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七回血战清凉寺
    且说法王在隐侠盛情的挽留下,一直住了三日才离开。小魔女和董子宁本来要赶去武当山的,为了相伴法王,也住了三天。而疯癫二侠早已在第二天便告辞去武当,他们担心比酒比输给小魔女,要当面叫小魔女为姐姐,这两张老脸可往哪里放呵!因此匆匆忙忙告辞而去,希望今后再也别碰上小魔女。
    法王走后的第二天,小魔女和董子宁也打算向隐侠告辞,只听见隐侠在前厅对碧眼狐、海底鲨两位女魔头说:“法王解了你们身上的‘生死痘’,虽然你们一时的鲁莽行为,几乎坏了我和法王之事,但你们是出于好心。这四年来,你们也的确诚心改悔,现在你们也可以离开这里,回海岛去吧。”
    小魔女和董子宁满以为这姐妹两人会大喜而去,谁知她们竟说:“隐侠,我们姐妹两人哪儿也不想去了,愿意留在这里,服侍你老人家和莹小姐。”
    “哎!我怎敢再委屈两位的?”
    碧眼狐叹了一口气说:“隐侠,我姐妹俩愿意留下来,一是自愿;二来也是出于自己的打算。”
    “哦!?你们有什么打算?”
    “不瞒你老人家说,我姐妹俩过去作恶多端,杀人不少,怕一离开这里,武林中一些侠义之士必然追杀我俩,我俩便迫得不能不回击,要是他们杀了我们,自无话可说,万一我们伤害了他们,势必又引起武林人士的公愤,所以我们认为还是留在这里好。”
    隐侠沉吟了一会说:“这也是实情,不过据我看来,以你们两人的武功和轻功,武林中除了个别高手外,谁也伤害不了你们,只要你们出手留情,就不会伤害他人。这样吧,为了以防万一,我和莹莹也准备到外面走走,就送你们回海岛吧。”
    这姐妹两人忙说:“我们怎敢麻烦你老人家和莹小姐?隐侠,我们的确是诚心诚意愿留在这里,不想再卷入武林中的恩恩怨怨里去了,所说的只是一个借口。”
    隐侠微笑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回海岛去?”
    “呵!为什么?”
    “近一年来,海上又出现了一伙杀人越货的海盗,我希望你们去制止和降服他们,以此立功赎罪,只要你们今后多行善事,在江湖上行侠仗义,自然会取得武林人士谅解和以新的目光看你们。去吧,等你们在江湖上树立了好的名声,真的想回来,我自然欢迎你们。”
    姐妹两人大喜:“既然这样,你老人家和莹小姐也不必送我们了,一路上我姐妹俩自会小心行事,不去招惹武林人士。”
    “好,你们打点一下,明天就下山。为了避开中原武林人士,你们最好雇船沿长江而下,直出大海。听说在镇江一带,兴起了一个小小的帮会,叫什么青龙帮的。他们劣迹不少,你们顺便暗察一下,的确是民愤极大的,你们就将它挑了,也为长江两岸除去一害。”
    “是!”
    姐妹两人便拜辞退出,打点自己的行装。小魔女和董子宁在后厅听了这一段对话,又是互相望了一下。董子宁感慨地说:“燕燕,像隐侠这样的人,才真正是侠士。”小魔女说:“要不,他怎么能成为武林八仙之首哪!”
    “燕燕,今后我们能不伤人的,就千万别伤人,学隐侠那样,劝恶从善。”
    小魔女笑道:“我恐怕没有他老人家那么耐心和仁慈。”
    “不!燕燕,你今后一定得学。”
    “好吧,我试试看。”
    说着,他俩出来,向隐侠告辞。隐侠知道再也不能挽留了,便说:“你们要走,我也不勉强你们了,不过你们既然化妆为一对郎中夫妇,而你们那匹乌雕马太过引人注目,同时也不大像走村串乡的郎中所用之物,你们最好将它留在这里,我另配两匹小骡给你们好不好?”
    小魔女说:“那更好了。”
    隐侠一笑:“燕燕,你心中不怪我贪图你那匹宝马吧?”
    “嗳!爷爷,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再多心,也不会多心到思疑爷爷想贪我的马。”
    “好,好,这我就放心了,我就怕你背后嘀咕我贪心。”
    小魔女笑起来,董子宁也跟着笑,心想:隐侠为人不但可亲,事事为别人着想,而且还十分风趣,这是一般武林大师少有的现象。当下,他们拜别了隐侠,小魔女还打算向诸葛莹告辞,隐侠说:“燕燕,不必了,她正在练功,我将你们的心意告诉她好了。”
    小魔女和董子宁知道诸葛莹练的是诸葛世家本门的内功,练功中不容别人打扰,也只好算了,便骑上隐侠为他们准备的两匹骡子,往山下而去,谁知他们刚来到与疯癫二侠相遇的山溪畔时,只听见乌雕马长嘶一声,疾奔而来,马上骑着一位红衣少女,衣袂飘飘。小魔女一看,是诸葛莹赶来了。说道:“妹妹,你怎么赶来了?”
    诸葛莹面色通红,一双明眸含怨,说:“姐姐,你好狠心啦,怎么就离开我走了,你们不能多住些日子?”
    小魔女忙说:“妹妹,请原谅,我们去武当有些事要办的。”
    “武当山是老道们的地方,姐姐要去办什么事?要办,我打发人去给姐姐办好了。姐姐和子宁哥哥得留下来,住它一年半载。”
    小魔女心里好笑,心想:我这个莹妹太天真了,我要办的事,是逼韩飞林将化功丹交出来,这事连浑人我也不让知道,怎么能告诉别人或让别人代办的?便说:“莹妹,我这事是别人办不了的,一定要我亲自去办才行。”
    诸葛莹说:“姐姐,你别来骗我,我知道姐姐想去武当山看热闹。我说武当山老道们枉为武林中人,皇帝老儿给他们盖宫殿,修房子,乐得什么也忘了。居然还有脸面下飞帖请天下武林人士去会盟,去夸耀皇帝老儿给他们的好处,也不怕叫天下真正的武林人士笑掉了牙。姐姐,我看这个热闹不看也就罢。”
    小魔女笑道:“莹妹,我才不去看他们的热闹哩,我的确是有事要办的。”
    “姐姐要办什么事,不能跟我说么?”
    小魔女看了董子宁一眼说:“莹妹,这事你问爷爷便知道了。”
    “噢!爷爷老当我是小孩子似的,什么也不对我讲。”
    “莹莹,你怎么老缠住你姐姐的!”
    诸葛莹回头一看,是爷爷赶来了,便撒娇地说:“爷爷,你怎么不留姐姐和子宁哥哥住下来的?”
    “莹莹,别孩子气了,你姐姐和子宁哥哥去武当山有大事要办的。”
    “爷爷,什么大事呵!别人不能去办么?”
    隐侠一笑:“莹莹,这事只有你姐姐和子宁才能办到,其他人恐怕办不了。”
    诸葛莹不出声了,半晌才说:“那姐姐和子宁哥哥几时才回来?”
    小魔女说:“莹妹,我们去武当山办完事后,还要北上去寻找子宁的亲生父母,我也要寻找我的韦妈妈,恐怕……”
    “姐姐,那要多久你们才来看我?”
    “这样吧,莹妹,我们不管寻到寻不到,一年后保准再来看你。”
    “好,姐姐,我等你们一年,明年今日,我要是不见你们,我便骑上这匹乌雕马,到天涯海角去追寻你们。”
    “莹妹,我们一定来。”
    这样,诸葛莹才依依不舍地与小魔女、董子宁分手,跟随爷爷回去。隐侠和诸葛莹走后,小魔女便和董子宁走进一座森林里面。不久。他们化妆为一对中年夫妇,男的是位江湖郎中,女的是位奇丑的黄脸妇人,取路直往武当山。他们走乡串村,沿途为乡人看病治伤除毒,于时,一些武林人士倒也没注意这对中年夫妇,可是由于董子宁手到回春,药到病除,尤其善医跌打刀伤,渐渐引起人们的注意了。的确,董子宁身怀九阳真气,又得徐神仙的真传,除了移心换脑,断肢再驳不能医治之外,其他任何奇难杂症,都是一医就好,多则四五日,少则一二天,伤好病退,于是名动江湖。这一下,引起了武林人士的注意。因为武林人士经常在刀口剑刃上过日子,日后难免不带伤,不得不注意江湖上的名医国手,以求医治。一天,他们路过十里铺,突然见前面一条面带刀伤的大汉,背着一个伤势奇重的道士,奔跑而来。跟着又听见一片喊叫。小魔女和董子宁抬头望去,只见二男一女,在奋战十多条大汉。只见他们且战且退,看样子他们都已负了伤。其中的一位女子,剑法竟然是贞女剑的招式,而且比贞女剑快速辛辣得多,往往剑光一晃,都有一条汉子倒了下去,而且其中一两招,变化突然,又近似西门剑法。可是,尽管这女子剑术上乘,仍不能占上风。一来对方人数众多,二来对方中也有好手,加上这女子左臂负伤,只能掩护其同伴逃走。董子宁和小魔女相视一下,正准备出手相助,蓦然间,一阵风起,一位和尚凌空而至,口中说道:“阿弥陀佛。”双掌左右齐出,刹时间将对方四、五条汉子凭空击飞出去。这是地地道道的少林寺伏魔掌法,显然这位凌空而来的和尚,是少林寺的一位高僧。果然听见那位女子惊喜地叫道:“智灵大师,你来得太好了!快,快将这伙人截住。”
    智灵大师是少林寺十大高僧之一,是达摩院首座,这次他带了十多名僧俗子弟,代表少林寺,前来参加武当会盟。论武功,他的伏魔掌不下于智慧禅师的涅盘如来掌。他说:“凤施主,老衲既然来了,便不容他们走了。”
    对方一位英俊汉子正想怒责智灵,可是一见智灵身后的十多名少林弟子已陆续到来,知道占不了便宜,把手一挥,便想退却。智灵圆睁双目:“你们还想走么?”智灵的两位弟子更先出手。这英俊汉子突然发招,奇快如电,“砰砰”两下,将这两位少林弟子击飞了。智灵大师一怔,自己这两名弟子,虽然不算一等上乘高手,但也武功不弱,居然叫对方刹时间击飞了,问:“你是何人?”
    英俊汉子冷笑一声:“大师,别人敬畏你的伏魔掌,在下可不那么欣赏。今日有事暂告退,改日再来领教。”说时,人似惊鸿翻飞,已去数十丈远,这份后跃的轻功,足显得已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了。少林寺众弟子想去追赶,那女子叫道:“小心暗算。”说声未落,前面树林中一束暗器激射而来。智灵大师僧袖飞舞,僧袖之劲力,将暗器纷纷击落荡开。这是佛门“袖里乾坤”之功,也是佛门心存慈悲,意在保护自己,也不伤及别人和对手,它与碧波仙子“流云飞袖”之功迥然不同。流云飞袖能令暗器从何飞来,又飞回何处,叫发射暗器之人自食其果。
    当英俊汉子倏然出手击飞两名少林寺弟子时,小魔女感到愕异,而董子宁一下看出来了,这是甘氏三煞的“闪电掌”,并且也一下认出这英俊汉子便是甘氏三煞中武功最高的甘骏。当甘骏冷笑一声与智灵大师答话时,小魔女猛然想起来了,这是她日夜想追寻雪恨的仇人,说了一声:“原来是他。”便要追去,董子宁一把拉着她说:“燕妹,别冲动。”
    “浑人,你——”
    董子宁用腹语说:“燕妹,在众多武林高手前面,千万不能露出我们的本相。”
    小魔女恨恨地说:“我一日杀不了这贼子,我一日不解恨。”小魔女感到自己受了甘骏之骗,在客栈一夜几乎遭受污辱之事,是自己一生的羞耻和大恨。
    这时少林寺弟子见敌人暗器落处,草枯叶黄,不由又惊又怒,骂道:“这伙人好歹毒,用的是浸了剧毒的暗器。”智灵大师问那女子:“凤施主,这伙是什么人?你们怎么跟他们结下了仇怨?”
    原来这四男一女,正是江南五怪,江湖上人称的“江南五侠”。大哥是江湖上有名的东方大侠凌虚子,也是武林中有名的五大剑手之一;二哥名谪仙子,三哥叫铁笔子,第四的便是这剑术精湛的女子,叫凤仙子,第五叫碧血子。他们也是前去武当参加会盟,路经这十里铺的。凤仙子道:“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们,结什么仇怨了?他们自称是碧云峰人,突然向我们下手……不好,我大哥中了他们的毒器,不知怎样了!”小魔女和董子宁一听,心中明白,这又是锦衣卫人玩的老花样,企图挑动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的仇恨,想在这里一举而干掉江南五侠,不料碰到少林寺智灵大师赶来相救……
    碧血子苦着脸说:“四姐,要是没有碧云峰人的解药,大哥是不行了。”凤仙子一看大哥凌虚子的面色,一股凉意直从心里升起,咬着牙说:“要是大哥死了,我凤仙子首先就跟碧云峰人没完没了,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亡。”
    受伤极重的铁笔子本来已经处在半昏迷的状态,一听大哥死了,一下从地上坐起来,大声问:“大哥真的死了?不行,我找碧云峰人拚了!”在他身旁护理的谪仙子忙说:“三弟,你千万不可乱动,你的伤不轻呵!”铁笔子吼道:“大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拚了。”
    江南五侠,豪气过人,义同生死,只要其中一个人出事,其他四位便誓必复仇。智灵大师说:“各位施主别急,待老衲看看凌施主能不能救过来。”
    董子宁对小魔女轻说:“燕妹,我们也去看看凌大侠能不能救,要是凌大侠死了,这场仇怨恐怕不易化解了。”
    小魔女点点头,便走过去察看凌虚子。只见智灵大师正用内力护着凌虚子的心脉,命弟子将少林寺的“百霜牛黄解毒丹”用水喂凌虚于服下。“百霜牛黄解毒丹”虽然是少林寺特制的解毒灵药,但也只能制止毒的蔓延,仍解不了毒。小魔女看了凌虚于中毒的症状,心头凛然,这正与自己三年前在衡阳所中的毒一模一样,幸而当时自己服了韦妈妈的九转金创还魂丹和陈帮主的万能解毒丸,以后又得到漠北怪丐的真气护体,才保全了生命,最后在接云岭意外地服了黑珠壁虎才完全化解了。姑姑和韦妈妈一直追寻施放这种毒的贼子,至今仍无下落。看来施放这种毒的贼子是俏夜叉她们了。她怎么得到了陈帮主这种无法化解的毒药?可惜甘骐说不出来,现在只有寻到俏夜叉这贼婢,才能知道原因。弄清碧云峰这个悬案了。
    董子宁看了下凌虚子的症状,忍不住对智灵大师说:“大师内力深厚,暂时可以保全这位道长的生命,恐怕药力仍化解不了这种毒性,若不及时医治,这位道长一条右臂恐怕保不住了。”凌虚子中的毒正是在右臂上。
    碧血子年少气盛,正伤心痛恨,听见董子宁出言无状,冒犯了少林寺高僧,不由怒道:“你这厮是什么人?竟敢说少林寺的药物不力?”
    小魔女一听也火了:“你管我们是什么人不好,你说少林寺的药力好,那你就等着看看好了。浑人,我们走,别去理他们。”
    董子宁说:“燕妹,我们身为郎中,怎能见死不救?”
    “人家才不希罕你这个走乡串村的郎中哩!人家看中的是少林和尚,何必自讨没趣?”
    凤仙子见董子宁一身郎中打扮,出言不俗,又听见小魔女自负不凡的口吻,知道这一对夫妇决不是一般常人,慌忙施礼说:“我五弟出言无礼,冒犯了贤伉俪,请多原谅,我凤仙子在这里向两位赔礼了。”
    董子宁慌忙答礼说:“不敢,不敢,碧五侠见凌大侠危在旦夕,心急烦燥,在下怎敢怪罪?”
    凤仙子讶异地问:“先生怎知道我们?”
    董子宁一揖说:“江南五侠,素有侠义之称,扶危济弱,名动江湖,在下虽未谋面,却也知闻。”
    凤仙子更惊讶这位郎中为人谦虚,问:“请问先生高姓大名?”
    “不敢,在下姓凌名之洞。”
    原来董子宁在行医当中,往往有人请教自己姓名,他不敢再用徐半仙之名,担心引起甘氏三煞各地爪牙的注意,因为湖广一带,都处在甘氏三煞的势力下。于是将“董子宁”三个字调转过来,取其谐音,故名“凌之洞”。
    凤仙子更是惊喜地问:“莫非先生就是近来名动江湖的神医凌大夫?”
    “在下怎敢当‘神医’二宇?在下医人只尽微力罢了,江湖上的传闻不足信。”
    江南五侠一听,更是大喜。原来江南五侠自踏入湖广岳州、荆州、襄阳一带时,就听人传说神医凌之洞医治种种奇难杂症的事迹,不期在这里遇上了。凤仙子问:“先生,我大哥之毒,先生能治么?”
    董子宁看看小魔女,知道自己万一治不了,还有小魔女的“玉女黑珠丹”,它可以化解万毒,便说:“在下自问还可以化解。”
    小魔女“哼”一声,心想:你这浑人,没我的玉女黑珠丹,我看你怎么化解这毒。
    凤仙子看在眼里,心想:是否解得了我大哥之毒,恐怕还得靠这位郎中夫人。连忙又向小魔女施礼说:“大嫂,刚才我五弟多多得罪,望大嫂宽宏大量。”
    碧血子也跑来施礼说:“大嫂,千不该万不该,只怪我有眼无珠。只要两位能解得我大哥之毒,我碧血子愿听两位的差遣,叫火里去火里去,水中往水中往,绝不敢抗命。”
    小魔女微笑问;“真的吗?”
    碧血子说:“只要两位不叫我干违背侠义之事,就是叫我死我也行。”
    小魔女说:“我也不会叫碧五侠去死。浑人,我们就医治吧。”
    董子宁见小魔女答应了,更是放心,起码不会在武林高手面前露出自己的内功来。于是掏出银针,首先封住了凌虚子心脉的穴位。智灵大师和江南四侠更中惊讶,这貌不惊人的郎中认穴位之准,出手之快,果然是名不虚传。董子宁又向小魔女讨了两颗“玉女黑珠丹”,一颗灌凌虚子服下,一颗用水开稀,涂在伤口之上。真是药到病除。不一会,凌虚子面色好转,坐了起来,望着众人,问:“那伙贼人走了么?”
    众人更是大喜,果然真是神医,名不虚传。凤仙子问:“大哥,你现在觉得右臂怎样了?能不能动?”
    凌虚子动了动右臂说:“能动了,是你们捉住贼子,问他们要了解药么?”
    凤仙子指指董子宁和小魔女说:“大哥,是我们碰上了神医凌之洞夫妇,将大哥身上之毒化解了。”
    凌虚子愕然地看看董子宁和小魔女,问凤仙子:“四妹,他们就是江湖上传闻的神医凌之洞么?”
    “是呵!大哥,你还不快拜谢他们?”
    凌虚子想站起来,董子宁忙说:“凌大侠,你身体刚好,不可乱动。”说时,将扎在凌虚子穴位上的银针拔下来,右掌按在凌虚子背后的灵台穴位上,暗运九阳真气,徐徐输入凌虚子体内。凌虚子得这股九阳真气输入,顿时精神振奋,双目带神,内力徒然增强。凌虚子既惊且喜,一跃而起,竟比中毒前精神还好,向董子宁长揖说:“先生真神医也,先生今后有用得着我江南五怪的地方,只管命人通知,我们将万死不辞。”
    董子宁说:“凌大侠言重了,救死扶伤,是我辈人应尽的天职,怎敢望谢?”他望望其他人。除了凤仙子受伤略轻之外,其他江南三侠都身受重伤,尤其是铁笔子的伤更为严重,不及时医治,恐有后患,便说:“要是各位看得起在下,在下还想给各位医治刀伤,尤其是铁三侠,不及时医治恐怕不大好。”
    凤仙子等人听了更是求之不得,忙说:“能得先生医治,可真是太好了。”智灵大师也动容说:“怪不得江湖上近来盛传凌施主清德,为人既好,又精于医道,以老衲看来,这确是江湖上极为难得的人了。老衲得以认识施主,实在是平生之幸事。”
    董子宁谦虚几句后,便出手封了铁笔子伤口四周穴位,然后敷药包扎,说:“这里不是养伤之地,最好找个住处,等在下慢慢医治。”
    凤仙子道:“先生说的是,前面不远便是十里铺镇上,我们到镇子找间客栈住下好不好?”智灵大师说:“老衲知道离这里十里之遥,有间清凉寺,老衲认识寺内长老,各位施主不如到清凉寺养伤如何?”
