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六回山中奇女
    且说殷纪说完后,便举剑朝韩飞林刺去,也在这一刹问,只听见“当”的一下,殷纪“呵呀”一声,手腕一痛,一把剑掉下来。原来子宁以一粒小石子激射飞来,震跌了他手中之剑,也震得他手腕发痛。
    另一汉子感到愕然,急问:“殷兄,你怎样了?”
    “彭汹,小心,有人!”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灯下人影一闪,回头一看,一位亭亭玉立,面如僵尸的少女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位僵尸面孔般的少女,来得无声无息,仿佛是从地下冒出来似的。
    殷纪和彭汹不由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到柱子跟前,瞪大了眼睛,口吃地问:“你,你,你是,是,是人还,还是鬼?”
    小魔女面部毫无表情,但一双晶莹的明眸含笑地问:“你们看我是人呢?还是鬼呢?”
    “你,你,你不会是屈、屈、屈死中的—个,个,个女鬼吧?”
    “你们说对了!人怎会深夜里在死亡涧出现的?”
    “你,你,你来,来,来干什么?”
    殷纪和彭汹,武功不错,也算得上武林中的一等高手,平日胆识也不错,刚才出手杀了三人,连眼皮也不眨一眨。但他们现在却不由害怕了,他们真的相信小魔女是鬼。要是人,不可能在深夜里来死亡涧的,除非是自己人。
    小魔女说:“我呀,是奉了阎王爷之命,请你们去阴府走走。”
    “你千,千,千万别弄,弄错了!害死你的,不,不,不是我,我,我们两个。”
    “我不管,总得有人随我到阴府去。”
    殷纪说:“你,你,你可不能乱,乱,乱拉人呀!”彭汹说:“姑娘,我,我,我知道你,你,你死得很,很惨,我,我,我回去请,请,请法,法师超度你好不好?”
    “超度也不行。”
    “那,那,那你,你想,想,想要什么?”
    小魔女心想:虽然他们出剑不俗,却是一对窝囊废,没半点胆量,比小彩还不如。别再捉弄他们了,不然,真的会将他们吓死哩。便说:“你们想不去阴府也行,得回答我的问话,我就会放过你们。”
    “姑娘想,想,想问什么,什么?”
    “那姓常的是什么人?”
    殷纪和彭汹又奇异起来。本来他们以为这女鬼要追问她的仇人去了哪里的,想不到问起常队长来,莫非这女鬼感激常队长为她伸冤报了仇?要报答常队长的?想到这里,他们两个也不那么害怕了,胆也壮了,说话也不口吃了,说:“常队长是我们侍卫队的队长,也是御林军的副统领,他真是一个好人。”
    “哦!?你们不是锦衣卫的人么?”
    殷纪和彭汹一下疑惑了,这女鬼打听锦衣卫人干什么?看来锦衣卫的人也作恶多端,连这女鬼也不放过他们。他们无意中回头一看,又是一个面如僵尸的男人,不知几时跑到他们的背后去了,将浑身是刑伤的韩飞林扶到墙边坐下,手铐脚镣全打开了。他们吃了一惊,要是韩飞林走脱了,不但坏了大事,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也难保。这时他们也明白过来了,这哪里是什么女鬼?分明是为救韩飞林而来的,大声喝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装神扮鬼捉弄我们?!”
    小魔女说:“我看你们还是老实—点的好,不然,我真会将你们打发到阴府去。”
    彭汹一剑劈来,—边说:“让我先打发你到阴间去!”殷纪却拾起剑扑向子宁。子宁伸手—下将削来的剑用三个指头拿住了,暗运真气,“啪”一声,不但将一把剑震断了,同时也将殷纪震飞了,跌落天井爬不起来。小魔女也在这时点了彭汹的穴位,叫他动弹不得。他们这时更是大惊,这一男一女僵尸般的人,武功出奇地高,自己万万不是他们的对手。殷纪挣扎爬起来说:“你们最好将我们杀了!不然,你们将韩掌门救走了,就是你们不杀我们,我们也是死路一条。”
    小魔女说:“你们是死是活,我才不管你们哩!”
    “好,你们不杀,我就自刎。”殷纪说完,便一头向一条石柱撞去。突然“嗤”的一声,子宁凌空封了他的穴位,叫他想死也不能。子宁走过来说:“你怎么将自己生命看得这么贱?你这样死了又有什么好处?”
    殷纪和彭汹给封了穴位,手脚虽然不能动,但能说话。彭汹叹了一声说:“不瞒两位说,你们救走了韩掌门,我们回去,恐怕死得更惨,倒不如现在死了还痛快。”
    小魔女问:“你们不会远走高飞吗?”
    “走!?就算我们走脱了,恐怕我们一家大小也活不了,就算我们走到天涯海角,黑蝙蝠也会将我们抓回来,没有人能从他手中逃脱的。”
    子宁一时犹豫了,为救韩飞林,却令这两个人死掉,可是更不能为了这两个人,而不救韩飞林。子宁正想着,小魔女“哼”了一声:“什么黑蝙蝠,那是假的。过两三天,他便是泥菩萨过河,自身也难保了!你们跑不掉,就回去告诉他,说韩飞林是我们一枝梅救了,叫他来向我们要人。”
    “你们是一枝梅!?”
    不但这两侍卫队的卫士惊愕,连韩飞林也惊愕了。奇侠一枝梅,已是名动江湖,几乎是武林中莫人不晓。怪不得他们武功奇高,深夜里闯来了死亡涧!
    “当然我们是一枝梅哪。”
    殷纪和彭汹不敢出声了。子宁说:“这样吧,要是你们不敢回去说,今夜之事,除了这里的人知道外,谁也不知道,我们不说,你们也不说,不就行了?”
    “可是韩掌门不回武当山么?”
    “韩掌门伤势极重,这时我们就是送他回去,恐怕也逃不过锦衣卫人暗下毒手,等到他伤好后,已是十天半个月了。在这十天半个月的日子里,那个假黑蝙蝠自身难保,还能管你们的事吗?我们就算不取他性命,也有人要取他性命。”
    “真的?”
    小魔女不耐烦了:“什么真的假的,信不信由你们。”她转头对子宁说:“浑人!别管他们了!我们走。”
    子宁点点头,又对这两个卫士说:“我们不会骗你们的。”他解了这两个人的穴道,背起韩飞林,与小魔女同时一跃,刹时便消失在夜空里。殷纪和彭汹惊骇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殷纪才问:“彭汹,我们怎样办?”
    彭汹说:“我们只有照他们的话办了,今后是生是死,由命吧。”
    “回武当山向他们报告?”
    “不!到均州去。”
    子宁以当今罕有的内力背负起韩飞林来,简直如负无物般,丝毫不影响他舒展轻功。只见他在山野中飞跃,宛如御风而行,不用半个时辰,便与小魔女回到了草店的客栈。此时,天刚破晓,草店无人行,只有一两户早起的人家,已升起了炊烟。
    韦氏女侠守望了他们整夜,见他们似飞鸟般地飘落院中,一颗心放下来。见子宁背着—个受伤的老人,又奇异了,暗想:“这是谁?”
    子宁已将韩飞林背到楼下一间房内。韦氏女侠正想下楼,小魔女却上楼来了。韦氏女侠问:“那人是谁?他怎么受伤了?”
    小魔女轻说:“妈,是武当剑派掌门韩飞林。”说时,将自己面具除下来。
    韦氏女侠愕然:“什么!?是他,他怎么受伤了?是你出手伤了他么?”
    “噢!妈,你说到哪里去了?要不是我们,他早巳没命了。”
    “哦!?燕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魔女略略将死亡涧的事一说,韦氏女侠既愕异又惊讶,也感到事态严重。锦衣卫人插手武当会盟,将自己的人扮成了韩飞林,必有重大的阴谋。这时,子宁已经将韩飞林安顿好,登上楼来。韦氏女侠迎上前问:“子宁,他怎样了,没事吧?”
    子宁摇摇头,将面具除下,轻轻叹息一声:“妈,他给华慕飞这老贼用重手法震乱了经脉,武功全废了。”
    小魔女问:“真的!?”
    韦氏女侠也问:“有没有生命危险?”
    子宁说:“生命倒是无妨。”
    “那武功能不能挽救回来?”
    子宁摇摇头:“迟了!要是刚中掌时,我及时赶到以内力相助,或许能挽救。可是现在,已经迟了,不但武功全废,恐怕人也瘫痪,不能行动。”
    小魔女不禁感到恻然。尽管她对韩飞林全无好感,也巴不得他武功全失。但听说他今后将不能行动,也引起了同情心,狠狠地说;“姓华的太狠毒了!今后我绝不会放过他!”可是又不大明地问,“可是我没见姓华的出手,他几时中了重掌的?”
    “三个月前,华慕飞乘他不防,一出手就震乱了他的经脉,秘密将他押在死亡涧的山神庙中……”
    “怪不得死亡涧出了怪事,原来姓华的不但怕武林人士知道,也怕草店的人知道,叫人在死亡涧的烟雾中洒上了‘百日睡’,使人不敢闯入死亡涧。”
    韦氏女侠心里也感到戚然。一个学武的人,苦练了那么多年,—旦给废了武功,那不比死了还难受?她也感到冥冥之中好象自有报应似的。韩飞林当年废了子宁的武功,几乎令子宁不想再活在人间。想不到现在,他也同样给人废了武功,而且比子宁更惨。看来为人还是厚道一点的好。便问:“韩掌门他知不知道?”
    “他早已知道了!”
    “那他怎么说的?”
    “他只恨自己识错了匪人,才弄得今日的结果。他求我将一封信带上武当山交给我师父和师母。”
    小魔女一怔:“浑人!他认出了你?还是你将真面目告诉了他?”
    “没有!他当我是—枝梅。”
    韦氏女侠说:“子宁,那你快将这封信给你师父师母送去,看来这事挺严重。”
    小魔女说:“我跟你一块上武当山去。”
    子宁说:“妈,我有点不大放心。”
    “孩子,你不放心什么?”
    “妈,要是我和燕燕走了,你老人家……”
    “噢!这你放心好了!为娘自问这一把剑,还可以应付四、五个高手,何况还有小彩两姐妹相助。去吧,别为娘担心,更不能为娘而误了这件大事,说不定这封信是涉及到整个武林的大事。”
    子宁想了一下,感到锦衣卫令人害怕的高手不外是华慕飞师徒和甘氏三煞等人,现黑无常,黑老三已死,甘氏三煞已洗手退出,玉清贼道武功不过与师伯、江南五侠在伯仲之间,自己母亲的一把醉剑,足可以应付过来。只要这件事不传出去,母亲便没有什么危险。自己的确不应为了母亲,而误了武林大事,此信说不定会牵涉到许多武林人士的生死呢。于是又说:“妈,孩儿第二件不放心的,就是师伯在这里养伤,千万不能让人知道。”
    韦氏女侠说:“这一点,为娘自会处理。”
    “妈,这镇上还有一个锦衣卫人的暗桩,这事让他知道了,恐怕……”
    小魔女说:“浑人,你担心什么?我们不会先把他干掉?”
    “可是我们杀了他,又会惊动敌人了。”
    “你放心好了!我叫他莫名其妙地失踪,谁也不知道。”
    韦氏女侠问:“谁是暗桩?是店小二?”
    小魔女说:“店小二倒不是,只不过他为人口疏,得防他一点。那个暗桩就是昨夜来这里行刺的其中一个。”
    “哦!?你们知道他住在哪里?”
    “就住在这镇子边山脚下一间草寮,这人表面上以打柴为生。”
    “燕燕,你用什么办法叫他莫名其妙失踪的?”
    “我有两个办法,包叫这贼人跑不了,死了也没人知道。”
    子宁不由问道:“两个什么办法?”
    小魔女一说,韦氏女侠不由点点头说:“不错,这样一来,这贼子就跑不了。”
    子宁一想,也只好点头,感到这贼子不除掉,不但对母亲,也对韩飞林的威胁极大。于是事情便决定下来。子宁和小魔女恢复了神医凌之洞夫妇的面目,为韩飞林医冶刑伤,同时向人扬言,下午要进山采药。
    韦氏女侠叮嘱小彩两姐妹千万别将韩飞林住在这里的事传出去,更不能让外人进来看见韩飞林,并将韩飞林迁移到楼上的房间。这个房间,原是小魔女住的。
    下午,子宁和小魔女上山采药了。他们—到山上,果然不久,便发觉那姓程的暗桩子在后面悄悄地跟了上来。小魔女轻轻地说:“浑人!你看,这贼人不是跟了来么?”
    子宁叹了一声:“这是他找死,怨不得别人了。”
    其实这是小魔女的第一个办法一引蛇出洞。万一这个办法不行,小魔女便采取第二个办法,夜里到草寮中将他杀死,然后一把火烧了草寮,让人知道他是不慎失火而烧死的。现在这贼人跟了来,就不必用第二个办法了。
    到了无人之处,贼人赶了上来,说声:“你们两个想到哪里去?”
    小魔女说:“我们上山采药呀!”
    贼人说:“采药!?你们是不是想去死亡涧探查瘴气?”
    “去死亡涧?那个地方能去吗?”
    贼人冷笑一声:“你们能医好五公儿子的毒,为什么不能去?我劝你们别去了。”
    “我们也没有打算要去死亡涧呵!”
    “不去死亡涧,为什么朝这里走?”
    “这里是去死亡涧的吗?我们可不知道呵!”
    子宁说:“既然这是去死亡涧的,我们就别去了,到别个山头去。”
    贼人说:“别个山头也别去了。”
    小魔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老子现在就打发你们到死亡涧去。”贼人说时,一刀便劈了过来。小魔女一闪身,避开这贼人突然出手的一招,问:“你要打劫我们么?”
    贼人见小魔女居然能闪开自己的这一招,略带讶异,再也不答话,又是狠狠一刀劈来。小魔女说:“原来你不是樵夫,是个贼!可惜你找错人了。”小魔女“当”一下,腰形软剑出手,迅速无比,真是后发先至,贼人的刀没劈到,手腕已中了小魔女—剑,痛得他刀也脱手了,惊恐地问:“你,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神医呀!你不知道?”
    贼人见状不妙,拔脚想逃跑。小魔女哪里容得他逃的?只出手一剑,便挑断了他脚上的一条筋,顿时令他翻倒在地。小魔女冷笑说:“贼人,你没想到吧?我们不但会医人,更会杀人哩!你这个为非作歹的锦衣卫暗探,在镇子上装神扮鬼,逼死了五位少女,还杀死了一位郎中,你早就该死了。”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想知道?告诉你,我就是江湖上人称碧云峰的小魔女。”
    “你就是小魔女?不是神医?”
    “神医也是我,小魔女也是我。你想向华慕飞这老贼报告吗?可惜迟了!”小魔女说完,一剑送出,便将这贼人挑死了。
    子宁就地将贼人埋下,对小魔女说:“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放心去武当山了。”
    在暮色苍茫中,他们已出现在武当山的天柱峰下。天柱峰,是武当山七十二峰的一座主峰,高耸入云。武当剑派就在天柱峰山腰上的太和宫内。太和宫内宫殿楼阁数百栋,处处有曲栏回廊,石梯栈道。远远望去,红墙碧瓦在飞云淡雾中时隐时现,似沉似浮,宛如海市蜃楼或瑶池天宫般的仙境。这时,夜幕已垂,太和宫内已亮起了点点灯火,在云雾中时隐时现,更似天宫中的明珠闪烁。小魔女说:“看来中原各处武林人士来得不少,我们怎么去找你师父师母?我们这么夜去拜山,不引起华慕飞和玉清贼道的怀疑?”
    子宁说:“一般来说,我师母每次来武当山,不住在太和宫,而住在黄龙峡的妙音观中。因为我师母与妙音观的观主摘月仙姑情同姐妹。不知这次她会不会又住在妙音观中了?”
    “你不会先找你师父么?”
    “我想,还是先找我师母的好。”
    “妙音观离这里远不远?”
    “不远,不过五里左右。”
    “浑人,我们还不快走?万一你师母不在妙音观,我们也能及时摸到太和宫。”
    于是他们来到黄龙峡中。黄龙峡也如死亡涧一般的险峻,一边是陡削般的山壁,一边是万丈深的深涧,一间小小的庙观,几乎是镶嵌在半腰的石壁上。原来妙音观是建筑在石壁上的黄龙洞口上。要不是子宁以前来过,一般外人,几乎不知道黄龙峡中有这么一间小小的庙观。小魔女问:“这摘月仙姑的武功好不好?”
    子宁说:“我没听人说她会武功。”
    “呵!?她不会武功,怎么敢住这里?不怕强人来抢劫么?”
    “在武当剑派的脚下,谁敢这么大胆来抢劫?再说,她这间小小的庙观,没有什么值钱的,谁又会来抢劫她们?”
    “那么说,她只是一般敲钟念咒的道姑了?”
    “她虽然是一般道姑,但我师伯和师父都很尊敬她。听说她精晓道德经上的奥秘,不但我师伯师父请教她,就是武当山其他宫的道长们,也请她去讲经传道,所以尊称她为仙姑。”
    “这就怪了,她既然这么受人尊敬,为什么外人只知道武当山有太和宫、南岩宫、五龙宫、紫霄宫、玉虚宫,而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妙音观?更不知道有摘月仙姑这么个人的?”
    “什么原故,我也不清楚。大概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是真人吧。”
    “好!今夜我要看看这个不露相的真人。”
    “燕燕,你千万可别得罪她呵!”
    “浑人!我总不会杀了她的。”
    说着,他们已轻轻登上了黄龙洞,叩门求见。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道姑打着一盏小灯笼开门,一见是一男一女两位乡下郎中打扮的人,怀疑地问:“这么夜了,你们怎么跑到这荒无人烟的峡中来?”
    子宁一揖说:“请小仙姑原谅,在下有事求见徐冰女侠故此前来打扰了。”
    小道姑惊奇起来,不但上下打量子宁,也打量小魔女,问:“你们怎知道徐冰女侠在这里的?你们是什么人?”
    子宁—时不知怎么说才好。说自己是凌之洞,怕师母生疑,不愿相见,说自已是子宁吗?万一师母不在这里,又露了行藏。小魔女说:“你先别问我们是什么人,你去告诉徐冰女侠,说我们有要事求见好了。”
    “你不说明,我怎敢乱放你们进来的?”
    “你这个小道姑好没道理,别说我们有要事,就是路经这里,你也应该让我们进去喝杯茶才是。”
    “你们半夜三更地跑来,谁知道你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对不起,请你们明天再来吧。”小道姑说完,便要关门。
    小魔女生气了,一手将门推开,一脚踏了进去:“我们真的是坏人,恐怕你拦也拦不了。”
    “你想撒野么?”
    “不错,我就来撒野的。”
    子宁着急了:“燕燕,你怎能这样说的?”跟着有人在里面娇喝一声:“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跑来这里撒野了,你不想活了么?”子宁不由一怔,这不是师妹肖小琳的声音么?她既然在这里,师母一定是在这里了!子宁正想问,肖小琳提着剑,已蹬蹬地从里面跑了出来,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说!不然,休怪我剑下无情了。”
    子宁激动地说:“琳师妹,是我呵!”说着已将面具除了下来。
    肖小琳惊讶异常:“是你!?宁哥?”
    “琳师妹,我正是子宁。”
    “宁哥!三年多来,你去了哪里呵!妈和我都很惦挂你哇!”肖小琳激动异常地朝里面喊道:“妈,子宁回来啦!”
    徐冰女侠闻声早已奔了出来,她几乎不敢相信在这里竟然见到了三年多来音讯全无的爱徒。她声带颤抖地问:“宁儿真的是你吗?”
    子宁慌忙上前就地跪下说:“正是徒儿回来了。”
    徐冰为人甚是坚强,不轻易流泪,这时骤见爱徒,也不禁泪水盈盈。她扶起子宁说:“宁儿,三年多来,你去哪里了?我可寻得你好苦。”
    “都是徒儿不肖,累你老人家受苦了。”
    小魔女听了心里嗔着:你这个浑人,尽说些浑话,你又有哪点不肖了?要是你算不肖,天下间还有什么人是肖的?
    徐冰女侠在灯下端详着子宁,蓦然见小魔女立在一旁,不由问道:“宁儿,这是何人?”
    子宁说:“她就是白姑娘。”
    徐冰一怔:“白姑娘!?”
    子宁对小魔女说:“燕燕,你将面具除下吧!”
    小魔女一除下面具,只见灯光下面出现了一位明丽的少女,令掌灯的小道姑惊讶了。肖小琳却惊喜地叫起来:“白小姐,原来是你呀!”
    徐冰女侠见是自己一家的救命大恩人,既惊讶又高兴,慌忙上前施礼说:“原是白姑娘,请受老身一拜。”
    “哎!”小魔女连忙扶住她,说,“前辈千万别这样,不然,要折小女子的寿了。”
    小道姑在旁好奇地问肖小琳:“这位白姑娘是谁?”
    肖小琳笑道:“雪妹,她就是剑术超群的女侠,江湖上人称小魔女。”
    小道姑睁大了眼睛:“什么!?她就是在大沩山小救了你一家的小魔女?”
    “是呵!雪妹,你可要好好地看看。”
    小道姑笑道:“怪不得她敢跑来这里撒野了!我正心下纳闷哩。”
    小魔女笑问:“你害不害怕?”
    “我才不害怕哩!”
    小魔女奇怪问:“你真的不害怕?”
    小道姑说:“我害怕什么哟!你总不能一剑将我杀了吧?”
    大家都好笑起来。徐冰女侠说:“宁儿,你和白姑娘快到后殿去,摘月师太也想见见你们。”
    “师太她老人家还没睡么?”
    “我正与她谈后日武当会盟之事,不想你来打断了。”
    子宁本来很想将韩师伯的事立刻同师母说的,听说摘月仙姑要见,就只好把说到嘴边的话吞回去。况且摘月仙姑是这座观的观主,主人相请,不去就失礼了。小魔女更想去看看这个不露真相的真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们在小道姑的带领下,穿过前殿,经过一道天井,来到了后殿。这个后殿,既没有梁,也没有柱,其实它在黄龙洞的洞中,四周尽是不平的石壁,只有一个入口可以进来。入口处是一扇铁门把关,要是将铁门关上,任何人也来不了后殿。小魔女看了暗想:怪不得她们不怕强人来抢劫了,原来有这么一个好住处。一盏明亮的琉璃油灯,将整个殿照得如同白昼,更将洞内顶上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钟乳石照得闪闪发亮,仿佛满洞都是珠宝似的。四周是天然的石凳石椅石桌,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小魔女几疑自己进到了神仙的洞府中了。她借着灯光,看见一位年约四十岁上下的道姑,面容慈祥,双目有神采,微笑地起身迎接自己和子宁。小魔女见是这么一个中年道姑,没有什么奇异之处,略略感到有些失望。
    摘月仙姑略略打量了—下子宁,面露惊讶之色,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却将目光注视着小魔女,含笑说:“难得白姑娘夜临小观,贫道有失相迎,望白姑娘莫怪。”
    小魔女只好客气两句,便随子宁坐下来。
    摘月仙姑又看了子宁—眼,问徐冰女侠:“冰姐,你不是说子宁已给化功丹废去了一身武功么?我怎么看不出来?”
    徐冰女侠说:“月妹,他真的给废去了武功,内力全失,已同一般常人了。”
    摘月仙姑摇摇头:“我看子宁不但内力没失,恐怕比以前更强了,似乎是当今武林人士少有的内力。”
    子宁听了感到惊讶,小魔女也不由愕然了。子宁身怀绝技,不但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看不出来,就是连武林八仙也没人看出,怎么这中年道姑一眼就看出来了?难道她是未卜先知的神仙么?不禁问道:“仙姑,你怎知道他内力没失?”
    摘月仙姑微微一笑:“子宁浑身有一股真气流动,控制自如,已达到了返朴归真的境地,一般人的确不易看出来。子宁,你是不是在这三年内遇到了奇缘,才练了这一身非同一般的真气?”
    徐冰女侠也惊讶了:“真的?子宁,你内力真的没失?”
    子宁只好承认了,说:“师母,徒儿的确是遇到了奇缘,又得岭南慕容老前辈的指点,才不致成废人,恢复了功力。不过徒儿不象师太她老人家所说的非同一般,只感到内力比以前稍强一些而已。”
    肖小琳又高兴又埋怨地说:“宁哥,你恢复了功力,怎么不来告诉我们一声的,害得我们三年来日日夜夜地为你担忧。”
    摘月仙姑说:“小琳,你别错怪子宁,他三年来苦练内力,现在练成了,不是来见你们么?”
    肖小琳一想也是。恢复内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子宁在苦练中,怎能来武夷山见自己的?便说:“宁哥,你不会怪我吧?我们是惦挂着你哪!”
    子宁说:“我怎敢怪师妹的?我是应该早一点来看你们才是。”
    小魔女对摘月仙姑的话一直疑惑不解,暗想:她到底是凭哪一点看出子宁身负绝技的?难道她真的是神仙?具有—般人所没有的慧眼?要是真的是神仙,怎么不哄动世人的?就算别的地方人们不知道,难道武当山四周村落市镇的人们也不知道?既然不是神仙,莫非她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绝顶武林高手?可是为什么没听人说起摘月仙姑这个人的?我不管她是也不是,让我来用话套套她。于是便问:“仙姑,我看你也是一位身怀绝技的武林高人。”
    摘月仙姑微笑道:“白姑娘,你看错了。我生平最厌武功,怎么是武林高人了?我除了会在青灯下念经之外,其他什么也不会。”
    小魔女也笑道:“那仙姑怎么看出子宁一身不同人的少有内力了?”
    徐冰女侠也问:“是呵!月妹,你怎么看出来了?”
    摘月仙姑一笑说:“我不是说过,子宁一身真气流动么?虽然他练到了控制自如,但仍然有一股微微的真气溢出体外,别人不易察觉,而我却察觉到了。这不过是我比别人心静罢了。”
    徐冰女侠说:“月妹一向与世无争,与人无争,不同我们,当然心静多了。”
    这时,叫雪妹的小道姑捧上香茶敬客。她走到小魔女跟前一笑说:“来撒野的白施主,请用茶吧。”
    小魔女笑问:“你是不是心里还怪我?”
    小道姑笑起来:“白施主,我怎敢怪你啦!你小心了,我这杯茶里放了毒药的。”
    “你就是放了毒药,我也不怕。”
    “那你敢喝吗?”
    “我为什么不敢?我喝给你看。
    小魔女拿起杯子,一口而喝干。
    小道姑说:“白施主不但剑法惊世,胆识也过人,怪不得在清凉寺中一人而挑了那么多的高手。不过,我这杯毒茶,等下发作起来,恐怕白施主受不了。”
    小魔女一怔:“真的是毒茶?”
