她还有些害怕,但在凤仙子的指点下,很快学会了用脚怎么踢水,推动身体前进。最后连木板也不需要,在水中游起来。这也是小魔女的聪明。很快领会了游泳的要诀,加上她内力深厚,轻功过人,不到一刻时辰,便象鱼儿似的在水中自由来往。小魔女第一次尝到了游水的乐趣,笑着说:“原来在水里竟是这样的好玩。”
    小彩、小霞两姐妹也下水了,四女在水中嬉戏追逐,玩得好不痛快。正是快乐不知时辰过。她们一下发现山崖下的一块石头上,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乡村老人,在呆呆地望着她们,一脸是笑。这位老人,不知几时跑到这里来了。小彩心里感到有些恼怒,从水里跳上岸来,问:“你几时跑来这里的?”
    凤仙子和小魔女也感到奇怪,打量了这位老人一眼,感到这位老人一脸的忠厚,看来不是什么轻狂之徒,便说:“小彩,你叫他走开就是了。他恐怕是路经这里,坐下来休息一下的。”
    可是这老人的回答又出乎她们的意料之外,他笑嘻嘻地对小彩说:“闺女,你玩够了吧?好玩不?”
    小彩没好气地说:“我玩够了又怎么样?你还不走开?”
    “闺女,你玩够了,就跟我回家吧。”
    小彩扬了扬眉:“什么?!我跟你回家?”
    “是呵!你跟我回家呵!”
    “你这老东西,是不是想找死了?”
    “闺女,你怎么骂起我来了?我是你爹呵!爹找你找了很久了。”
    小霞在水中嚷起来:“你胡说八道,你怎么是我的爹来了?我们的爹早死了!”
    小魔女本来感到好笑,现在一听,又疑惑起来。要是这位乡村老人是小彩小霞的爹,显然这姐妹两人过去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了,不但骗了追风猴,也骗了自己。这两姐妹为什么要骗人的?难道这位老人对她姐妹俩不好,私下逃了出来,害到这位老人寻到了这里?要不然,这位外表忠厚老实的老人,一定是个江湖上的大骗子,顶会骗人的。要是他真的是骗子,我叫他有好看的。
    小魔女正疑惑间,又听见子宁一声叫喊:“小彩,不得动手打人。”接着子宁已跃到了小彩和这位老人之间。原来小彩恼怒得要动手打这位老人,给子宁及时赶来制止了。
    子宁问:“老人家,她是你的女儿吗?你有没有认错人了?”
    “我自己的闺女,怎么会认错呵!”
    “老人家,你真的没认错?”
    “我没认错,我辛辛苦苦出来寻找了她两个多月,总算老天爷可怜小老,叫我在这里找到了她。”老人又对小彩说,“闺女,你可怜爹爹年老,只有你这么一个闺女,你跑出来玩,爹不怪你。你要是还没玩够,你就玩吧,爹可以在这里等你,等你玩够了,再跟爹回家,好不好?”
    子宁问:“老人家,你只有一个女儿?”
    “是呵!我只有一个女儿。”
    子宁指下小霞问:“这—个呢?她不是你的女儿?”
    老人目光呆呆地看看小霞,突然在目光中闪现出了一道惊讶的异彩,最后又恢复了呆然的目光:“这也象我的闺女,但我只有一个闺女,没有两个,要是我有两个就好了。”
    小魔女这时也跃上岸来,微笑问:“老人家,你几时不见了女儿的?”
    “两个月前。两个月前,她说她要上后山打些柴回来,谁知她一去就不回来。”
    “老人家,你家在哪里的?”
    “草店。”
    “草店?!”小魔女不知道这个地方。
    子宁却知道草店这个地方,它是在武当山北面山下的一个小镇子。这小镇有山有水,风景迷人。子宁曾随武当剑派的师兄们到这小镇一次,那里民风纯仆,而且有不少青年在武当剑派的影响下,都会一些武功。子宁又打量这老人一眼?显然这老人半点武功也不会,更不会是一个为非作歹之徒。而小彩、小霞显然是一双姐妹,不论从面容、身段都相似。要是这老人说这两姐妹都是他的女儿,子宁都有点相信;但他却说只有一个是,明显是认错人了。子宁说:“老人家,你的确认错人了,她不是你的女儿,你走吧。”
    老人一听,着急起来:“不行呵,她是我的闺女,你们可不能带走了她。”
    子宁不由皱起了眉,正不知怎么说才好。小魔女问:“浑人,这草店在什么地方的?”
    “武当山北面的山脚下。”
    凤仙子早已走了过来,在旁静观,一直不出声。这时说:“这老人目光木然,显然神智不清,恐怕是个疯子。”
    小彩两姐妹吓了一跳,害怕地向后退:“是个疯子?”
    子宁也仔细地打量了老人一眼,点点头说:“四姐说得不错,这老人的确是神智失常。”
    小霞透了一大口气:“噢!原来是个疯子呀!姐姐,我们走吧,别理他了。”
    老人叫起来:“我不是疯子,我不是疯子,怎么你们个个说我疯了呵!”他见小彩要走,急得哭起来,“闺女,你别走,爹没疯呵,爹真的没疯,你不能丢下爹不理呵!”
    子宁心里明白,这位可怜的老人,一定是因为不见了女儿,急得疯了!不由同情地说:“老人家,她的确不是你的女儿,你认错人了,到别处找吧。”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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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怪侠戏魔女
    上回说到,子宁很想帮助那可怜的老人,但对一个神智不清的人怎样帮助呢?
    老人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我没认错人,你们可不能抢走了我的闺女呵!”他又向子宁叩头说:“大爷,你可怜可怜我,小老就只有这么一个闺女了。”
    子宁慌忙扶起老人:“老人家,你千万别这样,有话我们慢慢说。”
    “大爷,你答应将闺女给回我了?”
    子宁看看老人,又看看小彩,说:“小彩,你是不是先认下这个老人……”
    小魔女嚷起来:“浑人,这老人疯了,难道你也疯了?怎么叫小彩胡乱认人做爹的?”
    凤仙子也说:“子宁贤弟,你心地虽好,这样做也无济于事,小彩认了他又怎样?”
    小魔女说:“是呵!你难道叫小彩跟他回草店去吗?那小霞又怎么办?”
    蓦然间,一个人从大石背后转了出来,笑嘻嘻地说:“好办,好办,叫她们两姐妹都跟这老人回草店不就行了?”
    小魔女眉毛一扬,打量了这突然出现的来人一眼。只见他生就一副扫帚眉,长脸无须,年纪三十岁上下,一双色迷迷的目光在扫帚眉下闪烁不定,既贼忒忒地打量自己,也贼忒忒地往小彩身上瞧。小魔女一看这人就生厌了,没好气地问:“你是什么人?几时躲在那大石背后的?”
    “嘻嘻,姑娘,我只不过是一个过路人罢了,刚好路过这里,听了你们的对话,不想打扰你们,只好蹲在那大石背后。姑娘,你没见怪吧?”
    “那你怎么又跑了出来?”
    “姑娘,我也顶可怜这位老人。这位小哥说得不错,叫那两位小姑娘先认这老人做爹吧,跟这老人回草店去,说不定会治好这位老人的疯癫。姑娘,你要是舍不得这两个小姑娘,不妨也同去草店走走,草店这地方虽小,可是个好地方呵!”
    小魔女不动声色:“你也是草店人?”
    扫帚眉摇摇头:“我可不是草店人。”
    “你怎么知道草店是个好地方?”
    “我虽然不是草店人,但草店我去过,有山有水,草店前面河道的水,比这里的水还清,姑娘要游泳,到草店去最好了。我想姑娘一去,就包会满意的。”
    “你真是好心人。”
    扫帚眉一听,不由嘻嘻笑起来:“这一点,姑娘算是说对了,我的样子生得不好,可心肠是最好的了。”
    “那么说,你不是路过这里,而是早已躲在那里,看我们游水的。”
    “这——,姑娘,你别多心,我只担心姑娘不熟悉水性,万一出事,我也好相救。”
    小魔女心想:好呀,你这贼子的尾巴终于露了出来。她笑笑对子宁说:“浑人,你听听,你别以为你心肠好,他的心肠比你更好哩!人家不但关心这位老人,还关心我哩!”
    凤仙子和小彩姐妹一昕,心下感到愕然,怎么小魔女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她看不出这来人用心不良么?
    子宁一听,感到小魔女又要生事了,这来人固然讨厌,但他担心小魔女一出手,就会取了这来人的性命。谁知这扫帚眉更不知趣,裂开一张嘴笑嘻嘻地说:“姑娘过奖了!”
    小魔女一声怒喝:“滚开!我问你,这老疯子是不是你特意唆使他来这里,跟我们胡搅蛮缠的?”
    扫帚眉顿时愕住了,半晌才说:“你,你,你——”
    “说!是不是你唆使的。”
    老人突然说:“姑娘,你别这样说这位大哥,他是好心叫我来这里寻我的闺女的。”
    扫帚眉—声长笑:“好,好,正所谓‘好心不得好报,好柴烧烂灶’。你们拐带良家少女,犯了大罪,我本来想私下了结了这件事,给你们一些面子,想不到姑娘却倒打一耙。好吧,你们全部都跟我走。”
    小魔女大怒:“你敢说我拐带良家少女?”
    “这两个小姑娘难道不是你们拐骗来的?现在她们的父亲寻来了,你还说人家是疯子,事实如此,你还想狡辩么?”
    小彩、小霞嚷起来:“胡说八道,谁是这老疯子的女儿了?我看你才是这老疯子的龟儿子。”
    小魔女本来大怒,听小彩、小霞这么一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扫帚眉心想:现在我叫你笑,到时到了我的手里,我才叫你知道乐的。但却板着脸的:“我不管你们怎么说,先跟我走。”
    小彩说:“你叫我们跟你去哪里?”
    小霞说:“你凭什么叫我们跟你走,你是衙门里的差人吗?”
    “哼!衙门里的差人,那算什么?你们看看,老子是什么人。”扫帚眉一扬衣袖里的一块木牌,“老子是内廷卫队的卫士,你们得跟我走吧?”
    扫帚眉以为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准会将这伙男女吓得面都黄了,会乖乖地听自己的话。谁知小魔女嗤之以鼻,冷笑一下:“原来是位军爷,怪不得那么横行霸道了!失敬失敬!”
    “你——!”
    突然间有人高兴地叫起来:“看!那不是章三爷么?”
    小魔女等人一看,只见四、五条汉子朝这里飞跑而来,其中一个青年大叫道:“三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说时,他们一拥而至,把老疯子围了起来。一个青年说:“三爷,你叫我们好找啊!”又一个青年说:“好了,好了,三爷,你随我们回去吧,别再到处乱跑了。”
    老疯子说:“不,你们不能拉我,我要我的闺女。”
    “三爷,云姑娘不会在这里。”
    “谁说她不在这里,你们看,那不是我的闺女么?”老疯子指着小彩说。
    这伙人不由朝小彩望去。
    老疯子说:“你们看,我不是找到了我的闺女么?嘻嘻,我找到自己的闺女了,我找到自己的闺女了。”
    小魔女、凤仙子和子宁在旁静观不出声,大家心里想:来了这么一位内廷卫士,事情已够麻烦的了,现在又来了这么一伙人,要是他们也说小彩是这老人的女儿,事情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谁知道这伙人看了小彩一下,摇摇头说:“三爷,你弄错了,那不是云姑娘。”
    “不!她是我的闺女,她是我的闺女。”
    “三爷,我们不会骗你,她真的不是云姑娘,你跟我们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我要我的闺女,我要我的闺女!”
    这几个青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怎么劝这老人才好。其中一位青年向众人眨眨眼睛,对老人说:“三爷,云姑娘我们找到了,她在等着你哩。”
    老人听了眼睛—亮,急问:“你们找到了?她在哪里等我?”
    “三爷,云姑娘在家里等你,你快回去。”
    “真的!?你们不会骗我吧?”
    众人都说:“三爷,我们不会骗你,快跟我们回去吧,别叫云姑娘等急了。”
    “好,好,我回去,我回去。”
    老疯子在一个青年的扶持下,蹒跚地走了。子宁忍不住问:“各位阿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其中一位年长的汉子说:“章三爷也实在可怜,唯一的一个相依为命的女儿,两个月前突然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弄得他也疯了,整天疯疯癫癫地到处乱跑,我们担心他会出事,一路追踪寻来,好不容易在这里才找到了他。”
    小魔女问:“他的女儿,你们找到了?”
    这年长的汉子叹了一声:“哪里找得到,我们不得已骗骗他罢了,以免他四下乱跑,弄出事来。”
    凤仙子关心地问:“他的女儿怎么会不见了的?”
    “这一点我们也感到奇怪,不但是章三爷不见了女儿,还有两户人家,也同样不见了女儿,弄得草店上有女孩儿的人家,个个人心惶惶,日夜不安。好了,我也该走了,三爷他没有麻烦你们吧?要是他有得罪你们的地方,请念在他是一个可怜的老人,一时急疯了,别放在心上。”
    子宁说:“我们怎么会怪他呢?你们好好带着他回去,别叫他到处乱跑了。”
    “那我多谢各位了。”说完,这年长的汉子便去追自己的同伴。
    这伙人一走,小魔女冷冷地朝扫帚眉瞟了一眼,问,“这下你有什么可说的?我们可不是拐带良家少女了吧?”
    子宁担心这内廷卫士一时搁不下面子,会老羞成怒。再说,对于官府的人,子宁更不愿去招惹他们,连忙说:“燕燕,事情弄明白了,就算了吧!”他转身对扫帚眉说:“军爷,事情明白了,你也上路吧。”
    本来这扫帚眉这时一走,就不会发生什么事,可是他偏偏仗着自己是一名内廷卫士,见子宁这么一说,更以为是怕了自己。他“哼”了一声:“我会轻易这么走吗?”
    小魔女问:“你想怎样?”
    “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没说的,跟我到谷城县一趟。”
    子宁说:“你要我们跟你去谷城干什么?”
    “去了,你们自然会知道。”
    小魔女怒极而笑:“不错,军爷,你说对了,我们的确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燕燕,你怎么这样说的?”
    “浑人,对这种仗势欺人的小人,你不给些厉害他看看,他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扫帚眉眉毛一竖:“什么!?你敢骂人?”
    小魔女身形一晃,只听到“啪啪”两声,扫帚眉还看不清小魔女是怎么靠近身来的,连闪避也来不及,便捱了小魔女两个清脆的耳光。等到他定过神时,小魔女已站到原来地方了。他睁大了眼睛问:“你,你是什么人?"“什么?你这样快就忘记了了这两个耳光不是告诉了你吗?我是一个不良之辈呀!”
    “你敢动手打人?”
    “我不但打了你,我这个不良之辈,还可以杀了你,你要不要试试?”
    扫帚眉虽然武功不属一流,但在卫队中也是一个有名的好手,善使一对短刀,四、五个人也近他不得,深得卫队长的喜爱,故打发他来武当山办事。他哪里受得了小魔女这般的侮辱,“唰”的一声,一对锋利的短刀拔出,一个滚身,便贴近了小魔女,双刀划出。小霞“咦”了一声:“怎么象个滚地葫芦似的,这是什么功夫?”
    凤仙子说:“这是山西龙门地堂刀的招式,看来这人是地堂刀门下的弟子,可惜还不到火候。”
    扫帚眉见一招使出,就让人看出了门路,心里倒也吃一惊,但他不及想了,见一招刺不中小魔女,一连使出七、八招来。小魔女哪里将他放在眼里,几乎是原地不动,只是身形略闪,便叫他这七、八招都落了空,说:“你这葫芦滚够了吧?看我的了!”小魔女根本不用剑,只出手一招,就将他摔飞了。小魔女身似飞魂,已飘然落在他跟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一下踩断了他两条肋骨,问:“你现在还要不要我们跟你去?”
    扫帚眉这才知道自己碰上了武林中罕见的高手,自己的武功简直是望尘莫及,他忍着痛说:“姑娘饶命。”
    “怎么?你难道求我这个不良之辈?能求得了吗?”
    “你,你,你真的要杀我?”
    “象你这样的鼠辈,杀你不污了我的手?”
    子宁在后面叫道:“燕燕,你千万别伤害了他,放他走吧。”
    小魔女朝扫帚眉说:“要不是这浑人,我真想一脚就踩死了你。给我滚开,今后你最好别再让我碰上了。”
    “是,是,我马上就滚。”扫帚眉吓得连大气也不敢透,忍着痛,连一双短刀也不要了,爬起来狼狈而去。
    子宁跑过来问:“你没伤了他吧?”
    小魔女没好气地说:“放心,他死不了。”
    “他死不了,我可要死了。”一个声音蓦然从前面不远的一块平石上传过来。
    小魔女一看,只见平石上卧着一个精瘦出奇的中年汉予。小魔女明明看见,刚才自己来时,这四周石上根本没有人,这精瘦汉子不知几时睡在这石头上的。她惊讶问:“你几时睡在这石头上了?”
    “我也不知道我几时睡在这石头上的。”
    显然这个精瘦出奇的中年汉子,有意在捉弄小魔女了.子宁却吃惊地“啊”了一声,正想喊出,忽然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在自己耳中响着:“子宁,你千万别认出我来,我要逗逗这个小魔女,看看她的西门剑法。”子宁心里好笑,便不出声了。小魔女却心里有些微怒,喝问:“你睡在这里干么?”
    “我睡在这里发梦。”
    小魔女心想:这人不是在胡说八道么?明明张着眼睛,怎么在发梦了?今天不知道碰到什么鬼了,碰到的尽是莫名其妙的人。她忍不住问:“你现在还在发梦吗?”
    “是呵!我现在还在发梦。”
    “你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我那不听话的小闺女在河里洗澡,也不怕人笑的。”
    “以后呢?”
    “以后不知怎么样,跑来了一个老疯子,我那不听话的小闺女却跟疯子吵起来。”
    再现显不过了,这个汉子在戏弄小魔女。小魔女心想,这个人在说自己还是说小彩?忍着气问下去:“以后呢?”