    “这更好了,有大师相助,就是这伙贼子再来,我们也不怕了。”
    于是众人跟随智灵大师往清凉寺而去。董子宁和小魔女骑上骡子,缓缓跟在众人后面。
    清凉寺,座落在十里铺一处山坳中,三面尽是削壁奇岩,古木森森,浓荫蔽日。一条山泉从寺旁一处悬岩倒挂下来,形成一道瀑布,从山脚下看上去,宛如一条白练从天际垂落下来。在乱石奇岩当中冲成一个碧绿的深潭。潭水盈满时,沿着乱石、古树之间的隙缝境蜒地朝山下流去,滋润着山脚下的一片良田。而良田远处,村落点点。由于这山坳古木森森,又有一潭绿水,尽管山下烈日当空,酷热异常,而山坳仍清凉如秋天,又因寺建在山坳的奇岩怪石树木中,故取名为“清凉寺”
    小魔女和董子宁随众人来到山下,只见清凉寺长老性觉禅师已率十来位僧人在山脚下相迎了。原来智灵大师在来清凉寺前,已打发两位弟子前去通知。性觉禅师一见智灵大师,连忙合十道:“难得智灵师兄和各位施主前来敝寺,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智灵大师哈哈大笑:“师弟,你怎么跟我客气了,来,来,来,我介绍几位施主与你相识。”他—一介绍江南五侠后,又对性觉禅师说,“师弟。这两位施主便是近来名动江湖、闻名遐迩的神医凌之洞夫妇。”
    性觉禅师用略带惊疑的目光打量了董子宁和小魔女,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早已久仰施主医术高超,济世救人的美德。”
    董子宁连忙还礼道:“不敢,不敢,在下怎敢当长老如此过奖?现在来打扰长老清净,还请长老见谅。”
    “哪里,哪里,贫僧得认识江南五侠和神医,已属有缘了。”
    随后,性觉禅师命知客僧在前面带路,自己便伴随智灵大师上山,沿着山泉畔的一条盘山石径拾级而上。石径两旁,尽是一色的苍劲古松和古柏。穿过一座上面刻有“第一洞天”的石牌坊后,不久便来到了清凉寺。性觉禅师—一安排众人住下。
    入夜,董子宁再次巡着江南五侠的伤势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见小魔女坐在灯下沉思,便问:“燕燕,你想什么?”
    小魔女说:“我想你这浑人一路上婆婆妈妈地同这个看病,给那个医伤,我们几时才到得了武当?再说,你拿我的玉女黑珠丹滥做好人,我告诉你,我的丹不多了,以后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管不了。”
    董子宁笑笑说:“燕燕,我知道你还有这万能解毒丹的。”
    “有,有,有,你这浑人别发春秋大梦了,你以为这丹药是炒黄豆吗?随手可得?这是奇珍异宝,万两黄金也买不了一颗回来。”
    董子宁说:“燕燕,你轻声一点,让人听到了可不好。”
    “我偏要大声怎样?”
    董子宁连连作揖说:“燕燕,我求求你,别大声嚷嚷。”
    小魔女见他那副样子,不由“噗哧”一笑,用手指戮了他额头一下,轻声问:“你是不是怕人知道你这个“神医’是冒牌货?”
    “噢!我才不去图这个虚名哩。”
    “那你怕什么我大声嚷的?”
    “燕燕,你想想,要是让凌大使知道这种丹用一颗少一颗,千金难买,世上难求,你想,他心情会好受吗?”
    “你这浑人倒真是处处为他人着想。”
    “燕燕,你告诉我这种丹还有几颗,今后我也好心中有数。”
    小魔女心中一转,心想:这个浑人心地太好太慈,要是知道我身上还有十二颗,他又会当黄豆似地洒了出去,我可不那么老实地说出来,便说:“浑人,我告诉你,我只有两颗了,这两颗可是救命的神丹,不准你乱用。”
    董子宁一怔:“真的!?只有两颗?”
    “我骗你吗?陈帮主只给我十颗,有两颗在大沩山用在你师父、师兄的身上,又有两颗白白浪费在甘骐身上,最后他还是死了。有两颗用在你身上,今天又用去了两颗,你算算看,我还有几颗?”
    董子宁半晌不能出声,最后自言自语地说:“看来,这两颗不到必需时刻,是不能用了。”
    “你知道就好啦!”
    “燕燕,天也不早了,你上床睡吧。”
    “你又睡在地下或这台面的?”
    原来他们两人,虽然以心相许,亲热无比,不管在荒野或是同住一间室内,都是守身如玉,从不越界。
    董子宁指指房间上的一根横梁说:“我睡在上面,守护你不更好?”
    “不!你辛苦了几日,你睡在床上,我到上面去。”
    董子宁一笑:“算了,你睡着时还那么不老实,老要我给你盖被,不从上面翻跌下来才怪。”
    “不,你我都睡在床上,中间放一碗水,谁也不准碰翻。”
    董子宁看了小魔女一眼,见小魔女神色庄重,容不得自己违背似的,只好说:“那也行,不过,燕燕,今夜我们可要醒睡一些。”
    小魔女说:“怎么?你这徐半仙从我脸气又看出什么凶兆了么?”
    董子宁不由笑起来:“燕燕,你怎么老提起过去的事来。”
    “你这样装神弄鬼地捉弄我,我一世都记在心上,总有一天,我要你还债。”
    “燕燕,你可冤枉我了,在那些一日子里,我是怕人暗算你,才日夜提心吊胆地不离你左右,夜夜还守护着你呢。”
    “你干吗不悄悄告诉我,也省得我四处奔波去我寻你的下落。”
    “噢,在甘氏三煞的老巢附近,我一告诉你,你还能让我离开的?这样,我们双双都在明处,就防不胜防了。”
    “我才不管你这浑人怎么说,总之,这一笔捉弄我的债,我总要你还回来。”
    “好,好,你以后捉弄我好了。”
    “我捉弄你,你不会恼我?”
    “燕燕,我怎敢恼你?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敢恼你。”
    小魔女好笑,心里说:浑人,我现在已经捉弄你啦,我不告诉你我有多少玉女黑珠丹。我要上武当追你什么师伯交出化功丹来,必要时,我要挑断他的经脉,废了他一身武功,也叫他尝尝做废人的滋味。便说:“好啦!我不准你乱说话,你说,我们今夜里为什么要醒睡一些?有贼人来么?”
    “燕燕,你不想想,甘骏为人狡诈异常,不同甘骐,他在十里铺向江南五侠下手不成功,他能死心?而且我们出手救了凌大侠,这湖广仍在甘氏的势力下,难免附近没有他家的爪牙看见,说不定这时他已经知道我们在清凉寺落脚了。”
    “他来了更好,我正愁找不到这贼子哩!”
    “燕燕,在江南五侠和智灵大师面前,可千万别露了我们的本相,不然,我们要去武当就不方便了。”
    “浑人,甘骏这贼子真的来了我们怎办?”
    “到时,我们只好相机行事。”
    两天来,清凉寺平静无波,江南五侠在董子宁的精心治理下,伤势很快好转,连伤势极重的铁笔子,也可以下床走动了。一来是董子宁医术高明,运用气功治疗;二来董子宁暗暗给他们服下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再加上江南五侠内功修养颇为深厚,因此伤势好转出人意外的神速,再过一两天,便可完全恢复正常,可以继续上路了。江南五侠和性觉、智灵大师都十分钦佩董子宁的医术和为人,同时心中也暗暗疑惑,这样一位神医,过去在江湖上怎么不见名传的?在江湖上,人们都知道有两位神医:一位是岭南三不医的徐神仙;一位是京师妙手神医张三帖,徐神仙有三个条件不医,而且行踪无定,不易找到;而张三帖,虽然挂牌行医,用药最多三帖便药到病除,但索价高昂,不是富贵人家请不起,就是武林高手和一派掌门登门求医,先要教会他三个绝招,不然,见死也不救。哪有像凌子洞这样济世救人,不取报酬,不讲条件,异常关怀体贴病伤者的品质?难道他是最近才出师,初闯江湖?可是从这对夫妇的年龄来看,已是中年人了,又不像刚刚出师的郎中。性觉禅师突然想起,问智灵大师:“师兄,令师叔三不医徐神仙有没有收过门下弟子?”
    智灵大师愕异:“师叔自从离开少林,我就一直未见过面,不知道他有没有收过弟子,师弟怎么问起这事来?”
    “哦!贫僧从凌大夫扎针的手法和用药方面上看,似乎近似令师叔一派医道。”
    “真的!?要是这样,他应该叫我为师兄,我称他为师弟了。”
    “这一点,我们不妨问问他。”
    这一夜,明月当空,万里无云。董子宁视察江南五侠的伤势后,想回自己房间,路过大雄宝殿阶前,只见性觉禅师和智灵大师正坐在殿前广场上一株树下赏月谈心,便说:“两位禅师好雅趣,这么夜还没睡么?”
    性觉禅师微笑道:“施主,你不见怪么?贫僧和智灵师兄谈的正是施主。”
    董子宁一怔:“谈我!?”他担心这两位武林大师看出了自己和小魔女的破绽来,继而问:“在下是不是有什么不肖之处?还望两位禅师指点。”
    “施主请放心,凌施主的医道和为人,贫僧和智灵师兄都非常钦佩,不知是哪一位高人,教出施主这样的人才来?贫僧很想知道。”
    董子宁本想一下说出徐神仙,但转而一想,感到不妥。他知道徐神仙原是少林寺的高僧,曾云游天下,认识智灵大师固不必说,说不定与性觉禅师也有深交,自己若说出,那不暴露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只好说:“两位禅师过奖了,在下因爱好医术,自学医书,可惜未逢名师指点过。”
    性觉禅师和智灵大师都愕异了,一齐问:“施主是自学医术成才的?”
    董子宁一揖道:“叫大师见笑了,在下区区一点薄技,怎能说得上‘成才’二字。”
    “施主不必过谦了。施主一向在何处行医?”
    “在下这点医道,怎敢在江湖上行医?只不过在家乡一带给人看些小病,以作糊口而矣。”
    在他们谈话中,董子宁凭自己的深厚内力,已听出十里之外有一伙人朝清凉寺而来,而且从脚步声听出,这伙人一个个都身手不凡。他暗暗疑惑,以智灵大师这样的内功,怎么会听不出来的?还是他们只顾和自己谈话,没注意到?要是这样,我得想办法提醒他们注意才是。性觉禅师又问:“那么说,施主是第一次出来行走江湖了?”
    “在下因北上寻亲,沿途只好给人看病,以作生计罢了。”
    性觉禅师再想问,智灵大师突然面色凝重,说:“师弟,有人来闯寺了。”
    智灵大师到底内力深厚,听出来了,董子宁一颗心放了下来。性觉禅师愕然:“有人闯寺?这么夜,还有谁来的?”
    “师弟,你在武林中有多少深交至友?”
    性觉禅师说:“贫憎极少与武林人士来往,有时,也顶多两、三位,他们也不会深夜来拜访我。”
    “那么说,这伙人是来者不善了,而且其中有四、五位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轻功好极了,他们已到了山下。师弟,你准备一下,叫寺内不会武功的僧人尽量躲避开。”同时,他又对董子宁说,“施主,你也回房间照顾尊夫人,不论外面发生什么大事,你们都别出来。”
    董子宁因为内功极为浑厚,又得到岭南怪老人的指点,运用自如,完全达到了返朴归真的境界,不但一般人看不出来,就是连智灵大师这样的武林拔尖高手,也看不出董子宁会武功。
    董子宁故作惊恐地问:“他们是强盗吗?”
    “看来他们不是一般的强盗。施主,你别害怕,他们恐怕是朝江南五侠和老衲来的,绝不会为钱财而来。”
    董子宁慌忙回到房间,小魔女已经是坐立不安了,一见他面,不由埋怨起来:“浑人,你死去哪里了,有人来啦,要不是怕露了本相,我早去找你了。”
    董子宁“吁”了一声,示意她别大声,轻轻地说:“我知道了,这次来的人不少,有四、五十人,其中还有不少是武林高手。”
    “我们怎么办?”
    “燕燕,我们先别行动,但愿智灵、性觉两位大师能应付他们,不用我们出手就最好了。”
    “要是甘氏贼子来,你可不能阻拦我。”
    “燕燕,最好我们不露面。”
    这时,他们听到智灵大师在外面喝道:“何方施主,夜临清凉寺?”跟着瓦面上响起了一阵笑声,四、五条黑影跃下来,其中一个笑道:“智灵果然不愧是少林寺高僧,竟事先知道我们来了。”
    性觉禅师合道:“请问各位施主,深夜光临敝寺有何赐教?”
    那人在月下打量一下性觉,问:“你就是这寺的方丈性觉禅师?”
    “正是贫僧。”
    “性觉禅师,我们希望你别趟这次浑水,别插手管我们的事。”
    智灵大师冷冷地问:“那么是为老衲的事而来了?”
    “大师说对了,我们久闻少林寺是武林中的北斗,而大师的伏魔掌更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我等特意前来领教。”
    “施主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不然,为什么带这么多的人手来。”
    “不错,我们的确有所图而来。”
    性觉禅师说:“各位施主来敝寺有何所图?”
    “方丈,这事你恐怕作不了主。”
    “贫僧是这寺的方丈,各位施主说出来,只要贫僧能办到,一定尽力而办。”
    “那好,我们请方丈将江南五侠交给我们,同时请智灵大师自断一臂,跟我们走。”
    “各位施主说笑了,这事贫僧不但不能办,而且也不容施主这么干。”
    智灵大师哈哈大笑:“叫老衲自断一臂,跟各位施主走,可以,但老衲有个条件。”
    “大师有什么条件?”
    智灵大师森森地说:“先请各位自废武功,重新做人。要不就纳命吧!”智灵大师此言一出,中气充沛,声闻数里,寺内寺外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时,大家都怔住了。半晌,其中一位来人道:“大师这么有把握?”
    “不错,老衲自问学不到少林寺武功二成,但打发邪魔歪道,已经够用了。”
    其中一位来人大怒:“好,我先来领教大师的高招。”说时,这人一条九龙鞭徒然刷到。智灵大师身不动,脚不移,倏然出手一抓,略一带劲一抖,将这人连人带鞭摔出寺外。智灵大师抖露这一招“伏魔掌”之功,令来人心头一怔。好一会,其中一位来人长笑一声,说:“大师果然好功力,在下愿来领教。”
    智灵大师在月下定睛一看,是那位曾在十里铺郊野倏然出手击飞自己门下弟子的英俊汉子,便冷冷地问:“是你!?”
    “不错,正是在下。我不是说过改日领教大师的高招吗?”
    小魔女在房间一下听出了这人就是自己想找的仇人甘骏,对董子宁说:“浑人,真是他来了。”
    董子宁低声说:“燕燕,先别张扬,看看智灵大师吧。”
    “不行,就算智灵大师杀了他,我心里也不痛快,我非要亲手宰了这贼子才舒服。”
    “燕燕,轻一点,有人朝我们来了。”
    “谁朝我们来了?”
    果然不久,有人在外面轻轻叩门。董子宁示意小魔女快上床去,然后问:“谁!?”
    “凌大夫,是我,请开门。”
    原来是江南五侠中的凤四侠叫门。董子宁将门打开,凤仙子和碧血子走了进来,环室看了看,问:“凌大夫,你们这里没事吧?”
    董子宁拿出了他以前在小魔女面前扮演徐半仙角色的本事,故意害怕地说:“没……没事,凤,凤四侠,你,你,你们怎么来了?”
    凤仙子说:“不少贼人已涌进寺里,我大哥不放心两位,打发我和五弟来保护你们的安全。”
    “多,多,多谢你,你,你们了。”
    小魔女看了心里直发笑,心想:这个浑人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这套技俩,也亏他学得十全十足。
    凤仙子说:“大夫别害怕,有我们在这里,你们大可放心。”
    “不,不,你们还是去看看别处,我想我们夫妇跟这伙人没仇没怨,他们恐怕不会伤害我们,他们要钱,我就给他们好了。”
    “大夫,别说傻话了,这伙人是碧云峰的高手,他们只为杀人,不在乎你有没有仇怨,更不在乎钱财。寺院有不少和尚叫他们伤的伤,杀的杀了呢。”
    董子宁留神一听,果然外面人声惨叫,刀剑棍棒乱响,显然是所有的贼人都涌了进来,形成一片混战。小魔女心里非常着急,希望凤仙子快点离开,别来妨碍了自己。董子宁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人家好意来保护自己,总不能将人家赶走。蓦然间,寺后火光冲天,人声呼喊,这是贼人们放火烧清凉寺了。凤仙子一看形势不对,对董子宁和小魔女说:“凌大夫,凌大嫂,看来这里不行了,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我,我,……”
    凤仙子见形势紧迫,一手将小魔女挟在肋下,一手提剑,对碧血子说:“五弟,你背上大夫,冲出去,我在后面掩护你,我们先将大夫送到一个安全的去处,回头再去看看大哥和智灵大师他们。”
    “是!”
    碧血子一下背起董子宁,破窗而出,跃上墙头,凤仙子挟着小魔女也跟着跃上墙头。董子宁从火光中看去,只见大雄宝殿前,甘骏和两位高手联手围攻智灵大师,不容智灵脱身。性觉禅师僧袍飞舞,与两位贼人激战,而寺院后,少林寺的一些弟子和清凉寺一些会武功的僧人与众多贼人混战,互有伤亡。
    当碧血子和凤仙子跃上墙头时,有三位贼人急展轻功追来,喝声:“你们想往哪里逃?”
    凤仙子怒叱一声,利剑挥出,辛辣快速,寒光闪处,两个贼人惨叫一声,鲜血进飞,翻下墙头,另一位贼人也莫明其妙地倒了下去。凤仙子和碧血子都感到愕然,这贼怎么自己倒下去了?他们哪里知道,是董子宁暗运真气,以岭南怪老人传授给他的无形剑,隔空刺倒这个贼人,以免他伤害了碧血子。
    凤仙子说:“五弟,快走!”他们挟着董子宁和小魔女,双双飞出了清凉寺,在乱石怪岩杂树当中急展轻功,远离清凉寺。他们将董子宁和小魔女安置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叮嘱说:“大夫,大嫂,你们先躲在这里,千万别乱走动,便不能让贼人们看见,我们回寺看看,等事情了结后,我们再来找你们。”说完,他们又双双返回清凉寺。
    本来小魔女心里一直埋怨他们多此一举,但见他们竟是这般的情深义重,先不去照看他们的兄长,何况铁笔子的伤势才刚刚好转,却将自己带出来,小魔女心里不能不感动了。江南五侠,果然不愧是侠义中的人物。她问董子宁:“浑人,我们怎么办?”
    “化装后立即去救人,不能等了。”
    “化什么装?戴上我们那副僵尸般的面具吗?”
    “不!燕燕,你恢复你的本来面目。”
    “那为什么?”
    “燕燕,甘氏三煞和锦衣卫人冒用你们碧云峰人制造这场血案,你就以真正的碧云峰人身份揭穿他们的阴谋,让智灵大师他们明白真相。”
    “太好了,其实我才不愿意整天戴这个鬼脸壳哩!”
    凤、碧二侠回到清凉寺时,只见清凉寺僧人向山下冲去,给一阵乱箭射了回来。凤仙子心想。碧云峰人好狠毒,看来他们并不单为了自己五兄妹而来,而是想血洗清凉寺,不准一个活着的人下山了。猛然间“轰”然一声,寺的一道围墙给震开了一个缺口,只听见性觉禅师大声道:“大家跟着贫僧,到水潭岩去。”他首先带头冲出缺口。想不到围墙外的树木中也埋伏了一伙“碧云峰”人,一个黑影提着九环钢刀,狞笑道:“秃贼!你们想往哪里逃?”
    性觉禅师更不答话,禅杖一挥,直向这人拦腰劈去。这人直刀一挡,两道劲力相碰,火花四飞,双方都后退了几步。性觉禅师“咦”了一声,问:“你是九环刀门的人?”
    那人“嘿嘿”两声:“不错。”
    性觉禅师大怒:“想不到九环刀门也投靠了碧云峰,叫你们掌门人出来见我。”
    “那也得问问我这把刀答不答应。”
    荆门的九环刀门,是当地的一大帮会,横练刀法,在武林中也有一点小小的名气,刀法沉重凶狠,一刀挥出,九环乱响,先声夺人。练这种刀法的人,必需气力大才行,所以九环刀门的弟子,人人身体强壮,个个双臂能举千斤。因此,他们所使的九环刀,刀背比其他所有的刀都来得特别的厚,也特别的沉重,一招发出,如千斤压顶,劲力异常的凌厉凶猛,一般的武林中人,每每与他们刀器相碰,不是给震飞了,也起码虎口发麻。幸而性觉禅师内力不弱,使的禅杖也是重兵器,才不至于给震飞。本来性觉禅师与九环刀门的掌门人向虎也有来往,想不到他今夜里竞与碧云峰勾结一起来袭击清凉寺,不由动怒。现听这人这么一说,更是大怒。同时他心里也急着要夺路,带人往水潭方向撤退。因为今夜里碧云峰来的人不但众多,并且个个几乎都是武林中的高手,除了自己,智灵和江南五侠及一两个少林弟子外,其他人不是死的死,就是伤的伤,甚至连江南的凌虚子也负伤了,后面全靠智灵大师一人断后。他禅杖一摆,说:“好!贫僧就先问问你的刀。”蓦然间,一个身影突然落在自己和那人中间,利剑挥出,轻灵敏捷,向九环刀门人刺去,一边说:“禅师,你带众人走,由我应付他好了。”性觉一看,是江南五侠中的凤仙子,在江南五侠中,以凤仙子的武功最高,越女剑法名动江湖,便略略放心,说:“凤施主小心了!”便指挥众人夺路而走,虽然有三、四个贼人出来拦路,都给性觉和后面赶上来的谪仙子打发掉。在那一边,凤仙子剑走轻灵,尽量不与对方的九环刀相撞。尽管九环刀法沉重凶狠,劲力凌厉,但怎么也不及越女剑法精奇百变,十三、四招后,凤仙子已稳占上风,弄得对手晕头转向,一招“西子捧心”,剑尖已刺进了对手的心胸,她娇叱一声:“给我倒下!”剑收回来时,对手睁大了眼睛,手掩胸口,然后似一座塔似的仰后翻倒了。碧血子也在一旁干掉了另一个贼人。这时,血染僧袍的智灵大师也赶来了。凤仙子和碧血子见他脚步不稳,显然是受了重伤,惊问:“大师,你怎样了?”
