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回化功丹
    上回说到韦氏女侠问子宁为什么疑心叶有生来,小魔女一下明白子宁的心意,问:“浑人,难道云老大侠得的不是病?遭人暗算下毒么?”
    子宁点点头说:“从症状上看。云老大侠得的根本不是病,而是中毒!”
    小魔女说:“怎么我看不出来的?浑人,你是不是又浑了?”
    “燕燕,这种毒不是一般置人于死地的毒,没有麻痛,也没有疼痛痉挛之感,而外表看去,仿佛是得了虚弱之症一样。”
    韦氏女侠怔了半晌,说:“这不可能,我师兄一向忠厚老实,为人胆小怕事,对师父异常的尊敬,他绝不会暗害师父的。”
    “妈,我再想问问,云老大侠与武当派人有没有仇怨?”
    韦氏女侠又是愕然:“与武当派?我师父怎么会与武当派结怨了?他虽然与韩飞林不算深交,但也从没反目过。”
    小魔女说:“韦妈妈,这很难说,说不定姓韩的因为你在碧云峰,而迁怒了云老大侠。”
    “子宁,你怎么疑心到你原来的师伯了?他会向我师父暗下毒?”
    “妈,不瞒你说,云老大侠目前的症状,极像服了武当派的‘化功丹’,这种‘化功丹’无色无味无气,人服下了也不知道。”
    韦氏女侠大惊:“我师父今后岂不武功全废,变了废人?”
    小魔女一跺脚:“我去找这姓韩的算帐去,他这么狠毒。”
    “燕燕,你千万别鲁莽,我只是疑心而已。再说,我也想了一下,武当派的化功丹,只用来对付本门派的叛徒或不肖弟子,从来没向外人使用过。而且我师伯的为人,虽然自信、武断,不大听人言,但也正直磊落,他真的与云老大侠结怨的话,也只能用武林的规矩,以比武来解决,绝不会暗算下毒的。”
    “哼!什么正直磊落,他真是这样,为什么哄你服下了化功丹,不当面说出来?”
    子宁苦笑一下,一时无话可说。
    韦氏女侠却担心师父的病,问:“子宁,万一我师父真的服了化功丹怎么办?”
    “妈,你别担心,等云老大侠服下了我这帖药后便知道了,万一是真的,”说到这里,子宁看看小魔女说,“就看玉女黑珠丹,能不能化解了。”
    “嗨!你这浑人,为什么不叫云老大侠马上服下这丹?”
    “燕燕,这丹你只有两颗了,万一云老大侠真的是得病,而不是中毒,那不浪费了这千金难买的丹药?”
    “子宁,这玉女黑珠丹,我身上还有。”
    子宁一喜:“妈有就更好了。”
    “哎!韦妈妈,你有也不能说出来,要不,这浑人就会将它当豆子似的乱给别人吃了。”
    第二天,子宁为云老大使看脉,感到云老大侠身内的真气仍向外泄出,心里已知云老大侠一定服了化功丹,便向小魔女要了一颗玉女黑珠丹,让云老大侠眼下,韦氏女侠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一手抓住了叶有生,厉声问:“叶师兄,你让师父服了什么毒?”
    叶有生惊愕:“师,师妹,你,你,你说什么?”
    “我问你,你受了何人指使来暗算师父?”
    叶有生惊恐害怕:“皇,皇天在上,我,我要,要是暗算师父,就,就不得好死。”
    “哼!你还想好死么?”
    云老大侠也愕异,说:韦氏女,你怎么了?怎么能这样对师兄的?”
    韦氏女侠愤愤地说:“师父,凌大夫说你老人家不是病,而是遭人暗算,在饮食中下了毒啊!”
    云老大侠一怔:“真的!”
    “是真的。”韦氏女侠转头怒问叶有生,“说!你跟武当派人为什么要暗算师父?”
    云路大侠更是愕然:“韦氏女,你说什么?武当派人?”
    “师父,你中的毒,正是武当派的‘化功丹’。这种毒药,无色无味,就是服下后也不知道,三天之后才发作,能毁掉一个人的一身武功。二十多年前的西门子,三年前的董子宁,就是给这种化功丹毁去了一身武功,变成废人。我不知道武当派与师父结下了什么仇怨,勾结叶师兄来暗算师父。”
    云路大侠两位随身弟子听了大骇,叶有生更是面无人色,惊恐万分。云路大侠陡然变色,怒视了叶有生一眼,跟着一想,面色顿时平和下来。云路大侠到底久阅江湖,深知人世,能在极怒中镇定自己,一笑说:“韦氏女,你冤枉了你叶师兄,快放了他。”
    韦氏女侠大急:“师父--”
    云路大侠说:“你叶师兄绝不会害我,再说,他就算要害我,我跟你两位师弟一同饮食,怎么他们没有中毒?”
    韦氏女侠和慕容子宁一听,这话不错,怎么不连他们也害了?小魔女却说;“他要是将你们一齐害了,都得同样的病,那不引起了你们的思疑?显然武当派人忌你老人家的武功。”
    大家一听,这话又是不错,叶有生突然挣扎开韦氏女侠的手,一头向墙碰去,想一死了之。子宁身形奇快,一把将叶有生拉回来。韦氏女侠又惊又怒,一出手点了他的穴位,说:“叶师兄,你想一死就了事么?你不把话说清楚,你一家大小还要不要?”
    叶有生感到绝望极了,悲痛地说:“大家一致疑心我,师父又是在我处中毒的,我就是浑身是口也难分辩。我可以对天说一句,我绝没下过毒手,我愿以死来表明我的心。”
    云路大侠说:“贤徒,你别这样,为师相信你的为人,哪怕有人杀了你,你也不会害我的。”
    叶有生说:“师父,要是你老人家有不测,我愿以死相随师父于地下。”
    韦氏女侠见师父这样说,又听到师兄叶有生一席话,便说:“纵然不是师兄所为,但师兄的手下伙计,会不会是武当派的人?”
    叶有生说:“师妹,为兄敢说一句,我所请的伙计和厨子,都很可靠。他们没一个是武当派的人,连半点武功也不会。况且厨下的事,都是你嫂子过目和经手,怎会下毒?师妹要是不信,我将他们都叫齐来,由师妹审问。”
    韦氏女侠说;“这就奇怪了,师父怎么会中毒呢?”
    子宁想了一下说:“晚辈看来,云老大侠内力深厚,可能使化功丹力推迟一两天后才发作。那么说,云路老大侠可能是在来襄阳前已服了化功丹了。”
    韦氏女伙说:“是了,师父,你仔细想想,进襄阳城前的一两天,你有没有会见过武当派的人?”
    云路大侠说:“我虽然接到了武当派的请帖来参加会盟,却一路上没有见过武当派任何一个人。”
    “那师父见到什么人?有没有与他们饮过茶,喝过酒的?”
    “我见过的人多了,有山西双侠,岭南风大侠,点苍派掌门人司徒大侠等人,都与他们饮过茶,喝过酒。”
    韦氏女侠等人听了作声不得。这些武林人士,一个个都是属于名门正派,素有侠义之名,绝不会干这等卑鄙下流的事。小魔女说:“浑人,韦妈妈,下毒的人先别查问了,现在云路大侠的身体能不能医得好倒是紧要。”。
    云路大侠坦然地说:“老夫也不知道在何处中了奸人之毒。想老夫纵横江湖几十年,杀的恶人不少,难免招来仇怨,真的从此毁了武功,也无憾了,也好从此退出江湖,不再过问江湖的事。凌大夫,我这病,医得好也罢,医不好也罢,不必过多担心。韦氏女,你也不必为我寻找下毒的人,以免冤枉了好人。就是找到了他,将他杀了,也没用,说不定反而招来仇怨。”
    小魔女和子宁想不到云路大侠竟这样拿得起,放得下,看得这么开,真不愧一派大师的风度。子宁说:“大侠虽然这样说,晚辈将尽自己的力而医治。”他想到云路大侠服下了玉女黑珠丹已有一个时辰,不知效果如何,便再度为云路大侠切脉。他感到云路大侠脉搏跳动略为正常,而内力仍在轻微外泄。暗想:看来玉女黑珠丹虽然神效,仍不能制止化功丹的药力,怎么办呢?他突然想起自己当年被化功丹化解了自己的武功时,松月大师和三不医徐神仙的一段对话来:只有九阳神功和黑蝙蝠的六阳神功,才可以固本,不使内力外泄,并能恢复原有的武功。而自己既见不到九阳真经,更不会去找黑蝙蝠,却在落魂山的绝谷中,在绝望里练“神功秘笈”以过日子,却意外地恢复了内力。看来我的内力比黑蝙蝠的弟子黑无常还深厚,这“神功秘笈”能助我恢复内力,而我的内力不就可以相助云路大侠吗?岭南慕容垂老前辈也曾说过,我这一身真气,连武当山的化功丹也化不了。既然化不了,我何不将我的真气送入云路大侠体内,不就可以排解化功丹的毒吗?子宁在这时,仍不知道自己所练的是九阳神功。
    子宁想到这里,对云路大侠说:“云老大侠,恕晚辈不自量,用气功化解你体内的毒了。”
    云路大侠惊奇:“你的气功?可是你--”云路大侠从子宁的双目中,看不出子宁有什么内力,只认为他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医生罢了。他哪里知道子宁身怀九阳神功,控制运行已达到返朴归真的最高境地,在外表上半点也看不出来。韦氏女侠说:“师父,你老人家就让他试试吧。”
    子宁说声“得罪!”便将双掌按在云路大侠的背脊穴位上,将自己一股雄厚无比的九阳真气,徐徐输入云路大侠的。身体内,半个时辰,云路大侠面色渐渐红润,感到体内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再也不像以前那么虚弱了。他异常惊讶这位郎中竟然有这样浑厚的内劲,怪不得人称为神医,足可与三不医徐神仙、京师妙手张三帖齐名了。
    云路大侠内力可以说比江南五侠的凌虚子还深厚,服了玉女黑珠丹后,已略见功效,现在又得到子宁的这股九阳真气,化功丹的药力不是给排除,而是给化解了,再不复存于体内。当云路大侠的双目神采闪耀时,子宁已知他的病完全医好了,便将双掌松开,说:“云老大侠,你完全没事了,武功再也不会消失了.”其实云路大侠的武功何止不会消失,得这股九阳真气的输入,功力比以前更增强了。
    韦氏女侠惊喜极了,竟忘情地叫起来:“子宁,我师父真的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幸而这化功丹药力仅仅只发作一天,云老大侠内力又强,及时医治,武功不会消失了。”
    云路大侠感到自己精神大振,运气如初,一跃下床,向子宁一拜说:“凌大夫果然神医,名不虚传,老夫拜谢了。”
    子宁慌忙回礼道:“大侠过奖了,大侠吉人天相,与晚辈何关?”
    其他人都喜形于色,尤其是叶有生,更是感激,向子宁下跪说:“多谢先生救了我师父,也救了我一命。要是我师父倘有不测,就是师父宽恕我,师妹不杀我,我也无颜活在世上。”
    子宁见叶有生一脸忠厚,语言出于肺腑,已完全相信他绝不会下毒,也慌忙回拜说:“叶老板,你何必这样?现在云老大侠已没事了,你完全可以安下心来。”
    “不,不,我一定要追查这下毒之人。”
    韦氏女侠扶起子宁,又扶起自己师兄说:“叶师兄,请原谅小妹一时情急,委屈你了。”
    “不,师妹这样做,在情在理,愚兄怎敢怪师妹的?”
    云路大侠哈哈大笑:“这事,你们都不必再说了,也不要放在心上。要怪,都怪为师来襄阳之前,贪饮好吃,中了小人之计。”他又问韦氏大侠,“贤徒,你怎么称凌大夫为子宁的?”
    “这--”
    小魔女心思极敏,说道:“大概韦妈妈高兴过头,将‘凌之’叫倒了为‘子凌’。”
    “嗨,韦氏女,这样,你就对凌大夫太不尊敬了。”云路大侠又对子宁说,“以先生这样的内力,要学上乘武功,简直易如反掌,为什么先生不学武功?要是先生不弃,老夫愿将平生的绝技,授与先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云路大侠这时的心愿,与岭南怪老人见子宁时一样。良材美质,谁不喜爱?在武林中,要觅寻一个良材美质的徒弟实为不易,往往有人品而没有武学的意根,有慧根又往往人品不理想。云路大侠所收的几个弟子,除了韦氏女外,没一个合乎自己的理想。叶有生人品不错,但胆小怕事,缺乏武林中人应有的勇敢、正义,而且慧根也浅,难以达到一流高手境地。随身的两位弟子,基础也不行,也是极难达到上乘一流的境地。现在看见子宁人品既好,更有难得的学武基础和意根,又怎不喜爱?
    小魔女心里暗笑:算了,你醉剑虽属上乘,但又怎的比得上岭南怪老人的掌法?便说:“我这浑人,他才不学什么武功哩!”
    子宁也一揖说:“多蒙大侠厚爱,晚辈的确不想卷入武林中,只顾浪迹江湖,为人治病医伤,已心愿足了。”
    云路大侠摇摇头说:“只可惜了先生这一身难得的内力。”
    正说着,一位药店伙计走进来向叶有生说;“店东,外间有人要拜访云老爷子。”
    “谁!?”
    “小人不认识,他自称是什么草原双鹰的门下弟子,姓石名一刀”
    云路大侠说:“原来是石一刀,有升,你领他进来吧。”
    叶有生应声与伙计出去。韦氏女侠奇异地问:“师父,你与石一刀有交往么?”
    “我与他没有交往,只见过他几面,但与他师父穆家骏和单素云有交往。一次,我经过蒙古草原,碰上了草原上出名的黑道人物--呼三虎,幸得他夫妇两人相助,才将呼三虎挑了,踏平了呼家山寨,因而结下了深厚交情。”
    说时,叶有生已将石一刀带了进来。这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浓眉大眼,国字脸面,身带佩刀,提着一盒礼物。小魔女一眼就认出,就是那位在前几夜要杀罗杰人的草原狼,不由与子宁相望了一眼。
    草原狼石一刀一见云路大伙的面色红润,双目精光如刃,不由一怔,便纳头下拜说:“小侄听闻云前辈贵体欠妥,特来请安。”
    云路大侠一笑:“贤侄有心了,快起来。来!老夫与你介绍,这是我的徒儿韦氏女。”
    石一刀略惊:“莫不是江湖上人称的韦氏女侠?”
    韦氏女侠说:“石师兄,见笑了。”
    “不,不,韦氏女侠在江湖上人所共仰,深得云前辈的真传,一把醉剑,挑倒了峨嵋派的几位高手,救走了青衣女魔,早已震动武林了。”
    小魔女在旁有意说;“我知道韦氏女侠是碧云峰人,你这样说,不怕激怒了中原武林人士,找你寻仇么?”
    石一刀笑道:“我是蒙古草原双鹰的门下,不属中原武林人士,他们真的要找我寻仇生事,我也只好接受了,又何害怕?请问大嫂,也是碧云峰人么?”
    云路大侠说;“她是神医凌大夫的夫人。”_石一刀又吃一惊:“神医凌大夫?莫不是近来江湖上传说的凌之洞神医?”
    云路大侠指指子宁说:“这位就是凌大夫了,老夫的病,幸得凌大夫医好。”
    石一刀一时眼露惊讶之色,拱手道:“原来是神医治好了云前辈之病,久仰久仰。”石一刀寒暄几句,又询问了云路大侠的病情,便匆忙告辞而去。
    石一刀一走,小魔女顿起疑心,问云路大侠:“云老大侠,你来襄阳,是第一次与他见面么?”
    云路大侠说:“这是第二次了,我来襄阳的第一天,在街上行走,正巧与他见面,蒙他热情相请,到一间酒楼喝了三杯酒。”
    “云老大侠,除了他之外,那一天还与何人饮过酒?”
    云路大侠愕异:“没有了,凌夫人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看来,是他下毒了。”
    除了子宁,众人都吃惊了,问.“你怎么疑心是他?”
    云路大侠却笑道:“凌夫人,你恐怕多疑了,老夫与他师父颇为深交,而他对老大也尊敬,他怎么会向我下毒手的?”
    小魔女说;“云老大侠,你不知道石一刀是什么人吗?”
    云路大侠愕然:“他是什么人?他是草原双鹰的弟子,为人……,“不!他是锦衣卫府中的人。”
    此言一出,连韦氏女侠也震惊了,问:“你怎么知道他是锦衣卫府的人?”
    小魔女急了;“这是他亲口说的,不信,你问问浑人去。”
    子宁点点头:“不错,他的确是锦衣卫府中的人。”
    韦氏女侠听子宁这么一说,便深信不疑了,一时沉吟不语。云路大侠却笑道。“就算他真的是锦衣卫府中的人,老夫跟他无仇无怨,他为什么要言我?再说,他又怎么得到了武当山的‘化功丹’?”
    小魔女心里说,这个云路大侠,看来又是一个老糊涂,怎么中原武林人士有那么多的糊涂虫?可是后面的一句话:“他又怎么得到了武当山的‘化功丹’?”她又怔住了,一时吸口无言。是呵!武当山的“化功丹”,极为秘密,从不外传,草原狼石一刀怎么会得到呢?
    韦氏女侠这时说;“看来石一刀的行为极为可疑。第一,他怎么知道师父病了?第二,他来探病,怎么听到凌大夫医好了师父的病,不见高兴,反而惊讶?随后又匆忙离开,这不能不叫人起疑心。可是,武当山的化功丹怎么会在他手里?太叫人费解了,要是武当山的化功丹落在锦衣卫府人的手中,那就对武林危害太大了,不叫人不担心。但希望不是他下的毒就好了,不然,将祸患无穷。”
    子宁听了心头不禁凛然。小魔女叫道:“这化功丹真害人不浅,不将它毁掉是不行了。”她问云路大侠:“云老大侠,你知不知这姓石的住在哪里?”
    “听他说住在玉泉观中。怎么,你要去盘问他么?”
    “我想弄清楚是不是他下的毒。”
    韦氏女侠说:“就算是他下的毒手,他如何敢说?弄得不好,反而打草惊蛇,惊走了他,就不好办了。”
    “我不信他能飞到天边去。”
    子宁说:“燕燕,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访察吧,可不能操之过急。”
    云路大侠说:“韦氏女,你千万不可去盘问,要是冤枉了他,我与草原双鹰就难以说话,更不好交代。”
    是夜,小魔女在房间问子宁:“浑人,你说怎么办?”
    “云路大侠的意思……”
    “哎!你别去理他了,他也是个浑人,比你还浑。”
    “燕燕,云前辈可是我母亲的师父,说话要尊重些。”
    “什么尊重不尊重的,难道他浑,我也跟着他浑吗?要不看在他是韦妈妈的师父,我今日就要当面骂他老糊涂了!”
    “燕燕……”
    “浑人,我不跟你说了。我问你怎么办?要是化功丹落在锦衣卫府人手中,对武林危害就大极了。你知不知道,锦衣卫人在各大门派都有人卧底,连我们碧云峰也有他们的人。”
    子宁想了一下说:“燕燕,这样吧,今夜我前去玉泉观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
    “你一个人去?你那么浑,我才不放心呢。要去,我们一块去。”
    “这样也好,我们互相也有个照应。”
    他们向韦氏女侠说要去夜探玉泉观,韦氏女侠说:“本来我也要去的,但师命不可违,你们去就更好了,但必须小心,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子宁和小魔女应声“是”,便破窗跃上屋顶。他们两人在韦氏女侠面前抖露这一手轻功,小魔女之轻,子宁之速,令韦氏女侠惊叹不已。她原有的一些担忧,现在也完全放心了。
    玉泉观内外,真是夜深人静,除了冷巷传来的三更鼓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响动。玉泉观内黑沉沉的,只有凌霄殿中一盏长明灯的灯光闪耀,所有楼宇都沉睡在夜幕中。子宁凭深厚的内力,听出了玉泉观左边一处小楼里似乎有人说话。他示意小魔女朝那小楼跃去。刚伏在瓦面上时,他们便听到石一刀的冷笑声:“什么真的,我看你们完全叫姓种的耍了,这种丹没半点用。”
    半晌,小楼里又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石爷,那姓凌的大夫真的治好了云路?”
    “不信,你们去看看好了,老子会骗你们吗?那老家伙不但没废去武功,反而精神健硕,功力似乎比以前增强了。”
    “可是,我在几个人身上试过,都颇见效.连城中的名医也瞧不出什么病症。”
    “那些浪得虚名的庸医有屁真功夫,老子看,只要请凌大夫来,便可马上治好他们。”
    小楼里又是一阵沉默。小魔女奇怪,怎么小楼窗口不见灯火的,难道他们在黑暗中谈话么?便施展轻功,倒挂在屋檐下,轻轻戳穿窗棂上的纱纸,原来窗户都叫一道厚厚的黑布帘遮挡了,故而外面不见一丝灯光。小魔女轻轻弄开窗帘的一条缝,往里面望去,只见楼内一盏油灯之下,坐着三个人,一个就是草原狼石一刀,另一个是位白胡了的老道,再有一个,却是一身劲装的中年汉子,从他的目光和太阳穴位上看,显然这人内功不错,武功可能在石一刀之上。这时,那汉子不悦地说:“我师祖他老人家千辛万苦从武当山弄出这份秘方来,怎么会是假的?王道长,是不是你在配制份量上弄错了?”
    王道长苍老的声音说:“贫道一一依照秘方份量配制,怎么会弄错了?除非像石爷所说,这份秘方不是真正的秘方,叫姓韩的耍了。”
    那汉子说:“明天派人将那凌大夫请来,我看着他怎么说的。”
    王老道点点头:“这也好,就恐怕他日后将此事传了出去。”
    那汉子一笑:“他来了,就容不得他活着出去了。”跟着他们又商量一些细节。小魔女心中已全部明白,也不想听下去,轻轻跃上瓦面,对子宁说:“浑人,我们走吧!”
    子宁一怔,疑惑地轻问:“走!?难道放过了他们么?”
    “走吧,他们走不了的。”
    子宁只好纳闷地跟着小魔女离开玉泉观,一边说:“燕燕,我们怎么走了?这份化功丹在他们手中,对武林危害大极了,我们不叫他们交出来?”
    “浑人!他们会交出来吗?你就是杀了他们,他们也不会交出来的。”
    “那我们怎么办?’‘
    “很简单,我们放把火烧了这贼窝,连人连药连秘方,全部烧得干干净净,不就解决了?”
    子宁一怔:“那观中其他人不全部烧死?”
    “是呀,一个也不让他们走,走脱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将秘方带走。”
    子宁摇摇头:“燕燕,这样做不大好。”
    “是呀,又想做好人,又怕秘方在他们手中。”
    “燕燕,我们将他们擒来,要他们交出秘方来。”
    “我说过了,他们不交呢?杀了他们?”
    “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可是秘方呢?你知道他们藏在哪里?”。;“我们就到小楼上搜查。”
    “哎!正所谓一个人藏的东西,千万人也搜不出来。小楼没有,你去搜整个玉泉观吗?要是搜不出来,你总不能将附近一带的地皮都翻过来吧?”
    “燕燕,那依你将这个观烧了?”
    “走吧,回去我们找韦妈妈商议,总会有办法的。”
    他们回到有生药店,韦氏女侠正在灯下盼着他们回来。韦氏女侠急问:“怎样?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
    小魔女说:“韦妈妈,真是这贼子向云大侠下的毒手,连武当山化功丹的秘方也在他们手中。”
    韦氏女侠大惊;“那武林人士危极了,你们拿到那份秘方没有?”
    “没有,他们千方百计从武当山弄了出来,我想收藏极为秘密,怎能拿得到手?”
    “那怎么办?”
    “我有一个办法,叫他们自己拿出来。”
    韦氏女侠惊喜:“大小姐,你有什么好办法?”
    小魔女将自已早已想好的主意一说,韦氏女侠细想一下,不由笑道:“你这丫头,你爸爸妈妈也不知哪一世修来的福气,生出了你这么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来。”
    子宁心中更是异常佩服。别看小魔女出言无忌,一派天真,可是心思机敏极了,遇事反应极速,不然,她在清凉寺峡谷中面对锦衣卫几十人,其中一流高手七、八位,何以能以自己的机智、勇敢和超群的剑法,片刻之间便给她挑翻了?有她那样超群的剑术,而无机敏,面对众多不畏死的高手,也不免心怯,不知如何取胜;有她那样的机敏,而无超群的剑术,更难以取胜。而小魔女将智、勇、艺揉合在一起,一举而震惊武林。
    小魔女瞧瞧子宁说:“浑人,明天就看你啦!要是还拿不到秘方,我就一把火烧了玉泉观。”
    “燕燕,你放心,我依你的主意去做。”
    第二天,玉泉观主持备了车马,派人来请子宁和小魔女去看病。小魔女说:“我们不去,你们有车有马,送来这里看不就行了?”
    来人慌忙恳求说:“请神医方便,我处病人真的移动不得,才特地前来请大夫去看病,至于诊金,我们一定多厚谢就是。”
    小魔女说:“我才不稀罕你们的诊金呢!”