    “以后嘛,我的小闺女又跟人动起手脚来,几乎把人家打死了,吓得我直冒冷汗。”
    这个家伙是冲着自己来的,好呀,你敢当面说我是你的小闺女,那你是自讨苦吃了!小魔女跟着一想:这个人敢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时大胆地戏弄自己,不是疯子,一定是个身怀绝技的高手。要是身怀绝技的高手,那就是有目的而来的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因为这个精瘦的汉子一直在石头上仰面朝天而卧,一动不动,小魔女没法看清楚他的面容。这时,凤仙子和小彩两姐妹也走过来了。凤仙子问:“妹妹,这是个什么人?”小霞却说:“这个人怎么大白天地在石头上睡的?难道又是一个疯子?”
    精瘦汉子叹了一声说:“我的确是个疯子,不然,我怎么会在大白天发恶梦的?”
    小魔女问:“在你的梦醒了没有?”
    “没有呵!”
    “我想,你应该醒过来了!”小魔女说时,一支无形的梅花针从衣袖中激射面去,朝精瘦汉子身上射去。子宁一怔,急叫:“燕燕不可……”
    谁知这汉子在这时略略一翻身,轻轻巧巧地闪开了这支无形的梅花针,子宁才放下一颗心来。小魔女却暗暗吃了一惊,自己所发出的梅花针,无形无声,令人难以察觉,几乎是百发百中,怎么叫这汉子闪过了?他是偶然无意翻身闪过?还是有意闪避的?
    这汉子一侧身,众人看清楚他的面容了,这是副面色焦黄的中年人面孔,一对小眼睛对着小魔女微笑。小霞天真地叫起来:“这个人怎么生得象猴子一样?”子宁却喝道:“小霞,别胡说话。”小霞伸了下舌头,笑着不出声。凤仙子一看,心头感到凛然,从这人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来看,显然是位武林少有的高手奇人。
    小魔女问:“现在你醒了吧?”
    “是呵!我好象醒了,又好象还在发梦。”
    小霞笑道:“你这个人真怪,明明醒了,在说话,怎么说在发梦哩?”
    “小姑娘,你不懂了,有的人在大白天说梦话,干梦事哩!刚才我就梦见我那顽皮淘气的小闺女在玩绣花针哩!小姑娘,你知道她怎么个玩法?”
    小霞仍是一团孩子气,睁大眼睛问:“她怎么玩法?不是绣花吗?”
    “不!我那小闺女不在绣花,而是绣人。”
    小魔女心中大怒,又是一支无形梅花针激射而出,心想:你说我绣人,我就绣给你看看。这支梅花针直朝这汉子的云门穴射去,叫这汉子的一条手臂不能动弹。这汉子刚好这时又转身仰天而卧,又一次避开了。小魔女心中明白了,这汉子的确是位武林高手,有意找自已的麻烦了!
    小霞仍天真地问:“你怎么又翻身睡了!说呀,人怎么绣的?是了,她是在布上绣一个人吧?”
    精瘦汉子忍不住笑起来。一下坐起说:“小姑娘,她不是在布上绣,而是在一个人的身上绣花。”
    “那不痛吗?”
    “不会痛的。”
    “怎么不会痛哪!”
    “因为那个人给她绣了花后,就死了,死人会感到痛吗?”
    “哎!你闺女不是在杀人么?”
    小魔女又气又好笑地说:“小霞,你别跟他胡扯了!”她朝精瘦汉子喝问,“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了来这里干什么?”
    精瘦汉子叹了一声:“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来这里只是寻找我那不听话的淘气小闺女。”
    小霞睁大了眼睛:“什么!?你也是来这里寻你女儿的?你女儿也不见了么?”
    “是呵!她一个人悄悄它从家里跑出来了。别的我不担心,我就是担心她太淘气了,她不但会用绣花针绣人,还会弄刀弄剑地吓唬人哩!”
    小魔女再也忍不住了,“当”的一声,软形宝剑从腰间弹出,指着精瘦汉子说:“出招吧!我看看你今后再说不说疯话。”
    精瘦汉子故作害怕地说:“你,你,你快收起来,别,别,别吓死我了。”
    “别跟我装神弄鬼的,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是什么人吗?”
    “哦!?姑娘看出我是什么人了?我自己还看不出我自已是什么人呢。”
    “你是一位身怀绝技的高手,有意冲着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精瘦汉一笑:“姑娘,别这样说,我的确有意朝姑娘而来,因为姑娘大象我的……”
    “是不是你那不听话的小闺女?”
    “罪过,罪过!姑娘你千万别恼,那是我在大白天说梦话。”
    “那我象你的什么人了?象你的姑奶奶?”
    “说象我的姑奶奶吧年纪又太小了,象我弟弟的媳妇儿还差不离。”
    小彩喝道:“你找死了!胡说八道的。”
    小魔女哪里容得人这样当面戏弄自己?当年武陵剑派一位姓白的弟子只说了一句疯话,就叫小魔女刺瞎了一双眼睛。现在她真想割下这精瘦汉子的舌头,叫他今后永远不能说疯话。她宝剑突然挥来,只见寒光一闪,剑尖巳直插到瘦汉嘴前。瘦汉吓了一大跳,一个轻纵,身轻如飘絮,巳跃出—丈开外的地方,落在另一块石头上。不但小彩两姐妹感到惊讶:多俊的轻功,自己几乎没看见过。凤仙子也惊奇了,单这汉子这份轻功,江南五侠就没有一个能及得上。
    瘦汉摇着双手说:“姑娘,请先别动手,我有话说。”
    “你有什么话说?”
    “姑娘是来真的?还是随便跟我玩玩?”
    “谁跟你真的假的,我要割了你那说疯话的舌头。”
    “那么姑娘是跟我来真的了!不过我们得把话说清楚,你我两人,要是有一个输了怎么办?”
    小魔女说:“我输了,从此绝迹江湖。”
    “姑娘,你何必绝迹江湖。你真的输了,拜我为兄长吧。”
    “你输了呢?”
    “那我认你为妹妹,好不好?”
    “那输与赢,不是一样吗?”
    “本来就是一样,那叫两不吃亏,多好。”
    “谁在跟你说疯话?你输了,你要割下你的舌头。”
    瘦汉愁眉苦脸地说:“那么说,我这条舌头是保不住的了?”
    “那是活该,谁叫你讨我的便宜。你没有了舌头,恐怕会多活几年。”
    “可是我没有舌头,今后怎么对我老婆说话呢?她不将我骂死了?看来今天那个内廷卫士不死,我可要死了。"“少说废话,出招罢!”
    “好,好,姑娘,请剑下留情,你顶多只能割我的舌头,别连我的头也割去了。”瘦汉说完,身形一闪,早已靠近小魔女的跟前,一掌拍出,说声:“姑娘小心,我出招了。”
    小魔女心下凛然,暗想:这人不但轻功极俊,掌劲也非同小可,掌力中有柔有刚,刚中带柔,柔中带刚,是一种极难应付出掌劲。想不到这个外形近乎狠琐的瘦汉,竟是这般深藏不露,武功一流的上乘高手。小魔女以一招“嫦娥奔月”避开了瘦汉的掌劲,轻出一剑,宛如惊雷走电,剑尖直挑瘦汉的天突穴。瘦汉脚步—移,便闪开了小魔女这骤出的一剑。一个出剑出得奇,一个移步移得妙,双方都在刹时之间一闪而过。凤仙子看得惊讶不已,子宁却看得心惊胆跳,他很想叫两人都停下手来。因为这个精瘦的中年汉子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传授迎风柳步给他的天山怪陕李是水。子宁一向知道天山怪侠行为怪异,不近一般常理,他不明白天山怪侠为什么不让自己相认。要试小魔女的武功,大家讲明了不更好么?而小魔女是容不得别人对自已有半点的轻侮。现在小魔女已动了真怒,出剑无情。这两大高手比武,稍有不慎,便有生命危险,伤了小魔女固然不好,伤了天山怪侠,子宁心里也不好受。他真想叫双方都停止下来,但一时又不知天山怪侠的用意,只好凝神旁观,只要两人中任何一个有危险,他就出手了。
    天山怪侠见小魔女出剑便变化无比,暗暗惊骇,心中暗想,看来白老兄说的话是真的了,这小魔女真的得到了西门子的真传,劲力也非常深厚,怪不得能挑了长眉冷魔,杀败了甘氏三煞。他不敢大意,以迎风柳步闪开了小魔女这出人意外的剑招。谁知小魔女一招未完,剑招突变,第二招又来,逼得天山怪侠频频以迎风柳步招架了。
    天山怪侠身负三大绝技,一是轻功。他轻如鸿毛,快如电闪,转眼之间,人便在几十里以外,因而武林人士号称他为云中电;二是绵掌。这刚柔并济的独特掌法,独步武林,这是刚中有柔,柔中带刚,掌力发出,拍豆腐而不烂,而豆腐下的青石板却碎成粉状,所以给他掌力拍中了的,表面不露半点伤痕,但筋脉骨胳早已碎了,不死也残废,第三,便是迎风柳步。这迎风柳步的步法奥妙无穷,它可以闪避任何强敌的奇招怪式,在闪避中伺机出手反击。一般来说,天山怪侠极少用迎风柳步应敌,以他独步武林的绵掌功,足可以应付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了,用不着迎风柳步闪避对手的进攻,除非是骤遇强敌,一时无法接招,才用迎风柳步。现在小魔女一招就遏使天山怪侠使用了迎风柳步,这是因为小魔女的招式具有鬼神莫测的变化,叫人难以预料,而且奇快无比,晃如天外游龙,疾似电闪,骤然而至,只好用迎风柳步了。天山怪侠刚刚闪过小魔女的剑锋,谁知小魔女手腕轻转,剑光如一片秋水横腰削来,这是西门剑法中的一招“横锁秋江”,也是从武当地煞剑中的一招“云断蓝山”化出来,招式相似,却用法不同,突然而来,出人意外,要是其他高手,恐怕早给小魔女削翻了。幸而天山怪侠的迎风柳步也奥妙无比,脚步一移,身形一闪,竟转到了小魔女的身后,准备出掌反击。不料小魔女身形未动,反手一剑劈来,真是剑光如练,直临天山怪侠的头顶,令天山怪侠根本无法出手反击,只好又用迎风柳步闪开。
    本来在船上的江南四侠、追风猴和韦氏女侠,一直在观望事态的变化,现在也上岸了。他们心里暗暗惊讶,这瘦汉是哪一处的高手?居然能闪开小魔女的剑招。韦氏女侠暗问子宁:“这位高手是谁?”
    子宁轻轻说:“妈,这是天山怪侠。”
    韦氏女侠一怔:“天山怪侠?你怎么不劝阻他们?”
    “天山怪侠叫我别出声,他要看看燕燕的西门剑法。”
    这时,小魔女的剑招源源使出,如影随形,紧跟天山怪侠不舍,令武林中一流的上乘拔尖高手天山怪侠只有闪避之功,全无还手之力。不但天山怪侠感到惊奇,连江南五侠和追风猴也看得瞠目结舌,心想:当今武林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超群剑术,怪不得她在清凉寺一连挑了锦衣卫的四十多人,甘氏兄弟败在她的剑下了。至于小彩、小霞两姐妹,简直无法看清小魔女是如何出剑的,不要说招式了。她们也无法看清天山怪侠是如何闪避的,她们只看见两团人影在剑光中飘来闪去。
    刹时之间,小魔女已出手了六十多招,天山怪侠也闪避了六十多招。众人既钦佩小魔女的剑术,对天山怪侠奇妙的脚步也感到骇然。就是小魔女,见自己出手六十多招都没办法挑中对手,心下也是感到骇然,暗想:这是哪里跑来的这么一个高手?武功不在隐侠之下,更在黑无常之上。小魔女蓦然想起对手是什么人了,顿时凝剑不发。天山怪侠这时侧身而进,一掌向小魔女拍来。小魔女一招“贵妃醉酒”,仰面后翻,剑尖轻送,无声无息,“嗤”的一声,剑尖已刺中了天山怪侠的手臂。她“呀”的一声,连忙收剑,人也跃起,关心地问:“刺伤了你没有?”
    天山怪侠一怔,苦笑一下说:“多谢剑下留情,只挑破了一点皮。”
    小魔女一颗心放下来:“好啦,我再不跟你打啦!”便回剑还鞘。
    这只在刹时之间的变化,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感到不知是怎么回事,一时愕然了。两人刚才还是生死搏斗,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了?子宁和韦氏女侠也感到惊奇,他们虽然知道是天山怪侠,也知道天山怪侠在试小魔女的武功,可是小魔女并不知道对手是天山怪侠呀,难道她转了性了?
    天山怪侠问:“姑娘,你不割我的舌头?”
    小魔女笑起来:“算啦!我知道你是在逗我玩的。”
    天山怪侠奇异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小魔女笑道:“别看你装神弄鬼,诈癫扮傻,可是你的武功怎么也隐瞒不了。当今武林中谁会走出迎风柳步那样神奇的步法来了除了天山怪侠,还有哪一个?迎风柳,迎风柳,迎风而摆动的柳叶,哪怕我再使出六十多招,恐怕也不能刺中你。”
    “你现在不是刺中了我么?”
    “那是我想出的一个笨招。”
    “什么笨招?”天山怪侠感兴趣了。
    “迎风柳,迎风而动。可是我诱你出手,然后轻出一剑,无声无息,也就没有风啦,你自然就不会闪开啦,你看,我这个笨招好不好?”
    天山怪侠不由笑起来:“果然是个精灵古怪的小魔女!叫我上当了。”
    “不过,我这个笨招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对你就不灵了。”
    天山怪侠笑道:“谁知道你第二次又使出什么古灵精怪的笨招来,叫我没法提防。总之,我今后对你要多加小心,别再上当。”
    子宁这时走过来向天山怪侠一揖说:“李大哥,你好。”本来他很担心天山怪侠右臂的伤,但仔细一看,只是刺破了衣服,挑伤了一点皮而已。所以没问伤得怎样,只说“你好”两字。这两个字,不是一般的客套,而是蕴含了子宁深厚的感情。
    天山怪侠正想回答,小魔女却“哼”了一声:“浑人,你怎么现在才过来认李大哥的?为什么不早点儿认?”
    “这——”
    “这什么了?你明明早已认出是李大哥了,却故意不认,特地看我出丑。"天山怪侠见小魔女真的要怪罪子宁,慌忙说:“贤妹,你别怪子宁,是我暗暗叫他别认我的,要怪就怪我好了!”
    “好呀,原来你们两人是串同来捉弄我的。”小魔女跑到韦氏女侠身边,“妈!你看看,子宁是不是在欺负我?”
    韦氏女侠慈爱地抚摸着小魔女的头发,微笑道:“燕燕,别说孩子话了,你还不快过去感谢李大哥在衡阳对我们的救命之恩?”
    原来小魔女在衡阳遭人暗算中毒时,天山怪侠突然出现,掌毙了一个贼人后,又去追踪另一个贼人。小魔女没看清,但韦氏女侠看得清清楚楚,曾对小魔女说过这事。小魔女“呀”了一声,忙过来向天山怪侠施礼。天山怪侠慌忙回礼说:“贤妹,别这样,这事我早都忘了,你还提它干什么?”
    “你忘了,我可忘不了!你叫我为‘贤妹’,不叫我为那淘气不听话的小闺女了?”
    大家都笑起来。子宁将江南五侠、追风猴等人一一引见给天山怪侠。江南五侠和追风猴等人早已对天山怪侠慕名很久了,只可惜难得相见。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瘦汉,竟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天山怪侠,真是大慰平生所愿。
    天山怪侠对江南五侠只是寒喧了几句,对追风猴却几乎是一见如故,不知是两人身材相似还是气质相同。天山怪侠说:“呵呀,原来是你这个妙手老兄,我在京师一带四下打听你,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追风猴带奇异地问:“不知大侠打听小弟干什么?”
    天山怪侠作了一下偷窃的手势。小魔女笑着说:“好呀,原来你在唆使我表舅去做贼,我去告发你们。”
    众人又笑起来。小魔女问:“你想叫我表舅去偷什么?不过,我们先得把话说清楚,要是偷到了什么宝贝儿,我们大家都有一份子。”
    天山怪侠笑道:“要是说我和你表舅是小偷,那你是坐地分赃的大贼头了。”
    子宁知道这位义兄行为怪异,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便问:“大哥,你想叫我表舅去偷什么东西的?”
    天山怪侠望着子宁:“你怎么也叫这妙手老兄为表舅了?要是说燕燕称他为表舅,还有一些近边,因为我知道妙手老兄是韦氏女侠的表弟,你呢?你是跟随燕燕叫的吧?”
    风仙子说:“李大侠,你还不知道么?韦氏女侠正是子宁的亲生母亲哩!”
    天山怪侠一听,愕然了。他瞪大了一双小眼睛,圆溜溜地转动,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好象碰到了什么稀奇古怪事似的,抓起自己的头发来。小魔女忍不住笑问:“你怎么啦?”
    “我,我,我看看我是不是又发梦了。”
    小霞笑道:“你这个人怎么老爱在大白天发梦的?你发什么梦了?别不是又不见了自己的闺女吧?”
    “不!我发梦我的子宁贤弟怎么一下变成韦氏女侠的儿子了?”
    “哎!”小魔女嚷起来,“你以为我们在骗你吗?”
    子宁说:“大哥,这是真的。”于是将事情经过一一说出来。天山怪侠见是一件母子重逢的正经大事,再不能打哈哈了,慌忙对子宁一揖说:“恭喜贤弟,找到了一个这么好的母亲。”又对韦氏女侠一揖说,“小侄恭喜伯母,有了这么一个好儿子,再添上燕燕,真是一门侠义了。”
    小魔女一听,羞得面也红了,“啐”了天山怪侠一口:“看你说的什么话了?”
    “贤妹,我说错了吗?”
    小魔女一跺脚:“我不跟你说了!”
    尽管天山怪侠一本正经,但众人听了,仍感到打哈哈的成份居多,都忍住笑,现在见小魔女这么一嚷,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韦氏女侠问:“李大侠,你想叫我表弟去偷什么东西的?”
    “去京师锦衣卫府偷一件重要的东西。”
    众人一听是去锦衣卫府,感到事情不寻常了,忙问:“什么重要东西了”
    “这是一个秘密,有关我们武林人的一件大事。”
    追风猴听得兴奋异常,说:“李大侠这样瞧得起我,我就是豁出命来,也跟大侠去。”
    天山怪侠大喜:“有你老兄去,事情可以说是成功了—半。”
    子宁问:“大哥,你就是为了表舅来这里的?”
    “不!我不过是盲佬拾到了金戒指,碰上好运气罢了,我是跟踪一个人来的。”
    “跟踪谁?”