    智灵大师四周一望,问:“众人呢?”
    凤仙子说:“都往水潭方向走了。大师,你没事吧?”
    智灵大师摇摇手说:“我不妨,看来碧云峰今夜来的人,都是一色的武林高手,要不是老衲忍痛接受他们一掌,几乎不易摆脱他们。我虽然挨了一掌,但却废了他们两个人的武功,震断了他们的经脉,叫他们今后终生不能为害武林。现在我们也走吧。”
    碧血子说:“大师,我背你吧。”
    “不用,这点伤,老衲还顶得住。”
    他们刚想离开时,蓦然凌空跃下三条人影来,其中一人冷冷地说:“你们还想走得了么?”原来是甘骏带着两位锦衣卫的一等武林高手又赶来了。
    凤仙子对碧血子说:“五弟,你护着大师先走,由我来对付他们。”
    甘骏一声冷笑:“凤四侠越女剑法固然是武林中一等上流剑法,但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你有什么能量让他们先走?只要你能接得上我十招,我便让你们走。”
    凤仙子在月下一看,认得出是十里铺郊野袭击自己的那位拔尖高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说:“不错,我武功是不及你,我就接你十招试试。”
    “好,那你就等死吧。”
    甘骏双掌拍出,掌风几乎将凤仙子全身罩住,凤仙子却采取拼死一搏的凶招,不去回护自己,更不去接招,挺剑直取甘骏的要害。甘骏倒吃了一惊,虽然自己能登时取了凤仙子的性命,但这么一来,自己就是不死,也必负重伤。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实为不取,于是急忙跃开,怒道:“你这是怎么的打法?不要命了吗?”
    凤仙子凄然一笑:“与你决斗,我早就不存心想活了,你害怕了吗?”说时,人似流星,剑如惊鸿,又是一招“玉石俱焚”的凶招。甘骏又惊又怒,身形一闪,一掌拍出,这一招“闪电掌”说多快有多快,顿时将凤仙子手中的利剑拍断,掌力也震得凤仙子一条右臂举不起来。甘骏微笑道:“凤四侠,你还有何话说?”他准备再出一掌,取了凤仙子性命。智灵大师不顾自己身负重伤,说:“慢!老衲来接你这一掌。”说完身形骤起。也在同一刹间,甘骏“呀”的一声,脚一曲,身子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幸而他就地一滚,避开了智灵大师的掌风,跟着跃起,怒道:“谁放暗器?”这一声喝问,不但与甘骏同来的两位高手一怔,连智灵大师他们也一时莫明其妙。也在这一时间,远处有人说:“凤四侠,碧五侠,这时不扶智灵大师走,还待何时?”
    凤仙子登时跃起,说:“五弟,我们扶大师走。”
    锦衣卫两大高手拔刀相拦:“哼!你们想走?恐怕……”他们话没说完,突感手腕一痛,手中之刀双双跌落。碧血子早已抱起智灵大师,拉着凤仙子而去。他们认为这暗中救自己的人,必然是一位善于发射暗器的高手。智灵大师以为是江南五侠中向以发射暗器著名的谪仙子,而凤、碧二侠却以为是少林寺的一位弟子。他们都猜错了,救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化装为郎中的董子宁。以董子宁的内劲,可以摘叶飞花取人性命,但他一时不想取了这三人的性命,尤其是甘骏,更不想取,一来怕小魔女不高兴;二来怕他们一死,惊走了其他的锦衣卫高手,那这场血染清凉寺的血案,更无从分辨了。所以他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功力,装得像一般善使暗器的武林高手一样,而且这一高手,内劲还不足,只打了穴位,却不能封住穴位,使甘骏毫不起疑心。
    不一会,甘骏见穴位未封,而且也不见麻痛,知道暗器没毒,一颗心放下来,心里冷笑道:不知是哪一位无名鼠辈,除了认穴准,善打暗器外,武功差极了,不但不是自已的对手,就是自己甘家庄上的任何一名奴婢,也可以将他打发掉。他问那两位高手:“你们怎样了,没中毒吧?”
    “没事,不知是哪一个狗杂种,敢来暗算老子。”
    这两位锦衣卫高手,一个是满北独行盗燕云飞,与碧眼狐是同门师兄妹,不论在武功和刀法上,都胜过碧眼狐,负责锦衣卫的曹公公用重金将他收买下来。另一个便是荆门九环刀门的掌门人向虎。向虎早已是锦衣卫中的人,在锦衣卫中,不论武功和官阶方面,他都比甘骏低,受甘氏三煞的调遣,为了血洗清凉寺,甘骏也将他调来了。
    甘骏说:“两位没事,追!”
    再说性觉禅师率领众人走进一条狭谷,快接近水潭入口时,忽见一阵乱箭从入口处的石峰上射了出来,跟着一条中年大汉在入口处出现,哈哈大笑,说:“性觉禅师,没想到我们早已在这里等候吧?”
    性觉禅师心头大震,因为这是山坳中的一条狭谷,入水潭只有这么一个出入口,看来碧云峰人事前布置得非常周密,早打算在此一举歼灭清凉寺和江南五侠。他慌忙叫众人散开在狭谷中的乱石处躲避,以防乱箭。问道:“贫僧不大明白,碧云峰人为何苦苦相逼?我们与诸位到底有何仇怨?”
    那中年汉子说:“中原武林人士一向视碧云峰为邪教,誓与我们为敌,怎么说没有仇怨?性觉禅师,我们早劝你将江南五怪和少林寺的人交出来,别插手管这件事,可是你不听,怨不得我们了。不过,你现在交出来也不迟,我们可以免清凉寺众僧人的性命,我们也不愿滥杀无辜。”
    凌虚子一看前有敌人,后有追兵,进入狭谷,已成绝路,便说:“禅师,你将我们交出去好了,也可救一寺僧人。”
    性觉禅师面色异常庄重地说:“凌大侠,贫僧自问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要是这样,贫僧还有何面目生在人间,死见佛祖?”
    “禅师,可是……”
    “凌大侠要是看得起贫僧,请不必多说。”
    一少林弟子怒道:“碧云邪教,暗伏箭手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的我们比武以决生死,不然,我们死也不服。”
    中年大汉一笑:“好吧,我叫你们死得心服口服。不过,在与我交手时,你们不能趁机而走,不然,我的射手们就不客气了。”
    众人感到这是一线生存的希望,智灵大师门下一名俗家弟子跃出,说:“好,我来会会你。”说时,韦陀杆挥出,只见那中年大汉身形微闪,一掌拍出,后发先至,将这名少林俗家弟子似败草般地击飞,肋骨齐断。那中年大汉鄙视一笑:“这样的武功,也出来现世丢丑,别坏了少林寺的名声。”
    众人见这大汉只一招,就干掉了一名少林弟子,莫不心头凛然。这时智灵大师已赶到了,一见,不由一怔,喝问:“这是我少林寺金刚掌的武功,你从何学来?”
    那大汉大笑:“这是我家祖传的武功,怎么是你少林寺的武功了?真是胡说八道,难道天下武功都出自少林?就算是吧,又怎样?”
    这中年大汉,正是甘氏三煞中的甘骥,以祖传的金刚掌而威镇黑、白两道高手。金刚掌是不是少林寺武功,恐怕连甘骥也说不清楚。他总感到自己祖传的金刚掌与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的金刚掌非常相似。不知是少林寺偷学了自己的家传武功,还是家传的武功出自少林。其实,甘氏三煞家传武功基本属于少林一派,甘氏三煞祖先甘修竹原本是少林寺的名家弟子,也是在宋朝末代武林中的拔尖高手,他要不熟悉少林寺的内幕和门径,又怎能将九阳真经从少林寺盗了出来?
    智灵大师怒道:“你学的既然是佛门功夫,怎么不心存善念,一招就取人性命?”
    “大师说得好笑了,生死决斗,岂能手下留情?就以少林寺七十二绝技来说,哪一招一式不是旨存制服对手?轻则重伤,重则取人性命?大师的伏魔掌还不是一招间取人性命?”
    “好,老衲来领教你的金刚掌。”
    凤仙子和凌虚子双双跃出,他们知道智灵大师内伤极重,担心他失手,便说:“大师,由我兄妹俩先接他的招吧。”
    正在这时,只见一位白衣少女似团轻云,凌空落在水潭入口处的山峰上,更不见她是如何出手,刹时间将那埋伏在入口两旁山峰上的七八位射手全打发掉。这位白衣少女,正是恢复本来面目的小魔女,她以家传的梅花针将所有射手打发掉,然后悄然地落在甘骥和凤、凌二侠的当中,落下来时,轻得仿佛似飞魂,无声无息。小魔女“踏雪无痕”的轻功,本来已达到上乘境地,在隐侠处,又得到法王的亲身传授,着重在“轻”字上苦练,更是轻功大进。当今武林在轻功上,除了法王和天山怪侠之外,就数到小魔女了。小魔女落下来时,对凤仙子说:“凤四侠,你们快带众人入水潭处,这个什么金缸、瓦缸、烂泥缸掌的,就由我来领教好了。”
    小魔女这些行动,只在瞬息之间,不但甘骥惊骇不已,连智灵大师等人也目瞪口呆了,他们几疑这不是世间上的人,而是天上的仙女,山中的精灵了。
    甘骥惊疑地问:“你是何人?”
    “什么!?你这个烂泥缸掌连我也不认识了吗?”
    甘骥大怒,一掌向小魔女拍来,小魔女身似轻云,飘然闪开,出手一剑,招式之奇,出人意外,逼得甘骥回掌护体。凤仙子见小魔女剑术奇特,一招就令甘骥采取守势,心中已明这是一位武林奇人,便放心了,何况这时已有大批贼人涌进狭谷来,忙招呼智灵大师和性觉禅师率众人避入水潭,打发碧血子和滴仙子守在山峰上,自己和性觉禅师守护入口处。
    这时黑夜已逝,天色渐明,山谷中一切景物渐渐明朗起来。凤仙子看清了小魔女的面容,竟然是一位明丽的少女,她那奇特剑招,已将甘骥逼得完全采取守势。毫无进攻的力量,心里更是暗暗惊喜不已,这是哪位武林高手?剑法端的神奇无比,虽然其中有一、两招似自己的越女剑法,但又不知比越女剑法高出了多少倍。最后,甘骥只有急展轻功,连续后跃数十丈,与甘骏带来的锦衣卫高手们汇合在一起,小魔女才停了下来,亭亭玉立在一块奇石上。甘骏见到一位白衣少女似有似无地立在一块岩石上,又见甘骥面无人色,不由惊问:“大哥,这是何人?”
    甘骥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杀出了这么一个女子,剑术端的厉害。”
    甘骏定睛一望,大吃一惊:“大哥,是她!”
    小魔女冷冷一笑:“甘骥,你兄弟比你强多了,一下便认出我来了。”
    甘骥问甘骏:“她是谁?”
    “大哥,她就是我们一向所说的碧云小女妖。”
    “她就是碧云峰的小魔女?”
    “碧云峰小魔女”这几个字刚一出口,不但锦衣卫的高手们惊讶不已,连凤仙子他们也愕然了,这位剑术神奇的少女是碧云峰的小魔女?那她怎么相助我们,跟他们自己人交锋?凤仙子真不敢去相信。
    小魔女高声说:“你们怎么骂我是碧云小女妖了?你们不是自称为碧云峰人么?本来这事我不想管,可是你们冒了我碧云峰的名,在这里胡作非为,滥杀无辜,企图挑动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的仇恨,本姑娘就不能不管了!甘氏三煞,你们在暗算我时,又自称是什么武当剑派、峨嵋剑派、少林弟子等等,现在你们袭击江南五侠和少林寺的智灵大师们,怎么又自称碧云峰人了?你们这样阴一套阳一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到底为了什么?”
    小魔女这一席话,说得凤仙子、性觉禅师等人惊疑不已,相互凝视;说得甘骥、甘骏和锦衣卫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甘骏暴跳如雷,吼道:“先将这个胡言乱语的小女妖宰了!”顿时,便有三位锦衣卫高手奔过来。小魔女瞧也不瞧他们一眼,旁若无人,继续说:“甘骏,你为什么这样大怒,我说的不对么?你们甘氏三煞枉为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其实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卑鄙事,你们居然还冒认我碧云峰人,我们碧云峰人哪有你这等卑鄙的小人。”
    小魔女在说话中,三位锦衣卫高手早已跃上岩石,一齐凶狠地向小魔女下手,小魔女一边说,一边轻易随便出手,众人也不知小魔女是怎么出手的,只见鲜血飞溅处,三位锦衣卫人先后从岩石上翻倒下来,小魔女依然亭亭玉立在奇峰上,神态潇洒极了,剑锋上不见半点血迹。
    凤仙子和凌虚子两位剑术名家,看得惊讶极了,而甘骥、甘骏看得又惊又怒。甘骏心想:就算这小女妖剑术再好,我们三十多人齐上,不信就杀不了这个小女妖,哪怕江南五怪出来相助,也奈何不了我们,何况他们之中还有受伤的。于是他一挥手:“上,将这小女妖乱刀宰了。”他感到现在只有杀了小魔女,便死无对证,到时可以对留下活口的清凉寺僧人说,小魔女是碧云峰的叛逆,自己是代教主行事,清除叛逆,让他们在武林、江湖上宣扬开来。
    顿时,锦衣卫人四下散开,向小魔女包围而来。小魔女高声说:“江南五侠,智灵大师和性觉禅师,我的事你们千万别插手,你们守住入口处,别让他们进去就行了。”
    凤仙子本想出手相助,听小魔女这么说,也只好停下来,相机而动。
    甘骏和甘骥首先跃上岩石,联手进攻小魔女。小魔女与他们交手几招后,便知道不是在几招内就能战胜他们的。因为甘骏在当今武林中是少有的高手之一,加上甘骥又是一等一的上乘好手,兄弟两人联手,配合默契,心意相通,小魔女的确是一时难以取胜,何况还有那么多的锦衣卫人,一个个身手不凡,都有一、两门独步武林的武功,有的甚至侵淫了几十年,武功根底深厚,如燕云飞和向虎便是。论单打独斗,除了甘骏,小魔女都能轻而易举地取胜,众人联手,就不那么好办了。小魔女想了一下,决心采取游斗之策,虚晃一剑,向甘骥挑去,人似轻燕,飞离奇峰。她先避开甘氏兄弟,发挥自己轻功的特长,纵、跳、飞、翻,专找一些武功稍弱的人下手,先砍去甘骏的枝叶,最后才对付甘骏。这时候的小魔女,宛如一团疾飞的流云,叫人不可捉摸的飞魂幻影在狭谷的乱石奇岩中,倏然飞来,倏然飘去,人与剑光合为一体,如闪电走雷,不去理睬身后追逐的甘氏兄弟,她每到一处,都有一、两个锦衣卫人中剑倒了下去。她将出神入化,万变莫测的西门剑法和踏雪无痕的轻功,在这狭谷中发挥得淋漓尽致,这真是武林中少见的奇观异景,就连隐藏在山峰中的董子宁看见了,也敬佩、惊喜异常。他想不到小魔女心思之密,剑术之奇。轻功之高,这真是武林中少有的高手,有伴侣如此,复有何求?初初,董子宁见这么多高手围攻小魔女,暗暗为小魔女担心,自己也准备出手相助。现在看来,竟然是自已过虑了。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甘骏带来的人,几乎都给小魔女翦除干净,等到甘骏醒悟过来时,只剩下自己和大哥以及燕云飞和向虎四人。转眼之间,连向虎也倒了下去。可以说清凉寺一战,自己是全军尽没,一败涂地。
    甘骏说:“大哥,别追了,我们完全上了这小女妖的当了。”
    “我们怎么上当了?”
    “大哥,你看看,我们还剩下多少人?”
    “就是剩下一个,我也要跟这小女妖拚了。”
    “大哥,我们认命罢,不论武功和用智,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连二哥那么好的剑术,也在她剑下一筹莫展。最终死在她的剑下。大哥,我们走吧,要是智灵、江南五侠一出,我们要走也来不及了。”
    小魔女冷笑一声:“你们想走吗?恐怕来不及了。”
    甘骏扬扬眉:“你想拦阻我们?”
    “我问你们的话,你们还没答我哩,能走?”
    “我不信你能阻止得了我们。”
    “不妨试试看。”
    甘骏听了心中暗喜,他原想用语言激小魔女与自己真正交手,不想一激就成功了。甘骏认为,就算小魔女的剑术再神奇超绝,能胜自己一筹,可是自已的闪电掌与兄长的金刚掌相配合,也是可以战胜小魔女,况且还有燕云飞相助,问题是小魔女以超绝的轻功闪开自己,不与自已正面交锋。现在激得小魔女与自己正面交锋。哪能不喜?他说:“好!你就来试试。”话落掌飞,真如电闪,说多快有多快,已拍到小魔女下腹。小魔女反应更奇速,身形随掌风飘起,抖展出西门剑中精采的破掌式招数,甘骏的第二掌未拍出,小魔女利剑早已刺出,一剑就刺穿了甘骏的右掌心,令甘骏的闪电掌失去了一半的功力。甘骏惊怒交加,咬牙切齿,左掌拍来,同时甘骥双掌也从小魔女身后拍近,掌劲惊人。小魔女在这两股掌劲中身子凌空跃起,人在空中飞翻,骤然而落,剑光闪处,甘骏左肩边的中府穴又中一剑,同时间甘骥的右掌心也给剑尖挑破。这种出神入化的精湛剑术,已令人不可思议。哪知道在瞬息之间,小魔女的剑尖已逼近了甘骥的天突穴,吓得甘骥就地一滚,人们还来不及看清是怎么回事,只听见燕云飞惨叫一声,人早已从一块岩石上摔了下来,咽喉处鲜血直冒。小魔女这一招西门剑怯,令武林中三大一等上乘高手一死二伤,这才是真正令人不可思议了。性觉禅师和江南五侠看了异常惊骇,感到小魔女手中的一把剑不是一般的利剑,而是魔剑。同时董子宁在山峰隐蔽处也看得惊怔了,他才真正领会到西门剑法的超群绝伦,无人可敌。蓦然间,他一下看见有一男三女四位武林高手在对面山峰中出现,不由一怔,他们是谁?是锦衣卫暗伏下来的高手?这时,甘骏可以说功力全失,再也发不出闪电掌了,甘骥的金刚掌功力也去掉了一半,他们才真正感到绝路一条,想夺路而逃,小魔女早已横剑立在狭谷口的一块石上,冷冷地问:“你们还想逃吗?”这才是棋高一着,处处主动。
    甘骏又惊又恐又怒:“你想怎样?”
    小魔女看见甘氏兄弟那一副狼狈不堪的神态,感到有一般说不出的复仇后的快感,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说:“我没想怎样,我要你们回答我的话呀,你们为什么冒我碧云峰人?在这里为难智灵大师和江南五侠?”
    甘骏向来自认为武功第一。从未败北过,想不到今日一败如此,长叹一声:“你杀了我吧。”
    “话没问出,我怎舍得杀了你?”
    甘骥大怒,拼力一拳击去,想带了甘骏逃出狭谷。别说甘骥功力已失了一半,就是不失,小魔女也不放在心上。她跃起一剑挥出,真是剑气纵横万千,挡住了他们的逃路。甘骥甘骏几次想冲出去,都给小魔女挡了回来。当年小魔女在接云岭初学成西门剑法时,剑术还没有达到现在如此出神入化,超群绝伦的境界,一把剑已能将七八只飞翔的蝴蝶逼得团团乱飞转,没一只能飞出剑光之外,何况现在剑术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境地,被围困的又是两个大人?他们想要硬冲出去,只有身受剑伤。转眼之间,他们兄弟两人已身受十多处剑伤,不是为剑尖挑破,便是为剑锋刺伤,再不然为剑刀削去了一块皮肉,小魔女不想立刻取了他们性命,所以出剑时拿得极准,只伤他们的皮肉,不伤他们的筋骨。因为小魔女事先已答应过董子宁,为了报答甘氏双璧的救命之恩,只废去他们的武功,保全他们的性命。
    甘骏这时已完全绝望了,问:“小女妖,你到底想要我们怎样?”
    “答我的话呀!”
    “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回答你。”
    “我会有办法叫你们回答的。”
    甘骏惊恐地问:“你有什么办法?”
    “你们是不是想知道?我呀,小时候是顶顽皮的,一次我在山里捉到了一对狡猾的狐狸,我先挑断了它们的筋,叫它们跑不动,然后用刀子在它们身上划了几百道刀痕,就是不弄死它们。”
    “你就这么残忍?”