    小道姑说:“是真的哪!你害怕了?”
    小道姑似乎有意报复小魔女刚才在门口恐吓自己似的。
    摘月仙姑说:“扫雪,别胡说了!就算真的是毒茶,你也毒不了白姑娘。白姑娘身似菩提树,已经是百毒不侵了。”
    此言一出,不但小魔女大吃一惊,子宁愕异,连徐冰女侠和肖小琳也奇异起来,问:“真的!?”
    摘月仙姑说:“你们难道嗅不出来?白姑娘体内有一种淡淡的异香,这不是什么草木的清香,也不是什么龙涎和麝香,更不是白姑娘体内天然的国色天香,而是服了百年难遇,能克万毒的珍禽异兽所致。这种淡淡不为人觉察的异香,在大白天、旷野中和大庭广众中是闻不出来的,只有在夜里岩洞中才隐隐闻得出来。子宁,你虽然是内力举世少有,身近白姑娘,恐怕也察觉不到吧?”
    子宁说:“我的确察觉不出。”
    徐冰女侠点点头说:“怪不得白姑娘在大沩山中,身中黑蝙蝠巨毒,仍若无其事了。”
    小魔女已经是惊讶万分,暗想:这个道姑,若不是神仙,也是世上的奇人。怪不得武当山一些牛鼻子老道对她那么尊敬,她果然有过人之处。
    摘月仙姑瞧了小魔女一眼,从小魔女面上惊奇之色,似乎已看出她的心思,一笑说:“其实,我也不是神仙,更不是奇人,只不过我心静如水,比别人的嗅觉和感觉敏感一些罢了。子宁,你与白姑娘夤夜而来,一定有要事要向你师母说吧。
    “我的确有要事要向师母禀说的。”
    “哦?!是有关武林中的大事?”
    “是。”
    “既然是大事,你们说好了,我也该去念晚经了。”
    徐冰女侠说:“月妹,你我不是外人,你怎么回避的?”
    摘月仙姑笑道:“冰姐,你素来知道我从不过问人间俗事,更不想卷入武林中恩恩怨怨的烦恼漩涡中去。”说时,已站起身来,显然要去诵经了。
    徐冰女侠说:“既然这样,我也不强留你了,以免扰乱了你的清静。”
    摘月仙姑又说:“冰姐,虽然这里僻静无人,但你们说话也不可过于大声,以防石壁有耳,传了出去。”说完,她带了小道姑扫雪走入另一个石洞中去。
    徐冰女侠和肖小琳也带着子宁和小魔女回到自己的住处,先请小魔女坐下。小魔女说:“徐前辈,你别和我客气了。”她又对子宁说,“你快将事对你师母说吧。”
    徐冰女侠在灯下再次打量小魔女,见她明丽万分,眉间英气逼人,情感上与子宁似乎异常亲密。她是过来之人,已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了。不由暗想:看来三年前的流言,也并非空穴来风。但她看见这天生一对地配一双的情侣,也暗暗高兴,心想:就算子宁全无武功,有这小魔女的保护,自己也放心了。便问:“宁儿,你有什么要事对我说的?你找到了自己的生身父母没有?”
    子宁说:“徒儿巳找到了生身慈母,但徒儿今夜来……”
    肖小琳好奇地打断了子宁的话,急问:“你亲生母亲是谁?她现在在哪里?”
    小魔女说:“他的亲生母亲,便是我的韦妈妈。”
    徐冰愕然:“是江湖上人称的韦氏女侠?”
    子宁说:“是。”
    徐冰女侠这时的情感异常复杂,自己也不知是喜还是忧,同时心里更明白了,怪不得他与小魔女这般亲密,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这么看来,莫非他已加入碧云峰,前来武当与中原武林人士为敌么?要是这样,子宁便真正成为玄武派的叛徒了!尽管徐冰女侠对门派没别人那么偏见,但子宁要公然加入碧云峰,她心中是不大高兴的。便问:“你今夜来要说的什么事?”
    “师母,大师伯有一封信,要徒儿面交你老人家和师父。”
    徐冰女侠更是愕异:“你去太和宫见过你大师伯了?”
    “徒儿没有去太和宫。”
    徐冰女侠更是奇怪了:“你没去太和宫,在哪里见到你大师伯了?”
    小魔女早已不耐烦了,她埋怨子宁说话太不干脆了当,便说:“徐前辈,在太和宫的那个韩飞林,不是真的,是别人冒充的。真正的韩飞林,在三个月前已给人用重掌震断经脉,一身武功全失,把他秘密地关押在死亡涧的山神庙里了。”
    徐冰女侠听了十分惊愕,睁大了眼睛问:“真的!?”
    肖小琳也惊愕了,她简直不敢相信。
    子宁说:“师母,这是真的,是徒儿和燕燕将大师伯从死亡涧救了出来。”他前前后后,一一将事情经过说出来,并将韩飞林的亲笔信交给了徐冰女侠,说:“师母,你看过信就完全清楚了。”
    徐冰女侠一看信封,便认出了是大师兄的手笔。她急忙将信抽出来,在灯下细看。信写得不多,寥寥数句,内容还没有子宁说的那么详细。但信的最后两句说,望接到信后,由飞雨和徐冰接管武当剑派正副掌门人之职……
    徐冰女侠看后心情极为沉重。肖小琳咬牙切齿地问:“是谁用重掌废了我大师伯的武功?”
    子宁说:“是锦衣卫府中的华慕飞。”
    “华慕飞!?”
    小魔女说:“他自称为黑蝙蝠!”
    子宁说:“是呀!但他也是个冒牌货,是黑蝙蝠的师弟。他和玉清贼道以及那位假韩飞林,恐怕已混进太和宫去了。”
    子宁又补充—句说:“师母,本来徒儿和燕燕想去太和宫找师父的,怕惊动了贼人,又想起你老人家常住这里,所以先来这里打听—下,幸而你老人家果然住在这里。”
    肖小琳问:“妈,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我马上去太和宫将爹找来这里?”
    徐冰女侠说:“不!玉清这贼道为人甚是机敏,你一去,就会引起他的思疑。要去,我们明天去,而且神色与平日无异,才不致引起贼于的思疑。”徐冰女侠果然是久阅江湖的人物,对敌斗争经验丰富。
    肖小琳狠狠地说:“我真恨不得千刀万剐杀了这玉清贼道,枉我二师伯还与他结为金兰哩。”徐冰女侠苦笑一下,“别看玉清贼道自称为中原武林五大剑手之一,其实他的剑术并没有什么,为娘一个人就可以应付。可怕的是他的奸险狡猾,几乎骗了所有中原武林的有名人士。琳女,现在要紧的事,不单是为你大师伯报仇,而是他们这样做,必定还有更大的阴谋,我们只有将冒充你大师伯的人的真面目揭出来,才能破了他们的阴谋。”
    小魔女说:“徐前辈,近来你很少与韩飞林接触么?”
    “白姑娘这话的意思——”
    “徐前辈,我是说,你没有看出这假的韩飞林与真的韩飞林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我的确看不出。”
    “其他人也看不出?”
    “既然连我也看不出来,他们也看不出了。看来这贼子的易容术非常的高明,不但面貌一样,连行动和声音也相似。要不是我看到了大师兄这封亲笔信,我也不敢相信你们今夜里所说的一切。”
    子宁说:“的确太相似了,要不是徒儿亲眼所见和听到他们的说话,我也分辨不出他们之间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肖小琳问:“妈,我们怎样才能将假的揭出来?”
    小魔女说:“要揭出这假的,容易得很。我不管这贼子易容术怎么高明,只要试试他的武功,便立辨真假了。我不相信这贼子在两个月之间,就将武当剑术学到手,就算他学到了,一到性命攸关时刻,就会露出本门派的武功来,怎么也假不了。”
    “白姑娘,你意思是上太和宫找他比武?”
    “这不好吗?”
    “白姑娘,这办法当然好。但贼人们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恐怕他不轻易与你动手,而是让其他人出手。再说白姑娘这样去太和宫,太危险了,恐怕于事无补。因为中原武林人土,有相当多的人对碧云峰人成见太深,轻易不能扭转过来。不但不能揭穿贼人们的阴谋,反而正中他们的下怀,再次挑动中原武林与碧云峰人的仇杀。”
    “我不能化装为别的人去吗?”
    徐冰女侠苦笑一下:“白姑娘,正象你刚才所说的,一个人化装再巧妙,武功是化装不来的,你一出手,别人就会看出是西门剑法了。”
    肖小琳说:“妈,那我们怎样才能揭穿这贼子的真面目来?”
    “将你大师伯接来这里,然后再将你爹和二师伯请来。”
    子宁一怔:“师母,这样做,不就惊动了玉清和华慕飞他们?”
    “这事,我们只有在夜里行动了。”
    肖小琳说:“好!我现在就去接大师伯。”
    “今夜里恐怕赶不及了,你明天一早动身去草店,趁夜里将大师伯接来这里。”
    子宁说:“师母,徒儿认为今夜里去好。我和燕燕与师妹一快去,明天在草店休息一天,天黑时行动,就不会惊动他人了。”
    “宁儿,你不辛苦吗?”
    “师母,你老人家放心,这一段路,徒儿还受得住。”
    “可是白姑娘已二天两夜没休息过了。”
    小魔女说:“徐前辈,为了武林,我可以将头砍了下来,一天两夜没休息又算什么?”
    徐冰女侠不由感动,朝小魔女一拜说:“老身自问也是一个行侠仗义之人,比起白姑娘,远远不及了。”
    小魔女慌忙回礼:“徐前辈,千万别这样,小女子怎及前辈?江湖上谁不称前辈为人公正仁慈而又识大体?”
    “江湖人士过奖了,老身受之有愧。白姑娘,你不但对我一家有救命的大恩,也是我玄武三派的大恩人。”
    “前辈,这不关我的事,都是子宁干的。”
    子宁说:“燕燕,别多说了,快动身才是。”
    “好,你们去吧。子宁,你一定也要将你母亲韦氏女侠请来这里住,让我好好拜谢她。其实,我本该与你们一块去的,亲自接我大师兄和拜谢你母亲才是。只是明天各派掌门人集会商议后天的会盟大事,我要是不去,恐怕会引起贼人们的思疑。”
    “师母,有我们去行了。师母明天去太和宫,千万小心。”
    “这个我自然知道。子宁,你一定要将你母亲请来,并代我问候她。”
    “是。”
    随后,他们一行三人,离开了妙音观,连夜直奔草店。武夷剑派素以轻功见长,而肖小琳的轻功更是从小练就,轻捷灵活,可是一与小魔女、子宁相比,显然差了一大截。子宁和小魔女在山野施展轻功,宛如闲庭信步,毫不费劲。而肖小琳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迫随他们身后。肖小琳不禁暗暗佩服摘月仙姑慧眼识人,想不到子宁给废了武功之后,内劲之强,竟超出自己的想象之内。其实子宁和小魔女已在暗暗迁就她,放慢了速度了。
    他们一过紫霄宫,子宁便发觉前面远处有人行动,似乎守在往草店和浪河店的三岔路口上。跟着小魔女也发觉了,互相望望,便停下来。肖小琳奇怪问:“宁哥,怎么不走了?”
    子宁轻轻说:“师妹,小声点,前面有人伏着。”
    “哦!?这么深夜,谁伏在路口的?”
    小魔女生疑道:“难道我们的行踪叫玉清贼道们发觉了么?”
    肖小琳说:“我去看看。”
    子宁说:“师妹,你去看看也好,我们暂时隐藏在林子里。要是没有什么意外,你就先取路往草店而去,我们会随后赶来。”
    “好。”
    肖小琳便一个人往前面走去,刚走了一段路,前面便有人喝问:“谁!?”跟着便有两个人奔了过来。肖小琳停下了脚步,借着月光一看,其中一个是武当剑派的大弟子方吕中,另一个却是峨嵋派的弟子。方吕中一看是肖小琳,有些愕异:“咦!琳师妹,怎么是你?”
    肖小琳也奇怪了:“方师哥,这么深夜,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我奉了师父之命,在这一带巡夜。”
    “巡夜!?出了什么事了?”
    “琳师妹,你还不知道?这两夜来,武当山出现了一些可疑的武林高手,来往如飞,意图不明,各派掌门人怀疑是碧云峰派来的人物,前来捣乱武当会盟,所以各派掌门人都派了弟子在各个路口巡夜,以防不测。这里,是我和峨嵋、少林两位弟子在巡夜。”
    肖小琳心里说:你师父都已给人害了,还巡什么夜?但事关重大,何况还有峨嵋派的人在旁,更不能说了。便应付地说:“原来这样,怪不得你在这里了。”
    那位峨嵋派弟子问:“肖姑娘,你这么夜怎么也跑来这里?”
    “哦!我妈也发现了一些可疑的人影在夜里出现,故此叫我一路寻来,想不到在这里却碰上了你们。”
    方吕中说:“琳师妹,你一个人跑出来太危险了,你回去吧,这里有我们行了。”他话没说完,猛然听到那边少林弟子大喝一声:“好贼子,竟敢戏弄洒家的,你不要命了?”
    吕中急忙回头一看,只见一条人影,与少林弟子交手,便说:“琳师妹,你快回去。”说时,与峨嵋弟子直朝那人影扑去。
    肖小琳心想;一定是宁哥或白姑娘故意现身,将他们引开,好让自己脱身。她不由朝那边看去一眼。那个人影身段异常敏捷,几乎真象一个影子一般,在三般兵器中闪来闪去,毫不受伤,边打边走,将方吕中等三人引到另一处山峰去了。肖小琳想:“此时我不走,还等到何时?”于是她急展轻功,一口气奔了五六里路,才放慢脚步,等待子宁和小魔女赶来。可是她回头一看,子宁和小魔女已悄然跟在她身后了!她惊喜地问:“你们这么快就赶来了!刚才是你们引开我方师哥吧?”
    子宁说:“不是我们。”
    肖小琳顿时愕然:“不是你们?那是谁?”
    “我们也感到奇怪哩!看来那人似乎有意将方师兄引开,好让我们通过。”
    小魔女说:“我看一定是东海的白大哥。”
    肖小琳又是愕然,东海白大哥是谁?难道是白小姐的兄长?可是怎么没听人说白姑娘有位兄长的?肖小琳根本没想到小魔女所说的白大哥是武林八仙之一的东海怪杰。她就算是想到了,也不敢相信。东海怪杰年纪在六十岁以上,而小魔女顶多才有二十岁,有年龄相差这样悬殊的兄妹吗?
    子宁却摇摇头说:“不可能是白大哥,那人身段轻盈,仿佛是位女子。”
    这时轮到小魔女惊奇了:“女子?莫非是徐前辈暗暗在掩护我们?”
    肖小琳摇摇头说:“不会是我母亲,要是我母亲,我方师兄也会认出来。”
    “那是谁呢?那女子轻功非常的俊,武功不凡,武林中哪个女子有这般高超的武功?总不会是甘氏双壁和岭南的凤姐姐吧?更不会是我的姑姑。”
    子宁说:“都不可能是她们。我看出那女子武功招式,与各门派的武功迥然不同。内力之浑厚,几乎不在武林八仙之下。她施展的轻功,仿佛似凌空而行,贴地而飞,与武林各大门派的轻功更是截然不同,而是独创一格。想不到在武当山上有一位武功如此超群的女子出现,不能不令人感到惊讶,她到底是谁呢?”
    “哎!”肖小琳突然叫起来,“我想起一位奇人了,一定是他。”
    子宁和小魔女同时问:“谁!?”
    “奇侠一枝梅。”
    子宁和小魔女一听,不由相视一笑。小魔女问:“你怎么想到一枝梅了?”
    肖小琳说:“白小姐,你记不得了?在大沩山时,奇侠一枝梅不是突然出现,去追黑蝙蝠么?只有这位出没无常,武功奇高的奇侠,才会在深夜里出现。”
    子宁说:“师妹,不会是一枝梅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是他?”
    “因为我看出那人是位女子。”
    “噢!你不知道一枝梅也会以女面目出现么?”
    小魔女心里好笑:“好了,不管她是什么人都好,看来她对我们没有什么恶意。”
    说时,天已黎明,晨光之下,草店已遥遥在望了。在满天的彩霞中,他们已末到了草店的锁门。以子宁和小魔女的轻功,完全可以在下半夜赶回草店,可是肖小琳却不行。虽然肖小琳的轻功在武林也算是一流好手,但比起子宁和小魔女这样拔尖的一流上乘高手,可以说相差了一大截。子宁和小魔女不想在肖小琳面前显示自己的武功,更不愿肖小琳感到惭愧和不好受,所以放慢了速度,拖到黎明时才回到草店。
    一回到草店,子宁蓦然想起一件事来,对肖小琳说:“师妹,等会你见到了大师伯,千万别说是我们救了他。”
    肖小琳愕然:“这为什么?”
    “师妹,你知道大师伯的为人,而我却是他赶出来的。要是让他知道是我和白姑娘救了他,他心里是不好受的,对医治他的伤恐怕没有什么好处。同时大师伯对碧云峰人的成见极深,要是让他知道是白姑娘了,恐怕他宁死也不会再接受我们的治疗,说不定他一时想不开,会自寻短见,我更不好办了。”
    “你们救他,他不知道是你们?”
    “我们是戴了面具,借用一枝梅之名,所以大师伯一直是以为一枝梅救了他的。”
    “噢!你们用一枝梅的名,要是万一让—枝梅知道了,不怪你们么?”
    “我想一枝梅行侠仗义,救弱除暴,就算让他知道了,也不会怪我们的。”
    “可是,你们怎么去见大师伯呢?”
    “你说,我们是凌之洞夫妇就行了。"
    肖小琳睁大了眼睛:“凌之洞!?就是最近在江湖上扬名的神医凌之洞?”
    “是。”
    “你们真的是神医凌之洞?”
    “是。师妹,因为我曾经跟过三不医徐神仙学过医,对一般头痛脑热、伤手烂脚还可以医治,而博得了这么个虚名,望师妹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说穿。”
    肖小琳又惊又喜:“原来你就是什么神医凌之洞呀!我听人说,这位神医不但人品好,医术高,更难得的是他那惜老伶贫、救人济世的医德。凌之洞,凌之洞,已令多少武林有名望有人士敬仰,渴望能与他结交为友。我和母亲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你。”
    “师妹,江湖人往往言过其实。”
    “宁哥,难道少林寺的智灵大师、河间的云路大伙和江南五侠也言过其实吗?就是连玉清贼道,也派人到处去打听你们哩!”
    小魔女奇异:“他打听我们干什么?”
    “他不知听什么人说,你们有了一本祖传的‘毒经’,可以化解天下万毒。宁哥,你真的有那么一本‘毒经’么?”
    子宁说:“那是我们骗人的。”
    小魔女心里一下全明白了:“看来这贼道与玉泉观之事一定有牵连,说不定他就是这事的主谋人。”
    肖小琳愕然:“玉泉观之事?玉泉观什么事了?”
    子宁说:“师妹,我们到客栈里再说吧。”
    他们回到客栈,店小二慌忙从里面迎了出来:“凌大夫,你们采药回来了?”
    子宁说:“回来了,老夫人没事吧?”
    “凌大夫放心,老夫人没事。不过,我们草店又发生了一件奇异的大事。”
    “哦!?什么大事?”
    “死亡涧的瘴气突然消失了!”
    小魔女扬扬眉问:“你们怎么知道?”
    “昨天黄昏,有人去死亡涧探查过。”
    “哦!谁这么大胆去死亡涧探查的?”
    “是德义德仁兄弟俩去探的。大家都说凌大夫、凌夫人真是神医,一来,不但医好了人,连死亡涧的瘟神也吓跑了!”店小二一边说,一边不时在打量肖小琳。
    小魔女说:“这位是老夫人的侄女,特意未接老夫人走的。”
    “哦!?你们不住了么?”
    “不住了!今天下午我们就走。小二哥,请你给我们雇一乘轿子来。”
    “好!我马上给你们雇来。不过,镇子上的人都希望你们住下去呵!要不是神医来,我镇的灾难不知几时才能消除哩!”
    子宁说:“这都是上天的垂怜和镇上乡亲们的洪福,不关我大妇俩的事。”
    “可是大家都这么说呵!”
    子宁和小魔女一笑,带了肖小琳往内院走去,刚一出现在院门口,便叫小彩、小霞发现了。她俩正在亭子边练剑,一见面,便立刻收了剑,象一对小鸟般地扑来,高兴地喊道:“呵!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刚才师父还在惦记你们哩!”
    韦氏女侠已闻声而出,小魔女扑过去说:“妈,我们回来了。”
    韦氏女侠笑着:“我知道你回来了,你这丫头,没生事吧?”
    “噢!妈,你怎么老说我生事的!”
    肖小琳上前施礼。韦氏女侠有些愕然,不知来人是谁,小魔女说:“妈,这是武夷徐冰女侠的千金肖姑娘。”
    韦氏女侠慌忙还礼说:“原来是肖姑娘,老身失敬了!令尊令堂可好?”
    “托伯母之福,家父家母还好。家母感激伯母一家相救之大恩,本要亲自前来拜谢,因一时事忙抽不开身,特命侄女前来拜谢和问候,并请伯母务必赏面上武当山一行,以慰渴望。”
    “暧!肖姑娘千万别这样说,令尊令堂对子宁二十年养育的大恩大德,老身还没有报答哩!”
    小魔女说:“妈!你们说话有完没完的?”
    韦氏女侠一笑:“你这丫头,怎么不懂礼仪的!你看人家肖姑娘多有礼貌,哪有半点象你这么野?”
    “从小你们就叫我野丫头的,我当然野啦!我最怕别人客套了,听了浑身不自在,不如有什么说什么不更好吗?”
    小彩小霞都笑起来。肖小琳也笑了:“白小姐是个爽快人。”
    “你不会怪我野吗?”
    “我呀,小时也很野的。”
    子宁说:“师妹,我们看大师伯去。”
    韦氏女侠说:“是呵!肖姑娘,你快去见你大师伯,这一天一夜来,他似乎心事重重,长夜难眠,天亮时才睡下。”
    小魔女说:“既然他一夜没睡,就让他先睡下,别去叫醒他了。我们商议一下怎样离开这镇子吧。”
    她们商议了好一会,然后子宁便带了肖小琳上楼去见韩飞林。肖小琳看见韩飞林闭目仰卧在床上,形同废人,面色苍白无血,比以前瘦多了。想不到中原武林一大门派的掌门,今日落得如此情景。肖小琳虽然以前对这位大师伯几乎没有什么好感,往往对他敬而远之。可是眼见他如此情景,也不禁感到黯然。她走近床前轻轻喊了一声:“大师伯。”
    韩飞林现在同平常人一样了。要是以往,别说能让人走近身边,就是刚踏入院子,他也就发觉了。他闻声微微睁开双目,一见是肖小琳,略感惊讶:“你来了?”
    “大师伯,是我特地来看你老人家了。”
    “我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肖小琳点点头:“都知道了,妈特意打发我来接大师伯回之的。”
    韩飞林惊喜地问:“你父母掌管了玄武派?将玉清贼道和冒充我的贼人干掉了?”
    “没有!”
    “他们跑了?”
    “大师伯,不瞒你说,这事只有妈和我知道,二师伯和我爹还不知道。玉清贼道和冒充你的人还在太和宫内。不过,大师伯你放心,他们跑不了,我一定要手刃了他们才甘心。”
    韩飞林双目顿时闪出一道凌厉的目光,尽管他武功全废,仍有一股掌门人之威严。他说:“那你来接我干什么?你快回去叫你父母将掌门人之位接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干掉了玉清贼道和冒充我的贼人,才能阻止锦衣卫人的阴谋行动。你赶快回去,不用管我了。”
    “可是……”
    韩飞林发怒了:“可是什么?快去,不然一切都完了,那将是武林的一场浩劫。还有,你来时玉清贼道他们知道不?”
    “不知道。”
    “那你更应该赶回去,马上行动起来。”
    子宁说:“韩掌门,在下有话不知当不当说。”
    韩飞林说:“凌大夫,有话请直说,别客气。”
    “在下想那冒充韩掌门的人,必然与掌门异常相似,要不两个月来,他日日接近武当弟子,近来又与武陵钟掌门,武夷肖掌门等人接近,而没有人能识穿的?所以只有韩掌门亲自在武当出面,当面对质,众人便立辨真伪了。看来徐女侠想到这一点,才打发肖姑娘亲自来接韩掌门回去的。”
    韩飞林说:“凌大夫,我又何尝没想到这一点?可惜我武功全废,行动不便,要我回武当,恐怕要走两天才能到达,这两天中难免不引起玉清等贼人的注意。他们要是在途中出手,我死固不足惜,一来误了大事,二来也连累你们丧了性命。”
    肖小琳说:“玉清这贼道来了更好,我正恨不得亲手杀了此贼才解恨。”
    韩飞林叹了一声:“琳女,不是你大师伯长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以你目前武功,万万不是他们的对手。别说我武功全废,就是没废,即使与你二师伯和你父母一齐联手,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肖小琳愕然:“玉清贼道武功那么好?”
    “玉清这贼道算什么,单是你父亲一个人,对付他绰绰有余。”
    “那是谁!?”
    “黑蝙蝠!”
    “黑蝙蝠?”
    “是呵!这个恶魔,在四十年前已惊震武林,多少武林一流上乘的高手,都丧在他的掌下。幸而少林寺的智慧禅师会同武林八仙中的隐侠、东海怪杰等人,才将他击败。当时以为他死了,想不到四十多年后,他又复出江湖,成为了锦衣卫人中的一个可怕杀手。”
    子宁听了默不作声,暗想:看来黑蝙蝠在武林中蒙受的冤屈,真应该要澄清了,不然,会在武林中造成更多的误会。可是,为了保守黑蝙蝠下山的秘密,不惊动华慕飞,他又不能在韩飞林面前说出来。
    肖小琳呆了半晌,最后才说:“大师伯,要是你上太和宫在中原武林人士面前出现,这恶魔骤然向你出手不危险了?”