    “就是那个内廷卫士。”
    小魔女奇怪了:“你跟踪他干什么?”
    “你别小看了他,从他身上,也可以发现一件有关武林人士安危的秘密。”
    “噢!你怎么不早说,现在这贼子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他跑不了!我已经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了。”
    “他要去什么地方?"
    “草店。”
    “草店!?就是那个寻闺女老疯子的地方?”
    “对。不过,我现在要赶去京师,不能跟踪他了,我希望贤妹和子宁代代劳,代我去跟踪他,好不好?”
    子宁说:“行,大哥放心好了。我和燕燕去跟踪他。”
    小魔女说:“浑人,我们不去武当山了?”
    天山怪侠愕然问:“你们去武当山参加会盟?”
    “我们才不去参加他们的会盟哩!”
    “你要前去捣乱,挑翻了他们?”
    “不!我们只想去看看他们干什么。”
    “贤妹,你千万不能乱来,不然,挑起中原武林人士对碧云峰人的更大仇恨,事情更弄得一塌糊涂了。”
    “你放心,有子宁在,我能乱来吗?再说,还有我韦妈妈和江南五侠哩!”
    “你们这样去?”
    “我们这样怎么行?我和子宁会化装前去的,谁也认不出来。”
    “贤妹,你别小看了中原武林人士。其实,你和子宁去草店跟踪那个内廷卫士,也是跟武当会盟有关,说不定你们一去,查出了秘密,会化解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的仇怨哩。”
    “真的!?那个人这么重要?”
    “贤妹,讲笑归讲笑,这事我绝不骗你,要是你很快查出来了,也不会妨碍你去武当山看热闹。”
    子宁说:“燕燕,我们就去草店吧。”
    “好!我去。”
    天山怪侠更是大喜:“有贤妹和子宁去,我放心了。不过,你们在草店发现那个卫土时,千万别惊动他,在秘密没有查出前,更不能取了他的性命。”
    小魔女说:“好啦,李大哥,我们可不是你那不懂事的小闺女。”
    天山怪侠笑道:“好,好,我不说了,有你这么一个古怪精灵的小魔女,配上一个老实、心地仁厚的子宁,再加上一个深阅人世的韦氏女侠,我比什么都……”
    小魔女笑问:“你还有什么高帽子给我们戴的?说呀!”
    天山怪侠给问得啼笑皆非,一时哑口无言,摸着自己脑袋,望着小魔女,神态既狼狈又滑稽。众人看得都忍俊不禁。
    小魔女仍问:“说呀!你怎么不说了?”
    “好,好,我的姑奶奶,我算怕了你了,我真佩服子宁的脾性。要是我,不给你活活气死,恐怕也会气疯了!”天山怪侠转身对追风猴说:“老兄,你有什么要收拾的?没有,我们就快点离开你的表侄媳妇,要不,我真要死了。别人开玩笑,她却顶认真,别人认真,她又当成开玩笑了。”
    子宁不由一怔:“大哥,你马上要走?”
    “不错,马上就走。”
    追风猴说:“那我去收拾一下就来。”说着便纵身上船。
    小魔女问:“李大哥,你真的生我的气了?”
    “贤妹,事情紧迫,我不能不走,漠北那老怪物还在京师等我哩。刚才我只不过藉口走罢了,你千万别当真的。”
    “噢!我还以为你真的生我的气啦!”
    子宁蓦然想起一件大事情来:“大哥,你见到齐老前辈了?”
    “见到了,贤弟是不是想说在龙王庙前发生的事?”
    “大哥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天山怪侠感叹地说,“真正知道一个人实在不易。有的人看去是正直侠义之辈,其实是大奸大恶之徒,有的看去是大奸大恶之人,却又是人间的奇男子。”
    这时,追风猴已收拾好行装上岸,说:“李大侠,我们走吧。”
    “好,我们走。”
    天山怪侠便一一向江南五侠和韦氏女侠等人告别,往京师而去。追风猴这一去,不但为武林干了一件大事,同时也成为天山派的门下弟子,天山怪侠将自己三大绝技,一一传授给追风猴,使追风猴以后成为武林中的奇人。
    江南五侠和韦氏女侠等人目送天山怪侠和追风猴远去,才登上船,起锚扬帆往均州驶去。一路上,倒也没发生什么事。想不到船一过谷城县,在傍晚快靠近老河口小镇时,突然一条特大的官船从下游飞驶而来,船头上不但竖立起“肃静”“回避”两块大木牌,两旁还站立了持矛横刀的兵丁,大声呼喝江面上的船只让道。吓得一些渔舟民船纷纷靠岸回避,害怕冒犯了官船,会大祸临头。
    小魔女见了,感到奇怪,这是什么官儿的船?这么大威风?船家正要转舵靠岸行走时,小魔女说:“别理他,这条汉水不是他当官一个人的,他走他的,我们走我们的,为什么要让他走?”
    船家担心地说:“小姐,俗语说,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小姐虽然不害怕,但小人可惹不起。”
    “什么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我就要斗斗他,看他敢把我吃了不成?”
    韦氏女侠说:“燕燕,算了,由船家靠岸吧,犯不着去争这口气。我们虽然不怕,但这船家一家大小今后要生活下去,要在这条水道上谋生,万一得罪了官家,他们拉人烧船,你顾得了他们吗?”
    “那我砍了这官儿的脑袋下来,看他还这么霸道威风不成。”
    “噢!你别给我惹是生非了!”韦氏女侠命船家靠岸行走。
    凤仙子也说:“妹妹,你就算杀了他,其他的官儿呢?难道你都一一砍了他们的脑袋下来?”
    “其他官儿也象他这般横蛮霸道么?”
    凤仙子不由笑起来:“妹妹,这恐怕你见得少了,所有当官的都是一个样。别说这是京师来的官儿,就是一个小小的县官,坐轿出门,也鸣锣开道,叫行人回避哩!”
    “要是不回避呢?”
    “别说不回避了,就是回避不及,不是给老大的藤鞭劈头盖脑地打来,便是给捉来当街打屁股。”
    “那还有王法吗?”
    “什么王法不王法的,所谓‘官’字两个口,他左说也对,右说也对,他讲的话,就是王法。”
    “姐姐,那么说,他们横行霸道是应该的了?姐姐能容忍?”
    “我们总不能将这些官儿的脑袋都砍下来吧?除非他们十恶不赦,为非作歹,残害百姓,我们才不得已取了他们的性命,一般的,我们只好不理了。何况有些官儿的确是好的,他们廉洁奉公,为民办事。不过他们出门也同样是鸣锣开道,叫人回避,这已是成为惯例了,不然,就显不出他的官威。”
    “我真不明白,不这样就没有官威了吗?这样的官威,我看不要好过要。”
    凤仙子一笑,“当然,我们也希望当官的象平民百姓—样,不摆架子,不显威风,跟平民百姓如父老兄弟一样,相爱相敬,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一些当官的,总是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别说是当官的,就是我们武林中人,有一绝技农身,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盛气凌人,恃强凌弱。就是一些侠义人士,也往往自以为是,不将别人看在眼里,不讲是非曲直,以武了断事情。武林中,又有几人如武林八仙那样?他们有的虽然行为怪异,但却从不欺负别人,虚怀着谷,平易近人。”
    一提到武林人士,小魔女深有感触,叹口气说:“要是所有武林人士都象武林八仙那样多好,江湖上也没有这么多恩恩怨怨,互相仇杀了。”
    凤仙子说:“要是当官的将自己看成与一般黎民百姓一样,天下间就太平得多了。”
    韦氏女侠说:“这恐怕很难哩,除非叫尧舜来做大明皇帝,文武百官才可能与平民百姓相亲相敬。”
    小魔女说:“妈妈,尧舜是什么人?他比武林八仙还好吗?”
    韦氏女侠不由一笑:“丫头,你除了练武,就没多看书吗?看来你应多看一些书了。”
    “妈妈,这跟看书有什么牵连的?”
    凤仙子笑道:“妹妹,尧舜是两位古代贤君,他们虽然做了皇帝,却跟平民百姓一样,甚至还自己耕种哩!哪有象现在,连一个小小的县官都摆官威,鱼肉百姓!”
    韦氏女侠说:“说起来也好笑,本来君王初初是由黎民百姓拥戴而立的,只是叫他好好治理国土,为万民办事罢了。想不到后来国土却变成君王一家一姓的家产,甚至说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使得天下所有的黎民百姓,都成了他的奴仆。还大封其叔伯兄弟儿子到各地去做什么王呀侯的。本来他是为大家做事的,反过来大家要忠于他一个人了。听说汉朝开国皇帝刘邦,做了皇帝时,只要是他的本家,哪怕是一个疯子和白痴,都裂土封王封侯。”
    小魔女问:“就没有人反对?”
    “谁敢反对?不怕掉脑袋么?所谓皇帝开金口,谁也反对不了,谁反对,谁就是大逆不道,自己死了不要紧,还连累九族受株连。真是一人犯事,九族遭殃。”
    “那他不比假仁假义的沙寨主更心狠手辣么?”
    韦氏女侠一笑:“傻丫头,别说孩子话了,沙寨主怎能与暴君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牛毛比牛了。单是本朝的朱元璋,杀戮功臣,一牵连就是成千上万的人受害,不知屈死了多少无辜的人,使多少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有的沦为奴婢。”
    小魔女听得愤怒异常,心想:要是我,早挑了这个皇帝。这时,那条官船已吆喝而来。小魔女不由朝官船望去一眼,只见一位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官员正站在船头上远眺老河口。小魔女感到这位官员颇为眼熟的,再想打量时,官船早已驶到前面去了。小魔女想:奇怪了,我好象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的?她蓦然一下想起来了,不禁叫起来:“原来是他呀!”
    原来这个大腹便便的官儿,正是小魔女在三年前与韦氏女侠去衡山,路过桂北一处小镇,在客栈里投宿时,见到那位吃饭不付钱,还动手打店小二的军爷,也是子宁在落魂山庄里碰上的那位耿大人。小魔女为了给他一些儆戒,以“一枝梅”之名盗去了他的官服和乌雕马,与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想不到这一捉弄,却几乎害了子宁……
    韦氏女侠正在同小魔女说话,突然听到小魔女叫一声:“原来是他呀!”感到愕然不解,问:“丫头,你怎么啦?”凤仙子却明白了小魔女的意思,问:“妹妹,你认识官船上那位官儿?”
    小魔女点点头,对韦氏女侠说:“妈妈,你记不记得三年前,我们在桂北一个小镇上见到的那个大胡子的胖军爷?”
    “是你取走了他的官服和马匹的军爷?”
    “对了!现在官船上的那个官儿,就是他。三年了,看来他的官儿越做越大了,没有以前赖帐的无赖相,却变成了趾高气扬的小人相,令人可笑又可恶。好!今夜里我将他的官印取了去,叫他连官儿也丢了,看他以后还摆不摆威风?”
    韦氏女侠望了一眼前面的官船,一笑说:“燕燕,别胡闹了,他恐怕没有什么官印。”
    “当官的怎么没有官印啦?”
    凤仙子说:“妹妹,伯母说得不错,他不是去上任的什么地方官,看来他不过是带队押运货物的一个官儿罢了,不会带着官印在身。”
    “那我将他押解的货物取了去,令他没办法交差。”
    韦氏女侠笑了笑,不出声。
    小魔女问:“妈,你怎么笑的?我这样做不对吗?”
    “丫头,要是这船上装的是珍贵货物,别人早取了去,也轮不到你去取了。你试想一下,从京师来到这里,沿途不知有多少黑道中的高手,居然没人去踩他的盘子,可见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船上装的是什么?”
    “看这船吃水深,装的不是米粮,便是修建武当山宫殿的一些铜铁了。丫头,这些货物,就是你取走他十袋八包他也不在乎。说不定你这样做,反而帮了他的大忙。”
    “噢!妈妈,我怎么帮了他的忙呐?”
    “丫头,你没听子宁说过?上次我们取走了他的官服坐骑后,他不是恐吓客栈老板,要一笔钱财么?后来子宁虽然出手警告了他,他还是在当地发了一笔小小的横财。他发的这笔横财,不是你帮忙么?”
    “哎!气死我了!今夜里我叫他发横财去!”
    韦氏女侠一怔:“丫头,你要杀他?”
    “这样横行霸道的贪官污吏,不杀了他留下他干什么?”
    “丫头,你别乱来。”
    凤仙子说:“妹妹,他罪不至于死吧?你杀了他,不怕太过么?这样的官儿,我们再惩戒他一次就行了。”
    “姐姐,你不怕又一次帮了他的大忙么?”
    小彩、小霞两姐妹本来在旁一直听着,没机会插口。这下小霞说:“师姐,我们想办法推他下水去,这样,别人便以为是他自己不慎掉落水的,不就行了?”
    小魔女一听,好笑起来:“你这小妮子,妈说我说的是孩子话,你比我更孩子气。我问你,我们怎么推他下水呢?”
    说时,船已靠岸停了下来。小魔女问:“嗨!船怎么不走了?”
    凤仙子说:“恐怕到老河口了吧!?”
    小魔女往外看看,只见晚霞殷红如火,整个老河口小镇仿佛笼翠在一片霞光里,霞光中人影憧憧,来来往往恍如海市蜃楼中的仙境。小魔女说:“怎么船停在这里的?不靠近镇子去?”
    说话中,子宁和凌虚子等四侠已跨过船来,说:“燕燕,你没看见那边有兵丁么?其他船只,都给赶走,不准靠近官船,我们又何必去讨没趣?”
    小魔女带恼地说:“不管他,我们靠过去,我不相信他敢吃了我。”
    “嗳!燕燕,官府中的人,我们避都避不及,还去惹他们干什么?”
    “浑人,你知不知道官船上的那大胡子胖官儿是谁?”
    “是谁?”
    “就是那位曾经想要你命的耿大人。”
    “是他!?那我们更犯不着去惹他了。”
    “浑人,你不想报仇么?”
    “算了,这种人理他干什么。要是为这种小事也找人复仇,那我要找的人可多了!”
    小魔女生气了:“浑人,你怎么这样窝囊的?你不杀他,整治一下他也好嘛。”
    子宁知道小魔女又使性子了,笑笑不出声,问韦氏女侠:“妈,开饭了吧?”
    小魔女说:“没饭吃。”
    “为什么?还没煮好么?”
    “煮好了也不给你吃。”
    不过,她还是与小彩小霞三人同到船尾将碗筷端了出来。
    这一夜,小魔女闷闷不乐。她知道自己想要找那耿大人生事,不但子宁和韦氏女侠不同意,江南五侠也不愿出手。这也是武林中不成明文的规定:不去招惹官府,不与官府中的人来往,能避开尽量避开官府的人。于是小魔女干脆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一早,小魔女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只听见小霞的惊呼声:“嗨!你们两个是哪里来的,几时到我们船篷上睡觉了?”接着是小彩的怒喝声:“起来,起来!再不起来,看我不将你们扔到水里去!”
    小魔女不由一惊而醒,暗想:谁这么大胆,跑上我们船睡觉了?便大声问:“小霞,是谁?”
    “师姐,是两个糟老头子,仍呼呼地睡着不理哩!”
    小魔女心里一怔,两个糟老头子?莫不是武林中的怪人?难道是岭南怪老人和漠北怪丐么?小魔女匆忙穿好衣服出来,这时凤仙子也闻声出来了。她们又听见小霞在船头上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喂!你们怎么还不走的?愣着干什么?走呀!”跟着又是小彩的声音:“妹妹,别不是我们又碰上两个老疯子了?怎么这一带这么多疯子呀!”
    小魔女走出船头一看,不由“噗嗤”地笑起来。凤仙子一看,只见两个土地公似的滑稽老头子,一样的身形相貌,一样的衣着打扮,呆头呆脑地坐在船篷上,傻乎乎地望着小彩小霞两姐妹,似乎不明白这对小姑娘为什么将自己吵醒过来。
    小魔女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这一对活宝贝呀!”
    凤仙子问:“妹妹,你认识他们?”
    小魔女笑道:“认识,认识。姐姐,你千万小心了,这两个活宝手脚顶麻利的,提防他们突然跳起来,将你举起抛到河里去。”
    凤仙子不由后退一步,问:“妹妹,他们是谁?”
    “辽东疯癫二怪。姐姐,你没听说过他们么?”
    “就是他们两人?”
    “没错,就是他们。”
    辽东疯癫二怪,凤仙子早已听闻了,只是从来没见过面,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他们。凤仙子不由再打量他们一眼,心想:久闻辽东疯癫二怪武功怪异,与众不同,怎么是这样两位滑稽的老头子?她越看越感到好笑,说:“原来是他们,我早闻名了,只是无缘相见。”
    小霞的惊呼声、笑声也将另一条船上的子宁和江南五侠惊动了。子宁一看,不由惊喜万分。心想:他们不是受隐侠之请,前去武当山么?怎么来了这里?正要跨过船来相问,突然他耳中响起了一个细细的声音说:“子宁,你别过来坏了我们两个老头子的大事,我们正设法将一条看门狗引出来,不然,我们就没办法向东海白怪物交差啦!”
    这是疯癫二怪用密音入耳之功说给子宁听的,子宁听了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是怎么回事。既然两位前辈这么说了,子宁也只好不过来,立足注目观望。碧血子却说:“这两个老东西怎么这般无礼,跑到女船上去了?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子宁一手拉着他轻说:“五哥,你别过去,这是辽东疯癫二怪前辈,看来他们又故意和燕燕开玩笑了。”
    江南四侠不由惊讶:“他们就是武林中闻名的辽东二怪?”
    子宁点点头。江南四侠又问:“难道他们与天山怪侠一样,又是来试白姑娘的武功?”
    “不!燕燕早已认识他们了!两位前辈刚才叮嘱我们别过去,我们就先别过去,听听他们是怎么和燕燕说的。”子宁因为不明疯癫二怪说话的用意,更不明白引什么看门狗出来的事,只好这样跟江南四侠说。
    这时小魔女在问疯癫二怪:“喂!你们几时不声不响跑上我们船的?”
    疯癫二怪一见小魔女问话,傻乎乎地,好象碰上了什么稀奇古怪韵事情一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魔女又问了:“喂!你们怎么不说话呀?没听到我说么?”