    “噢!这算残忍吗?还有哩,以后我又弄了一窝蚂蚁来,放在它们身上咬呀、爬呀,好玩极了,你们现在要不要试试?我想,这山坳里有的是大群黑蚂蚁。”
    “好狠毒的小女妖。”
    “你骂得不错,这是狠毒些。你们骂我是小女妖,我既是小女妖嘛,行为作事当然不会依照一般常理,总得带几分妖气才行。再说,叫蚂蚁咬你们,总没有你们甘家用‘万蛇啮心指’整人那么狠毒吧?”
    以前,甘骥那么折磨董子宁,将董子宁折磨得半死不生,现在轮到小魔女折磨他们了,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眼看小魔女又在他们身上添了七八处剑伤,他们两人已变成了两个血人。小魔女说:“你们也奔跑够了,我也玩腻了,让我给你们挑断经脉,坐下来休息,这样,你们才会回答我的问话。”只要经脉一断,甘骏甘骥便将终生成为废人。小魔女正要出手时,蓦然只见眼前红光一闪,一把雪亮的利剑将自己手中之剑架开,说声:“慢点!”
    小魔女吃了一惊,甘氏兄弟也惊异,想不到在这时候居然有人来救自己。他们一看,是一位身穿红衣红裤的明丽的中年妇女,目光流盼,神采飘逸,真是美若天姬。甘氏兄弟更惊讶了,这妇人是谁?自己可从不相识。
    小魔女怒道:“你是谁?”
    红衣美妇微微一笑:“白姑娘,请饶他们一命吧。”
    “你凭什么要我饶了他们?”小魔女说时,一招“流星赶月”发出,飘然无声,剑尖直指美妇的心胸。美妇挥剑架开,小魔女手腕一抖,又是一招奇异无比的招式,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间,小魔女已发出了十多招,都叫美妇的剑术化开和闪避了,最后美妇闪开了小魔女,跃上一块奇峰上,说:“白姑娘,好俊的西门剑法。”
    小魔女也感到这美妇的剑术精湛绝奇,而且内劲比自己还强,不由停下手问:“你到底是谁?是甘家的人?”
    “噢!我怎么是甘家的人了?”
    “那你为什么要我饶了他们?”
    “白姑娘,因为我欠了一个人的人情债,不得不来求白姑娘了。”
    小魔女本想说你欠人家的人情债,关我什么事?突然这时,董子宁用密音入耳的内功跟她说:“燕燕,这是岭南双剑中的凤女侠,是我的结义姐姐。”小魔女一怔,惊讶地打量着凤女侠,问:“你是岭南双剑凤姐姐?”
    “岭南双剑”四字一出口,不但甘骥甘骏惊奇,连智灵大师他们也愕然了。他们素知岭南双剑中的凤女侠,剑术精奇,侠义过人,平生疾恶如仇,而且十多年来,也极少在江湖上行走,她怎么来到了这里?而且出手救的人居然是甘氏兄弟这种无恶不作的人,这不与她过去的行为相违么?
    “白姑娘怎么认识我?”
    “原来是凤姐姐,小妹失敬了。”
    “白姑娘,你怎么叫我做姐姐的?”
    “凤姐姐,你不愿认我为妹妹么?”
    “哎!”凤女侠欢笑起来,“妹妹怎么这样说?我怎不愿认你的?我心里还害怕你不愿意认我哩!妹妹这么会说话,怪不得隐侠和莹莹这个小妮子喜欢你了。”
    小魔女又是惊喜:“姐姐是从隐侠处来?”
    “要不,我怎么知道妹妹和——”凤女侠一眼看见甘氏兄弟想走,纵身跃起拦在他们的面前,宝剑亮出,真是浑身剑气逼人,说:“你们先别忙着走,不然,我可保不住你们的性命,还不了一份人情债。”
    小魔女说:“姐姐,你欠下了谁的人情债,非得饶他们吗?”
    “妹妹,说起来这个人你也认识。”
    “是谁?”
    “甘伶。”
    小魔女一下全明白了,凤女侠曾经拜托过诡异女侠甘伶暗中保护董子宁,她已听董子宁说过这回事。她瞟了甘骏甘骥一眼,想不到这两个贼子,却有这么一个好妹妹,便说:“姐姐,你叫他们走吧。”
    “妹妹答应饶他们了?”
    “有姐姐这份面子,我怎敢不答应?别说是姐姐,就是甘伶妹妹来,我也要放人。”
    凤女侠大喜:“多谢妹妹。”她往山峰上招招手说:“你们下来吧。”
    刹时间,从山峰上跃下三个人来,其中一位中年汉子,小魔女不认识,但那两位绿衣少女,正是甘氏双璧——甘伶和甘菊。
    原来甘氏双璧从旁知道甘骥和甘骏要在十里铺袭击江南五侠,挑起武林人士的仇杀,她们俩慌忙赶来十里铺,准备暗中相救江南五侠,想不到却叫智灵大师救了江南五侠,心中暗喜,准备到武当山看看会盟是怎么回事。但甘菊为人心细,说:“伶妹,三哥袭击不成功,不会死心的,我们不妨暗中跟着他,看看他有没有其他举动。没有,我们再走不迟。”
    当她们知道甘骏调动锦衣卫的高手和一些兵丁射手,要血洗清凉寺时,大吃一惊,但又不知道甘骏何时下手,正在这时,她们碰上了岭南双剑。甘伶惊喜:“凤姐姐,柳哥哥,怎么你们也来这里了,去参加武当会盟么?”
    “我们才没有那闲功夫去参加会盟。我们是来找寻两个人的。”
    “找寻人,谁!?”
    “说起来,这两个人,你们一个认识,一个就算不认识,恐怕也闻其名。”
    “姐姐,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
    凤女侠刚想要说出董子宁时,潇湘剑柳子仙轻咳一下,凤妇侠一下猛省隐侠曾叮嘱过,千万不能将奇侠一枝梅董子宁的真面目说出来。因为凤女侠为人心直口快,胸无城府,所以隐侠特别叮嘱她。要不是柳子仙在她身旁提醒,她几乎要说出来了。便转口说:“一个你们认识的人,便是诡异女侠。”
    甘伶和甘菊都笑起来。甘伶说:“姐姐真会开玩笑。那一个我们不认识的人呢?”
    “碧云峰的小魔女。”
    “是白姐姐?姐姐,你没想到吧?白姐姐我们认识,还见过面哩。”
    轮到风女侠惊讶了,问:“你们怎么认识她?我还没有认识她哩。”
    甘伶眨眨眼睛:“这是秘密,我可不能告诉你。姐姐,你寻找她干什么?”
    “我听说你们二哥叫小魔女害了,我担心你们与她成仇,特寻来想化解你们之间的仇怨。”
    “哎!姐姐,你放心,我们不会与小魔女白姐姐结为仇怨的。”
    柳子仙睁大了眼睛:“她杀害了你们的二哥,你们不记恨?”
    甘伶说:“柳哥哥,你素来知道我不大满意我几位兄长的行为,这是他们自作自受,我怎敢去怪白姐姐?”
    岭南双剑想不到这位诡异百出的甘伶竟是这样明是非,识大局,不由异常钦佩和欢喜。凤女侠说:“想不到妹妹能这样识大体,不枉我认识你一场。”
    甘伶故意装成难过的样子,说:“其实,我二哥死了,我心里也不大好受。”说时,竟然挤出两滴眼泪水出来。甘菊看了心里暗暗发笑。心想:她装得像真的哩,怪不得在江湖上得了个诡异女侠之称号,连凤女侠这样忠厚老实的人也捉弄了。当时二哥真的死了,她不找小魔女拼命才怪。
    凤女侠安慰她说:“妹妹,你也别太难过,但希望今后你能劝阻你大哥和三哥,别再干那伤天害理的事情。”
    “姐姐,我不难过才怪呢?现在我大哥、三哥又在干那伤天害理的事了,他们想要在十里铺血洗清凉寺,杀害少林寺智灵老和尚和江南五怪。”
    凤女侠大吃一惊:“真的!?”欲知是真是假,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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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甘氏双壁
    且说甘菊接着说:“这是真的。”
    “你们怎么不劝阻?”
    甘伶说:“我能劝阻吗?大哥不把我打出来才怪。”
    “他们几时下手?”
    “我们不知道。”
    凤女侠看了看四周,说:“妹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天也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住下来慢慢谈。这事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我就不能让他们任意胡为了。”
    这一夜,她们在十里铺镇于一间客栈里住下来,商议阻止这起大屠杀之事。最后决定明天一早,由甘伶去打听甘骏几时行动,由凤女侠、柳子仙去清凉寺会见智灵大师,以作准备。想不到临天亮前,忽见清凉寺方向火光冲天,甘伶失声说:“不好!他们已行动了!”
    “快,我们快赶去看看。”
    他们赶到清凉寺时,天色已大亮,却看到了小魔女那精湛超群的剑术,四个人都惊骇不已。当看到小魔女在折磨甘骥甘骏,初时,甘玲还暗暗点头,心想:三哥一向自命非凡,武功无人能敌,现在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也好,使他以后别那么自高自大。可是看到以后,她面色越来越难看了,嘴唇几乎咬出血来。而甘菊早已难受得泪水盈眶,她虽然不满意甘氏三煞的行为,到底还有兄妹之情,何况甘家对她那么情深义重。这一切,凤女侠都看在眼里,心想:真让小魔女杀了甘骥和甘骏,甘家两姐妹虽然不出声,以后难免对小魔女有怨恨,便说:“两位妹妹放心,我下去给他们化解吧。”
    甘伶仍嘴硬说:“姐姐别去,让他们死了也好。”
    “哎!妹妹别这样说。”
    于是凤女侠从山峰上跃下,及时救了甘伶的两位亲哥哥……
    小魔女一见甘氏双璧出现,心里怔了一下,“咦”了一声问:“是你们!?”
    甘菊面带泪痕,甘伶神情尴尬,一个轻轻地说:“多谢白姐姐。”一个苦笑一下:“白姐姐好俊气的剑法。”
    小魔女看了她们一下,不由又瞟了那边的甘骥和甘骏一眼,见他俩浑身上下都是剑伤,面如死灰,如血人似地木然不动,心想: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不管甘氏三然对自己有千般不是,单凭她们姐妹俩三番几次救了挥人一命,我也应该顾全她们才是。于是小魔女带着歉意,走过去轻轻地说;“两位妹妹,我一时下手太狠了,妹妹不会怨我吧?”
    “姐姐千万别这样说,不然我们显得生分了。”
    小魔女又说:“妹妹,到无人处我向你们赔礼,要不,你们在我身上划几剑好不好?”
    甘菊含泪笑起来:“白姐姐,你不是说糊涂话吧?”甘伶微叹一声:“白姐姐,你要赔礼;向凤姐姐赔吧,刚才你那十多招,我真担心你会将凤姐姐刺伤了。”
    小魔女看了风女侠一眼说:“我太鲁莽了!妹妹,怎么你们不先下来的?要不,就没有这回事了!”
    甘伶苦笑一下:”我有两个这么光彩的亲兄长,我怎能还有脸来向姐姐求情?”
    凤女侠说:“你们谁也别说了,甘家妹妹,你们快去看你们兄长吧,看伤了哪里,要不要药医治。”
    小魔女忙掏出韦妈妈的九转金创还魂丹来,交给甘伶,说:“这是九转金创还魂丹,你给他们服下,不会有事的。”
    甘氏双璧惊喜“是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
    小魔女点点头,说:“两位妹妹,我不怕对你们说,请你们兄长以后千万别再碰上我了,尤其是你们的三兄。”
    姐姐以后不会放过他们?”
    只要他们不来犯我,我也不会去招惹他们。”
    甘氏双璧大喜。“多谢姐姐。”她们又向岭南双剑拜谢,然后扶着甘骥甘骏走了。
    凤女侠向小魔女招招手说:妹妹,来我介绍柳郎给你认识一下。”
    小魔女笑道:“姐姐就是不说,我也知道是柳大哥了。”
    柳子仙笑问:“哦:?你怎么知道?”
    “在武林中,谁不知道岭南双剑出入成双成对?谁也离不开谁?”
    凤女侠灿然笑道:“妹妹,我看你跟我那傻弟弟,也是谁也离不开谁。”
    小魔女顿时面飞红云,“啐”了凤女侠一口:“我不跟姐姐说了。”但心里却是异常高兴听到凤女侠这么一句话。她真希望今后跟董子宁出入成双成对,象岭南双剑一样,永不分离,双双浪迹江湖。
    凤女侠更笑起来,间:“妹妹,我那傻弟弟现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
    “妹妹。别瞒姐姐了,你不知道还有谁能知道?我们刚拜访隐侠来,知道了你们的踪迹,所以一路寻来。”
    小魔女指指山峰:“那浑人恐怕就在上面了。”
    “好,有你在,他就走不了。妹妹,我们先了结这里的事,再去见我那傻弟弟。”
    “姐姐,还有什么事没了结的?”
    “妹妹,智灵大师和江南五侠在武林中是有名望的人士,我求妹妹放了甘氏兄弟,不向他们解释一下可不太好。江南五使倒没什么,但智灵老和尚,脾气却是顶大的,不向他解释。他会怪我夫妇俩瞧不起他。”
    “姐姐真会做人。”,。
    智灵大师他们一直在注视这一事件,起初他们异常惊讶、钦佩小魔女的剑法,但听到小魔女自称是碧云峰人,责问甘氏兄弟,又互相愕然、疑惑,不知是怎么回事。眼见小魔女神奇般地打发三十多名高手,制服了甘氏兄弟,正暗暗高兴,不料又出现了凤女侠,意外地向小魔女求情;跟着又出现了江湖上闻名的甘氏双璧……
    他们见岭南双剑带着小魔女走来,除了受伤不能走动之外,都起身迎接。岭南双剑与江南五侠只有一面之缘,但与智灵大师却是多年深交,对性觉禅师从未谋面。凤女侠先向性觉禅师问好,然后同江南五侠打招呼,最后对智灵大师说。“大师,你不怪我求情放走了他们吧?”
    “老衲怎敢怪施主放走他们的?不过老衲颇为纳闷,施主一向疾恶如仇,出剑无情,怎么今日里倒为恶人求情,与以往的行径大不相同?”情?”
    众人愕异,不由同问。“甘氏双璧?就是那两位绿衣姑娘么?”
    “就是她们。我曾拜托她们去救过我的一位结义兄弟,现在见她们兄长有难,不得不求我这位妹妹,以还这笔人情债。”
    智灵大师点点头说。“老衲闻甘氏双璧在江湖上颇有侠义之名,怎么她们的兄长加入了碧云峰?为害武林?”
    小魔女一听,不由竖起了柳眉:“你这老和尚是不是聋了还是老糊涂了?我说的话你没听到么?他们是什么碧云峰人?他们是朝廷的鹰犬,锦衣卫的人马,冒我碧云峰人,在武林中干尽坏事。”
    智灵大师不论在武林和在少林寺中,都有地位,平日性如烈火,从来没人敢去得罪,现在见小魔女居然当面骂自己是老糊涂,不由勃然变色。性觉禅师一见,慌忙制止,向小魔女合十稽首道;“施生误会了!刚才智灵师兄因伤颇重在施主说话时,正运动调息,充耳不闻外事,请施主原谅。”
    凤女侠说:“大师,你不可听信刚才那伙人的一面之辞,他们自称是什么碧云峰入,你就信了?你知不知道,甘氏双璧的兄长是什么人?”
    “他们是什么人?”
    “大师。你有没有听闻过甘氏三煞之事?他们在表面上介于黑白之间,为人亦正亦邪,但他们真正的面目是朝廷鹰犬,棉衣卫中的高手,。受东厂的密令,专在武林中挑动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的仇杀。”
    智灵大师和江南五侠都相视愕然,一齐问:“真的?”
    凤女侠说:“我妹妹的话你们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你们总可相信了吧?”
    岭南双侠是武林八仙之一,从来不属于任何门派,也从不卷入门派纷争的旋涡中去。而且他们夫妇二人洁身自好,武林中素有声誉,众人怎能不相信?江南五侠首先慌忙说:“别人的话我们信不过,凤女侠的话,我们怎敢不相信的?”
    柳子仙说:“各位也别太相信我们,这里有三十多具尸体,各位不妨从他们身上找找看,便明白他们是什么人了。”
    大家一想不错,首先是少林寺的僧俗弟子去搜索尸首,果然从一些尸首身上,搜出了锦衣卫的腰牌或标识,有的竟然是朝廷的兵丁(这些兵丁,都是弓箭射手)。要是说,他们以前仍半信半疑,现在已完全相信了。不是锦衣卫人。谁能调用官府的弓箭手?
    智灵大师茫然地说:“那么说,以往的种种血案,不是碧云峰人于的了?”
    小魔女“哼”了一声:“我们碧云峰绝大多数人从来光明磊落,从不干这些卑鄙的勾当,也从不愿与中原武林人士结怨。姐姐,这里没事了,我们走吧。”
    凤女侠点点头:“我们也应该走了。”她向众人道别后,便与柳子仙、小魔女轻展轻功,跃上山峰,转眼之间不见踪影。这等上乘的轻功,尤其是小魔女的轻功,与中原武林不同,大家都为之惊叹不已。
    小魔女来到山峰上喊道;“嗨!浑人,你出来,凤姐姐和柳大哥来了。”
    董子宁早已摘下面具,恢复自己本来面目,从隐蔽处走出来,深深向岭南双剑一拜说:“小弟拜见姐姐、柳大哥。”
    凤女侠有三年多没见过董于宁,初闻他给废了武功,又惊又怒,要不是柳于仙劝阻,他几乎要和玄武派的三位掌门人拼命了。后来一怒而回岭南,并四处暗暗托人打探董于宁的下落和保护董于宁……
    现在她又看见董子宁了,心中真是又喜又怜,她上下打量董于宁,突然秀眉扬了一扬,宝剑拔出,劈胸向董于宁刺去,喝声:“看剑”董于宁愕然,慌忙闪开,惊问;“姐姐,你怎么了?”柳子仙也惊愕说;“凤妹,你疯了吗?”小魔女更是一怔问:“姐姐,你为什么要刺他?”三人几乎同时出声。
    凤女侠沉下面孔说:“你们别管,我先杀了这绝情负义的人不可”说着,一连十多招辛辣、刁狠的追魂芙蓉剑招式发出,真如流星破空,倏如闪电穿云,任何一流武林上乘高手,在凤女侠这十多把中,没有不丧命的。就是不丧命,起码也要折手断骨。凤女侠的追魂芙蓉剑,除非不出手,一出手就见血,不然,武林中为什么称为追魂芙蓉剑?可是童子了身负九阳真气,反应更是奇速,这时他的“迎风柳步”法,更高出天山怪侠一倍,哪怕追魂芙蓉剑再快再刁狠,他身形如飞魂般地--一闪避开了。他不敢回招再去激怒凤女侠,急向后跃,人似疾鸟,远离凤女侠,高声说:“姐妹,小弟有不对的地方,也容小弟把话说清楚。要是妞姐再不原谅,就请杀小弟好了。”
    风女侠展颜一笑,收剑对柳子仙说:“柳郎,你看我这傻弟弟的武功怎样?”
    柳子仙惊讶:“你是试探子宁的武功?”
    凤女侠点点头:“看来隐侠半点也没有哄骗我们。”
    “晦!你也真是,为什么不先说明?”
    “说明白了,怎能看出他的真正绝技?”
    原来凤女侠和柳子仙去拜访隐侠,在说到董子宁时,隐侠说董子宁的内功非常的浑厚,已达到炉火纯青、返扑归真的境界,当今武林已无人能及,凤女侠心里总不大相信,暗想:别说我这傻弟弟给废了武功,就是没废,也不可能在这短短的三年多中练出这样惊世骇俗的内功来,大概是隐侠怕我担心董子宁的安危,故意用这话来哄我高兴,叫我放心。所以当她骤然一见董子宁时,不禁目不转睛地上下打量,见董子宁面色甚好,精神充沛,但一双目光似乎没有什么神力,不像是具有内功的样子,心下思疑;是隐侠哄骗我还是我这傻弟弟真的达到了返扑归真的境界?好,等我试试便清楚了。凤女侠又怕拿不准,所以第一招发出时,先打了招呼,叫声:“看剑”,出剑略缓,后见董子宁身形异常的轻灵,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自己的一招剑,凤女侠放心了:看来我这傻弟弟果然是身负绝技。于是便抖展出自己的平生绝招来,居然没一剑能刺中。“迎风柳步”要是没有深厚的内功,顶多只能闪十招,他居然能闪避自己十多招的凌厉剑锋,功夫比天山怪侠还强,凤女侠完全信服了,惊喜地收了剑问柳子仙……
    小魔女知道凤姐姐原来是试探浑人的武功,一颗心放下来,说:“姐姐,你刚才真的吓坏我了,我还以为这浑人真有对不住姐姐的地方。”她朝董子宁喊道:“浑人,你还不过来?姐姐是试试你的武功哩!”
    董子宁一跃而到跟前,向岭南双剑叩拜道:“姐姐,我还以为我真对不住姐姐哩。”
    凤女侠笑道:“怪不得甘氏双璧说你是个糊涂蛋,对不对得住,你心里没数吗?”