    韩飞林苦笑一下:“我能在中原武林人士面前出现,他就是杀了我,那他们的面目也就在众人面前暴露无遗,阴谋不能得逞了,何况我们还可以用七星剑阵对付他。就怕他们在半途上将我们秘密干掉,那就危害了整个武林,挑起了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的大仇杀。”
    子宁说:“韩掌门,这事我们与肖姑娘商议好了,打算将你秘密送到铁印山,再由铁印山走南岩,连夜赶到摘月仙姑那里,他们不会发觉的。”
    韩飞林沉吟了一会,长叹一声:“看来我们只好冒险走这条路了,一切全由天意。”
    子宁说:“韩掌门请放心,吉人自有天照应,说不定徐女侠已在暗中为韩掌门安排妥当了。”
    下午,店小二雇了一乘轿子来。这乘轿子向外张扬是老夫人一韦氏女侠乘坐的,实际是准备让韩飞林悄悄上轿。而韦氏女侠在中午时已乔装打扮,趁人们不注意,施展轻功,悄然地离开了客栈,到镇子外一个无人的山林中等候。
    小魔女将轿子招呼入后院,然后由子宁陪着两位轿夫到外面饮茶,肖小琳和小彩两姐妹扶着韩飞林上轿,放下轿帘。一切打点妥当,才告知轿夫入院抬轿出门。
    草店乡亲们听闻神医凌之洞夫妇要走了,纷纷前来相送。尤其是章五公一家,一直送到镇子外一处路口上,才依依不舍面别。
    小魔女却四下张望,一边说:“妈怎么还不见的?”
    韦氏女侠一下从林子里闪身出来,笑道:“丫头,别望了,我在这里。”
    “噢!妈,你怎么不声不响地跟在我们后面哪?我还以为你在前面哩。”
    想不到韦氏女侠从林中闪出来时,却叫一个隐藏在山坡草丛里的人瞧见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峨嵋派门下的二位弟子。韦氏女侠在贵州救青衣女魔时,曾用剑挑伤了他,所以他一下便认出了韦氏女侠,不由暗吃一惊,心想:这个碧云峰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了?怪不得韩掌门和师伯打发我来这里盯踪肖小琳的行踪,想不到武夷派的人也与碧云峰人搭上线。他立刻将这一新的情况,用飞鸽传书向玉清禀告。
    原来昨夜方吕中回去向“韩飞林”报告在紫霄宫遇上肖小琳和碰上一位武功神秘莫测的蒙面女子时,玉清在旁听了,感到事情来得古怪。肖小琳怎么半夜里在紫霄宫外出现的?那位蒙面女子是谁?
    假韩飞林问:“你们没追上那蒙面女子?”
    吕中说:“师父,那人轻功太好了,仿佛如轻烟飞魂,不紧不慢,弟子怎么也追不上,追了两个山头,就不知她跑去哪里了。”
    “你看不出她是哪一门派的武功?”
    “弟子看不出来,好象武林中从来没有这门轻功的。”
    假韩飞林思索片刻说:“这就奇怪了,这是哪一处的高人呢?”
    玉清却问:“你肖师妹呢?去了哪里?”
    方吕中说:“她大概回去了吧。”
    假韩飞林见问不出什么来,便挥手叫方吕中回去休息。方吕中一走,玉清轻说:“常贤弟,你看那蒙面女子会不会是碧云峰的小魔女?”
    姓常的说:“我看不是,小魔女是西藏一派踏雪无痕的轻功,方吕中怎么会看不出来?真的是小魔女,她又何必蒙了面孔?”
    “常贤弟,依贫道看,肖小琳深夜出现在紫霄宫一带必有古怪,很可能是小魔女和武夷派弃徒董子宁在那一带出现了。”
    因为小魔女和子宁在汉水出现,杀了沙寨主,智破七星剑阵的事,早已传到了武当山的太和宫中,令一些在太和宫内的群雄为之惊震愕然,而狡猾的玉清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
    姓常的说:“肖小琳的出现,与小魔女有什么联系?”
    “常贤弟,这你就不明白了。董子宁是徐冰女侠的爱徒,虽然给驱逐教门,但徐冰心里仍惦挂着他的,经常派人去打听他的下落。看来肖小琳深夜出现在那里,很可能是去看他们了,我们不能不小心。”
    这样,玉清便一早打发几个峨嵋弟子分头到草店、浪河店一带跟踪肖小琳的行踪……
    黄昏,子宁和小魔女一行人刚出现在铁印山峰下。蓦然问,—条猛汉从林中闪出,手提水磨九节钢鞭,势如奔马,疾似迅雷,凌空朝轿子扑来,想一鞭将一乘小轿击为粉碎。这事来得太突然了,子宁想也不想,身形骤起,一掌击出,直将这条猛汉凌空拍飞,直垂深涧中去,显然不能活了。
    众人惊魂方定,又见林中闪出几条汉子来,都是一色紧身玄衣打扮。小魔女大怒:“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拦路抢劫的?”
    其中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走出来。这位青年生得面如美玉,气宇轩昂,目不怒而含威,朗小魔女一揖说:“凌夫人请原谅,在下只想会会碧云峰的韦氏女侠和想看看轿中之人。凌夫人和凌大夫要是不想卷入武林中的是非,你们可以先走,在下不敢阻拦。”
    肖小琳“哼”了一声:“你们想看轿中之人,先问问我手中之剑答不答应。”
    小魔女怒道:“有你们这样看人的吗?突然出手,不怕将人吓坏了?”
    这青年人仍彬彬有礼说:“凌夫人请原谅,我这部下一时性急,只不过想打开轿子看看而巳。”他又对肖小琳说:“肖姑娘,在下知道你身为武夷派的弟子,又是肖掌门的千金,怎么与碧云峰人在一起了?不怕中原武林人士耻骂么?在下劝肖姑娘还是早点离开这里的好。”
    肖小琳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中原武林可没有你这号人的。”
    “在下是什么人,肖姑娘就不必问了。”
    韦氏女侠吩咐子宁和小彩姐妹看护轿子,便挺身而出,“请问阁下,只想会老身的武功?还是别有他图?”
    青年人一见韦氏女侠现身,慌忙一揖说:“韦前辈请了!”
    韦氏女侠还礼说:“不敢!有话请直说好了。”
    “在下一来想领教前辈的醉剑,二来也想问问前辈为何独闯武当?”
    “武当山不是你的吧?我不能经过?”
    “要是韦前辈只是路过,在下也不敢斗胆阻拦。可是韦前辈先在襄阳出现,后露面武当脚下草店,正巧又是武当会盟。前辈身入碧云峰邪教,不能不令人生疑了。”
    “原来这样。你我比武,胜又如何?败又如何?”
    “要是前辈胜了,在下死在前辈剑下也无憾了。”
    “要是你胜了,要取老身性命?”
    “不敢。在下万一侥幸胜了,只求看看轿中之人面目就行了。”
    “你要看轿中之人,老身作不了主,你去问凌大夫和凌夫人才行,老身只不过顺路与他们同行罢了。阁下既然冲着老身而来,请出招好了,别去难为他们,叫他们先走吧。”
    青年人思疑道:“前辈真的只是与他们顺路同行么?”
    “不错。”
    蓦然间,林子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小常,别管他,先擒了这碧云老妇再说。”
    韦氏女侠不由一怔,这苍老的声音颇为耳熟,是谁?小魔女听了也是一怔,这不是华慕飞老贼的声音么?原来这老贼也在这里,看来今夜里有一场恶斗了!她向子宁轻声说:“那是假黑蝙蝠华慕飞的声音。”
    子宁一怔,“真的?!是他?”
    “不错,就是他,错不了。”
    “燕燕,那我们更要小心了。”
    这时,青年人早与韦氏女侠交锋。韦氏女伙的一把醉剑,可以说打败了不少武林高手和一些黑道上有名的人物,可是与这青年人交手,竟然占不了上风,仅仅战成平手。这青年人的剑法竟然是地地道道的武当剑派的太极两仪剑法,一招刚来一招柔,往往在刚柔之中,又含着—两招凌厉无比的杀着,令韦氏女侠仅能回剑护体。小魔女瞪吃一惊,这青年人的剑法好俊呵,不在中原五大剑手之下,只有在五大剑手之上。再战下去,韦氏女侠迟早会败下来。她问肖小琳:“这人是武当派的弟子么?”
    肖小琳摇摇头说:“不是,但此人的剑法,的的确确是武当剑法,而且功力似乎还在我大师伯之上。我正奇异哩。”
    小魔女说:“肖姑娘,你看好轿子,我去打发这贼。”她拔出腰形软剑,跃上轻轻一剑刺出,对韦氏女侠说:“妈,你先退下,这贼子交给我好了。”
    小魔女感到,只有先将这青年杀败或挑伤,才能引华慕飞出来。所以她一招“嫦娥奔月”刺出,跟着又是一招“贵妃醉酒”,再进一招“铁锁横江”,前两招似醉剑而不似醉剑,后一招似越女剑又不似越女剑,但这三招连贯使出,奇绝无比,杀着凌厉,令青年人无法防守,逼得他跃出圈外,睁大眼睛惊愕地问:“这不是西门剑吗?凌夫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魔女算是出手留情,不直逼过去,而是按剑而立,说:“不错,算你有眼光,叫你看出来了。”
    “那你是——”
    “我是凌夫人呀!我曾拜小魔女为师,学了这几路剑,看来还不错吧?”
    “好!久闻西门剑法惊世骇俗,超群绝伦!在下久想要领教了。”青年人说时,一剑刺来,虽然是平平刺出的一剑,但却蕴藏着四、五招变化,小魔女闪身而进,一招“一苇渡江”发出,顿时化解了青年剑手的剑势,令他的四五招变化一招也变化不出来。不料这青年剑手沉着老练,反应极速,身形轻闪,避开了小魔女的来剑,却手腕一转,平平刺出的一剑横扫过来,变成了“云断秦龄”的招式。
    小魔女一招“醉卧山门”,剑尖轻递,直挑青年剑手约面门。青年剑手刚刚闪出,还末不及回手,小魔女却一个轻跳,宛如紫燕腾空,一招“玉女飞梭”发出,直刺青年剑手的心胸,青年剑手慌忙以一招“金顶朝日”接招,“当”的一声,两剑相碰,火花四溅。双方都睹吃一惊,各自跃开,观看手中之剑有没有损毁。小魔女是一把家传的软形宝剑,断金削玉,可以说是无坚不摧。她见不能摧毁对手之剑,已暗暗惊讶。而青年剑手的一把剑,更是祖传的一把宝剑,名为“青虹”,相传是三国时期蜀国大将赵子龙的宝剑,锐利无比,可削铁断发。两剑相碰,各不损伤,双方都暗暗惊讶和放心。
    青年剑手见小魔女的剑法变化莫测,招式出人意外,再也不敢贸然进招了,抖展出武当剑法中特有的招式:以柔为主,柔中带刚,以防为主,防中有攻。意图以四两拨千斤的招式,接小魔女西门剑法雄、险,幽、奇、绝的种种招式。这时,夜幕已临,双方都点亮了火把,只见青年剑手的剑光化成一个个圆圈圈,大圈圈套小圈圈。他浑身上下隐藏在一片剑光的圆圈圈中,步步逼近小魔女。这大大小小的剑光圈,真是刚中带柔,柔中带刚,既能进攻,更能防守,几乎毫无破绽可寻。
    西门剑法和这青年剑手使出的太极两仪剑法,都是同出一源。西门剑法是在武当剑法的基础上,融会百家上乘剑法招式,从而创出了面目一新的剑术。自问世以来,可以说是无敌不摧。而青年剑手所使的太极两仪剑,却又是深入磨练武当剑法的长处,将剑法又升华到另一个新的境地中。一个是广博而奇巧,一个是深入而精通,真是各有所长。转眼之间,双方各自出招五、六十回,只见剑光闪处,叮叮当当的双剑相碰之声乱响。双方的人员都看得惊讶驻然。这真是武林中有史以来最上乘高手的比武试剑。小魔女更是暗暗惊讶: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第一流好剑手?刚才还估计他不在中原武林五大剑手之下,现在看来,他完会可以跻身于武林一流拔尖高手之列,武功可与武林八仙并驾齐驱了。可惜是锦衣卫府中的爪牙,辜负了一身的绝技。
    小魔女学成剑术出道以来,除了黑蝙蝠,几乎可以说打尽天下无敌手,想不到在这铁印山下,却碰上如此劲敌,而且敌手竟然是在武林中不见经传的青年人。这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小魔女突然想起了师父西门子在授剑时说过的一段话:“天下之间,绝没有无破绽的武功,你要在对手最无破绽的招式中寻找破绽,才可以一击而破。”小魔女在七十个回合中,终于发现了青年剑手在剑光圈中一闪而逝的破绽,几乎令人无法进去,因为剑光圈中处处都伏着厉害的杀着。冒险进去,稍一迟便有折手断臂的危险。小魔女也是艺高人胆大,看准了对手在换气的一刹那,一招“天姬送子”,剑尖竟从对手剑光圈中心穿过去,真是奇迅无比,快如电闪。
    只听见青年剑手“呀”的一声,跟着“当”的一下,青虹宝剑落地,满天剑光一下全失。小魔女这一招“天姬送子”已刺中了他的手腕处。跟着小魔女的剑光已贴近了他的心胸处,含势不发。只要小魔女顺势一递,便可刺穿了他的心。小魔女爱惜他是位武林中难见的高手,不忍心一下将他杀了,冷冷地问:“怎样?西门剑法你领教得怎样了?”
    青年人顿时呆若木鸡,站立不动,半晌才说:“凌夫人真是神剑,你杀了我吧。”
    小魔女说:“只要你今后不再与武林人士为敌,我可以饶你一命。”小魔女话没说完,只见一道凌历之劲直击而来,一下将自己的剑荡开了,随后眼前人影一闪,青午剑手身形也被人拂到一边去。而小魔女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位黑衣老人,只见他浑身真气护身,衣袍无风自鼓,冷冷地对着小魔女问:“你到底是谁?说!”
    小魔女定神在火光下一看,来人正是冒充黑蝙蝠的华慕飞,冷笑一声:“到底你还是现身了,不再隐藏在林子里了么?”
    “你认识老夫?”
    “汉水边龙王庙中,你没领教过?”
    华慕飞一怔:“什么?是你?”
    “不错,是我,老贼,今夜里你可不能再逃跑了。”
    华慕飞大怒,突然一掌拍出,小魔女一招“随波逐浪”,身形随掌风在半空中翻滚,人落剑发,真是疾似流星,光直挑华慕飞咽喉。华慕飞身形一闪,冷笑一声:“你这招式还想伤得了老夫么?”又是一道凌厉的掌风发出。这是昆仑追魂掌中的一招杀着,名为“单鬼索命”,逼使小魔女无法还招。
    子宁看了大急,正想挺身而出,谁也想不到这时一件奇怪的事出观了!一位浑身雪白的蒙面女子骤然而来,轻巧地接下了华慕飞这一掌,另一手架开了小魔女,说:“白姑娘,你累了,让我来吧。”不但小魔女感到愕然,所有在场的人都愕然了。
    华慕飞愕然问:“你是谁?”
    小魔女、子宁和肖小琳一下认出来了,这位神奇的奇人,就是昨天夜里在紫霄宫引开方吕中等三人的蒙面女子。她居然能轻轻巧巧接下了华慕飞凌厉无比的一掌,同时又架开了小魔女,武功真是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境地。
    蒙面女子说:“我是谁,你不必多问了!我奉劝你一句,还是早日回昆仑山去,不要再作恶了。自古说:‘善有善报,恶行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末到,时辰一到,一切必报。’不然,我担心你以后难逃劫数,”
    “胡说八道,看掌!”华慕飞身形骤起,双掌朝蒙面女子头顶凌空劈下。蒙面女子身形不动,出掌接下,竟然将华慕飞惊人的掌劲化解得无踪无影,这显然是武当太极掌四两拨千斤的武功,在蒙面女子运用之下,已达到了神奇得不可思议的境地。华慕飞感到自己双掌拍在这女子单掌中,仿佛如拍无物,力量消失得不知踪影,这才大惊,问:“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说过么?我是谁你不必多问了。我劝你还是离开此地的好,别再与人为敌。”
    华慕飞感到一个小魔女就不易打发掉,再加上这位武功深不可测的神秘蒙面女子,更讨不到什么好处,不然,自己一世威名,便会在今夜里丧失。便说:“好!老夫看在你的份上,暂时放过了他们。”他向青年剑手等人说,“我们走吧。”
    小魔女喝声:“慢走!老贼!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华慕飞扬扬眉:“老丈说什么来着?”
    “哼!你暂时放过了我们?说得多好听,我今夜里却不想放过你们。”
    “你想怎样?”
    “将你的头留下来!”
    子宁急道:“燕燕!”
    蒙面女子说:“白姑娘,也请你看在我的份上,放过了他们吧。何况白姑娘身有要事,又何必此时与他们决生死?”
    子宁说:“是呵!我们看在这位前辈份上,放过了他们吧。”子宁不称这位蒙面女子为什么侠士或小姐,而称前辈,因为他从这蒙面女子的声音上听出,这位蒙面女子恐怕是四十岁左右的人了。
    小魔女用剑指着华慕飞说:“我要不看在这位前辈份上,我今夜里誓必取了你的人头。”
    华慕飞哪里受得了别人当面侮辱自己?他一生以来,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自己前面说出半句不逊的话。便勃然大怒,“好!老夫今夜里也誓必要杀了你。”说时,双掌骤然击来。子宁担心小魔女有危险,闪身向前,骤然硬接下华慕飞的双掌,两道劲力相撞,“砰”然一声,双方身形骤然平空飞起。子宁落下时仍能站稳不动,但心血却翻腾得十分厉害。可是华慕飞却摔在地上站不起来,一股鲜血喷口而出,面露惊恐之色。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手的内力竟是这样的浑厚,自己第一次竟败得这般的惨。小魔女在火光下看见子宁口角一丝鲜血流出,担心地问:“浑人,你怎样了?”
    韦氏女侠也奔了过来:“孩子,你没事吧?”
    子宁摇摇头:“我没事。”
    小魔女恨恨地说:“我杀了这老贼给你出气。”
    小魔女这时要取华慕飞的性命,简直可以说是易如反掌。蒙面女子劝道:“白姑娘,将来自有人料理他。现在请看在我的份上,饶过了他们吧。”
    小魔女问:“前辈与他有什么关系么?”
    蒙面女子摇摇头:“白姑娘此时杀了他,今后的事情又怎样弄得明白呢?”
    韦氏女侠一想不错,对小魔女说:“丫头,这位前辈说的话大有道理,暂且放过这老贼—次吧。”
    小魔女恨恨地说:“总有一次,我要杀了这老贼才解恨。”
    这时,那青年剑手和他的手下,巳悄悄护着华慕飞走了。华慕飞也是一时大意,太过低估了对手,要是他早知道对手内力这样的深厚无比,不硬接子宁这一掌,就不会在一招之下便败北,落得个束手待毙。他要是展开昆仑派的追魂掌法,就算子宁和小魔女联手,要胜他也恐怕要在千招之外。
    韦氏女侠内蒙面女子拜谢说:“今夜里多蒙前辈赶来相助,不然,胜负之分,实在叫人难料。就算能胜,双方伤亡也必惨重。”
    蒙画女子慌忙还礼说:“闻说韦氏女侠见识过人,今夜一见,果然如此。我不过怕双方厮杀过久,多伤人命,前来化解而已。”
    子宁这时已调息运气过来,一如平常,也走过来向蒙面女子相谢。蒙面女子不由打量了他一下,点点头说:“慕容少侠内力果然与众不同,当今武林少有。”
    小魔女惊讶地问:“你怎么都知道我们的?你是谁?不能露出真容让我们相识么?”
    蒙面女子一笑说:“当今江湖上,又有谁不认识韦氏女侠、慕容少侠和白姑娘的?尤其是白姑娘侠义过人,爱憎分明,清凉寺一战,汉水上智破七星剑阵,早已是令万人敬仰。至于我,只不过是一位山野闲人罢了,又为何一定要相识?”她又对子宁说,“慕容少侠,以你这样的内力,刚才大可不必与他双掌相撞,只要以拂花分柳的掌法,便可将他的掌劲化得干干净净,自己半点也不会受到伤害。”说时,她展示了一下“拂花分柳”的掌法,真是巧妙无比,奥妙无穷,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掌法。
    子宁大喜,一揖说:“多谢前辈指点和厚爱,晚辈今后将终身受用不尽。”
    小魔女仍问:“前辈真的不能揭下面巾,让我们相见吗?”
    “白贴娘,你也不是戴了一个面具吗?”
    “噢!我们大家都揭下来好不好?”
    蒙面女子不答,一笑道:“好了!我也应该走了,你们还是赶路吧。”说时,身形一闪,幌如一道轻烟,一下在众人眼前消失了。小魔女想去追赶,韦氏女侠拉着她说:“丫头,看来这位前辈是位世外高人,不想真面目让人看见,我们也不必强人所难了。”
    肖小琳一直默不出声,今夜里她感触万分,要不是子宁、小魔女和那蒙面女子,单凭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护送大师伯回去。同时她第一次目睹了子宁的武功,不知比过去高出多少倍。就是对手中那青年人的剑术,不单是自己,就是整个玄武三派所有的人都望尘莫及。这青年人是谁呢?为什么他将武当剑术练得那么好?竟能与惊世骇俗的西门剑术几乎战成平手,看来本门派的武功深不可测,大可探索。这时她耳边昕到韦氏女侠亲切的声音说:“肖姑娘,我们该上路了。”她才从沉思中醒过来,看看左右,说:“是呵,我们该赶路了。”
    子宁早巳将韩飞林从轿中背负下来,打发两位轿夫回去,与众人施展轻功,连夜直奔黄龙峡。在途中,小魔女忍不住问韦氏女侠:“妈,你看那蒙面女子练的是什么武功?”
    “从她的掌法看来,好象是武当一派的武功,却又胜似武当派。就是她的内功,也似乎源于武当柔中的一脉。”
    小魔女猛然想到父母曾与自己谈论武学内功的三大派系,就是刚、柔和刚柔相济三大派。武林中各门派所练的内功门路不同,方法不一样,但总离不开这三大派系。有的刚多柔少,有的刚少柔多,有的刚柔各占一半,刚柔之比重份量不同,便形成了各家各派不同的内功和功力来。少林寺的九阳真经,是刚—派的顶峰,而武当山的太乙真经,却是柔一派的顶峰。可惜这两门内功,都在武林中失传了数百年。而刚柔相济内功的顶峰,仍存在于武林中,那就是少林寺的易筋经。就算九阳真经和太乙真经不失传,也恐怕极少人能练到最高的顶点。传说太乙真绝练到最佳的境地时,感觉、嗅觉异于常人,可以捏石成粉,化水滴为钢珠,身轻如无物,几可凌空飞翔了。至于碧云峰一派的内功,却是刚多柔少,天山一派和西域冷魔一派的内功,却是柔多而刚少了。小魔女想到这里,不禁脱口而说:“莫不是那蒙面女子所练的内功是太乙真经?”
    韦氏女侠一怔,随后摇摇头说:“太乙真经的内功是怎么样的,我只是听人言而从来没有见过,不知是也不是。太乙真经失传了数百年,也没听说武林中有人练了这门内功。要是真的,那真是匪夷所思了。不管怎样,这蒙面女子却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当世奇人。”
    “妈,你不觉得奇怪吗?这蒙面奇人认识我们,她一定在哪里见过我们的,而我们也一定见过她的,我不信她是神仙。”
    “我可是从来也没有见过她。”
    小魔女心思极敏,联想也极快。她蓦然想起一个人来,不由说道:“难道是她!”
    韦氏女侠问:“谁?”
    “摘月仙姑!”
    肖小琳一听,也怔住了:“不会是她吧?”
    “极可能是她,子宁说她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奇人,而且她的感觉、嗅觉异于常人,能感觉到子宁体内微微外溢的真气,更能嗅出我体内发出灼一种为人不易察觉的异香。嗨!我还以为她是神仙哩,能未卜先知,原来她练了太乙真经。好!到时,我一试就可以将她试出来,我看她还装神弄鬼不。”
    “丫头,你可不能乱来。”
    “妈,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绝不会乱来。”
    说时,她们已到了黄龙峡,徐冰女侠早已在洞口等候着她们了。一见她们,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第—句便问肖小琳:“你大师伯呢?”
    “宁哥在背负着哩!”
    徐冰女侠急忙叫子宁背着韩飞林到后殿中去,并拜谢韦氏女侠相助之情。这两位江湖上有名气的女侠,因子宁关系,显得异常亲密。韦氏女侠慌忙回礼说:“徐女侠,别这样,你还是快进去看看韩掌门,可能他有重要话跟你说。”
    “这——”徐冰女侠很想进去,又怕冷落了韦氏女侠。
    韦氏女侠说:“徐女侠,虽然我们从没见面,但我心中巳将你当姐姐一样,你我又何必客气?要是徐女侠不嫌弃,我俩结为金兰姐妹好吗?”
    徐冰女侠大喜,问:“姐姐今年贵庚多少?”
    “我痴长五十一岁了。”
    “那姐姐大小妹一岁。姐姐在上,请受小妹—拜。”
    “贤妹多礼了!”
    小魔女说:“徐前辈,那我要叫你为姨妈啦!”
    韦氏女侠说:“丫头,你还不快拜见姨妈的?”
    “噢!姨妈在上,甥女燕燕给你老人家叩头了!”小魔女向徐冰行了大礼。慌得徐冰女侠忙拉起她说:“白姑娘,别这样,你可是我一家救命的大恩人哪!”
    “那么说,姨妈不认我这个甥女了?”
    “嗨!我有你这么个好甥女,就是点了灯笼也寻不到,怎么会不认的?”
    韦氏女侠说:“贤妹,你快去看韩掌门吧,别听这丫头胡扯的。”
    “嗳!妈,我怎么又胡扯了?”
    徐冰女侠一笑:“姐姐,你们先在这里坐会,小妹去去就来。”说罢便进去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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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直闯武当
    且说徐冰女侠进去时,打量了小彩、小霞两姐妹一眼,吩咐小道姑扫雪好好招待,然后才去看韩飞林。徐冰女侠一走,小魔女朝扫雪问:“你师父呢?怎么不见的?”
    扫雪说:“我师父已睡着了。”
    “哦!?她一早就睡了吗?”
    “她是不是一早就睡我不知道。不过,天一黑,她就入房间打坐诵经的。”
    “你不陪伴你师父么?”
    扫雪说:“师父诵经时,不许我在旁边打扰的。”
    “那么说,今夜里你一直没见过你师父的面了?”
    “是呀!”
    韦氏女侠知道小魔女问话的用意,看看摘月仙姑是不是那位蒙面的奇女子,便微笑不语。她看出这小道姑年纪跟小彩差不多,但天真活泼,性格却又跟小霞差不多。
    小魔女又说:“你没见到你师父,我却见到她了!”
    扫雪睁大了眼睛:“真的?你在哪里见到我师父了?”
    “我在铁印山见到的。”
    扫雪吃吃地笑起来。小魔女问:“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
    “白施主,你大概喝多了酒吧?”