    疯癫二怪一个擦擦眼睛,一个揪着自己的胡子。一个说:“老三,我们怎么又碰上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娃了?”一个说:“我们别不是在发梦吧?”
    他们两人又愕然地打量着四周,又瞅瞅众人,一个说:“我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发梦了!大概是在发梦吧。”一个说:“二哥,我们跳到河里去吧,就知道是不是在发梦了。”
    “跳到河里就知道了么?”
    “是呀,以前我常常发恶梦,有时梦见有人将我的肚子破开了,有时梦见有人用火烧我的胡子。总之,当我最害怕的时候,不是跳落悬岩,便是跳进水里去,于是便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原来在发恶梦。”
    “现在我们跳进水里么?”
    “是呀,不跳我们怎么会知道我们是不是在发梦的?”
    “要是我们不是在发梦,跳进水里不淹死了?”
    “我们是在发梦呀,又不是跳到真的河水里,只会惊醒过来,不会淹死的。”
    他们疯疯癫癫地一问—答,逗得凤仙子、小魔女和小彩小霞两姐妹都笑起来。眼见他们两个爬起来真的要跳到河里去,小霞着急了:“咦呀!你们别跳,真的会淹死你们的呐!”
    “老三,这个小小的女娃娃叫我们别跳,你说怎么办?”
    “不跳,我们怎么会知道我们是不是在发梦?二哥,别听这小小女娃娃说的,跳!”
    小魔女笑着说:“你们别跳了,你们咬咬自己的指头,就知道是不是发梦了。”
    “咬手指头不痛吗?”
    “就是不痛,也会流血呀!”
    “不错,我们千万别上这小妖精的当。”
    小霞嚷起来:“嗨!你们怎么骂起我们师姐来了?”
    小彩说:“妹妹,别理他们,让他们跳到河里去。我看呀,他们才不会真的跳到河里去。”
    疯癫二怪又愕然地望着小彩和小霞,指着小魔女问:“刚才她叫你做什么了?”
    “师姐。”
    “嘻嘻,死姐?老三,原来我们不是发梦,是这个小小女娃娃发梦了。”
    “怎么是她发梦了?”
    小霞“啐”了一声:“你们才发梦呢!”
    “她要是不发梦,怎么把活生生的一个小妖精说成是‘死姐’了?她死了吗?”
    小霞急得直跺脚:“你们想死了!我是说:‘师姐’,你们听到没有?”
    小霞的天真,辽东二怪的疯癫,更引得凤仙子和小魔女笑得前仰后合。小魔女忍住笑道:“小霞,你这傻丫头,他们疯疯癫癫的,你也跟他们疯癫么?”小魔女对疯癫二怪说:“好了!你们别跟我尽打哈哈了,我问你们是怎么跑上船来的?”
    “我们没跑呀,老三,你跑了没有?”
    “没有,我是轻轻一跳,就跳上船来了。跑?能从岸上跑到水里再跑到船上吗?”
    “我不管你们跑也好,跳也好,你们半夜三更里偷偷摸摸上船来,知不知道犯了王法?”
    疯癫二怪顿时愕然了,瞪大了一双眼睛:“你别吓唬我们,我们怎么犯王法了?”
    “私闯民船,还不犯王法的?”
    “不错,他们是犯了王法。”一个粗野、沉重的大嗓门突然在岸边响起来。
    小魔女心想。谁狗捉老鼠的跑来多管闲事了?转身朝岸上望去,心里不由一怔,暗想:好呀,原来是你来了,我正愁没办法找你的晦气哩!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我啦!
    子宁见了更是一怔,暗想:难道两位前辈要引出来的看门狗就是这个人么?他感到要出事了。他担心小魔女胡乱出手坏了两位前辈的大事,用密音对小魔女说:“燕燕,你千万别乱来,看看辽东二位前辈怎样做。”
    小魔女“哼”了一声,才不去理会子宁。她正在想用什么办法惩治这个小人哩。
    原来跑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官船上那个大胡子耿大人。
    只见他挺着大肚子,带着两名持刀的侍卫,从跳板走上小魔女的船来。
    正所谓贪财的人必贪色。这个贪财的耿大人,也跳不出“贪财好色”这四个字。原来小魔女和小霞嘻嘻哈哈的笑声和对话,早巳惊动这个大腹便便的耿大人了。起初,他还不怎么在意,谁知一看,小魔女明丽娇艳得不可方物,眉如黛山,跟若秋水。他几疑是汉水中的仙女,几乎整个魂儿都给小魔女的一笑一怒勾了去。他心想,自己走遍了大江南北,所见到的女子,有哪一个能及得上她?就是她身旁的那位女子(即凤仙子),也是一等的美人。我在这两年来升了官,也发了财,就是没娶到一两个绝色的女子做小妾,想不到在这个小地方,却碰上了这么一个绝色的女子,这大概是天赐奇缘了。他看着看着,甚至有点妒忌那两个滑稽可笑的糟老头了。为了要接近小魔女,于是他带了两个侍卫过来,装得似乎要审理民事的地方官一样,贼忒忒的跟睛在小魔女身上打转,趾高气扬地朝疯癫二怪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私闯民船,戏弄良家少女,见了本大人怎么还不下跪?”
    小霞说:“哎!他们是疯子呐!怎么会向你下跪的?”
    耿大人愕然:“他们真的是疯子?”他上下打量着疯癫二怪,见这两老头子也在呆头呆脑地瞅着自己。心里想:原来真的是两个疯子。他问小魔女:“小姐,这两个疯子没有吓坏你们吧?”
    小魔女笑道:“多谢你关心了。”
    凤仙子心里想:这个官儿是存心来找死了。她担心这事闹大了不好办,便说:“他们是疯子,恐怕对你有不方便的,你走吧。”
    “不要紧,要不要下官替你们将这两个疯子赶下船去?”
    小魔女存心生事,笑问:“你赶得了他们吗?”
    “要赶这两个疯子,有何难哉!”耿大人一心要讨好小魔女,板着面对疯癫二怪喝道:“你们快点给我滚下船去,要不,本官将你们抓起来。”
    疯癫二怪愕然地你望我,我望你,根本没去听大胡子官儿的话。一个说:“老三,你看看这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他有这么一大把胡子,当然是男的啦!”
    “不对,我说他是女的。”
    “他怎么是女的了?”
    “男人有这么一个大肚子吗?他一定是一个怀了孕的妇女。这个妇女也真是,有了这么个大肚子,还到处乱跑,不怕坏了他肚子里的小娃娃么?”
    小魔女等人一听,不禁抿着嘴笑起来。耿大人勃然大怒:“你们两个老疯子,竟敢大胆戏弄本官的?来人!”
    两个侍卫应声而出。
    “将这两个疯子抓起来,送去衙门先打—百大板,然后才治他们的罪。”
    “是,老爷。”
    两名侍卫便上去要抓疯癫二怪。小霞人虽小,却有一副侠义心肠,着急地拦着说:“你们不能抓他们的。”
    两个侍卫说:“小姑娘,你闪开,谁叫他们得罪老爷的。”
    “他们是疯子哪!你们不知道?”
    两个侍卫一时犹豫了,不知去抓好还是不抓好。小霞转身对疯癫二怪说:“你们快走吧,他们真要抓你们了!”
    谁知疯癫二怪浑然不觉,仍疯疯癫癫地互相说话,一个说:“这个大肚婆娘怎么这样凶恶呀!动不动就要抓人。”
    一个说:“我看这大肚婆娘一定是发疯了!”
    “对,对!要不发疯,他怎么会乱跑出来抓人的?”
    “我们能让他抓吗?”
    “我们怎么能让他抓起来的?那不让人笑坏了?”
    小霞给弄得啼笑皆非,一跺脚:“嗨!我不理你们了,让你们叫人家抓去。”
    小魔女一把拉着小霞过来,笑道:“傻丫头,你着急干什么呵!”
    “真的让他们给抓走么?”
    疯癫二怪说:“小姑娘,你别急,我们先将这个大肚恶婆娘抓起来。”
    耿大人一怔:“什么,你们要抓我?”
    “是呵!谁叫你不好好在家坐着,跑出来发疯?我们将你丢到河里去,你就不会发疯了!”
    “你们敢!”
    大胡子的话还没有说完,疯癫二怪身形快似电闪,一下就将大肚子的耿大人抓起来高高举起。不单是小彩小霞,就是连凤仙子也看不出疯癫二怪是怎么出手的,不禁一时愕然了。
    两个侍卫一怔之后,慌忙喝道:“你们不怕死了?快将老爷放下来。”
    “放他下来,他会不会再发疯?”
    小魔女正巴不得疯癫二怪狠狠捉弄这个贪心霸道的大胡子,便说:“你们一放下来,他恐怕更疯得厉害了。”
    疯癫二怪说:“是吗?那放不得了,我们只好抛他下河,让他清醒过来。”
    “呼”的一声,大胡子耿大人连叫喊也来不及,便给疯癫二怪扔到滚滚的江心中去了。两个侍卫又惊又怒,一面叫人去救耿大人,一面提刀朝疯癫二怪劈头盖脑地砍下来,恨不得一刀就劈死了这两个老疯子。这两个侍卫的武功,简直连花拳绣腿也比不上,他们只是仗着几分蛮力,提刀乱劈乱砍,用来吓唬百姓还差不多,怎能用来对敌,就是武林中二、三流之人也可以收拾他们了,怎是疯癫二怪的对手?所以在转眼之间,他们双双都结疯癫二怪扔到岸上去了,跌得他们连爬也爬不起,啊哟地叫痛。
    疯癫二怪扔了人后,仍傻头傻脑地望着河里发怔。一个说:“怎么这个大肚婆娘还不见浮起来的?难道水底下好玩么?”一个说:“大概他发疯还没有发够吧,喜欢在水里多泡一下。”
    小魔女给这一对活宝逗得笑痛了肚子,心想:这下这个耍威风逞霸道的家伙活该倒霉了,用不着我出手,就打发了他。看来他多半是淹死了。这下,他到水晶宫里去摆官威啦!
    小霞一下惊呼起来:“看!那么多的官兵涌过来了!”
    小魔女说:“你们两个还不快走?你们看,更多发疯的人来抓你们了!”
    “啊呀,这么多发疯的人,我们可不能将他们都扔下河里呀!”
    “你们还不快走?”
    疯癫二怪连忙说:“对,对,蚁多咬死象,儿多吃瘦娘。我们还是快走的好。”然后,他们向小魔女眨眨眼睛,轻轻地说:“小古灵精怪,你快叫你的浑人哥哥和大家迅速离开这里,不然该出危险了。”
    “什么危险?”小魔女愕然问。
    “别问,快走!”
    疯癫二怪一说完,纵身轻跃,已跃上了岸,官兵朝他们挥刀呼喝而来,可是一晃眼,他们从官兵们头上跃过,跃上了江边的一间屋顶,刹时就去得无踪无影。
    小霞惊奇地说:“原来他们并不是真的疯子。”
    小魔女笑道:“傻丫头,就是你疯了,他们也不会发疯。”
    “那他们为什么要装疯骗人的?”
    “当然有他们的用意啦?好了,我们快离开这里,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向我说这里有危险的。”
    这时,附近的船家和行人见闹出了人命,而且死的又是官府中的人,个个怕惹祸上身,一哄而散,纷纷驾船摇橹离开老河口。子宁小魔女他们也趁人们慌乱中,放船往南岸而去。当他们靠拢南岸时,只听见江北“轰”然—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水浪冲天而起,只见耿大人坐的那艘官船,给炸得粉碎,碎木横飞。
    众人正惊愕不知是什么回事,突然又见一条轻舟,如箭离弦,贴着水面,破浪飞驶而来。轻舟靠近了,子宁和小魔女看清楚了,轻舟上的三个人,觉然是疯癫二怪和东海独臂怪杰白浪锋。子宁一下明白了疯癫二怪突然出现在小魔女船上的用意。原来他们有意将耿大人这条看门狗引出来,同时也引开了官兵,让白大哥有机会潜上官船,从而—炸毁了官船。可是这官船上装载的是什么东西呢?
    小魔女虽然没有知道得这么清楚,但却知道这官船必然是疯癫二怪炸掉的,怪不得他们叫自己迅速离开,看来他们不单要干掉那个人肚子官儿,连官船也给他们端掉了。好呀,这两个疯癫老头子,竟然瞒着自己,故意装疯扮癫捉弄自己,我要问问他们去。
    转眼轻舟靠近了他们的大船,东海怪杰扬须大笑:“于宁贤弟,白姑娘,你们好。”
    “白大哥好。”
    东海怪杰身形笔直,跃而起,便飘然落在大船上。这样的轻劲,又是在武林中所有的轻功里独出一格。其他各家各派的轻功,尽管千变万化,轻纵姿态各有特色,但总不外身躯微弯,双腿略曲,后脚跟提起,脚尖用力一点,身体便轻纵而起。只有东海怪杰独门的轻功与众不同,身形不动,直来直去,直起直落,名为“凌空移形”。这功夫全凭身体内一股浑厚的真气提升而起,其他各派难以学到。
    子宁和小魔女见了不以为怪,但江南五伙见了却感到骇界。来人的其他武功就不必说了,但是这份奇特的轻功,恐怕就没有人能达到,因为这全凭一股真气驾御身体的轻功,没有一甲子的功力,简直是无法办到。当子宁把来人介绍与他们相识时,江南五侠更是感到意外和惊喜,原来又是一位武林中闻名的奇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这条汉水上,居然有幸见到了武林八仙中的怪侠和怪杰,真是大慰平生所愿。子宁介绍自己母亲与东海怪杰相认后,看了看问:“咦!怎么疯癫两泣前辈不见上来的?”
    小彩抿着嘴笑:“他俩在小舟上叠罗汉玩哩!”
    “叠罗汉?"小魔女奇怪了,“这一对活宝又玩什么古怪了?”
    这时小霞在船边嘻嘻地笑着说:“唤!你们别叠来叠去了,怎么叠也不够高,你们还是跳上来吧。”
    小魔女走过去—看,几乎笑弯了腰。原来这疯癫二怪,不用轻功跃上船来,却用叠罗汉的办法,希望登上大船。谁知两个都那么矮小,叠起来也没大船高。滩瑞虎在下面埋怨地说:“你踩着我的头呀,踩上头不就够高了么?我想不到你这么的胆小怕跌。”
    滩瑞豹带怒地说:“我几时胆小怕跌了?踩上你的头就够高了么?不信,你来试试。"“我试试就试试,你下来。”
    就在小魔女走过来看时,轻舟晃动,滩瑞虎站不稳,两个人象滚元宝似的滚跌了,幸而没跌落水中,但他们两个已够狼狈了,又互相埋怨起来。
    小魔女笑问:“你们怎么不跳上来的?”
    滩瑞虎仰着脸说:“我偏不爱跳,你管得着吗?”
    滩瑞豹说:“你以为我们爬不上去吗?”
    “好呀!你们就爬呀!”
    “爬就爬。老三,来,这次我踩在你的头上,爬给小古灵精怪看看。”
    于是他们又在轻舟贴近大船处叠起罗汉。尽管滩瑞虎踩在滩瑞豹头顶上,伸直双手,仍差二尺,才能抓到船舷。小魔女微笑着要看看他们怎样办。小霞却着急地说:“你跳呀,跳呀!一跳不就抓到了么?”
    滩瑞虎发脾气了:“我能跳还用你说么?你不看看我的脚跟叫老三抓住了?”
    原来滩瑞豹怕他站不稳,一手扶着大船,一手抓紧他的脚跟。除非滩瑞虎在下面跳,才可能攀上大船。但是他要是一跳,弄得不好,便双双会翻到河里去。
    小霞问:“那你怎么办呢?”
    “你不能伸出手,拉我一下么?”
    “我一个人能拉得动你们两个人吗?”
    “你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拉不动?”
    小霞果然弯下身,伸手要去拉他们。小魔女说:“傻丫头,你不怕他们将你拉下去么?”
    “他们会吗?”
    滩瑞虎叫起来:“小姑娘,你别听这小古灵精怪说的,她想叫我们出丑,爬不上大船来。你拉我们,我们会买些麻糖给你吃。”
    小霞说:“我才不要你们的麻糖呐!”
    “小姑娘,你喜欢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
    小霞伸手去拉他们,当她的手刚与滩瑞虎的手接触时,便感到一股温暖的真气,从自己掌心传入。她正感到奇异时,滩瑞虎急叫道:“小姑娘,用力拉呀!”
    小霞略一用劲,“呼”的一声,只见疯癫二怪象从水中凌空飞起的两条大鱼,掠过小霞的头顶,翻跌在大船头的舱面上。这一奇怪的现象,不但江南五侠,小魔女看得莫名其妙,连小霞也愕然不明,怎么自己轻轻一拉,他们就飞翻上来了?
    疯癫二怪笑嘻嘻地爬起来:“好啦!这下我们不用跳,就上来了。”
    东海怪杰看见暗暗点头,不由向小霞打量—眼。暗想:也是这小姑娘好心有好报,得到疯癫两位老弟喜爱,暗暗将一股内家特有的真力传到了她的体内,打通了她的任督两脉,今后练内功便可事半功倍了。果然,今后小霞不论在武功和内动上,都比她姐姐小彩进展神速,高出一倍不止,成为了醉剑派一位佼佼者,这都是出自今日疯癫二怪暗暗帮助的结果。小霞什么都不要疯癫二怪的,但疯癫二怪却给了她武林中最珍贵的礼物。
    小魔女问小霞:“你怎么拉他们上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只轻轻一提,他们就飞上来了。”
    小魔女心想:看来这疯癫二怪的武功果然与众不同,特别怪异。她侧头问疯癫二怪:“你们不是跑了么,怎么又和白大哥在一块了?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疯癫二怪反而茫然起来,相互望望,一个说:“你看怪不怪?小古灵精怪怎么问起我们来了?我们问谁去?”一个答,“大概她昨夜里还没睡醒吧,仍在发梦讲梦话。”
    小魔女笑骂道:“我看你们才发梦哩!”
    东海怪杰笑道:“两位老弟,别逗她了,你告诉她吧。”
    “我告诉她,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的?你没嘴巴吗?你的嘴巴是白生的?”
    “他姓白,他的嘴巴当然是白生的啦!”
    “难道白生的,只用来吃饭,不能说话?”
    东海怪杰一笑:“好,好,你们不说,我来说。”
    “谁说我们不说了?”