    “对,对,贫道说错了,江湖上谁不敬仰神医济世救人,救死扶伤之举,请凌大夫见谅,万望到小观走走。”
    子宁说。“人家既然不能移动,我们就上门去给人家医治吧。”
    来人大喜,慌忙请子宁和小魔女上车,一会儿就到了玉泉观。玉泉观主持王道长降阶相迎,石一刀也上前说:“凌大夫,凌夫人,都是我一时多口,惊动你们了。”
    子宁说:“原来是石壮士代在下宣扬,在下正奇怪玉泉观道长怎知道我来了襄阳哩。”
    “请凌大夫见谅。”
    “石壮士怎么这样说?医治病人,正是在下的天职。”
    小魔女不耐烦说:“病人在哪里?快带我们去看吧。”
    “是,是,请。”
    王道长带他们来到一处大院内的房间里,只见三条汉子浑身虚弱躺在床上。子宁一看,便知道他们都服下武当山的化功丹,一身内力全给化掉了。子宁暗想:锦衣卫人心真歹毒,不惜对自己人下手,以试验化功丹的药方。他一一为三人按脉,脸露奇异,似自语地说:“奇了,怎么三位的病症与云路大侠的病症一模一样?他们曾吃过什么东西了?”
    王道长说:“贫道也不知他们吃了什么,云路大侠也得过这种病么?”
    子宁点点头:“是呵,不然在下怎么知道?”
    “请问凌神医,这是一种什么病?”
    子宁反问:“他们以前有没有请大夫看过?”
    “请过了,都看不出是什么病。”
    子宁说:“这不是病,而是中了毒,这种毒看来不会致人于死命,只是浑身无力罢了。”
    王道长故意惊愕:“贫道听闻武当山有一种化功丹,能化掉人的内力,难道他们服下了武当山的化功丹么?”
    子宁摇摇头.“不可能是武当山的化功丹,要是真的服下了武当山的化功丹,在下就是有回天之力,也无法医治好。”
    “凌神医,你怎么知道他们服的不是武当山的化功丹?”
    子宁一笑:“王道长,在下在三年前,也曾遇到这么一个病人,听他说是什么武夷派的弃徒董子宁,他就是喝下了武当山的化功丹,一身武功全给废了,在下怎么医治也医治不了。而这三位,与云路大侠一样,在下却能将他们治好,所以知道他们服的不是武当山的化功丹。
    “这么说,凌神医是知道武当山化功丹的药性了?”
    “在下略知一、二,不瞒王道长说,在下有一本祖传的‘毒经’,其中有一页,是专门化掉人们武功的单方,而不致人于死命,但这一单方,却无任何化解之药,其他的毒药,却可以化解和医治。据在下看来,武当山的化功丹,不外是根据这一单方而制成。”
    王道长一听,不由与石一刀和那中年汉子相望了一眼,都露出了惊疑之色。小魔女在旁早已看在眼内,暗想:这个挥人,装神弄鬼的真有一套,今天可难为他了。
    石一刀忍不住问:“凌大夫,你真的有这本‘责经’?”
    “在下怎敢骗诸位?在下要是没有这本‘毒经’,不懂各种毒性,不知如何化解和医治,又怎敢出来在江湖上行医?”
    小魔女心想:这三位贼人已经上套了。便说:“浑人,你真是王老头卖瓜,目赞自夸。快给人治病吧,我们好赶回去。”
    “对,对,是我多口了。”子宁为了不让王道长等人知道自己用什么方法治好那三人之病,便开了一帖有北芪、党参、杞子、山英肉等健脾补肾、强筋壮骨的单方,请王道长派人去抓药,说:“等他们服下我这帖药后,我明日再来看看。”说着,便要告辞回去。
    王道长忙说:“凌神医,小观中有清静的住所,不如就在小观中住下,也省得来往劳累,岂不更好?”
    小魔女说:“叶老板等着我们回去,在你这里住下怎行?”
    石一刀说:“这好说,我去告诉他一声就行了,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好了。”
    王道长说:“贫道也有一事想请教凌神医,就在小观中住下吧。”
    “哦!?道长有什么要问在下的?”
    “请神医随贫道来便知道了。”
    王道长看了中年汉子一眼,中年汉子点点头。他们欺子宁和小魔女不会武功,就是会,他们也不在乎,只要到了那禁卫森严的小楼上,就是插翼也飞不出去。这中年汉子,正是令武林人士害怕的黑蝙蝠的徒孙。虽是徒孙,但黑蝙蝠也亲自向他传授了不少武功。在锦衣卫府中,他一向狂妄自大,傲慢待人。他自问除了师祖黑蝙蝠和师父黑无常外,武功无人可敌,其实他的武功远不及甘氏三煞。由于他对长官和师祖是一副笑脸,对同僚又是一副冰冷的面孔,因而有人叫他为阴阳脸黑老三。他自恃武功高强,所以满不在乎地同意王道长将武当山的化功丹秘方拿出来给子宁看,以验真假。在他看来,子宁和小魔女迟早是两具尸体。而且他还想要那一本“毒经”,故暂时对子宁和小魔女不动声色。
    王道长等三人将子宁和小魔女带进内殿,来到一处月门,月门内有两个配剑的道士把守,听了王道长吩咐他们的话,他们打量了一下子宁和小魔女,便闪开了。小魔女举目四望,这月门内假山花木处处,楼阁隐现,暗想:这王道长倒挺会享受的。最后王道长带他们来到了一处隐蔽的楼阁。王道长请子宁和小魔女坐下。子宁说;“道长有什么事,就请赐教吧。”
    王道长说:“贫道最近拾得一张单方,不知是医治何病,想请神医一观,以求指点。”
    子宁故意说:“要是贵观的什么秘方,在下可不便过目。”
    “不,不,绝不是敞观的单方,只是一位香客无意留下的,贫道看不明白,特请神医过目。”
    “要是这样,在下不妨一看,但在下才疏学浅,恐怕有负道长所托。”
    王道长便从楼阁一个房间的暗龛里拿出了一块白娟,这白绢看来年代已久,早已变黄。王道长平铺在桌面上,对子宁说:“请神医过目,这是什么单方?”
    子宁虽然曾是玄武派武夷山的弟子,但从来没看见过化功丹是什么样,更不知道化功丹用什么毒药和药物制成,不过他一下认出了,这是玄武派开山立派祖师的真迹笔墨。因为武夷山的剑阁内,上悬着一块匾,写着“剑气纵横”四个大字,是开山祖师留下来的墨宝,这绢上的字与武夷山剑阁横匾上的字一模一样。毫无疑问,这的确是武当山化功丹的秘方。锦衣卫人是怎样将它弄到手的?小魔女也凑过来看,问子宁:“这是什么单方?”
    子宁说:“奇怪了,这好象是毒经上那一页专门化掉人内力的单方,可是又有几味药不同。”
    小魔女顿时明白,这就是化功丹的秘方,她一手拿过来看,说:“不错,是有几味药不同,就是相同的药,份量也用得不对。”
    阴阳脸黑老三顿时睁大了眼问:“哪几种药不同?这可是武当山的绝密秘方啊!”
    王道长连忙轻咳两声,想制止已来不及了。子宁和小魔女这时更确定这是武当山化功丹的秘方了!小魔女侧头问:“它是武当山的秘方?”你们别来哄骗我们。”
    黑老三一瞪眼:“你以为老子吃饱饭没事干,来哄骗你们?”
    小魔女更有意逗弄他,问:“你瞪目突眼干什么呀?是你们请我们来看的,又不是我们自己要求来的。浑人,我们走,我们是来看病,并不是来看人家的瞪目突眼。”
    黑老三说:“你们想走?恐怕不那么容易了。”
    “哦!?我们为什么不能走?这里是阎王殿吗?进得来出不去?”
    “不错,它跟阎王殿差不多。”黑老三冷冷地说。
    王道长慌忙圆场说:“凌大夫,凌夫人,你们别见怪,我这位黑三爷性情古怪,喜欢跟人开玩笑,你们千万别放在心上。”
    小魔女一笑说:“是嘛!我说这么一个牛鼻子老道的玉泉观,怎么说是阎王殿了,原来是跟我们闹着玩的。好啦,我们可不跟你闹着玩了,我们要走啦!”她手中仍抓着那份化功丹秘方,没放回原处。
    “噢!凌夫人,你们先别走,贫道还有事请教。”
    “哦?你还有什么事要请教的?”
    “贫道想问,凌夫人怎知道这张单方药物不对和药物份量不同?”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吗?我们有一份祖传的‘毒经’呀,当然知道它不对了,不信,我回去将‘毒经’拿来对照一下,你们便清楚了。”
    “贫道不是不相信,这张单方的确是武当山的化功丹秘方。”
    “真的!?”小魔女望望王道长,又笑了起来:“你又来逗我们的吧?我们夫妇虽不多在江湖上行走,但也知道武当山的化功丹秘方收藏得极为秘密,不是掌门人,都不可能见到,你们怎会得到他们化功丹的秘方了?”
    王道长说:“这个,凌夫人就不必多问了,我们自然有办法得到。”
    “我才不相信哩!武当山掌门人韩飞林就是死了,也不可能将化功丹的秘方交给你们。”
    黑老三忍不住了,嘿嘿冷笑:“怎轮到他不交出来。”
    “哦!?你们杀了他?”
    “就算没杀,也跟死的差不多。”
    子宁不由一怔:“你们杀害了他?”
    王道长摇摇头:“我们并没有杀他,他现在可是我们的人了。”
    小魔女感到惊讶:“他是你们的人?”小魔女对韩飞林的生死,并不象子宁那么着急,现在化功丹秘方到了自己手中,韩飞林死了更好,省得自己日后为了完成师命与韩飞林动手,得罪了身边的这个浑人。她是惊讶堂堂的一个武当山掌门人,怎么会与锦衣卫人勾结在一起,将化功丹秘方交给了他们,难道他也是一个武林中的伪君子,早已是锦衣卫府中的爪牙?但从黑老三和王老道的话中听出来,似乎又不会早已是锦衣卫的爪牙,不然黑老三不会那么说了--“跟死的差不多。”顶多可能他最近成了他们的人。一想,这样也好,今后我杀了韩飞林和废去他的武功,浑人也不会怪我了。
    子宁却说:“这不可能。”当他看见小魔女用目光望着他时,他一下猛省自己失态了,又补充了一句,他不可能将化功丹秘方交给你们的。”
    黑老三盯着他问:“你怎么知道他不可能将化功丹秘方交出来?”
    小魔女说:“要是他有心要给你们。就不会将这份假的秘方交给你们了。看来,你们是受他骗了。原来你们是根据这张假单方配制成了丹药,叫外面那三个人服下,真害人不浅呐!同时,你们还暗算了云路大侠,怪不得云路大侠得了这么一个怪病。”
    黑老三狞笑道:“不错,你很聪明。你知不知道,聪明的人往往很短命。”
    小魔女笑道:“你说笑了,我不但不聪明,人也生得丑,看来我会长命百岁,倒是你很聪明呐。”
    黑老三顿露杀机。一掌朝小魔女头顶拍下。小魔女飘然闪开,以指代剑,轻出一招,直点黑老三要穴。黑老三心头一怔,急忙后跃闪开,睁着眼望小魔女,惊讶问;“你是何人?”’小魔女说:“我不是你们请来看病的大夫么?又是什么人了?”
    “原来是位高手,我可走了眼了。”
    “我呀,也走了眼哩,以为你们请我们来看病,原未你想叫我们来害人。看来,你们还想要我们的命哩!”
    “老子现在就要你的命!”黑老三不敢大意轻敌了,他将招招含有杀机的“追魂掌”使出来。这掌法,小魔女已从黑无常那里领教过了。他的掌风劲力,虽然不如黑无常,却也异常骇人。小魔女也不敢大意,“当”的一声,腰形软剑亮出。掌风,剑光,直将王道长和石一刀逼退到屋角去。子宁却纵身跃上窗口处,注视着王道长和石一刀的举动。他们要是敢插手,子宁便不客气,出手制止他们。
    小魔女的轻功,已达到随意挥洒的地步,在这小楼阁上,方圆不到三丈地,却轻跳纵跃,闪开了黑老三的掌劲,十多招过后,黑老三已是身中两处剑伤,最后小魔女喝声:“给我躺倒!”声落血飞,黑老三咽喉处已中一剑,身似朽木倒下了。小魔女一声冷笑:“我还以为真的厉害哩,看来也不过如此。”
    石一刀见状不妙,想夺路而逃。小魔女一个轻纵,已守在楼梯口,冷冷地问:“你这贼子,暗算了云路大侠,还想逃走吗?说,你为什么要暗算云路大侠?”
    石一刀也是一条凶悍的汉子,要不,他怎么得到了“草原狼”这一绰号?他大吼一声,举刀就向小魔女劈来,他明知不敌,也作困兽之挣,以图侥幸。小魔女长笑一声,两三招之下,就将这条凶狼挑倒了。
    王老道吓得面无人色,跪下求饶道:“两位好汉侠士,这不关我的事,请饶命。”
    小魔女用剑指着他问:“说,你们制成的毒丹放在哪里?给我交出来。”
    子宁走过来说:“燕燕,你别吓了他,让他慢慢说罢。”他回身对王老道说:“道长,只要你将毒丹交出来,火化了,立誓从今不再配制,我们可以饶你一命。”
    “在,在,在房,房间里,我,我……”王老道突然跃起,一手抓住了子宁的要穴,一手拔出匕首,对准子宁的胸口,朝小魔女喝道:“你将剑丢下,不然,我就杀死他。”
    小魔女一怔:“你--”
    王老道说:“快将剑丢下,我数三下,你不丢下剑,我就杀了他。一!二”可是他“二”字还没喊完,他整个身形给子宁的内力震飞了,撞在墙壁上,体内五脏尽碎,再也不能活了。王老道的功力,怎封得住子宁的穴位?子宁只在没防备下一时给他抓住了要穴。当他运用体内真气,这一股无比浑厚的内力,已将王老道心脉震碎,身体也震飞了。
    小魔女担心问:“浑人,你怎样了?”
    子宁说:“放心,我没事,想不到这个老道,比这两个人更阴险,这是他自寻死路,不关我的事。”
    “浑人,谁叫你心地太好,丝毫不防范人?你呀!今后要好好接受这个教训。”
    “这真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了。燕燕,我们到房间看看毒丹放在何处,早早将它毁掉。”
    “别搜了!干脆一把火将这楼烧掉。”小魔女说时,打着了火绒,将桌椅堆在一起,点着火烧起来,又将房间里的坛坛罐罐全部打烂,将里面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丢进火里,又将怀中的绢布,也丢进火堆里烧了。子宁一怔问:“你怎么将它也烧了?”
    “不烧掉,留下它来害人么?”
    小魔女心里暗暗高兴,她已初步完成了师命,今后,再想办法逼韩飞林立誓不再配制这种害人的化功丹,便算完成了师命。一份害人不浅的化功丹的真迹秘方,从此以后,就不复存在世上。
    子宁微叹一声后说:“燕燕,烧了也好,我们走吧,不然就走不掉了。”
    “哎!你怕什么?我看过了,这座小楼阁,建筑玉泉观后院的石山花木中,就算是外面看到烟起,也以为王老道在练丹哩!怎知是起火了?”
    他们离开小楼后不久,火舌已吐出小楼阁窗外,玉泉观的所有道士们才知道后院楼阁起火,这时小魔女和子宁早已远远离开了玉泉观。众道士赶来救火,只听到“轰”然一声,火光尘土冲天,整个小楼都倒塌了下来。王老道他们辛辛苦苦制成的化功丹不但全部化为灰烬,就是他们三人,也烧得剩下了三副黑骨头,分不清谁是谁来。
    子宁和小魔女赶回有生药店时,已是日近黄昏,晚霞满天,城内城外,处处炊烟飘起。韦氏女侠一见小魔女一脸是笑,心知他们已将这事办得很完满了,但还是忍不住问;“办好了吗?”小魔女笑道;“办好了!我连人连秘方,还有他们制毒的地方,全部都打发他们到火神爷那里去了!再也不用担心他们能危害武林。”
    “我瞧见西边火光冲天,也知道你们办完了这件事,就是担心你们不能脱身回来。”
    小魔女瞟了子宁一眼,说:“韦妈妈,要不是这浑人内力浑厚,他几乎遭到了敌人毒手,不能脱身哩。””
    韦氏女侠微吃一惊,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魔女将王老道的事一说,韦氏女侠不禁瞟了子宁一眼,目光中既含责备,也带慈爱,说:“子宁,对敌人不可心地太慈了,即使你不愿伤害他,也不能不防范他,要不,你会吃大亏的。”
    子宁说:“孩儿紧记妈妈的教导。”
    小魔女说:“紧记,紧记,别看见敌手装的一副可怜相,你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在这一点上,凤姐姐和甘家妹妹比你强多了。””
    子宁笑了笑,不出声。韦氏女侠奇怪问:“什么凤姐姐甘妹妹的?”
    小魔女说:“凤姐姐就是岭南双剑的凤女侠,甘妹妹就是江湖上人称的甘氏双壁。尤其是甘伶妹妹,她古灵精怪的办法多极了,江湖上又称她为诡异女侠,她说的话呀,连敌人也摸不着头脑,不知是信好还是不信好。”小魔女又将甘伶杀黑无常的事一说,韦氏女侠听了一笑道:“怪不得江湖上称她为诡异女侠,不过她这种办法我可不大赞同。”
    子宁说:“是嘛!我也不大赞同。”
    小魔女不高兴了,嘟起嘴撒娇地说:“嗯!韦妈妈,你找到了儿子,就不爱我了!”说时,转身就走。
    韦氏女侠追上去拉着小魔女笑着说:“傻丫头,我怎么不爱你了?”然后轻轻地在她耳边说:“我会比以前更疼爱你,因为你不久就是我的媳妇了。”
    小魔女一听,一张娇脸顿时鲜红,撒娇道:“哼!韦妈妈,我不跟你说了!”
    子宁跟过来,见小魔女面孔娇羞鲜红,奇怪问:“燕燕,妈跟你说什么了?”
    小魔女一张脸更是通红“这不关你的事,不准你问。”
    子宁茫然:“怎么,连问都不准问,很秘密么?”
    “当然秘密啦!”
    韦氏女侠宽心地笑起来,对子宁说:“好啦!叫你不问你就不要问好了。”
    “好,不问就不问。不过,我有件事想要说的。”
    小魔女担心子宁将自己和他的事当面在韦妈妈面前说出来,急道:“你又有什么事要说了!不准说!”
    子宁愕然;“怎么不准说了?”
    “不准说,就是不准说。”
    “燕燕,这是件重要事呵!”
    “我不管你重要不重要,都不准说,你要说,我马上就走。”
    子宁奇怪了:“燕燕,我们火烧了玉泉观的楼阁,又杀了三个人,难免不引起锦衣卫人的注意,我们再不离开襄阳,就会连累了有生大伯了。”
    小魔女睁大了眼睛:“浑人,你就是说这件事么?”
    “当然是这件事啦!它不重要么?”
    “噢!我还以为你说别的事哩!”
    “你以为我要说什么事了?”
    小魔女面又红起来:“啐!我怎知道你要说什么的。”
    慕容子宁到底是个忠厚老实人,他一时不明小魔女此时复杂的思想感情,感到小魔女时喜时怒,说话莫名其妙,瞪大了眼睛望着小魔女。韦氏女侠早已明白小魔女的心意,感到暗暗好笑,心想:“我这傻儿,怪不得大小姐说他是浑人,诡异女侠称他为糊涂蛋,完全不懂得一颗少女之心。在这点上,他的确是个浑人。”韦氏女侠为了不使小魔女难堪,转换话题说:“是呵!我们是应该早点离开这里了,不然,会连累了我叶师兄。”
    话刚落,只见叶有生一头闯了进来,看见子宁和小魔女,既惊讶又高兴,问:“呵!你们回来了?”
    韦氏女侠一看叶有生的情景,忙问:“师兄,出了什么事?”
    叶有生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说:“没事,我担心凌大夫和凌夫人出了事哩!现在回来了就好了,我总算放下了一颗心。”
    韦氏女侠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师妹,玉泉观炼丹阁起了火,烧死了几个人,我怕凌大夫和凌夫人有不测,已打发两个伙计去玉泉观打听哩。想不到他们却回来了。凌大夫和凌夫人几时回来的?我怎么没看见?”
    叶有生哪里会想到子宁和小魔女会有一身惊人的轻功,他们不是从大门而入,而是掠身从瓦面飞回来。别说叶有生不能看见,就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也恐怕不易察觉,但襄阳城中到底是武林各处高手云集的地方,有一位黑衣老者刚好经过玉泉观,他以敏锐的目光看见了子宁和小魔女从玉泉观的炼丹阁出来,感到惊讶,只不过不跟踪他们,而是闪身入了玉泉观。
    韦氏女侠与子宁和小魔女相视一眼,小魔女说:“我们是从后门进来的。”韦氏女侠也说:“他们是从后门进来的。刚好我在那里打开后门想看看街外,他们就回来了。”
    叶有生说:“原来这样,怪不得我看不见凌大夫进屋。”
    韦氏女侠又说:“师兄,要是有人向你打听凌大夫和凌夫人,你就说没看见他们好了。”
    叶有生愕然:“这,这为什么?”
    “师兄,你知不知道,师父中的毒,就是石一刀和玉泉观的道士们弄的鬼,他们来请凌大夫去看病,一来是想知道凌大夫怎样化解了他们之毒;二来是将凌大夫留下来,或者杀人灭口,幸而一位侠士将他们救了出来,并放火烧了他们的炼丹阁。师兄,所以若有人向你打听凌大大的下落时,你就说他们没有回来好了。”
    叶有生怔了半晌不能出声,最后说:“想不到这姓石的竟这般心狠手辣,暗算我们师父。”
    “师兄,这事已经过去就算了,你千万别去招惹他们,就是在师父面前,你也别提起,以免师父生气,造成师父与草原双鹰的不和。”
    “师妹,这姓石的,我们就这样放过了他么?”
    “师兄,这事你千万别插手,这姓石的,由我来处理他好了。再有,师兄,我打算和凌大夫与凌夫人今夜里离开这里。”
    叶有生一征:“师妹,你今夜就要走?”
    “师兄,你想,出了这件事,凌大夫夫妇两人还能留在襄阳么?我打算护送他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师妹这样做也好,我给你们打点去。”
    “师兄,不用了,我们自会安排,但你千万别让你店中的伙计知道凌大夫他们回来,以免人多口杂,露了出去,凌大夫他们就不能安全地离开襄阳了.”
    “师妹,这我知道,我绝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去。但在师父面前,我应该怎么说?”
    “在师父面前,由我去说好了。”
    叶有生一走,韦氏女侠说:“大小姐,我们离开这里,是不是回云南去?”
    “哎!这么早回云南干什么?韦妈妈,武当会盟,我们不如去武当山看看热闹,看看中原武林人士在武当山玩的什么名堂。”
    韦氏女侠一笑,“大小姐,我看你还是别去了,你这一去,不引起大乱才怪哩。”
    “嗯!韦妈妈,我怎么会引起大乱呐!”
    “大小姐,听说武当会盟,是商量如何对付我们碧云峰人的。你一去,那不怕引起他们的思疑?不动刀枪才怪。”
    “韦妈妈,我们化了装去,谁看得出来?再说,武当山丢失了化功丹的秘方,我和子宁想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韦氏女侠一时沉吟不语。她非常了解小魔女的个性,她去武当山,还能安静不生事的?就算别人不去招惹她,她也会去招惹别人……
    小魔女说:“韦妈妈,我保证不生事,不给你惹麻烦好不好?我只想看看热闹罢了。”
    韦氏女侠看看子宁,问:“子宁,你看,去不去好?”
    子宁说:“妈,既然燕燕这么说,我们就去吧。的确,武当山化功丹秘方为什么会落到锦衣卫人的手上,我们真要调查一下才好。”
    韦氏女侠说:“你们都这么说,那我们就去吧!这事最好别让我师父知道。”
    小魔女说:“当然啦!我们怎能连累了他?”
    于是韦氏女侠去向云路大侠告辞,说自己不能连累了师父,今夜里便赶回云南。
    云路大侠沉吟了良久,叹口气说:“韦氏女,为师很不愿与你分离,但中原武林人士对碧云峰人成见太深,不是一朝一夕可化解的,这样吧,你先回云南走走,然后再回京师,为师想将醉剑派的掌门人之位移交给你。希望你别负我所托。”
    韦氏女侠一怔,忙说:“师父,弟子何德何能,怎敢掌管如此重任了再说弟子与沧州秘宗拳派的人结下了不解之仇,恐怕他们会寻上门来,连累了众位师兄师弟。”
    云路大侠说:“韦氏女,这一点我想过了,幸而现在秘宗拳的掌门人展云飞识大体,也知道你当年的事,这次武当山会盟他也来参加,我跟他说说就可以了。你去吧,别叫为师失望。”
    韦氏女侠只好应声“是”而拜别师父,连夜带了子宁和小魔女离开襄阳。
    他们母子三人,黑夜悄悄地离开了襄阳,各展轻功,沿着汉水而上,转眼之间,便离开了襄阳几十里。在他们离开襄阳时,玉泉观也有两条黑影从观内闪出来,朝武当山而去,只不过他们武功不及韦氏女侠三人,给韦氏女侠远远抛在后面。
    这两条黑影一边走一边轻声交谈,一个说:“老莫,你是否感到奇怪,怎么炼丹阁会突然起火的?”
    另一个黑影说;“我也想不明白,不管怎样,到了武当山,我们将情形禀明算了。”
    沉默了半晌,那一个黑影说:“老莫,你有没有注意到,进去的是五个人,黑三爷、石一刀和那郎中夫妇,可是在烧残的瓦砾火堆中,只有三具尸体,你看这三具尸体是谁呢。”
    “那还用说,一定是那对郎中夫妇和石一刀。”
    “石一刀怎么会走不脱的?他武功可不错啊!”
    “恐怕是石一刀太露相了,已引起武林人士的注意,因此黑三爷将他打发掉,以免暴露了秘密,因为一具死尸,是永远不会说话的。”
    “可是黑三爷和王道长又去了哪里?”