    “我怎么喝多酒了?”
    “你不喝多了酒,怎么会说起醉话来?我师父足不出门,你怎么在铁印山见到了?”
    “你以为我骗你吗?”
    “你骗不骗我不知道,就算你见到了,也—定是认错了人。”
    “你师父真的没出过门?”
    “噢!我骗你干什么哟!”
    “说不定你师父出去了,你还不知道哩!”
    “没有那事儿的。要不,我去将师父叫醒过来,你去问问她好不好?”
    韦氏女侠说:“不必去叫醒你师父了!不过,我们真的在铁印山见到一位奇人,不知她是不是你师父。”
    扫雪摇摇头,“绝不会是我师父的。”
    小魔女瞅着扫雪,不知这小道姑真的不知道还是在骗自己,心想,或许自己看走了眼,那蒙面女子不是摘月仙姑呢。正考虑用什么话去套这个小道姑时,徐冰女侠、肖小琳和子宁出来了。韦氏女侠和小魔女起身相迎,问:“韩掌门怎样了?”
    徐冰女侠说:“他伤势倒没什么,只是武功全废了!”
    小魔女心里说,我难道不知他武功全废么?我是问你们怎样打算呵!她看了看,问:“钟掌门和肖……”
    肖小琳说:“二师伯和我爹没来。”
    “什么!?他们怎么不来的?”
    韦氏女侠说:“丫头!别这样,也许钟掌门和肖掌门有事不能来。”
    徐冰女侠叹了一声:“姐姐,不瞒你们说,小妹外子半信半疑,而我二师兄根本就不相信。那贼人扮成我大师兄,不但面容酷似,连说话声也相同。今日我端详了好久,也看不出这贼子的破绽来。”
    “姨妈,你没将韩掌门的信给他们看么?”
    “给了,要不,连我内子也不相信哩。”
    “姨妈,那你怎么打算?韩掌门又怎么说?”
    “这事我们刚才商议了一下,白姑娘,我们只好请你出手了。”
    “哦!?要我去杀了那假韩飞林?”
    “不是这样,你与宁儿,明天以神医凌之洞夫妇面目上太和宫,寻找时机在群雄面前揭露他们的真面目。”
    “姨妈!你不怕我将武当会盟闹得个天翻地覆么?”
    肖小琳说:“燕妹,我们正想将武当会盟闹它个天翻地覆,让他们会不成盟哩!”
    小魔女大喜:“好,我明天去,叫那玉清贼道和那假的韩飞林有好看的。”别说这一行动是为了破坏锦亡卫人的阴谋,就算不是,小魔女也要想法将这个针对碧云峰人的会盟闹它个一塌糊涂,会不成盟。她哪有不去的?
    韦氏女侠有点不大放心地说:“丫头,明天的会盟,中原武林高手如云,武当山更是个藏龙卧虎之地,能人异士不少,你千万不可大意才是。”
    “妈,你放心,我才不大意哩!何况有姨妈、子宁在旁,谅那华慕飞也不敢公然出现。”
    第二天一早,小魔女和子宁仍是一对郎中夫妇打扮,跟随徐冰女侠和肖小琳出黄龙峡,来到天柱峰下。只见千层石阶,直插云霄。屹立在险峰悬上之旁的第一座天门,仿佛如在云雾之中。她们登上第一天门,又遥见第二天门几乎悬在自己的头顶之上,真是险峻异常。
    她们一连穿过了三座天门,来到了朝圣门。只见方吕中带着武当派八位出家弟子持剑守护着朝圣门,这显然是武当派的七星剑阵了。方吕中—见徐冰女侠,连忙奔过来施礼,说:“弟子奉了师父之命,在这里恭候你老人家和师妹,并请你老人家和师妹现在就赶去金仙崖,协助二师叔在那里接待各处来的武林人士。”
    徐冰女侠说:“不是说下午才在那里当天地誓盟么?怎么现在就去?”
    “是这样的,因为有不少门派的弟子已先去了金仙崖。”方吕中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徐冰女侠身后的小魔女和子宁,心想:师婶怎么带了一位郎中来的?谁生病了?
    徐冰女侠问:“你师父去了哪里?”
    “没有,师父仍在大殿上与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商议今日会盟的程序,同时打算推选出一位盟主,主持会盟大会。”
    “既然这样,我先去见见你师父。”
    “这——”
    肖小琳扬扬眉:“怎么?我们不能进去?”
    “不,不!弟子只怕师父怪罪下来,弟子没法向师父说明的。”
    徐冰女侠说:“你怕什么?有我哩!”
    方吕中看看小魔女和子宁:“这两位……”
    肖小琳说:“师兄,你没听说神医凌之洞夫妇么?”
    方吕中惊讶:“神医凌之洞?莫非是近来江湖上闻名的凌大夫?”
    “就是他们了!”
    不但八位武当道士惊异,连方吕中也改容了,慌忙向子宁和小魔女施礼道:“原来是神医凌大夫和凌夫人驾到,方某失礼了。”
    子宁回礼说:“不敢。在下冒昧而来,还望方大侠见谅。”
    “凌大夫太客气了!请大大稍等片刻,方某进去禀报师尊,前来迎接。”
    徐冰女侠说:“不必了!凌大夫,凌夫人由我带进去行了。”
    “是,是。”
    方吕中一挥手,八名道士立刻闪开,让出一条路来。肖小琳皱皱眉问:“师兄,你在这里布下七星剑阵,难道还怕人前来捣乱么?”
    “师妹有所不知,有人发现碧云峰的小魔女在武当山出现了,为了防万一,师父命我在此守卫。”
    肖小琳一怔,望望小魔女,问:“是谁发现了的?”
    方吕中摇摇头说:“什么人发现,我就不清楚了,师父只是这样吩咐我。不过,这几夜里,武当山的确出现了来往如飞、行踪莫测的一些武林高手。前夜里,我在紫霄宫的三岔路口就碰上这么一位高手。”
    “是那位蒙面女子?”
    “对!那夜你也看见她了?”
    肖小琳点点头,试探地问:“那不会是小魔女?”
    “起初我以力是小魔女,后来听师父说,那不可能是小魔女,可能是一位路过的武林高手,故意调弄我们罢了。”
    “哦,大师伯怎知道她不是小魔女?”
    “师父说,小魔女生性残忍,出剑无情,在她剑下,不是死就是伤。要是我们那夜里真的碰上了她,恐怕不死,也会带伤。”
    小魔女一直在旁不出声,这时冷冷地问:“小魔女这么可怕可恶么?”
    方吕中说:“可怕倒不见得,可恶倒是众人皆知的了。”
    "是吗?我看倒不见得。”
    “凌夫人,你不知道,小魔女她……”
    徐冰女侠担心方吕中出言不逊,惹起了小魔女的怒火,忙制止说:“吕中,江湖上的流言蜚语,不可足信,切不可人云亦云。”她又对小魔女说,“凌夫人,我们走吧。”
    小魔女知道徐冰女侠的用意,一笑:“是呵!我们该去拜见韩掌门才是。”她忍不住又对方吕中说,“所以你们在这里布下了七星剑阵,等候小魔女到来?”
    方吕中说:“凌夫人,我们也不完全是对付小魔女,也对付一些与我们为敌的高手。”
    子宁说:“我们走吧,这些武林中的事,我们何必去多问?”
    小魔女才一笑而去。
    太和宫内的凌霄宝殿,各大门派的掌门和帮主正商议谁做这次会盟盟主的事,见徐冰女侠和肖小琳带了—对中年郎中夫妇进来,一时感到愕异,纷纷朝子宁和小魔女望来,心中暗想:这是哪一门帮的掌门和帮主?但江南五侠之首的凌虚子却从座位上一下站起来,惊喜地说:“呵!你们来了?”
    云路大侠也站了起来,离坐相迎:“凌大夫,凌夫人,怎么你们也来这里了?”
    大殿群雄一时相顾愕然,凌大夫?凌夫人了这是哪一路的武林高手?江湖上可没听人说过呵!怎么凌大侠与云路老大伙与他们认识的?可是平日也没听他们说起的?徐冰女侠对假韩飞林说:“大师兄这是最近江湖上人们传扬的神医凌之洞贤伉俪,今日前来武当拜见你了!”同时一面暗暗打量假韩飞林的神态和举止,看看他有什么破绽之处。
    在群雄相顾愕然和凌虚子与云路大侠打招呼之时,假韩飞林与玉清道长早巳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一时问感到愕然与惊疑,不知这一对其貌不扬的中年夫妇是真的神医凌之洞,还是小魔女化装而来的。要真是小魔女,正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只有突然出手,才能致小魔女于死地。万一不是,是真的神医凌之洞夫妇,自己突然出手伤害了他们,那不引起武林人士公怒么?而且更坏了今日所图的大事。因此犹豫不决,不敢骤然下手。
    群雄一听是名动江湖的神医凌大夫夫妇来了,既惊讶也高兴,纷纷起身相迎。就是有一些不大相信神医的掌门人和帮主,见众人起身,也只好相随站起来,以免失礼。因为这一对夫妇不但医术高超,更难得的是医德服人,而令众多武林人士敬仰和尊重。
    假韩飞林见是徐冰女侠引见,虽然是在惊疑中,也不得不站起身,施礼说:“原来是神医贤伉俪大驾光临,贫道有失相迎,万望恕罪。”
    子宁和小魔女早已暗暗打量着这一假韩飞林了,见他神态、举止和说话,无一不酷似韩飞林,心中十分惊讶。别说其他掌门人,就是自己也分辨不出来,怪不得钟飞云、肖飞雨不相信了。这贼子的易容术真是举世无双,世间少有。子宁见假韩飞林以一派宗师身份向自己施礼,慌忙回礼说:“不敢。久闻韩掌门正直过人,平生疾恶如仇,门下八大弟子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更是难得。晚生今日能拜见,实慰平生所望,还请韩掌门恕晚生冒昧进山之罪。”
    “凌大夫客气了,也太过奖贫道了!来,贫道引见各掌门与大夫认识。”
    假韩飞林在牵子宁的手时,已暗运内劲,试探这位郎中是郎中呢,还是武林中人。可是他一试,子宁却毫无反应。这么说,这个人不会武功,是位地地道道的大夫,不是武林中人了。因为练武之人,体内会自然而然产生一种反抗内劲,以抗拒外来力的侵犯。他哪里知道,子宁所练的九阳真气达到了炉火纯青、反朴归真的境地,加上岭南怪老人的精心指点,早已是收敛自如,深藏不露了。何况子宁事前已早有防备,怎会试得出来的?
    假韩飞林仍不大放心,再一次暗运内劲,子宁“呵呀”一声叫出来,这显然又是—般不会武功人的正常反应。假韩飞林只好放手,带歉意地说:“贫道一时手重,望先生莫怪。”此时他更相信这位凌大夫不是武林中人了,便对玉清道长打了一下眼色。
    小魔女“哼”了一声,一语双关地说:“你是不是想捏断我外子的手腕骨,试一下我们的医术?”
    假韩飞林一揖说:“凌夫人言重了!贫道怎敢如此?”
    群雄想不到这丑陋的凌夫人爱夫心切,竟这般不客气地对韩飞林说话,感到愕然也好笑。同时也敬佩韩飞林到底是一位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不失风度,全不计较凌夫人的无礼。
    小魔女心想:这贼子扮韩飞林也扮得真象,沉着而不失风度,真是毫无破绽可寻。但却进一步地说:“谁知道你想干什么?我才不放心哩!”小魔女显然要激怒韩飞林了。别说韩飞林是一派掌门人,就算一般武林人土,怎么有涵养,恐怕也咽不下这句话。大殿内各派掌门虽然仰慕神医凌之洞,但对凌夫人这句话都露出了不满之色,更有的想给凌夫人一个小小的教训,叫她不得这般放肆无礼。除了江南五侠的凌虚子和徐冰女侠两母女知道小魔女的用意外,就是连受过凌夫人恩的云路大侠,也感到凌夫人太过分了!你来武当作客,怎么能对主人这般不尊重?不怕主人将你们赶了出去?这时有人冷冷地说:“什么神医,我看就不见得。”
    小魔女一看,是山西双侠中的唐人虎,心想:你这个大赌徒也出来打抱不平,真是赌钱赌昏了头脑,受了别人的愚弄还不知道。好,我就首先拿你这个赌徒开开玩笑,将事情引出来。便问:“请问唐二侠,什么是不见得?”
    唐人虎有点愕异:“你认识我?”
    小魔女一笑:“山西双侠,以豪赌而闻名江湖,我怎么不知道?”
    玉清这时话中有话地说:“看来凌夫人对武林人土倒很熟悉呵!”
    “是呀!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我怎敢不熟悉?不然,我们怎敢在江湖上行医谋生?要不,我们到了山西地界,不先去拜见山西双侠,我们能安然在山西行医吗?”
    玉清说:“那么说来,你也认识我了?”
    “峨嵋派的掌门人,以神剑之名传闻武林,又有谁人不知,那个不晓?”
    “可是我怎么没见过凌夫人的?”
    “道长为一派宗师,又怎认识我们这么一对乡下郎中?更不会注意到我这个乡下丑妇人了。”
    玉清饶有兴趣地问:“凌夫人在哪里见过贫道的?”
    “在衡山呀。三年多前道长不是在马家庄么?不单见过了你,也见过在座诸位中不少的人。只是那时小妇人医术未学成,不敢公然在江湖上行医罢了。”
    小魔女这一对答,不但释去了玉清道长心中不少的疑虑,也令大殿上的群雄大感兴趣,淡化了刚才对她的不满。一位貌美的女子微笑地问:“凌夫人,你认识我吗?”
    小魔女打量了她一下,一笑说:“要是小妇人没看走眼,小姐一定是四川陶三小姐了,不知是也不是?”
    陶三小姐大为愕异:“你怎么认识我?我可没有去衡山呵!”
    “我当然没有在衡山见过三小姐,但三小姐的一身打扮,配带着陶家标记,在名门正派武林人士中,以貌美艺高而惊震江湖的,除了四川制毒名家陶三小姐,又有何人?何况三小姐还带一口四川音哩!”
    陶三小姐大喜:“凌夫人真是敏慧过人,看来医术也如其才了。”
    “多蒙三小姐夸奖了!”小魔女转向唐人虎,“刚才唐二侠说什么不见得,大概不相信我夫妇的医术吧?久闻唐二侠好赌,不知唐二侠敢不敢与小妇人赌一下?”
    这真是投了唐人虎的所好,顿时赌兴大发,问:“凌夫人想赌什么?”
    “当然赌我的医术啦!”
    玉清别有用心地说:“贫道久闻贤伉俪医道高明,尤其能化解各种暗器之毒,我想在座诸位也想亲眼看一下,不知凌夫人肯不肯赏面,以献其艺?”
    因为玉清已接到了玉泉观的信,说凌之洞家有一本祖传毒经,能化解各种毒药的秘方,也能制各种毒药,要是能将这本毒经弄到手,将对自己大有用途。他一来想看看是也不是;二来也可探出眼前的凌夫人是不是真正的凌夫人,还是碧云峰小魔女化装改扮而来。昨夜小魔女在铁印山下与华慕飞等人的交锋,玉清当夜就知道了。
    小魔女更明白了这贼道的用意,心想:这贼道果然是狡猾,用心险恶,步步逼来了。好!等会我叫你这贼道原形毕露,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唐人虎马上说:“对!在下听闻江南五侠说你们夫妇两人,能化解锦衣卫人的巨毒,正想亲眼目睹你们的医术。”
    小魔女一笑:“是吗?可是这里没有人中毒受伤。”
    陶三小姐微笑一下:“要人中毒还不易?就怕凌夫人医治不了。”
    陶三小姐此言一出,大殿群雄更兴奋了!在江湖上,谁不知道陶家以毒器而称雄武林?不单施毒手法层出无穷,令人防不胜防。而且陶家之毒药,在当今江湖上根本无人能化解,除了陶家的解药,谁也治不了。同时陶家的毒药,品种繁多,有的当场发作,有的一个月、三个月、甚至一年,三年后才发作,不知自己几时中了陶家之毒。一发作起来,就是有陶家的解药,也无法医治了。所以江湖上人们传说“宁可得罪官家,也不可得罪陶家”。得罪了官家,顶多问罪杀头。得罪了陶家,那才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终身受罪无穷,就是想自杀也无气力。
    小魔女说:“这么说,三小姐是要我夫妇俩出丑了!不知唐二侠敢不敢以身相试?”
    唐人虎一怔:“这——”
    “唐二侠,你害怕了?还是不信我夫妇的医术?不过你放心,你死不了的。就算我医治不了,难道三小姐还能见死不救么?要是唐二侠不敢以身相试,我们就不必赌了。”
    玉清说:“对,唐二侠,有三小姐,你还怕什么?”
    唐人虎真有一般赌徒的通病,要赌不要命,一拍胸口:“好!我唐某人跟你赌了!我们赌一千两银子。你要是医治不了,不但从今以后,不准在江湖上行医,也要赔我一千两。”
    “我冶得了又怎样?”
    “我当然赔你一千两。”
    小魔女说:“这公下合理吗?你输了,只赔一千两,而我输了,不但赔一千两,还要打烂了饭碗。”
    “你想怎样?要我退出武林么?”
    “退出武林倒不必,万一我侥幸治好,只求山西双侠今后别与我们为难。”
    “好,我答应了。我山西双侠不但不为难你们,就算有人为难你们,我也要为你们出面料理。”
    “真的!?”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小妇人多谢唐二伙啦!”
    陶三小姐见小魔女这般从容与唐人虎相赌,说话中似乎十拿九稳,不由疑惑了,问:“凌夫人,你真的有把握能化解我陶家之毒?”
    “小妇人只不过图侥幸罢了。要是万一能化解了三小姐之毒,请三小姐原谅。”
    “好!你要是真的能化解,我陶蕊娘拜你为师。”
    “三小姐言重了!小妇人怎敢为人师的?要是小妇人真的能化解,三小姐若不嫌弃,我们结为金兰姐妹好吗?”
    “要是你化解不了呢?”
    “化解不了,小妇人夫妇不但输了一千两银子给唐二侠,而且还敲破了饭碗,只好身入陶家为奴,伺候三小姐一辈子。”
    徐冰女侠一听大惊:“凌夫人,你——!”
    徐冰女侠见小魔女与唐人虎相赌,条件倒不怎么苛刻,顶多不过输一千两银子而已。至于不在江湖上行医,小魔女和子宁根本就不是什么郎中,行不行医无所谓。要是与陶蕊娘赌输了,那就要失去了人身自由,终身为奴了。她不能不担心起来。
    陶三小姐说:“徐前辈请放心,凌夫人是前辈的客人,我怎敢要他们为奴?要是他们化解不了,我只要他们进我陶家办事一年。”
    小魔女说:“好!三小姐,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陶三小姐说:“唐二侠,我要得罪了!”说时,从锦囊中掏出一支细而长的银镖来,要扎在唐人虎的手臂上。
    玉清道长在旁说:“陶三小姐,慢着。”
    小魔女问:“玉清道长有什么话要说?”
    玉清一笑道:“贫道见大家这么高兴,也来凑凑热闹,想跟凌夫人赌一下。”
    “哦!?你要赌什么的?”
    “要是凌夫人化解不了陶家之毒,贫道得向凌大人身上要一件物品,不得拒绝。”
    “要什么物品?”
    “这事以后就再明说吧。”
    “你要我的人头,我也割下来给你么?”
    “凌夫人说笑了。贫道所要的物品,绝不会有半点伤害凌大人的。”
    小魔女暗想:这贼道想要我什么物品的?我身上可没有什么宝物值得武林人土垂涎呀!莫非他已知道我的面目了?问我要西门剑谱?还是——小魔女蓦然一下想起来了,莫非这贼道想要我那本无中生有的“毒经”?看来这贼道用心不良哩!好,不管他,我先答应了再说。便说:“好吧!要是我化解了陶家之毒,你又怎样?”
    “贫道也任由凌夫人要什么就给什么。”
    “我才不要你什么东西哩,我只要你的一句话。”
    “一句话?!”
    “是呀!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得当着众英雄面前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得隐瞒,更不能说假话,你答应么?你要是不敢答应,我们就别赌了。”
    群雄一听,都不由愕异和疑惑。什么不好赌的?怎么只赌一句话?凌夫人可以说与玉清素末谋面,有什么要紧的话用赌来博的?这一句是什么话?很重要么?可是小魔女这一赌法,几乎弄得狡猾老练的玉清猜疑不已,一时进退为难。赌吗?他摸不透眼前这位凌夫人要问的什么话(因为他到底是作贼心虚,有很多事是不能见光的,更不能在公开场合说出来);不赌吗?那就显得自己有些事见不得人了,那不引起各掌门人的思疑?但他为人到底是机敏过人,在那一刹之间的犹豫中,他笑了笑:“凌夫人,你要是有话相问,请问好了,贫道所知道的,一定回答,又何必相赌?我看,贫道还是以一件贵重的物品与夫人相赌吧。”
    小魔女说:“我才不希罕你什么贵重的物品,我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一句话,你敢不敢赌?”
    玉清哈哈一笑:“贫道有什么不敢赌的?只不过贫道太占便宜了。”
    “好!那我们也一言为定啦!”小魔女朝陶三小姐说,“请三小姐出手,小妇人尽量献丑就是。”
    陶三小姐一笑,身形在唐人虎跟前—闪,众人还没看清陶三小姐是怎么出手的,唐人虎轻叫一声“哎哟”,手腕处巳中了一针,顿时面色大变。子宁早已将几支银针取在手中,一看唐人虎手腕处已青黑一片,知道这药性发作极快,不敢怠慢,迅速在唐人虎手腕中毒处四周穴道上插上了银针,首先封住了穴位,不使毒性蔓延开来。然后,他又在尺泽、曲池两穴处擂上门银针,以保万一。群雄们见子宁运针纯熟,认穴准确,行动迅速,暗暗感到惊讶:神医果然是神医,名不虚传。徐冰和肖小琳,更是感到惊奇不已。
    陶三小姐见了也暗暗点头,微笑问:“凌先生,你可看出这是我陶家的何种毒药?”
    子宁在针灸时已观察和注意了,知道了这是什么毒。因为他跟随三不医徐补仙学医时,徐神仙见他没有内力,除了授给他医治一般病痛外,更传给他医治各种毒蛇之毒,讲解武林中各门派所使用毒器之毒性,以及如何去化解、抢救。当然,大多数各派之毒是无法化解的,只有本门派才能医治。徐神仙传给他的只是延长毒性发作的时辰,然后去求使毒器的人的解药。所以子宁虽然不能化解,但对各门各派毒药之毒性比较了解。何况四川陶家之毒,天下闻名,子宁更注意研究了。他再次观察了一会,对陶三小姐一揖说:“在下要是说得不对,望三小姐指正。”
    “先生不必多礼,请说吧。”
    “在下知道,这是陶家化血腐骨针之毒,虽然毒性甚猛,发作极快,但却不是陶家最厉害的毒药。刚才在下向三小姐施礼,就是拜谢三小姐出手留情,没使用陶家最厉害的毒药与我夫妇为难,只是试试我夫妇的医道而已。”
    群雄们一听,都用目光注视着陶蕊娘,不知这位神医说得对不对。只见陶蕊娘面露似讶之色:“先生果然不愧为神医,竟然看出我陶家化血腐骨针之毒性。”
    “不敢,三小姐夸奖了。”
    “先生既然知道了毒性,能不能化解?”
    “这种化血腐骨针之毒,除了陶家之解药,原本是无法化解的。但在下夫妇既然与各位相赌,只好尽力化解,要是化解不来,再求三小姐出手,以救唐二侠。”
    子宁说完,用眼角暗示,向小魔女讨了一颗“玉女黑珠丹”,捏碎洒在唐人虎的中毒处。他为了遮人耳目,又从药箱拿出了一般的止痛药粉,用水化开,叫唐人虎服下。其实,一颗“玉女黑珠丹”,巳足以化解了。子宁之所以这样做,是不使人看出这颗丹的特异解毒效力。然后他暗运九阳真气,旋转插在各穴位上的银针。这一股九阳真气,由银针传入,细如蚕丝,直逼中毒之处。化血腐骨之毒在内逼外吸之下,众人只见唐人虎手腕弱伤处,一缕青雾直冒而出,转眼之间,青雾消失,唐人虎中毒处便完好如初,恢复原来的肤色。子宁一一拔下银针,说:“唐二伙,毒已化解干净,已完全没事了。”
    各派学门人见凌之洞夫妇只用一柱香的时辰,便完全化解了名震武林的陶家之毒,既惊讶,也不禁由衷的敬服。就是—些初时想出手教训小魔女的掌门人,这时也佩服了,暗想:怪不得凌夫人补态那么傲然,果然是医术惊世。就是徐冰女侠和肖小琳,初时非常地担心,现在完全放心了,暗想:子宁与白姑娘不知从哪里学到这一手高超的医术,这也是武林的大幸。少林寺高僧智慧禅师(本来是由智灵禅师带队来武当参加会盟的,因智灵禅师在清凉寺一役中,内伤极重,不得已回寺疗养,少林寺长老便改派智慧禅师前来)更起身离坐,向子宁、小魔女合计稽首道:“敝师弟曾言两位施主医道高超,医德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是天下之幸。”
    子宁慌忙回礼说:“禅师过奖。在下只不过侥幸化解罢了。”
    陶蕊娘观察了唐人虎手腕中毒之处,心中暗暗惊讶,感到就是用陶家之解药,也不及这位神医的药力好得这么神速。她衷心敬服,朝小魔女—拜说:“姐姐在上,请受蕊娘小妹一拜。”
    小魔女慌忙扶起,说:“小妇人只不过一句戏言,三小姐又何必当真的了?”
    “不!我陶家在江湖言出如九鼎,怎能不拜姐姐的?莫非姐姐嫌蕊娘高攀不上?”
    “三小姐千万别这样说。我是说,万一我是名门正派人痛恨的恶魔,你也认我为姐姐么?”
    陶蕊娘疑惑地说:“姐姐不是在说笑话吧?”
    “万一是真的哩?”
    “要是真的,小妹也尽力劝解姐姐转回正道上来。”
    “劝不了又怎么办?”
    “真的有这么一天,小妹也只好回避姐姐,绝不与姐姐为难。”
    “好!那我先在这里多谢妹妹啦!”
    “姐姐,你是跟小妹开玩笑吧?”