    “对!二哥,他说我们不说,我们就偏偏要说。”
    小霞:“那你们就快说呀!”
    “小姑娘,你所清楚了,有一个消息告诉了我们一个人。”
    “二哥,你说错了,是一个人告诉了我们一个消息。”
    “老三,你别打岔。说火药装船了。”
    “不对,是船装了火药。”
    “那不是一样吗?”
    “怎么是一样了?火药能装船吗?只有船能装火药。”
    “老三,你别尽胡缠蛮捣的好不好!”
    “好,我不说,你说。”
    “我们,我们……老三,你说到哪里了?”
    “说到船装了火药。”
    “对,对。白老兄要我们来一个调鼠离山之计,我们……”
    滩瑞豹一跺脚:“二哥,你又说错,是调虎离山之计,不是调鼠。”
    滩瑞虎发起怒来:“那大肚子是老虎吗?他顶多是只小老鼠,偷东西吃的小老鼠。我看,他连小老鼠也不配做,小老鼠会游水,他连水也不会游。”
    小魔女笑道:“好,好,你别扯远了,以后呢?”
    “以后,以后……”滩瑞虎愣了半晌,突然说,“以后你不是看见了么?”
    “我几时看见了?”
    “那大肚子不是掉到河里去了么?你没看见?那条装了火药的船不是炸毁了?你也没看见听到?”
    小霞叫起来:“你们说的什么啊!乱七八糟的,叫人听不明白。”
    滩瑞虎瞪大了眼睛,望着小霞,对滩瑞豹说:“你看,这小姑娘心地很好,就是糊涂,怎么还听不明白的?”
    “二哥,你再说一遍吧!让她听明白些。”
    小魔女笑着说:“好啦!你们不用说了,我们听明白了。”
    小霞问:“师姐,你听明白了?”
    “傻丫头,你叫他再说一百遍,也还是稀里糊涂听不明白。”小魔女对东海怪杰说,“白大哥,你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海怪杰一说,大家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锦衣卫人设了一条毒计,准备在武当山会盟时,埋下炸药,要一举而扑灭参加会盟的武林群雄,事后将这一大血案推到碧云峰人身上去,以激怒各门派的弟子和武林中的高手,誓死向碧云峰人报仇,大举侵犯碧云峰。等到双方互相残杀,大伤元气时,锦衣卫便再派出高手来收拾残局。所以便派了大肚子的耿大人秘密押解一船火药前来武当山,而埋藏炸药的地方,早已为锦衣卫人事前在武当山挖好(他们混入修建宫殿、道路的人群中),只等炸药一到便动手。这事为天山怪侠探听出来,赶着回来告诉东海怪杰。东海怪杰一听,吓了一大跳:“好一个歹毒之计,那船炸药走了没有?”
    “早巳走了!所以我才急着回来找你。白大哥,你一定要设法找到这一只官船,将它毁掉,不然,将是武林的一场浩劫。”
    于是东海怪杰匆忙离开了京师,一路在暗查这一条官船,最后终于在襄阳府谷城县的地方发现了。正巧这时,东海怪杰碰上疯癫二怪。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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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死亡涧
    且说东海怪杰三人商议,看怎样才能毁掉那官船,而又不多伤人命。正商议中,他们无意中瞧见了小魔女也坐船朝武当山而去。疯癫二怪惊讶地说:“怎么这个小魔女也去武当山,难道她还不怕武当山够乱的么?”而东海怪杰一见小魔女,顿时有了一条好计,说:“两位老弟,有了她来,我们便有办法了!”于是便说出了—条“调虎离山”之计。疯癫二怪一听,登时拍手叫好,说:“白老兄,这件事等我们疯癫老头来干好了,你打点精神潜上那条官船吧!”
    当夜,疯癫二怪便悄悄地爬上了小魔女的船上,天一亮,一场疯疯癫癫的游戏,果然将大肚子耿大人引了过来,将他抛进汉水中去,又引来了船上的官兵。东海怪杰也趁这时潜上了官船,在炸药桶中做了手脚,一点燃引火线,便纵身登上疯癫二怪事先准备好的轻舟……
    江南五侠和韦氏女侠、子宁等人听了,不禁从惊讶、愤恨、紧张中转变为担心、感激和敬佩。他们深深地呼出了一口大气,纷纷向东海怪杰和疯濒二怪拜谢。尤其是江南五侠,更是激动不已。凌虚子说:“三位大侠真是高仁大义,千里迢迢,追踪火船,从而挽救了武林的一场浩劫。我等斗胆地代表中原武林人士,向三位再三拜谢了。”
    东海怪杰连忙回礼说:“各位千万别这样,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想,要是各位知道了这件事,也会这样干的。”
    凌虚子说:“就算我们知道了,恐怕也未必能干得这样干净漂亮,说不定会伤害了不少的船只和一些无辜人的生命。而三位大侠,心怀仁慈,巧妙用计智取,大仁大勇,先吸引官兵下船,后又巧妙惊散众多船只和百姓,然后才炸船,除了少数官兵外,几乎是无一无辜受害,这怎不叫人佩服?”
    韦氏女侠说:“我要是没有看错,除了死了那位耿大人外,似乎连官船上的船家也没一个丧生。”
    疯癫二怪愕然:“咦!?你怎么知道了?”
    韦氏女侠说:“当我们驾船离开时,我仿佛看见一个白影子如闪电般地跃上官船,跟着官船上的船家纷纷登上一只小艇离开。那时我感到奇异,不明白船家为什么要离开官船的,更想不到那个白影子就是白大侠。”
    疯癫二怪说:“看来韦氏女侠是个老古灵精怪,怪不得调让出一个小古灵精怪了。”
    小魔女笑道:“你们两个疯老头子才古灵精怪哩!”
    众人不由笑了起来。子宁说:“燕燕,你也应该代表碧云峰人感谢白大哥他们才是。”
    “哼!我不骂他们算好了,还感谢他们?”
    子宁愕然:“燕燕,你怎么这样说的?”
    “我说得不对吗?我将白大哥视为自己的亲兄长,可他也象你这个浑人一样,不但捉弄我,还串同了两个老疯子来戏弄我,我凭什么要感谢他们?感谢了他们,不是叫他们以后更捉弄我吗?”
    韦氏女伙笑道:“丫头,你别任性了!白大侠他们不是存心来捉弄你的。”
    “我不管,谁叫他们事先不告诉我的!”
    疯癫二怪也在一边埋怨东海怪杰了:“白老兄,我说不告诉这小古灵精怪的,你偏要说,你以为这小古灵精怪是易相处吗?你看,现在不是弄出麻烦来了?好啦,你一个去应付她吧,我们可要走了。”
    小魔女笑道:“你们疯疯癫癫地捉弄了我,就这样想一了事吗?没这么容易!”
    疯癫二怪登时睁大了眼睛:“你想怎样?”
    “没说的,你们怎么捉弄我,我就怎么捉弄你们。这是报还一报。”
    “你想怎么捉弄我们?”
    “你们将大肚子官儿扔到江里去,我也……”
    “你也将我们扔到江里去?”
    “你们别想得太美了!你们生长在大海边,将你们扔下去,那不让你们借故逃跑了?”
    “你要将我扔到哪里去,扔上天吗?”
    滩瑞豹问:“天上好玩不?”
    小魔女笑道:“我要将你们扔到酒里去,那才更好玩!”
    “你又不是纣王,有那么大的酒池吗?”
    “将你们装进酒瓮里去,比扔到酒池里更有趣得多。”
    滩瑞虎茫然了:“有那么大的酒瓮?”
    滩瑞豹说:“二哥,你真糊涂,这小古灵精怪不会将酒打烂了吗?”
    “打烂了,酒不流光了?”
    “二哥,我们不能先将酒喝光么?”
    “对,对,喝光了,我们醉也醉死了,由这小古灵精怪怎么扔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了,总比眼光光地让她扔到酒瓮里好得多。”
    小魔女不理他们了,对小彩两姐妹说:“你们快去将两坛好酒抱出来。”
    小霞睁大了眼睛:“师姐,你真要扔他们到酒坛里去吗?”
    小彩一笑:“傻丫头,我看你是给人扔到糊涂缸里去了!走吧。”
    小彩拖了小霞而去。不久,她们笑嘻嘻地捧了两坛沪州大曲出来。疯癫二怪一见,不由苦起脸来,一个说:“这下,我们一定会醉死了!”另一个说:“谁叫我们去捉弄小魔女的?弄得最后竟要醉死他乡!”
    小魔女笑问东海怪杰:“白大哥,你与他们串同来捉弄我,我看你与他们一定会有难同当,有苦同受吧!不能眼看着他们醉死而自己不醉死吧?”
    东海怪杰大笑:“贤妹说得对,愚兄愿与他们一同醉死。”
    江南五侠满肚子疑惑,不知小魔女用什么古怪的方法来捉弄疯癫二怪。现在一看,心中明白了。原来小魔女用这种别开生面的办法请疯癫二怪饮酒,不由笑了。凤仙子问:“妹妹,我们呢?”
    “你们哪!那么敬仰这两个活宝和白大哥,对不起,也是有苦同受,一块醉死。”
    江南五侠欢笑起来:“好,好!看来我们也只好陪滩前辈一同醉死了。”
    韦氏女侠也笑起来:“你这丫头,我还以为你跟两位滩前辈过不去哩,原来想出这么古怪的方法来,怪不得两位滩前辈说你古灵精怪了!”于是大家就坐在船头上,一面叫船家开船,一面飞杯畅饮,互诉经历。
    疯癫二怪三杯洒落肚,满脸红光,疯话又多了。一个说:“老三,一个人醉死了,不知好不好看?”
    “当然好看啦!”
    “你怎么知道好看了?”
    “总比给人杀死或病死好看得多。”
    小霞在旁斟酒,一听,便叫起来:“咦呀!你们两位老爷子,怎么说话不顾忌的?尽说些叫人倒胃口的话来。”
    滩瑞虎愕然地望着小霞,问瑞豹:“老三,这个小姑娘怎么啦?恐怕她是个皇帝女吧?”
    小霞问:“我怎么成了皇帝女了?”
    “因为皇帝女最怕听‘死”字,希望自己活上一千岁。”
    “二哥,你怎么知道皇帝女要活一千岁?”
    “因为她要别人称她为千岁。什么娘娘千岁,公主千岁的。”
    “这有什么希奇,皇帝更要别人称他为万岁哩!”
    “看来皇帝一家人最怕死了!皇帝称万岁,他的老婆、儿子、女儿称千岁,什么万寿无疆啦!什么万岁又加万万岁啦!一个人能活到一万岁么?那不成了老怪物?”
    小魔女笑道:“我看你们两个,准能活到一万岁。”
    “哦?!为什么?”
    “你们不是一对老怪物么?”
    众人一听,不由笑起来。疯癫二怪似乎茫然不知众人为什么好笑起来,一个问:“这小古灵精怪说什么了?”一个说:“我没听到啊!她说什么了?怎么大家都好笑的?”
    “我知道她说什么了!”
    “哦?!她说什么?”
    “她说,她要与什么浑人哥哥快成亲了,问大家送什么贺礼。”
    “怪不得大家笑起来。”
    小魔女顿时脸色一沉,喝道:“你们胡说些什么?”
    滩瑞虎愕然:“我们说得不对么?”
    众人更是一发好笑,小魔女老羞成怒,“当”的一声,腰形宝剑弹出,众人不由吓了一跳。首先是韦氏女伙说:“丫头,你千万不要这样。”接着是子宁的声音:“燕燕,你怎么认真了?”最后是凤仙子劝道:“妹妹,两位前辈故意逗你哩!”
    小魔女说:“你们别管,今天我非要教训这一对活宝不可,看他们再说疯活不!”
    疯癫二怪身形奇快,一闪之间,他们仿佛连坐的姿式也没变,便从舱板已移到船篷上坐稳.互相仍茫然相视:“老三,这小古灵精怪怎么了?难道她不喜欢她的浑人哥哥?”
    “不对,她要是不喜欢,为什么不杀那浑人?要杀我们了?”
    “老三,不好!一定是她见我们醉不死,便动刀子了。”
    小魔女一跃上船篷,一剑挥出:“好吧,你们说我动刀,我就动刀给你们看看。”
    疯癫二怪身形突然飞到船桅上去了,仍一边茫然地说:“她怎么认真啦?”
    小魔女轻功之轻,疯癫二怪武功之怪,江南五侠看得惊讶不已。刹时之间,小魔女如凌空紫燕,轻轻飘上船桅上,可是疯癫二怪却转到船尾上去了。众人几乎看不清他们是怎样跑到船尾上去的。子宁着急起来:“燕燕,你疯了吗?”
    正想上前制止。东海怪杰轻轻地说:“贤弟,先别动,看来难家兄弟要以本门奇特的武功,试试能不能招架西门剑。”也在他们的说话之间,小魔女和疯癫二怪的身形,仿如飞魂惊鸿,倏然如电闪,一个在追,两个躲闪,忽来骤去,满船飘飞。疯癫二怪几次想骤然靠近小魔女身边,都给小魔女的剑锋逼开;而小魔女几次奇绝的剑招,也无法挑中疯癫二怪。小魔女这才真正感到疯癫二怪武功的怪异,不同一般的武功招式,闪得古怪,避得出奇。他们人虽然在空中,却像百变莫测的水中龙鱼一样,刹时变化万千。当然,疯癫二怪想胜小魔女,那是极其难的,可是要逃跑,却是轻而易举之事。
    他们三人在船上像捉迷藏似的追来逐去,却像示了武林中最上乘奥妙的武功,令人看得眼花缭乱,惊叹不已。凤仙子问凌虚子:“大哥,这两位滩前辈展示的是什么武功?江湖上没见过的。”凌虚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武功,他们身形太奇特了。”
    东海怪杰一笑说:“这是滩家的独门武功。滩家世传有两门绝技:一是移筋转穴;二便是这一套‘鱼龙百变’了。与天山怪伙的迎风柳步,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比迎风柳步还高一筹。”
    子宁说:“怪不得燕燕无法挑中他们了,这真是艺海无边,武学没有止境了。”
    东海怪杰喊道:“贤妹,别追了,这是两位滩老弟故意逗你玩的,你怎么认真了?不怕别人笑话你吗?”
    小魔女一面暗暗惊奇疯癫二怪的奇特武功,一面气也渐渐消了。她虽然停了手,仍不服气地说:“他们这算什么?一味地躲闪。”
    疯癫二怪问:“小古灵精怪,你不玩了?”
    “你们有本事,就别躲闪。”
    东海怪杰说:“贤妹,躲闪也是一门奇妙的武功啊!要不是你那出神入化的剑法,叫其他高手,恐怕早给他们举起来,扔到江里去了。”
    小魔女说:“这算什么奇妙,不如躲在家里别出来,不更奇妙?”
    子宁说:“燕燕,各派有各派武功的长处,你怎能这么说?”
    “浑人!你怎么尽帮这对活宝说话的?”
    疯癫二怪说:“他当然帮我们啦!因为我们说出了这浑小子的心里话。”
    “你——!”小魔女又动怒了。
    疯癫二怪一看不妙,连忙说:“好,好,我们不说,今后我们在你前辈面前装哑吧好不好?”
    东海怪杰一笑:“贤妹,说句老实话,你与子宁几时才请我们喝喜酒?”
    小魔女脸一红,“啐”了一声:“我不跟你们说了!一个两个,都是老不正经。”
    东海怪杰大笑起来:“贤妹,愚兄说的是心里话,怎么老不正经了?”
    江南五侠都微笑不语,小彩小霞更是瞧着她笑。小魔女给大家瞧得不好意思起来,冲着小彩两姐妹说:“你们笑什么的?”接着她到韦氏女侠身边撒起娇来,“妈,你看,他们都在欺负我哪!”
    韦氏女侠抚摸着她的秀发说:“傻丫头,别说孩子话了,大家从心里都盼你好。”
    这时,船来到了一处荒凉无人的江岸,东海怪杰打量了一下,朝疯癫二怪说:“两位老弟,我们也该走了。”
    子宁一怔:“大哥,你要走?”
    东海怪杰点点头:“贤弟,愚兄也希望与你们长相处。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子宁疑惑地问:“大哥,别不是为了燕燕吧?”
    小魔女也说:“白大哥,你这时要走,那是明显生我的气了!”
    东海怪杰笑道:“我是这样的人吗?再说,滩家兄弟更不会这样。子宁,我们确实有点事要赶去料理。”
    子宁问:“大哥有什么事要料理?”
    “贤弟,不瞒你说,我们虽然炸掉了那一船火药,但仍担心有一批火药已运到武当山去了,急着要赶去查探一下才放心。”
    这是一件有关武林安危的大事,子宁不能再挽留了。小魔女说:“白大哥,就是去也不急在这一两天。船到了均州,我们再分手也不迟。再说,江南五侠也是要去武当山,你们一块走不更好么?”
    “贤妹,你不明白了,要是我们大摇大摆地去参加武当会盟,那便什么也不可能查到,再说愚兄也不想去趁这个热闹。其次,我们在老河口干了这件大事,说不定已引起官府和化了装的锦衣卫人的注意。与江南五侠一块去,就会连累了他们。所以我们才在这无人的江岸上岸,悄悄地潜上武当山,才能避开官府和锦衣卫人的耳目。”
    凌虚子说:“白大侠,你们这样做是为了武林,我们哪会怕连累的?要是白大侠不嫌弃,我们五人愿随白大侠一块潜上武当山,去查探这件事。”
    “凌老弟,这样恐怕不大好。”
    凤仙子说:“这样有什么不好的?是不是白大夫瞧不起我们五人了?”
    “凤四侠言重了。江南五侠,一向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受人敬仰,我早想与你们结交了,只是苦无时机相见罢了,哪有瞧不起之说?凤四侠,你想过没有?你们这次是接到了请帖而去参加会盟的,同时又交游极广,几乎所有武林人土都与你们相识。要是你们与我们一块潜上武当山,给人认出来,那不更引起别人的思疑?凤四侠,这样好不好,你们明上武当,暗中留意这件事,有了线索,你通知我们吧。”
    “我们怎么通知你们?”
    “这一点请放心,到时,滩家兄弟自然会去找你们的。如果我们查到了,更要去找你们。”
    凌虚子点点头:“好,白大侠,这样我们就说定了。”
    疯癫二怪问小魔女:“小古灵精怪,你还生我们的气吗?”