    “老关,我们不该知道的事,就别去打听,你知道,事情知道太多了,往往会招来杀身之祸。这种事,我见得太多了。”
    又是一阵沉默,姓关的黑影终于忍不住又问:“是不是黑三爷和王道长已去了武当山?”
    “我可不敢乱猜疑。王道长他老人家打发我们将秘方副本送去武当山问清楚,我们只管送去好了,其他的不必多问。”
    “这秘方真的是假的?”
    “老关,你怎么还看不出来?听说武当派的化功丹是无法化解的,现在姓凌的郎中能医治好,难道还不是假的?”
    “那么说,我们都叫韩飞林当猴儿耍了?”
    “可不是,王道长辛辛苦苦制成的化功丹,满以为会派上用场,现在完全没用。”
    “哼!我看这韩飞林不知怎么死法,黑蝙蝠不生剥了他的皮不解恨。老莫,现在这秘方副本在你身上,还是在老九身上?”
    “当然在我身上,要不,我怎么叫你护送我去武当山?”
    “那老九为什么先走了?”
    “那是王道长叫他先去向玉清道长报告。”
    他们两个在夜深荒野上轻声谈话,以为不会给人知道。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位黑衣老者在暗暗跟踪他们,虽然离开他们有几十丈之远,但这黑衣老者内力特强,尽管他们在轻声细语交谈,黑衣老者还是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这黑衣老者轻功之高,几乎在武林中少有,真是行动无声,脚步落地,纤尘不扬。这两条黑影本来也算是武林中的好手,在夜里听风辨器的功力有相当的火候,居然半点也没发觉这黑衣老者在暗中跟来。
    再说韦氏女侠、子宁和小魔女沿江而上,走了大半夜,他们来到了汉水边一处树林里,树林处有一座龙王庙,这是一间破庙,没有香火道人,更没有其他人居住。子宁看看满天星斗,一弯残月已升上天边。他担心母亲深夜跋涉辛苦,便说:“妈,燕燕,我们到破庙里休息,天亮时再走吧。”
    韦氏女侠说:“深夜里打扰人不大好。”
    “妈,你放心,孩儿知道里面没人居住。”
    “哦!?你以前来过这里?”
    “孩儿内力颇强,能听出周围几里内有没有人。”
    小魔女说:“韦妈妈,这间破庙是没有人居住,我们进去吧。”说着,她首先带头走进了破庙,四处察看,果然无人。子宁早已在外面拾了些干树枝,燃起一堆篝火。这间龙王庙破败极了,连龙王爷神像的头也不见了,神台积尘寸许,蛛丝处处满布。子宁打扫出块干净地方,又铺上些软草,请母亲和燕燕坐下。小魔女说:“你们坐吧,我去弄些吃的东西来。”
    “大小姐,深更半夜,你上哪里弄吃的?”
    “韦妈妈,你别管,我自有办法。”
    说时,小魔女纵身上屋顶,一晃身便不见人。小魔女不在,韦氏女侠蓦然想起一件心事来,以柔爱的目光望着子宁,问:“子宁,你看燕燕怎样了她好不好?”
    子宁一时不明白母亲的用意,以为母亲看出燕燕有什么不好的了,便说:“妈妈,燕燕为人很好,心如白纸,侠义豪爽,尤其在智谋上,孩儿实在不及她。”
    “傻孩子,为娘是问你喜不喜欢她。”
    子宁这时才明白了,只好说;“妈,你老人家意思怎么样?”
    “噢!你别问我,先问你自己。”
    “妈,孩儿说一句心里话,除了燕燕,孩儿将不娶他人。”
    “要是燕燕已有了人呢?”
    子宁大惊:“什么!?燕燕已有了人家?”
    “孩子,那你怎么办?”
    子宁感到一阵难过,脱口而说:“孩儿将终身不娶。”
    韦氏女侠大喜:“子宁,你算不辜负燕燕对你的一番情义了。”
    “妈,燕燕是不是真的有了人家?”
    “傻孩子,燕燕心中只有你一个。”
    于是韦氏女侠将小魔女在接云岭养伤的情景和在茶山庄时对子宁的一片痴心说了出来。子宁听了,心似春潮,涌起千波万浪,长久不平。感到燕燕对自己的深情厚爱,不知如何报答才是。也在这时,远处隐隐传来燕燕一声怒叱声:“好大胆的贼子,竟敢在此杀人,给我住手。”跟着一个似夜枭般的苍老声哈哈大笑:“看来你这乡妇,是不想活了。”子宁和韦氏女侠听了一怔,从这苍老声音听出,此人内力极为深厚,声音如冰,寒透人心。韦氏女侠顿时站起说:“子宁,我们快去看看,燕燕碰上一位武林高手了。”
    外面月光如水,汉水波光粼粼,宛如满江银蛇在江水中乱舞。韦氏女侠和子宁循声寻去,只见在汉水边上,小魔女与一位黑衣老者,拼死相斗。老者掌力之劲,令人骇然,韦氏女侠和子宁还未走近,老者的掌风如刀,刮得人面发痛。小魔女早已鬓发散乱,衣襟片片,全仗她那精湛无比的剑术和踏雪无痕的轻功支持着,使那黑衣老者不敢过分逼近。但小魔女已明显处于下风。仅能仗剑自卫,毫无进招能力,子宁看了大惊,小魔女的西门剑法,精湛绝伦,几乎是打尽天下无敌手,想不到在这汉水边上,碰上这么一个劲敌。他对韦氏女侠说:“妈,此人武功太高了,你千万别动,待孩儿上去救护燕燕。”
    “孩儿,你千万要小心。”
    “妈,你放心好了。”
    黑衣老者身如幻影,出手奇快如电闪,比起武林八仙中的隐侠子君,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一边出手,一边从容不迫地说:“老夫纵横天下数十年,在单打独斗方面,从来未碰上一个对手,想不到你这村妇,有如此能耐,居然能接老夫三四十招,在当今武林中极为少见的了。快说,你是什么人,是不是那两个人的同伙?老夫惜你一身的好功夫,也不想取你性命,不然,老夫一掌就劈了你。”
    小魔女凭着自己特有的轻功,在老者掌风中翻腾跳跃,宛如仙子御风,剑光与自己身形溶成一团,几乎处处都是闪闪的剑刃。老者胆敢欺近一步,纵然能取胜,自己也必然负伤,说不定会断腿折臂,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显然为黑衣老者所不取。小魔女显然不象老者从容不迫,虽然气喘了,仍答道:“凭什么要我回答你?说!你为什么凭空杀害了两个人?”
    黑衣老者大怒:“你这婆娘,以为老夫无法伤你么?”说时,一运真气,浑身骨骼咯咯奇响,掌劲之风,骤然增添一倍,宛如平空刮起一阵骇人的飓风,直可拨树搬石,刹时荡开了小魔女浑身的剑光。小魔女几乎是喘不过气,别说出手了,小魔女的身形顿时暴露出来,眼见黑衣老者一出手,便可取了小魔女的性命,也在这千钧一发之间,子宁身形如飞魂似的赶到了,大声喝道:“不得无礼:”出拳朝黑衣老者头顶拍下。
    黑衣老者“咦”了一声,音带惊奇,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容不得他再问,举掌相迎,“砰”的一声,双方身形都骤然凌空飞起来。论内力的浑厚,黑衣老者似乎不及子宁,论掌劲运用之巧,子宁又不及黑衣老者了。子宁这双掌出击,已运用了自己八成的九阳真气,几乎当今武林中,没有任何人能受得了,但黑衣老者运掌之神奇,几乎将子宁的掌劲卸去了一半,而自己运用的七成功力,叫子宁全承受了。虽然这样,但两人身形还是给霞飞了。黑衣老者直飞落汉水中,溅起了一阵巨大的水花。子宁却飞跌在江边的山坡上,心血翻滚,一口鲜血喷出,显然受了内伤。子宁从练成九阳真气以来,从来没碰上对手,自己也从来不因交掌而负伤的,除非自己一时不慎而失手,象在十里峡谷里中了对手的奸计跌下山崖而负伤。
    小魔女惊魂方定,她从九死一生中脱险出来,想到刚才一刹之间,不禁心头凛然,要不是子宁及时赶来,自己不死也身受重伤。想不到当今武林竟有这样一位武功深不可测的老人,竟能破了自己的西门剑法,这真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了!但她一见子宁直飞到山坡摔下来,一口鲜血喷出,更是大惊。欲知董子宁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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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黑蝙蝠
    上回说到小魔女见子宁口喷鲜血,心中大惊,顾不了自己的狼狈情景,奔过去问:“子宁,你怎样了?”韦氏女侠也同时赶到,问:“孩子!你没事吧?”语气中掩饰不住自己的担心。
    子宁摇摇头,轻轻地说:“我没事,你们放心,我运气调息一下就好了。”说罢,便闭目盘腿而坐,运气调息,医治内伤。他几乎无法压抑自己的心血翻滚。幸而他跟了三不医徐神仙一段日子,知道如何调息运气。他暗想:想不到天下间竟有如此内力深厚、武功奇高的武林前辈,他是谁呢?似乎武林中没有人提到这么一个武功奇高的老前辈。要不是自己内力浑厚无比,自己五脏六腑不给震乱,两条手臂恐怕也震断了。同时他更感到双方在对掌的一刹之间,这位黑衣老者似乎掌下留情,没有出尽全力,同时不知用什么功力,一下卸去了自己一半的功力。看来这位武林前辈并没有存心施杀手。可惜这位武林前辈跌落汉水中,不知生死如何,想来多半无法生存了。子宁想到这里,心里感到一阵内疚。要是自己只使出五成的功力,这位前辈就不会丧身在汉水之中了。
    韦氏女侠将一颗九转金创还魂丹喂子宁服下,”半响后,子宁便感到脉络通畅,心血平静下来,面色转为红润,在调理片刻,子宁便站起来,说:“妈,燕燕,我完全没有事了。
    韦氏女侠想不到子宁这样快就恢复了过来,惊喜异常,这时她才真正相信自己孩儿内力竟是这般浑厚无比,当今武林中少有,但仍不放心地问:“你真的没事了!?”
    “妈,我真的没事了。燕燕,你怎样?你没受伤吧?”
    “浑人,我怎么会受伤呐!”原来小魔女在子宁调息运气中,自己也在旁暗暗运气调息,早已恢复过来,只不过香汗湿透衣衫,满头鬓发零乱而已,并没有为黑衣老者的掌劲之风所震伤。但子宁的问,使她感到一阵甜意。心想:这个浑人,伤一好便挂惦自己了。
    “那我放心啦,就是不知那位武林老前辈怎样,我们去看看他。”
    小魔女说:“这样一个恶老鬼,死了更好,去看他做什么?”
    “燕燕,你怎么与他交起手来?”
    “他在这里行凶杀人哩!哦,对了,不知那两个人死了没有,我去看看。”
    突然,江水“哗啦”一声响动,一条黑影从江水中飞了起来,直落在他们不远的地方。他们三人一看,更是惊骇,这人正是刚才飞落江中的黑衣老者。他给子宁的内力震落江中,不但没有死,居然象没受伤似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小魔女横剑挡身,惊疑地问:“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黑衣老者哈哈大笑,声如夜枭,令人听了汗毛倒坚,一双深蓬的眼睛在深夜里绿森森地发光,更使人恐怖可怕。他笑过后说:“老夫也可以说是个鬼。”
    “你真的是鬼?”
    “不错,老夫是鬼,从来不愿在白天行动。”
    子宁上前一揖道:“前辈请恕罪,晚辈有礼了。”
    小魔女大怒:“浑人,你有什么罪了?要他恕罪的?他应该求我们恕罪才是。”
    黑衣老者一双夜枭似的眼睛盯着慕容子宁,略带惊讶地问:“小子,你没受伤么?”
    “多谢前辈掌下留情,晚辈幸免一死。”
    ““老夫从来不会留情,能在老夫掌下留得性命或不带重伤的,恐怕只有你一人了。想不到老夫今夜在汉水边上,遇上两位武林中罕见的动手,也算是平生大幸,不枉下山一行。”
    “晚辈怎配得上‘劲手’二字了”
    “小子,你以为老夫是在信口开河么?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来没有人能以内力来震飞我,今次却叫你将老夫震飞了,很不错。小子,你怎能练出这一身惊人的内力?是谁的门下弟子?”
    子宁练出这惊人的内力,又怎能对这黑衣老者说?再说,他本是武夷剑派的门下弟子,现已被赶出教门,这黑衣老者却敌我不清,更不好说出来了,所以一时不出声。黑衣老者盯视着他,问:“怎么!?你不愿意说?好,等老夫出手三招,便看出你的武功来路了。”说时,“呼”的一掌拍出,子宁急忙身形一闪,避开了黑衣老者这掌劲。黑衣老者又“噫”了一声,说:“好,这是天山怪侠的迎风柳步。”一边说,一边掌力从子宁意想不到的地方拍来,不容子宁不接招了。子宁一接招,黑衣老者顿时惊讶,说:“这可是岭南怪老头的掌法呵!”同时又一掌拍出,子宁只好以轻功跃出圈外。黑衣老者又疑惑了:“这是武夷派的轻功,你这小子,武功路数很杂呵!你到底是何人的弟子?”黑衣老者三招一过,便不再出手了。他思索一下,似乎略有所悟,突然一声长笑:“原来你这小子是武夷派的弃徒,又是近来江湖所传的奇快一枝梅,老夫没说错吧?”
    这话一出,不单是子宁,连小魔女和韦氏女侠也一时惊愣了。这黑衣老者的目光好厉害,三招一过,不但看出了子宁的武功来路,更说出了子宁的本来面目。
    子宁怔了半晌后,对黑衣老者一揖说:“晚辈的确是武夷弃徒,前辈高姓大名,不知能赐教否?”
    黑衣老者目光一闪,冷冷地问:“你想知道老夫的姓名?我看不说的好。”
    小魔女问:“你怕说出来么?”
    黑衣老者怒道:“老夫怕什么?就算是武林八仙,除了漠北怪丐,老夫谁个也不放在眼下。老夫不说出来,对你们只有好处。”
    小魔女冷冷地说:“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什么人了!有好处,恐怕对你自己有好处罢。”
    黑衣老者恼怒中略带惊讶:“你知道老夫是什么人?”
    “你就是黑蝙蝠!”
    “黑蝙蝠”三字一出口,韦氏女侠和子宁一时又怔住了。韦氏女侠久历江湖,心中已怀疑这黑衣老者是当年名震武林的黑蝙蝠,但却不敢肯定,因为黑蝙蝠有四十年没在江湖露面,可以说武林中没有人看见过他。韦氏女侠也听人传说黑蝙蝠没有死,就算黑蝙蝠仍活在人间,也不会这么巧,在这汉水边出现的。所以小魔女话一说出,既在她意料中,也在她意料外。虽然这样,一听“黑蝙蝠”三个字,她一时也怔住了。她不由移动脚步,以身遮挡小魔女,以防这魔头面目一旦给揭穿,突然向小魔女下毒手。
    慕容子宁更完全没想到这位武功深不可测的老者,便是令武林人士闻名而变色的大魔头黑蝙蝠。他从心里希望小魔女看错了人,这位武林前辈不是黑蝙蝠,不然,将出现一场生死难料的拼搏了。
    黑衣老者也不由一怔,盯着小魔女问:“你怎知道老夫是黑蝙蝠?”
    “武林中敢于轻视武林八仙的,除了黑蝙蝠还有何人?再说,你那套昆仑派的追魂掌,更说明了你的来历,我没说错你吧?”
    “不错,老夫正是黑蝙蝠。小女娃,你很聪明呵!怪不得江湖上人们称你为小魔女了。”
    小魔女也是一怔:“你看出我了?”
    “小女娃,别以为你戴了那么一副丑面具,老夫就看不出来。首先你的声音就不是妇人的声音、还有,当今武林中,能使出武林一绝的西门剑术,除了小魔女,还有谁人?老夫要不是抖出我那招绝掌—双鬼拍门,要胜你也实在不容易。小魔女,小魔女,这一称号很合老夫的胃口,可惜你不拜老夫为师,若拜老夫为师,西门剑法又算得什么?要是老夫将一身的绝学传授给你,天下间有谁能震开了你的剑锋?到那时,你足可傲视武林,才真正称得上打尽天下无敌手。”
    “我才不拜你为师哩!”
    “什么!?你看不起老夫?不错,老夫在江湖上的名声很坏,难道你碧云峰在中原武林人士中就有很好名声么?小女娃,你知道不知道,谁认出了老夫后,结果会怎么样?”
    “不外是个死字罢了。”
    “不错,你的确很聪明。你不怕死?”
    “死,我当然怕啦!我不想死,但真正面临死的时刻,我反而不怕了。”
    “这么说,你要与老夫拼一生死了?”
    “是呀,你也很聪明的。”
    黑蝙蝠睨视了子宁一眼,哈哈一笑:“你这小女娃有恃无恐,大概以为有这个小伙子在一边吧?好,老夫也闻一枝梅武功奇高,今夜里倒要试试,看是不是象人们所传说的那样。”黑蝙蝠已明显地向子宁先挑战了。
    于宁说:“前辈何必……”
    小魔女生气了:“浑人,你怎么还称呼他前辈前辈的?他是一个无恶不作、挑动武林仇杀的恶魔,你称呼他几声前辈,他就会放过了我们么?”
    “燕燕,你听我说……”
    “不听,对这么个大坏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什么!?你敢骂老夫为大坏蛋?”黑蝙蝠动怒了,须发皆张,神情异常地可怖,骨节格格作响,想出手一掌便毙了小魔女。子宁连忙拦在小魔女前面,说:“燕燕,你退后。”
    黑蝙蝠怒气一过,跟着又凄然地一笑,声音带着凄凉地说:“不错,老夫是个大坏蛋,杀人不少,又何必怕人骂?可是你这小女娃,在清凉寺也不是杀了不少人吗?老夫是大坏蛋,你也是个小坏蛋,女恶魔。”
    “我杀的都是为非作歹的凶徒。”
    “难道老夫杀的都是好人了?小女娃,你给我指出来,老夫杀了哪一个有名的好人?”
    小魔女一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说好。因为黑蝙蝠惊震武林时,小魔女还没有出世哩,她怎知黑蝙蝠杀了什么好人和恶人了别说小魔女,就是韦氏女侠也不大清楚,她只听人说过,神州一剑裘斐,这位当年出名的剑手,一招之下,便死在黑蝙蝠的掌下,江东三骏,也叫黑蝙蝠在瞬息之间杀掉了。此外如镇江八老,陈州无影侠,京师飞天蜈蚣,川西神拳江上飘,都一一惨死在黑蝙蝠的掌下。但这些人是好是坏,韦氏女侠都没见过,也不大清楚,所以一时也不能出声。讲到子宁,他一向蜗居在东南一角的武夷山上,黑蝙蝠的恶迹,也只是从师父师母口中听到只鳞片爪,而听到的多数是碧云峰邪教的罪行。可是碧云峰的事,问他所亲眼见到的人和事来说,又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就更难以发言。
    黑蝙蝠嘿嘿冷笑,继续问:“小恶魔,说不出吧?你说你所杀的,都是些为非作歹的凶徒,别的老夫不清楚,可是清凉寺那些听人差遣的兵丁弓箭手,一一都死在你的梅花镇下,他们是为非作歹的凶徒吗?罪不容诛吗?为什么你将他们杀害了?你没错杀一个好人?”
    于宁听了不禁心头凛然,这黑蝙蝠出言不凡,不象是江湖上所传闻的那种不近人性、胡乱杀人的大恶魔。小魔女却冷冷地说。“谁叫他们为皇家鹰犬,在清凉寺射杀无辜的僧侣?”
    “胡说八道!凡是受命于朝廷的都是鹰犬么?精忠报国的岳飞,受命于朝廷,是鹰犬吗?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也是鹰犬么?驱除蒙古鞭子的徐达、常遇春等人,也是鹰犬么?要是在四十年前,老夫听到你这样明言乱语,早就取了你的人头,容不了你活在世上。”
    小魔女火起了,正想怒骂。子宁连忙制止,对黑蝙蝠说:“白小姐一时说话偏激,请前辈见谅。但锦衣卫府人千方百计挑动武林人士互相仇杀,又作何解释?”
    “不错,锦衣卫府中是有些为非作歹的凶徒、杀手,但也有不少是忠心报国的壮士和为国为民的英雄好汉,他们一时不明真相,以为这样做是忠心报国而已。”
    子宁听了大为愕异,想不到这话竟出自黑蝙蝠之口,忙问:“那么说,前辈的主张是……”
    黑蝙蝠冷视子宁:“老夫的行为,从来不为别人所动,你敢管老夫的行为么?”
    小魔女说;“浑人,别跟他说废话了,我们两人联手杀了这老魔头,为武林除害。”
    “嘿嘿,你们想杀老夫?恐怕不那么容易吧?当年隐侠、怪杰、岭南怪物,加上少林寺小和尚智慧,四人联手,才侥幸将老夫打落渭水之中,凭你们,还想杀了老夫?”
    子宁叹息地说:“前辈既然这样明理,又何必与武林为敌,挑动武林人士之间的互相仇杀!”
    “武林人士,恃艺逞强,恩恩怨怨。早已互相仇杀开了,就是锦衣卫府人不挑动,他们亦要相互仇杀。小子,小女娃。”黑蝙蝠说到这里,朝韦氏女侠瞟了一眼,“还有你,云路大侠的高徒韦氏女,也一齐出手吧,看能不能杀得了老夫。”
    韦氏女侠一怔:“你认识我?”
    “当你还是流鼻涕的小丫头时,老夫就认识你了,你与沧州秘宗拳派人的仇杀,可不是锦衣卫人挑动的吧?”
    韦氏女侠疑心顿起,她怎么也想不到黑蝙蝠会认识自己。她只记得自己在八、九岁时,一次有位骨骼清奇的汉子来自己家作客,父亲曾对自己说:“丫头,你知道不知道,你与慕容家指腹为婚的中间人,是这位叔叔哩!”当时自己羞得跑开了,再有一次,自己与丈夫成婚时,这位精奇的叔叔来了,见过面后又匆匆地离开了,从此以后,便没再见过这位叔叔。难道眼前的黑蝙蝠,是那位骨骼精奇的叔叔?
    子宁却暗想。面对这样一位武功莫测的劲敌,当年四大武林拔尖高手才能侥幸取胜,自己和小魔女联手能胜吗?就是加上自己的母亲,恐怕也不可能取胜,便说:“晚辈想与前辈单打独斗。”
    黑蝙蝠感到惊奇:“什么!?你要与老夫单打独斗?那你是自寻死路了!”
    “不过,晚辈有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不过老夫从来不答应任何人提出的条件,你不妨说来听听。”
    子宁说:“要是晚辈不幸丧身在前辈掌下,请前辈放过她们两个。”
    小魔女叫起来:“浑人,别说浑话了,你要是真的死了,我也不会单独活下去。”
    韦氏女侠也说。“孩子,别说胡话了,你死了,为娘立刻自刎。”
    黑蝙蝠一怔,问韦氏女侠:“他是你的儿子么?你儿子不是失散了么?”
    韦氏女侠点点头,略带凄凉地说:“他就是我失散了二十年的儿子,天老爷可怜,我只在不久前才找到了他。我们母子相逢,能双双而死,虽然不幸,但我也没什么牵挂了。”
    “你为何不求老夫饶恕?”
    “人生在世,有生有死,又何必仰求他人了何况我们母子三人联手,未必能死于你的掌下.”
    黑蝙蝠点点头,赞许地说:“怪不得江湖上人称韦氏女侠……”他突然转身,朝远处江边厉声喝道:“谁!?”
    子宁和小魔女一看,只见两条黑影如流星般飞来,接着一声哈哈大笑,声音颇为熟悉。在雪白的月光下,子宁一下认出来了,一个是漠北怪丐齐老前辈,一个便是武林八仙之首的隐侠诸葛子君。小魔女也认出来了,惊喜地说:“呵!是你们来了?”小魔女见来了这样两位高手,更不害怕黑蝙蝠了。当年是四人联手战黑蝙蝠,将这恶魔击落到渭水中,现在有五个人,还不能战胜黑蝙蝠吗?
    黑蝙蝠一眼认出漠北怪丐,略带惊讶!“是你!?”后认出隐侠诸葛子君,勃然变色,“你来了?要再较量么?”
    隐侠却朝黑蝙蝠深深一长拜,说:“耶律兄,小弟过去做错,不明真相,现前来赔罪,请老兄宽恕。”
    子宁和小魔女听了大吃一惊,惊讶愕然,大惑不解。堂堂一个八仙之首,江湖上深孚众望的侠客义士,居然向一个武林中人人皆欲杀的大恶魔赔起礼来,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黑蝙蝠却板着脸说:“你是武林中的君子,江湖上的侠客义士,我是武林中的败类,江湖上的大恶魔,你这个礼,我受不起,也不敢受。”
    隐侠真诚地说:“耶律兄,小弟过去实不知真情,做了对兄长不起之事,要是兄长仍不肯见谅,小弟度自刎兄长之前,以补过失。”说时,便拔出自己的佩剑。
    子宁和小魔女见了大惊,急叫:“爷爷,你使不得。”黑蝙蝠更出手如电,一下将隐侠手中之剑夺了下来,抛落江中,说:“你这是干什么?你以为我黑蝙蝠象一般武林人士,恩恩怨怨记在心么?。老夫才不去学那凡夫俗子,沽名钓誉,计较个人的恩恩怨怨。什么有仇不报非君子,见他的鬼去。
    隐侠说:“那么兄长原谅小弟了?”