    “妹妹,这事很难说。有的人明明是侠义之人,名动武林,谁知他暗地里却是一个无恶不作大坏蛋。有的人是遭千万人唾骂的大魔头,却又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奇人。这世上真是千变万化,无奇不有。”
    “姐姐真会说笑话。”
    这时,唐人虎将一千两银票交给小魔女,说:“凌夫人,你赢了,这一千两银子是你的,你可到各处大银庄兑换。”
    小魔女说:“唐二侠,你怎么当真的啦!这一千两我不敢收,你拿回去吧。”
    “不!我唐某人向来说一不二,更不敢在赌场上赖账。凌夫人要是不收,今后就没有人敢与我唐某人赌钱了。”
    小魔女心想:这个大赌徒,他家中有的是钱,几千几万两都输了去,他才不在乎这一千两哩!好!我就收了。便说:“唐二侠既然这么说,小妇人只好厚脸皮要啦!”
    “应当,应当!”
    小魔女将这一千两银票交在徐冰女侠手中,说:“徐前辈,这一千两,就作为小妇人捐给妙音观的香油费。”
    “哎!凌夫人,这怎么可以的?”
    “徐前辈,我这是作善事啦!你老人家不会阻止我作善事吧?”
    “好,好,我就代摘月仙姑多谢你了。”
    玉清也走了过来稽首道:“先生和夫人果然医术高明,令贫道大开眼界了!这真是上天有眼,令贤夫妇前来参加我们中原武林人士的武当会盟,这也是中原武林的大幸。”
    子宁说:“道长请原谅,在下并不是来参加会盟的。”
    “哦!?那么贤夫妇来拜访韩掌门……”
    小魔女打断他的话说:“道长,会盟之事,等会慢谈。我们相赌之事,小妇人想道长不会食言白肥吧?”
    “对,对!凌夫人有什么话问贫道的?”
    “你可要老老实实回答,不可撒谎,更不能回避不答。”
    大殿上群雄见小魔女说得这么郑重其事,一时全都静下来,望着小魔女,听听她问的什么话。有的猜疑:难道玉清道长过去有什么事得罪了这位凌夫人的?玉清更是不悦地说:“凌夫人有话请直说好了!”
    “好!各位在座的掌门和侠士们请听清楚了!小妇人有句话问玉清道长,务请他如实回答。”
    智慧禅师说:“施主,老衲想玉清道长身为一派宗师,没有什么话不可回答的。”
    陶蕊娘一看气氛不对,说:“姐姐,你不会有什么事跟玉清道长过不去吧?”
    “噢!我怎会跟玉清道长过不去呢?”
    “姐姐,那你有什么话要问他的?很重要?”
    “妹妹,等会你便明白了!”小魔女转内玉清说,“道长,现在我问你,跟前的韩掌门是真的,还是假的?”
    众人一听,几乎如晴天一个炸雷,全都惊震愕然。凌夫人这么郑重其事,怎么问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就是连已知小魔女身份的凌虚子大侠,也感到愕然。但子宁和徐冰女伙母女,已暗暗准备,以防玉清和假韩飞林骤然出手,同时更要提防在暗处的华慕飞。
    大殿内一时鸦雀无声,一双双惊讶、奇异、探索、思疑的目光望着玉清,同时也望着小魔女,也有的向假韩飞林瞧去,不明白凌夫人为什么向玉清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玉清和假韩飞林心头一怔,一刹间不由面色大变,相互交换了一眼,但很快冷静下来。玉清故作愕然地问:“凌夫人,你不是跟贫道开玩笑吧?”
    “我才不跟你开玩笑哩!你说,这位韩掌门是真的还是假的?”
    玉清一拂袖,不悦地说:“凌夫人,这事你做得太过分了!要问,你自己去问韩掌门好了!”
    “噢!玉清道长,请别忘了我们相赌之事,我问你的话,不能回避,更不能不答。”
    假韩飞林勃然大怒:“凌夫人,你太放肆了!来人,给我送客。”
    小魔女说:“韩掌门,请先别发怒,这是我与玉清相赌的事。等事情一了,你就是不赶我们,我们也会走的。”
    唐人虎说:“玉清道长,是真是假,你回答不完了?相赌之事,可不能赖的。”
    玉清说:“好!凌夫人,贫道回答你,这位韩掌门是真的,你满意了吧!?”
    “你不说谎?”
    “笑话!堂堂一位韩掌门摆在眼前,你不会看么?”
    “好!在座诸位武林前辈们都听到了,玉清说这位韩掌门是真的。但小妇人说他是假的,真正的韩掌门,早给人害了。”
    小魔女此话一出,更如平地一声惊雷,除了徐冰女侠母女,所有人全都怔住了!一双双目光都集中向假韩飞林投视。
    假韩飞林骤然出手,剑光如电一闪,直向小魔女刺来,徐冰母女两人早有准备,双剑齐出,架住了假韩飞林的剑。假韩飞林又惊又怒:“师妹,你——”但却惊异地望着小魔女。
    徐冰女侠说:“师兄,你现在杀了凌夫人,武林中人会怎么看你?你不怕人们在背后骂你么?”
    小魔女说:“我现在暂且称呼你一声韩掌门。你这一举动,不嫌太愚傻么?你要是假的,以为杀了我能灭口么?今日之事,早晚都要传扬开来,尽管大家不相信我的话,但也不能不起疑心,说你作贼心虚,当众杀人灭口。那不说明你不是真正的韩飞林了?你要是真的,又何必杀我?杀了我你能解怒么?你何不冷静下来,将事件弄明白,不更好?何况在众多有侠义心肠的英雄面前,你也未必能杀了我。我要是你,才不这么干哩!”
    凌虚子这时说:“韩掌门,我不怕对你直说,凌夫人是我江南五怪的救命恩人,你要是杀了她,我不管你是真的假的,我江南五怪誓必为她报仇,绝不生还江南。”
    陶三小姐也说:“是呵!凌夫人是我的姐姐,你要是不明不白地将她杀了,只有使我更疑心你这个韩掌门是假的,今后我们大家就别想过好日子了。”
    陶蕊娘这一句活,说出来比江南五侠更有份量。江湖上谁都知道四川陶家是极难惹的,要是给陶家的人缠上了,除非一死了之,不然,你终身就别想过舒服的日子。
    智慧禅师一看气氛不对,要是万一处理不善,就会因凌夫人一事,掀起了一次中原武林人士的互相仇杀,便说:“大家先冷静下来,有话慢说。”
    云路大侠说:“禅师出来就再好不过了。”
    “对,先听听禅师怎么说。”玉清也附和说。
    于是假韩飞林和徐冰女侠母女各自收回了剑。
    智慧禅师走近小魔女跟前合什道:“凌夫人,俗语说,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夫人的话,可是有关韩掌门的声誉。”
    小魔女说:“老禅师,你看小妇人是个乱说话的人吗?”
    “不错,以贤夫妇在江湖的声誉,医德那么高尚,有一副济世救人的心肠,是不会乱说话的。不过,老衲想,夫人是不是听信了什么谣言,或是中了奸人之圈套,要不然,就是认错人了。”
    小魔女心想:你这个老光头和尚,还号称什么智慧哩!我看你既不智,也不慧,你才中了奸人之圈套,认错人了!她说:“老禅师,你将什么都说到了,你怎么不问问眼前这个韩飞林是真的还是假的?”
    王清说:“凌夫人,你口口声声说韩掌门是假的,你有什么凭据?”
    “小妇人当然有凭据啦!要不然我怎么敢来闯武当山?不怕你们将我乱剑挑死了么?”
    “什么凭据?你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玉清!”小魔女现在直呼其名了,“你以为会难倒了我吗?其实?你也知道跟前这个韩飞林是假的,只是不敢说出来,而是当众撒谎,欺骗大家。”
    “简直是一派胡言。”
    “玉清!是我胡言还是你胡言了?你以为真正的韩掌门死了吗?他并没有死,仍然活在人间,有人将他从死亡涧救了出来,交给了我夫妇两人。”
    玉清和假韩飞林顿时面色大变,半晌说不出话来。大殿群雄更是惊奇万分,纷纷问:“真的?”“真的韩掌门现在哪里?”“凌夫人,你认清了那人是韩飞林?”
    智慧禅师以深湛的内功高呼一声:“各位施主,先冷静下来。”这一声,真是中气充沛,声震屋梁,群雄纷纷静了下来。智慧掸师对小魔女说:“凌大人,这事非同小可,你不会认错了人?”
    “老禅师,就算小妇人认错了,难道徐冰女侠徐前辈也会认错人么?他们可是同门师兄妹哩。”
    众人不由都将目光注视徐冰女侠。智慧禅师望着徐冰女侠问:“徐施主,此事可真?”
    徐冰女侠点点头:“不错,凌夫人并无虚言,这个韩飞林是别人冒充的。”
    徐冰女侠话一说完,群雄动容哄然起来。这真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堂堂—位武当派的掌门人,居然叫人冒充了。这事要是在别人口中说出来,恐怕大多数人不会相信,可是在徐冰女侠口中说出来,人们不能不信了。因为徐冰女侠不但在玄武派有威望,深得弟子们的敬服,就是在江湖上,侠义、正直和处事公平,也向为人们敬仰。首先是在惊讶、愕然中的武当派门下激起了巨大的波澜,纷纷问:“肖师婶,这真的么?”
    “是真的,你们的师父,真的叫人害了,而叫这人冒充了你们的师父。”
    武当派弟子全都瞅着假韩飞林,上下打量着,几乎不敢相信。这人的神色举动,完全与韩飞林—模一样,怎会是假的呢?而假韩飞林这时居然镇静如常,目光中虽然含怒,仍不失一派宗师风度,只冷然地望着徐冰女侠,徐徐而说:“师妹,我希望你冷静些,别太感情冲动。”
    众人一听,又是一怔。要是他是假的,怎么毫不露惊慌之色?不禁又半信半疑了。
    徐冰女侠说:“我也佩服阁下的化装术非常高超,不但神态酷似,连说话也相似,更难得的,仍能如此从容,不愧是一位奇才,可惜你们失算了,没有将真正的韩飞林害死。要不然,连我也分不出你是真是假哩。”
    “师妹,你真当我是假的么?”
    “阁下,你真能将韩飞林学得十足么?别忘了,我从小是在我大师兄身边成长的,他的一些细事,不为外人知道,只有我才知道。不然,我怎么敢肯定你是假的?”
    玉清一看形势对似韩飞林非常不利,心想:只有先杀了她,那真假韩飞林就令人莫辨了,但要杀了她,不能蓦然出手,不然会令人思疑自己在杀人灭口了。他略略想了一下,冷笑一声说:“徐女侠,这事贫道就有些不明了。”
    徐冰女侠面对仇人,想到自己大师兄给此贼害得如此结果,真恨不得一剑将这贼一颗心挑了出来。但目前事件未明,大多数群雄心中仍半信半疑,而更主要的是贼人们阴谋意图来揭露,现在杀了此贼,太便宜他了。徐冰女侠按下一肚的怒火,平静地问:“道长有什么不明的?”
    “要是这位韩掌门是假的,你怎么早不说,迟不说,偏偏来了这么一对神医夫妇才说?依贫道看来,恐怕事出有因,其中必有古怪。”
    小魔女说:“这有什么古怪的?徐前辈不是说过,这贼化装韩飞林太酷似了,没见到真正的韩飞林,怎么早说?”
    “凌夫人,以贫道的目光看,你也不是真正的凌夫人吧?你瞒过了别人,可瞒不过贫道,哪有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说话仍似少女?而从你的身形看,你根本就没有结过婚,仍是一个处子,你怎么是凌夫人了?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玉清这么一说,群雄又不禁讶然地打量小魔女起来。一些目光敏锐的武林高手,如智慧禅师,丐帮帮主等人,也看出来了,不由暗暗点头,同意玉清所说。小魔女心里也暗吃一惊,暗想:这贼道果然有些过人之处,不能小看他了。但她心思极为敏捷,微微一笑:“不错,我和凌之洞原本是师兄妹,为了便于在江湖上行医,故此以夫妇之名义行走江湖。我结不结婚,你也要管么?你未免管得太宽了吧?好吧,等我们应了誓言,在江湖上救满了一千个人后,自然要结婚的,到时请你作个媒人好不好?”
    “这——”
    尽管玉清机智过人,现在也给小魔女问得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小魔女的话的确是无懈可击。而且立意甚高。为救满一千人才结婚,这只能令人敬佩,不敢指责。果然,刚才群雄对小魔女产生的疑心,也变成了敬仰之色。智慧禅师说:“善哉!善哉!两位施主有如此誓愿,实在令人敬仰了!”
    就是徐冰女侠和凌虚子,也不能不佩服小魔女的应变才能了。心想:白姑娘不但剑术惊世,就是在心思敏捷上,也令人钦佩,怪不得她一个人敢独闯江湖了。
    玉清一心一意要激怒徐冰女侠出手而借机会杀了她灭口的想法,想不到又一次叫小魔女破坏了。但这奸贼到底不同常人。他在思索小魔女是什么人时,心中突然一闪,一声长笑:“凌夫人,你就是不说,贫道也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哦!?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你就是碧云峰邪教的小魔女,一位浪荡的小淫妇。”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愕然和大吃一惊,连凌虚子和徐冰女侠母女也不禁微微变色。心想:这贼道好厉害的眼光,他怎么看出来了?
    小魔女在众目盯视下从容自如,微微一笑:“道长,你这话不前后矛盾么?”
    “贫道怎么矛盾了?”
    “碧云峰小魔女是位浪荡的淫妇,而你刚才还说我是处子,我怎么一下又变成小魔女了?你不是自打嘴巴么?”
    智慧禅师说:“罪过,罪过,道长,你怎么这样乱说凌夫人的?”
    肖小琳说:“简直是胡说八道。”
    小魔女说:“我是小魔女也好,不是小魔女也好。玉清,你想节外生枝,拖延时辰,不使人揭露假韩飞林的面目,恐怕办不到吧?我劝你别枉费心机了。”
    只见寒光一闪,玉清竟突然向小魔女出手。他的出剑,比假韩飞林山剑更迅速和骤然。智慧禅师身形一晃,伸出两指将玉清的利剑夹住,顿时令玉清的剑动弹不得,拔不能拔,进也不能进。智慧禅师这两指的功,是少林寺有名的绝技之一,名为金刚指。在少林寺会这手种绝技的,除了智慧禅师,就是出走的三不医徐神仙了。三年多前,徐神仙在衡山下也是以金刚指夹住了冯老五的剑而救了子宁的。这一次智慧禅师却以金刚指救了小魔女。其实智慧祥师就是不出手,小魔女也能闪避,只不过会现出自己的武功罢了。
    智慧禅师问:“道长,你想干什么?”
    玉清不愧为老奸巨滑,他哈哈一笑说:“贫道不过想试下凌夫人会不会武功罢了。”
    “道长,你这未免太过分了吧?”智慧禅师说完,收回了两指。这时,他只要稍一运劲,便可折断了玉清的剑,他不想使玉清太过难堪,所以仍手下留情。
    小魔女说:“玉清贼道!”这时小魔女已对他毫不客气,直骂了出来,“你只是想试一下我的武功吗?我看你是想杀了我灭口,我说过,在这么多武林高手面前,你们想杀我恐怕不那么容易。看来,你们是作贼心虚了,不惜向人突然偷袭,这是一派掌门的风度吗?一位冒充武当派掌门,—个身为峨嵋派宗师,两人同—行径,哪一点似名门正派的人物了?”
    群雄两次见小魔女在死亡边缘生幸回来,见她却镇定自若,毫不害怕惊慌,单是这份胆识,已令人们惊异称奇了。
    玉清强笑着:“凌夫人莫怪,贫道只不过试下夫人会不会武功而已,没有他意。”
    “是吗?其实你用不了试,我当然多少懂得一下武功,不然我怎么防身,在江湖上行走的?”
    “你会武功?”
    “是呀!奇怪么?等假韩飞林面目揭露出来,我也想领教你神剑的绝招哩。”
    小魔女在说话时,众人只见一条人影一闪,跟若是一声惨叫,一个人在小魔女身后平飞出大殿,摔在殿外石阶上爬不起来。原来这人趁众人不注意,悄悄接近小魔女身后,想突然出手取小魔女性命。谁知小魔女体内已形成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奇怪的内劲。她体内是九阳真气,而运气的方法却又是天魔内功心法,举手投足之间,便可将人震飞。初期没有显示出来,经过几日来的运气调息,便渐渐显示出来了。这一点,就是连小魔女也感到莫名其妙,她初时不过想将这暗算的人拂开罢了,谁知一拂之下,竟将他拂飞了出去,连他双手也拂断了。小魔女暗想:这怎么啦?我有这么大的功力么?别不是浑人在暗中帮助我吧?
    众人见小魔女亮出了这么一手功夫,十分惊奇讶然。想不到这么一位乡下丑妇,名不见武林经传,却有这样一身惊人的内劲,几乎不在几位掌门人之下,这真是奇怪了,难道她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只以医术示人?假韩飞林和玉清也看得愕异了。这位自称凌夫人的人到底是谁?是哪一门派的高手?因为小魔女只是显示内劲而已,并没有显示自己的武功,他们仍看不出小魔女的来路。
    凌虚子首先不平地吼起来:“这是谁人的门下?竟敢如此卑鄙,背后暗算凌夫人!”
    肖小琳奔出去,要将那人捉回来审问,可是一看,这人巳咬破舌尖,自断而死了。此人面孔陌生,从未见过,不知是何人的门下和何帮派的人物。
    徐冰女侠问:“琳女,他怎么样了?”
    “妈!这家伙已经死了!好奇怪,这人面生,不知是什么人,怎么会给他混上武当山来的?”
    子宁、小魔女和徐冰女侠明知这位是锦衣卫的人,与玉清和假韩飞林是同伙的。但人已死了,正所谓死无对证,就是问玉清和假韩飞林,他们也绝不会承认,只有徒费口舌,于事无补,只好命人拉去埋了。但这人的行动,却提醒了她们的注意,看来这太和宫内,埋伏的锦衣卫不少,要千万小心才是。
    小魔女冷冷地朝玉清望去:“道长,你不是要试下我的武功么?现在你看见了,怎么样?还不错吧?”
    玉清木然无语,只能苦笑一下。初时,他还有这么一个打算,要是这凌夫人是真的,他想办法将这对神医夫妇骗上峨嵋山去,成为自己人。万一不行,也要将那本“毒经”弄到手。正因为他有这样的意图,才与小魔女相赌,引起了一串的麻烦。现在,他看见了小魔女随意一拂而显示出的一股惊人的内劲,那么说,她竟然是一位出人意外的武林高手,看来要想将“毒经”弄到手,不会那么容易了。在事情的进程中,玉清的内心极为复杂。他既疑心凌夫人是小魔女的化身,又希望不是,是真的凌夫人。不然,他所需要的“毒经”便完全落空了。不但落空,还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对手。刚才他突然出手,也正象他所说的,意图是试探凌夫人会不会武功,是不是小魔女,可是他现在看见小魔女展示了在武林中从来没有见过的古怪内劲,既惊讶也愕然。这可不是碧云峰白魔王家传的功夫呵!那么这凌夫人到底是哪一处的高手?如此深藏不露,令玉清疑惑了。因为玉清不但为人机变,对武学也相当渊博,别人一出手,他便大致可以看出是哪一门派的武功路子。但小魔女这一出手,偏偏他看不出来。别说是玉清,就是武林八仙和少林寺的长老,恐怕也一时看不出来哩,谁想到小魔女的内劲竟然是正、邪两派内功的混合,而变成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古怪内劲呢?
    智慧禅师在惊讶中合什道:“原来凌夫人不但医术过人,武功也惊世,老衲失敬了。”
    小魔女说:“老禅师,小妇人哪会什么武功呵!刚才要不是禅师出手相救,小妇人恐怕已伤在奸人的剑下了。”
    “夫人客气了。老衲想问一声,夫人尊师何人,能否赐教?”
    “老禅师请原谅,吾师脾性古怪,不愿为人知道,小妇人不敢说。”
    武林中不愿说自己师父是谁,这也是常言的事,智慧禅师也不为怪,合什说:“请原谅老衲多嘴了。”
    大殿群雄很想知道眼前这凌夫人是何门派,尊师是谁,见小魔女不说,略感失望,纷纷猜测,看来这位凌夫人的师父,不是世外高人,也必然是一位海岛奇人了。这里面,只有凌虚子和徐冰女侠母女才明白,但是在目前情况下,他们更不能说了。
    小魔女转向假韩飞林:“你这个假武当派的掌门人,现在还不将真面目说出来吗?”
    假韩飞林“当”的一声,宝剑出手,厉声说:“凌夫人你这般当众侮辱我,我已一忍再忍了。我一来敬你是江湖上的—位名医;二来以为你不是武林中人,同时也看在我师妹面上,不与你一般见识。好!现在你既然是武林中人,我要领教你的—高招了!请亮出兵器吧。”
    这正是小魔女所需要的。一个人易容术再好,武功是改不了的,在生死当中,自然而然抖出本门派的武功来以求自保或战胜敌手,到时不愁假韩飞林不露出狐狸尾巴来。
    小魔女扬扬眉问:“你要与我过招比武?”
    “不错,不杀了你,今后我如何立足于武林中。”
    “就算你杀了我,恐怕你今后更难以立足于武林了。”
    智慧掸师说:“依老衲说,还是不动手的好。”
    “老禅师,你有什么办法?”
    “凌夫人,你一定认为目前的韩掌门是别人冒充的。正所谓‘是真不会假,是假跑不了’。凌夫人,你何不将那位韩掌门带来,让众人辨认?老衲相信,在座的有不少是韩掌门的多年朋友,一定会认出来的。就算一时认不出,还有武当众多的门下弟子,难道也分辨不出?这不比过招好得多?”
    “老禅师,这主意固然很好,可是他们见害韩掌门不死?一说他的住处出来,那不危险么?就算他们不追踪到韩掌门的住处,在韩掌门来的半途上,他们不会派人伏击?到那时,人死更无对证了。”
    玉清心里一功,莫非韩飞林已经死了?他们在死亡涧所见到的只是韩飞林的尸首?要不,他们怎么不敢带来。玉清暗暗恼怒留下的人办事不得力,招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叫人发现了尸体。一面冷冷地说:“这显然是推搪之辞。恐怕这世上就没有第二个韩掌门。”
    “玉清,你别将话说绝了!我要是将真正的韩掌门带了来,你怎么样?”
    “哼!就算你带了来,恐怕也是假的。贫道看你存心是来武当山寻事生非,与武林人士过不去,你未免也太看小中原武林人士了。”
    “玉清,我没时间与你唇枪舌剑地争论不休。”小魔女转向智慧禅师说,“老禅师,大家一定要将真正的韩掌门带来,得依从我三个条件。”
    “夫人请说。”
    “第一,派出绝顶高手,保护韩掌门的安全。”
    “凌夫人请放心,这一条老衲斗胆应承下来。这二条呢?”
    “第二条,”小魔女指着玉清和假韩飞林说,“他们两位,不准离开大殿半步。”
    玉清“哼”了一声:“我们高开这里干什么?”
    智慧禅师说:“夫人,看来第二条玉清道长和韩掌门也答应了,第三条又是什么?”
    “第三条,绝顶高手得由小妇人提出,陪同徐前辈前去接韩掌门。”
    “哦!?夫人打算请几位前去?”
    “第一个,当然是你老禅师了。”
    “对,老衲自然要去的,第二个——”
    “丐帮的龙帮主。”
    丐帮龙帮主哈哈大笑:“多蒙凌夫人瞧得起我,我龙某人愿为夫人效劳。”
    小魔女向龙帮主施礼说:“小妇人在这里多谢帮主了。”
    “凌夫人何必客气,这是有关武林的人事,龙某人怎敢不出力?”
    智慧禅师不由暗暗点头,龙帮主正昌武林中的拔尖高手,一根打狗棍,威震长江南北,有龙帮主去,更万无一失了。看来这位凌夫人不但熟悉武林人士,更了解各人的武功。
    小魔女将眼光看着陶三小姐,微笑道:“三小姐,小妇人求你出面了。”
    “姐姐要我去么?”
    “在江湖上谁不知三小姐绝技一身,尽得陶家的真传,有三小姐之,我就更放心啦,不知能答应吗?”
    “姐姐这样看得起我,我当然去啦!其实有智慧禅师和龙帮主之已经够了!难道姐姐还怕何护不了么?”
    “妹妹,你知道害韩掌门是什么人?”
    “什么人呢?”
    “就是当前锦衣卫中的绝顶高手黑蝙蝠。”
    众人一怔:“黑蝙蝠!?”
    武林中人,谁不知道黑蝙蝠是四十多年前的大魔头?以武林八仙那棕奇高的武功,单打独斗,也不是黑蝙蝠的对手,在座的人,又有哪一位是他的对手?怪不得凌夫人那么郑重其事了!
    智慧禅师愕然:“这大魔王真的没有死?又出现了?”
    小魔女点点头:“他没有死。不知禅师近来有没有见过漠北齐老前辈和隐侠子君?”
    众人见小魔女问的竟然是武林八仙中的人物,又是感到惊讶,暗想:莫非这对神医夫妇是武林八仙中的弟子?为对付黑蝙蝠而来?
    假韩飞林和玉清也是一怔。他们两个是武林八仙的弟子?要是这样,怪不得他们那么熟悉武林人物,傲视群雄,独闯武当。看来恐怕自己所谋的大事有点不妙了。因为武林八仙一向出没无常,武功又高,他们插手要理的事,你就别希望能成功。尤其令玉清感到不安的,就是昨夜华慕飞带着小常出去袭击韦氏女侠,直到现在仍没半点音讯。其实他哪里知道,华慕飞先与蒙面女子对掌,给蒙面女子化去一些内力,后来又与子宁对掌,受到的内伤颇为严重,不得不找一处隐蔽处进行运功调息,由小常在旁保护。等到华慕飞运功凋息治好内伤后,徐冰女侠已带子宁和小魔女早上太和宫了……
    智慧禅师又是愕然,不明白小魔女在说到黑蝙蝠时,却突然问起漠北怪丐和隐侠子君来,他摇摇头说:“老衲近来没有见到他们。”
    小魔女睨视玉清和假韩飞林一眼后说:“老禅师,请借一步,我们到外面说。”
    “夫人,这事很机密么?”