    小魔女给他们弄得啼笑皆非,没好气地说:“谁生你们的气了?鬼才生你们的气。”
    “好,好,你不生气了!你去武当山玩吗?”
    小魔女真是对这一对活宝骂又不是,笑又不是,大声说:“不去!”
    疯癫二怪愕异地睁大了眼睛,一个问:“武当山可好玩了,你怎么不去?”一个说:“武当山有你这个小古灵精怪去,就更好玩了!”
    小霞说:“咦呀!两位老爷子,你们少说两句好不好?我师姐在生气呐!”
    “呵!?她又生气了?那不是成了鬼么?”
    “我师姐怎么成了鬼哪!”
    “她说,鬼才生气呀!”
    小魔女给这对活宝逗得笑起来:“嗨!我算怕了你们好不好!?”
    疯癫二怪也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东海怪杰疑惑地问子宁:“贤弟,你们来均州,不去武当山了?”
    子宁说:“我们也要去武当的,不过,我们先要去草店走走。”
    “去草店!?”
    小魔女奇怪问:“你们没见到天山李大哥么?”
    “天山李老弟?你们见到他了?”
    子宁说:“我们大约是在仙人渡一带见到李大哥的,他叫我们去草店跟踪一个人。”
    东海怪杰一笑:“原来李老弟将这件事交给了你们办,他算找对人了。现在他在哪里?”
    “他又转回京师去了。”
    “好,好。贤弟,你们去草店,最好化了装去,以免引起那人的注意,尤其是贤妹,恐怕认识她的人不少。”
    小魔女问:“这人很重要么?”
    “重不重要,就靠贤妹细心查出他在草店的行踪和意图了。我所知道的,这人是京师一名侍卫,暗中受锦衣卫人的派遣,三个月前就去了草店,最近返了京师一转后,又回草店了。”
    “原来这样。”
    东海怪杰又叮嘱子宁几句,便向韦氏女侠、江南五侠告辞,与疯癫二怪上岸,飘然而去。江南五侠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凌虚子深有感触地说:“此事于他们,可以说是毫无利害关系,完全可以撒手不理。可是他们却千里迢迢,不辞辛劳去办,要不是我们碰上了,武林中可以说无人知道他们为武林人土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如此看来,武林八仙才真正称得上侠士,真正是武林中的高人。”
    小魔女心想:要是你们知道隐侠子君和漠北怪丐的事情,恐怕更感叹不已哩!
    船快到均州时,子宁和小魔女依然扮成一对郎中夫妇,只不过小魔女的面具已坏不能用,需要在均州买些村料复制一面。小彩和小霞看得惊奇不已,问:“师姐,那我们扮成什么好?”小魔女说:“你们不用化装了,依然是我妈跟前的小丫头。”
    小彩问:“那行吗?万一碰上那一位扫帚眉和那个老疯子怎么办?”
    子宁说:“我给你们把眉毛画粗一些,他们不会一下就认出来。当然,到了草店,你们可不能象野丫头似的到处乱跑呵!”
    小霞说:“我们不能上街玩吗?”
    小魔女笑道:“好吧,你上街吧,最好碰上了那个老疯子,将你当闺女拉回他家去,那才够你好玩的。”
    小霞伸了伸舌头:“我才不愿碰上他呐。”
    到了均州,江南五侠依依不舍地与他们分手,取路直上武当山。子宁他们打发了船家,又在均州雇了一条小船,购置了一些吃的用的,便直去草店。
    草店,虽然是一个人口不多的小镇,座落在武当山北面山脚下的一块小盆地上,北面临汉水,而南面却是武当山的群峰狭谷。地处偏僻,更不是交通要道,所以来往的人不多,比起其他地方的市镇来,它冷落多了。一条石板小街上,只有一间客栈,一座茶楼和两三货栈而已。镇子上的居民,除了做小生意的人以外,大部分以—上山打猎,砍柴和下河捕鱼为生。说它是个小镇,其实与乡村差不多。
    草店虽然冷落,人口不多,但却相当的安宁。因它在武当山脚下,武当剑派的掌门人韩飞林,常派一些弟子来这里教人们一些拳脚功夫,以作健身自卫之用。所以这里的人们,不论男女,多多少少都会一些武功,有一两个可跻身武林的二三流角色。一般小偷小摸,从不敢来这里作案。就是一些黑道上的人物,也看在武当剑派的面子上,不来这里犯乱,以免招惹了武当剑派。所以这里的治安非常的好,百姓生活得相当宁静。可是近两三个月来,草店和附近的一些村子,一连发生了几桩莫名其妙的怪事。首先是离镇子十里之远的一条山涧,突然瘴气大盛。过去这条山涧,就是有名的“死亡涧”。一到黄昏,瘴气弥漫山涧,直到第二天日出才慢慢消失,这种瘴气毒雾,人一碰上,若不及时医治,便会身亡,就算医得好,也落得一身残废。所以这条涧,一到黄昏,便没人敢走近了。现在连白天也出现了浓厚的瘴气,笼罩着整条山涧,使一些在白天误闯入死亡涧的樵夫猎人,身染瘴毒,不治身亡。一时之间,死亡涧真正成了取人性命的死亡涧。
    第二件怪事,就是当地一位能医治瘴毒的郎中先生,一向身体极好,突然一夜之间,暴病身亡,使得一些不慎中了瘴毒的人无人医治,这就使人更加不敢去接近死亡涧了。
    第三件怪事,就是镇上和附近村子一些有姿色的少女,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不知去了哪里。一个两个不见,还可以说纯属偶然,或许她跟情人跑了,或者不慎跌落山崖,叫野物叼了去。可是接连四五个不见,便引起了人们的思疑。而且有一个少女,明明当夜仍在家中,第二天使不见踪影,更引起了人们的猜疑。有些人因失去唯一的亲人而发疯。小魔女在学游水时所碰上的章三爷,便是其中一个。
    这样一来,一些迷信的人,便四处宣扬今年当黑,流年不利,灾祸降临草店之说;有的责怪某些人不敬天地,不拜山神土地,惹得上天发怒,降灾惩治草店。更有人说,自己在深夜中,听到了死亡涧里传出阵阵令人恐怖的怪叫声,大概是山神爷在发怒了。当然也有一些勇敢不怕死的人,服下解毒之药,闯入死亡涧想看看什么原因。可是有的人一去不回,有的身染瘴毒而归。这样一来,更弄得草店人心惶惶。人们四处求神拜佛,烧香还愿。更有的跑到死亡涧口前烧香,遥拜山神。因为死亡涧里有一座山神庙,因瘴气太盛,人们不敢过去,只好在涧口前遥拜了,求山神爷大慈大悲,消灾降福。一时弄得死亡涧口前香烟缭绕,纸钱飞舞。
    正当人们在惊惶恐惧中,韦氏女侠带着小魔女和子宁来到草店,立刻引起人们的注目和议论,惊讶和好奇。
    船靠岸后,船家搭好跳板,对子宁说:“先生,你们要投宿,上去不远,就是客栈,也就是这镇子上唯一的一间客栈。”
    “多谢指点。”
    在渡口人群中观望的一个青年汉子一听,便朝街上扬声大喊道:“小古仔,有客来啦?你还不快出来?”
    “嗨!来了,来了!”
    顿时噔噔跑过来一位店小二打扮的青年,展开笑脸对子宁问:“先生要投宿吗?我店有上好光亮的客房,价钱公道,包先生满意。”显然这店小二很会做生意。
    “那麻烦小二哥带路。”
    “先生有什么行李的?小人来拿吧。”
    “不用,我们只几件随身行李,自己拿行了。”
    至于他们购置的箱箱笼笼,在均州时,已赠送给那条雕花大船的船家,因而带的东西不多。
    小魔女在子宁与店小二说话时,不由向那热心高喊的青年汉子瞧了一眼,一下子认出是劝章三爷回草店的几个青年汉子中的一个,心想:有了他,要找那个侍卫就容易了。一路上,她正愁不知怎样去找那个扫帚眉侍卫军爷哩。
    店小二殷勤地将他们带到店里,不由又打量一下韦氏女侠和小彩两姐妹,疑惑地问子宁:“你们是一家人?”
    小魔女反问:“是一家人怎么样,不是一家人又怎么样?”
    店小二说:“要是你们是一家人,小店后面有一座院子,专供一家人住的,只不过价钱贵一点。不是一家人,小人就另作安排了。”
    韦氏女侠说:“他们夫妇两人是我特意请来为我看病的郎中,我早晚少不了他们。你带我们到后院看看。要是我们满意了,不论价钱多少,我们都住下。”
    “那请夫人和各位随小人来。”店小二凭自己目光,看出韦氏女侠是位有钱人家的老夫人,要不,哪里能专门请个大夫相随?何况身边还带了两个漂亮的丫环。故而口称“夫人”。
    店小二带他们来到店后的一处院子。这院子有个月门与外面相通,院内有树有亭,有一座二层的楼阁,虽然不大,却极共清雅。众人打量了一下,不由暗喜,心想:看不出这么一个小镇,却有这么一处高雅的住所。他们随店小二登上楼阁。楼上是一厅两房,真是光亮干净。依窗而立,北可观赏汉水的景色,南可眺望武当山的七十二峰。韦氏女侠问,“这里原来是接待什么人住的?”
    “在这里住的,都是些带有家眷的豪商大贾。”
    “哦!?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收购皮货,一住就是十天半月。”
    小魔女问:“这里有什么皮货的了”
    “大嫂!这里的皮货可多了,有虎皮、云豹、黑貂、金丝猴,还有世上不多见的熊猫皮哩,单是一张熊猫皮,说值几百两银子。”
    小魔女又问:“一些当官的不来这里住吗?”
    店小二愕然:“当官?!”
    “是呀,比如说什么军爷啦,知府呀。”
    店小二摇摇头:“我们这里很少有什么军爷、官儿来过。”
    小魔女略略有点失望了,又问:“没一个京师来的军爷?”
    “京师来的?没有!大嫂,你要打听这位军爷?”
    小魔女疑心顿起,不由上下打量店小二一眼。因为她想起了甘骐说过的一段话:锦衣卫人可以说是无孔不入,不但在武林各门派都有人卧底,而且也化装为各种人士出现,游方和尚,化缘道士,行商走贩,下人小厮等等都有。难道这店小二是锦衣卫人化装的?说话便不能不小心了。心想:要是你这厮也是锦衣卫人,我叫你有好看的。她本想再问一句“草店上有没有人在京师侍卫队中当差的”也不问了,便笑了笑说:“我不过随便问问罢了!因为我们曾为一个军爷医过伤,他连诊金也不给就跑了,听人说他是这一带的人。”
    “这一带可没人在京师当差呵!”
    “是吗?看来我们叫那人骗了。”
    韦氏女侠这时说:“店家,这院子我们全包了,你不可再接别的客人进来住。”说时,命小彩先交付店小二五十两白银为订金。
    店小二大喜,暗想:我没有看走眼,这真是一位有钱人家的老大人,一出手就这么阔绰大方,便连忙应是,问:“老夫人,你老打算在这儿住多久?”
    小魔女眉毛扬了扬:“你问这干嘛?老夫人喜欢住多久就多久,要是不高兴,明天就离开!”
    店小二慌忙说:“不,不,小人意思是说,要是老夫人有三四天逗留,小人打算叫人猎一些奇珍异兽给老夫人尝尝新鲜。”
    韦氏女侠微笑:“那不必了。我因身体不适,需要在这里调养一些时候,而我请来的这位先生,也需要在这一带寻些草药为我医治。看未恐怕要住上五六天的。在我住的这段日子,不喜欢别人来打扰。每日里除了你送饭送茶水外,就不要让别人进来。有什么事,我自会打发人去叫你。没事,就是你,也别乱闯进来。你听清楚了没有?”
    “小人听清楚了,没事,小人不进来就是。”店小二说到这里,不禁望了望子宁,“不过,小人有几句话要说的。”
    小魔女问:“你有什么话要说的?”
    “小人说,要是这位先生去寻找草药时,千万别闯进死亡涧去,不然,恐怕有生命危险。”
    “哦!?那里有吃人的老虎?”
    “大嫂,比老虎还可怕得多。”
    “难道出了妖魔鬼怪么?”
    “小人也不知道是出了妖魔鬼怪,还是山神爷爷发怒显灵。”于是店小二将死亡涧突然出现的种种怪事一一说了出来,同时将四五个少女失踪的事也一并说出。
    小魔女不由再次打量店小二一番,暗想:这厮是出于好心还是别有他图?子宁却—揖说:“多谢小二哥指点,在下去采药时,远避死亡涧就是。”
    店小二一走,小霞有点害怕,问小魔女:“师姐,这地方真的有妖魔鬼怪吗?它会不会再出来的?”
    “小妮子,你最好别一个人出外,要不妖魔会摄了你去。”
    “师姐,你别吓我。”
    小魔女笑起来:“你这小妮子,这么胆小,你干脆别学武了!”
    “师姐,这不同呐!妖魔鬼怪来无踪,去无影的,怎么与它交手哪。”
    小彩说:“妹妹,说来说去,你还是胆小怕死。学武的人,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妖魔鬼怪的?大不了是个‘死’字,有什么可怕的?”
    小魔女奇异地望着小彩,问:“你不怕妖魔鬼怪?”
    “师姐,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怕的?记得我爸爸说过这么一句话,鬼神是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谁也没见过,说不定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编排出来吓唬人的。往往有的人,鬼神还没有真正看到,却自己先把自己吓死了!”
    韦氏女侠听了不由暗暗点头,心想:这一对姐妹,性格是那么迥然不同,一个对人冷漠,沉默而刚强,一个天真烂漫,心慈而好义。怪不得小彩能在父亲死后,为报父仇,勇敢地带着妹妹卖身葬父,暗地里不断练武了。这—对姐妹,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今后自己要好好调教她们,免使她们各走极端才是,不然,她们一旦武功练成,一个对人冷漠缺乏同情心,就会出剑无情,多伤人命,一个对敌心慈手软,易上好险小人之当,到头来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小魔女却没有韦氏女侠这么复杂的想法和长远的打算,她略带惊讶地问小彩:“那么,你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妖魔鬼怪了?”
    小彩一笑:“除非我真正见到了才相信。”
    小魔女对鬼神可没小彩看得那么透彻,她不是不信鬼神,只不过不怕罢了。
    小霞说:“姐姐,看见了不吓坏了吗?”
    “傻丫头,真没半点胆量。真的碰上了,你怕就没事吗?它要害你,始终要害你,与其等死,不如一拼了事。”
    子宁不禁暗暗佩服小彩有这等的胆量和勇气。蓦然,月门外一阵嘈杂的人声。子宁“咦”了一声:“外面什么人嘈的?我去看看。”
    小魔女说:“我也去看看。”
    店小二见他们出来,连忙说:“好了,好了!这位先生出来了,你们去向他说吧。”
    子宁问:“小二哥,什么事?”
    店小二说:“小人不该多嘴,说先生是位郎中,这话不知怎么传了出去,他们便来求先生看病。”
    子宁问:“什么人病了?得的什么病?”
    只见一位老者走出来,向子宁一揖说:“小儿不幸中了死亡涧的瘴毒,听闻先生到来,故此前来求医,万望先生看在上天好生之德,挽救小儿一命,小老一家便感激不浅了。”
    子宁慌忙回礼说:“老丈千万别这样,行医救人,原是在下天职。请问令郎中毒有多久了?”
    “半月前就中毒了,一直卧在床上不能行动。”
    小魔女问:“你怎么拖到现在才求医的?这一带没有郎中先生么?”
    老者叹了一声说:“原来这镇子有位很好的郎中,不幸半个月前暴病身亡。小老也曾远近求医,但不论怎么吃药,都不见好。所以特来恳求先生前去舍下医治。”
    子宁说:“在下医道浅薄,恐怕有负老丈厚望。不过在下将尽力医治,万一医不好,请老丈莫怪。”
    “先生过谦了,只要先生肯去,小老已感恩不尽了!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说是万一医不好,小老也不敢怪先生,只怪小老命苦而已。”老者说时,不禁双目落泪,不胜悲痛之状。
    旁边行人叹息说:“五公的命也太惨了,活生生的—双儿女,女儿突然失踪。他儿子为探死亡涧,又不幸身染瘴气……”
    老者—听,更是忍不住老泪纵横,衣袖抹泪,唏嘘不已。子宁心地一向仁厚,忙上前安慰说:“老人家,别太伤心了,说不定令郎还有救哩。”连小魔女也看得同情心大动,说:“老人家,别哭了,快带我们去吧!”她又对子宁说:“浑人,你还不快去拿药箱?你在这里说话,他儿子就有救了么?”
    子宁连忙回去拿药箱,对母亲说了一下外面的情况。韦氏女伙—听便说:“你快去吧,救人如救火,可不能怠慢了。这里有我和小彩两姐妹,你们大可放心。”
    子宁提药箱出来,小魔女已不耐烦了:“浑人,你怎么这样不紧不慢的?”又对五公说:“老人家,快带我们走吧。”
    跟随五公而来的人一看,虽然不大相信子宁的医术,但见他们夫妇这么热心,不同一般的江湖郎中,自我吹嘘什么“药到回舂”的废话,要先付诊金才肯动身的大架子,而是一副急于救治病人的神情,大家不由十分感动,对五公说:“五公,快带先生去吧。”
    子宁和小魔女随众人来到五公家中,看见病人不过二十岁左右,但面色青黄,骨瘦如柴地昏卧在床上。子宁观察了病人一会,便坐下诊脉。他真不愧跟随过三不医徐神仙学医几个月,—下就诊断出病人确是中了毒,可是又不同于一般瘴气之毒,心中感到愕异,问五公:“令郎真的中了死亡涧的瘴气么?”
    五公说:“是啊!小儿为了寻找失踪的妹妹,不顾生死要闯入死亡涧探看。一进山谷口,便中瘴气了。他刚退出谷口,便晕倒在地,幸得同去的人将他抬回来。”
    小魔女虽然不懂医术,但是从小跟随母亲,在碧云峰司毒帮中成长,知道各种中毒的症状。她—看病人的症状,已经暗暗地疑惑了。现听了宁这么一说,不由一怔,问:“浑人,他中的不是瘴毒么?”
    子宁迟疑地说:“从病人的症状、气色和脉象看,他似乎中的不是瘴毒,而中的是其他迷魂似的毒气。”
    “浑人,你看清楚了?”