    小弟一时是糊涂了。”
    三人都笑起来。凤女侠问小魔女:“妹妹,要是我失手伤了他,你怨我不?”
    小魔女说:“姐姐没骂错他,他的确是个绝情负义之人,姐姐杀了他更好。”
    柳于仙愕异。“妹妹,你怎么这样说?”
    “柳大哥,你去问他吧。我千山万水的出来找寻他,他明明遇见了我。还装神弄鬼地不出来见我。你说他绝不绝情?负不负义?”
    凤女侠笑道:“妹妹,你弄错了吧?我知道我这傻弟弟不是这样的人。”
    “嗯!姐姐,你就那么偏袒他,他以后就更加欺负我了。”
    凤女侠问董子宁:“你是不是这样?”
    董子宁咧着嘴笑,说:“姐姐,你别听她的。”
    凤女侠笑道:“好,好,不管你怎样,以后你再欺负我妹妹,我就不放过你了。走,我们找一个隐蔽清静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谈。”
    董子宁说:“姐姐,有件事我们需要向江南五侠说明,叫他们不用去寻找那位神医了。”董子宁内力极强,已听出山峰下江南五侠在寻找自己。
    小魔女说:“让他们去找吧,你这样婆婆妈妈地几时才。走得了。”
    董子宁说。“燕燕,江南五侠重情义,我们不可叫他们心里不好过。否则,他们会认为我们已死在乱石中。”
    凤女侠奇怪问;“这是怎么回事?”
    董子宁将自己和小魔女化装为乡村郎中以及江南五侠背自己出清凉寺的事情一说。凤女侠惊讶:“原来神医凌之洞就是你们,我和柳郎正奇怪不知从哪里跑出了这么个神医,还想去打听哩!不过,你们一去,不露出了真相么?”。
    董子宁说:“燕燕已露了真相,由燕燕去说一下最好。”
    小魔女说:“我不愿去见少林寺那个老气横秋的老和尚。”
    凤女侠听了不禁失笑,感到小魔女直言无忌。很象自己的性格。董子宁说:“人家怎么老气横秋了?”
    “怎么不老气横秋?老人家我见得多了,没一个象他那样的摆架子,”什么老衲老衲,我看是个老瞽懂。”
    凤女侠笑着说。“好了:好了!你也不用去见那个老和尚了,人家已寻上山峰来了!”
    果然,江南五侠分头在山拗的乱石寻找董子宁和小魔女,既不见人,也不见尸,便顺着山峰寻上来。凤女侠迎过去问;“你们是不是寻找神医凌之洞?”
    “凤女侠,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寻找他们?”
    “他们在黎明时,沿着山峰爬了上来,我正巧碰上了他们,他们便拜托我向你们说明,不用再去寻找他们了,看来现在他们已去得远了。”
    江南五侠一听,大家都放下心来。凤仙子说:“他们能够走出来,我们便放心了。要是他们夫妇两人死在锦衣卫人的刀下,我们将终生不安。
    “人说江南五侠为人重义气,办事认真负责,果然不错,的确令人感动。”
    “凤女侠过奖了!我等只不过担心神医夫妇不会武功,怕有闪失罢了。”
    凤女侠心里说:他们不会武功?他们的武功比我夫妇两人还高哩!她不便说破,说:“你们现在可以放心回去了。”
    江南五侠已远远瞧见小魔女和柳子仙正与一位从未见过面的青年人谈话,众人心中惊疑,这位青年是谁?能与小魔女和岭南双剑在一起的,必然又是位武林高手。他们本想过去向小魔女表示谢意,感谢她相救之恩,但在这种情形下,自然就不方便去了。因为武林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当别人在谈话时,最好是避开,否则就算是看见,也应装出视而不见的样子,要是贸贸然地走过去(除非你和他们是非常深交的好朋友),万一听到了对方的隐私,便会带来仇怨,惹下种种麻烦事。所以江南五侠再次要凤女侠向小魔女转达自己的谢意,便下山峰而去。
    凤女侠转身回来说:“好了,我们走吧。”
    小魔女问:“姐姐,我们去哪里?”
    “列镇子上去,我们找个茶楼坐下,一边吃一边谈”
    “姐姐,这恐怕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
    “姐姐,我这次和浑人去武当,一来怕锦衣卫人知道;二来也不愿中原武林人士知道我们,所以才化了装去。若到了那热闹的镇子上,恐怕有人会认出我们。”
    “你们可以化装去呀。”
    “这对姐姐够尊重吗?”
    “哎!妹妹,你别跟我来这一套了,我才不介意这些。”
    柳子仙说;“凤妹,就是子宁和燕燕化了装随我们去镇子,也恐怕有不便之处。”
    “又有什么不便了?”
    “凤妹你想想,武林中人就算看不出子宁和燕燕来,但认识我们的人可不少,不免要过来与我们打打招呼,看见子宁和燕燕与我们在一起,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注目和思疑,我们不如到一处偏僻没人烟的地方谈话不更好?”
    凤女侠一笑:“我没有你们想得这么周密。你说,我们去哪一处偏僻的地方?而且我们也不能饿着肚子谈话呀。”
    “既然这样,我们去内方山无缘师太那里吧。”
    凤女侠一听,看着小魔女,不由又笑起来。小魔女莫名其妙,问:“姐姐看着我笑干吗?”
    “妹妹,因为这无缘师太也是一个老气横秋的老尼姑呢。”
    “哎!”小魔女笑起来:“只要她不老瞽懂就行了。”
    于是董子宁从隐蔽处提了两个包袱,一个药箱和革囊,与小魔女跟随岭南双剑往荆门州的内方山而去。一路上,凤女侠说无缘师太是位世外高人,她原是明朝开国大将常遇春部下的一位女将领,因痛惜常遇春的早死,后又见朱元漳滥杀有功大将和大臣,便看破红尘,入荒山削发为尼。几十年来,一直隐居在山中的白泉庵内,不再过问尘世之事,更不与世人来任。
    小魔女问:、“姐姐,你怎么认识她?”
    “她与千手观音掌梅映雪是同门师姐妹,我因梅映雪大姐才认识她的。”
    “那她是青衣女魔刘姑姑的师伯师叔了。”
    “妹妹,你认识刘姑娘?”
    “我怎么不认识?她那条软鞭,使得真是出神入化,一、两招就将什么湘南大侠马清干掉。”
    凤女侠奇异:“马清!?这是几时的事?马清不是三年多前因伤而死了么?”
    “这贼子狡猾极了,诈死埋名,但他始终逃不过刘姑姑的手。姐姐,这马清也和甘氏三煞一样,都是锦衣卫的人。”
    岭南双剑愕然:“真的!?”
    董子宁说:“这是真的,我亲自看见马清大妇都先后出现在甘氏三煞的家中。”
    柳子仙深有感触地说:“正是莫看直中直,须防仁不仁了。看来锦衣卫人搜罗了不少的武林高手,有些竟然是武林中有名望的人士。”
    小魔女说:“柳大哥,他们算什么名望?是一伙口里不一的伪君子,卑鄙的小人,武林中的败类。”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各展轻功,翻山越岭,穿林过涧,转眼之间,已走了几十里,忽见山脚下的山道上,两位绿衣女子,正同一位黑衣瘦汉子在厮杀,在她们的四周,已有几个人横躺在山坡上。他们四人不由停下脚来。小魔女眼利,一下认出了那两位绿衣少女正是甘氏双璧--甘伶和甘菊。甘氏双璧虽然剑法诡异刁辣,招招杀着,但那黑衣汉子却是身形似轻烟,双掌飞翻,掌风逼人,已逼得甘氏双璧全无招架之力了。小魔女和岭南双剑都惊讶,这是何处高手,竟能以一敌二,杀败一流上乘剑法的甘氏双璧?董子宁却失声说道:“这是黑无常,燕燕,我们快去,不然甘氏姐妹性命危险了。”
    岭南双剑一怔:什么?黑无常?”
    岭南双剑也听闻黑无常武功极好,极少在江湖上露面,却不了解他的武功路数,更不知道他在举手投足之间便可立刻取人性命。而董子宁和小魔女却知道,见甘氏双璧在黑无常的掌风笼罩之下,命在旦夕之间,顾不了回答,双双如隼鹰凌空俯冲,跃下山头。也在这一刹间,甘怜为黑无常的掌风扫中,身体凌空飞起,刚好懂子宁赶到,凌空接住了甘怜,轻轻降落地面。一看,甘伶已面如白纸,双目紧闭,气如游丝。虽然甘伶不是直接中掌,但黑无常六阳真气的掌力已非同小可,早已震得甘伶五脏六腑几乎全翻转过来。董子宁这时顾不了男女之别,急用双掌按着甘伶前胸后背的要穴,缓缓将自己的九阳真气运入甘伶体内。半晌,甘伶“哇”的一声,一口瘀血喷出,双目微睁,看见董子宁立在自己跟前,愕异地问:“你是谁?”
    这时,甘菊头发零乱地走了过来,见甘伶醒来,惊喜地说:“妹妹,你没事了么?”
    甘伶感到全身无力,摇摇头:“姐姐,我大概没事了,他是谁?”
    甘菊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妹妹,他就是你曾经千里护送过的糊涂蛋呀!”
    甘伶惊喜、愕然:“糊涂蛋?他没有死?”
    “妹妹,他没有死,我不是说过他糊涂有糊涂福么?现在,他已练出了一身惊人的武功,和白姐姐、凤姐姐她们一起来救我们了。”,这一切,是甘菊刚才从凤女侠口中知道的。她虽然不知道董子宁怎样练出的武功,但知道了董于宁就是名动江湖的奇侠一枝梅。
    甘伶更是又惊喜又激动,尽管对董子宁如何变成了一枝梅的疑团没解开,但有了一枝梅,便不用畏惧黑无常了!她问:“黑无常呢?”
    甘菊说:“白姐姐正与他交锋,妹妹,你看,那不是她么?白姐姐的剑术俊极了。”
    甘伶放眼望去,只见山坡上一团白光和一团黑影正杀得难解难分,岭南双剑按剑守住两侧。甘伶见小魔女有岭南双剑伺机相助,一颗心放了下来。何况小魔女在黑无常举世少有的掌劲之下,仍略占上风。她长嘘了一口气:“难为白姐姐了!”她想站起身来。董子宁忙说:“甘小姐,你身体刚刚才好转,千万不能动,待我向燕燕讨两颗九转金创还魂丹你服下,然后运气调息,便没事了。”
    甘伶想站起来,哪里站立得起,浑身骨架像散了似的。她又惊又怒:“好厉害的黑贼,总有一天我杀了他。”
    董子宁见甘伶站也站不起来,心里一怔,暗问:难道黑无常的掌劲震乱了她的经脉?不由说道;“甘小姐,你试试运气调息经脉看看。”
    甘伶试运气,哪里运得起来,失色道:“这黑贼将我经脉震乱了!”
    董子宁感到,再不及时救治,甘伶今后武功不但全失,而且还将成为废人。他来不及说明,一出手先封住了甘伶的要穴,甘菊一怔:“你!你是不是又糊涂了?”
    董子宁用双掌在甘伶胸前运起浑厚无比的九阳真气,击散黑无常留在甘伶经脉处的六阳真气,不使它们乱冲乱走。这也幸亏董于宁跟徐神仙学了几个月的医术,知道如何运气调顺乱了的经脉,不然,单有浑厚真气,也救不了甘伶。当然,没有浑厚无比的九阳真气,就算懂得如何调理和医治,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甘伶成为废人。最后,董于宁调顺了甘伶的经脉,解开穴位,再徐徐送气相助甘伶恢复体力。甘伶得了董子宁这一股九阳真气,加上自身还溶化了黑无常的一些六阳真气,成为己用。何况甘家的内功,本源出于少林。这一切,使甘伶不但不会成为废人,而且今后武功还将大进,内力在甘家将成为首屈一指,连甘骏也无法与她相比了。
    董子宁见甘伶面色红润,两眼已回复光采,便将双掌松开,说;“甘小姐,没事了。”
    甘伶一跃而起,惊疑、喜悦,也带少女的柔情看看董子宁,说:“你这糊涂蛋,人糊涂极了,武力可不糊涂呵。”
    甘菊在旁大喜:“原来是糊涂蛋运真气给你调顺经脉呢!”她知道经脉走乱后会出现的凶危险象,不死也将成为废人,甚至终身瘫软不能走动。又说,“妹妹,糊涂蛋这份恩情,我们将不知怎么报答才好。”
    “两位小姐千万别这样,要不是两位小姐相救,在下早已不在人世了,哪还有今日?两位小姐之恩情,在下才不知道怎样报答哩!”
    “糊涂蛋,别说了,我们去看看白姐姐。”
    董子宁说:“甘小姐,你内伤仍重,还是先运气调息一下,再服九转……”
    甘伶急想自己身体复原,问:“我家的治伤丹药能不能用?”
    “是不是熊蛇还魂丹?”
    “咦!你怎知我甘家的丹药名?”
    甘菊说:“糊涂蛋曾经服过这丹药。”
    董子宁知道甘家的熊蛇还魂丹效力极好,虽然功力不及韦氏女侠的丹药,但医治甘伶的内伤也足够了。便说:“能用,能用、服下后还应调息一下,然后再行动才好。真是,在下怎么没想起你家的熊蛇还魂丹来。”
    甘菊一笑:“你呀!心里只有一个白姐姐,当然只想到她的丹药了,哪会想到别人也有丹药的?”
    董子宁尴尬一笑:“甘小姐说笑了。”
    再说,在董子宁凌空接住甘伶时,小魔女也在同时间一剑逼退了黑无常,将甘菊从黑无常掌下救了出来,问:“菊妹,你没受伤吧?”甘菊惊魂略定,一见是小魔女来了,惊喜地说:“白姐姐,我没事。”
    “菊妹,你先休息会,由我来打发这贼子。”
    甘菊担心小魔女一个人对付不了黑无常,后见岭南双剑都悄然来到,放心了,便说:“白姐姐,你小心了,这黑贼可不是一般人。
    黑无常本想在举手之间干掉了甘氏双璧,不料一条白影幕然飞来,寒光闪动,剑尖又直挑自己咽喉。幸而他武功极好,急回掌护体,以六阳真气荡斜了剑尖,向后跃退三丈,定眼一看,一下认出了是小魔女,愕然地问。“怎么是你?”
    “你没有想到吧?”
    黑无常又惊疑地看到一男一女悄然地按剑立在自己左右两侧,看来这两人的轻功,已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了。他再看看那边运气抢救甘伶的青年男子,心里不禁暗暗冷笑:被我掌力击中的人,你能救得转过来么?真是白费内力。除非是我师父亲自来,或许还有一点希望。黑无常自视甚高,武功少有人能及,他一生中,只遇到一枝梅和小魔女这样两个厉害的对手。只要这二人不联手,他毫不顾忌,论单打独斗,别说是小魔女,就是武林八仙,他也可以招架得住。何况这时他不同在十里峡谷。在十里峡谷,他先与董子宁交手,受了内伤,武功减低,而现在,他已完全恢复过来,自问完全可以将小魔女打发掉。他嘿嘿笑道:“你们想联手战我一个?”
    小魔女鄙夷地说:“对付你,用得上我们联手而上?”
    黑无常暗喜。“好,我们就单打独斗,谁也不许破坏了武林规矩。”
    小魔女“哼“一声:“你这样无耻小人,用不着讲什么武林规矩。不过为了叫你死得心服口服,我就跟你单打独斗好了。”小魔女对岭南双剑说,“姐姐,大哥,小妹先献丑了,试试这黑贼子高招。不行,姐姐和大哥再出手。”
    凤女侠微笑说:“妹妹既然要先出手,我们也只好让一步。不过,要是这贼子敢施诡计,放毒箭,就莫怪我们齐上了。”凤女侠知道当年隐侠、怪杰等几大高手联手围攻,才能将这黑无常的师傅黑蝙蝠击败,那黑蝙蝠的弟子,恐怕也非同一般。
    黑无常连连冷笑:“就是你们联手齐上,我也不惧怕。”他听见小魔女称这一男一女为姐姐、大哥,心下又是疑惑;难道也们是碧云峰的吴家兄妹--黑魔王和碧波仙子?可是,从未接到什么讯息说他们二人来到襄阳府,而且论年龄和使用的兵器也不符。黑魔王武功在于双掌,从不用兵器;碧波仙子的流云飞袖更惊震武林,也从来不用剑。而这一男一女已是中年,使的是剑,显然不是吴家兄妹了,那他们是谁?因为黑无常从没有见过岭南双剑,岭南双剑也极少在江湖上露面。要是黑无常知道他们是武林八仙中的岭南双剑,他可能不敢这样日出狂言。
    小魔女道:水浸眼眉,已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黑无常,我老实告诉你,单打独斗可以,你可别像在十星峡谷那样跑了。”
    “对你,我用得着跑?小女妖,出招吧。”
    “好!”小魔女挺剑斜斜刺出一剑。
    黑无常一见,惊奇愕然地问:你这是什么招式?”
    岭南双剑也感到疑惑,小魔女这出剑的手法是西门剑的手法,可是西门剑法却没有这一招式,说是少林寺达摩剑法中的“一叶渡江”,也不像。说是武当剑法中的“金针渡劫”,也不是。只见小魔女凝剑欲发而不发,剑刃锋芒在阳光下闪动。
    原来小魔女的西门剑法,已练到了从心所欲,全无招式可寻。既然无招式,敌人就不知道剑从何处刺来,要刺向何处,无从接招或化解。既然无招式了,就变得处处是破绽,也变成了处处都不是破绽,敌人不知道如何进击才好,这便是西门剑法的精髓。因为不论任何剑法,都有一招一式可寻,既有招式,敌人总有接招化解之法,既有招式,哪怕再上乘的剑法,都有破绽和弱点之处。只不过上乘剑法变化突然,使出太快,一时看不出破绽罢了,等到看出时,不是为对手刺伤便是早已身亡。但碰上一等一的上乘武林高手,只要破绽一露,敌人便在刹时出现的破绽中骤下杀手,尤其象黑无常这样少有的武林高手,往往一招就置对手于死地。
    小魔女冷笑一声:“亏你算什么武林高手,这是‘等鬼上门’的招式,你都不知道?”因为黑无常这个绰号,就是传说中的阴间一个恶鬼之名。小魔女为了激怒对手,故意说了这个不存在的招式之名,借此而骂黑无常。
    黑无常大怒:“什么等鬼上门,简直是胡说八道。看招!”说时身形骤起,快如流矢,已到小魔女面前,左手一掌挥出,掌劲惊人,如突涌的一排惊涛骇浪,向小魔女拍来。小魔女也在这一刹间,身形如惊鸨冲云。避开了黑无常的掌劲,而且还出乎人之意料,身起剑发,剑尖迎着黑无常的手掌刺去。黑无常一怔,幸而他招式未老,急忙收掌,不然掌心就为剑尖刺破了。小魔女人在半空,黑无常不等她降落,“呼”的一掌又拍出,这下小魔女可无从借力了。黑无常满以为这一招拍去,小魔女无法可闪避,便可了结小魔女的性命,小魔女就是不死也带重伤,先了结了小魔女这个厉害的对手,再从容来对付这一男一女。可是小魔女这时“踏雪无痕”的轻功,在隐侠处已得法王的口授心传,轻功已达到了上乘的境界,在“轻”字上显出惊人的功力了。她身轻如飞絮落地,灵巧如紫燕穿云,再加上西门剑法的破掌式。竟然借用了黑无常的掌风之力,凌空轻翻,仿如天仙御风,在黑无常仰首观望之一刹间,小魔女骤然如流星直坠,人到剑发,“嘶”的一声,剑尖已划开了黑无常的衣袖。要不是黑无常有六阳真气护体,抵御了小魔女的剑尖,他的一条手臂,恐怕早已给小魔女划下一条长长的剑伤。在这电光火石的刹时间,双方都心头凛然。小魔女感到黑无常内力骇人的深厚,竟能抵挡自己的剑劲而伤不了他。黑无常也惊骇小魔女的剑法真的神奇无比,超出自己的想像之外。在那十里峡谷中,黑无常虽然也曾为小魔女的剑划伤过,但是因为自己曾与奇侠一枝梅对过两掌,内伤极重才为之所伤的。可是现在,自己毫无内外之伤,也几乎为小魔女划伤了,不免有点心寒。他使出了自己的平生绝掌,双掌飞翻,掌风刮人,掌力所到之处,几乎是金石俱开。小魔女也抖展了自己的绝技,翻、腾、跃、飞,挑、刺、劈、削,刹时间两人在山坡上斗得难解难分。要是说小魔女能在清凉寺剑挑了锦衣卫的三十多名高手。全凭机智和巧取,而现在面对黑无常,却是真实功夫了。不多久,只见黑无常一双衣袖如破布絮纷飞,小魔女的浑身白衣鲜血点点,鬓发紊乱。初时,众人大惊,以为小魔女为黑无常击伤。可是留神一看,原来受伤的不是小魔女,而是黑无常。他身虽有六阳真气护体,但小魔女的天魔内心法已练到了七、八段境界,射出的梅花针能穿岩石,所以她手中之剑,在暗运内功之下,也刺伤划破黑无常三、四处,至于他的衣服,也不知中了小魔女多少剑,几乎不成为衣服了。要不是他身怀六阳真气,早给小魔女挑了。现在,小魔女只能刺伤他皮肉,伤不了他的要害。
    黑无常这时的惊恐,不下于甘骥甘骏在清凉寺峡谷中的情形。他一生与人交手,别说能刺伤他,就是能碰上他的衣服已算了不起了。他想:这时我不逃走,还等何时?他大吼一声,双掌齐向小魔女拍来,在小魔女腾空闪开之际,他转身便逃,小魔女怒道:“黑贼子,你还想逃吗?”