    黑蝙蝠长叹一声:“于君老弟,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
    漠北怪丐说:“耶律兄,你几十年不白之冤,也该在武林和江湖上洗刷了:”
    “这些个人冤屈,老夫才不在乎,笑骂由人,我行我素,问心无愧,又理旁人干啥?”
    “那也该让后人清楚呵!”
    “算了,都是你这老叫化多口。”黑蝙蝠说到这里,盯了小魔女一眼,“小女娃,你不是怪老大行凶杀人吗?你去看看那两个死人怀中藏了什么,便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老夫有没有杀错了他们。”
    子宁和小魔女急忙到两个死者跟前,在月下一看,其中一个竟然是玉泉观守护月门的道士,搜查一下,便从其中一个人怀中搜出了一张单方,一看,竟然是武当山化功丹秘方的抄本,不由愕然了。黑蝙蝠“嘿嘿”两声:“不知是哪两位高手,以为烧了玉泉观的炼丹楼,便万事大吉。幸而给老夫碰上了,不然,武林中又不知有多少高手,象一代剑雄西门子,武功尽废。”说时,黑蝙蝠身形一晃,人已飞落汉水中。只见他如御风般在汉水中踏波而逝。韦氏女侠不由惊呼起来:“这是达摩‘一苇渡江’的绝顶武功,武林少见。”怪丐喊道:.“耶律兄,耶律兄,你回来,我还有话说、”
    远处,传来黑蝙蝠的密音:“不必多说了,请各位念在老夫数十年闭门绝迹,今夜之事,千万别向任何人说,老本就多谢了。
    这种密音之功,竟能清清楚楚地同时分送到五人耳中,除此五人,没任何人能听到,这种功力,连隐侠也自愧不如。子宁虽有这种内力,却无这种上乘的功力。
    音消人杏,只见茫茫江水,一再也看不到黑蝙蝠半点踪迹。漠北怪丐失望地说:“好容易找到了他,正想长叙,他又走了,今后不知几时再能见到他。真是天生一副傲骨,任由天大委屈,不屑分辩丝毫。”
    小魔女感到今夜之事太过离奇,简直叫人莫明其妙。暂不说隐侠和任丐怎么会来了这里,单是黑蝙蝠的行动,己弄得她一头雾水。她叫起来:“诸葛爷爷,这是怎么回事?都把燕燕弄糊涂了!”
    隐侠深深吐出一口气,内疚地说:“想不到我一生谨慎行事,也铸成大错,要不是齐兄说明原因,我将不知怎么补偿这一过失。”
    “诸葛爷爷,你说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子宁说:“燕燕,你别急,我们先请诸葛爷爷和齐老前辈到龙王庙里坐下再说。”
    “你呀,什么事都慢吞吞的,还做什么郎中?要是急病人碰上了你这个慢郎中,算倒了一世霉。”
    小魔女说得大家都好笑起来。任丐说:“去龙王庙?龙王庙有吃的吗?老叫化似乎闻到了一阵酒香味哩。”
    一提起吃的,小魔女一下想起来了:“咦呀!我给这个黑老头弄得几乎把这件事忘了。有,有,有大把好吃的,有鸡,有卤牛肉,还有两瓶美酒,都是我在附近那个小镇子上弄来的。”于是她在附近草堆中寻找起来,很快找到了一包卤牛肉,两个大泥团和一瓶美酒,另外一瓶已翻倒了,怪不得怪丐闻到了酒香。
    子宁见到两个泥团,愕然问:“这是什么东西?”
    “鸡呀!叫化鸡,放到火堆里一烧不就能吃了?”
    漠北任丐大喜:“好,好,叫化鸡,”正适合我老叫化的胃口哩。”
    大家来到龙王庙坐下。子宁这时介绍母亲与隐侠相识,双方客套一番。怪丐却带茫然,疑惑地问。“什么!?韦氏女侠是你母亲?你不是演戏给我这个老叫化看吧?”
    小魔女笑起来:“他怎么演戏给你看了?”
    “据老叫化所知,董少侠从小就在武夷山长大,韦氏女侠是河简府人,两人天南地北,怎么会是母子了?”
    小魔女说:“齐老前辈,这个你就不明白了!”小魔女一五一十将子宁母子相认的前因后果,以及一切细节都说了出来,不但漠北怪丐,就是连隐侠听了也感到惊奇不已,说:“这真是武林中的奇闻异事,那么说子宁不是姓董,而是复姓慕容了。”
    子宁点点头。怪丐说:“那么说,子宁一定是岭南怪老弟的本家。”
    小魔女又笑道:“他怎么又是慕容老前辈的本家了?姓慕容的,都是他的本家么?我姓白,东海怪杰白前辈是不是我的本家?”
    “小女娃,这你不明白了,天下姓慕容的极少,而岭南怪老弟原来是河简府人,因火烧了大都的兵器库,又在京师干了几件大事,便远避岭南,才在岭南群峰中隐居下来。”
    韦氏女侠点点头说:“我也曾听先夫说过,他有一位远房堂兄,是武林中的高手,因激怒了元朝皇帝而远走他乡,是不是岭南慕容前辈呢,我可不敢肯定。”
    隐侠说:“能激怒鞑子皇帝的,除了慕容垂,还有何人!?”
    小魔女叫起来:“咦呀!爷爷,你们都扯得太远了,我想听黑蝙蝠的事呐!”
    这时,小魔女将用稀泥糊成一团的鸡早已丢进火堆中,烧烤得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怪丐说:“小女娃,你让我先吃了鸡,我才告诉你。”
    “那你吃了鸡,一定说了?”
    “一定,一定,我老叫化说过的话,还有不算数的?”说时,他一只瘦骨棱棱的手早已伸进火堆中,不怕灼热,将一个烧得焦黑的泥团拣了出来,剥去泥土,露出油光发亮,芬芳扑鼻的鸡肉来。他也不客气,说:“我老叫化倚老卖老,占光了。”撕下一只鸡腿大嚼起来,其他人大笑。子宁也扒出另一只鸡,撕下两只鸡腿,递给隐侠和母亲。再撕下鸡翅,递给小魔女,然后自己再吃。
    漠北怪丐一边嚼着鸡肉,又喝了两口美酒,话头多了,将黑蝙蝠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黑蝙蝠祖先是辽国皇族的一支后裔,辽被金灭后,他祖先便散在民间,浪迹江湖,不再进入仕途,踏入官场。黑蝙蝠从小便是骨瘦如柴,骨骼清奇与人不同。他母亲常常怨自己在怀孕时没什么补品吃,才生了他来。黑蝙蝠年青时,就天生一副傲骨,家庭虽然清贫,从来对富贵人家或权势显赫的达官贵族,没有半点奴颜婢膝,反而常常不畏权势,仗义直言,因而得罪了一些富贵人家,唆使一些流氓当众将他辱骂殴打。即使被打得头破血流,他既不呼痛,更不求饶,凭自己一点弱力进行反抗。一次,一位过路镖师看不过去了。出手将他救了,护送他回家。问他为何与这些流氓结怨?黑蝙蝠说:“我并没与他们有任何恩怨,他们只不过受人唆使罢了。”
    镖师再问其原因后说:“老弟身无武功,却如此仗义,容易招来杀身之祸,今后老弟还是少说为佳的好。”
    “男人大丈夫,见不平之事而不敢怒不敢言,又何必生于天地之间?”
    镖师见他出言不凡,不由改容说:“原来老弟如此正直不阿,实在难得,可惜身无武功。这样吧,我教你一些武功,既可健身,也可防身,不受群小欺负如何?”
    黑蝙蝠大喜:“老兄如此成全,小弟感激不尽了。”
    于是镖师教了他一套拳脚功夫,又指点他早晚搬砖挑水,以练气力,便告辞而去。黑蝙蝠依从镖师所言,早晚打熬气力,练习拳脚功夫。不想那些流氓听闻他在家中练功夫,竟找上门来了,有的说:“瘦猴子,听说你拜了名师,练得一手功夫,我们想见识见识。”有的说;“瘦猴,你练了功夫,是不是想找老子们算帐?”
    黑蝙蝠说:“我找你们算帐干什么?”
    “那你练功夫干什么?”
    “我练我的功夫,关你们什么事?”
    “嘿嘿,你想复仇,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我与你们无怨无仇,有什么仇可复的?”
    “说得比唱的好听,我们打了你,你不想复仇么?”
    “你们不过是些可怜虫。受人唆使罢了。”
    好大的口气,你敢说我们是可怜虫?你不想复仇,老子们却想复仇了。”
    这群流氓不容他多说,便围攻上来。黑蝙蝠练了半个多月的功夫,手脚却也灵活,不象以前那么一昧捱打了,倒也给他打翻了两个流氓。这一来,更激起流氓们大怒,七手八脚将黑蝙蝠打得遍体鳞伤,躺在地下不能动弹,才大笑而去。
    这时,黑蝙蝠父母早已去世,又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个老仆在旁,将他从地上抱起来,流泪劝道:“公子,今后你就少开口,别去惹他们吧。”
    黑蝙蝠虽然浑身疼痛难受,仍微笑道:“我并没有去招惹他们呵,是他们找上门来,有什么办法。”黑蝙蝠足足在家中养了大半年的伤,才能够出门走动。一次,他走上街头,见两个流氓殴打一位卖菜的老翁,他看得大怒,上前阻止,怒问:“你们这样打一位老者,不害羞吗?”
    两个流氓一看是他,不由大笑:“瘦猴,上次打得你还不够吗?你是不是想再讨打?”
    正是仁者大勇,黑蝙蝠不再说话,当胸一拳,朝一个流氓打去。这个流氓没想到黑蝙蝠猝然出手,不及提防,顿时翻倒。另一个流氓大怒:“好呀!你竟敢动手先打人。”也一拳朝黑蝙蝠击来。尽管黑蝙蝠学的是一般拳脚功夫,两个不懂什么武功的流氓却也吃了大亏。黑蝙蝠捱了一些拳脚,两个流氓却早已眼青鼻肿了。有个流氓给黑蝙蝠打得爬不起来,另一个见状不妙,狠狠地说;“瘦猴,你有种的就别跑。”说着,便跑开了。
    黑蝙蝠扶起卖菜老人问:“老丈,你没有受伤吧?”
    老翁摇摇头:“我没受什么伤,小哥,你可为我赶出大祸了,你快走吧,不然,他们的人来了,你就受苦了。”
    “老丈,你要是没受伤,你快离开这里,不用管我,我就是走了,他们也会上门去找我的。”
    “小哥,既然这样,你不如到我家避一避也好。”
    “那我就会连累了你一家人。老丈,你快走,别管我了。”
    说着,那个流氓已带了一伙人赶到了。黑蝙蝠催老丈快走,自己却迎了上去。说:“你们听着。人是我打的,与任何人无关,要算帐,你们找我好了。”
    带头的流氓嘿嘿冷笑:“你充什么英雄好汉,看拳!”一拳击来。其他流氓也一哄而上,拳脚如雨点般地朝黑蝙蝠身上击去。眼见黑蝙蝠身遭大难,卖菜老翁急了,拥上去说:“各位大哥,不关这小哥的事,都是老汉……”
    一个流氓一脚朝老翁踢去,大骂:“老东西,给老子滚开!”一脚就将老翁踢翻,老翁一口鲜血喷出,跌在地上不省人事。在街两旁的百姓一见。惊呼道;“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出了人命案啦,我们快走,别惹麻烦。”
    众流氓一听,感到不好,也一哄而散,一条街上;顿时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浑身是伤,行动艰难的黑蝙蝠和躺在地上不动的老翁。黑蝙蝠爬近老翁身边,用手在老翁鼻下试试,感到老翁仍有气息,便咬紧牙关,忍着痛,背起老翁,一步步朝自己家中走去。好容易摸到家门口,老仆人一见大惊。“公子,你怎样了?又与人打架了2”
    黑蝙蝠说:“厚叔,你快背这老丈到里面去,看看能不能救活回来。”
    “公子,你浑身都是血呵!”
    “我不要紧,快,”
    老仆人只好听从,背老翁到房间里放下,找药给老翁喂下。不一会,老翁醒过来了,以奇异的日光看着黑蝙蝠,说;“小哥,你身无武功,又何必管我的闲事!”
    “老丈,你别多说了,我怎能见死不救?我不是没有武功、只怪我学不好罢了。”
    老翁一笑:“你那些花拳绣脚,算什么武功?只要略懂武功的人,一、两招就能将你打倒。”
    黑蝙蝠愕然:“老丈,你也懂武功么?”
    “小哥,要是我不懂武功,你今天就是不死,也要终生残废。”
    黑蝙蝠茫然,疑惑地问:“老丈要是懂武功,怎么……””
    老翁微笑一下:“你以为老汉受伤了吗?”说时,一跃而起,身如轻烟,飘然下床。
    黑蝙蝠大骇:“原来老丈是高人,我太不自量了!请问老丈尊姓大名?”
    “我无名无姓,你叫我为卖菜翁好了。”
    “我怎敢如此称呼老丈?”黑蝙蝠又疑惑问,“老丈既然身怀奇功,怎么任由那两位流氓殴打欺负?”
    “学武的人,应有一种武德,对不会武功的,绝不能使用武功。老汉要是一出手,他们不死,也会终身成为废人,他们并无十分大恶,老汉怎敢胡乱伤人?只是惩戒他们一下罢了。你别看他们打了我,不出今夜,他们手脚自然会红肿起来,就算用药敷,没有三个月,不会消失。”
    黑蝙蝠除了父母,没向任何人下拜过,这时,他向老翁纳头便拜说:“老丈如此高人,请受我一拜。”
    老翁微笑问:“你拜我什么?”
    “在下不拜老丈的武功,而拜老丈的为人和武德。”
    老翁奇异问。“你不想学我的武功么?”
    “在下怎不想学?不知老丈愿不愿收在下为弟子?”
    老翁说:“我这次出山,就想寻找一位弟子。接我衣钵。可是世上良材太难寻找了,有根基而没人品,有人品而无根基。老汉寻找了三年,走遍大江南北,总算找到了你。你骨骼清奇,学我这门武功实在太好了。而你的人品也很好老汉就收你为弟子吧。”
    黑蝙蝠大喜过望,又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说:“多谢师父收容。”
    老翁说:“你起来吧。”
    “是,师父。”
    老翁掏出一颗药丸说:“你将这颗药丸服下去,不出一日,伤便会好了。这里不是学武的地方,明日你就跟为师走吧。”
    第二天,黑蝙蝠收拾了随身衣物,将一些产业全部交给老仆人,便随师父飘然离家,到一处人迹罕到的深山中去了。
    原来这卖菜翁,正是昆仑派劫渡禅师的第四代弟子,他遵循师训,学得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但他极少步入中原,也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以免为少林寺所注意。他为了寻找能传昆仑派衣钵的人,第一次下山,走遍中原大江南北。
    黑蝙蝠成了昆仑派第五代大弟子,足足在人迹罕到的昆仑山上苦学了十年。他从十七岁跟随师父上山,到现在已是二十七岁,接近中年人了,终于学成一身足以傲视武林的绝顶武功,能挥绸成棍,飞花取人性命,六阳神功练到八成境地,这在武林中已是无人能及了。黑蝙蝠出山后不久,一举而挑了惊震武林人士的凉州七雄。凉州七雄,个个武功一流,七人联手,当时在江湖上几乎是无人能敌,连武林北斗少林寺的高僧。也不敢轻易去招惹他们、他们雄踞西北,傲视中原武林,在凉州一带包赌包娼和包税,成为元朝在西北统治的一条重要支柱。黑蝙蝠独自一人,一举而将他们全挑了,墙上留下了一只振翅欲飞的黑蝙蝠,在旁写着:“豪气满人间,蚊蝇休猖狂。”黑蝙蝠杀了凉州七雄,不但使元朝皇帝大为震惊,同时也惊震了武林人士,纷纷打听黑蝙蝠是哪一位武林高手。有人疑心是岭南怪老人干的,也有人疑心是隐侠于君,可是单凭隐快或怪老人一人之力,也不能一下将凉州七雄全挑了。但不管怎样,挑了凉州七雄,却伸张了人间的正气,为西北黎民百姓除了一大害,获得了当时所有武林人士的敬佩和称赞。从此以后,黑蝴幅之名便在江湖上不胫而走。
    随后不久,黑蝙蝠又在江东一举而干掉了江东三骏,这又使武林人士惊愕异常。因为江东三骏在当时颇有侠义之名,与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都有来往。人们不明白黑蝙蝠为什么无端端地干掉了他们,是个人的恩怨?不管怎样,黑蝙蝠杀了江东三骏一事,引起了武林人士的不满和不安,以往对他的好感,便由惊愕、不满、甚至怀疑他的为人代替了。在几年间,黑蝙蝠神出鬼没干下了一连串震惊武林的大事,杀了镇江八老,废了陈州无影侠的武功,挑了京师的飞天蜈蚣,千里追杀了川西的神掌江上飘,一夜间扫平了太行山的毒手双魔。在这些人物中,有的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魔头;有的是正道上有名望的高手,一个个都是武林中一流的上乘高手。这时,一些人得出了结论;黑蝙蝠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物,杀人做事随个人一时的喜怒好恶。
    在当时,正是中原各地大江南北群雄并起,举兵抗元之际。南京有朱元璋,姑苏有张士诚。台山有方国珍,濠州有陈友谅等等,不少武林中人都参加了各处的起义队伍,举兵反元。当时武林中有名的高手——神州一剑裘斐,受聘于陈友谅。裘斐虽有侠义之名,却手段残忍,出剑无情,杀起仇敌来,往往一门斩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甚至连妇孺老者也不放过。他受聘于陈友谅后,成为了陈友谅最厉害的一名暗杀手,与人交手,往往在十招内便取人性命。他在行刺元朝宰相赫连时,不料碰上了黑蝙蝠,黑蝙蝠在三招下便将他击毙于掌下,从而救了赫连。黑蝙蝠这一举动,更令武林人士大为震惊。尽管神州一剑裘斐为人残忍好杀,为武林人士所不取,但总算是反元朝残酷统治的一名英雄,黑蝙蝠杀了他,那不帮助了元王朝?与各路起兵反元的豪杰为敌?何况他救的不是什么一般人,而是元朝统御百官的宰相赫连。武林人士在震惊中,暗查了黑蝙蝠的身份,原来他早已受聘于元朝,成为了蒙古人手下一名最凶恶的杀手。这样一来,黑蝙蝠不但成了各路反元英雄的公敌,也成了武林人士心目中的恶魔。武林人士更是立誓,一定要剪除这个武林败类。少林、武当、峨嵋等各大门派,统统派出高手去追踪他,要将他干掉。可是黑蝙蝠行踪飘忽,出没无常,宛如云中神龙,时隐时现,来时一阵风,去时一个影,几乎无法追寻。各派所派出的第一流上乘高手,亦难以找到他的踪迹。即使被找到了,也往往败在他的掌下,负伤而回。
    其实黑蝙蝠面对中原各大门派的围剿,自是有苦难言。他表面上受聘于元朝,其实是受朱元潭、徐达、常遇春等人所求,打入元朝卧底,暗中为各路反元英雄立下了不知多少功劳。这事除了朱元璋、徐达、常遇春等人知道外,谁也不知道,就是在蒙古人给赶出中原后,武林人士也没人知道。
    漠北怪丐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说:“我当时也认为黑蝙蝠是武林中的败类,元朝一条最凶恶的走狗,感到此人不除,危害太大了。”
    隐侠点点头,这时也说:“我那时心中有些疑惑,怎么元朝一倒,黑蝙蝠又成了明王朝的座上客?固然朱元璋也曾招纳元朝的一些降兵降将,可没有象黑蝙蝠这么受到重用之人。一时间他成了锦衣卫府的统领,手操生杀之权。朝廷百官一方面对他敬畏三分,但也鄙视黑蝙蝠的为人。当时人们都认为,他空有一身绝世的武功,却是一个追逐名利的势利小人。如此小人一日不除,终究为害武林。果然不久,锦衣卫府中的一些高手,挑动起武林的恩怨仇杀,造成不少惨案,我便下了决心,会齐岭南慕容兄和东海白老弟以及少林寺的智慧禅师。在华山之上联手对付黑蝙蝠。要是我当时稍微冷静—下,询问黑蝙蝠为什么与武林为敌,听听他的话就好了,也不致误伤了他。就是那一场战斗,令白老弟失去了一条左臂,智慧禅师身负重伤……”
    小魔女说:“诸葛爷爷,黑蝙蝠虽然为驱逐蒙古人出中原有功,但终究是朝廷官方的一条鹰犬,何况他挑动武林仇杀。残害武林人士,没有什么可敬之处,爷爷也不用难过。”
    怪丐说。“小女娃,这一点你又错怪黑蝙蝠了!”
    “呵?!我怎么错怪了他?我说的不对?”
    怪丐摇摇头说:“你说的完全不对。其实黑蝙蝠在元朝一倒之后,便打算功成身退,隐居在山林中,再也不想卷入是非名利之中。可是朱元璋再三请求他留下来,掌管锦衣卫府,希望他暗中访察各地的贪官污吏。和一些图谋不轨,为非作歹的封疆大臣。协助自己以治天下和安抚黎民百姓之心。黑骗幅不便拒绝,便答应下来。锦衣卫府的建立,并非专为针对武林人士。朱元璋杀了封疆于岭南的大将朱亮祖,就是黑蝙蝠暗访朱亮祖在岭南为非作歹,强抢渔女的结果。黑蝙蝠怎么也没想到朱元璋竟玩弄权术,心狠手辣,竞借此机会大杀有功之臣。黑蝙蝠想不到自己竟被朱元璋骗了,心中恨恨不已,便借口到西北外访,打算不辞而别。想不到行到华山脚下,碰上隐侠等四人。一场血战后,黑蝙蝠身堕渭水之中。他凭自己绝顶武功,在渭水河底潜行了一天一夜,避开了所有的武林人士的耳目,回到昆仑山上,闭门养伤,不复重出武林。所以江湖都扬言黑蝙蝠已死了。的确,自华山一揽后,几十年来,没人再见黑蝙蝠的踪影。朱元璋对黑蝙蝠之死,私下也暗暗高兴。他早已发觉黑蝙蝠不可靠了,只因忌他武功太高,不知怎么除掉。黑蝙蝠一死,朱元璋便将锦衣卫府交给了心腹太监掌管,才针对武林人士,引起了一连串的仇杀……”
    半晌,小魔女又问:“齐老前辈,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知道的这一切,全是无缘师太告诉我的。因为无缘师太是唯一与黑蝙蝠联络的人。黑蝙蝠在元朝所得到的机密,便是由她转交给常遇春或徐达的。无缘师太也是不满朱元璋的滥杀功臣,诛连大量无辜的人士,才心灰意冷,削发为尼。我知道这一切后,异常后悔,便亲自赶到昆仑山,好容易才找到了黑蝙蝠的隐居之地。他一见我,冷冷地问:‘你来找我寻仇么?’我说。‘老叫化特来向你赔礼道歉的。’‘什么,你来道歉?道什么歉?’我说:‘耶律老兄,你的事老叫化都清楚了!’黑蝙蝠愕异地问:‘你清楚了?’‘耶律老兄,了解你的人,大多都已逝世。可是你没想到,还有一位无缘师太仍健在吧?她将你的事都告诉老叫化了。”‘她怎么这样多嘴!?”‘耶律老兄,你不会怨恨隐侠和老叫化吧?’黑蝙蝠一丝凄然的苦笑:‘你们都是武林中的侠义人士,我怎敢怨恨?”
    “我见黑蝙蝠心仍存怨恨,跪下对他说:‘耶律老兄,都是老叫化不好,你杀了我吧,以平你积郁多年的怨气。”黑蝙蝠慌忙扶我起来,‘齐兄,你别这样,这关你什么事?’‘因为是老叫化知道你去西北的行踪,暗中联络隐侠等人围攻你,才有华山之事。’半晌,黑蝙蝠长叹一声说:‘初时,我也曾怨恨他们下手太狠了,逼得我出手自卫。事后我冷静下来,感到他们也是出于一片好心,要为武林除害,相反倒也成全了我,摆脱了朱元璋……算了,事情早已过去,不必再提了。’‘耶律老兄,当时你为什么不分辨,不说清楚你的所作所为?’黑蝙蝠苦笑一下:‘我能说什么?摆自己之功么?他们会相信么?况且个人冤屈,比起无辜惨死的人又算得什么一回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也不屑向任何人去解释分辩。’‘耶律老兄,老叫化第一次才真正认识你了,你才是真正佼佼不群的奇男子,武林里的侠中之侠,老叫化打心里佩服你了。你蒙受几十年的不白之冤,老叫化为你在武林中洗刷。’黑蝙蝠一听,勃然变色,‘老叫化,你要看得起我,我的事你就别去向任何人再提,名和誉,我才不将它看在眼里,洗刷之事,齐兄休提。’我见他不想再说这件事,只好转了话题,告诉他一些武林中的事,在山上住了两天,便告辞走了。”
    隐侠感叹地说:“耶律兄的确是位奇男子,武林中只有他才真正称得上‘大侠’两字,其他人都受之有愧。”
    子宁更是感慨不已。武林中传说的一代大恶魔,原来是这样一位奇男子,胸襟何等宽广?想起自己以前受委屈的难过情景,还曾一度想自杀了此残生,比起黑蝙蝠来,简直是望尘莫及。小魔女却没有子宁这样的感慨和复杂思想,她感到黑蝙蝠这个人可敬而不可亲,更不愿去学他那样受了委屈而不申辩。她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个性极强的人物,更受不了半点委屈和冤枉。她见怪丐和隐侠说完后,大家都低头沉思,长久不语,忍不住又问:“齐老前辈,黑蝙蝠不是不重出江湖么?怎么他现在又跑出来了?”