    “不但机密,尤其对老禅师更为重要,同时又牵连到武林今后的前途。”
    “既然这样,老衲就随夫人到外面。”
    智慧禅师一肚的疑惑与小魔女走出大殿,轻声低语。
    大殿群雄都感到愕异,凌夫人有什么话要单独与智慧禅师说的?而且这般机密?就是连徐冰女侠和肖小琳也感到奇异,不知小魔女布什么机密话要向智慧禅师说的。只有子宁心中明白小魔女要说的是什么,不过是真假黑蝙蝠的事情,以免智慧禅师碰上了真正的黑蝙蝠而产生误会。
    玉清和假韩飞林见了更是忐忑不安,感到事情迟早都会揭了出来,考虑如何行动以挽救败局。就算挽救不了,自己最好也能安全而退身,以后再作打算。他们这时已将这对神医夫妇恨得牙痒痒了。他们一来,将自己全盘计划全打乱了!就算现在出手杀了这对神医,也挽救不了自己的失败。这时,智慧祥师和小魔女已从外面走进了大殿,人们向他们脸上望去,只见智慧禅师神色凝重,面无表情。而小魔女的神态依然如常,没有任何变化。玉清和假韩飞林更是暗暗准备,以防不测。谁知智慧禅师向假韩飞林合什道:“韩掌门,这是有关目前的武林大事,老衲与龙帮主、陶三小姐和徐女侠前去,—来查清事实,弄明真相;二来韩掌门要是真的,也可为韩掌门洗去疑点。想来韩掌门不会怪罪老衲此举吧?”
    到了这时,假韩飞林还有什么话可说?他只有不失身份地说:“禅师客气了!禅师等人此去,正好为韩某辨明真相,怎会怪禅师的?”
    “好,好,有韩掌门这一句,老衲等人可以放心而去了。”
    玉清暗想:这老和尚弄的什么花样?他是真不知眼前这位韩飞林是假的?还是故弄玄虚,以稳定我们的心?他眼睁睁地望着他们而去,一筹莫展。正盘算自己怎样行动时,蓦然,他耳中响起了一种细如蚊蚋的声音,他不由又惊又喜,这是华慕飞以密音入耳之功对自己说话。原来华慕飞早巳来到了,就是不知他隐藏在何处。因为华慕飞内力深厚,密音之功可以传到半里之内。而且从他的说话中听来,似乎大殿所发生的事已了如指掌,命自己和假韩飞林采取第二个计划行动。
    玉清一颗不安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向假韩飞林打了一下眼色,不知从身上掏出什么东西来,呷茶服下。几乎在同一的时间里,假韩飞林也饮下了一杯茶。
    小魔女心细如发,见他们服下了不知是什么东西,心里一怔,莫非这两个贼子眼见事情要暴露了,便服毒自杀么?看来他们没有这么傻吧?忍不住问:“你们服下了什么?”
    玉清一声冷笑:“凌夫人,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我们服什么不好,要你来干涉?哼!等韩掌门一事弄清楚了,韩掌门不出手教训你,贫道也会出手教训你。”
    “是吗?那我等着你好了。”
    小魔女话没说完,只见一阵轻烟从殿后飘出大殿,刹时飘散在大殿四周。这一阵轻烟淡雾,仿佛是从空中飘来,又似从殿后吹来。小魔女心感不妙,问:“哪来的这阵烟雾?”
    玉清一笑:“凌夫人,你从没上过武当吧?天柱峰时有云雾迷漫,又何足为怪?”
    小魔女展目四看,只见大殿上各帮各派的掌门人全都翻倒了!说声:“不好!”向子宁打了一下眼色,也翻倒了。子宁一怔,跟着立刻会意过来,故意一个踉跄,跌倒地上。
    以慕容子宁的九阳真气,一般的毒药毒气根本毒不了他。就算毒气入了他的体内,他也可以在顷刻之间将毒气逼出来。至于小魔女,更是百毒不惧了。他门两人假装中毒翻倒,就是看看对手如何行动,同时也让大殿上翻倒在地的群雄看清了玉清和假韩飞林的真正嘴脸。因为大殿群雄中,绝大多数都是各门派的掌门和帮主,只有少数是武林中甚有名望的侠客义士,如中州大侠?岭南大侠,江南五侠和山西双侠。他们不立门派,也不属于任何会门帮派。但他们一个个都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内力颇为深厚,虽然中毒翻倒,无力站起来,但神智仍很清醒。有的心知不妙,运气调息排毒,有的却骂了起来:“谁个贼子,竟敢施放毒气的?”
    玉清一声长笑:“凌夫人,你这位专治毒的名医,怎么也自己中毒了?你知不知你们中的什么毒?”
    小魔女看了看各人症状:“这是碧云峰司毒帮的迷魂百日睡。奇怪了,小妇人了解武当会盟是为了对付碧云峰人的,你们怎么与碧云峰人勾结在一起,来暗害中原武林人士了?”
    “凌夫人,你真不愧是位名医夫人,竟然知道这是碧云峰司毒帮的迷魂百日睡之毒,可惜你无能化解了。凌夫人,有这么多中原武林高手陪同你一块死,你应该满意了吧?”
    “贼道!你真的要全部杀害他们?”
    “凌夫人,这都怪你多事,连累害了他们。你要是不来,他们就不会死了!”
    山西双侠唐人虎吼道:“玉清!你连我们也要杀害么?”
    “唐二侠,你别怨恨贫道心狠手辣,贫道出于无奈,只有这样做,今后才能在武林中立足。你认命吧!你们死后,贫道念你们一份交往之情,会开坛超度你们的。”
    “玉清贼道,我兄弟二人瞎了眼睛,枉认你为侠义人士,中原武林一派掌门,原来你这般卑鄙无耻,我唐人虎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小魔女说:“贼道,你杀了我夫妇二人还说得过去,你杀害了各大门派掌门人,你又怎样在武林中立足?你不怕各门派弟子将你砍为肉酱么?”
    玉清哈哈大笑:“凌夫人,你不是很聪明么?我杀了他们,这里没有人见证,我可以说这是碧云峰人干的,叫他们的弟子们去寻找碧云峰人报仇吧。我不是更好在武林中立足么?”
    这时,从殿后窜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位是一身道士装束,说:“玉清师兄,快干掉他们,别跟这丑妇人罗嗦了,我们还要赶去金仙崖行动。”
    小魔女一看,这人是独眼净清,小魔女在西门子指点的三招剑术下将他杀败而逃,几年没看见他的下落,想不到是他在殿后施放毒雾。再看另一位,竟然是碧云峰覃长老的儿子覃雷。小魔女一切都明白了,原来是他将司毒帮特有的毒药偷了出来。
    净清说完,便举剑朝小魔女刺来,小魔女正要出手反击,想不到在这刹那之间,竟有人轻出一剑,架开了净清的剑,一看,居然是假韩飞林出手救了小魔女,净清愕然:“常队长你这是干什么?”
    小魔女也感到奇异,怎么是他出手相救的?难道这贼子还有什么用意,暂时不杀我?好!我要看看他安的什么心,于是忍了下来,仍装着中毒,不出手。
    玉清也感到愕然:“常老弟,你——!”
    假韩飞林叹了一声说:“道长,我看算了吧,既然我们所图的事已败露,杀了她也挽救不了,江湖上难得有这样一位名医济世救人,医术又好,医德更服人。我们要是杀了她,就算黎民百姓不敢怨恨我们,我们也问心有愧,不如放了他们吧。”
    玉清说:“这对名医夫妇我们可以不杀,由贫道废了她的内力,带回峨嵋,但其他的人,我们就不能手软了。”
    假韩飞林摇摇头:“我们的事不暴露也暴露了,又何必多滥杀无辜?看来这也是天意,我们就此收手吧。这两个月来,我总感到你和华老所干的事不够光明磊落,不是大丈夫的行为,我早就想收手了,并派人向皇上报告。玉清道长,在下劝奉你一句,你不能为了你一人立足武林,而杀戮这么多毫无反抗能力的正义人士和各门派的掌门,而引起武林人士的公愤。”
    “常队长,贫道想捉醒你一句,请别忘了此行的任务,而且东厂的王公公……”
    常队长陡然变色:“道长!在下只知道此来是为了清除不法之徒和聚众暴乱的匪人,而不是来滥杀无辜。在下是受命于朝廷,而不是受命于东厂。这大殿上,都是一些在武林中有名望的人士和武林前辈,并没半点反叛朝廷之心和行动。要是他们都是一伙不法之徒和匪人,道长平素与他们称兄道弟,又怎样向朝廷和天下人交代?”
    净清问:“那么说,常队长不单将这对夫妇放过,也想将所有人都放了?”
    “不错!至于道长与其中某些人有什么过节和恩怨,在下不想插手,但也请按武林规矩办事,不能杀戮无反抗力之人。”
    玉清说:“好,好,既然常老弟这么说,贫道又何苦做丑人?可是我们怎样向朝廷复命?又怎样向王公公交代?”
    “道长放心,有什么事,由我常某一个人担当好了。”
    子宁和小魔女暗暗惊讶这个假韩飞林,竟然是这么一个深明事理,大义凛然,正直可敬的好人。他们不由想起了黑蝙蝠的一番话:“他们当中,也有不少是忠心报国的壮士和为国为民的英雄好汉,他们一时不明真相而已……”看来这位假韩飞林是这一类人了。怪不得那夜他在死亡涧的山神庙,毫不容情下令砍了那四个为非作歹的恶徒,为一些屈死的少女伸冤……
    这时净清却冷冷地说:“到时,我们就怕常队长一个人担当不了。”
    玉清连忙喝住净清:“胡说!你怎敢这样对常队长说话的?”
    “师兄,可是我们……”
    “你再罗嗦什么?这里有常队长料理,我们走吧。”
    谁知玉清刚一转身,便猝然出手,点了假韩飞林的要穴,令假韩飞林不能动弹。假韩飞林惊怒地道:“你——!”
    “常老弟,恕贫道得罪了!你既然这么大仁大义,贫道也只好成全你了,让你和他们一块去吧。”
    “什么!?你敢杀我?你不怕犯王法么?”
    玉清哈哈大笑:“常老弟,这里的人全都死了,谁又知道我犯不犯王法?不过,我可以说你是因尽职壮烈而死,你该满足了吧?”
    小魔女说:“假韩掌门,你怎么这样傻?对这个贼道来说,什么王法不王法,他才不管哩!”
    “不错,凌夫人,你的确很聪明。”
    “我当然聪明啦!你连原峨嵋派的掌门人虚清道长也杀害了,还说是碧云峰人干的。在你的眼里,只有自己—人,什么王法,什么门派戒律,你一概不放在眼里。”
    玉清一怔:“你!?谁说的?”
    “是你们锦衣卫人说的呀!要不然,你怎么会爬上了峨嵋掌门人之位?正所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一生干了这么多坏事,别人怎么会不知道?”
    大殿内群雄都惊愕起来:“什么,虚清道长也是他害的?”
    净清在旁大怒:“你这丑妇,竟敢胡说八道的,我先挑了你。”说时,一剑朝小魔女胸口刺来。众人只见人影一闪,小魔女平地凌空而起,顺手一拂,也同样将净清拂飞了。
    群雄惊异,玉清骇然,问:“你,你没有中毒?”
    小魔女笑哈哈地说:“贼道,我不是一位名医吗?一个化解万毒的名医,怎么会中毒的?贼道!你没想到吧?”
    玉清又惊又怒:“好!贫道来领教你的武功。”他又对覃雷说,“上!我们一块砍了这丑妇,别让她跑了。”
    “贼道,你别发梦了,我怎么会跑呢?”
    覃雷早已凌空跃来,双掌朝小魔女劈下。同时玉清也一剑倏然刺来。小魔女在掌劲剑光中一闪而逝,出人意外地竟跃上了大殿的横梁上,说:“覃雷,你这寒冰掌倒进步很快呵!可惜还不及你父亲一半的功力。”
    覃雷愕然:“你认识我?”
    “我怎么会认不得你?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出你来。原来你父子两人是锦衣卫的爪牙,跑到碧云峰卧底,怪不得玉清贼道有司毒帮的迷魂百日睡毒药。玉清贼道一伙在中原武林人士中制造与碧云峰人的仇恨,而你却在碧云峰人中挑动与中原武林人士的仇杀,你们用心好毒呵!要将武林人士赶尽杀绝吗?”
    玉清怒极,骤然跃起向小魔女出手。峨嵋派的剑术有它快速辛辣的一面,而玉清的剑术,又是峨嵋派中首屈一指,招式凌厉老练,不然,他在武林中就不会称为“神剑”了。他以为眼前这位凌大人只不过内劲极强,轻功极佳罢了,而在武功上不会强过自己,否则,她就不会逃到横梁上去。当然,从小魔女的轻灵,迅速,竟然能从覃雷的掌下和自己的剑锋中闪身出来,武功也相当可观了,他也不敢太过轻视。所以这一招的发出,已用上了峨嵋派中的绝招一着:“佛光普照”,将整个小魔女的身形罩在自己的剑光之下,就算小魔女能闪身避开,也会身中剑气而受伤,逼小魔女跳下来,处在覃雷的掌风下,必死无疑。他怎么也想不到小魔女身似飞魂轻烟,出手更好,只见寒光一闪,人从梁上飞落,软形宝剑出手,竟出奇不意将玉清面上划出了一条血痕。幸好他闪这得快,不然,他半边面孔给小魔女削飞了,就算不死,也受伤极重。
    小魔女在跃下来时,又是倏出一剑,将覃雷划伤。这正是高手一招,立见胜负,这两下举世罕见的剑术招式,吓得玉清、覃雷双双面无人色,竟然看不出小魔女是怎样出手的,自己就受伤了。惊问小魔女:“你到底是谁?”
    小魔女将面具除下,刹时间,一位丑陋的妇人竟然变成了一位容颜绝世的少女,冷冷地问:“奸贼!你们看看我是谁?”
    不但玉清、覃雷和受伤极重的净清惊骇,大殿上各派掌门也惊奇不已。除了凌虚子,都在相视惊讶地暗问:这是谁?
    覃雷惊愕:“是你?燕燕?”
    玉清更是骇然:“你是小魔女?”
    众人一听是小魔女,更是大感谅奇意外,这就是名震江湖的小魔女?在清凉寺刹那间挑了四十多名锦衣卫高手的小魔女?
    “不错,我正是小魔女,也是你们所咒骂的小女妖。”
    玉清颓然地说:“原来是你,我应该早想到是你了。”
    “是吗?现在你想到了也不错,你不是要领教我的武功吗?现在你来领教吧。”小魔女看看覃雷,“还有你,也一块上吧。”
    覃雷说:“燕燕,我不是来……”
    “住口!我燕燕是你这贼子所叫的吗?你们父子两人,在碧云峰兴风作浪,唆使笑面银狐和刀京秀将碧云峰弄得一团糟,不知害死了碧云峰多少人。不论在公在私,我也要挑了你这锦衣卫派来的奸细,为死去的人报仇雪恨。”
    玉清冷眼一看,只见那位所谓的神医凌之洞早已解开了常队长的穴位,他们两人分头给各门派掌门人服解药。玉清更是惊恐万分。单是眼前这个小魔女已是难对付,要是各门派掌门人恢复过来,自己还能生存的?不给众人撕成肉碎才怪。我得想办法早点离开这里为妙。
    玉清正愁不知如何脱身才好,蓦然间,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从金仙崖方向传来,整个大殿晃动起来,桌上的茶杯给震得纷纷跌落下来,屋顶的一些瓦片也给震裂,灰沙尘土飞扬,人几乎站立不稳。人们大惊失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山崩地裂么?往大殿外一看,只见金仙崖方面浓烟碎石冲天而起。正当人们在惊慌愕异中,小魔女大喝一声:“奸贼,你想逃跑么?”
    众人在尘土弥漫中只见寒光一闪,覃雷一声惨叫,翻倒地上,而小魔女和玉清都不见了。原来玉清趁众人在惊讶中不注意时,身形一晃,已窜入殿后,跃上瓦面而逃。小魔女一见,怕覃雷也逃跑,顺手一剑将他刺翻,追赶玉清而去。
    子宁一怔,喊声:“燕燕!”他担心小魔女一个人追去有闪失,想追出去,但众人有的服下解药,有的还未服,就是服了解药的,也一时没完全恢复过来,怕自己一走,众人会有危险,又停住脚步了。
    假韩飞林见状说:“凌先生,你要是信得过在下,你放心去,众人交给我好了。”
    “这——”
    子宁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对这位假扮韩飞林的常队长,他从心里敬佩他的为人,但将这么多人的生命交给了他,总有点放心不下。正所谓人心难测,何况这人是官方的人士,不是武林中人,谁知道他刚才的举动,是不是出于一时的正义冲动,事后会不会后悔?
    常队长也看出了子宁的为难,长叹了一声说:“在下目前的情形,也难免凌先生生疑,其实先生不去也好,想凌夫人这样惊世的剑术和轻功,玉清不会是她的对手,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先生尽管放心好了。”
    “不,不。”
    子宁见自己心中所想的事,一下叫对方说了出来,反而不好意思,说:“阁下既然这样,何不将真面目给大家看看?日后我们也好认识阁下,交个朋友?”
    “不错,我是应该将我真面目露出来给大家看看了。”常队长说完,将一副制作得非常精致的面目除了下来。众人一看,这个假韩飞林并不是什么年已半百的老人,而是虎目剑眉、威风凛凛的中年汉子,年约三十多岁。华山派掌门一瓢道长“咦”了一声:“你,你不是怀壁么?”
    常怀壁面带惭色,向一瓢道长一揖说:“道长,在下正是怀壁,因事出无奈,欺骗了道长,也欺骗了各位武林前辈,望大家宽恕。”
    一瓢道长说:“是了,当徐女侠说你是假的,贫道也应该想到了,只有你的身材和说话的声音,最象韩掌门了。可是,我怎么也不会相信你会冒充韩掌门的。”
    云路大侠也说:“常将军,老夫也颇闻你们兄弟二人为人侠义,正直刚烈,怎么会干起这等事来?”
    “看来,在下也受他们愚弄了!”
    子宁问:“阁下怎受他们愚弄的?”
    常怀壁一说出原因和过程,大家才明白是这么—回事:
    原来常怀璧、常怀玉兄弟二人,是明朝开困功臣常遇春的后裔,常遇春是他们的叔祖(常遇春中年不幸暴病身亡,没有子女,他们却是常遇春的堂侄孙,而常怀玉过继到常遇春的名下)。这兄弟二人,生性正直刚烈,好打抱不平。他们在幼年时,曾得到一位异人传授给他们的一套剑法。三年之后,这位异人留下一部剑谱,便不别而去。十多年来,他们日夜勤练,剑术大进,在江淮一带,几乎无人是他们兄弟两人的对手。永乐皇帝闻说他们武功高强,又念他们是功臣之后裔,便派人将他们召到京师供职,常怀玉成为了皇帝的近身卫士,而常怀壁却封为侍卫队的队长。因为他们不在江湖上走动,所以武林中除了极少数人知道他们外,一般武林人士都不知道他们。两个月前,东厂的王公公面呈皇上。将他们兄弟二人要了去,原来锦衣卫的华慕飞,不但看中了他们的剑术,更看中了常怀壁身形和说话声音酷似韩飞林,对他们说目前皇上兴建武当山,而武林人士又在武当会盟,偏偏武当派掌门又身罹重病,不能理事,恐怕一旦武当派掌门人不在,一些不法之徒会聚众闹事,破坏了武当山的兴建,所以请常怀壁暂时冒充韩飞林,参加武当会盟,以稳定武林人心。等会盟之事一了,群雄散后,便回京师。常怀璧见事情颇为严重,便答应下来。华慕飞又暗请玉清前来,向常怀璧讲韩飞林的一些特性和习惯以及武当派与武陵、武夷派的关系和门下各弟子姓名等等,于是,常怀壁便以韩飞林出面目出现在武当山……
    “原来这样。”子宁听了后说:“常将军,那么说,韩掌门受害,将军不知情了?”
    “初时,在下确不知道,直到草店人前来求助,说失踪了四五个少女,我暗派人前去草店了解,才知道我部下一些坏人所为,我便前去死亡涧处理,才知道韩掌门并不是病重不能理事,而是为他们所害……”
    突然,太和宫门外人声嘈杂,有人叫起来:“咦!怎么他们都教人杀死了?”跟着钟飞云雄浑的大嗓门忿怒地吼起来:“是谁将他们杀了?”接着是肖飞雨的声音:“不好,宫里可能出事了,我们快进去看看。”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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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元凶伏首
    且说子宁听说宫中出事,不由—怔。他暗想:莫非大殿中的人中毒时,方师兄他们在外面也中了毒,叫锦衣卫人杀害了?怪不得这里闹得天翻地覆,方师兄不跑进来看看的。他内心感到一阵难过,由于自己一时的疏忽,只想到对付玉清,没想到外面,而令方师兄他们遇害。
    常怀壁这时逼视受伤不能逃跑的单眼净清,厉声问:
    “是不是你干的?说!”
    净清惊恐地说:“不,不,这不关我的事,外面另有一伙人。”
    子宁却联想到锦衣卫人既然能将方师兄他们害了,难道不能将智慧禅师他们也害了么?尽管智慧禅师和龙帮主武功深厚,可锦衣卫有个出没无常的华慕飞呢。子宁想到这里,更是忧心如焚。这时,钟飞云、肖飞雨等人已奔向大殿来了。子宁—想到与他们见面,必然有一番解释,那将耽搁不少时辰。正所谓救人如救火,半点也误不得。他对一瓢道长、凌虚子和常怀壁等人说:“这里有诸位行了,在下有事告辞,先走一步。”
    凌虚子奇异:“你怎么就走了?不放心白姑娘么?”
    “不,不,有比燕燕更令人不放心的事。这里的事,烦大哥与他们说明一下吧。”
    子宁说时,为了避免与进来的人见面,便闪身入殿后,跃上屋顶,翻墙越殿,不走千步梯,而是从险峰峻岩处,想直下天柱峰。子宁这时的轻功,简直如惊鸿一掠,御风而行,谁也看不清楚他是谁,仿佛他是一闪而逝的影子。
    子宁在一处险峰上,放眼四望。只见金仙崖顶上仍然尘土弥漫,来参加武当会盟的各处武林人士,三三两两在山道上一边走,一边交头接耳地谈话,有的仍聚集在金仙洞口议论纷纷,显然是金仙崖上发生了重大的事故,一定是与刚才巨大的爆炸声有关了。
    因为金仙崖三面,下临千尺绝壁,只有一条山道通向天柱峰的金顶,山腰有一眼石洞,山道由石洞穿过。任何人想要去金仙崖,都必需要经过这个石洞,就算是任何一等一的武林高手,轻功再好,也无法从三面绝壁下攀上金仙崖的。正因为这是一处险要的地方,中原武林人士才选择了它作为会盟地点,准备对天地宣誓会盟。想不到这个险绝的地方,居然发生了大爆炸,这明显是有人事前在金仙崖上埋下了炸药,企图将各处的武林人士全部炸死在金仙崖上。不用问,这又是锦衣卫人下的毒手,事后又将这场惨祸推到碧云峰人的身上……
    子宁以异于常人的敏锐目光,从走着和议论着的人面部表情看出,人们只有愤怒、惊讶、愕然,而没有人悲痛、流泪,似乎这次爆炸,没有什么人伤亡。是谁事先发现了炸药而通知人们离开金仙崖的?莫不是东海怪杰和辽东的疯癫二侠?只有他们,才知道锦衣卫人的阴谋,而且一直在武当山明查暗访。要真是他们,那就是再次为武林干了一件伟业,又一次救了众多武林人士的生命了。
    子宁本想过去看看,但因念及师母和智慧祥师等人的安危,况且金仙崖似乎没有什么人伤亡。再说,现在不爆炸也爆炸了,就算有人死亡,自己去也没有什么用。追寻爆炸的凶手和主谋者吗?有东海怪杰和疯癫二侠在,他们恐怕早巳去追踪了,也用不了自己现在才去。于是子宁便打消去金仙崖看看的念头,飞身直下天柱峰,直奔黄龙峡而去。
    子宁刚踏进峡口,便见峡内飘散着一阵轻烟淡雾,似徐徐升起,又似徐徐消散。子宁一看这情景,心内一阵紧张。这种轻烟薄雾,与死亡涧的烟雾一模一样,也与刚才在太和宫大殿内飘散的烟雾一样,显然锦衣卫人也在黄龙峡向智慧禅师他们下手了,这更叫子宁担心。他刚走出十多丈,蓦然刀风骤起,两条黑衣劲汉从树林乱石中凌空跃起,直朝自己照头劈来。子宁身形一闪,不但避开了他们的刀锋,人似幻影,已闪出几丈远的地方,一晃而没入丛林中。子宁一来救人心切,不愿与他们交手而耽误时刻,二来也不想取他们的性命,便抖展轻功,几乎似一阵轻烟在他们眼前一闪而逝。
    两条大汉见自己劈了空,转眼便不见人,惊疑地说:“怎么不见了的?莫非我看花眼,没有人进来过?”另一个说:“我明明看见一个人走来,怎么转眼就不见了?难道我碰上了鬼么?鬼不能在大白天出现呵!”
    子宁不理睬他们的胡言乱语,急往山峡奔去,不久,他发现了几具尸体横卧在乱石草丛中,四周血迹斑斑,显然这里不久前发生过一场血斗。子宁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打量几具尸体,没有智慧禅师等人,他一颗心才略略放下来。但他已隐隐听到峡内有兵器交锋之响声和人的呼喝声。当他转过一个山角,只见前面山崖的亭子内,自己的师母、师妹和丐帮的龙帮主坐卧在亭子的靠崖处,智慧禅师闭目盘腿坐在亭子中央,运气调息,显然已受重伤。而陶蕊娘则持剑在旁守护着。亭子前面的乱石草丛中,也伏下了几具死尸,同时亭子三面不远处的乱石草丛里,伏着不少的黑衣壮汉。这些壮汉,显然心惧陶蕊娘的武功和刹时取人性命的毒器,都不敢逼近亭子。
    子宁不知自己的师母和师妹是生是死,从伏着的黑衣壮汉们头顶上空飞越过去,黑衣壮汉们感到愕然,怎么亭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出来?陶蕊娘也惊愕了:“你!”当她看清是子宁时,又惊又喜:“先生,你是从哪里跑过来的?好了,你来了,他们都中毒了,你快给他们化解。”
    子宁一听师母、师妹和龙帮主只是中了毒,一颗心略略放下来,这种迷魂百日睡,倒也容易化解,而且他身上就有这种解药(这是他在太和宫大殿上为救众人中毒,常怀壁交给他这种解药,还没有用完)。他看了看智慧禅师,奇异地问:“你和禅师没中毒?”
    陶蕊娘说:“禅师内力深厚,这些毒怎能毒得了他?我吗?更不易中毒了。只是禅师与黑蝙蝠对掌时,身受重伤,幸而一位蒙面女子与碧云峰的韦氏女侠赶来,我们才侥幸活下来,不然,我们早尸横峡谷了。”
    子宁又是一怔,急问:“那蒙面女子和韦氏女侠呢?她们去了哪里?”