    黑无常轻功奇快,心里冷笑道:我要逃走,你们能追上我?的确,小魔女踏雪无痕的轻功,在轻灵上,无人可及,但速度上却不及黑无常。连以轻功闻名的天山怪侠也追不上他。岭南双剑也是一怔,他们想不到名动江湖的黑无常会突然逃走,想拦也拦不住。可是,黑无常怎么也没有想到,董子宁已在前面等着他了。黑无常一见这青年男子轻功竟这样的奇速,骇然地问:“你是谁?”
    董子宁说:“你还想逃吗?”
    小魔女在后面追来道:“浑人,千万别让他逃脱了。”
    黑无常又急又怒,双掌朝董子宁拍来。他心想:这青年人轻功虽好,武功是万万不及目己,他断断想不到,这青年人竟然举掌迎来。四掌相碰,黑无常顿时感到心血乱翻,五脏六腑几乎吐出来,他身形似败絮般地飞下山坡。
    董子宁恼恨他为人奸险凶残,要不是小魔女,自己也险些在十里峡谷丧身,何况他几乎杀害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甘氏双璧,所以他下手也不容情了,运用了自己八成的九阳真气,这八成九阳真气的功力,黑无常怎能受得了,就是他师父黑蝙蝠,恐怕也受不了的。
    黑无常摔下山坡,浑身骨架、肌肉欲裂,而小魔女早已赶到,利剑直指他的心胸,问:“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甘伶远远在后面叫道:“白姐姐,你千万别杀死他。”
    小魔女不放心,出手先封了黑无常几个要穴。其实根本用不了封穴,黑无常这时的心脏已给董子宁的掌劲震乱,再也跑不动了。小魔女收了剑,迎着甘伶问:“妹妹,你想留下这黑贼一命么?”
    甘伶向小魔女眨眨眼睛,同时瞟了黑无常一眼说:“姐姐,请看在我面上,留他一命吧。”
    小魔女说:“这贼于刚才还想害妹妹哩!你怎么反而为他求情?”
    甘伶叹一声说:“这有什么办法,谁叫我哥哥与他是深交的朋友。”
    小魔女不了解甘伶的个性,不知她弄什么名堂,心里感到迷惑。而甘伶已向黑无常说:“原来黑大哥是江湖上令人闻名的黑无常,小妹失敬了。看来我们都误会了,我菊姐姐一时情急,杀害了那几个人,只不过想打听我两位哥哥的下落。而你,大概误会了我们想救他们。其实,我两位哥哥的生死,我才不在乎呢。我只是想知道他们的下落,好在母亲面前交代一下罢了。”
    黑无常疑惑地看着她,半晌才问:“我要告诉了你,你能放我一条生路?”
    “哎!黑大哥,你千万别这样说,我不想这仇怨结下去。再说,我也不敢得罪你师父和东厂的人。只要你告诉我两位哥哥怎样了,我自然会求白姐姐放你。”
    黑无常考虑了半晌才说:“他们现在都在郑王府的一座旧院处,没有死。”
    “我想去看看他们一面好吗?那座旧庄院在哪里?离这里远吗?”
    “不远,只在前面的山峰下,我对你两位兄长更没仇怨,只不过奉命请他们去京师罢了。”
    “多谢黑大哥啦!”甘伶回头对甘菊说,“姐姐,你快去旧庄院看看,哥哥有没有在那里。”
    黑无常一怔:“你们要去救他们?”
    甘伶叹了一声:“我们怎敢有这个胆量去救他们?不怕东厂的人找我们么?那是灭门之罪呀!姐姐,你快去呀,我得给黑大哥治治伤,我在这里等你赶回来。”
    凤女侠怕甘菊一个人去有闪失,便说:“妹妹,我陪你一块去吧”
    甘伶更是大喜:“有凤姐姐和姐姐去,我更放心了。”
    凤女侠和甘菊一走。甘伶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来,说;“黑大哥,这是我甘家的熊蛇还魂丹,医治内伤顶见效的,你服下去吧。”
    。黑无常点点头,用水服下。甘伶诡秘一笑说:“黑大哥,不瞒你说,这颗丹治伤有效,但也是含一种巨毒之药,没我的解药,三个时辰便会毒发身亡,任何灵丹妙药也救不了。”
    黑无常大惊:“你--”
    “黑大哥,你放心,只要我姐姐回来,你不会死的。我真害怕她们在三个时辰赶不回来,那么,你就会死得很痛苦,很惨。不,不,我不希望你会这样死去。我先求白姐姐解了你的穴道吧。”
    小魔女这时才弄明白了甘伶的用意,起初还真的以为甘伶真会饶了这贼子一命哩,原来她是用计套出她哥哥下落,怪不得江湖上称她为诡异女侠,行为做事与常人不同,象黑无常这样狡诈之徒,也只有甘伶用这种手段对付他才行。便说:“妹妹,你要先解了他的穴道,万一他说的话不真,跑了怎么办?”
    “他不会跑的,一跑,毒性发得更快了。”
    “妹妹,这黑贼的内功非常深厚,他就是不跑,以他的内功,会将毒逼出来,你便奈何不了他。”
    “哎!我的毒药怪就怪在这点上,不运气还好,一运气,毒发散起来,连我的解药也解不了!那就完全没有救啦!”
    这几句话,说得黑无常又惊、又怒、又害怕。他无可奈何地坐着不动。
    小魔女说:“妹妹既然这样说,就解了他的穴位吧。”便对董子宁说:“浑人,我不愿再碰这黑贼,你给他解了吧。”
    董子宁运用真气,隔空用手指连指几下,“滋滋”几声,就将黑无常身上几处被封的穴位解了。董子宁露出了这一手隔空解穴的功夫,甘伶和柳子仙都惊讶了。黑无常更睁大了眼睛:“阁下是谁?我可失眼了。”
    甘伶说:“他呀,等我们分手后,我再叫他告诉你,不然说了出来,会弄得你不能安心躺在这里休息养伤。”
    小魔女问甘伶:“妹妹,我不明白,他们怎么捉了你哥哥去?”
    甘伶瞟了黑无常一眼说:“姐姐,我们到那一棵树下说去--晤,黑大哥,你是明白人,别打算趁机溜走。我这位傻哥哥和这位柳大哥的武功极好,我傻哥哥的轻功和内力,你是领教过了,而柳大哥的剑术,跟我白姐姐一样的,就算你没服下我的毒药,你也逃不过他们的手中。”
    黑无常无肉的瘦脸苦笑一下:“我怎敢再跑的?除非我不要命了。”心里却狠狠地骂道:你这小妖精,今日将老子玩弄掌上,只要我今日不死,以后我将你一门斩尽杀绝,再将小妖女和什么傻哥哥柳大哥的一个个都打发掉。
    他们四人来到树下,小魔女说:“妹妹,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甘伶一说出事情经过,才明白了。原来甘氏双璧在扶甘骥甘骏走出山坳时,不远就有一位皂衣皂帽的中年汉子迎了上来,见甘氏兄弟浑身是血,惊愕地问;“你们怎样了?那一班人呢?”
    甘骥长叹一声:“尚大人,别问了,我们栽了个大筋斗,所有的人都死了。”
    “什么!?”尚大人一怔:“智灵老秃驴的武功这么厉害?你们都不能战胜他?”
    甘伶扬扬眉说:“能战胜,我两位兄长会受伤么?你不信,你去试试看。再说,你们的阴谋诡计,叫人家识穿了,骗不了人啦!”
    尚大人更是大惊地问:“他们知道了我们的真面目?”
    “哼!你们尽干些傻事。”
    甘骥说:“因为清凉寺内,也有碧云峰的高手在场。”
    甘伶又说:“就算没碧云峰的高手在,死了那么多的人,人家一个个都是傻的?不会在死人身上翻寻出一些蛛丝马迹来么?”
    尚大人半晌不能出声,最后像自语地问:“这下我们怎么办?”
    甘菊带怒道:“怎么办,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去?告诉你,这等事,我们甘家的人再不去干了!要干,你们干去。”
    甘骏喝道:“菊妹,别胡说八道--尚大人,请你原谅我妹妹的粗野,不懂事。”
    尚大人一笑道:“我怎么与今妹一般见识?”
    甘骥说:“尚大人,我兄弟俩已算尽了全力,技不如人,认命了!今后我们也没面目在江湖上混下去了。”
    甘骏忙说:“尚大人,请千万别见怪,我大哥不过是一时心灰意懒的话罢了,日后我兄弟的伤一好,再出来效命。”
    甘菊急道:“二哥,你--”
    甘骏怒道:“女孩子家,少管闲事。”
    甘伶一笑说:“姐姐,他们的事,我们何必去多理?”
    尚大人却微笑说:“甘三爷,别责怪令妹,她害怕你们再冒风险。因而是一时情急的话而已。”
    甘骏笑道:“男人大丈夫,还能怕风险的?怕风险的,就别在刀刃上过日子。”
    _“甘三爷真是豪爽过人,令人欣佩。现你们打算去哪里?”
    “我们打算回去医好伤再算,看来得两三个月时间。”
    尚大人沉吟一下说:“两位不如跟我回京医伤更好?东厂有的是名医国手。”
    甘骏道:“我等这些伤,怎敢麻烦大人和惊动东厂?大人请放心,我们在家中一边养伤,一边带罪待命。三个月后,我与大哥再出来效命朝廷,以补今日之罪。”
    “既然这样,我就先回京复命了,两位须珍重身体,日后再见。”尚大人说完,向树林里打下手势,立刻有两位跟随牵马出来,三人一跃上马而去。
    尚大人走远了。甘骏说;“我们不能再南下了,往北走,先找个隐藏地方住下来。伶妹,你快去跟踪这个姓间的,看他与何人接头、说话。”
    甘伶点点头,而甘菊却愕然了。“三哥,这是为什么?这姓尚的为人不妥?”
    “菊妹,你们不知道官场的阴险狡诈,这姓尚的是东厂里有名使心计的人,他恐怕已看出我们的不妥了,我们不能不防。”
    甘伶说;“这奸贼胆敢使坏,我就先杀了他。”她用轻功悄悄地跟了去。果然不久,远远地只见姓尚的与一位黑衣瘦汉交谈了几句,那黑衣瘦汉身形一闪,像轻烟似的消失了。他的两跟随也先后而去。甘伶见了一怔,这黑衣汉的轻功好俊,比自己强多了,这是谁?就是这两个跟随,也是武林中的好手。甘伶怎么也没想到,这黑衣瘦汉便是行踪神秘的黑无常。她继续跟踪姓尚的,眼见前后无人。甘伶一跃上去,一下将姓尚的撞下马来,故作惊讶地问:“咦呀!我怎么撞倒了你啦,真对不起。”
    尚大人在跌下马时,本来大怒,一见是甘伶,又愕然了,问“是你?”
    “尚大人,你跌痛了没有?我来扶你吧。”
    “不,不!”尚大人忍痛地爬起来,“你怎么赶来了?”
    ”哎!是这样,我哥哥不大放心尚大人一个人上路,叫我赶来护送大人。”
    尚大人眯起一双眼睛望着甘伶,心想:你来护送我?别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看来甘家兄弟起了异心,幸而自己早有了安排。便忙说:“不用,你还是回去好好护送你两位兄长才是。”
    “尚大人一个人在路上不危险吗?”
    “不怕,我一路上自有人在暗中保护。”
    甘伶一笑:“看来,我两位哥哥担心是多余了,原来大人暗中有人护送。怪不得我刚才见大人与一位黑衣人谈话,这位黑衣人身手可不凡啦!就是大人的两位跟随,也是高手呵!”
    尚大人一怔:“你看见了?”
    “是呀,想来这些高手是大人的暗中保护者了。他们怎么都走了呢?不护送大人了?”
    “哦!是我打发他们先去前面等我。”
    “是吗?我好象听到大人与他们谈到我两位哥哥的事。”
    “你--!”
    甘伶一伸手,一下捏住了他手腕的命脉,微笑道:“你跟他谈什么?不能告诉我吗?”
    尚大人登时全身一麻,不能动弹,又惊又怒地说:
    “你,你,你敢杀害下官么?”
    “我怎敢杀害尚大人的?不过,尚大人还是说出来的好,我不敢杀害,我就不敢担保我这把剑是否要见血了。”
    “你要是杀了我,不怕有灭九族之罪?”。
    “哎!你别吓我,我胆子顶小的。”
    “你知道就好了,快放了我。”
    “可是你还没有把话说出来呀!你打发那黑衣人和两位跟随去哪里了?”
    “你-一。”
    “说呀!”
    “好,好,我说,我叫他们设法请你两位兄长上京师。我,我可是好心呵!”
    “原来这样,你早说出来不是很好么?”
    “你可以放了我吧?”
    “你说了,我怎敢不放你的?我不放,你心里不骂我么?”甘伶一松手,“大人,我真不放心你一个人上路的,你要是在半路上出了事,我哥哥不怪罪我么?大人,我还是送你上路的好。”
    “不,不,不用。”尚大人恨得牙痒痒地,心想:你这死丫头,终有一天,我叫你哭不出眼泪来,到时,你才知道……可是,他还没有想完,甘伶早已一剑挥出,砍下了他的脑袋,打发他上路了。他发梦也没想到这诡秘女侠在轻声软语中要取他性命。
    甘伶不屑地看了尸体一眼,说:“尚大人,你再也不会出事了,我也放心啦!”她赶回原处,一看,已不见了两位负伤的兄长和甘菊,心头不由一怔,使细心察看四周,发现甘菊留下甘家特有的标志,便一路循着标志跟踪而去。她暗暗惊讶,怎么这标志一路往北而上,而不是南下呢?难道出了事?不久,她见前面山坡上甘菊与四、五条大汉在恶斗,而甘骥、甘骏不见踪影。甘伶再也不多想,一跃而上,说.“姐姐,我来了。”手起剑飞,一下挑翻了一条大汉。
    在甘家的剑术中,甘伶的功力虽然不及甘骐,但剑招的诡异刁狠,比起甘骐有过之而无不及,往往从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进招,一出手便取人性命。甘菊三年多来在甘老夫人亲自传授下,又得甘骐、甘伶从旁指点,剑术也非同小可,已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了,不然,她一个人怎能敌四、五条大汉?甘伶的到来,形势更是马上不同,一刹之间,甘伶又挑翻了两条大汉,甘菊也同时在几招之间,剑气森然,劈倒了一个,跟着又将最后一条大汉打发掉。
    甘伶问:“姐姐,大哥他们呢?”
    甘菊带哭地说:“叫他们用奸计捉去了。”
    甘伶一征:“他们用什么奸计?”
    “他们八个人在树林用绊绳将大哥、三哥捆住。幸好我在后面,没给绊绳绊倒。我又惊又怒,砍倒了他们一个,这五个人联手斗我,有两个人先将大哥、三哥带走了。这八个人,自称是什么碧云峰人,要捉大哥、三哥回碧云峰去。”
    甘伶又是一怔;“他们真是碧云峰人?”
    “不!大哥说他们不是碧云峰人。是东厂锦衣卫府中的人。”
    “他们往哪里去了?”
    “往东北方向去的。”
    “好,我们追去。”
    攀然间,一条黑影一闪,拦在她们前面,冷冷地说:“你们不用追了。”
    “你!?”甘伶一见,正是那位与尚大人交谈过的黑衣瘦汉。
    黑衣瘦汉说:“你们两个在江湖干了那么多的傻事,我看在甘氏三煞份上,一直没理睬你们。今天,我不能不理了,省得你们再去干什么行侠仗义的傻事。”
    “那么你是专干那些杀人灭口的聪明事了?说,你们将我两位兄长弄去了哪里?”
    黑衣瘦汉哈哈大笑:“大概他们去了阎王殿吧。”
    甘伶大怒,挺剑“刷刷”两剑,直取瘦汉。瘦汉身形轻闪,冷笑一声:“别人害怕你甘家祖传剑术,我看,也不过是那么几招罢了,比别的剑术诡异一些而已。”说时,双掌翻飞,直取甘氏双璧……
    甘伶说到这里时说:“以后,就是你们赶来啦。”
    小魔女挑挑眉:“他们也冒碧云峰人?”
    “可不是,这世上千奇百怪,样样怪事都有,我两位兄长冒碧云峰人血洗清凉寺,这黑无常却冒碧云峰人来捉我兄长,你看怪不怪?”
    小魔女狠狠地说:“锦衣卫好心毒,害怕碧云峰人杀不绝似的。”
    董子宁说:“他们何只害怕碧云峰人杀不绝,更害怕武林人士杀不绝。”
    柳子仙这时看见远处山头上出现了四个人,说,“他们回来了。”黑无常也看见了,在那边喊道:“甘姑娘,你兄长回来了,快给我解药吧。”
    甘伶一看,果然是自己两位兄长和凤女侠、甘菊回来了,一笑说:“我是应该给你解药了!”她走近黑无常身边说:“你不是想知道我那傻哥哥叫什么吗?他便是奇侠一枝梅。”
    只无常惊愕。“他是一枝梅?”因为黑无常在十里峡谷看到的一枝梅是一副面如僵尸的人,没看到董子宁的真面目,故有如此惊愕的反问。
    黑无常话音刚落,甘伶早已一剑挥出,将黑无常的一颗瘦脑袋劈成两片。黑无常发梦也没想到,甘伶会在这时要了他的性命。
    董子宁愕然:“你怎么杀了他?”
    甘伶说:“黑无常是地狱里的一个鬼,不叫他回阴间,难道还让他留在人世间害人?”
    “你可答应放人家走呵!”
    “糊涂蛋,我现在不是放他回阴间了么?”
    外魔女初时也愕然,后来听到甘伶的说话,不禁好笑起来:“妹妹说得太好了!这样的人,不叫回阴间又回去哪里?”
    “可是……”
    小魔女问:“可是什么?怪不得妹妹叫你为糊涂蛋,真糊涂透了。你说,这样的人留下来,你还嫌他害的人不够么?妹妹不杀,我也会杀了的。”
    董子宁默然无语,他说不出不杀黑无常的原因来,单是为了一句话就放了他?那不害人?
    这时,凤女侠她们已来到了,甘菊一见黑无常身首分家,问。“妹妹,你杀了他?”
    “不错,我杀了他。”
    “太好了!三哥还担心你会放了他哩!”
    凤女侠瞟了黑无常尸首一眼,点点头说;“这样的人杀了更好,不然,放走了他,就会像黑蝙蝠一样,更阴险凶残地为祸武林。”
    董子宁一听,连名望武林的凤姐姐都这样说,自己更无话可说。凤女侠看了他一眼,微笑问:“兄弟,你是不是不大高兴?”
    小魔女说:“这个浑人,有点怪甘伶妹妹杀了黑无常哩!浑透了,对黑无常也讲信用?”
    凤女侠说:“兄弟,不是姐姐说你,你心地太过善良了,讲信用也得看是什么人。甘伶妹妹对黑无常讲的话,只是用计骗只无常说出真话来罢了,谈不上什么信用不信用的。就算讲信用,也绝不能对黑无常这样的人讲信用。你别去慕那什么名门正派的人什么出言九鼎,对凶残狡诈的敌人也信守诺言,为了图个虚名,明知这个敌人一放跑,就会为害他人也不顾,置他人生死也不理,以博得别人称赞自己信守诺言之名,这行吗?当然,除了用计外,最好对敌人别许下什么诺言。”
    董子宁这时才不得不服,对凤女侠一揖说:“姐姐教导的是,小弟铭记在心了。”
    小魔女说:“你呀,不知几时才不浑。”
    凤女侠看看柳子仙,问:“你怎么不说话的?”
    柳子他笑道;“你们都说了,我还说什么?”
    凤女侠说:“我看,你跟子宁差不多,也是个糊涂蛋。”
    大家都笑起来。凤女侠说:“我们动手将这些尸首埋了吧,尤其是黑无常的,别让锦衣卫人知道。”
    众人一想不错,纷纷动手,并将黑无常的尸体单独埋在一处偏僻的深坑中,上面铺了一层草皮,不留下半点痕迹。这是凤女侠为甘氏兄妹着想。因为黑无常的死,没什么人知道,锦衣卫府不见黑无常回来,必然会去寻找,等到他们感到黑无常的失踪不妥时,甘氏兄妹早已回到南方并举家搬迁到别处去了。他们在分手时,凤女狭对甘氏双璧说:“两位妹妹,你们快回南方,沿途要千万小心,最好回去后,马上举家迁移,我想,锦衣卫的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甘伶说:“多谢姐姐的关心,小妹一定依照姐姐的话去做”她看了看她的两位兄长,似乎对小魔女的怨恨仍怀在心里,一想,知道这个结再不解开,两位兄长以后对小魔女的怨恨会越来越深,日后相见,誓必刀剑相见。便对兄长问:“大哥、三哥,你说我们二哥是谁杀死的?”