    漠北怪丐说:“这是我多口,告诉了他黑无常的事,可能他想了解事情的真相。才出山的,我知道他出山后,恐怕引起武林人士的再次误会,又来一次华山事件,便特地去找诸葛老弟,告诉他一切情况,便跟踪来到了襄阳——哦!对了,江湖上不是传扬黑无常是黑编幅的弟子么?其实黑无常并不是他的弟子。”
    这话一出,不但子宁、小魔女、韦氏女侠愕异,连隐侠都愕然了,问:“那黑无常是谁的弟子?”
    “是他一位师弟的弟子。他的这位师弟,武功虽然不及黑蝙蝠,但也身怀六阳神功,也是当今武林中少有的高手。卖菜翁先后一共收了三个弟子,大弟子耶律飞即黑蝙蝠,艺成下山了。二弟子齐明山,因练六阳神功不慎,变成了半身瘫痪的残废人。三弟子华慕飞,也是卖菜翁的关门弟子,黑蝙蝠下山后才收的,可以说黑蝙蝠与他没见过面.卖菜翁收下他一年后仙逝,他的武功,其实是由齐明山指点。他几乎终身相伴齐明山在昆仑山上,从没涉足江湖。他也收了一名弟子,这便是黑无常。黑蝙蝠身负重伤回到昆仑山,师兄弟才第一次见面。当华慕飞知道师兄受四大高手围攻而受重伤时,说:‘师兄,我去代你复仇。’黑蝙蝠怒道:‘你去复什么仇?今后你胆敢去找他们的麻烦,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师弟。’华慕飞愕然问:‘师兄,你是要亲自复仇么?’‘我跟他们既没有仇更没有恨,复仇二字,今后休提。’齐明山也说。‘师弟,你听从大师兄所言就是,千万别乱生事,我虽未下过山,也听师父他老人家说过,隐侠等四人都是侠义之辈,看来他们与大师兄一时误会罢了。’华慕飞一向敬仰黑蝙蝠,当齐明山一死,黑蝙蝠闭门不出,他带着黑无常下山了。下山以后尊从师兄之言,他从不去找隐侠、怪杰等人寻仇,也在江湖上干了些侠义之事。后来为锦衣卫府招了去,才慢慢变了质。锦衣卫府因黑蝙蝠之名能惊震武林人士,便叫华慕飞冒用了黑蝙蝠这个绰号,而黑无常更是宣传自己是黑蝙蝠的弟子……”
    小魔女问:“那么黑蝙蝠这次下山,是专为假黑蝙蝠和黑无常来了?”
    “不为他们,黑蝙蝠是不会重出江湖的。不过黑蝙蝠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出山,看来他想私下解决自己师门之事,所以更不想让华慕飞和黑无常知道,才请我们别将今夜之事说出来。还有一点,老叫化看出了,他这次下山,是想找一个有根基之人接他的衣钵,不使昆仑派绝后。”
    小魔女和子宁不禁相视一眼。小魔女这才明白黑蝙蝠与自己交手时,要自己答应当他的弟子的缘故了。韦氏大侠高兴地说;“要是黑蝙蝠真的来解决他们师门之事,这可是武林的大幸啊。”她亲眼看到黑蝙蝠的绝顶武功,虽然他师弟武功不及黑蝙蝠,但也是一个极厉害的敌手,对武林威胁极大。
    小魔女说:“他要找黑无常,恐怕永远也不会找到的,除非找到了他的尸体。”
    隐侠和怪丐惊讶地问:“黑无常死了?”
    “死了!他为我和子宁所伤,给另一武林高手杀掉了。”
    “真的!?”
    “我能哄骗你们吗了”
    怪丐说:“据老叫化了解,黑无常也是身怀六阳神功,仅略逊他师父一筹,而且轻功极好,连天山怪老弟也无法追上,你们能伤得了他?能将他杀掉?”
    子宁说;“齐老前辈,黑无常的确死在我们几人联手之下,当时还有岭南双剑在场。”
    漠北怪丐说:“这样看来。昆仑派的确急需找一个承继衣钵的人了!黑蝙蝠已接近九十岁的人,华慕飞也有六十多岁了!不然,昆仑派的绝顶武功,将在武林失传。可惜老叫化无儿无女。”怪丐说到这里,不由看了隐侠一眼,说:“诸葛老弟,我们过去误伤了黑蝙蝠。不如叫你的孙女和岭南双剑一双儿女,都拜黑蝙蝠为师好不好?”
    隐侠说:“不知耶律兄答不答应,莹莹我愿送去,可是岭南双剑愿不愿意,还得对他们夫妇说说才好。”
    “好!这事就包在我老叫化身上。”
    韦氏女侠说:“黑蝙蝠能一苇渡江,轻功绝顶,行踪飘忽,两位前辈去哪里找他?”
    怪丐说:“老嫂子,黑蝙蝠不用去找,他的事一了,必然回昆仑。现在的要事,我们必须通知岭南怪老兄和天山、东海两位怪老弟,别让他们碰上黑蝙蝠,又发生一场恶斗。”
    他们说着,东西吃完,天也大亮了。隐侠和怪丐起身告辞,一个上京师找东海怪杰和天山怪侠,一个下岭南找岭南怪老人。小魔女见他们走了,便说:“韦妈妈,我们也走吧。”子宁说:“燕燕,我们雇一条船去好不好?”
    小魔女一听,心便明白子宁的意思,暗想:“这个浑人对母亲顶孝心的哩,怕韦妈妈劳累辛苦了,要坐船去武当哩!”便说:“好呀!我去雇条船来。”
    “燕燕,昨晚里你辛苦了,你和妈在这里休息,由我去雇吧。”
    小魔女见子宁也能体贴自己,心里感到很甜,笑问:
    “浑人,你是不是怕我又去招惹是非了?”
    子宁笑了笑,起身而去。子宁这一笑,却无意中伤了小魔女的自尊心。小魔女叫道:“浑人,你回来!”
    韦氏女侠一笑:“大小姐,我们休息一会,由他去雇船好了。”
    “韦妈妈,他瞧不起我啦!”
    “大小姐,子宁怎敢跟不起你的?你昨夜找吃的确是累了,而且还与黑蝙蝠恶斗了一场。来!我们母女俩相依假卧一会,养养神。”。
    “嗯!在妈妈,你尽帮那浑人的。”
    “大小姐,我将你和子宁都视为我心头上的一块肉,怎么会尽帮他的?老身若有此意,将来不得……”
    小魔女急忙掩住了韦氏女侠的嘴,说:“韦妈妈,燕燕不懂事,信口乱说话,你怎么当真的啦!”说时,亲昵地依在韦氏女侠的怀里。韦氏女侠抚摸着她的秀发,说:“大小姐,老身是一直视你……”
    “晤,韦妈妈,你怎么还叫我大小姐,大小姐的?有母亲这么叫女儿的吗?”
    “是啊!我是一直叫惯了!改不了口,那我今后叫你什么好?”
    “随便你怎么叫都好,就是不准叫什么大小姐的。”
    “好,好,我今后就叫你为燕燕,小丫头,小顽皮儿……”
    小魔女“吃吃”笑起来:“我怎么又成了小顽皮儿了?”
    蓦然间,微风轻功,一位身形奇瘦的黑衣老者立在他们的跟前,仿佛是从地下冒出来似的。韦氏女侠和小魔女几疑是黑蝙蝠又重回来了,可是细心一看,虽然他也是满头白发,可面容不象,只是那一双目光却似利刃似的直透人心,这显然又是一位武林奇人异士。小魔女惊讶地问:“你是谁?怎么不声不响地跑到我们跟前?”
    老人并不回答,一双敏锐的目光打量火堆,突然发问:“江边上的两个人是不是你们杀死的?”
    韦氏女侠说:“前辈别误会,那两个人不是我们杀的。”
    “那是谁?快说!”
    小魔女火了:“你这个人好没道理,怎么这般的问人?我们回答你是出于礼貌,不回答你也是本分。你别倚老卖老,老人家我见得多了,没一个象你这样凶神恶煞的叫人反感。”
    老人奇异地看着小魔女,见她不过十八、九岁,却一脸的英气(因为小魔女所戴的面具早已给黑蝙蝠的掌风袖劲震坏了,除了下来),便说:“你这小姑娘好大的胆子,敢这样对老夫说话。”
    “你是皇帝老子吗?还是武林霸主?为什么我不敢这样对你说话?就是皇帝老子和武林霸主,我也不怕。我看你顶多是一个不懂礼貌的老疯子。”
    老人须发俱张,双目露出凶光,他给小魔女的话激怒了!韦氏女侠一见,忙圆场说:“前辈请息怒,我的女儿不会说话,莫见怪,那两个人,的确不是我们杀害的。”韦氏女侠看出老人内功极深,不下于隐侠和漠北怪丐的武功,能够不与他动手的,最好别动手。
    “那么是谁杀了他们?”
    “是谁我们就不清楚了。”
    老人嘿嘿冷笑;“不清楚就算了吗?你们不说,那两个人就是你们杀害的。”
    小魔女怒道:“你凭什么说是我们杀害的?要是让你当了什么地方官,那准是一个草菅人命的糊涂官,不知冤死了多少人。”
    老人不由又再一次打量一下小魔女,点点头说:“不错,凭你们两人的功力,没有那么深厚的掌劲能震碎了他们两个的五脏六腑,但老夫说话,不是没有半点依据,江边草地上有酒香,这里也有酒香;江边上留下的两双脚印,其中一双就是你这小姑娘的.老夫可没有冤枉你们吧?”
    小魔女侧头问:“你就凭这些来追问我们吗?”
    “瓜田李下,不叫人嫌疑?”
    小魔女冷笑道:“就这样吗?好,我在这里丢失了一百两银子,看来,准是你偷去了,你快还回来。”
    老人大怒:“你简直是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我丢失了银子,你刚好在这时出现,你没半点嫌疑吗?”
    “小姑娘,你以为老夫就凭这点追问你们么?”
    “那你还有什么可疑的?”
    老人指着火堆旁烧剩的一些纸灰说:“就凭这些纸灰。老夫可推断你们必然与杀人有关。”
    “这些纸灰又怎么了?”
    “这是玉泉观信笺的纸灰,显然是在那两位死者身上所取的。”
    韦氏女侠不由暗吃一惊,不能不佩服来人的目光敏锐,显然这老人是玉泉观的人了!便说:“前辈,那两人的确不是我们所杀害的,至于杀害他们的是谁,我们也没看见。”韦氏女侠说这些话,并不说假,黑蝙蝠杀死那两人时,她的确也没有看见。
    “那玉泉观的信笺怎么到了这里?”
    小魔女不耐烦了;“到了这里又怎样?你一定要说我们杀害了他们,就算是我杀了,你又怎样?”
    老人阴沉沉地说:“小姑娘,我看你还是将杀人的凶手说出来好,不说,莫怪老夫无情了。”
    “别说我们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看来你与玉泉观的什么王老道是一路上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人反而感到惊讶;“你认识玉泉观的王道长?”
    “我怎么不认识?这个阴险的小人,用卑鄙的手段在害人哩,这样的人不死,那老天爷也太没眼光了。”
    “你知道王道长死了?”
    “是呀,你奇怪吧?是不是?”
    “他是怎么死的?”
    “给火烧死的呀,你不知道?”
    “看来,老夫没有找错你了,小姑娘,你知不知道老夫是谁?”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啦!”
    老人愕然:“你知道老夫?”
    “我要是没有看错,你准是所谓的‘黑蝙蝠’,一手挑动武林仇杀的元凶。”
    韦氏女侠一怔:“什么?!他是黑蝙蝠?”
    老人也是一怔:“你怎么知道了?”
    “是你告诉我的呀!”
    “胡说八道,老夫几时告诉你了?”
    “你刚才告诉我的呀!”
    老人睁大了眼睛:“刚才?!”
    “噢!你怎么这样善忘的?你悄然来到,轻功出自昆仑一派,显然是昆仑派的人。你一来,一副凶神恶煞,盛气凌人模样。同时,你一来就追问谁杀害玉泉观那两个贼子,又认识王老道。我知道王老道身旁还有一位昆仑派的门人黑老三,你这么急切追问王老道的死,你不是所谓的‘黑蝙蝠’又是什么人?而且你刚才的愕然也明显地告诉我了!你看,对不对?”
    老人惊讶:“好厉害的小姑娘,你怎么知道昆仑派的武功?”
    “这有什么希奇,我与黑无常交过锋,领教过昆仑派的武功。”
    “你与黑无常交过锋?你到底是什么人?”
    “碧云峰的白姑娘,人称小魔女。”
    “什么?!你就是小魔女?”
    “不错。”
    “原来你是小魔女,怪不得敢这样大胆妄为。西门剑法,武林一绝,你与黑无常交手,是胜了还是败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胜了,他身中了我几剑,狼狈而逃。”
    “胡说八道,你能胜得了我的徒弟?”
    “你要不要试试?”
    老人哈哈大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魔女。江湖上传扬你在清凉寺挑了众多好手,连甘氏三煞也败在你的剑下,老夫正想要找你,想不到在这里相遇了。好,你出手吧,老夫今日不废去了你的武功,活擒到京师,就不叫黑蝙蝠。”
    “你算什么黑蝙蝠?真正的黑蝙蝠,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你?哼!一个冒牌货,一条朝廷的鹰犬,别玷污了黑蝙蝠之名。”
    “你说什么?!老夫是冒牌货?”
    “你难道不是吗?”
    假黑蝙蝠惊疑不已:“谁告诉你老夫不是黑蝙蝠的?”
    “有人在昆仑山上看见过真正的黑蝙蝠。”
    “是谁见过了?”
    “我凭什么要回答?我还是一句老话,别说我不知道,我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小魔女因败在黑蝙蝠的追魂掌下,非常的不甘心,她细细琢磨了胜黑无常的经验和败给黑蝙蝠的教训,胜黑无常,主要是自己发挥了西门剑法中的“幽”和“奇”;败在黑蝙蝠之掌下,除了自己的内力不及黑蝙蝠,主要还没发挥“幽、奇”之长,只想凭“雄、险”取胜。她想再一次领教昆仑派的追魂掌,故意用话激怒假黑蝙蝠——华慕飞。华慕飞果然大怒,他自从出山以来,真正可以说是从未遇上敌手,就算是武林一流的甘氏三煞联手,也胜不了自己,自愿甘拜下风。这眼前的黄毛丫头又算得什么?他一掌击出,疾如闪电,势如惊雷,掌力吐出如怒涛,顿时龙王庙中狂风骤起,墙动瓦飞。他想一掌就令小魔女经脉俱断,俯首就擒,由自己慢慢折磨拷问。
    韦氏女侠顿感劲风逼胸,几乎喘不过气来,惊呼道:
    “燕燕,小心!”利剑拔出。小魔女心中早有防备,她说:“韦妈妈,你站到外面去,由我独自对付他够了。”她借着假黑蝙蝠的掌风,身如疾燕而飞,挥剑发招,疾如闪电穿云,直刺华慕飞的咽喉。韦氏女侠哪里肯到庙外,按剑而立在屋角,以观动静,伺机相助小魔女。
    华慕飞见白光一闪,剑光骤然而到,不由心头凛然,暗想:西门剑法果然名不虚传,这黄毛丫头是有两下武功,怪不得能胜甘氏三煞了。他暗运六阳真气护体,轻闪避开,又一掌击出,招势之奇速,难以形容。小魔女也暗运内劲,身似轻絮,随掌风飘飞,一招“天姬送子”,剑尖直挑华慕飞腹下。这是西门剑法中的幽奇绝招之一。华慕飞闪过后,小魔女的剑招源源不绝而至,刹时之间,龙王庙中剑光如流萤乱窜,又似飞雪纷扬。小魔女身手灵活,以奇巧制敌。华慕飞顿时感到剑锋从四面八方朝自己涌来,他连呼“好剑!妙剑。”首逢劲敌,精神倍添,凝神应战。华慕飞也不愧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身如幻影,动如脱兔,凝如泰山,居然能一一闪过小魔女的惊人剑招,一掌击出,往往令小魔女感到如山岳压顶,怒涛击身,几乎无法喘气。要不是她的西门剑法,精奇超群,早已败北了。小魔女能与黑蝙蝠交锋四十多回合,一来是黑蝙蝠不愿伤害她,未用尽全力,二来也想看看西门剑法的绝奇之处,故只是防守,较少回招。现在华慕飞就不同了,他急欲击伤小魔女。尽管他的武功不及黑蝙蝠,但每出一招,都用上了七成功力,而且招招都是险恶之招。初时,小魔女还能与他战成平手,交手三十多回合后,渐感内力不足,力不从心了。韦氏女侠在旁见了大惊,挺剑横刺,醉剑如奇峰突起,打乱了华慕飞向小魔女的进招。小魔女精神一振,也把西门剑中的“幽、奇”招数抖展出来。这一对未来的婆媳联手,令华慕飞一时无法还招出手,双掌翻飞,紧护身子。华慕飞略一定神,感到不先去掉对手中的一人,自己始终无法取胜,久战下去,对自己极为不利。他认为书氏女侠武功较弱,内劲也不及小魔女,先去掉韦氏女侠较为容易,于是招式突变,用虚招向小魔女回手,实招直取韦氏女侠。三、四招后,华慕飞大喝一声:“给老夫滚开!”内劲所至,衣袖一拂,直将韦氏女侠手中利剑震飞,人也拂出殿外。小魔女大惊,叫道:“韦妈妈!”
    韦氏女侠感到衣袖拂处,通如刀割,人在半空,自问不死,也必重伤,想不到这时一条身形如闪电破云般地赶来,在半空中抱住了自己,缓缓降落,她一看,是自己的儿子慕容子宁雇船回来了。心中顿时大喜,连自己的伤痛也忘了,连忙说:“快!快去助燕……”
    原来子宁从襄阳城里雇船赶回来时,已听到小魔女的惊呼声,抬头一看,只见母亲腾空横飞,剑也飞出手。他来不及考虑是怎么回事了。身形骤起,如流星飞矢,在半空中抱住了母亲,飘然落下,急忙问:“妈,你怎样了?哪里受了伤?”
    韦氏女侠忍住痛,急道:“快!子宁,你先别管我,救燕燕去。”
    子宁向龙王庙里一看,只见小魔女凝神应战,身形如紫燕凌空翻飞,剑招雄奇幽绝无比,逼得一位黑衣老人双袖飞舞护身。原来华慕飞在拂飞韦氏女侠一刹之间,自己小腿以中了小魔女一剑,鲜血飞溅。他又恨又怒。自下山以来,虽身经百战,但从来没有人能伤得了自己。别说是伤,就是碰上自己的衣服也不可能,现在居然叫小魔女刺伤了,虽然伤的不是要害,毕竟是伤了,已令他大为震怒,追魂掌种种狠辣的招式,全力使出。
    小魔女见子宁赶来,反而镇定下来,面对发了狂的劲敌,不容她向子宁打招呼,只能全神对敌。西门剑法奇妙之处就在这里了,敌强它强,敌狠它狠,应敌而变,层出无穷。何况小魔女与黑无常交过锋,也与黑蝙蝠交过手,现在又与华慕飞交锋不下一百多招,已摸熟了追魂掌的招式。再加上小魔女见伤了自己的韦妈妈,更是毫不留情,誓与敌人拼一死战。这样一来,西门剑法中的雄、险、幽、奇、绝,尽数发挥出来,时如山崩雪涌,时如流星飞矢,时如鹰鹞直落,时如惊雷骤起,剑气纵横,变化万千,使来如有神助。小魔女身形活虽然凌空飞翻,但招招剑尖,都封住了华慕飞的双掌,西门剑法成了昆仑派追魂掌最大的克星,令追魂掌种种狠辣的招式无法施展。
    再看华慕飞,尽管他身怀六阳真气,追魂掌神速无比,但小腿受伤,行动多少有些不便,又见来了一位身形奇快的高手,不免有些分心。一个全神对敌,一个心绪不宁,一个誓在必胜,一个力求自保。正应了兵家的一句常话:“两军对垒,勇者为胜。”
    子宁见小魔女已稳占上风,便退在一旁,暂不出手。小魔女在几招之后,突然一招“玉女飞梭”,如奇峰突兀,这是西门剑中破掌法的绝招之一。只听见华慕飞一声惨叫,双掌鲜血淋漓,已为小魔女一剑刺中。他身形一晃,形如飞魂,已飞离龙王庙,转眼之间.便不知去向。华慕飞这份轻功,不知比黑无常高出了多少倍,令子宁讶然。他问小魔女:“燕燕,此人是谁?”
    “假黑蝙蝠,黑无常的师父。”
    子宁一怔:“是他!?他怎么来了这里?”
    小魔女经过这一场恶战,内力耗尽。她正想回答,感到心血一阵翻滚,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也翻倒了。
    子宁大惊,奔过来扶起小魔女,急问:“燕燕,你怎样了?”韦氏女侠也带伤奔过来问:“燕燕,你伤了哪里?”她检查了小魔女浑身上下,并没有伤处,又贴耳伏在小魔女胸口倾听,感到小魔女一颗心跳动缓慢,似乎是内力用尽,虽然不是内伤,若不急救,却也危险。便忙对子宁说:“这丫头用心用力过度了,孩儿,你内力浑厚,运气助她恢复过来就行了。”
    “是!”
    子宁见小魔女虚汗渗出,面色苍白,早已看出是内力耗尽的结果,再不急救,便在性命之忧。于是一手按在小魔女胸前的要穴处,维护心脏,一手按在小魔女背脊督脉的要穴上,暗运内功。九阳真气便通过掌心肉徐徐输入小魔女体内,他一边对韦氏女侠说:“妈,你的伤……”
    “噢!孩子,我的伤不要紧,只是右手腕骨裂而已,我早已服下了九转金创还魂丹,休息调养两日,便完全没事,你一定要护理好燕燕才是,别再说话了。”
    子宁点点头,不再说话。韦氏女侠也盘腿坐在一旁,调息运气自养。小魔女得到子宁这一股浑厚的九阳真气输入,仿佛如有一股暖流,流遍全身,渐渐地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一看自己依偎在子宁胸膛处,而子宁一只手竟按在自己胸口,虽然知道子宁运气在给自己调理,但亦不禁大羞,何况身边还有韦妈妈,便挣扎着要起身,一边说;“浑人,不用了,你快将手拿开去。”
    韦氏女侠知道小魔女的心意,微笑道:“”丫头,这是运气疗伤,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江湖儿女应磊落大方才是。”子宁也说:“燕燕,你别说话,快调息运气,以恢复内力”
    小魔女只好含羞点点头,乖乖地调息运气。子宁暗运内劲,将九阳真气源源不断从督脉处输入小魔女体内。这一股浑厚无比的真气,竟然冲开了小魔女的哑门、风府、百会三穴,使督脉与足太阳脾经和手足的三阳经脉连成一起,并且也与阳维经脉打成一片,使九阳真气通过督脉而流入十二经脉,又由十二经脉流遍浑身三百多处穴位上去。小魔女顿时感到浑身舒畅,精神大振,面色红润如春花绽开,双目神采异常,内力不但恢复,更比以往增厚。她高兴地说:“浑人,我完全好了,你松手吧。”
    子宁一松双掌,小魔女从子宁怀中一跃而起。小魔女只是轻轻一跃,想不到自己内力竟是这样的充沛无比,竟破瓦而出,将龙王庙屋顶冲开了一个大天窗,瓦片纷纷下落,这事不但韦氏女侠感到愕然,子宁感到愕然,就连小魔女自己也愕然不解、她落下来时说:“我怎么啦?这是怎么回事?我只轻轻一跃呵!我怎么有了这么大的功力?”小魔女哪里知道,这一方面是因为子宁打通了她督脉的三处穴位,另外,她得到了子宁体内的一股浑厚的九阳真气,这九阳真气一旦储聚在奇经八脉中,不异得到了子宁的内力,还胜过她练天魔内心法的内功十年。小魔女练天魔内心法本来已达到第八段境地,这时突飞猛进到十段了,再有二段,便是天魔内心法的顶峰。天魔内心法练到十二段,便可以象六阳真功一样,挥绸成棍。摘叶飞花伤人,身如幻影,一展轻功,其速如飞矢。小魔女这时的内功,虽然不能挥绸成棍,但也能摘叶飞花伤人了。她此时要是利剑挥出进招,别说华慕飞,就是黑蝙蝠也恐怕不轻易能将她的利剑荡开震斜。而她的父亲白魔王,天魔内心法仅练到第九段,便不敢再练下去,再练便要冒极大的危险,稍一不慎,便走火入魔,终身残废。碧云峰的殷教主,本来天魔内心法已练到第十一段,只因强练下去,终致走火入魔,下身瘫痪不能起床行动。而韦氏女侠,只练到天魔内心法的第六段而已,醉剑使出,已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
    韦氏女侠见小魔女内力竟是这样的浑厚充沛,问:“丫头,你的天魔内心法练到第几段了?”
    “妈说我已达到第八段啦!”