    “我自间不会诊断错,只可惜一时不知他中的什么毒,无从治理。”
    小魔女心小虽是疑惑,但已明白了—大半。她观察了病人—会,对五公说:“你快命人斟一大碗冷开水和拿—只茶杯来,我自会救得你儿子的一条命。”
    子宁—喜:“你要动用你那什么丹吗?”
    “浑人,这事你就别理了。”
    五公早已叫人捧了冷开水和茶杯来。小魔女打开药箱,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从瓶内倒出—些紫色的粉末到茶杯中,然后又斟下冷开水,调匀后,命人灌病人服下。略略停了一会,小魔女口含冷开水,喷在病人脸上,说声:“醒来!醒来!”
    果然病人在小魔女的叫声中睁开了眼睛,惊异地望望四周,要挣扎起身。小魔女说:“别动?别动,你等一会再慢慢起来吧。”
    病人愕然相问:“我怎么睡在家里了?我记得我明明晕倒在死亡涧的山谷口啊!”
    小魔女对五公说:“好啦!你儿子没事了,进些饮食,休养两天,便如常人了。”
    五公喜极而下拜,小魔女慌忙扶起他说:“老人家,你千万别这样,不然要折我的寿了!这是你儿子命大,不关我的事。”
    众人想不到这位说话爽直的丑妇,医术上竟然比她丈夫还高明,怪不得她呼她丈夫为“浑人”,而她丈夫半点也不恼了。有人拜问她的姓名,小魔女说:“我无名无姓,而我丈夫叫凌之洞。”
    观看的人中有一条汉子惊讶地问:“贤夫妇就是近来名动江湖,救世济人的神医凌之洞夫妇?”
    小魔女想不到在这个小地方,竟然也有人知道神医凌之洞的,略带讶然地打量这位说话的汉子。—看,又是那位在渡口高声叫喊店小二的青年汉子,便说:“什么名动江湖,救世济人,你大哥过奖了。”
    这青年激动地对众人说:“这就是我向大家说的神医凌之洞夫妇,他俩不但有起死回生的医术,而且医德服人,怪不得我德仁兄弟好得这么神速了,你们还不下拜?”
    众人—听,更是惊喜愕然,纷纷下拜,连床上那位病了半个多月的德仁也要下床向小魔女和子宁下跪拜谢了。慌得子宁和小魔女连忙摇手,叫大家起身。众人这么敬仰神医凌之洞,使小魔女和子宁也大感意外。可见一个人只要在人世间做些好事,是会得到大家的敬重和拥戴的。
    小魔女问那青年汉子:“你怎么知道我们的?”
    那汉子说:“小人本是武当剑派门下的一名挂名俗家弟子(所谓挂名,不是正式的弟子),也是最近从各处武林人士的口中,才知贤夫妇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医道医德,令人敬仰。”
    “那么说,你最近上过武当山了?”
    那汉子点点头:“小人为草店出了几单怪事,特意上武当山请求武当山韩掌门派人帮助,所以才见到那么多的武林人士,因而才知道贤夫妇大名。”
    “韩掌门不派人来帮助你们么?”
    “韩掌门说,等会盟大事一了,便派人来。”
    小魔女心想:什么名门正派的掌门人,还以侠义自居哩!在你们脚下出了这么几单大事,也不派人来的,难道人命不比你会盟之事更重要么?因为有浑人在身边,同时也担心会露出自己的真正面目,所以才没骂出口来。小魔女说,“你这位大哥我还没请教姓名哩。”
    “不敢,小人姓章,立早章的章,贱名德义,是我五公的堂侄。”
    “原来是德义阿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德义问:“夫人是不是想打听—位京师来的军爷?”
    “哦!?你怎么知道了?”
    “小人是听小古仔说的,说夫人要打听这么一个人。我们这—带的确没来过这么一位军爷。要是有,我们没有不知道的。”
    小魔女说:“没有就算了!”一边心下暗想:看来这店小二口疏得很,今后有什么事,千万不得对他说了。同时又暗想,怎么李大哥叫我们来草店跟踪那个扫帚眉侍卫的?这里面有两种可能,一是李大哥弄错了。这扫帚眉根本没来过草店;二是这里面准有些古怪。于是也不多说,便与子宁告辞回去。
    这样一来,神医凌之洞夫妇来了的消息刹时传遍了草店小镇和附近一带的村子,几乎人人知道草店来了一对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人们都说,看来草店人的灾难快结束了。—些迷信的人说:“也是我们烧香拜佛心诚,上天可怜,特意打发神医来草店了,说不定他们还会给我们降妖捉怪哩!”
    人们越传说越玄,顿时惊动了草店一位深藏不露的人。这人是草店的一位浪子,多年在外谋生,半年前突然回来草店,孤单一人,靠上山打柴为生,在山边搭起了草寮以作居屋,平日不惹人注意,本本份份做人。他—听说来了—对神医夫妇,只用一帖药,便医好五公儿子的中毒病,顿时愕住了。一双深邃的目光顿时露出了杀机。也在这时,他听到屋外有轻微的脚步声,立刻警惕起来,收敛了目光,不露声色,注意外面动静。不久,有人轻叩门,他从暗孔中往外一看,一颗心放下来,打开柴门,让那人进来,带疑惑地问:“你几时回来了?”
    那人也是一身樵夫打扮,进门时将遮了半个面孔的斗笠除下,—双扫帚眉特别惹人注目。原来他就是子宁和小魔女要跟踪的京师侍卫,不过他现在已不是侍卫装束了?腰上的两柄短刀换成了一把利斧。
    扫帚眉笑了笑:“老麦,我回来已有两天。这一次,几乎连命也丢了。”
    “哦!?出了什么事?”
    “别提了,我碰上那老疯子,误认人家的少女为自己的闺女,想混水摸鱼将那少女骗来,让哥儿们乐乐。想不到竟遇上了武林高手。要不是他们手下留情,我几乎回不来。老麦,最近镇子里有什么情况?”
    “来了—对郎中夫妇。”
    “嗨!这有什么奇怪的!”
    “老程,你知道这对郎中夫妇是谁?”
    “是谁?”
    “他们是最近名动江湖的神医凌之洞,竟用—帖药就医好了五公的宝贝儿子,这恐怕对我们不利。”
    “那我们将他们干掉好了!别让他坏了我们的大事。”
    “我正愁一个人干不掉。你来得太好了,今夜里我们就动手,省得夜长梦多。”
    “好!今夜动手,让他夫妇死得象这镇上的郎中一样。老麦,你现在先给我弄些吃的来,两天来,我几乎在死亡涧里淡出鸟来。还有,你也准备—些好洒,让我带回死亡涧去。”
    现在先不说这两个贼子的行动。再说子宁和小魔女在回客栈的途中,子宁奇怪地问:“燕燕,你怎么知道病人中的什么毒,而将它化解了?”
    “浑人,我正私下奇怪哩,你知不知他中的什么毒?”
    “什么毒?”
    “这是我们碧云峰司毒帮的迷魂百日睡,中了这种毒,便昏迷三个月,最后死去。在这百日内,没我们的解药,谁也救不了。”
    子宁愕然:“怎么这里出现了你们的毒药?莫不是你们碧云峰人来了这里?”
    “是呀!我正奇怪哩。但不管怎样,今夜里我们去死亡涧看看是怎么回事,到时,什么都会明白了。”
    “去死亡涧!?”
    “浑人,你不觉得奇怪么?这镇子上接二连三地出现几单怪事情,几个少女突然失踪;死亡涧瘴气突然大盛,镇子上的郎中莫名其妙暴死。你相信是妖魔鬼怪作祟么?我才不相信哩!这一定有奸人在其中捣鬼,说不定还有什么重大阴谋哩!要不然,天山李大哥不会叫我们来这里了。我看,这事必然与锦衣卫人有关,奇怪的是他们怎么弄到了我们司毒帮的迷魂百日睡呢?”
    子宁想了—下,不禁佩服小魔女的细心机敏,便说:“好!今夜里我与你同去死亡涧看看。燕燕,要是万一是碧云峰人干的,你怎么样?”
    “那我也要问清楚他们为什么这样干。”
    说时,他们已回到了客栈。韦氏女侠笑问他们:“你们给人看病看得怎样了?”
    小魔女说:“妈,你猜那病人中的什么毒?竟然是中了我们司毒帮的迷魂百日睡。”
    韦氏女侠愕然:“真的!?”
    “是真的,不然我怎么能化解呢?”接着,小魔女将自己的怀疑和要去夜探死亡涧的事说出来。
    韦氏女侠沉吟了一会说:“我看这事不会是我们碧云峰人干的。”
    “妈,你敢肯定?”
    韦氏女侠说:“要是碧云峰仍掌管在笑面银狐手中,我不敢这样说。可是现在是由你爹掌管着,就不会这么干了!燕燕,难道你还不知道你爹的为人么?他一向主张不与中原武林人士结怨,更希望能化解怨仇。如果派人来到这里,那明显是要与中原武林人士为敌了。再说,你爹就算要干,也不会用这种歹毒的方法,滥杀无辜百姓。我看这可能是锦衣卫人干的,将祸移到碧云峰人身上。你们去,一定要小心行事。敌人计划得这么周密,在死亡涧必然会防备森严,说不定还有厉害的武林高手埋伏在死亡涧内。”
    子宁说:“妈,你放心。我们自然会小心。倒是孩儿不大放心妈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你放心好了,为娘自问还可以打发四五个人的。”
    小魔女说:“妈,这样吧,要是有什么事,你举火为号,我们会立刻从死亡涧赶回来。”
    “也好,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是夜,月光似水。小魔女和子宁开始行动了。尽管子宁内力深厚,不易为毒气所侵,但是为防万一,小魔女还是叫他服下了一颗玉女黑珠丹。至于小魔女,更是百毒不侵。他们一身轻装,从窗口轻跃上树,正要翻出院子时。蓦然听到墙外有轻微脚步的走动声,跟着在墙头上出现了两条黑影。小魔女轻轻“咦”了一声:“浑人,是什么人来了?”
    子宁也感到奇异,暗想:难道这草店也有一些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他轻轻地说:“燕燕,我们先别出声,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小魔女说:“我看,准是那些妖魔鬼怪,冲着我们来了。”
    子宁同意地点点头。小魔女说:“好呀!我正愁没办法找到他们,想不到他们却自己闯来了,这才是机会难得哩。”
    这时两条黑影轻跃下来,在院子内凝神聆听了—会,见没有什么动静,便一步步朝阁楼走去,他们刚走近窗前时,小彩在里面喝问一声:“谁!?”
    两个贼人不由一怔,跟着—声冷笑:“小丫头,你想活命就别出声,不然,老子就先宰了你。”
    这两个贼子,心想不过是一位老太婆、两个小丫头和一对郎中夫妇,不是武林中人,以为一吓唬,她们就不敢出声了。他们想不到的却是一把利剑从窗口刺出,接着一条人影从窗内轻跃翻出,又是一道剑光一闪,几乎削飞了一个贼子的头巾。小彩一转身,冷冷地立在他们的面前,问:“说!你们是什么人?跑进来干什么?”跟着小霞也持剑立在窗口上,问:“你们是不是想来偷东西的?”
    子宁伏在树上想出手,小魔女轻说:“浑人,慢—点,先看看这对姐妹的武功,要是不行,我们再出手也不迟。”
    贼人想不到这两个小丫头竟会武功,已感到不妙。他们倒不怕这两个丫头,只怕这样一来,惊动了镇上的人,就不大好办了。其中一个贼人说:“老程,我们走吧。”
    小彩说:“你们想走,走得了吗?不把话说清楚,没那么容易!”
    姓程的贼人冷冷一笑:“老子既然能来,也就能走。你既然不想老子走,就莫怪我刀下不留情了。”他转身对另一贼人说,“老麦,先将这两个小丫头放倒了再说。”
    小彩再不说话,一剑刺出。贼人一闪身,顺手—刀劈出。想不到这贼人使出的竟是五虎断门刀的刀法。五虎断门刀也是中原武林中的一个有名的门派,在山西地面颇有势力,他们的刀法极为霸道,虽然招式不多,只有六十四招,但招招都是凶狠的杀着。小魔女暗想:难道这贼子是五虎断门刀的门下弟子?
    小彩却是一招“贵妃醉酒”,人仰后倒,闪开了刀锋,轻剑一送。姓程的贼子“咦”了一声:“你是醉剑派的门下弟子?”
    “不错,没想到吧?”
    “想不到—个醉剑派的弟子甘为人仆。”
    “就是为人奴仆,也胜过你这小贼。”
    老程大怒,进招更凶狠了。小彩的醉剑虽然只有三成的火候,但她为人冷静而有胆略,加上醉剑是门上乘的剑术,往往如奇峰突起,出人意外的进招,逼得贼人不得不回刀护身。同时贼人心有顾忌,尽管他功力胜小彩一筹,但心有旁鹜,这时也只能与小彩战成平手。
    老麦见老程战小彩不下,便拔短刀上前相助。谁知小霞人似轻燕,—剑横来,几乎刺中了他的面门。这个扫帚眉侍卫不禁吓了一跳,在月光下一看,一下认出了小霞,不由脱口而出:“是你!?”心中感到十分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间客栈里,竟然碰上了自己在仙人渡时见到的游水姑娘。
    小魔女在隐藏处也一下听出扫帚眉的声音,又惊又喜,原来是你这位侍卫军爷呀!我正愁不知怎么才能找到你,想不到是你跑来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你蒙上了一块黑布,叫我看不出你来。她对子宁说:“浑人,你知不知道这贼子是谁?!”
    子宁愕然:“是谁!?”
    “就是李大哥要我们追踪的那个侍卫。”
    “是吗?那我们更不能放他们跑了。”
    “不!让他们跑,我要看看他的贼窝在哪里。说不定镇子上的种种怪事,就是他们弄出来的,其中必有意图。”
    “那死亡涧我们还去不去?”
    “死亡涧的事放慢一步,先盯着他们。”
    在那一边,小霞的一把剑紧紧围住扫帚眉不放。扫帚眉原先根本不将这个黄毛小丫头放在眼下,以为自己出两三招,便可以放倒了她,谁知越战越处于下风。他哪里知道小霞得到了疯癫二怪的暗助,打通了她的任督两脉。加上几日来的勤练内功,功力此时已比姐姐高了。何况扫帚眉的武功还不及老程,更不是小霞的对手了。他越战越心寒,想起了在仙人渡的情景,几乎九死一生,回不了草店。暗想:既然有这两个小姑娘在此,那位武功厉害的姑娘必定不会在远处。突然,他感到肩膀—痛,一看,巳中了小霞的一剑,吓得他低吼一声:“老程,别再缠下去了,快走!”说时,他自己已翻墙而逃。
    老程见扫帚眉负伤而逃,更无心苦战下去,一纵而跃上墙头,向山边窜去。
    小彩小霞正想去追赶,小魔女从树上闪身下来,说:“已经有人去盯踪他们,你不用去追了。看来,你们俩的武功还不错嘛!!”说完,人似惊鸿而逝。
    小彩两姐妹正惊讶小魔女怎么还留在院子里的,正想动问,谁知一眨眼,小魔女身似幻影,—下就不见了。却见韦氏女侠笑吟吟地立在她们的面前,她们几疑自己看花了眼。
    原来韦氏女侠在她们暍问贼人时,已悄俏地从阁楼跃上了房顶,—面注视贼人的行动,—面也四周打量一眼,—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贼人。在小彩、小霞与贼人交手时,她本想出面,却听到了子宁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她说了几句话后,也不出面了,继续隐藏于黑暗处,观看自己这一对女弟子的武功。她想不到小彩小霞初次与人交锋,竟能如此沉着冷静,招式不乱。当她看到她们将贼人战胜时,满意地点点头,高兴了。
    小彩小霞惊讶地问:“师父,是您?!”
    韦氏女侠微笑说:“难为你们了。想不到你们两个小丫头,居然初出茅庐,立了一功。”
    小彩恭敬地说:“这都是师父您老人家对我们的教导。”
    小霞却问:“师父,这也算是立功吗?”
    韦氏女侠笑道:“你这傻丫头,当然算立功啦!好了,贼人由你们师姐和子宁去追踪了,我们回去睡吧。”
    再说子宁和小魔女不动声色跟踪贼人来到山边一间孤零零的茅寮。其实他们想要捉住这两个贼人,简直是易如反掌。但他们不这样做,却想查出贼人们的背后秘密。他们见贼人四处打量了一下,认为无人,便闪身入茅寮。小魔女暗想:原来贼窝竟然是在这里,可是草店的人为什么不知道他们的?
    茅寮不久闪现了灯光。子宁和小魔女轻轻贴近茅寮!窗下,往内一看,只见那位贼人正在为扫帚眉敷药,—边说:“想不到那老太婆跟前有这么一对醉剑派的弟子,看来那老太婆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扫帚眉问:“老程,你看那老太婆是什么人?是不是醉剑派的人?”
    “醉剑派派了两名弟子为她保镖,就算她不是醉剑派的人,也与醉剑派渊源极深,明天我要好好地查明一下。”
    “老程,看来我得马上回死亡涧,将这一情况向华总及常队长禀明一下。”
    小魔女—听,不由望了子宁一眼,意思说:果然死亡涧是这伙妖魔鬼怪作祟。他们更不想向这两个贼子出手,以免打草惊蛇。于是便悄然离开茅寮,在远处守候着扫帚眉。半晌,便在月光下看见扫帚眉背了个大皮囊从茅寮闪身出来,一直往死亡涧奔去。想不到扫帚眉武功平平,轻功却也不错,翻坡越岭,十里之地,转眼便到。他来到死亡涧山谷时,又环视身后一眼,聆听了一阵,然后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服下,便闪身闯入死亡涧,一下在月光下消失了。
    小魔女暗想:这家伙服下的一定是化解“百日睡”的解药。因为小魔女非常了解“百日睡”的毒性,就算是武林的一流上乘高手,中了“百日睡”,不昏睡一百天,也起码要昏迷十天半个月。除非象黑蝙蝠和子宁这样深厚内力,才不致于昏迷。不然,没事先服下解药,谁也顶不住。
    小魔女见扫帚眉已入死亡涧,说:“浑人,我们快跟踪,不然叫他跑了。”子宁却轻轻说:“燕燕,慢一点,贼人仍伏在涧口没动,似乎看有没有盯踪。”
    “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了他伏在地上的气息声。”
    原来子宁浑厚无比的内功,可以察觉到四周五里内有人走动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而打帚眉只不过离他几十丈远而已,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小魔女说:“这贼子好狡猾!”