    “她们在那边峡谷中厮杀——贼子,你敢!”陶蕊娘手一扬,几支见血封喉针激射而出,只听两个贼人“呀”的一声惨叫,翻倒地上,抽搐一阵,便立刻死去。原来这两个贼子趁陶蕊娘与子宁谈活时,来个突然袭击。哪知陶蕊娘眼急手快,打出陶家的独家暗器——夺命针,立刻便取了他们的性命。
    子宁看见也感到骇然,原来陶家的毒器竟是这样的厉害,倾刻之间便取人性命,怪不得她独自一人,能保护这几位中毒和受伤的人了。
    陶蕊娘说:“先生,你快给他们化解,我去打发这伙贼子。”
    子宁说:“三小姐,这伙贼人由在下去打发好了,这是解药,你让他们服下便没事。”
    陶蕊娘惊讶:“先生,你去?”她想不到这位神医还会武功,那真是太出人意外了,因为她从子宁的眼神中看不出子宁会武功,只认为他不过是位高明的郎中罢了。
    子宁将一包解药交给她,身形一晃,已跃到了群贼之中,真是人如幻影,出手如闪电,群贼还未看清子宁是怎样来到自己眼前的,便已给点倒了。刹时之间,十多个黑衣劲汉全部给子宁封了穴位,一个个不能动弹。他们几疑子宁不是人,而是万能的神仙,因为一个人,绝不可能有这样令人不可思议的武功。
    陶蕊娘见了更是惊疑不已。原来这位凌大夫,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绝顶武林高手,武功高深得令人莫测。她不禁由衷地敬服,说:“原来先生是位武林奇人,我蕊娘失敬了!”
    子宁之所以显示这一手武功,就是感到陶蕊娘的毒器太过厉害了,几乎没有解药可医治,他不想过多地伤害人性命,故此出手,将武夷剑派的三十六路天罡打穴剑法,化在岭南怪老人的掌法中。只不过他内力浑厚无比,行动如电,别人一时看不出他怎样出手而已。他只封人穴位,而不取人性命。
    子宁说:“三小姐过奖了,在下不得已才如此出手。我们现在先给龙帮主化解身上的毒吧,然后为禅师医治内伤。”
    他们一一给徐冰女侠、肖小琳和龙帮主服下解药,然后子宁暗运九阳真气,为智慧禅师治疗内伤。智慧禅师内力极为深厚,又得到子宁这一股九阳真气相助,不一会,智慧禅师便醒过来,说:“多谢凌施主相救,老衲感到,施主体内有一股举世罕见的真气。这股真气纯阳而平和,至刚而不暴,不知施主练的是哪一门的内功?”
    子宁说:“在下也不知是哪一门的内功,只是依据一本书胡乱练而已。”子宁的确不知道自己练的是哪一派的内功,说是甘家的吗?可是甘氏三煞所练的内功与自己完全不同,他更不能将绝谷中的事情说出来。
    智慧禅师久阅世事,也知道武林人中有不愿说出自己门派的,他也就不再问下去,便说:“施主不但医术过人,医德服众,更难得的是施主有这么一身罕见内劲,这真是人间的大幸。”
    陶蕊娘说:“老禅师,凌先生还有一身惊人的武功哩,他在瞬息之间,便将十多个贼子全封住了穴道,令他们—个个动弹不得。”
    “真的!?”智慧禅师愕然了。因为在他闭目运气调息时,根本没看到子宁是怎样出手制服众贼人的。
    子宁因心切要去看看自己的母亲,便说:“禅师既然体力恢复过来,再休息一会便完全没事了。龙帮主他们,等会便会苏醒过来。”他看了看众贼人说,“至于这群贼子,没有三个时辰,他们不能恢复,在下希望三小姐千万别杀了他们,留下活口,也好说出事件的真相,化解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的仇怨。”
    陶蕊娘说:“先生你放心,我蕊娘也不是无缘无故取人性命的。”
    “那在下就多谢了!龙帮主他们,还望三小姐和禅师照顾一下,在下去看看韦氏女侠她们。”子宁说完,轻轻一跃,人巳离开,便消失在树林中。
    智慧禅师见了,不由赞叹一句:“多俊的轻功,老衲自愧不如。”
    子宁凭着自己敏感的听力,顺着声音寻去。刚转出另一个山角,便见前面开阔的空地上,一个黑影,一个白影相斗得难解难分。他们倏分倏合,身如飞魂幻影,双方每出一招,都是武林中罕见的掌法。黑影的掌法刚劲凌厉,变化万千,但招招都是厉害的杀招,这是昆仑派最精湛的追魂掌。不用说,这黑影便是冒充黑蝙蝠的华慕飞了,只是他的身形和出手太过迅速,令人无法看清,只见一个黑影如飞魂似的飘忽不定。可是不论华慕飞出手多快,掌劲吓人和招招凌厉,一到白影子的跟前,都给白影人以无可思议的巧妙掌法化解了。凌厉的掌劲一拍到她跟前,她手掌只轻轻一翻,便卸去了华慕飞大部分的掌劲,将华慕飞震惊武林的内劲化得无影无踪,这种武林中少有的掌法,将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淋漓尽致发挥了出来,它仿佛是刚劲有力的追魂掌的克星,令华慕飞的绝技几乎无从施展,空有一身的六阳真气。显然这白影便是那神秘的蒙面女子,武当山上的奇人,曾两次解了他和小魔女之危。
    子宁再举目往远处看去,却见自己的母亲韦氏女侠与小彩小霞两姐妹,联手围攻一位青年剑手。这位青年剑手,正是昨夜在铁印山下与小魔女交锋的一流上乘剑客。尽管醉剑的招式每每如奇峰突出,出人意外,可是韦氏女侠和小霞两姐妹仍处于下风。这青年剑手一把剑使出,几乎一时如云中蛟龙,一时又如天马行空,步步逼近韦氏女侠,对小彩、小霞两人,他只是随意挥洒,轻出一两招,便将小彩、小霞逼开。这真是武林中第一流的上乘剑术,什么中原武林中的五大剑手,恐怕不是这青年剑手的对手。在剑术上,这青年剑手与小魔女的西门剑法,可称武林中的双绝了。怪不得他可以接得小魔女五六十招而不露败迹。要不是小魔女胆大心慧,冒险进招,几乎不易杀败了他。子宁想不到华慕飞跟前竟然有如此一流的剑手,他担心母亲有闪失,轻纵而起,骤然而落在他们中间,以一股浑厚的九阳真气,荡开了双方的剑招,双方都吃了一惊,各自跃开,持剑一看,韦氏女侠惊喜起来:“孩子,是你么?你来得太好了。”
    子宁说:“妈,你和小彩、小霞休息一下,由孩儿来接他的招好了。”
    青年剑手惊讶地望着子宁:“阁下何人?”他昨夜里虽然与慕容子宁会过面,但那时是在黑暗的火光之下,人影幢幢,根本看不清楚,何况他当时一心为了应付小魔女的进招,全然未注意到子宁。
    子宁说:“在下凌之洞。”
    青年剑手愕异:“什么,你就是江湖上传名的神医凌大夫?”
    “不错,正是在下。”
    青年剑手更是疑惑不已,他怎么也想不到江湖上有名出神医,竟然是碧云峰韦氏女侠的儿子?这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了。而且两人年龄上也不符合。韦氏女侠不过五十岁左右,而这位神医,看上去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他怎么是韦氏女侠的儿子?青年剑手怎会想到子宁是化了装的?他只感到碧云峰人行为怪界,与众不同,叫人无法理解,怪不得中原武林人士称碧云峰人为邪敦了。便说:“在下也闻先生医道高明,为人极好,甚得人们敬重,在下想奉劝一句,不知先生愿不愿听。”
    “阁下有话,不妨直说。”
    “先生有如此名声,何必身陷邪教,卷入武林的是非中去?不如洁身自爱,与令堂退出武当,在下绝不会为难先生。”
    子宁一笑:“阁下误会了,在下并不是碧云峰方面的人,而且碧云峰人也不是什么邪教,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一些爱憎分明,疾恶如仇,古道热肠,侠义过人的英雄义士。在下也有一句奉劝阁下,阁下愿听否?”
    “先生有什么要说?”
    “阁下有如此一身剑术,何必与奸人为伍,挑动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的仇杀,徒招杀身之祸。我劝阁下还是及早回头,别再受奸人利用才是。”
    华慕飞虽然与蒙面女子杀得难解难分,但对他们的对话,仍听得清清楚楚。这时他在那边说:“小常,你别与他多说了,他就是碧云峰派来武当的,你快将他打发掉,别误了我们的大事。”
    青年剑手说:“原来你是邪教派来的人,怪不得为邪教说话了。先生,请出手吧。”
    子宁说:“既然这样,在下只好领教阁下的高招了。不过在下还是奉劝阁下,别为奸人利用,听信他们的谗言蜚语。”
    “少胡说,看剑!”
    青年剑手说完,一招发出,顿时寒风骤起,剑光如练,将子宁全身笼罩在一片剑锋中。子宁身形一闪,以奇妙的迎风柳步避开了青年剑手这精湛的一招,顺势一掌拍出,这是岭南怪老人的一招“拍波分浪”,掌劲如强风,几乎将这青年剑手逼得无法透过气来。青年剑手这才感到骇然,原来这位神医竟有如此的内力,不在华慕飞功力之下。他再也不敢贸然进招了,急退几步,深深呼出一口气,将手中的青虹剑一抖,剑光如弧形划出,既是进攻的一招,也是护身的一招,人随剑进,这是武当剑派太极两仪剑精奇的绝招之一,刚中有柔,柔中带刚。青年剑手整个身形隐藏在自己的剑光中,剑与身合二为一,形成了一个球形的剑光,上下左右,四方八面,都可以将人划伤或削飞,令对手不敢贴近自己半步,而自己可以左右逢源削伤对手,逼近对手。
    子宁暗暗惊讶,这青年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太极两仪剑法?其中有不少精奇的招式,就是自己的大师伯韩飞林也使不出来。要是这青年剑手是武当派的弟子,还不怎么令人惊讶,因为任何门派,往往有一些天资极高的弟子,在武功上胜过白己师父的。可是这青年既不是武当派的弟子,又从哪里学到武当派的这一套镇山的剑术?就不能不令人惊讶思疑了。
    子宁在这青年抖展出这一套剑术时,真是空有一身绝技,却无法进招。要是冒险进招,固然能击败这青年人,但稍一不慎,自己的一条手臂就会给这青年剑手削飞,说不定与这青年剑手同归于尽,落得两败俱伤。子宁只好以迎风柳步闪避青年人的剑锋,伺机进招。要是有小魔女,便可以制服这青年剑手了。子宁只有与这青年剑手比内力,因为将一把剑挥舞得滴水不进,没有深厚的内力是无法办到的,长久下去,必然缓慢下来,到那时子宁出手,必胜无疑。要比内力,子宁更是稳操胜券,比内力,恐怕当今的任何武林高手,都比不过子宁的内劲。
    这时,徐冰女侠两母女和智慧禅师、龙帮主,陶蕊娘等五人也赶来了。他们看到这两对高手的比武,莫不感到惊奇。对黑蝙蝠(除了智慧禅师和子宁知道是华慕飞外,其他人都以为是真黑蝙蝠)的武功,他们早已久闻,而对那蒙面女子的武功,莫不感到惊讶骇然。当年四大高手,才对付得黑蝙蝠这个大恶魔,可是这蒙面女子却以一人之力,居然与这恶魔战成平手,并且还稳占上风,掌法之精奇,用劲之巧妙,动作之幽美,神态之潇洒,几乎到了完美无瑕的境地,仿佛她不是在施展武功,而是在舞蹈,令人以美的感受。可是在她优美的动作中,往往暗藏着可怕的杀机,举手投足的刹那间,足可以立取人性命。尽管华慕飞有着惊世的掌劲和快速无比的凌厉招式,都被她的优美掌式化解了。而她一出手,又逼得华慕飞翻腾跃开,不敢硬拼。因为华慕飞有两次与这蒙面女子的手掌稍一接触,便感到自己的内劲无影无形给她化掉,吓得华慕飞再也不敢与她接触,暗自惊恐,要是与这蒙面妖女双掌相碰,自己体内的真气不给她化得干干净净?真气全失,那不变成了废人?这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女子,会使这种妖法?华慕飞哪里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太乙真气的内功,以柔克刚,可以在对掌时化掉对方刚强的内力。这蒙面女子所练的正是这种在武林中失传了的太乙真气。对—般人,蒙面女子绝不会使出这种武功来,但对付华慕飞这种强有力的对手,她不能不用了。幸而这蒙面女子不愿开杀戒,只想叫华慕飞知难而退,所以并没有将自己的武功和功力全部抖展出来,出手留情,只使出自己出五成功力。单这五成功力,就令华慕飞无法取胜,令众人感到惊愕骇然,奇异不已。当今武林中能与这蒙面女子相抗衡的,恐怕只有慕容子宁一个人了。因为子宁练的是九阳真气,与太乙真气正好是一正一反,相生相克,但这两位奇人是绝不会交手的。
    众人再看子宁与青年剑手交锋。只见子宁身似幻影飞魂,在青年剑手精奇无比的招式中闪来闪去,这青年剑手竟不能刺中他一剑。肖小琳忍不住问徐冰女侠:“妈,这子宁走的是什么步法了明明看见剑好象刺中他了,都叫他一闪而过。”
    徐冰女侠用眼色示意小琳别暴露子宁的真实面目,说:“我也看不出这凌大夫走的什么步法。”
    智慧禅师说:“这是天山怪侠的迎风柳步,而且看来,他似乎比天山怪侠更胜一筹。”
    陶蕊娘奇异:“难道凌先生是天山怪侠的同门师弟?我可没听人说天山怪侠有这么一位师弟的。”
    智慧禅师说:“凌施主的步法虽然是天山怪侠的迎风柳步,可是内功和武功套路却不是天山一派。看来凌施主的武功不但深厚,而且很广博呵!”
    但徐冰女侠却对青年剑手的剑法感到讶异而生疑。华慕飞见久战蒙面女子不下,对方又来了智慧禅师等;这么多高手,感到再不脱身,以后就没有脱身的时机了。他招呼青年剑手:“小常,我们走吧!”
    青年剑手也自知不能取胜,应了一声,正想跃身纵出圈子。他想不到子宁趁他这纵身的一刹间,猝然出手,“嗤”的一声,以岭南怪老人的无形剑术,击中了他的右臂,劲力之强,不但震飞了他手中的青虹宝剑,更将他击翻在地,痛得他冷汗直冒。子宁跟着又是一个隔空点穴,封住了他的环跳穴,令他在地上爬不起来,无法逃走。
    小霞也在这时,一个纵身,跃到这青年剑手跟前,剑尖对准了他的咽喉,娇喝道:“不准动!”
    华慕飞见状大惊,身形一晃,真是动如脱兔,疾似隼鹰,在小霞头顶上凌空而下,一掌朝小霞头顶拍来。众人都惊呼起来,眼见小霞马上便要脑浆进飞,谁也想不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有一个人仿佛凭空出现似的,接了华慕飞这一掌,同时更将华慕飞震飞开去,从而救了小霞。
    众人一看,救小霞的这位高手,既不是子宁,也不是蒙面女子,更不是智慧禅师,而是一位面容清瘦,深邃的双目如电的黑衣老者。衣着打扮与华慕飞一模一样,不过年纪比华慕飞更老。徐冰女侠、肖小琳、龙帮主和陶蕊娘惊讶异常,不知这一位老者是谁,只有子宁和韦氏女侠知道,是真正的黑蝙蝠来到了。智慧禅师也依稀记得,这不是黑蝙蝠么?
    只有小霞仍浑然不知自己刚才在生死一线之间。她先是听到一阵风起,跟着是众人的惊呼,随后见一个人在自己头顶上飞了出去,最后却见一位眉发皆白的黑衣老者立在自己的身后。她有点愕然,问:“你是谁?怎么站在我背后的?”
    子宁连忙喝道:“小霞,不得无礼,还不快拜谢这位前辈?要不是这位前辈出手相救,你早已没命了。”
    “真的!?我怎么不知道呵!”
    韦氏女侠也说:“丫头,你还不拜谢这位前辈的?刚才你几乎将我们吓坏了。”
    小彩说:“妹妹,你快拜谢呵!”
    小霞这才丢下剑,恭恭敬敬地拜谢黑蝙蝠,说道:“老前辈,小霞多谢你啦!”
    黑蝙蝠本来是一脸的严峻,见小霞一派天真无知,不禁微笑了:“你这小姑娘,也太大意了,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可要小心呵!”黑蝙蝠说完,便朝华慕飞走去。华慕飞刚才给黑蝙蝠一掌震飞,一颗心几乎翻出胸膛来,浑身骨架象散了似的,再也无力站起。他见到黑蝙蝠一脸怒容走过来,又惊又怕又困惑,问:“师兄,是你么?”
    “哼!你还认得我这个师兄么?”
    华慕飞既痛苦又怨恨地说:“师兄,我纵然有什么不是,你也该念在同门之情!怎么一下将我武功全废了!”
    众人一听,更是惊讶愕异。就是刚才那么一掌,就将华慕飞多年的武功全废了?黑蝙蝠的武功,才是真正深不可测哩!
    黑蝙蝠冷冷地说:“不错,是我将你的武功全废了。可是,你凭什么将武当派掌门人的武功全废了?他有什么天大的罪恶?”
    智慧掸师一听,心里顿时了然。果然目前的韩飞林是假的,徐冰女侠没有说错。因为这话出自黑蝙蝠之口,绝不会冤屈了自己的师弟。当他看见华慕飞武功全废,心下感到有些憾然,暗想:这真是天理循环,一报还—报,丝毫不错。
    华慕飞说:“小弟这是为朝廷效力,是奉命而……”
    “胡说!以你的行径,哪一点为朝廷效力了?你这是助纣力虐,屠杀生灵,残害无辜。以往的我不去说你,就以你今日的行为,你在金仙崖埋下炸药,要一举而炸死这么多武林人士,然后再转嫁给碧云峰人,挑起武林一场无休止的仇杀,杀尽武林精英,你这是为朝廷效力吗?就算朝廷要你这样做,你要是还有半点人性,也不应该这样做。何况这不过是东厂奸险小人王太监的命令罢了。要不是东海怪杰和辽东二怪,事先叫众人离开,这一场惨案不发生了?你这种行径,不但丢了昆仑派之丑,也丢尽天下武林人士之丑。我若不废去了你的武功,让你再胡作非为,天下武林还有平静之日么?我不杀了你,已念在同门之情了。”
    智慧禅师、龙帮主和陶蕊娘听了黑蝙蝠这一段话,莫不感到骇然。这么说来,玉清奸贼一定与他们狼狈为奸了,难怪凌夫人哪个不找,专针对玉清。同时,怪不得玉清提议打发各门派的弟子和各地的武林人士先去金仙崖等候,留下各派掌门在大殿上议事,更怪不得假韩飞林和玉清口口声声说会盟是为了对付碧云峰人了。
    徐冰、韦氏女侠和子宁虽然知道华慕飞叫人假冒韩飞林,必然有重大的阴谋,却想不到竟是这么一场大惨案。这一阴谋真的得逞了,今后武林之间的仇杀将何时了结?想到不久前金仙崖的爆炸声,众人心下更是悚然不已。既感激东海怪杰和辽东二怪,也恨极华慕飞。要不是看在黑蝙蝠的情面上,众人真恨不得将华慕飞劈为碎尸。众人一时无语,可是小霞却一派天真稚气,直言无忌。她嚷了起来:“你这个人活了一大把年纪,怎的心肠这样歹毒呀!死那么多人,你心忍吗?”
    韦氏女侠说:“丫头,你别多口了。”
    “师父,我说错了吗?”
    黑蝙蝠一声长叹:“韦氏女,老夫真羡慕你,你有—双这么好的儿子媳妇,还有这么一个好的徒弟。可是老夫门派,却出了这么一个武林败类,这是我昆仑派的不幸。”
    韦氏女侠说:“耶律前辈何必这样?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半点也不影响昆仑派的声誉,何况了解前辈的人,莫不敬仰前辈是天下间顶天立地的奇男子?武林中无人可比的第一大侠。”
    “韦氏女,你真会给老夫戴高帽子。”
    “耶律前辈,这是事实,谁也抹杀不了。”
    子宁说:“单是前辈这次亲自下山,清理门户,已叫人敬仰了。武林中又有难敢说昆仑派的不是?”
    智慧禅师也说:“是呵!耶律施主的高风亮节,如日贯中天,谁人不敬仰?”
    黑蝙蝠一声苦笑:“好,好,多承你们美言了!”他喝着华慕飞,“跟我回昆仑去!想不到一顶乌纱帽,将你的心染得那么黑,世俗的权欲,更将你从人变成了一条生性残忍的豺狼。你以为以你的武功,就可以纵横天下么?单这位小兄弟就可以击败你,不要说那位蒙面女子了,要不是她生性仁慈,手下留情,早已将你击毙于黄龙峡中。咦!那位蒙面女子呢?她怎么走了?”
    黑蝙蝠一说,众人这才发觉,那位神秘的蒙面女子,不知几时已悄然离开。众人说:“她怎么就走了?我们还没有拜谢她的救命大恩呵!”
    黑蝙蝠说:“看来她是一位世外高人,不愿与我们见面。”于是,他告辞各位,从地上提起华慕飞,跃身而起,转眼之间,已不知去向。龙帮主,陶蕊娘和徐冰女侠母女异常惊讶这位老者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提一个人如提无物一样。他们仍不知这位老者是名闻江湖的黑蝙蝠,向子宁和韦氏女侠打听这位老者是谁。子宁说:“他才是真正的黑蝙蝠!”
    龙帮主他们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他!就是黑蝙蝠?四十多年前的武林大魔头?可是,那一个给废了武功的又是谁?”
    子宁将黑蝙蝠的经历和其中原因一一说出,龙帮主他们更是惊异不已,半晌不能出声。智慧禅师说:“过去我们都误会他了,现在我们应该在武林中为他昭雪,恢复他本来的真面目了。凌施主,现在我们对这个人(指在地上不能动弹的青年剑手)怎样处置?”
    子宁问青年剑手:“阁下今后打算怎样?只要阁下今后不与武林为敌,我们可以放了你。”
    青年剑手闭目说:“你们杀了我吧!”
    小彩说:“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你么?”
    徐冰女侠说:“小彩姑娘,先别杀他,我来问问他。”她走到青年剑手跟前问,“你师父是谁?玄灵子你怎样称呼?”
    青年剑手惊讶:“那正是吾师,你,你怎么知道了?”
    “那么说,你的剑法是他传授的了?”
    “是。”
    “现在他在哪里?”
    青年剑手摇摇头:“在下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去了哪里。他老人家传授了我们兄弟两人的剑术,一年后留下一本剑谱,便悄然离去。”
    “你师父没说他是哪一门派的人么?”
    “他老人家没有说,只叫我兄弟两人别去多问武林中的事,千万别卷入武林的恩怨中去。”
    “怪不得你会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法,你原来是我师叔的弟子。”
    青年剑手奇异:“我师父是武当派的人?”
    徐冰女侠点点头感叹地说:“你师父之所以不愿说,是因为当年武当派掌门废去了西门子的武功,他不满而悄然离开武当,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想不到他却传授了你的武功。论辈份,你应当是我的师弟。可是你怎么与华慕飞、玉清他们在—起,来害你的大师兄?”
    从谈话中,子宁已知这个青年剑手是什么人了。他就是开国名将常遇春的后人,常怀壁的弟弟常怀玉了。便说:“师母,这事他并不知道,也不关他的事,这完全是华慕飞和玉清干的。”
    肖小琳说:“宁哥,你别尽好心了,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干的?”
    “师妹,你知不知道冒充我们大师伯的是什么人?就是他的兄长。”
    “什么!?是他兄长?”徐冰女侠愕然。
    “嗨!你怎么还说不是他干的?”肖小琳嚷起来。
    “师妹,你听我说。”子宁便将在太和宫大殿上的情形一一说了出来,众人才明白是这么一回事。
    子宁拍开了他的穴位,并将一颗丹药递给他说:“这是九转金疮还魂丹,你服下,右臂便会立刻恢复。”
    常怀玉既感激也疑惑:“你是不是想要我为你们做什么事?”
    子宁摇摇头:“你可以走了。”
    “哦!?你这样就放了我,不担心今后我与你们为敌么?”
    “阁下说笑了。在下听闻华山一瓢道长说,贤昆仲二人正直刚烈,为人仗义,怎会与武林为敌的?今日之事,只不过贤昆仲一时不明,以为这样做是力图效命罢了。”
    常怀玉听了不由大受感动:“想不到先生如此宽仁厚义,今日之事,我常怀玉将终身难忘。”他走到徐冰女侠跟前下跪,“师姐要是不怨恨小弟,请受我一拜。就是师姐处置我,我也死而无怨。”
    徐冰女侠激动异常,眼含热泪,扶起常怀玉说:“师弟,你我总是同门,何必这样说?你应该先向智慧禅师,龙帮主、陶三小姐和我韦家姐姐赔罪才是。”
    “师姐说的是。”
    常怀玉又一一向众人赔罪。智慧禅师说:“常施主如此知过能改,真是善莫大焉,善哉!善哉!”
    徐冰女侠从身上掏出一件本门派的信物交给常怀玉道:“师弟,看来太和宫内必定纷乱,你持此信物去见你钟师兄和肖师兄,说我们去接大师兄,随后便来。”
    “小弟谨遵师姐之命。”
    于是常怀玉施展轻功,飞出峡口,直往天柱峰的太和宫而去。他这一轻功,又是武当派地地道道上云梯的轻功,胜过武当派门下弟子的任何轻功。智慧禅师赞叹说:“想不到玄灵子有一个这么好的弟子,为武当派增光添色。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胜旧人了。”
    徐冰女侠看了常怀玉远去的背影,更是百感交集。武当派在韩飞林的掌管下,只知因循守旧,不敢大胆创新,以至剑术在武林中日渐见微,想不到本门派的剑术,却在门派之外争芳吐艳,大放异彩。一个是小魔女的西门剑法,出神入化,惊震武林;一个便是这常怀玉的太极两仪剑术,深得武当剑派的精髓。想来怀玉的剑术如此,他兄长怀壁的剑术也必定相当可观了。
    子宁说:“师母,我们去接大师伯吧。”
    徐冰点点头,问:“白姑娘呢?她在太和宫么?”
    “她去追赶玉清贼道了。”
    徐冰一怔:“她一个人去?”
    “是。”
    “宁儿,你怎能放心她一个人去的?玉清奸贼—向机智过人。为人老奸巨滑,你不担心白姑娘有闪失?不行,你快找白姑娘去,有我们去接你大师伯行了。”
    “这——”
    “你还这什么呵!快去!”