    韦氏女侠说:“那怪不得。丫头,你已接近你父亲的功力了,大概你刚才高兴过头,一跃而起,不知份量,竟冲破了屋顶。”她不知道子宁所练的是九阳神功,只感到自己的孩儿内力虽是浑厚无比的,但亦只能运气与人疗伤,绝不可能增进别人的功力,要是她知道子宁练的是九阳神功,就不会这么说了。
    子宁更是浑浑然不知自己所练的是九阳真经,更不知道自己的真气能增进一个人的功力。因为他从小在武夷山学武练内功,听师父师母说过,一个人的内功,全凭自己去练,别人无法相助,只能指点你的门路而已。一些武林拔尖高手,也只能助你一时的内力,不能永久。因为各派所练的内功路子不同,不同的真气不能并存在一个人的体内,一旦并存,便会终身为害。这是因为两种真气在人体内相冲突,使人痛苦异常,浑身如同针刺。武林中谁也想不到九阳真经练到顶峰时,这股浑厚无比的真气,真是无所不克,无坚不摧,它可压倒任何人体内的不同的真气。当然,碰上内功极为浑厚的高手,九阳真气虽然能压倒对方,也要有一段时间的相恃。这一相恃,就会使人痛苦异常,有的要几年,有的要十几年,九阳真气才能将它压下来,这几年、十几年,就会使人受不了。不然,人人都不去苦练内功,觅求武林高手输送内力岂不更好?幸好子宁不知道自己的内力会增进一个人的武功,要是他知道,早就给小魔女输送内力,或者现在给他母亲输送内力,就会造成小魔女和韦氏女侠的几年痛苦。小魔女能接受子宁的内力,是有这样一个意外的条件,就是她内力几乎完全耗尽,奇经八脉中的真气空空如也,如同空谷,所以九阳真气一旦闯进来,就占了这一个空谷。小魔女体内残存的一点原有真气,给九阳真气轻而易举地摧毁了,再也不复存在,因此毫无痛苦,反而感到浑身舒畅,功力大增。不然,小魔女体内的真气必然与九阳真气相对恃,一抵抗,子宁就以为小魔女恢复了内力,不会将九阳真气再源源不断地输给小魔女,因为再强行输送,小魔女便会痛苦异常。所以小魔女的武功如此突飞猛进,这也完全是一种巧合,非人力有意所为。同时,小魔女今后在凋息运气中更有一种出人意外的收获。不但小魔女没想到,就是子宁和韦氏女侠也没想到。因为小魔女体内是子宁的九阳真气,而练内功的方法却是天魔内心法的方法。以武林人士来说,这是一正一邪两种不同的内功。小魔女却在无意中将两种不同的内功融合到一起了,便成了与众不同的真气,即不是九阳真气,也不是天魔内心法的真气,形成了一种武林中从来没有过的怪异真气与内劲。几乎可以说,她在举手投足之间,便可以将人震飞,令人感到莫名奇妙。再说,子宁见小魔女内力如此充沛,轻功如此的惊人,感到惊讶,以为是小魔女练天魔内心法的效果,说:“燕燕,真想不到天魔内心法有这样的神奇妙用,一旦内力恢复,武功竞胜过以往了。”
    “真的!?我可不知道呵!——韦妈妈,你的伤怎样了?不怕吧?”
    韦氏女侠说:“丫头,你放心,我的伤不怕,想不到这贼人内功如此的强劲,衣袖轻轻一拂,没碰到我,而袖劲竟将我的手腕骨震折了!人也震飞。”
    小魔女想起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仍恨恨地说:“今后我要是再碰上了这个老贼,就没有他好看的了。”
    “丫头,这老贼功力太强,我们今后真的碰上了他,非不得已,还是避开他才是。千万别与他争强斗胜。”
    “哼!我才不怕他哩!”
    韦氏女侠知道小魔女的个性,不畏强敌,只是一笑,问子宁:“孩儿,你雇的船呢?现在哪里?停在江边么?”
    子宁说;“我不知道船来了没有。”
    小魔女奇怪起来:“浑人,你不是去雇船么?船来不来,你都不知道?是不是又浑了?”
    “我是去襄阳城江边雇的,给了他们的订金,又给了他们不少金叶子,吩咐他们多买一些吃的东西带到船上,叫他们买好后将船开到这里来。我怕你们惦挂,一个人就先赶回来了,所以不知船到了没有。”
    “浑人,要是他不来,你去哪里找他们?”
    韦氏女侠说:“丫头,子宁为人是太老实和过于相信人了,也幸而他这样,先赶了回来,不然,我和你都不堪设想。”
    小魔女一想也是,要不是这浑人先赶了回来,自己见韦妈妈受伤,必然分心,就会败在那老贼的掌下。她说:“我去看看。”
    子宁道:“燕燕,你怎知我雇的是哪一条船?还是我去看的好。”
    正说着,一位五十来岁的船家人走进龙王庙来,子宁一看说:“呵!那不是来了!”
    小魔女打量一下船家,问:“你们怎么现在才来的?”
    船家说:“小姐,我们来了好一会了,这位少爷说在江边等我的,老汉见江边上没人,等了一会,不大放心,才摸上岸来寻找。”
    韦氏女侠说:“船家,辛苦你了,我们是叫一些事给耽搁了。”
    子宁问:“船家,买的东西都办齐了吗?”
    “少爷,你放心,都办齐了,你特别吩咐买的糯米洒和沪州大曲,也都一一买下。”
    小魔女一听,暗想:这浑人真够孝心,连韦妈妈喜欢喝酒都想到了,便说:“我们上船吧。”便去扶韦氏女侠。韦氏女侠笑道:“丫头,我能走动,不用扶了。”
    他们跟随船家来到汉水江边,见一条比较名贵的雕花大船只泊在江边一棵树下。子宁为了使母亲住得舒服,吃得好,不惜银两,雇了这么一条名贵的船只直去均州。这船有前舱、后舱,后舱左右都有房间。打开窗棂,拉开窗帘,可以观看汉水两岸沿途的风光。前舱也有一间房间,也是面临江水。后舱后面,便是船家住的地方。小魔女和韦氏女侠上船一看,这船几乎比官船还华丽名贵,船舱之间,挂有珠帘,船板油得发亮,还铺有地毯。小魔女欢喜地叫起来:“这船太好了!我第一次坐上这么好的船。”韦氏女侠说:“子宁,这船太华丽了!其实我们在一条普普通通的船也就够了。”子宁说;“妈!你老人家辛苦了半辈子,也应该享受一下才是。”小魔女说;“韦妈妈,你是应该享受了,我们有的是银两,死了也不能带到棺材里去,不用拿来干什么?”不知韦氏女侠要说什么,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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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魔影侠踪
    上回说到小魔女说有钱不用,死了带到棺材里吗?韦氏女侠听了说:“噢!你这丫头,说话也不顾忌一下的。”韦氏女侠本想再说一句,“江湖儿女,有个吃住的地方就行了!”但不忍拂去儿子的孝心和扫了小魔女的高兴,便不再说了。
    小魔女笑起来:“韦妈妈,你一向心胸豁达,怎么讲起这些来了?我从来不相信和尚、道士们的胡说八道,经过子宁的捉弄,我更不会去相信算命先生的连篇鬼话了。”
    子宁一听,也不由好笑起来。
    小魔女和韦氏女侠住在后舱的两个房间里,子宁住在前舱的房间,房间一侧,便是厅堂,也是吃饭的地方。船家进来请示是否开船。小魔女说:“开船吧,你们慢慢地开,不必急于赶路,我想好好看看汉水两岸的景色风光,到了均州,我多给你们一些银两就是。”
    “老汉多谢小姐了。”
    于是他命人起锚开帆,自己用竹篙朝江岸一块石头上一点,船便离开岸边,朝江心荡去,然后他走去船尾将舵一摆,船头便向上游徐徐驶去。
    正所谓钱财不可露眼,一露眼便招来是非。子宁在襄阳城雇船时,为了使母亲行程舒适,所以出手非常阔绰,不但将几片金闪闪的金叶于交给船家,而且还打发船家多购置些精食美酒和被褥床铺。这样一来,登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惊讶和注目,同时更引起了两个贼人的动心。一个是襄阳江边望江楼茶楼的老板。这个老板实际上是马窟山沙家寨的一个大头目,是沙寨主安插在襄阳城的耳目,专门暗中注意来往富商大贾、达官贵人随身带了多少黄白之物和珍宝,刺探他们来往去向,然后用飞鸽传书向沙寨主通风报讯。沙寨主便根据这一情报,派人在无人处下手抢劫。
    说起来也令人难以相信。在武林中,沙寨主却是一位颇有名气的“仁义君子”,慷慨好客,豪爽好施。虽然在名气上他不及湘南大侠马清,在鄂北却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武林人士称他为“小孟尝,。武林人士不论任何人在钱财上有困难,求到他时便慷慨解囊相助;就是不求他,让他知道了,也打发人将钱财送上门去。所以他深得中原武林各大门派掌门人的称赞和武林人士的敬仰,谁也想不到他竟是个江湖上的大盗和坐地分赃的大贼头。
    要是说桂北猫儿山莫家兄弟干杀人放火的勾当时掩掩遮遮,骗得了一个“侠盗”之名,但仍有一个“盗”字;可是沙寨主做得更是声色不露,根本连个“盗”字也沾不到边。因为他为人极为机智,虽是一流高手,却从不去得罪武林人士,更不炫耀自己。与人比试武功时,更是谦谦礼让,哪怕对于武功不及自己,也甘认下风。因此在武林中博得了一个“仁义君子小孟尝”的好名声。谁也想不到他干起杀人抢劫的事情来,手段却是异常的残忍狠毒,抢劫之后,往往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绝不留下任何痕迹。尽管近十年来江湖上出现了几宗惊震官府和武林的大血案,不论官府中的捕头或武林中的侠义人士,都不怀疑是他干的,还以为是黑道上的人物干的。
    另一个动心的却是名动京师的飞贼——妙手神偷追风猴。这个独来独往的追风猴,武功虽然没达到一流高手的境地,却轻功极佳,在黑道上,谁也不及他的。他身形细小如猿,身段轻盈,手脚伶俐,为人又机敏,凡是他想窃取的金银财宝,不管你如何守卫森严或存放在最保密的地方,他总会出其不意地窃到手,事后才让你知道是他窃走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人物,却为人极有正义,从来不去盗取一般善良人家的财物。他下手的对象,往往是一些贪赃枉法的贪官污吏、为非作歹的豪门贵族和土豪劣绅,有时也向抢劫的汪洋大盗下手,并且从来不伤害人命和欺负妇女。当然,他有时也逢场作戏到妓院赌场上走走,顺手窃去了赌场上的钱财。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是“贼中之贼”和黑道上的侠士。他作案后,总是留下一幅笑嘻嘻的滑稽猴头像,令当事人哭笑不得,更不敢到官府去告发,也不敢四处张扬,因为他窃去的都是一些贪赃枉法的赃款和豪取巧夺的珍宝,要不然就是些见不得人的黑心钱。失主要么请武林高手追踪他,否则只好自认晦气。真正的武林高手,根本不会为这些豪门贵族、土豪劣绅去追踪他。接受钱财而追踪他的顶多是一些武林中人品不大好的二三流脚色。这些所谓高手们,不但轻功不及追风猴,甚至连武功也比不上,有的连追风猴的影子也摸不到,就算仍然碰上了,也不是追风猴的对手,所以只有不了了之。
    追风猴一向只在京师、山东一带作案,极少来到湖广一带。现在他听闻天下英雄和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在武当会盟,他想见识一下各门派掌门人的风采,也想看看会盟的盛况,因而也来到了襄阳。刚好他经过江边,碰上子宁在船去均州,见子宁衣着并不华丽,却雇了这么一条名贵的雕花大船去均州,出手又是这么阔绰,都是金光闪闪的金叶子。他大为惊讶,暗想:“这是哪一位豪门大族或达官显贵雇船去均州?这样轻易地将金叶子乱花,不是腰缠万贯的大富翁,哪能这么挥霍?这样的钱我不去取还取什么?他认明船只,知道船的去向,并不去跟踪子宁,却上望江楼饮茶,打算吃饱后,再找一间客栈睡足,准备夜间行动。他凭着自己的轻功,完全可以追上那条船的。他蓦然瞧见一个汉子与望江楼的老板在嘀咕着,凝神运气一听,原来他们也是打那条船的主意。追风猴不由再打量了茶楼老板和那汉子一眼,感到这老板面孔似乎熟悉,好象在哪里见过一样。心想:奇怪了,我怎么认识他呢?他沉思了一下,怎么也想不起来。暗说:不管他,既然这笔钱财我看中了,就不能让别人夺去,我一定要先下手为强,抢在他们的前面下手,让他们扑个空。也正在这时,追风猴脑中一下闪现出去年黄河上一件惨无人道的大血案。那一夜,追风猴途经黄河岸边,听到远处一声凄惨的悲号,循声一看,声音正是从远处一只大船上发出的。发生了什么事?他忍不住赶过去,只见月光下几条大汉,正在屠杀大船上的所有大人、小孩,将一个二岁大的小孩活活劈死,那惨呼声正是从一个中年妇女口中发出来的。转眼之间,这个妇女便尸横船头。追风猴看得血脉皆张,正想跃上船去制止这一场屠杀,蓦然间感到脑后一阵风起,刀光朝自己劈来。看来洗劫这条大船的贼人,岸上还埋伏着同伙。追风猴凭着自己的轻功一跃闪开,接着又跃出三条大汉从三面包围着自己。其中一个喝道:“快,干掉了这只野羊,别让他跑了。”
    追风猴说:“朋友,你们是哪条线上的?”
    其中一条大汉一刀劈来,口中说;“你到阎罗王面前去打听吧。”
    看来这伙贼人一心想把自己也干掉了。追风猴闪进时说:“朋友,我也是合字上的人,咱们山不转水转,有话好说。”
    那人说:“朋友,谁叫你赶到这里来?来这里的人,只有直着走来,横着出去,你也别怨我们手下不留情。”
    另一个人说:“你跟他罗嗦什么?快点打发他,我们好拉队回去。”一边说,一边发出要命招式。
    正所谓好汉难敌四拳。追风猴就算武功一流,也敌不住这几个志在取他性命的贼人,何况这几条汉子中,有两位竞然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单是这两位高手,追风猴自问就无法取胜。看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便说:“既然这样,朋友,我们后会有期。”说时,一闪身,直向河边窜去。其中一人大喝道:“你还想活着走么?”一支金钱镖,势若疾矢,向追风猴射去。追风猴“呵呀”一声大叫,身似流星跌入黄河中去,再也不见浮出水面。这伙贼人以为他已死在黄河中,跟着便将大船上所有人的尸体,用大石沉入河底,放火烧了大船。一声呼哨,这伙贼人便迅速地在月夜消失得无踪无影,不知去了何处。
    其实追风侯并没有真正中镖而跌落河中身亡。他为人机敏异常,要从陆上逃走,尽管自己轻功极好,恐怕也不容易走脱,因而往河边而去。在贼发镖时,他灵机一动,以敏捷的手法接住了金钱镖,假装中镖,纵身跃入黄河中,仗着自己颇通水性,来一个青蛙跃水转回头,暗暗潜回岸边,骗过了一伙贼人,贼人们一定,地仍在水中伏了一阵,恐防贼人仍留下来对付自己。好一会,他感到贼人们真正走了,才爬上岸边,透一口大气,暗想:这是哪路的贼人?手段这么残忍,连小孩也不放过。但他记住了两个贼人的面孔,其中一个,不就是这望江楼的老板么?真是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今日叫自己又碰上了。看来这伙贼人手辣心狠,恐怕不单要劫钱财,一定是故伎重演,又来一次血洗大船,毁尸灭迹了。我不去救他们,又还有谁去救他们?好,我先取了他们的钱财,然后通知他们别再去均州了,以免丢了性命。可是这望江楼老板是哪一路的贼子呢?他略微在暗中一打听,这望江楼竟然是武当山脚下马窟山沙家寨寨主开的,不禁愕然了。这沙寨主在中原武林中号称仁义君子小孟尝,怎么会是手段残忍的江湖大盗?这绝不可能,一定是这贼人骗了沙寨主,取得沙寨主的信赖,当上了这茶楼老板,暗中为某个贼头在这里做线眼。先不管他,我按自己的计划行事,叫这位贼人竹篮打水一场空。以后再想办法通知沙寨主,叫他提防这个贼人就是,别叫这贼人坏了沙寨主的名声。
    追风猴想罢,便会帐走出望江楼,就在江边找一间客栈投宿,打算养足精神,夜间行动。他吩咐店小二无事别来打扰自己,便关上房门睡觉。
    是夜,月明星稀。晴空万里,江水在月光映照下,如万条银蛇晃动乱窜。追风猴行动了。他身穿一套紧身黑衣裤,舒展轻功,从客栈房间窗口一跃而上瓦面,略略环视四周一下,只见望江楼仍有一线灯光射出。他忍不住好奇心,纵身而来到望江楼瓦面,看看这个贼人在干什么勾当。灯光从一处楼阁内透出。迫风猴轻跃而下,舔破窗纸往内一看,只见茶楼老板正与一位中年汉子细谈。那汉子问:“沙寨主命我们怎样动手?”
    “先别动手,沙寨主已打发人在中途先摸摸那肥羊的根底,看看请了一些什么高手,然后才决定出不出手。”
    “沙寨主难道不相信我们?”
    “哎!不是不相信,这是在武当山眼皮下行事,沙寨主不能不格外小心。”
    追风猴听了不由一怔,难道素得武林人士敬重的仁义君子小孟尝,竟然是心狠手辣,杀人劫货不眨眼的大盗?这真是闻所未闻,也叫人不可思议。看来武林中欺世盗名的伪君子真不少,如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小偷。总有一天,我要揭穿这伪君子的真面目。
    追风猴再也不想偷听下去了,也不想在目前打草惊蛇,于是纵身跳上瓦面,抖展轻功,飞檐走壁,沿着汉水上游而去。不久,他在月光下发现子宁所雇请的那条大船,暗想:这船上到底是什么人呢?要是他是善良的富贵人家或正当的富商,我不但不窃取他的财物,问时要告诉他千万小心提防贼人抢劫才是。
    船,停泊在一处景色迷人的江岸处。这一段江岸,前不靠村,后不近店,附近几乎没一户人家。在江面上,也没有什么船只停泊。追风猴四月打量了一下,心里暗暗纳闷:怎么船停泊在这么一个荒凉的地方?莫非已遭到贼人的抢劫?他不由朝船上望去。船上没有灯光,却见一对男女青年,互相依偎坐在船头上,在月下欣赏江边迷人的景色。两人神情,看来完全沉醉在幸福之中。追风猴感到惊讶,这么个荒凉处,他们难道不怕强人抢劫么?他们这么大意,莫非他俩身负绝技,旁若无人?可是这位青年人,目光如常人,不象是武林中的人物。这种反常的现象,却使追风猴犹豫了。他不敢贸然下船,只伏在江岸的一棵树上观察,看看如有其他什么不同的现象,再采取行动。而慕容子宁凭着自己的深厚内功,已发觉附近有人轻微的呼吸声,却没去注意。他绝不会想到追风猴会来盗窃自己的财物。因为不论白天、黑夜,都有不少的武林人士经过。有的成群结队,有的单独行动,都是赶去武当山参加会盟的。就是汉水河面上,也有一些武林人士雇船前去均州,因此不足为奇。他虽然听到有人的呼吸声,以为是一位武林高手赶路,略在附近小憩一下罢了。他不来惊动自己,自己也不想去惊动他,以免产生误会麻烦。小魔女虽然心思细腻和机敏,但却没有子宁那种浑厚的内功,而且她根本不想去听,只沉醉在一片幸福中,只想听子宁的说话,听他的心在跳动。韦氏女侠因手腕负伤,上了夹板,又服了一颗九转金创还魂丹,早已在房间里休息了。
    追风猴蛰伏了一个多时辰,见子宁和小魔女都入舱睡了,便轻跃上船,一个倒挂金钩,从窗棂往里面望去。借着月光,见子宁卧在床上,一个布包正好挂在窗棂的一边。他不敢相信这个布包里面有黄白之物,伸手试托了一下,颇为沉重,便轻轻取了下来,一个轻翻,跃上船篷,就在船篷上打开包袱一看,果然有不少的金银.心中暗想:这个青年太大意了!看来是个没经过世面的纨绔子弟。
    蓦然间,他听到身后有个甜甜的声音笑问:“你看够了吧?金子、银两可不少呵!”
    追风猴感到骇然,回头在月下一看,只见一个少女,美如天仙,不知几时,竟悄然立在自己的身后。单这份轻功,已叫他吃惊了。他定神再看,更是惊讶。这个美丽的少女居然是曾在船头舱板上与那位纨绔子弟共同赏月的女子。怪不得这个纨绔子弟那么大意了,原来身旁有这么一个身负绝技的女保镖。他不明小魔女问话的用意,问:“我看够了又怎么样?”
    “那你将你身上的金子、银两也拿出来让我看看呀!”
    追风猴再不说话,连盗窃到手的金子银两也不要了,一晃身便跃上江岸。谁知刚落到岸上,一条身形已拦在自己前面。说:“老兄,你怎么没一个交代就走了?”
    追风猴一看,更是惊骇,这正是在舱中熟睡的那位纨绔子弟,想不到他竟是一位武林高手,怪不得他身怀巨资,居然敢在这荒无村落的江岸处停泊,自己真是看走了眼了.原来子宁发觉追风猴长久不动,不象是夜行人小憩片刻之情形,显然是跟踪来的,便悄悄地对小魔女说:燕燕,看来今夜你的面色,又命犯小人了。”
    小魔女一下警惕起来,问:“是锦衣卫的人么?”
    “还不清楚。燕燕,我们先别声张,看看他的行动,我们现在先入舱去睡吧。”
    所以追风猴在窥探子宁时,小魔女已悄然伏在船篷上了,见他只是偷窃财物,心里不觉好笑,暗说:“原来是个小偷!”所以有心要作弄他。她没想到这小偷轻功竟是这样的好,人又机灵,居然不要金银,一下溜走了。她收拾好金银,见子宁在问他的话,便说:“浑人,这小偷好猾,别问他,先点了他的穴位,提上船来。”
    小魔女的说话,不单惊动了船家,也惊醒了韦氏女侠,问;“燕燕,是怎么回事?”
    “韦妈妈,你放心,来了一个小偷罢了。”说时,小魔女人已飘然上岸,这时小魔女体内有了子宁的一股九阳真气,轻功在“轻”这一点上,更比以往高多了,不但落下时悄然无声,一尘不扬,就是落在豆腐上面,也绝无痕迹。
    追风猴见这一对青年男女轻功这样的出色,不知比自己高出了多少倍,要逃是逃不了,要动手,恐怕更不是他们的对手,便说:“两位金银我没动半分,何不放我走?难道两位要押送我到官府不成?这样一来,恐怕对两位也没有什么好处。”
    小魔女不再说话,一出手就封了追风猴两处要穴,对子宁说:“浑人,听他口气,恐怕不是一般的小偷,说不定是官府派来的,你提到船上去慢慢审问。”
    子宁点点头,一手提了追风猴,轻跃上船,子宁这份提人而起身的轻功,又叫追风猴赞叹不已,他提自己仿佛如无物一样。这时船家早已掌上了灯,韦氏女侠也起身了,见子宁提了追风猴进舱,在灯下一见,感到惊讶,问:“表弟,是你么?”
    追风猴更是惊讶:“你是表嫂?你不是去了云南么?怎么在这里了?”
    原来追风猴是韦氏女侠丈夫的表弟,韦氏女侠丈夫在世时,两家一向有来往,那时追风猴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却已显出有过人的敏捷。韦氏女侠丧夫失子后,去了云南,秘宗拳门下残存留下的弟子,无法找韦氏女侠寻仇,便去寻追风猴一家人算帐,吓得追风猴一家远走关外。来到长白山,迫风猴双亲不幸染病身亡,剩下追风猴孤苦伶丁,举目无亲。也正在这时,他遇上了一位异人,传授给他一身绝佳的轻功,教会他如何穿墙过户等本领。这位异人打发他下山时说:“你只可取不义之财去扶弱济危,不能去危害正当的人家,尤其不可害人性命,不然,让为师的知道了,必取你性命。”
    追风猴紧记师言。他出山第一次就做了单大案,不声不响窃去了一位贪官的赃银五百两黄金,留下了一张画有嘻嘻发笑的猴子面,并留言道:“你贪赃枉法,受人黄金,我已全部盗去,以示警告,速将受害人放出,不然,我只要张扬出去,看你性命如何保!”这一留言,吓得贪官目呆口哑,半响作声不得,只好立刻将受害人放出监狱。这位贪官,还以为追风猴是皇帝派来的锦衣卫府中的高手,那么,这位高手算是照顾自己了,不然,让皇帝知道了,自己一家性命都难保。追风猴干下的第二单大案,在漳州盗窃了青龙潭大盗的三千两银两,也是留下了嘻嘻发笑的猴子面和留言。当韦氏女侠北上寻子时,在河间府碰上了他,这时追风猴已是一位出名的飞贼了!他们意外相遇,非常高兴,互说经历。韦氏女侠带歉意地说:“想不到我的事,却累得姨父母死于他乡,我找他们说理去。”追风猴摇手说:“表嫂,过去的事别提了,你也杀了他们不少的人,而且我暗暗访查过,目前秘宗拳的掌门人还是通情达理,也不满以往掌门人的行为,不必去找他们了。冤冤相报,何时了结?表嫂,我们还是去寻找表侄儿才是。”
    追风猴随韦氏大使走遍了京师、河南一带州府,追寻不见,最后在开封府分手。迫风猴送给了韦氏女侠一批金银,便往山东而去,而韦氏女侠从河南取道四川回云南。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汉水上又相遇了。
    小魔女和子宁听了韦氏女侠和追风猴的对话,感到惊讶。韦氏女侠说:“子宁,你还不快给表叔解了穴位?”
    子宁慌忙给追风猴解了穴位,小魔女却笑道:“这真是大水冲倒了龙王庙,自己人不认识自己人了,请表叔莫见怪。”
    追风猴惊喜地问韦氏女侠:“表嫂,这两位是谁?轻功可俊得很呵!”