    好一会,子宁说:“燕燕,我们进去吧,贼子已走了。”
    一进入死亡涧,真是乱石耸立,杂草横生,林木遮天,瘴气弥漫。别说是在月夜,就是在白天,恐怕十步外就看不见事物。他们进入死亡涧,仿佛闯进一个黑沉沉的地狱世界,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别说跟踪人了。幸而子宁体内的真气与常人不同,凭着他敏锐的听觉和感觉,便知道贼人在哪里,朝何地方而去。再加上他这时的迎风柳步,在当今武林中更是无人可及,哪怕在黑漆漆的深夜里行走,碰上障碍物能一闪而过,绝不会发出半点响声来。他拉小魔女之手在乱石林木中行走,几乎如走平地,不离开扫帚眉十步之远。扫帚眉根本无法发觉他们在跟踪自己,而子宁却可以清清楚楚知道扫帚眉在前面小心翼翼地摸索走动。
    一条弯弯曲曲,毒气弥漫,二里多长的洞口小道,子宁和小魔女轻而易举地闯过了,对于其他人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死亡涧,其实是武当山群峰峻岭中的一条狭窄的深山谷,全长十多里,险峻异常,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在乱石杂草林木中穿插,有时贴着山崖,有时跨越小溪,稍一不慎,便会失足跌落悬岩和滚落深涧中去。除了大胆的猎人和樵夫外,其他人极少进入死亡涧的。死亡涧的尽头,又是十条如上天梯般的悬崖小径翻上山峰。从山峰取路而走,便可直达武当剑派所在地。不过,一般武林人士极少从这条路去拜访武当派的。—来它鲜为人知,二来它险峻异常。他们多数是由谷城或均州直上武当山。
    子宁和小魔女闯过了那段涧口小道,来到了死亡涧的高处中间地带。这里林木稀少,山路也比较平稳,但两旁悬崖峭壁在半空中伸出的怪石却异常吓人,仿佛它们随时会掉下来砸碎人的脑袋。到了这里,他们再不必紧跟着扫帚眉了,因为他们已发现不远的地方,有一线灯光在悬崖下的一丛树木中闪出来,显然,那是贼人们的栖身之处。这一带,既没有瘴气,也没有毒雾,一弯冷月,从峡谷的一线天照射出来,更显得死亡涧的神秘与恐怖。
    到了这里,子宁心中已明白了几成,点点头说:“看来贼人们秘密住在山神庙中,故意制造什么瘴气,唬吓草店人不敢闯来这里,以免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小魔女问:“山神庙?这死亡涧也有一座山神庙么?”
    “有,一转过山角,山神庙便在前面了。”
    “你怎么知道?你以前来过这里?”
    “我以前跟随武当派的师兄们经这里去过草店一次。可是,他们住在这里干什么呢?”
    小魔女猛然想起:“是了!这里恐怕是锦衣卫人存放炸药的秘密地方,白大哥不是担心有一批炸药已运到了武当山么?”
    “不错,我们去看看。”
    “要是有,我先将它们炸掉。”
    他们不再在山道上行走了,抖展轻功,宛如惊鸿飞魂,转眼便飘然落在山神庙的瓦面上,而扫帚眉这时才摸到山神庙的门口。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将子宁和小魔女带了来。
    两盏明亮的油灯下,庙内三个猎人樵夫打扮的贼人正在掷骰子赌钱,呼五喝六地叫喊着,—见扫帚眉带着一股凉风扑进来,先是一怔,继而大喜。有的喊道:“麦五哥,你赶回来太好了,推牌九三缺一,只好掷骰子解闷。”有的说:“麦五,你来做庄家。”
    扫帚眉麦五瞪着眼说:“你们不要命了?大声大喝的,不怕人听到?”
    贼人们愕然:“这十多里的死亡涧,前后峪口,都有毒气还有人能进来么?”
    “你们知不知道,草店来了醉剑派的高手,我们的事,迟早会让人知道。”
    一个贼人说:“五哥,你别吓唬我们,醉剑派算哪一号人物,他们敢闯入毒雾阵么?”
    “你们别尽发好梦了!草店还住了凌之洞神医,他能化解烟雾中的‘百日睡’。而且也发觉草店人中的不是瘴气是‘百日睡’。”
    “真的?”
    “麦五,你和老程怎么不干掉那神医?”
    “干掉?差一点老子连命也丢掉了!别玩了,你和蒋七连夜上武当向常队长禀告这个情况,看看我们怎么办。”
    叫蒋七的贼人犹豫地问:“今夜就去?”
    另一个贼人说:“麦五,那一段上山路可不是好玩的,还是明儿去吧。”
    小魔女听了暗想:这常队长是什么人的?也在武当山什么地方?子宁虽然—边听,却一边打量山神庙的里里外外,看看贼人们将炸药放在什么地方。
    这座山神庙不大,进大门后,便是小小的天井,一过天井,便是神殿。神殿—侧便是厢房和厨房。这座山神庙,本来有一个香火道人看秋打理,现在这个香火道人不见了,只有这四个贼人将山神庙弄得乱七八糟的。子宁凭自己敏锐的嗅觉,似乎这山神活并没有存放着炸药。他轻轻对小魔女说:“燕燕,别去听贼人谈话了,我们到别处看看有没有炸药,显然炸药没放在庙中。”
    “你怎知道庙里没有炸药的?”
    “炸药有—股硫磺气味,就算是封存再密,我也会嗅得出来。”
    “好吧,先放过这几个贼子,我们到别处看看。”
    当他们从瓦面轻轻跃下来,正打算在这—带搜索时,月光下蓦然见三条人影!在死亡涧的另一头出现。他们身形好快,轻功极俊,显然是武林中—流的上乘高手,倏然间便到了山神庙前面。子宁暗暗惊讶:“这是哪一处的高手?怎么也能闯入死亡涧的?”小魔女轻轻说:“莫不是白六哥和疯癫二怪?”
    子宁摇摇头:“不是他们。”
    三条人影在庙前停下,轻咳—声。庙内四个贼人—听,—齐跑了出来迎接。原来轻咳一声是贼人们的暗号。
    小魔女轻说:“原来他们是一条路上的。想不到锦衣卫中有这么极俊武功的三大高手。”
    三条黑影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带责备地问:“你们这么大意,连暗哨也没—个。”
    小魔女—听,不由怔住了口,对子宁说:“浑人,是假黑蝙蝠老贼。”
    子宁也怔住了,问:“燕燕,你没听错?”
    “是他!这老贼的声音,就是化了灰我也听得出来。”
    “燕燕,那我们的行动更要小心。”
    再说,四个贼人听到华慕飞严厉的口气,吓得大气也不敢透,诺诺认错。另—位来人问:“姓韩的怎样了?他没说?”
    “没有!”
    “你们没动刑?”华慕飞问。
    “动了,九套刑具我们全用上,他也真硬,死也不说一句。”
    又是那位来人的声音说:“华前辈,依贫道之见,他再不说,不如趁早将他打发,以免后患。”
    子宁在隐藏处听了这人的声音后,不由一怔,这人的声音非常的熟悉,好象是峨嵋派掌门人玉清道长的声音,难道他真的与锦衣卫人勾结在一起?
    小魔女见他愕然发怔,问:“浑人,你怎样了?”
    “这人好象是玉清道长的声音。”
    “什么!?是这老贼?”
    “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浑人,我们上瓦面上去看看。”
    “不行,华慕飞的内力极为浑厚,一不小心,就会让他发觉出来。燕燕,我们最好选—个逆风的高处窥视山神庙,不让这老贼听出我们呼吸的气息。”子宁说时,前后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山神庙对面的石壁上,有一块怪石凭空伸出,他指了指对燕燕说,“我先到那块石头上看看,要是可以藏人,你随后上来。”
    小魔女—看,从那里窥视山神庙内的情况,最好不过了,便点点头。子宁轻轻一跃,简直如幻影般地,无声无息,已飞落到那块伸出的怪石上。一会儿,小魔女也轻轻一纵,更如一缕轻烟,飘落在子宁的身旁。小魔女自从得了子宁的九阳真气后,调息运气又是天魔内心法,这种正邪气相结合,竟然是阴差阳错,使小魔女的内功猛增十倍,变成了一种与众不同,亘古没有的内功。此时小魔女体内的真气,可以任意操纵控制。人似飞鸟,能在空中自由盘旋上下,轻功之轻,更是无人能及。人落下来时,真正达到了纤尘不扬的境地,连声息也全无。在这方面,她比子宁更胜—筹。
    这块半室中伸出的怪石,上面长满了乱草和一丛低矮的灌木,别说月夜,就是在白天,一个人藏在这里,谁也发现不了。而从这里斜斜俯视山神庙,却将庙内外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简直象在楼上看下面做戏一样。
    子宁和小魔女借着山神庙内的灯光,一下看清楚了那三大高手的面目,一个是假黑蝙蝠华慕飞,一个果然是峨嵋派的掌门人玉清。再一个——子宁顿时感到全身象触了电似的不动了!他惊疑万分,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花了。因为第三位高手不是别人,正是他过去的大师伯,目前武当剑派的掌门人韩飞林!他呆若木鸡,不能出声。要是说韩飞林与玉清在一块,他半点也不奇怪!可是却与锦衣卫府中一流高手华慕飞在一起,难道自己一向敬仰、尊崇的大师伯,也是武林中的败类、口是心非灼伪君子,锦衣卫府中的奸细了要不是今夜里自己亲眼所见,别人说起,就是杀了他也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与那人反目动手哩!但是现在,事情是明摆着,一加一等于二这么清楚,再简单不过了。
    小魔女也清楚了,惊讶地说:“浑人,那不是你过去的大师伯韩飞林么?”
    子宁苦笑一下不出声,他心里难受极了。过去,他对大师伯是何等的尊敬、热爱和崇拜,几乎将他当成自己心目中的神,哪怕为他去死也甘心。可是现在,他一向尊敬崇拜的偶象倒塌了下来。他精神上一下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和摧残。他感到自己受到了别人的捉弄、欺骗和侮辱……
    小魔女说:“怪不得化功丹的秘方落到了锦衣卫人的手中,原来他们是蛇鼠一窝的奸险伪君子。什么名门正派,什么一派宗师,他们才邪得不能再邪了,是挑动武林仇杀的元凶巨恶。这事我不知道罢了,既然知道了,我就绝不会放过他们,浑人,我们下去,看看他们怎样说。”
    子宁—怔,忙说:“燕燕,我们千万不能轻举妄动,我总感到这里面有古怪,我们看看再说。”
    “浑人,这有什么古怪的了你是不是念在他是你的大师伯,不愿出手?别说你现在已不是玄武派的人,就算是,你也不能认他为师伯,你应该挺身而出,为玄武派清理门户才对。”
    “燕燕,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以我们两人日前的武功,单是一个华慕飞,恐怕我们就不易取胜,何况他们还有两大高手相帮。”
    “这有什么可怕的?浑人,你先去对付那姓华的老贼,让我来打发韩飞林和王清贼道,料理了他们两个后,我们再合力来对付姓华的,我不信我们胜不了他们。”
    小魔女这—对敌战略无疑是正确的,可是刹那之间,山神庙内又出现了一件令他们感到惊讶和愕然的事情。只见两个贼人从神座下面提了一个浑身血污的人出来(原来神座下面竟然是一个关人暗狱),这个人的面貌,显然与韩飞林一模一样,所不同的,—个衣服光鲜,目光有神,一个衣服破烂,目光黯然失神。一个是座上客,一个却是阶下囚。不但子宁感到惊奇讶然,连小魔女也看得愕然了,问:“浑人,谁是真的韩飞林?”
    “我也分不清楚,我们听听他们怎么说。”
    假黑蝙蝠华慕飞说:“韩掌门,你何必这样?只要你将秘方说出来,你不但生命无忧,仍然是玄武派的最高掌门人。这事除了我们几个人知道,谁也不知道。对你的名望,地位毫无损害。”
    显然,浑身血污的人是真正的韩飞林了。小魔女暗想:那个坐着的与韩飞林一个模样的人又是谁呢?他们为什么这样相似?难道他们是一对孪生兄弟?可是在江湖上从来没听说韩飞林有兄弟的。
    贼人们见韩飞林默然无语,对华慕飞的话似乎充耳不闻,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瞧也不瞧他们一眼。玉清说:“飞林兄,我们这次来看你完全是一番好意,其实那张秘方,我们早已拿到手了,你说不说都是一样。”
    韩飞林“哼”了一下,仍不出声。
    玉清微笑道:“你不相信?那份秘方你不是收藏在‘凌霄阁’老君座下的暗匣中么?”
    韩飞林初是—怔,目光闪动,凝视玉清问:“是不是那聋道人告诉你的?”
    “是谁告诉我们,你就不必问了!我们这次来……”
    韩飞林一口怒痰,直向玉清面上吐去:“奸贼!恨我有眼无珠,错认了你。也恨我不能亲手杀了你这奸贼,为武林除害。”
    玉清大怒:“你!”他用袖力拂开了飞来的怒痰,便想出手。在一旁貌似韩飞林的人说:“道长,想取他的性命,又何必要你出手?”
    玉清恨恨地说:“姓韩的,你以为我们非你不可吗?你看看,这是谁?他才是当今武当派的掌门人韩飞林,他哪一点不象你?我们化装改容术不错吧?你死在这里,谁也不知道,就当这世上没有你这个人—样。而他,将掌管你的门下弟子……”
    “卑鄙!无耻!”
    “不,这是你太不识时务的结果。”
    华慕飞说:“韩掌门,你这时与我们合作还未得及,你将秘方交出来,我们半点也不会难为你。”
    “秘方你们不是拿去了么?还来问我干什么?”
    “姓韩的,你别装糊涂了,你藏在老君神象座下的秘方是假的,你以为我们不知道?”
    韩飞林听了不由一怔,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不错,那是假的,真的我早已烧掉了,你以为我会交给你们么?”
    假韩飞林平静地劝说:“韩掌门,我劝你还是说出来的好。”
    “呸!要命倒有一条,想我韩某将秘方交给你们去残害武林人士,别发梦了!”
    小魔女尽管对韩飞林没有好感,但听了这一段话,也从心里敬佩韩飞林的刚直和为人,是条不怕死的硬汉,不愧为武当派的掌门。但她心下又疑惑:难道姓华的真的拿到了一份假的化功丹秘方?还是上了自己圈套而不知道?
    这时山神庙又进来两个佩剑的汉子。华慕飞挥手叫人将韩飞林带下去,对来人说:“你们怎么现在才到的?”
    “这——”两个佩剑的汉子不知怎么说明才好。玉清却说:“华前辈,算了,以他们的轻功,这时能赶来,也算不错了。”
    华慕飞不出声,转头对假韩飞林说:“常队长,其他事你来处理吧!老人不敢越权。”
    与韩飞林面貌一样的常队长说:“前辈言重了。”他登时对扫帚眉四个贼人沉下脸喝问:“你们知罪不?”
    扫帚眉麦五顿时愕然:“队长,卑职……”
    “还不给我跪下来了我问你们,将草店的五个少女弄到哪儿去了?”
    “这——”
    “你们不想说?弄去哪里了!?”
    扫帚眉磕头说:“卑职该死,她们先后都撞墙跳崖死了。”
    “该死的东西,叫你们来这里办事,你们竟然敢胡作非为,强抢奸淫少女,弄得草店人上武当山告状。知不知道,你们犯了什么罪?”
    “求队长饶恕,卑职今后再也不敢了。”
    “你们还想有今后么?不杀你们,怎么对得起那五个枉死的少女?不杀你们,又怎么以平民愤?”
    “队长饶命,卑职们再也不敢了。”
    “你们赌钱,我可以不怪你们。就是你们将花楼的婊子带来这里,我也可以饶恕你们,但这件事,我怎么也不能饶恕。”常队长说完,只见他手中寒光—闪,扫帚眉顿时人头飞起,尸体翻倒,吓得其他三个贼人面如土色,连叫饶命。
    常队长收剑入鞘,对那两个佩剑的汉子说:“将他们拉出去砍了。”
    “是!”
    玉清轻咳两声,示意慢动手,说:“常统领,为首的已经杀了,这三个人嘛!是不是看在东厂王公公情分上,饶他们一死?”
    常队长顿时色变,冷冷地问:“我常某一向只知秉公执法,不敢徇私。道长为一派宗师,素以侠义自居,试想如见了歹人为非作恶,奸淫妇女,逼死人命,能袖手不理么?”
    “这——”玉清顿时语塞,强笑一下,“常统领,恕贫道一时不白,多嘴了。贫道只怕……”
    “请道长放心,要是王公公以后怪罪下来,自有常某一人担着。”常队长说完,朝两个佩剑汉子喝道:“还不给我拉去砍了?”
    三个贼人见状不妙,想拔脚而逃,谁知两个佩剑的汉子出剑不俗,刹时之间,就将他们全挑翻了!
    敌人内部这一场变化,子宁和小魔女以复杂的心情注视着。那四个为非作歹的贼子死有余辜,不值得可怜,就是姓常的不杀了他们,小魔女也会出手将他们挑了。但他们想不到敌人中也有佼佼者,执法严明,不畏权势。子宁说:“这姓常的也算一条好汉子,只可惜身在锦衣卫人中,与武林为敌。”
    华慕飞见事情料理完毕,站起来道:“我们也该走了。”对那两个佩剑汉子说,“那姓韩的巳没用了,这里也该撤走,你们留下来伺候那姓韩的上路,然后到均州听令。”
    “是!”
    “手脚给我弄干净一点,别留下任何痕迹,出了漏子,别怪我不讲情面。”
    “卑职知道该怎么处理。”
    华慕飞等人一走,两个汉子先将四个贼人的尸体拉到天井中去,然后对韩飞林说:“韩掌门,今夜里是你归天之日,我们奉命行事,你死后可别怨我们。要是你有什么话要留下来的,我们可以为你代传。”
    韩飞林摇摇头,仰天长叹一声:“想不到我韩飞林在江湖上纵横半世,却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我没什么话可说的,只恨我有眼无珠,识错了玉清这贼道。你们动手吧。”
    一个汉子说:“韩掌门,我殷纪得罪了!”欲知韩掌门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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