    甘骥甘骏不由看了小魔女一眼,微叹一声说。“妹妹这事不要去提了。”
    “你们是不是以为是白姐姐杀害了他?”
    甘骥反问:“难道不是么?”
    甘骏也说:“江湖上人都这么说的。”
    “大哥、三哥,你们全错怪白姐姐了。”
    甘骥甘骏愕异:“我们怎么错怪了?”
    “杀害二哥的是黑无常!他用松叶针暗算了二哥,相反是白姐姐用药救活了二哥,要不是白姐姐,二哥早死了。”
    甘氏兄弟异常惊愕:“真的?二哥没有死?”
    董子宁和岭南双剑也惊奇了,江湖上有人传说是小魔女杀了甘骐,小魔女也没否认。他们不由都用眼睛望着小魔女。
    甘怜说:“这是二哥叫我们千万别对任何人说,白姐姐也为二哥保守这个秘密,就是害怕让锦衣卫府的人知道,所以我连你们都瞒了。现在你们已脱离锦衣卫府,凤姐姐他们也不是外人,因此我才说出来。”
    甘菊也说;“大哥、三哥,现在二哥隐蔽在一处秘密的地方,只有我和伶妹知道,谁也不知道。”
    “甘氏兄弟听到这一消息,几乎呆若木鸡。
    甘伶说:“大哥、三哥,白姐姐对我们甘家只有恩,而没怨,你们过去那么想尽千方百计去暗算白姐姐,还不过去向白姐姐赔礼!”
    甘氏兄弟面带愧色,过来向小魔女深深一揖道:“白小姐以德报怨,武林少有,我甘氏三煞过去千般对白小姐不起,请白小姐原谅。”
    小魔女慌忙还礼说:“两位别这样,过去的就让他过去算了,让我们今后化敌为友,共为武林除害。”
    “白小姐今后有用得着我甘氏三煞的,定当效命,万死不辞。”
    “两位言重了。”
    众人随后互相依依道别。凤女侠、柳子仙、董子宁和小魔女一直目送甘氏兄妹四人远去,才取路住内方山方向而去。
    不多久,岭南双剑和董子宁、小魔女踏入内方山,只见山内群峰起伏,树木苍翠,山鸡、野兔不时隐没。他们在树荫夹道的小径走了一段路,便听到流水淙淙,只见山崖一处翠竹林里掩藏着一座庵堂。这里几乎是绝无人迹,只见苍鹰盘空,山花处处,真是一个世外桃源。他们刚走入竹林,便见一位中年尼姑缁衣素裳,已在庵前相迎,合十说:“小尼奉家师之命,特来迎接凤女侠、柳大侠和两位施主。”
    小魔女略感惊讶:“她怎知我们来了?”
    凤女侠微笑问:“师太知道我们来了?”
    女尼微微一笑说:“家师正在庵内观音堂恭候四位施主。”
    他们步入庵内,跟随女尼来到观音堂。一位年已古稀的老尼,由两位女弟子搀扶,降阶相迎。凤女侠慌忙上前扶着说:“师太,你老人家何必出来接我们?”
    “难得你们到来,我怎敢失礼?”
    “你老人家太过客气了。”凤女侠亲扶无缘师太入观音堂坐下。
    小魔女暗想:这样一个身子清瘦、老态龙钟的老尼,谁想到她竟是当年驰骋沙场、追杀元兵的女将领!凤姐姐事先不说,我真不敢相信。
    无缘师太命人敬上香茶后,不由打量小魔女和董子宁。凤女侠说:“师太,这位是我的”妹妹,江湖上人称小魔女。”
    无缘师太微微一笑:“又是这么一个古怪怕人的名字,跟我那任性的如梅师侄一样了。”
    凤女侠又指着董子宁说:“这位是我的弟弟,人称奇侠一枝梅。”
    无缘师太微微一动,说:“我也曾听我师侄说过一下,一枝梅是近来在黔桂边界上的一位奇杰,来无踪,去无影,武功莫测,令黑、白两道的人物都为之震惊,令锦衣卫人四处追踪。不知是不是那一个一枝梅?”
    凤女侠说:“就是他了。”
    无缘师太不禁又打量了董子宁一下,说:“这样,我可失眼了。”
    董子宁忙站起来一揖说:“江湖上的流言何足以信?前辈千万不可相信,晚辈没有那样的武功。”
    无缘师太点点头:“江湖上的流言固不可信,但也总不会无风起浪。”
    小魔女感到这个老尼的确是老气横秋,凤姐姐没有说错。她不想再听老尼说下去了,便转话题问:“无缘师太,如梅女侠有没有来过这里?”
    “她要是没来过,老尼怎知道两位施主”之名?她太任性,一个人万里迢迢去追寻什么仇人,要不是韦氏女侠出手相救,她恐怕早已命丧荒野了。”
    众人都感到愕然,小魔女急问.“师太,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她刚踏入四川,就暗地里中了敌人之毒,幸得韦氏女侠刚好路经那里,给她化解了巨毒,一直护送到我这里来。”
    小魔女惊喜:“我韦妈妈和刘姑姑也在这里了?”
    “韦氏女侠护送她到这里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开,说要去荆门寻找一个人。”
    小魔女暗想:我韦妈妈去荆门找什么人呢?这可奇怪了!董子宁想起青衣女魔也曾对自己有救命之恩,问:“无缘师太,现在刘女侠在吗?”
    “她今天一早去寻找韦氏女侠了。”
    董子宁略带失望,慕然间,他见外面竹林处人影一晃,一个青衣女子已落在观音堂的石阶上。无缘师太说:“她回来了。”
    众人一看,不是青衣女魔又是谁?青衣女魔一眼看见了董子宁,惊讶地:“董少侠,是你么?”
    董子宁一揖道:“刘姑娘,正是在下,多谢姑娘衡山下的救命之恩。”
    “过去的事,少侠何必挂在心上?”青衣女魔想再问他三年多来去了哪里,但一下又认出了小魔女,惊喜地说。“燕燕,你也在这里?”小魔女笑道:“姑姑没想到吧?”
    “我真的没想你也会跑来了这里:”青衣女魔不禁看了岭南双剑一眼,感到面孔陌生,不认识。小魔女说:“姑姑,你不认识他们?”
    青衣女魔摇摇头:“我的确眼生,他们是谁?”
    小魔女惊讶:“姑姑,岭南双剑的凤姐姐和柳大哥你也不认识?”
    凤女侠微笑道;“妹妹,刘姑娘从来没有见过我们,又怎会认识?”
    青衣女魔一听说是岭南双剑的凤女侠和柳子仙,不由睁大了一双俊目,真是又惊讶又喜极。岭南双剑,她早已慕名多时了,只恨自己无缘相见。现在一听,她怎能不惊喜?慌忙上前拜见,说:“原来是凤女侠和柳大侠,小女子失敬了。”
    凤女侠慌忙扶起她来,说道:“刘姑娘这样大礼,要折我的寿了。”
    “噢!”小魔女叫起来,“凤姐姐是长命百岁,怎么折得了!”
    青衣女魔说:“小女子心慕岭南双剑久矣,只恨无缘相会。”
    凤女侠说:“姑娘孝义感人,正气凛然,令人敬仰,我早就想与姑娘结交了。”
    “凤女侠过奖了。”
    以后,凤女侠、碧波仙子、青衣女魔、小魔女、甘氏双璧、诸葛莹以及凤女侠的女儿柳小琴,为武林人士称为武林八仙子,此是后话,这里不题。
    无缘师太笑着说:“如梅,你回来太好了,你就为我招待凤女侠他们吧。”
    “是,师伯。”
    无缘师太又说:“难得你们到来,请你们在小淹多住几日,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凤女侠说:“我们打扰了佛门清静,请师太多多原谅才是。”
    是夜,她们在庵内挑灯夜谈,互说自己经历。小魔女问“姑姑,听说你踏入四川,便受了伤,这是怎么回事?”
    青衣女魔说:说起来,我真要感谢你韦妈妈了!”
    原来青衣女魔杀了所谓的湘南大侠马清后,便直往四川峨嵋山找玉清道长。想不到玉清早已知道青衣女魔来找自己复仇,沿途上布下圈套,陷阱和众多高手。一些在暗处要袭击的高手,都给心细如发的青衣女魔干掉。一次,青衣女魔投宿在一个小镇的客栈里,给玉清的手下在茶饭里施下了四川唐家高明的毒药,这种毒无色无味,就是用银针也试不出来。等到青衣女魔发觉自己中毒时已来不及了,顿时惊怒交集,一掌击碎了店小二的脑袋,逼客栈老板交出解药来。玉清贼道埋伏在四周的高手一齐奔杀出来。青衣女魔一条软鞭,杀出重围,不想臂上又中了一枚毒镖,忍痛跃上青骆马夺路而逃,峨嵋剑派的一些杀手仍死死追着不放。最后青衣女魔药性发作了,一阵头晕眼花,坠落下马。刚好这时,韦氏女侠取路四川回云南,路经这里,一下认出了青衣女魔,大吃一惊,而峨嵋剑派的八位杀手也赶到了。韦氏女侠拔出了利剑。自从韦氏女侠练了天魔内心法后,又看了小魔女西门剑法中几招醉剑的招式,默记在心,溶化在自己的醉剑中,一套醉剑,使得神出鬼没,不时奇峰突出。加上峨嵋派来的八名杀手,不属于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所以先后给韦氏女侠挑翻了四个,刺伤了两名,剩下两名见势不妙,护着受伤的两名逃走了。
    韦氏女侠杀退了敌人,俯身细看青衣女魔,心脉仍在跳动,细察毒性,知道药虽巨毒,但发作缓慢,便慌忙将陈帮主送给她的玉女黑珠丹取出,先喂青衣女魔服下两颗,然后封了穴位,拔出毒镖,嚼碎两颗玉女黑珠丹敷在伤处。韦氏女侠担心仍有人追来,便抱了青衣女魔跃上青骆马,直往荒野没人烟的地方奔去。玉女黑珠丹真不愧是能化解万毒的灵药,一个时辰后,青衣女魔苏醒过来,这也幸亏青衣女魔深得梅映霄的真传衣钵,内力十分深厚,才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青衣女魔一看是韦氏女侠抱着自己在马背上奔驰,惊讶地问:“韦女侠,是你救了我么?”
    韦氏女侠说:“刘小姐,你现在感觉怎样?”同时放马徐徐而行。
    “我感到好多了,就是浑身无力。”
    韦氏女侠一颗心放了下来,说:“只要刘小姐没感到麻痒,就说明毒已化解了,以后刘小姐慢慢运气调息,便没事。”
    “韦女侠,现在我们去哪里?”
    “四川是玉清贼道的地方,刘小姐,我们先出了四川再说。”
    “韦女侠,我们不如往湖北去吧,到我师伯处去。”
    青衣女魔说到这里时说:“一出四川,我已经可以自己骑马了,我说:‘韦女侠,多谢你救了我,现在我可以自己走了。”可是韦女侠真是侠义过人,肝胆相照,不放心我一个走,一直送我来到内方山……”
    众人听了青衣女魔这一段经历,都深深地呼出了一口大气,既为青衣女魔担心、喜悦,又敬佩韦氏女侠的为人,更恨玉清贼道的歹毒,什么名派的掌门人,连下三流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小魔女说:“我韦妈妈怎么匆匆忙忙地走了?她怎么不多住一天的?”
    “她在荆门处发现了一个单眼的黑汉子,听人说这是一个专门拐骗小孩的人贩子。我也不知道韦女侠怎么去注意这个人贩子来,连云南也不回去。”
    “韦妈妈就是去追踪这个人贩子么?”
    “我想她准是去寻找这个人贩子了。所以我今日一早去荆门找寻韦女侠,找遍了整个县城,都没见韦女侠。听人说,她似乎朝襄阳方向去了。”
    小魔女和董子宁互看了一眼,便不再出声。青衣女魔问:“燕燕,你是不是不放心韦女侠?”
    “是有点不放心,但我主要是想见见她,我很久都没有看到她了。”
    “燕燕,你大可放心,韦女侠饱阅人世,久历江湖,为人老练极了,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她的醉剑使得俊极了,别说武林一流高手不是她的对手,就算是玉清贼道和武当山的掌门人,若单打独斗,恐怕也不易胜了她。”
    凤女侠疑惑说:“韦女侠追一个人贩子干什么?难道她发觉这个人贩子罪大恶极,要杀他为百姓除害?”
    小魔女说:“凤姐姐,你不知道,韦妈妈为了找寻她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才北上的,看来这个人贩子一定跟她失散了的儿子有关。”
    “这样说,倒极有可能了。”
    董子宁听了更是心动,他清清楚楚记得,自己被驱除玄武剑派时,师母徐冰对自己说过的一段话。说是自己很小时,在一个单眼睛的人贩子手里,师母因见自己为人贩子鞭打不忍,故上前责问,便将那个人贩子吓跑了。师母愕然,后来向人问是怎么回事,才知那单眼的人是专门拐骗小孩子卖的人贩子,叫独眼黑狼。师母也曾在邯郸一带找寻过自己的父母,因无从下落,故而才将自己抱回武夷……
    董子宁心想,难道韦妈妈追踪的这个单眼人贩子,是曾经拐骗我的那个独眼黑狼?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但不管怎样,我也要去寻找这个单眼人贩子,问问他是不是独眼黑狼,要是老天可怜,是那独眼黑狼,便可以追问、打听我亲生父母的下落了。
    董子宁和小魔女住了一天,便要告辞,青衣女魔感到突然,问:“燕燕,董少侠,是我怠慢了你们?”
    “暧!姑姑怎么会怠慢了我们的?”
    “那你们怎么要走?”
    “姑姑,我心里惦着我韦妈妈啦,而且我也要赶去武当,看看他们是怎么个会盟法,同时也给姑姑你打听那玉清贼道在不在武当。”
    凤女侠说:“刘姑娘,看来是没法留得住他们了,让他们走吧。过两天,我也要回岭南的。”
    “怎么你们都要走呵!”
    “姑娘,以后我们相见的日子长哩!”
    青衣女魔无奈,只好让董子宁和小魔女离去。临分别时,凤女侠对小魔女说:“妹妹,我那傻兄弟心地太好太善良了,会吃亏的,希望妹妹多照顾一些。”
    “姐姐,我知道。”
    “还有,你们干完了事,一定要去岭南看看我,要不,我会恼妹妹一辈子的。”
    “姐姐,我一定会去的。”
    董子宁、小魔女又向无缘师太告辞,便双双离开内方山,在一处林子里,他们又复化装为一对走村串乡的郎中夫妇,往荆门县而去。欲知后事如河,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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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韦氏女侠
    上回说到董子宁和小魔女告别了青衣女魔和岭南双剑,往荆门去寻找韦氏女侠。他们在荆门县城内四处打听韦妈妈的下落,都说没有看见过一位这样的老妇。董子宁向人询问城里有没有一位单眼的黑汉子,那人说:“城里倒有四、五个人是单了一只眼的,不知先生问的是哪一位?”
    董子宁一时瞪目不知如何回答。小魔女说:“是一个曾经拐骗小孩的人贩子。”
    那人说:“这可没有,那四、五个虽然单了一只眼,却都是本份的老实人。”
    最后,他们在城墙外的一间小客栈里,意外地发现了韦妈妈的下落。那家店小二说:“是有一位这样的老妇曾在我店住过,三天前她便去襄阳了。”看来与青衣女魔打听到的一样,韦妈妈真的去了襄阳。他们多谢了店小二,连夜往襄阳而去。
    襄阳是一座历史名城,现在又是襄阳府的所在地,虽然经历过几次战争,依然人口稠密,市面繁华。城西面的隆中山,曾是三国时诸葛亮隐居的地方。历史上著名的刘备“三顾茅庐”及“隆中对”就发生在这里。至使当地留下了不少的历史古迹。
    董子宁和小魔女来到襄阳城,找了一间客栈住下。这里离武当山已不远了,随时可以碰到三五成群各地来的英雄好汉、侠客义士和一些帮会的掌门人,他们都是去武当参加会盟的。小魔女以往没有在江湖上行走,她除了认识云南点苍派的掌门人盘龙十三剑司马大侠外,对中原名门正派的人物一个也不认识。而董子宁虽然以往也很少在江湖上闯荡,但由于过去不少中原武林人士经常前往拜访肖飞雨和徐冰,肖飞雨和徐冰也曾带着他前去拜访各处武林人士,所以他认识的人也不少。他碰见了山西双侠唐人龙唐人虎两兄弟,岭南大侠风子清,华山掌门人一瓢道长以及中州大侠杨宇庭等。他轻轻地对小魔女说:“燕燕,这次去武当山的人可不少呢,都是些中原武林中名门正派的大师们。”小魔女不屑地说“什么名门正派,我看其中就有不少是伪君子和坐地分赃的大贼头,更有的是尔虞我诈的奸险小人。”
    “燕燕,话不能这样说。”
    “我说错了吗?以前那位什么侠义豪爽、挥金如土的湘南大侠,揭穿了不就是个谋财害命的劫镖大盗么?山西双侠是对大赌徒,少林寺秃头们是群大糊涂,峨媚玉清贼道更是个阴谋家,卑鄙的小人。”
    董子宁嘿然不能出声。小魔女说的话,几乎都是事实。小魔女瞟了他一眼,又说:“你以前的师伯和师父,跟你一个样,是一伙浑人。”
    董子宁苦笑一下:“我浑,我师伯师父可不是挥人。”
    “怎么不浑?浑透了!玉清贼道派人暗害了王平野,袭击他们的门下弟子,可他们还当玉清贼道是好人哩!还说要与老贼同生共死,你说浑不浑?什么玄武剑派?我说是挥人派。”_董子宁一听小魔女这样骂玄武派,自己虽然是玄武派的弃徒,但心中也不大痛快,烦恼地说:“你不要说了。”
    “你怎么啦?”小魔女看了他一眼,微笑说:“好啦!我不说了,你师母不是浑人,好不好?”
    董子宁听了更是哭笑不得,说:“燕燕,我们还是先去寻找你韦妈妈吧,我担心这么多的中原武林人士在此,韦妈妈给他们认出来,会有麻烦的。”
    “他们要是碰掉我韦妈妈一根头发,我叫他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燕燕,你千万不可乱来,”董子宁不再与她说了,带了她去寻找韦氏女侠。为了避开武林人士的注意,他们不像在荆门时四处地向人询问,而是在各个酒楼、茶馆、客栈中暗访,希望能发现韦妈妈的踪迹。两天来,不论武林人士聚集的地方,或是行商、旅客云集的场所,都没有发现韦妈妈的半点踪迹,相反却听到了不少江湖上的奇人怪事。
    这一天,茶楼上又有人摆开龙门阵,说什么镇江青龙会一夜之间,叫两位女飞侠挑了,掌门人和他手下的两位堂主,都死在长江中。奇怪的是这两个女飞快干了这件轰动江湖的大事后,便销声匿迹,再也不露面。董子宁和小魔女一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是碧眼狐和海底鲨遵照隐侠的意思,将青龙会挑了。看来这两个过去的海上女魔头,受了隐侠的感化,真的转了性子,确是沿海一带渔民的幸运。
    这时有人说:“还有一件武林中的怪事,你们想不想听?”
    “什么怪事,刘兄,你快说吧。”
    董子宁和小魔女正在这茶馆的一角饮茶,听到那人的声音颇熟,董子宁不禁回头望去,那人正是董子宁三年多前在衡山下小镇上曾见过面的江湖游侠刘常卿,他也赶来参加武当山的会盟了。
    刘常卿说:“你们知不知道清凉寺之事?”
    有人笑起来:“这事早传遍武林了!还用你说的?”
    “哦?!你们认为是谁干的?”“那是碧云峰人干的。”
    刘常卿摇摇头说:“各位错了,在下从荆门来,见到了江南五侠,这事不但不是碧云峰人干的,反而是碧云峰的小魔女救了他们,”你们看怪不怪?”
    “有这等事?那是谁干的?”
    “是锦衣卫府的人干的。”
    众人相视愕然,问:“锦衣卫?江南五侠与锦衣卫人结下了仇怨么?”
    “奇就奇在这里了。江南五侠一向不与官家人来往,更不与锦衣卫人接触,怎么会结下仇怨的?”
    这时有人连连冷笑,问:“刘兄,是不是你与锦衣卫人结下仇怨了?”
    刘常卿愕然;“我怎么会与锦衣卫人结下仇怨?”
    “那么说,刘兄一定是碧云峰人了。”
    刘常卿勃然变色:“罗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子宁急向那人望去,认出这是峨嵋派的一名俗家弟子,绰号“一把剑”,是虚清道长的嫡传弟子罗杰人,剑术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与自己师兄黑侠赵子荣很谈得来。
    罗杰人“哼”一声:“要不,刘兄怎么为碧云峰人说话?”
    “我怎么为碧云峰人说话了?这是江南五侠亲口告诉我的,照罗兄看来,江南五侠也是碧云峰人了?”
    “第一,这种事我半点也不相信;第二,这事就算是真的,江南五侠一定是上了碧云峰人的大当。碧云峰人一向诡计多端,狡猾成性,他们一向与中原武林人士为仇,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得出来。”
    刘常卿说:“小魔女总不会连自己人都杀了吧?她这样做对碧云峰有什么好处?”