    肖小琳说:“宁哥,我和你一块找白姑娘去。”
    子宁不由看看母亲,韦氏女侠也不大放心小魔女一个人去追赶玉清,她不是担心小魔女的武功,而是不放心小魔女的经历不足。再说,要是在追赶玉清的途中,碰上了一些不明真情的中原武林人士,说不定会引起一场厮杀哩!便说:“孩儿,既然师母叫你去,你就去好了!这里有我们行了。”
    “是。”
    徐冰女侠说:“你找到了白姑娘,便直去太和宫,不用来这里了。”
    “是。”
    于是子宁和肖小琳告别众人,去寻找小魔女。可是徐冰,韦氏女侠与子宁的对话中,却令智慧禅师等人听得莫名其妙,一肚的疑惑不解。怎么江湖上的一代名医,却是徐冰女侠的弟子和韦氏女侠的令郎了?陶蕊娘首先忍不住问:“徐女侠,怎么凌大夫是你的弟子?看他的武功,可不是武夷一派的招式呵!难道他是你的记名弟子么?”
    到了这时,徐冰女侠感到再没有必要隐瞒事情的真相了,对韦氏女侠问:“韦姐姐,我们将真相说出来好不好?”
    韦氏女侠点点头说:“是应该说清楚了!”
    徐冰女侠便将子宁和小魔女的真正身份和这次为什么闯武当山的经过,源源本本地说出来。众人听了惊讶异常,更是从心里敬佩韦氏女侠母子二人和小魔女的为人,感激他们不顾危险,侠义为怀,挽救了武林中的一场浩劫。看来江湖上所传扬的碧云峰人行为乖戾,不可理喻,生性残忍,滥杀无辜等等,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韦氏女侠母子和白小姐三人,那才是真正武林中的侠义人物,他们不顾危险,不理睬别人的中伤和诽谤,更不记前怨,为了揭发奸人的阴谋,化解中原武林与碧云峰人的仇杀,勇闯武当,这怎不叫人感动和敬佩?反而中原武林一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玉清,道貌岸然,满口侠义仁爱,竟然是一个丧心病狂、欺师灭祖、暗算朋友、卖身投靠锦衣卫的奸雄,比起黑道上一些杀人放火掠劫的人物更不如。众人听了嗟叹不已。半晌,智慧禅师说:“徐施主,韦施主,我们现在是不是快去接韩掌门上太和宫?迟了,老衲恐怕又会生变。”
    陶蕊娘说:“是呵!我们快去接才是。”
    于是,他们一行人直去黄龙洞。一路上,徐冰女侠问韦氏女侠:“韦姐姐,你们出来时,我大师兄在妙音观没事吧?”
    “没事,摘月仙姑将他安排在一个很好的地方——哦,对了,冰妹,你看那白衣蒙面奇女子是谁?”
    徐冰女侠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暗暗惊讶,这位武功极高的奇人,怎么以前从来不听人说的?”
    “冰妹,我昨夜见过她一次,刚才我又特别注意了她,我倒疑心一个人来。”
    “哦!?姐姐,你疑心是谁?”
    “摘月仙姑。”
    徐冰一怔:“是她!?不可能吧?她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武功,而且——”
    “冰妹,往往是真人不露相的。你看子宁,要是他不显露出武功,谁也看不出他有那么无比浑厚的内力,以为他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江湖郎中哩!我看摘月仙姑也是这样的人。”
    “好,这事我以后慢慢观察。”
    再说,小魔女去追赶玉清贼道时,她跃上瓦面,便见玉清飞也似地向西面逃去,显然是想奔回峨嵋山。小魔女心想:你这贼道,能跑得了吗?这时小魔女的轻功,在速度上,她比不上子宁、天山怪侠和黑蝙蝠等人,但武林中几乎没有人能及得上她了。而且在“轻”的方面,她却又比子宁、天山怪侠等人高出一筹。她追过了两个山峰,便无声无息地来到了玉清贼道身后,手一扬,一支无形梅花针激射而出,将玉清贼道射倒在地,锋利的宝剑尖已对准了他的后枕,喝声:“贼道!你还跑吗?怎么不跑了?”
    小魔女的梅花针打在他的委中穴上,怎么能跑得了?他连呼饶命。小魔女一听,不由心头一怔,这声音可不是玉清贼道的声音呵!她顿时收了宝剑,搬过那人的脸一看,果然不是玉清贼道,急问:“说!玉清贼道跑去哪里了?”
    “我,我,我不知道。”
    小魔女出手一剑,便在他面上划下了一条剑痕:“你不知道?那你怎么穿上了贼道的衣服,引我追来?你是不是想我在你面上再划上十条八条剑痕的?”
    “我,我,我真的不,不,不知道,他,他,他只叫我穿,穿,穿上他的衣服,赶,赶,赶回峨嵋山去。”
    小魔女心想:好狡猾的贼道,难道他仍躲在太和宫内?不行,我得赶快回去。但却喝问:“你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真,真,真不知道。”
    “你这么听他的话,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魔女真想一剑将他挑了,但还是忍了手说,“要是你今后再作恶,撞在我的手里,你别想再活下去。”说时,便赶回来。还没回到太和宫,江南五侠中的凤四侠却迎了上来,问:“燕妹,你没去追玉清贼道?”
    小魔女一跺脚:“我—时大意,上了这贼道的当了!”
    凤四侠一怔:“给他跑掉了?”
    小魔女咬着牙说:“就算这贼道会飞天遁地,我也要找到他。”
    当凤四侠问小魔女怎么会上玉清的当时。小魔女一说,凤四侠想了—下说:“燕妹,你怎么没想到,玉清贼道杀害了峨嵋派前掌门人,事情穿了出来,他已成了峨嵋派欺师灭祖的叛逆,怎敢回峨嵋山的?”
    “那他往哪里跑了?”
    “依我看,他只有跑回京师锦衣卫府中,才有可能保住自己的一条命。”
    “好!我就朝京师一条路追去。我算他躲到了皇帝老子的床底下,也要将他揪出来。”
    这时,凌虚子也来了,凤四侠一见说:“大哥,你快回太和宫,查查玉清贼道有没有藏在太和宫内,我和燕妹分头往北、往东方向去追赶。要是这贼道不在太和宫内,必先到均州、谷城衙门内藏起来,然后再去京师的。”
    凌虚子还没问清楚,小魔女和凤四侠已走了。
    凤四侠果然没有估计错,玉清真的向均州方向逃跑了。因为均州,是锦衣卫人的一个集中处。凤四侠朝谷城方向追赶,而小魔女却朝均州方向而来。她越过了几个山峰,远远便瞧见玉清如丧家之犬,往均州飞奔而去。小魔女大喜,暗想:好呀!这下,我看你这贼道能往哪里逃!便急展轻功追来。
    玉清贼道以为自己摆脱了小魔女的追踪,心中暗暗自喜。谁知回头一看,只见小魔女似流星般地从远处飞奔而来。他从来没有看见过有人有这般极上乘的轻功,几乎是御风而行,不由吓得心胆俱裂。蓦然间,在他前面又出现了两个人,一看,是草原双鹰穆家骏、单素云夫妇。他们也是来参加武当会盟的,由于路上有事,现在才赶到。玉清想了一下,顿有一计涌上心头,不由暗喜,便急忙奔了过去。
    穆家骏和单素云夫妇两人,也是武林中一流的上乘高手。夫妇两人的鸳鸯日月刀,刀法自成一派,在草原上,打尽各处的黑道人物而称雄草原。论武功,他们不在中原五大剑手之下。夫妻两人联手,恐怕五大剑手也战不过他们了。他们见玉清神情狼狈地奔过来,感到奇异,问:“道长,出了什么事?”
    玉清说:“不好了!武当会盟,碧云峰邪教派了大批高手前来捣乱,什么五大魔王,七大长老和各路的堂主全都涌来。你们快来帮手,贫道实在战不过那碧云峰的小妖女。”
    穆家骏夫妇一怔:“小妖女?就是江湖上人称的小魔女么?”
    “对了,就是她。你们看,那不是她追过来了!”
    穆家骏说:“道长,你先休息下,让我来会会她。”他拔出了自己的鱼鳞日月刀。
    玉清说:“穆大侠,这小女妖的剑术出神入化,深得西门子的真传,千万大意不得。”
    “是吗?”穆家骏一笑,“那我更要领教她的高招了。”
    适时,小魔女已飘然来到,见男女两人拦住了自己的去路,而玉清却垂手站在他们身后一丈多远的树下。小魔女不由打量了他们一眼。男的约五十岁上下,身材高大雄伟,一脸的虬须,威风凛然,双目有神;女的也有四十上下,身材修长,眉目含怒。小魔女扬扬眉:“你们是什么人?是玉清贼道的同伙吗?”
    穆家骏问:“你是碧云峰的小妖女?”
    “是呀!有人叫我小妖女,也有人称我为小魔女,不管魔也好,妖也好,我才不在乎。可是两位眼生得很哪!我可没见过。”
    “我们就是人称的‘草原双鹰’。”
    “哎!原来是两位武林前辈呀,我可失敬了!请两位前辈闪开,让我先捉了这玉清贼道,然后才和你们说话。”
    草原双鹰一听小魔女这口气,居然视自己如无物,叫自己闪开,气更大了!单素云首先将鸳鸯刀一摆,说:“你要我们闪开,先问问我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你们要与我交手吗?要是让玉清这贼道跑了怎么办?”
    穆家骏说:“小妖女,出招吧!我也久想领教西门剑法是不是人们所传说得那么厉害,那么出神入化。”
    “我可不想与你们交手。”
    小魔女说时,身形骤起,已从草原双鹰头顶上掠过,直取玉清。玉清也不愧为中原武林五大剑手之一,应变奇速,身形一闪,翻身轻出一招“白龙戏水”,剑尖直取小魔女心胸的膻中穴。玉清应变奇快,出剑也极快,但小魔女反应比他更快,一招“紫燕腾空”,跟着又是一招“天姬送子”,已逼得玉清回剑护身。小魔女这两招迥然不同的招式,任何一个剑手,也无法连接起来。因为这种突然的变化,简直叫人无法思议。可是小魔女使出,仿佛是一气呵成,变成了最精湛而出人意外的绝招了。令草原双鹰见了,也不禁心头凛然,暗想:这小妖女的剑术,简直是达到了魔剑的境地。这时,草原双鹰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草原双鹰毕竟是武林中的有名人物,不愿联手去对付一个小姑娘,以免为人笑话
    也在这一刹之间,玉清已给小魔女杀得手忙脚乱,身上中了小魔女的两剑。小魔女并不想将他杀死,而是想将他活捉回太和宫,因此出手极有分寸,只挑伤了玉清的皮肉。小魔女又是两招紧逼过去,喝道:“贼道!你现在还不束手就擒?是不是想我挑断了你的经脉,废了你的武功?”当然,小魔女想在几招内废了玉清的武功,也不那么容易。玉清毕竟也是武林中的上乘高手之一,要是能在几招中废了他的武功,小魔女早就将他废了。
    草原双鹰见此情形,不得不出手了。穆家骏向单素云打了一个眼色,双双跃起,双刀齐进,一边说:“道长,你闪开,将这小妖女交给我们夫妻两人好了。”
    穆家骏夫妇两人双双出手,已视小魔女为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拔尖高手了。他们两人联手是极少有的现象,只有当年在救云路大侠时,夫妻两人才联手,战败了黑道上最厉害的人物地魔星君。现在他们看到小魔女在几招之中,竟然杀得中原武林五大剑手之一的峨嵋派掌门人手忙脚乱,毫无还招之力,不能不以全力应付。
    小魔女见他们掩护了玉清,真是又急又恨,心里骂道:怎么武林中这么多糊涂虫的,不分好丑,不明是非,胡乱仗义救人。她眼见玉清已闪到一边去,自己又给这一对糊涂的草原鹰缠住了,更是大急,不由运剑如风,杀招凌厉,变化莫测,心里想:只有先打发了这一对疯子,才能捉到玉清。
    草原双鹰在草原上称雄二十多年,可以说一向未逢敌手,想不到小魔女在十多招之后,便杀得他们刀法乱了,只能接招,而无法还招。小魔女突然一声怒喝:“给我撒手!”只听见“咣当”两声,草原双鹰手中的日月鸳鸯刀双双落地,人也呆住了。他们不知道小魔女是怎么出剑的,一刹时,夫妻两人手腕都给小魔女的宝剑刺中。
    小魔女回头一看,玉清贼道不知在几时溜掉了,恨得小魔女真想一剑挑翻了这一对糊涂的草原鹰。也正在这时,子宁在远处急喊道:“燕燕,你千万不能乱来!”接着是云路大侠苍劲有力的声音说:“白小姐,请手下留情。”
    子宁声到人也到了,一见草原双鹰双双受伤,不由吃了一惊:“燕燕,你怎能伤了这两位前辈的?还不向前辈赔罪?”
    小魔女一跺脚:“浑人!要赔罪,你去向这对老糊涂赔罪去,我才没你这么浑!”说时,身形一闪,又去追赶玉清了。
    小魔女一直追了几个山峰,蓦然见前面远处山道上一匹怒马狂奔而来,马上骑着一位青衣女子,拦住了玉清的去路。马上的女子一见玉清,顿时从马上跃下来。小魔女见了心里又是一沉。看来这女子又不知是哪一个名门正派的高手,赶来参加武当会盟了,免不了又要与她交手。小魔女一边想一边急奔过去。快到跟前时,只见那青衣女子拔出了一条软鞭,冷冷地对玉清说:“贼道!你想不到有今日吧?”
    小魔女一怔,这下她看请楚了,这位青衣女子,就是崆峒派梅映雪的弟子刘如梅,江湖上人称的青衣女魔。小魔女高兴得大喊:“刘姑姑,这贼道狡猾得很,别让他跑了。”
    青衣女魔一见是小魔女赶来,略带惊喜:“燕燕,是你!?你是来追这贼道的?”
    “是呵!我从太和宫一直追到了这里,刘姑姑,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青衣女魔说:“燕燕,我们的事慢慢谈,让我先杀了这贼道再说。”
    “刘姑姑,你最好别杀了他。”
    “哦!?为什么?”
    “因为武林所有各派的掌门人,都希望将这贼道抓回去,叫他说说自己所干的一切罪行,你要是杀了他,就便宜了这贼道了。”
    “这贼道又干下了什么罪恶?”
    “刘姑姑,他干的罪恶可多哩!”小魔女问玉清,“贼道,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要我们动手?”
    玉清突然一见青衣女魔,不由从心里抽了一口凉气。要是在以往,他还不怎么害怕青衣女魔,因为自己还可以应付这女魔。可现在,他身带几处剑伤,小魔女又从后面赶了来,他自问自己怎么也不是这两个女魔的对手,单是一个小魔女,他就招架不了。他只有临机应变,看看自己怎么才能逃掉。所以当小魔女与青衣女魔对话时,他表面上是泰然处之,面带微笑,但内心里却是异常的恐惧。他不信凭自己的机敏,不能骗过这两个女娃娃而逃走。他心里一直在暗暗盘算着,同时也暗暗打量了四周的地形。这时,他见小魔女问自己一声苦笑:“你们想联手对付我么?”
    青衣女魔一听就生气了,对小魔女说:“燕燕,你站到一边去,我今日不活捉了这贼道,誓不为人。”
    玉清说:“那么说,你是要与贫道单打独斗了?”
    “不错,你亮兵器吧,本姑娘先让你三招,然后才出手。”
    “刘姑娘,这话你不后悔?万—你活捉不了贫道,而贫道又侥幸胜了你又怎么办?”
    “你要能胜了我,今日之事,我先放过你,以后再来找你。”
    “是吗?”玉清不由暗喜,又问小魔女,“白姑娘,你呢?会不会因此而放过了贫道?”
    小魔女不由好笑起来:“贼道,你怎么变得这般客气了!你怎么不叫我为小妖女,而称白姑娘的?”
    玉清笑了笑:“白姑娘,这就看在什么场合了。其实,我和你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贼道,你别跟我来这一套了!”
    “白姑娘,贫道是说,万—我侥幸胜了刘姑娘,她肯放过,你肯不肯放过?”
    “这是你与刘姑姑划下的道道,关我什么事?我只知道,我今天非要把你抓到不可。”
    “那么说,你是怎么也不会放过我了?”
    “不错,你很聪明。”
    “想不到一位名震武林的小魔女,却这般害怕贫道。”
    “我怎么害怕你了?”
    “你不害怕,怎么不敢在今日放过了我?你是心里害怕我伤好后,会再来找你比试剑法。”
    “贼道,你别打算用话来激我。不错,有那么一些英雄好汉,不愿乘人之危,更不屑与一个受了伤的人动手。他们可能在今日会放过了你,我嘛,就不同了。”
    “白姑娘有什么不同的?”
    “第—,我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我只是一个小女子,第二,我是碧云峰的小魔女,对恶人从不手软。这样,我就要杀他和捉他了!”
    玉清听了,心里既恼怒也暗暗叫苦。看来这小魔女软硬不吃,机灵过人,不象青衣女魔易上当,也受不了激,便说:“好吧,待贫道与刘姑娘过过招,再来领教白姑娘了!”
    玉清知道青衣女魔说话算数,说先让自己三招就三招。他早巳看准身后不远有一片树林,打算自己出手二招后,趁这两个女魔不注意,便闪进树林中去,这样仍有一线逃走的希望,所以他故意用话稳住对手。
    青衣女魔早已不耐烦了,说:“贼道,快出招,别想拖延时辰。”
    小魔女也说:“贼道,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别耍什么花招了。你想逃走,是怎么也逃不了的。你看看你身后,什么人来了?”小魔女似乎早已看出了玉清的用意,她才不相信这贼道能胜得了青衣女魔,会来领教自己。
    玉清回身一看,不由面色大变。他身后不远的树林前面,不但出现了子宁和忿怒的云路大侠以及草原双鹰,也有自己峨崛派的弟子罗杰人。再看看四周山峰,也出现了各门派的一些掌门人。原来云路大侠发现了玉清后,早已放出信号,受害的各门派掌门人和各帮帮主,都朝这里赶来。他们见小魔女和青衣女魔拦住了玉清,一个是誓必擒玉清,一个是誓必杀玉清为自己一门报仇雪恨,因此不上来,在远处坐观其变。
    玉清一颗心完全凉透了,刚才千方百计的打算全落了空,自己真的是怎么也逃不了,只有一死,才能解脱。他略略想了一下,一声苦笑:“刘姑娘,贫道先出手了。”说时,他身形骤起,连人带剑,直向青衣女魔冲来,青衣女魔一闪,冷冷地说:“贼道,这是第一招。”谁知青衣女魔话没说完,玉清身上鲜血直喷而出,人也摔了下来,横卧在地上不动了。
    青衣女魔一怔,一看,玉清贼道的一把剑,已插在他自己的心口上,看来活不成了。她问小魔女:“燕燕,是不是你做了手脚,将这贼道杀了?”
    小魔女也是愕然:“刘姑姑,我没有呀,不是你出手将他杀了么?”
    青衣女魔说:“难道有其他人从旁施放暗器,令这贼道手中的剑,刺在自己身上?”但她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说法,就算有人从旁施放暗器,怎么也逃不过自己的耳目。青衣女魔所练的千手观音掌,可以招接武林中任何暗器,在听风辨器方面,可以说谁也及不了自己。她走近玉清尸体前看了一下,点点头:“燕燕,这贼道是自己了断了。”
    原来玉清知道自己怎么也逃不了,他又不甘心束手就擒,受那难堪的耻辱,当众自杀吗?恐怕以青衣女魔和小魔女的武功,也容不了自己自杀,必然会制止自己,到那时,她们出手点了自己的穴位,自己更是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行了。所以他采取了与众不同的自杀方式,明是向青衣女魔出招,身形突然凌空,而剑尖早已刺进了自己的胸口,就算青衣女魔和小魔女想出手制止也来不及了。
    小魔女“噢”了一声:“这贼道怎么会自杀的?”
    青衣女魔说:“贼道这么死,倒也真便宜了他。”
    子宁、云路大侠、草原双鹰和罗杰人已奔了过来,子宁问小魔女:“他死了!?”
    小魔女说:“死了!想不到这贼道会这样自杀的。”
    各门派的掌门人和帮主以及其他的武林豪杰,也奔了过来,他们异常痛恨玉清,但看到他的死,大家也就不愿再说什么了。似乎人一死,他的罪恶也跟着去了。再说,尽管玉清死有余辜,到底是一门派的掌门人,而且在场有不少人,是玉清生前的朋友,大家更不想说什么了。武陵派掌门钟飞云问罗杰人:“罗贤侄,你看,是将他就地埋了,还是你将他尸体运回峨嵋山去?”
    罗杰人恨恨地说:“这个武林败类,也是我们峨嵋派的叛徒,杀害我师父和师兄弟的凶手,我恨不得将他碎尸扬灰,他还有什么面目回峨嵋去见我们的列祖列宗?”
    钟飞云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地埋了他吧,以免他暴尸荒野。”
    钟飞云指着自己的弟子在附近挖了—个浅坑,草率地将玉清埋了,在墓前写下了这几个字:“武林公敌玉清葬身于此”。玉清生前不光彩,死后更是遗臭万年。
    玉清一死,事情真相大白,中原武林与碧云峰人的种种误会和仇怨,也化解得干干净净,子宁和小魔女等人的心愿也实现了。在钟飞云埋葬玉清时,小魔女问青衣女魔:“刘姑姑,现在你大仇已报,今后打算去哪里?”
    青衣女魔眼见害死自己一门的仇人死去,心愿已了,说:“燕燕,我打算回去伺奉我师父,从此以后,不再重出江湖了。”
    “噢!刘姑姑,你怎么这样呵!再说,你不去看我姑姑么?不看看我韦妈妈么?我韦妈妈也来了这里啦!”
    “哦!?韦氏女侠也来了这里?”
    子宁在旁说:“现在,她恐怕已去了太和宫了!”
    “是吗?我也真应该去看看她老人家,拜谢她救命的大恩。”
    “噢!刘姑姑,你这样说不见外么?”
    这时有人“咦”了一声,说:“看,什么人来了?”
    小魔女抬头一看,顿时又惊又喜,她象小鸟一样扑了过去,高兴地大喊大叫起来:“爸爸、妈妈、姑姑、黑叔叔,怎么你们也来武当山了?还有你们,白大哥和疯癫二位老头子,你们怎么跟我爸爸妈妈在一块了?”
    原来这一伙人,竟然是碧云峰的白魔王、黑魔王、翠女侠?碧波仙子和东海怪杰、疯癫二怪等人。
    东海怪杰哈哈大笑:“燕燕,你想不到吧,我和二怪干完事,想去均州,不料碰上令尊和令堂了。他们听说你和韦氏女侠上了武当,放心不下,便赶了来。二来嘛,也想和中原武林人士化解仇怨,消除误会,这样,我便陪同他们来了。”
    翠女侠抚摸着小魔女的秀发,笑着说:“丫头,你怎么这般没大没小,称东海白前辈为白大哥的?称辽东二侠为老头子?”
    东海怪杰笑道:“翠女侠,这怪不得令爱,首先是我没大没小,认了她为妹妹。”
    翠女侠笑起来:“白前辈,你怎么跟我这丫头开起玩笑了?”
    东海怪杰说:“我可不是开玩笑,我这是真的。”
    翠女侠和白魔王等人也只有一笑了之。他们素闻武林八仙中四怪的为人,行为古怪,放浪江湖,几手叫人难以理解。
    碧波仙子也与青衣女魔相见了,两人自有一番高兴。小魔女对翠女侠和白魔王说:“爸爸,妈妈,我带一个人给你们认识。”她朝子宁喊道,“浑人,你怎么不过来的,这是我爸爸妈妈呀!”
    子宁只好尴尬地走了过来,朝翠女侠、白魔王深深一揖,说:“晚辈慕容子宁,拜见伯父、伯母。”
    白魔王、翠女侠早已从东海怪杰口中知道慕容子宁,更知道他就是韦氏女侠失散了二十年的儿子,以亲切的目光打量着子宁。他们有点不相信眼前这位青年,竟然是名动江湖的奇侠一枝梅。黑魔王更是不信,他要试试子宁的内劲,走过来与子宁握手,口中一边说:“你就是我们韦嫂子的令郎么?”一边暗暗运劲。黑魔王一运劲,见子宁似乎浑然不觉,毫无反应,自己的劲力却好象无形给化解了,不由一怔,心里暗说:这小子用的什么邪门?我的劲力到哪里去了?黑魔王哪里知道,子宁一身浑厚无比的九阳真气,不但能控制自如,及至后来,子宁又看了蒙面奇女子巧妙化解了对方劲力的奇异手法,他有了这么奇厚的真气,要学世上任何一种上乘武功,简直是易如反掌,何况蒙面奇女子还亲自教了他呢。所以他略略一用劲,便化解了黑魔王浑厚的劲力。
    黑魔王又是暗运劲力,将手腕一抖,以黑魔王的武功,在碧云峰称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了。他的沾衣十八滚武功,可以说已到了互臻境界,要是其他人,给他这么一抖,恐怕早已震飞了开去。可是子宁,不但纹风不动,黑魔王手臂反而感到了麻痛,心下更是骇然。看来这小伙子的武功,真正达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他连忙收了劲力,大笑道:“好,好,你这小伙子,完全可以配得上我家的燕燕。”
    子宁面孔顿时红起来。小魔女说:“黑叔叔,你在说什么呀!”
    白魔王、翠女侠和东海怪杰等人,早已看出了黑魔王在试探子宁的武功。现在见黑魔王也佩服了,看来这奇侠一枝梅,并不是浪得虚名,因为黑魔王在武功上,极少佩服人的。翠女侠更是以柔和、亲切的目光看着子宁,正所谓“丈母看女婿,越看越中意”。她亲切地将子宁拉到自己的身边问:“宁儿,你母亲身体好吗?我有一年多没见过她了。”
    “多谢伯母,我母亲身体很好,她也很想念伯母和伯父呢。”
    “你怎么还叫我伯母的?你应该象燕燕一样,叫我一声妈才对。”
    翠女侠这么一说,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已经答应将燕燕许配给子宁了!小魔女见母亲答应了,更喜得心花怒放,一张丽脸,笑得灿若桃花。
    碧波仙子拉着青衣女魔的手走过来,碧波仙子介绍青衣女魔与翠女侠相识后,笑问:“嫂子,我说燕燕这小丫头顶有眼光的,她选了这么个浑小子不错嘛!你满不满意?嗯?”欲知翠女侠如何回答,且看后事详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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