    当韦氏女侠说出子宁、小魔女和自己的关系时,追风猴真是又惊奇又愕然又高兴。小魔女早已名动江湖了,清凉寺之事已在武林中传遍。而奇侠一枝梅,更是行踪飘忽、武功莫测的当今奇人,居然竟是自己的表侄儿。他说:“表嫂,我恭喜你了,有了这么一个儿子,连我也添光彩。怪不得我失手被捉了,原来是两位当今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好,好,我服了。”
    小魔女好奇地问:“表叔,你以前就没失过手么?”
    追风猴笑道:“除了今夜给你们捉住外,我从来也没给人捉住过。要是我早知道两位是一等高手,事先作一些准备,不这么大意,恐怕你们不但捉不了我,说不定我偷了你们的东西,你们还不知道哩!”
    “真的!?”小魔女惊讶了。
    韦氏女侠笑道:“燕燕,你们的表叔不是一般的人物,他是京师有名的飞侠,人称‘神愉妙手追风猴’,也有人称他为‘黑道中的侠士’,专门盗窃不义之财。不论防守如何严密,收藏的金银如何隐蔽,他要去取,都能取到手。”
    子宁说:“原来表叔是位异人奇士!”
    小魔女好奇道:“表叔,你能不能偷我的东西?”
    “你要不要试试?你想要表叔偷你的什么东西?”
    “我头上的金钗,表叔能不能取去?”
    “好!我今夜里就去取。”
    “不让我发觉?”
    “当然不让你发觉啦!你发觉了,表叔能跑得了么?”
    小魔女大感兴趣:“好,表叔,我今夜等你来取。”
    “燕燕,我现在离开,你今夜千万别睡着了。”追风猴说完,一阵风经过小魔女身边,离船上岸而去。
    小魔女不大明白,问韦氏女侠:“中妈妈,表叔他真的能取去我头上的金钗么?”
    子宁说:“燕燕,你头上的金钗,早已给表叔取去了!”
    “真的!?”小魔女一拨头上,金钗果然不翼而飞,不但感到惊讶不已,也感到惊然,要是表叔将一支有毒的暗器插在自己头上,那不危险?
    追风猴在外面一笑而至,手中拿的就是小魔女头上的金钗,说:“我献丑了,不过,我还逃不过表侄儿的一双眼睛,算输了。”
    子宁说:“表叔,我也是在你离开时,朝燕燕头上一望,才发觉的。”
    小魔女说:“表叔,这次不算,你再来过。”说时,将金钗收入袖中。
    韦氏女侠笑道:“燕燕,别为难你表叔了,天也不早,大家也应该休息了。”
    “嗯,韦妈妈,我想看看表叔的妙手功夫呐。”
    追风猴笑说:“燕燕,你先去休息,将金钗收藏好,明天一早我来取好了。不过我说一件要紧的事给你们听听。”
    小魔女问:“呵!什么要紧的事?”
    “有一位大盗,将在这两天要来抢劫你们,你们要小心。”
    “谁!?”
    “江湖上人称的什么‘仁义君子’的沙寨主。”
    子宁愕然:“是他!?”子宁真不敢去相信。因为他曾听师伯韩飞林说过沙寨主,是一个为人慷慨的君子,武功又好,人极正派,他怎么会抢劫他人的财物?
    小魔女不屑地说;“他要是敢来,我叫他捞不到好处回去。”
    追风猴说:“燕燕,表叔知道你武功极高,一套神奇剑法,在清凉寺挑了四十多名高手,但还是小心提防他才是。看来沙寨主是一位机变莫测,为人残忍的伪君子。他出手抢劫后,便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所以武林人士中几乎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韦氏女侠问:“表弟,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我也是两次偶然机会,才知道了他的底子。”追风猴将自己去年在黄河边上的遭遇,以及这次在襄阳的情景,前前后后一一说出来。最后又说,“初时,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是这位仁义君子干的好事,要不是我亲身经历和在望江楼听到他手下人的对话,别人说起来,我真不敢相信。”
    子宁听了半晌不能出声。这样的事,他真不敢想象。而韦氏女侠感叹地流“想不到武林中那么多欺世盗名之徒。看来沙寨主又是一位所谓湘南大侠马清一类人物!这样的武林败类,我们不知道罢了,既然知道,就不能放过他了。”
    子宁半信半疑说:“妈,这事我们小心处理才好,一旦杀了他,怕引起武林人士的公愤。”
    小魔女说:“什么公愤不公愤的,这样凶残的伪君子,我们还能留着他来害人么?”
    追风猴说:“还是燕燕痛快,可惜我武功不济,只得一身轻功,不然我早在黄河边上就杀了他们。”
    韦氏女侠说:“子宁,你考虑的也是道理,我们不能象青衣女魔刘姑娘那样,叫他原形毕露,当众杀他么?”
    小魔女拍手赞好说:“韦妈妈,这样做太好了!他既然抢劫我们,我们就叫他原形毕露,让武林人士知道我们没杀错他。”
    追风猴说:“他来就更好了,我就怕他不会来。”
    “呵!他怎么不会来的?”’
    “我说过,他为人极为机智,一旦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富翁,而是两位名动江湖的高手,他就不会出手。何况他已派人中途打探你们。”
    小魔女问:“那我们怎么办?上马窟山去找他不成?”
    追风候一笑:“只要你们听从我,我包引得他来。”
    韦氏女侠笑问:“哦!?表弟,你有什么好办法?”
    追风猴便说出了自己的办法,小魔女高兴起来:“表叔,就这样,我们听你的。”
    子宁心中感到好笑,小魔女本来就是一个没事要寻事的人,再加上这么一个大叔,还有不热闹的?这样做虽然有些缺德,但却是除暴安良的义举,也点头同意,并道出了自己一些想法,事情,使定了下来。
    追风猴说;“既然这样,我先回襄阳准备一下。”
    小魔女说:“表叔,你说明天一早要取我的金钗呀!不敢了么?”
    追风猴一笑,问:“你摸摸你的衣袖,看金钗还在不在?”
    小魔女一摸,果然全钗已不翼而飞,却见追风猴已笑眯眯地将金钗拿在手中了。小魔女惊讶了:“表叔,你几时取走了的?”
    “就在你高兴不注意时取走了的。”
    韦氏女侠和子宁也大为惊讶,果然不愧是神偷妙手,居然在三人的目下取走了金钗,而不让人发觉。其实,这只不过是追风猴的雕虫小技而已。追风猴将金钗交回给小魔女说:“燕燕,下次小心点,别又叫表叔偷了去。”说时,一笑而去,转眼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子宁说;“想不到表叔有这么一手的奇异功夫。
    小魔女心里一动。说:“浑人,早知道我们有这么一个表叔,请他去武当山将化功丹的秘方盗窃出来,那就好得多了。现在化功丹秘方已毁了,也用不上他了。”
    子宁说;“虽然我们毁了化功丹秘方,但不知是不是真的,我心中仍在疑惑。”
    “那我们何不请表叔去武当山看看?”
    “不知表叔答不答应。”
    韦氏女侠说:“你们表叔虽是黑道中的人物,为人却也侠义,只要将事情说清楚,我想他会答应的。就怕目前武当山高手如林,他应付不了。”
    “韦妈妈,你放心,我跟表叔一块去,不会让他遭受危险。”
    “丫头,这事也等除了姓沙的再说罢。”
    第二天天刚黎明,追风猴提了一个大包袱赶回来了。包袱里不但有金银珠宝,还有几套富豪人家的华丽衣裤。小魔女问:“表叔。你这从哪里弄到的?”
    追风猴笑道:“顺手牵羊的东西,你别问了,你们快穿戴起来吧。”
    子宁三人一笑,都穿戴起来。子宁是一套华丽的公子衣服,手里是一柄描金纸扇。小魔女更是一身富贵人家的小姐打扮,头戴着凤钗金花,淡红色绣花衣裙,缀满闪闪的珠宝环佩。而韦氏女侠,更变成了一个富贵的老太太,浑身绫罗绸缎。正所谓“人凭穿戴,佛靠金装”。韦氏女侠、小魔女和子宁这一身穿戴,已然是京师一户的富豪人家了。尤其是小魔女,更是玉颜生辉,目光流盼,丽色夺人。船家几疑她是天仙临凡。连子宁也看呆了,暗想:想不到她竟是这般的艳丽。小魔女见子宁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感到奇怪,问:“你老看着我干吗?我有哪一点不妥的?”
    “不!燕燕,我今天才知道你是这样美。”
    小魔女脸一红,“啐”了他一口:“胡说八道,我以前很丑怪么?”
    “不,不,燕燕,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你以前美,现在更美。”
    追风猴也不禁为小魔女的美丽而赞叹,心想:要是她这时在京师、南京出现,不知将倾倒多少的王孙公子和达官贵人,谁又想到这样一位美如天仙的少女,竟然是名震江湖的小魔女?转眼之间会叫人头落地,杀人在倾刻之间?
    船家问子宁:“少爷,开船不?”
    子宁正想叫开船,追风猴说:“慢一点,我还得上岸去找一些人来。”
    小魔女奇怪问:“表叔,你去找些什么人来的?”
    “别问,等一会你们便知道了。你们叫船家准备些好吃的等着我。”追风猴说完,人又跃上了岸,往附近的村落而去。
    小魔女说:“表叔他怎么啦?”
    韦氏女侠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搞的,难道嫌人手不够,对付不了姓沙的?”
    好一会儿,只见追风猴热热闹闹带了一大伙人来,抬着些箱箱笼笼,后面还有二乘小轿跟来。韦氏女侠等三人都感到迷惑,不知道追风猴要干些什么。
    追风猴命人将这些描花镶铜的箱箱笼笼,抬到后舱去,打发众人散去,只剩两名青年汉子和从轿中出来的两位少女,男的是家人装束,女的是丫环打扮。追风猴对他们四人说:“这是老夫人。”
    四人齐向韦氏女侠跪拜说:“小人们拜见老夫人。”
    追风猴又指着子宁和小魔女说:“这是少爷和小姐。”
    “拜见少爷和小姐。”
    追风猴说:“好!只要你们今后好好服侍夫人、少爷和小姐,自有你们的好处。”
    “多谢总管”
    追风猴又对他们说:小彩,小霞,你们到后舱去给夫人、小姐打扫好房间;阿安、阿康,你们到船尾帮助船家,将酒菜搬出来吧。”
    “是!总管。”
    四人应命而去。韦氏女侠早已忍不住了,问:“表弟,你是在弄什么名堂的?”
    “噢!你们记住,我现是你家总管,象你们这样的富豪人家,身边没有两个家人和婢女,象话吗?不叫姓沙的眼线看出破绽来么?所以我给你们弄来了两个家人和两个丫环。就不会叫人起疑心了。”
    小魔女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你们记住了,今后你们是京师王府家的夫人、少爷和小姐,一举一动都要象个样,别露出了马脚,不然,那姓沙的就不会上钩了。”
    小魔女说:“噢!我可学不来。”
    “那你以后就少露面,由我和子宁出面应酬好了。千金小姐嘛,应在深闺里,怎能乱跑乱跳的?不叫人笑死了?”
    “我算是什么千金小姐呵,妈妈说我是个野丫头。”
    追风猴笑道:“我看呀,任何一个千金小姐也比不上你,她们就是给你拾鞋也不配。”
    子宁说:“表叔……”
    “晤,你怎么叫我表叔的?我是总管。”
    子宁一笑:“对,对,总管,这样好是好,我怕贼人们一来,我们又分心多看顾他们四个人。”
    “少爷,我想过了,姓沙的来时,叫他们和船家都躲到船舱下面去,上面有我们四人,还怕应付不了么?”
    “万一贼人凿穿了船底怎么办?”
    “一发现贼人,我们叫船家尽量向岸边靠近好了。”
    说着,河安、阿康已将酒菜端来,小彩、小霞也已打扫完毕,前来伺候他们用膳。小魔女说:“你们都不用伺候,全坐下来吃饭吧。”
    小彩小霞都感到惊奇,她们想不到这个美如天仙的小姐对下人竟这样的随和,没半点小姐的架子,今后就容易伺候了。忙说:“仅婢们不敢放肆。”
    韦氏女侠打量了她们一下,见她们面容相似,长相不俗,年约十三、四岁上下,行为举止,颇为轻灵,似会武功模样,不由生疑,问追风猴:“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两个孩子?”
    “是我用重金从一户大地主家买来的,夫人满不满意?”
    韦氏女侠微笑:“这两个孩子不错,看来是同胞姐妹吧?”
    “她们的确是同胞姐妹。听人说,她们还是孝女哩。双双卖身葬父,才为那一户大地主买去的。”
    “呵?!”韦氏女侠不由动容了。
    小魔女和子宁也对她们起了敬意。子宁问:“你们父亲因何去世的?”
    这一问,小彩小霞顿时泪光莹莹,声带悲戚地说:“婢子父亲因受恶人殴打,身受重伤,不治而逝的。”
    小魔女一听,顿时柳眉直竖,问:“那个恶人是谁?现在哪里?”
    小彩说:“婢子也不知道那恶人是谁,现在去了哪里。”
    韦氏女侠细问一下,原来是这样一回事:小彩小泉父亲是一位在江湖上卖艺为生的艺人,带着她们姐妹闯州过府。一次来到襄阳府卖艺,碰上了以往的仇人,不但捣乱了他们的摊档,还将她们的父亲打得重伤吐血,回到客栈不治而死。这双姐妹在襄阳举目无亲,救借无门,只有双双卖身葬父,为这里的一户地主买了去,这已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当时这双姐妹,一个才九岁,一个才十岁。韦氏女侠听了暗暗点头,已释去了心中的疑团,原来她们是一位江湖艺人的女儿,会些拳脚功夫并不奇怪。小魔女却问:“你们连那恶人的面貌也认不得么?”
    小彩顿时狠狠地说:“就是他化成了灰,婢子也认得出他来。可惜婢子无法知道他的姓名和下落。”
    子宁问:“你们要是知道了,要找他报仇么?”
    半晌,小彩才幽幽地说:“婢子身为下人,怎能有此念头?就是有,也力不从心,看来今世父仇是不能报了。”说时,便哭起来。小霞也哭着说:“姐姐,我们不是说……”
    小彩连忙打断说:“妹妹,在夫人、少爷、小姐面前,千万不可胡言乱语。”
    其实这双姐妹,早已立下要报父仇的决心。她们虽然卖身为奴,仍私下在深夜里暗练本门武功,希望武功练成之后,便远走高飞,哪怕是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仇人,手刃仇人才甘心。小霞年纪较幼,不及姐姐深沉,几乎一时脱口说出来……
    小魔女心思极敏慧,已知她们姐妹的心意,心想:不知她们武功怎样,我得看看。也不说明,便说:“你们不用哭了,到了这里,没人再敢欺负你们了!”
    小彩忙拉小霞跪拜说:“多谢小姐看顾婢子。”
    “哎!你们起来吧!不用多礼了。”
    小彩小霞拜谢后立在一旁。韦氏女侠又问阿安阿康的来历。追风猴说:“他们在乡下无以为生,听说我们是位大户人家,自愿卖身为奴三年。我看他们人也老实的,所以斗胆买下来了,夫人要是不满意,可以打发他们回去。”
    韦氏女侠心里好笑,不能不佩服自己表弟为人机灵,便说:“既然这样。就留下来吧。”
    用过饭后,追风猴便命船家开船。小魔女却将小彩小霞带到自己房间去,叫她们坐下问。“你们是不是想报父仇?”
    小霞看看姐姐,不敢回答。小彩说:“小姐,父仇哪有不想报的?婢子虽有此心,却无此能。”
    小魔女微笑:“你们别瞒我了,我看出你们姐妹两人,都会武功。”
    小彩小霞不由吃了一惊,相互看了一限,小彩说:“小姐跟婢子说笑话了,婢子怎会武功的?”
    小魔女笑起来:“你们以为我是什么人?”
    姐妹俩又是愕然:“小姐不就是小姐么?又是什么人了?”
    “我老实告诉你们,我也是江湖上的儿女,并不是什么豪门中的千金小姐,你们不信,要不要我试一下给你们看看?”
    “真的?那小姐也会武功的?”
    姐妹俩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位如天仙般娇滴滴的小姐,会是江湖儿女。就算她家庭富豪,请了一些武师来教,也顶多是些花拳绣腿,好看不中用,上不了阵。
    “你们还不相信呐!”小魔女随手拿出一只茶杯,轻轻一捏,顿时捏成粉碎,跟着又拿了另一只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按,将整只茶杯都按入桌子中去了,杯口与桌面相平。小魔女露出了这一手内功,姐妹俩大为惊愕,单是捏碎茶杯这份内劲,就是自己在世的父亲,也无法办到,不由双双拜倒在小魔女的裙下,口中说:“原来小姐是位高人,功夫如此了得,婢子失敬了。”
    小魔女扶起她们说:“我念在你们一片孝心上,才将我的真相告诉你们。我想你们父亲既是江湖上的人,必然会有武功防身,不然,他怎么敢带着你们闯州过府?想你们父亲一身武功,也为那恶人打得重伤吐血,那恶人的武功必定不弱。我担心你们冒然去找他复仇,不但报不了父仇,反而将性命丢掉,所以我找你们来,就是想看看你们武功怎样,能不能出去行走江湖,与人交锋。要是连我也以为不行,你们只有先苦练武功,不然,必定枉送了性命。”
    姐妹俩大喜,小彩说:“原来小姐如此用心,我们能跟随小姐,真是三生有幸了。”
    “你们学的是哪一门派的武功?”
    “我们从小只跟父亲学,父亲没告诉我们,我们也不知是哪一门派的。”
    “那你们在这里练一下让我瞧瞧。”
    “小姐,这房间这么小,行么?”
    小魔女一笑:“这么说,你们所练的只是一些外门功夫了。”
    小霞问:“小姐,什么叫外门功夫的?”
    “外门功夫,只练一些刀剑棍棒的招式,不大注重练内功。当然,外门功夫练到高境地,以招式奇变迅速而取胜,但没有内劲,始终不能成为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小彩年纪十四岁,仍是一团孩于气。又问:“那内门功夫呢?”
    “内门功夫呀!就讲运气调息,行血运脉了。内门功夫练到最高境地,不但可隔空封人穴位,更可摘叶飞花、挥绸成棍取人性命,掌力吐出,可碎巨石,击碎人的五脏六腑,一身轻功,来去如飞魂幻影。”
    这双姐妹,从来没听人说过这等高深的武功,现在听小魔女这么一说,仿佛是第一次走近了武学的大门,窥探到武林中的神奇世界。她们完全心醉了,对小魔女更是倾倒万分。崇敬不已。小霞吐了吐舌问;“小姐,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奇人么?”
    “怎么没有?你们听说过奇侠一枝梅没有?’”
    这双姐妹一直在地主的大院,四年来从没涉足过江湖,极少接触到武林人士,摇摇头说:“婢子们没听说过。”
    “那么,你们听说过黑蝙蝠没有?”
    “黑蝙蝠!?我爹说过,他可是一个大魔头,是武林中的败类,他能摘叶飞花?”
    小魔女点点头,说。“真正的黑蝙蝠,不但不是个大魔头,而是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假的黑蝙蝠,才是一个大魔头,武林中的败类。”
    “黑蝙蝠也有真假?”
    “有呵!什么事都有真的、假的。连我这个千金小姐,也是个假的哩。”
    姐妹俩不由笑起来,又问:“真、假黑蝙蝠都在?”
    “都在,真假黑蝙蝠,我都见过了。”
    “小姐见过他们?他们是什么样子的?”
    “跟一般人一样,有鼻子、眼睛、嘴巴的,都是一头白发白须的老头子,不好看。”
    姐妹俩见小魔女说得这么风趣,又笑起来:“没鼻子、眼睛、嘴巴。那不成了一个怪物么?”
    她们的笑声,将韦氏女侠招引过来了。小彩小霞一见,慌忙站起来:“夫人。”
    韦氏女侠看了她们一下,笑道:“看来你们谈得来呵!你们在谈什么?”
    小魔女说:“妈,我们在谈些武林中的奇闻异事。”
    韦氏女侠听了不禁心里好笑,这个丫头,真是穿了龙袍也不象太子,哪有一个深闺里的千金小姐会谈起江湖上的事情来?便笑了一笑说:“什么奇闻异事?说给我听听。”
    小魔女笑道:“妈,这些奇闻异事,你都见过的了!妈,她们俩都喜欢武功,你指点一下她们吧。”
    小霞小彩见小魔女是位武林高手,想必这位老夫人也是一个武林奇人了。现在听小魔女这么一说,双双都跪在地上叩头说;“求老夫人指点婢子的武功,婢女将终身感激老夫人的大恩大德。”
    “你们起来吧!你们小姐的武功比我还好,她指点你们不更好?”
    小魔女撒娇了。“妈,看你说的,我的武功还是你教的嘛!”
    小魔女的话一点也不为过,小魔女的醉剑,的确是韦氏女侠一手传授的。而在醉剑的基础上,小魔女的西门剑法才得到神速的进展。当然,贞女剑法和踏雪无痕的轻功也是基础,所以小魔女在短短的一个月中,便领会了西门剑法的要诣。
    忽然间,外面人声嘈杂,船慢慢停下来。小魔女不由一怔,暗想:难道沙贼派的人这么快就来了?他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便掀开窗帘,推开窗扉往外一看,原来船来到汉水边的一个市镇地头。这个市镇好热闹,码头不远处就是茶楼酒店和林立的各种商店,码头人来人往,有过渡的,有搭船去别处的,也有上货、下货的苦工,还有叫卖的小贩和游手好闲的人,有的坐在沙头一棵大树下谈天说地,有的在打量过往的旅客和商人。
    小魔女往外一望不要紧,可是她的美丽,顿时惊动了不少的人,一个个都将目光朝她望来。本来这条大船一来,已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和议论,不知这条船坐的是什么达官富人。众人一见小魔女,几疑这是天仙临凡,这不是人间的家眷,而是天上的仙眷了。
    小魔女见码头上的人一个个似木桩般地站立不动,一双双眼睛朝自己的船上望来,感到莫名其妙,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艳色惊众,问韦氏女侠:“妈,这些人怎么样啦?我们的船有些不同之处么?”
    小霞抿嘴笑道:“小姐,他们在看你哪!”
    韦氏女侠笑道:“丫头,快将窗帘放下来吧。”
    小魔女脸一红,将窗帘放下,嘴里骂道:“这些人该死,我是怪物么?恼得我性起,我将他们的眼睛都刺瞎了。叫他们看去。”
    子宁和追风猴这时走了进来。子宁说:“妈,我想和总管上岸走走。也顺便给你老人家和妹妹买些好吃的回来,好不好?”
    韦氏女侠还没答话,小魔女却叫起来。“我也跟你们一块去。”
    追风猴笑道:“小姐,你就别去了。”
    “我为什么不能去?”
    追风猴本想说:“刚才你一露面,就已惊动一些人了,你再上去,这个市镇不闹翻了才怪。要是碰上一两个色胆包天,不知死活的上豪劣绅和花花公子,更会闹出人命案子来,那不惊动了姓沙的?”便说。“小姐,你想下,有哪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在大街上抛头露面的?”
    小魔女说:“算了吧,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
    追风猴一时语塞,不知怎么说才好。韦氏女侠道:“丫头,你别去了,在船上陪着妈妈,让哥给你买些好吃的。”
    小魔女说:。“妈,你也上岸去,有好吃的,我们不会买么?要他买?他买的不一定好吃哩!”
    韦氏女侠说;“丫头,你怎么忘了我们说过的了?我们不是一切听从总管的活么?”
    “哎!妈,好。我不去,你们去好了。”
    也正在这时,猛然听得阿安在船头喝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闯到我们船上来的?”
    又听到一位鹅公嗓的声音说。“去,去,去通报你家主人,说我家公子来拜访。”
    追风猴有些奇异,问子宁:“少爷,你在这一带有朋友么?”
    子宁说;“我没有什么朋友在这一带的,面且这声音也陌生得很。”
    追风猴又问:“老夫人,不会是你的朋友吧?”
    韦氏女侠摇摇头。追风猴说:“晤,看来,恐怕是姓沙的派来摸底的人来了。”
    小魔女说;“我去看看。”
    “噢!小姐,你怎么能乱出去见人的?等我和子宁出去看看,你们千万别乱动,听我的话行事好了。”
    这时阿安在前舱叫道:“总管,有人要见我家公子哩!”
    子宁说:“阿安,你先招呼客人坐下,我和总管就出来。”
    子宁和追风猴出来时,只见前舱坐了一位贵家公子打扮的中年人,他身后站了三个人,一位是师爷打扮,另外两个是家丁模样,四个人虽然打扮不同,可是一个个目光有神。子宁一下看出,这四个人都是身怀武功。显然是武林中的人物。子宁感到讶异,这四个人中没一个自己认识,他们平白无故来拜访自己干什么?难道真和表叔所说的,是沙寨主的人么?这四个人也在打量慕容子宁和追风猴。子宁一拱手说:“看来我们素不相识,不知来见我有何赐教?”
    那位师爷一副鹅公声音说:“这是我家的董公子,是襄阳府知府大人的外甥,也是这里的首富人家,因见王公子来到我境,特来拜访,以尽地主之谊。”
    因为追风猴在前舱门外挂了一对灯笼,上面有“京师王府”四个红字,所以这位师爷称子宁为王公子了。
    子宁说;‘原来是董公子,幸会幸会。”
    师爷又问:“不知王公子是特来我境,还是路过这里,前去武当山?”
    追风猴在旁说:“我家老夫人因为要去武当山进香许愿,所以我家少爷和小姐陪同老夫人去武当山,只是路过这里罢了。”
    董公子似乎不耐烦了,对师爷说:“老袁,将我的来意向他们说明好了!别再罗罗嗦嗦的。”
    “是,是!”师爷连忙应是,又朝子宁一揖说:“我家公子,有一事前来相求王公子。”
    “哦!?什么事?不妨清说。”
    “我家公子,非常仰慕令妹才貌出众,所以特意亲自上船求亲。”
    追风猴不由暗笑,本想说:“真是一个不知死活的花花公子来找麻烦了。”可是一想,感到不会是那么简单。便在旁不动声色,以观动静。子宁却一笑说:“对不起,家妹已有人家了!董公子要是没别的事,恕我不能奉陪。”
    董公子突然站起,瞪着目问:“什么!?你不答应了”
    “实不能从命。”
    师爷说:“王公子,我家公子有财有势。攀上这么一头好亲家,你怎么不答应?”
    董公子说:“不论你家要多少聘金,我都可以照给。”
    追风猴一笑道:“董公子,说到钱财,我家公子珠宝可用斗量,金银可用车计,单是我们这次带来的金银珠宝,就可以买下这个镇子上的所有楼房和田地,你们……”
    子宁打断说:“总管,别多口,送客!”
    “是,是!”追风猴对董公子说:“董公子,请快下船吧!”
    董公子一声冷笑:“我既然上得船来,恐怕就不那么轻易下船了!除非你答应了这头条事。”
    子宁大怒,追风猴忙向他使眼色,子宁才息怒下来,冷冷地问:“不答应呢?”
    “哼!我只有动手抢亲了。”
    追风猴说:“董公子,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抢人,你不怕犯王法?”
    董公子哈哈大笑:“我舅父是襄阳知府,我怕谁来?”他向两位家了打了一个眼色,“动手!”
    追风猴说:“阿实,阿康,给我将他们赶下船去,别惊了里面的老夫人和小姐。”
    阿安阿康虽然是乡下人,也有几斤蛮力,可是怎及得董公子带来的两个家丁会武功?他们只略一举手抬脚,就将阿安阿康打翻了。子宁见了一怔,这哪是什么家丁?从他们的招式看,竟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追风猴一把拉着他说:“少爷,你快躲到后舱去。”他一面高喊:“救命啊!有人抢劫啦!救命啊!有人抢劫啦!”董公子哈哈大笑,上前一把提起追风猴,犹如提起一只鸡似的,说道:“你叫喊本公子抢劫?好,我就抢给你看看,看谁敢干涉本公子的事。”说时,一抬手,将追风猴扔出船舱。追风猴在船头船板上跌得四脚朝天,痛得呀呀地直呼痛。
    子宁气得面色发青,蓦然间,一条人影掠上了船头,扶起了追风猴。然后步入船舱,冷冷地对董公子说:“你给我滚出去!”
    董公子大怒:“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本公于无礼?你是不是嫌活够了?张三,李四,给我将这野物抛下江去喂大鱼。”
    家丁应声而上,谁知转眼之间,扑通两声,两个家丁给这突然而来的侠士扔下江去。
    董公子大吃一惊。侠士一伸手,一下按住了董公子手腕上的命脉,顿时令董公子几乎全身麻痹,动弹不得。那位师爷吓得面都青了,忙说:“你,你快放了我家公子,你知不知道,我家公子是当今襄阳知府的外甥,他要是有了事,你可吃罪不起。”
    “原来这样,怪不得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可惜我眼睛里只认得是一个依仗权势,强抢民女的坏蛋,却不认得襄阳知府的什么外甥。现在我问你,你想死还是想活?想死,只要我略一运劲,便可震断你的经脉……”
    董公子再也不敢飞扬拔扈了,慌忙说:“我,我,我想活,求好汉放了我。”
    “放了你,恐怕没这么容易。”
    “好、好汉,你想要我怎样?”
    “你先向王公子赔礼道歉,然后给我爬着下船去。”
    子宁怕事情闹大了,忙说:“壮士,他既然知错了,就放他走吧,不必向我赔礼道歉的。”
    那侠士说:“王公子,既然是你求情,我就暂时饶了他吧!”说时,便松了手,朝董公子喝道:“我要不是看在王公子的面上,真想扭断了你这双手,还不给我滚下船去!”
    董公子一只手臂麻痹得几乎动不了,想出手,自问武功不及对方,只好忍气吞声地说:“好,我滚,我马上就滚。”他灰溜溜地带着师爷下船而去。
    董公子一走,子宁便向侠士道谢,说:“多谢侠士拔刀相助,仗义相救,请问义士高姓大名,在下日后也好相报。”
    侠士一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王公子千万别放在心上”
    这时,小彩掀帘从后舱走出来,手上捧了一个锦盒,一双秀目在打量侠士。子宁不由一怔,问:“小彩,你……”
    小彩说:“公子,婢子奉了夫人和小姐之命,送上明珠一双,黄金十两,以报答这位义士今日相救之大恩。”
    子宁慌忙从小彩手中接过锦盒,捧到侠士面前说:“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望义士笑纳一二。”
    侠士勃然变色道:“王公子,你当章某是何等人了?”
    子宁一时怔住,手中捧着的锦盒不知怎么处理才好,心里也暗暗纳闷:母亲和燕燕也是行侠仗义之人,难道不了解侠义之人在仗义相救时不望报么?相救之恩,又岂是区区明珠、黄金所能答谢得了的?他不明白母亲、燕燕为什么要这样做。
    追风猴连忙从旁说:“自古说,大恩不言谢,义士今日相救的大恩,就算是万两黄金也报答不了,不过,这区区之物,只是我家夫人、小姐的一片敬意,望义士千万别冷了我家夫人和小姐的心。”
    子宁也连忙说:“是呵!这是家母和舍妹的一点敬意,望义上千万别见怪。”
    侠士的面色这才缓和下来,说:“既然这样,章某多谢夫人、小姐了。但这贵重之物,恕章某不能接受,就此告辞,请王公子今后多保重。”
    子宁说:“章义士就走?莫不是怪在下了?”
    章侠士说:“我怎会怪王公子的?”
    “既然不怪在下,义士怎么不留下来?”子宁从心里想结交这位章侠士,希望他留下来相伴自己。
    章侠士说:“请公子原谅,章某还有他事不能留了。不过,章某却有一句话想向公子说的。”
    “义士有话直说好了,在下洗耳恭听。”
    “章某想那姓董的绝不是良善之辈,他含恨而去,必施报复。王公子,我在这里,却也不必怕他,我要是走了,他一定会再来,我劝公子还是开船离开这里才好,不然,恐防有所不测。”
    子宁从心里感激这位章侠士如此关心自己,而自己向他隐瞒了身份,心里着实感到内疚,便一揖说:“多谢义士指点,义士不能留下大名和尊府何处,让在下以后拜谢么?”
    章侠士一笑不急回答,却说:“公子既然这样,还是叫船家开船吧,我暂时还留在船上,让船离开这镇子后,我才上岸。”
    子宁想再说,追凤猴在旁忙说:“公子,我们快叫船家开船吧,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
    “好吧,叫船家开船。”
    追风猴立刻去命船家开船。小彩又打量了章使士一眼,问;“公子,这明珠、黄金……”
    “噢!你快拿进去,别再在义士面前露丑丢人了。”
    “是。”小彩捧过锦盒,掀帘走了进去。
    船离开这个小镇子,向上游而去。一过镇子,章侠士说:“王公子,我们以后再会。”说时,也不叫船家开船靠岸,虽然离岸边有一丈多远,他纵身一跃,转眼已落到江岸上。这份轻功,虽不及追风猴,当然更不及子宁和小魔女,但在武林中也算不错了。
    子宁站在船头上,扬扬手,一直望着那位章侠士闪身入江岸的树林中,才转身入船舱。追风猴笑问:“他走了吗?”
    “走了!”于宁带惋惜地说:“可惜不知他的大名!”
    追风猴不由大笑,说;“子宁,你阅历江湖的经验太少了!你没看出他们是在做戏给我们看么?”
    子宁愕然:“做戏?!表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表叔你也演得不错嘛!”小魔女不知几时,已悄然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追风猴笑问:“我几时演戏了?”
    “还不演戏呐!一个轻功绝佳的高手,一下能轻易给人当小鸡似的提起来?还故意跌在船头舱板上‘呀呀’叫痛,不怕笑坏人了?”
    “燕燕,这就是你不对了,见了我给人扔在舱板上,怎么不出手帮助我的?”
    “我一出手,不坏了表叔的计划么?”
    “那么说,你已识破他们的伎俩了?”
    “起初我还不怎么识破,我在后舱真恨不得跑出来,将那姓董的砍成肉酱。幸而韦妈妈拉住我轻轻地说:“傻丫头,你表叔都没出手,你出手干什么?你细心看下去就明白了。”我仍疑疑惑惑地、直到那个所谓的章侠士到来,小彩小霞两人面色突变,想从后枪冲出去。我拉着她们轻问:‘你们想干什么?’她们说:‘小姐,这个人就是我们的杀父仇人!’我一怔,问:‘真的,你们没看错?’‘小姐,他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我细心回想了一下,才明白他们都是一路人。正如表叔说的,他们有意做戏给我们看。所以我才叫小彩故意拿锦盒出来,让小彩再看清楚。”
    追风猴说;“子宁,你不相信?看不出其中蹊跷?”
    子宁点点头说:“表叔,我实在愚笨,看不出他们是一路人。”
    小魔女说:“浑人,你没看出那两个家丁会武功吗?”
    “这我看出来了,他们不是一般会武功的人,而且是武林高手。”
    “你说,那位所谓‘侠士’的武功又怎么样?”
    “他武功也不错呀!更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比那两位家丁怎么样?”
    “似乎略胜一筹。”
    小魔女说:“浑人,你也不想想,就算他略胜一筹,他能在一两招之下就把他们踢下水么?”
    子宁一想不错,这似乎不近情理,他怎么能这样轻而取胜?还有那董公子和袁师爷,也是身怀武功之人,怎么一招不还,就叫他制服了?但子宁还有一点想不明白,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而且在他心里,实在也不想破坏那位章义士在他心中的美好印象。至于他是小彩、小霞的杀父仇人,这种武林中的恩恩怨怨,一时也难以分清谁是谁非,说不定小彩小霞的父亲先与他结下了仇,或者他为什么亲友报仇也说不定。再说,他并没有直接杀死这双姐妹的父亲,死者当时只是身受重伤。回店不治而死。何况双方交手。一时出手重些也是难免。要是这样冤冤相报。何时了结。
    追风猴见子宁仍在犹犹豫豫,心想:怪不得我表嫂说她这个儿子太过老实忠厚,不知道江湖上人心有多么前险恶奸诈,看来只有用事实来说服他了。便一笑说:“好了,姓沙的已试探成功,已知道在这条船上没一个人会武功,更没有请什么保镖,他可以放心出手了。我要是没估计错误。今夜里姓沙的一定在无人处向我们下手。今夜我们做要小心一点。”
    子宁心里一动,问:“表叔,你是说他们演戏给我们看,主要是试探我们会不会武功?”
    小魔女道:“浑人!你以为他们真的敢在大白天之下抢我吗?他不怕引起众怒?说不定在那镇子上有一些武林中的正派人物在路过去武当山哩。”。
    子宁不出声了,半晌后自语地说:“姓沙的真的这么机智和富于心计?”
    追风猴说:“要不,他怎获得‘仁义君子”这一美号?”
    日已黄昏,船开到了谷城县属的一段无人烟的河面上,只要过了这一段水路,今夜里便可到谷城县城了。这时汉水江上波光刺眼,西边天际,一片彩霞,殷红似血。追风猴一下看见两条大船从上游直放下来。再看江面,并没其他船只,两岸也无行人。追风猴命船家将船靠岸而走。子宁问:表叔,姓沙的来了?”
    “来了!叫船家和阿安他们快进下舱,以防不测。”
    船家一家人和阿安阿康听说是大贼来抢劫,不禁慌了,跟着船家躲入舱板下面去。而小彩小霞两姐妹仍镇定如常,半点也不惊恐,并不下船底。小魔女问:“你们怎么还不去的?”
    小彩说:“夫人和小姐都在,婢子怎敢贪生怕死先躲起来?”
    “哎!我和老夫人都会武功的!”
    “婢子武功虽然不强,也想看看能不能杀死一两个贼人。”
    小魔女不由对她们这样的勇气和生死相随之情起了敬意,说:“好,那你们相随老夫人好了,千万别乱动手,要不,我就要分心看顾你们,不能全心对付贼人了。”
    “小姐放心好了,婢子遵命就是。不过请小姐见了我姐妹的杀父仇人,别杀死他,我们想亲手杀了他,以报父仇。”
    “好,我要是捉到了他,将他交给你们好了。”
    这时,只听到“蓬”的一声,大船震动了一下,一个极有臂力的贼人,将一个大铁锚抛了过来,钉在子宁的船头上。跟着贼船迅速靠拢,一个贼人手提单刀,跃过船来,一声狞笑,说.“王公子,认识我不?”
    子宁一看,正是那位董公子。子宁恢复了以往奇侠一枝梅的本色,故作惊慌地问:“是你?你要来抢我家妹么?”
    这时又一个人跃过船来,哈哈大笑道:“王公子,你又看看我是谁?”
    子宁一看,不由一怔,正是那位在镇子上抱打不平的章侠士,心想:他们真的是演戏给我看了,看来我也的确太过老实,想不到江湖上人心竟是这样的险恶。他故作不知地说:
    “义士,你来得太好了,他又来抢人了。”
    这两个贼人得意地哈哈大笑,姓董的贼人说:“王公子,这次我们来,不但抢人。也要抢命。”
    “什么?!抢命?命怎么抢法?”
    两个贼人感到这个王公子真是傻得可笑,连抢命也不懂。董贼扬了扬手中的刀说:“抢命嘛,就是我一刀一个,打发你们到阎王殿去报到。”
    那“义士”说:“不过,令妹的命我们不会抢,其他人嘛,只好到阎王那里去烧香还愿,别去武当山了。”
    子宁说:“你们这不是谋财害命吗?”
    “王公子,你何必说得这么难听!”
    这时,贼人的另外一只大船也靠拢过来,从贼船上走过来两男两女四个贼人,其中一个女的说:“两位爷们,寨主说,别惊恐了王小姐,先把王小姐接过船去,然后才动手。”
    姓董的说:“好吧,你快进去将王小姐带过船去,我们要动手了,省得夜长梦多。”
    两个女贼便径自走入舱内,那“义士”对姓童的一笑:
    “我们寨主太喜欢王小姐了,竟第一次留下一个活口。”
    董贼一笑:“这样的美人儿,杀了也实在可惜,看来寨主艳福不浅,人财双收。”
    半晌,不见两个女贼将王小姐带出来,又没什么动静,姓董的不耐烦了,对两个贼人说:“你们进去看看,叫她们别拖延了时辰,万一让武林中的人经过,就麻烦了。”
    “不用去看了,我出来了。”
    贼人们一看,只见小魔女已悄然来到了船头上,手里还提了一个布包,布包似乎正滴着殷红的血水。
    小魔女在暮色中来到船头,仿佛如雾中仙子下临凡间一样,衣带飘飘,神采飞逸,令众贼惊讶异常,既惊讶她的美,更惊讶她那从容不迫的神态。他们行劫多年,杀人无数,从来也没有见到过一个女人面临大敌,竟然是这般镇定自若。董贼往船舱里望了望,问小魔丸:“我们的那两个人呢?”
    小魔女一笑说:“她们在里面给我收拾些细软呀,我能什么也不带就过船吗?对了,你们的寨主怎么不亲自来接我?你去叫他过来,让我看看,不然,我就不过去。”
    众贼惊愕半晌,互相望望,董贼勃然大怒:“你说什么?叫我们寨主亲自来接你?”
    “是呀:你们没听清楚?快去叫。”
    在贼船上的沙寨主和袁师爷听了也是惊讶不已,这种不寻常的举动,他们更是从来没碰到过。他们见过不少的女子,有江湖上的女子,也有大家闺秀的小姐,不是动刀动枪的拼杀,就是害怕得不能动弹,有的哭喊和哀求,有的撞墙或投河自尽,哪有象这位千金小姐这样,威严从容,旁若无人?袁师爷说;“寨主,看来这位少女不是一般常人,不是痴憨,便是极有才干,自古红颜多祸水,寨主,杀了她吧,留下来恐怕是个祸害。”
    沙寨主疑惑不已,他又一次看了小魔女那美丽不可方物的面容,心想:就是要杀,也等玩够了再杀不迟。他问袁师爷:“你们探清楚了?这船上没有武林中的人物?”
    “寨主放心,我早已探明了。”
    “好!我就过船去看看她怎样。”沙寨主听见董飞的怒问,便说:“董贤弟,你别吓坏了她,我亲自来接她好了。”说着,便跨过船来,袁师爷也跟在后面。
    小魔女见一个一表斯文白净的中年大汉走过来,扬扬眉问。“你就是沙寨主么?”
    沙寨主心想,我看你怎样?便笑着说;“我正是沙寨主,你随我过船吧!不然,我手下几位贤弟发起怒来,我便约束不了,再说,惊恐了你也不大好。”
    小魔女说:“你堂堂一个寨主,还约束不了手下的?你约束不了,我来代你约束他们吧。”‘“你说什么?你要约束他们?”
    “对啦!小魔女说:“我知道你们号称什么仁义君子,宁愿得罪自己的妻妾,也不愿得罪你门下的食客和部下,你不敢约束他们,我当然来约束他们啦。”她转身对董贼说:“你这厮最没有礼貌,居然竟对我大呼小喝的,跪下来,自己动手将自己的舌头割下来!本小姐可以饶你一命。”
    沙寨主手下有七条好汉和八名勇将,七条好汉是袁、杜、章、黄、李、董、史,袁是袁师爷,杜是杜总管,章是章林裘,也就是那个所谓的“义士”,黄是黄大眼,李是李明义;董是董飞,史是史大全,七条好汉,除了杜总管、黄大眼和李明义另有安排外,其他的都跟随沙寨主来了。沙寨主本来不必亲自出马,但听闻袁师爷说王小姐是当今世上少见的美人,说多美就有多美,不由心动,也亲自出山了。七条好汉中,董飞虽然武功不算最好,但也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为人性急而暴燥,现在他听小魔女叫自己自割舌头,真是怒极而笑:“嘿嘿,嘿嘿,你敢叫我自割舌头……”
    谁知他话没说完,“扑通”一声,便跪在船板上,因为他的环跳穴位,早中了小魔女的梅花针,跟着小魔女出剑如电,只见寒光一闪,董飞一嘴是血,舌头已给小魔女割了下来。小魔女运剑如神,不但贼人,连追风猴也看得惊愕,这真是匪夷所思的剑法。
    章林裘和两个贼人急忙闪开,沙寨主顿时心头凛然,变色问小魔女:“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魔女仿佛如无事一般,微笑说:“沙寨主,你不是说我是王小姐吗?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了?还有,你派来的两个女子对我太没规矩了!我也代你约束了她们,我将她们的头割了下来,她们今后再也不会多嘴多舌了,现在你将她们的头拿去吧。”说着,将手中的布包朝沙寨主掷来。沙寨主接过来一看,果然是他派去的两个女子的人头。这两名妇女,是沙寨主手下八名勇将之二,竟不声不响叫小魔女将人头砍了下来,这份武功可想而知。沙寨主愕了半晌,心里完全明白了,王小姐旁若无人,有恃无恐,原来是武林中的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他不禁用责备的目光扫了袁师爷一眼,又朝子宁、追风猴打量了一下。他为人不愧机智过人,哈哈一笑,将两颗人头抛下江中,对袁、章两贼说:“你们好好照顾王公子,我来领教王小姐的高招。”
    袁、章两贼马上会意,先擒了王公子为人质,威胁王小姐不敢出手。他们哪里知道,子宁的武功比小魔女还高,袁、章两贼从左右来擒子宁,满以为是手到擒来。哪知他们两人刚一接触子宁的左右手臂时,子宁暗运九阳真气,两臂略略一抖动,就将袁章两贼震飞了,直向江心摔去。沙寨主一见更是大惊,而小魔女叫起来:“挥人,这个所谓的‘义士’,是小彩小霞姐妹的杀父仇人,你得给我提回来。”
    子宁一听,身形纵起,快如飞矢,当章贼快跌落水中时,子宁已将他抓住了,顺手点了穴位,朝船上抛来,跟着自己衣袖向江水一拂,人也借了这股反弹的劲力,跃回船上。
    小魔女也一手将章贼捉住,往船舱里一丢,说:“小彩,小霞,这是你们的杀父仇人,由你们去处理他好了。”
    众贼见子宁露了一手绝顶的武功,全都惊震了,沙寨主更是心胆俱裂,知道凭自己的武功,万万不是这双兄妹的对手,回身就走。小魔女的一把剑光,早已封住了他的去路,说:“沙寨主,你不是要接我么?怎么就走了?你不留下你的一颗人头来,怎么能走?”
    沙寨主大惊问:“小姐,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沙某死了,也知道是死在哪位高人手下。”
    小魔女说:“我就是江湖上人称的小魔女,你知道了吧?”
    沙寨主一怔:“你就是小魔女?云南碧云峰的白小姐?”
    “不错。”
    沙寨主一声苦笑:“白小姐,我跟你无怨无仇,何必苦苦相逼?”
    “你怎能说跟我无怨无仇埋?你是中原武林中的名门正派,人称‘仁义君子小孟尝’的沙寨主,我是碧云峰邪教,人称我是小魔女。你们常说,正邪不相容,怎说无仇无怨?再说,就算是你跟我无仇无怨,但你跟王公子、王小姐有仇有怨,你们不是说,不但要抢人,还要抢命吗?这算不算仇怨?”
    “白小姐,恕我有眼无珠,冒犯了你们,请饶过我这一次。”
    “要是我们真的是王公子、王小姐,你和你的手下,能饶过我们吗?还有,在黄河上的一户客商和船家,你怎么不饶恕他们?连船家的一个小孩也不放过,让他们尸沉河底?这怨仇又怎么算?”
    “你真的非杀我不可?”
    “我不杀你也行,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杀你。”
    “什么条件?”
    “现在各处武林人士都到武当山参加会盟,你去武当山当着众人说你是抢劫的恶徒,然后拔剑自尽,我便不杀你。这样嘛,你也不失为一条好汉和真小人。”
    沙寨主将心一横:“好,我答应你。”
    小魔女不由停下手来,奇异地问:“你真的能这样做?”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自会上武当山当众说明自尽,以洗罪恶。”
    “好,我今夜就放过你。”
    追风猴说:“燕燕,这人机智过人。千万别相信他的话。”
    “表叔,谅这贼也跑不出我的剑下,他敢反悔,我将他马窟山的贼窝全端了。”
    沙寨主再不敢回话,命人解了缆绳,迅速离开小魔女的大船而去。追风猴说:“燕燕,你上了姓沙的当了!”子宁说:“表叔,沙寨主要是真的能这样做,到时我们也不一定要他死。”
    话还没完,只见贼船上带火的箭纷纷射来,眼见船上起火,小魔女大惊,跺脚咬牙地说:“这个沙贼,果然狠毒,我怎么相信他的话了?今后我非杀了他不可。”小魔女虽然剑术神奇,却不懂水性,不免有些慌了。
    追风猴和子宁急展轻功,一面扑火,一面叫船家快将船驶向岸边。谁知岸边也有沙贼的人,火箭纷纷射来。原来沙贼早有准备,万一失手,就用火烧大船,连人带船一齐烧死,灭尸于汉水中。沙寨主在贼船狞笑道:“白小姐,你不是要我上武当山吗?在下一定去,不过不是去自尽,而是去说你给我干掉了,为中原武林除了一大害。”
    小魔女真恨不得一剑将他的心挑出来,但两船相距较远,就是展轻功也跃不上贼船。她问子宁:“浑人,这下我们怎么办?”
    子宁看了贼船一眼,想了一下说:“燕燕,你敢不敢一个人先上贼船去?”
    “浑人,贼船离那么远,我能跃过去吗?”
    “不妨,你先去,我随后就到。”子宁说时,拿起—块大舱板,平放在水面上,叫小魔女站在舱板上。小魔女这时的轻功出奇的轻巧,一跃而站立在舱板上。子宁说声:“燕燕,站稳了,小心。”一面暗运九阳真气,将舱板一推,小魔女象乘小船似的,如流星般地直向贼船飞去。
    小彩小霞这时早巳手刃了仇人,报了四年前的冤仇。她们见小姐站在舱板上向贼船飞去,担心小姐一个人去有危险,便说:“公子,你也送我们姐妹上贼船吧,我们实在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去。”
    子宁摇摇头说:“你们轻功不行,就是到了贼船,恐怕也跃不上去。让我们先打发岸上的贼人吧。”他正想和追风猴跃上江岸,一看,只见在月光下,岸边上的贼人们大乱,其中有五条人影,在与贼人撕打。仔细再看,认出岸上的五条人影,正是江南五侠。尤其是凤四侠的一把剑使得精湛出奇,力战三位高手,仍占上风。
    追风猴奇异问:“这五位是什么人?”
    “他们是江南五侠,大概是去武当山,路经这里,出手相救。好了,这下我们先扑灭火吧,不用管岸上了。”
    “你认识他们?”
    “燕燕与他们曾有相助之情。”
    再说小魔女在近贼船时,纵身而起,跃上了贼船,咬牙切齿地说:“沙贼!现在我看你往哪里逃?”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傅剑OCR武侠屋扫描,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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