    “这很难说。刘兄知不知道碧云峰人近来内扛,互相残杀的事?”
    “这倒略有所闻。”
    罗杰人说:“这就对了,碧云峰教主段云章这个大魔头,与白魔王已势成水火,各不相容。不知怎的,现在白魔王掌握了邪教大权,步步紧逼段云章和笑面银狐。要是江南五侠所说的事是真的,必然是白魔王故意派了段云章的人前往血洗清凉寺,然后又打发自己的妖女前去杀害段云章的人,一箭双雕,既除掉了自己的眼中钉,又讨好了中原武林人士。”
    刘常卿说:“白魔王这样做不更好吗?那中原武林人士和碧云峰可以化解仇怨了。”
    .有人附和道:“对呀!让碧云峰人自己互相残杀干净更好。”
    罗杰人说:“刘兄,不怕你交游广,见识多,这一点你就不懂了。一旦白魔王清除净自己内部的对手,就将大举向中原武林人士开刀了,到那时……”他突然“呵哟”一声叫起来,用手掩着嘴,说不出话来。
    众人愕然,问:“罗兄,你怎样了?”
    “谁,谁,谁施暗,暗,暗器?”
    大家一看,只见罗杰人上唇的任脉承浆穴中了一支极细的银针。有人惊呼说:“这是罗刹女的无形梅花计。”“唰”的一声,大家都拨出刀剑,环视茶馆内四周。
    原来小魔女在他说话时,已几次忍耐不住,要不是董子宁几次相劝,她早就出手了。后来见罗杰人越说越不像话,以小魔女的本意,想一针就要了他的命。幸而董子宁用密音劝她说:“你千万别弄出人命来,不然就会惊动官府,害了这间茶馆的。”所以小魔女才不情愿地出手用梅花针刺在他的嘴唇上,以施警戒,叫他不得胡言乱语。
    罗杰人的一声叫喊,早已惊动了所有客人,当他们亮出刀剑,目光四面巡视时,茶客们更是纷纷离座而走,争先恐后奔出茶馆,怕招惹祸害。董子宁也趁众人惊乱,将小魔女拖了出来,远远离开茶馆,一边埋怨说:“你这一下子,不就惊动他们了?”
    “怕什么?我没要他的命,已算是手下留情了。”
    “这样一来,中原武林人士都知道你到了襄阳城,我们寻找韦妈妈就更不容易了。”
    “我说这样更好,要是韦妈妈在这里,就知道我来了,说不定她会来找我哩!”
    “好,好,我说不过你,你怎么说都有理。”
    小魔女一笑:“我本来就有理嘛!”
    他们又在城里转了一天,也是全无韦妈妈的踪迹。小魔女说:“韦妈妈去了哪里呢?”
    “看来韦妈妈不在襄阳城中,我们到别处去寻找吧。”
    小魔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说:“浑人,你不是说那个姓刘的交游广,消息多,我们干吗不向他打听韦妈妈的下落?”
    “我们怎么向他打听?我们这副面孔去,不引起他的怀疑?以真面目去见他,更暴露我们的身份,什么事到了他的口中,那天下人都知道了。”
    “我有办法去同他打听。”
    “你有什么办法?”
    小魔女狡猾地一笑:“我不告诉你。”
    “燕燕,你千万别乱来,刘兄这个人虽然好,为人也侠义,但嘴巴是封不住的。”
    “我就要他这张封不住的嘴。”
    这天,小魔女早已探明了刘常卿投宿的地方。原来他跟一些镖局的镖师们共住在一间客栈里,罗杰人也住在这间客栈。这些镖师们,因为仰慕武林中的大师和高手,也结队而来武当山看热闹。是夜,小魔女恢复了自己本来面目,破窗而出,直往刘常卿所住的客栈。董子宁实在放心不下,戴了一副僵尸般的面孔,暗暗跟踪而去。小魔女悄然来到了客栈的瓦面上,凄然见两条黑影从客栈里飞出,跟着罗杰人大吼道;“碧云妖贼,我看你往哪里逃。”也跃上了瓦面。接着又有一个人跃上来,说:“罗兄,别追了!”这是刘常卿的声音。
    罗杰人怒道:“我再不能让他们跑了!”
    那两条黑影在远处冷笑道:“有种的你们就跟着来,老子不看在游侠的份上,早一刀将你这小子宰了,谁叫你今天在茶楼上胡言乱语?”
    “好!我就跟你们拼了。”罗杰人说着,便追了过去。刘常卿不放心,只好跟了去。
    小魔女早已闪到一边,心里感到诧异。那两条黑影是什么人?听罗杰人的口吻,似乎他们是碧云峰的人,难道也有碧云峰人来到了襄阳?她一来为了找刘常卿,二来也想看看那两个是什么人,便悄悄地跟了去。
    在襄阳城外一处荒野上,那两个黑影已持刀等候,罗杰人和刘常卿先后未到,一个黑衣人说:“很好,很好,原来游侠也来了,那更好了。”
    另一个黑衣人说:“他既然来了,我们就一并打发掉,省得他到处胡说八道。”
    刘常卿一笑:“我刘某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要不,我也不来了。”
    那一位黑衣人道:“不,念在他三年前在马家庄偏向我们这一边,暗助了董子宁和我们的碧波仙子,我们就放过了他吧。”
    刘常卿一声冷笑:“要说是碧波仙子,我倒钦佩她的侠义过人。对诸位吗,我可不敢恭维。”
    一黑衣人怒道:“你是真的要找死了?”
    罗杰人也说:“刘兄,你走吧,我跟碧云峰人有师门之恨,有杀师之仇,更何况他们今天在茶楼上侮辱了我,不杀了他们,我难以平心中之忿。”因为罗杰人听玉清师叔说,自己的师父虚清道长和七位师兄弟,在赤松林为碧云峰用奸计杀害的,所以他一直对碧云峰人有着深仇大恨。
    刘常卿说:“罗兄,你是武夷黑侠的好朋友,也就是我刘某人的好朋友,我刘某人能置朋友生死而不顾吗?那我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黑衣人道:“游侠,你既然找死,就怨不得我们了!”说时,一声呶哨,顿时从草丛里跃出七条汉子,将他们四周包围起来。
    罗杰人和刘常卿一见,心里暗暗吃惊,看来今夜碧云峰人是有备而来的了。罗杰人道:“刘兄,你快走,你的心意我领了。”
    刘常卿一笑说:“我既然来了,就不想走了,我刘某人为朋友而死,也是平生所愿。”
    黑衣人咯咯怪笑起来:“今夜你们想不死?恐怕很难了。”
    另一黑衣人道:“不!留下游侠,只教训他一下就行了,他一张嘴,对我们顶有用的。”
    刘常卿大怒,一剑挥去,骂道:“贼子,出招吧。”
    那一边,罗杰人早已与黑衣人交开手了。刘常卿武功一般,但黑衣人的武功也并不怎么高明,所以游侠一时也应付得了。可罗杰人是峨嵋派虚清道长的媳传弟子,学的是一门上乘剑法,再加上日夜为报师仇,无日不在苦练,所以一把剑使得有声有色,先刺倒了一个黑衣人,跟着又挑伤了一位。
    荡然间,一位黑衣大汉吼道:“你们散开,让老子来对付他。”手中明晃晃的刀一摆,招式不凡,如白练腾空。小魔女在暗中一见,心头一怔,这刀势奇快,招式奇特,这不是草原双鹰的“大漠飞沙”刀法么?因为小魔女在学西门剑法时,西门子曾对她说出武林中各名门的刀法、剑术、拳路、掌式等武功要领,以便破解。所以她一见这黑衣大汉使出的刀法,便知道了这是草原双鹰的“大漠飞沙”刀法。暗想:我们碧云峰可没有人是草原双鹰门下的弟子,也没人会使这路刀法,他们是谁?莫非又是一次假冒我碧云峰人的坏蛋?
    十多招后,罗杰人已明显不敌。黑衣大汉的刀疾如旋风,猛喝一声:“撒手!”罗杰人的剑已飞了出去,而明晃晃的刀锋已架在他的脖子上。黑衣大汉一声狞笑问:“你现在怎样?”罗杰人闭目等死,怒说:“要杀便杀,又何必多问。”
    黑衣大汉压低嗓门。“老于敬你是一条硬汉,免得你去阴间还是个糊涂鬼,我告诉你,杀死你师父和师弟的是你的师叔玉清道长。”
    罗杰人不由睁开了眼睛:“真的?!你胡说,我不相信。”
    董子宁本来想出手相救,但他内力深厚,虽然这黑衣人附耳轻说,别人听不见,他却听得一清二楚,他一听到这话,也收手了,想看结果怎样。而小魔女,对峨嵋派这个俗家弟子半点也没有好感,巴不得黑衣大汉杀了他才好。她要救的是刘常卿,每每当刘常卿危急时,她便暗发梅花针相救,使刘常卿几次从鬼门关走出来。
    黑衣大汉又是冷笑,轻说:“不杀了你师父,玉清怎能爬上峨嵋派掌门人的地位?老子再告诉你,我也不是什么碧云峰邪教的人,是锦衣卫府的人,绰号草原狼,省得你死得不明不白。”
    “你既然不是碧云峰人,我们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来杀我?”
    小魔女这时已听到他们说话了,感到这罗杰人真的糊涂透顶,锦衣卫人要杀人,他们才不管你有没有仇怨哩!她心里倒暗暗感谢草原狼说了实话。
    草原狼说:“我们是无怨无仇,但虚清道长只有你这么一个传人,玉清放心不下。”
    “难道是他叫你来杀我?”
    “不错,你死后也别怨我。”黑衣大汉草原狼说完,便想下手。突然他感到手臂一麻,一口单刀“咣当”掉落了。在同一时间,一个面如僵尸的人似鬼魂般地出现在他面前,草原狼惊骇问:“你,你,你是谁?”
    “在下是一枝梅。”
    一枝梅三字一说出,所有在场的人都惊愕了,连刘常卿和与他交锋的黑衣人都停下手来,一齐望着这个江湖上神出鬼没、武功奇高的怪侠。草原狼呆了半晌问:“你就是一枝梅?”
    “不错,你走吧。”
    一黑衣人大怒:“什么一枝梅,就叫老子走?”说时便一刀劈来。董子宁身形微动,衣袖轻轻一拂,这黑衣人连人带刀一起飞去了十多丈远。董子宁露出了这惊世骇俗的武功,所有的黑衣人才大感惊恐,“轰”的一声,全逃跑了。
    罗杰人和刘常卿非常惊讶,正想感谢一枝梅,猛然又见眼前一晃,一位异常俊美的少女悄然而来。那少女朝一枝梅一声冷笑:“浑人,你凭什么好心,都放他们走了?”
    罗杰人和刘常卿又是骇然,将当今使人敬畏的奇侠呼为“浑人”,这少女不怕死么?难道她武功比一枝梅还高?只听到一枝梅说:“能化解仇怨,又何必多令丧生?”
    “不行,你得去将那个什么草原狼提来。”
    “提来干什么?”
    “不杀了他,也得废去他的武功,谁叫他败坏了我碧云峰人的名声,冒充是碧云峰人。”
    “燕燕,我……”
    “我不听你说浑话,放了他们,他们又会到别处冒碧云峰人去杀人害人。”
    “好,好,我去,我去。”
    董子宁知道小魔女任性起来,说什么也不会听的,只有等事情冷下来后才好说话。他便假装答应地走了。
    小魔女说:“浑人,你别跟我装神弄鬼的,你不把草原狼提来交给我,我可不放过你,听到了没有?”。
    董子宁在远处说;“我听到啦!”
    罗杰人和刘常卿听了他们的对话,既愕异又惊疑。这少女是什么人?是碧云岭的人?她要是碧云峰人,那一枝梅又是什么人了?
    小魔女眯视了罗杰人一下,先不去理睬他,对刘常卿微笑问:“刘游侠,我想,你们想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
    刘常卿迟疑地说:“难道小姐是碧云峰的人?”
    “不错,我正是碧云峰的人,你没想到吧?人家都称我为小魔女,有的骂我为小女妖呢。”
    罗杰人一下紧张起来,刘常卿却说:“江湖上的话,小姐又何必去理睬?”
    “我当然不去理睬他们,小女妖也好,小魔女也好,甚至小狐狸精也好。我才不在乎哩!刘游侠,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好吗?”
    刘常卿感到跟前的小魔女,似乎是碧波仙子一流的人物,忙说;“小姐有话,只管问好了,别那么客气。”
    “那我就不客气啦!刘游侠,你知不知道我韦妈妈在哪里?”
    刘常卿一时愕然:“韦妈妈?”
    “就是江湖上人称的韦氏女侠呀!”
    “哦,原来是韦氏女侠。”
    罗杰人感到自己在旁很尴尬,同时也不想去听别人的谈话,便说:“两位有事,在下先走了。”
    “慢着,你先别走。”小魔女叫着。
    罗杰人顿时戒备起来:“不知小姐有何赐教?”
    刘常卿慌忙说:“白小姐,罗兄是在下的朋友。”
    “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我不会去为难他的。不过我想说一句,我们碧云峰人不想与中原武林人士结怨,也不想别人随意辱骂我们。要想找我们挑衅,我们也不害怕。随时随地,不论单打独斗,或是联手围攻,我小魔女都可奉陪。罗杰人,我不管你信不信都好,你师父和七位师弟,并不是我们杀害的;你一定认为是我们杀害的,那也由你。但我老实告诉你一句,对玉清贼道,我绝不会放过的。青衣女侠不杀他,我也誓必要杀他,你去告诉他好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罗杰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他冷冷地说:“我也知道你的剑法高超,可是我却想领教一下。”
    “什么?!你要试试?”
    刘常卿大惊:“罗兄,你——”
    罗杰人道:“刘兄,我的事你别管了。我罗某一生没给人这么侮辱过的。”
    小魔女扬扬眉说:“什么?!我的话算侮辱你了?那你在茶馆当众侮辱我的父亲,胡说八道又怎么说?要不是一枝梅,我早想将你杀了,只是让你尝尝梅花针利害而已。”
    “那支梅花针是你放的?”
    “不错,只是一次警告,下次再胡说八道,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好,我先发招了。”
    “随便。”
    罗杰人再不答话,一剑挥来,小魔女的剑却后发先至,只需一招,剑尖就刺破了他的手腕,连剑也拿不住了。小魔女一声冷笑:“别说是你,在清凉寺,那么多的锦衣卫高手,我也不放在眼下,—一都给我挑了。我不杀你,你走吧。”
    罗杰人长叹一声,掉头而去。
    对常卿喊道:“罗兄,罗尼。”
    小魔女说:“这是个糊涂虫,你理他干什么?游侠,你还没答我的话哩。”
    刘常卿说:小姐,在下从未见过韦氏女侠面,但我听人说,她在四川挑了几位峨嵋派的人,将青衣女魔救走了。”
    小魔女微微感到失望,又问:“以后呢?”
    “以后峨嵋派掌门人王清四处派人追踪,亦全无消息。人们估计,韦氏女侠大概护着青衣女魔回到碧云峰去了。”
    “游侠,这不对吧?”
    “不对?!在下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有人在荆门、襄阳可见到过她。”
    “真的?可惜在下从未见过韦氏女侠,只怕见了面也不认识。小姐,这样吧,在下为你四处打听一下。”
    “多谢游侠了。”小魔女将韦妈妈平日的穿着打扮和相貌、身材高矮—一说给刘常卿听,希望刘常卿注意一下。刘常卿听了猛然想起自己曾经遇见过这么一个老妇,便说:“在下在汉水边的王树岗小镇上碰到过这样一位老太太,不知是不是韦氏女侠。”
    小魔女惊喜地问:“真的?!”
    “要是如小姐所说的身材和相貌,恐怕是韦氏女侠了。”
    “她当时在干什么?”
    “在下却没留意,她似乎向江边茶楼的店小二打听一个人什么的。”
    小魔女大喜;“那准是她了。你是几时见到她的?”
    “在下来襄阳城的前一天。”
    “多谢游侠啦!”
    小魔女匆忙告辞赶回客栈。这时,已快临近天亮。她在房间没看见董子宁,心中奇异:这浑人怎么还不回来的?难道他去追杀草原狼,赶不回来了?正思疑着,董子宁身形似轻烟从窗口飘落下来。小魔女惊喜问:“浑人,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草原狼呢?”
    “我没追上他,不知他跑去哪里了。”
    “胡说,以你的轻功,怎么会追不上他的?我看你根本没有去追。”
    董子宁笑了笑:“我是怕……”
    “好了,好了!别说了,明天我们赶到王树岗找韦妈妈去。”
    董子宁一笑:“我知道是刘常卿说的。”
    “你怎么知道?——晤,是了,你这挥人,真的没去追草原狼,却在暗中盯着我,是不是?”
    “我是怕你有闪失。”
    “什么闪失,你是怕我杀了姓罗的。”
    董子宁笑笑而不出声。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的小姐,你轻声点好不好,这间客栈里,也住了些武林中的人哩!”
    小魔女这时才不出声。他们各自休息一下,天色大亮时,他们便收拾行装,赶去王树岗。刚走到高镇子不远处,只见林子里闪出一位老妇来,拦着一个家丁装束的汉子说:
    “小哥,请借一步说话。”
    董子宁和小魔女一看,不由一阵惊喜。那好人正是他们要寻找的韦氏女侠。董子宁正想上前,小魔女一把拉着他轻声说;“慢点,你急什么?”
    董子宁愕异问;“你怎么啦?”
    小魔女眨眨眼说:“我想先看看韦妈妈在干什么,然后我们出其不意吓韦妈妈一大跳,好不好?”
    董子宁一笑说:“你就是顽皮。”
    他们见那家丁一怔后疑惑地说:“我,我可不认识你老呵!”
    韦妈妈笑笑:“小哥,我可认识你,你跟我来,会对你有好处的。”
    韦妈妈将那家丁带到林子无人处,说:“小哥,你想发财?还是想死?”
    家丁奇异:“你,你想干什么?”
    韦妈妈一下将剑拔出,晃了晃说:“你想死,我就一剑杀了你。你想发财,这里有两锭银子,只要你老实回答我的话,便给你。”
    “我,我,我不想死。”
    “好,你说,你家员外是哪一处的人氏?”
    小,小,小人可,可不清楚。”
    “那么你是想死了?”
    “不,不,小人听,听,听人说,他原是京师河间府的人。”
    他原来姓胡是不是?”
    “是”
    “奇怪,他怎么成了你家的王员外了?”
    “小人不知道,只知道大员外死后不久,他就成了员外了。”
    韦妈妈点点头,问:“他原来是干什么的?”
    “他原来是我家的管家,员外一死,大夫人不久便嫁了他。”
    “我是问他以前在河间府干什么的?”
    “小,小,小人真,真,真的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老,老,老夫人就,就,就是杀了小人,小,小人也不,不知道阿!”
    “好吧,这两锭银子你拿去吧。’
    “我,我……”
    “我叫你拿,你就拿去吧,不过,今天的事,你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不然,我就杀了你,懂不懂?”
    “小,小人懂,懂得。”
    家丁拿了银子,大喜叩头而去。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陌生的老妇人要打听他家员外的事?莫非是我家原来员外的一个远亲,前来争家产了?董子宁和小魔女在隐蔽处听了也莫明其妙。韦妈妈怎的啦?打听这个姓胡的干什么?难道他是韦妈妈的亲戚?或是韦妈妈的仇人?小魔女从来没听韦妈妈说过有个姓胡的亲戚,要是亲戚,直接上门去找不好?何必要这么神秘?要是仇人,以韦妈妈的武功,难道对付不了这个姓胡的?他是一流上乘高手么?
    董子宁轻声问小魔女:“我们现在怎么办?去不去见韦妈妈?”
    小魔女想了一下说:“不!我们还是先别露出本相,悄悄跟着韦妈妈,在暗中相助她不更好?”
    “好吧,我听你的话。”
    他们远远跟随韦妈妈走进镇子。只见韦妈妈在一座大院前略略打量一下,便走入了一间客栈里。他们心里都奇怪,韦妈妈打量这座大院干什么?走近时,也不由望了一眼,见大门紧闭,只有一个侧门,让家人出入。
    董子宁向路人打听了一下,这是一间王姓的府第,是这镇子上唯一的大财主。这时,只听见大门呀地打开,走出一个四十多岁单眼黑汉,一身员外打扮,身后跟随着四位家丁,往江边一间大酒馆而去。
    董子宁和小魔女不由看了一眼,互相心里说,原来这人是个单眼黑汉,难道他就是韦妈妈要追踪的人么?于是也跟在后面,走进这家酒楼,找了个位子坐下。店小二进来招呼时,小魔女问:“小二哥,刚才上楼的是这镇上的财主吗?”
    “是呵,是呵!王二员外几乎每两三天,都到我们这里来饮酒。他最喜爱吃我们的拿手好菜——红烧江中鲤。”
    “怎么叫二员外?是不是还有大员外?”
    “大员外死了,这二员外也可以说善有善报,也可以说他时来运转,平步青云,从管家一下变成了王二员外。”
    “哦?!小二哥,他做了些什么善事?_”
    “七、八年前,大员外的独生爱子突然失踪了,大员外悬出重金寻找,都没有找到,后来还是二员外找到了。大员外一家为了报答他的恩德,将他留下来,结为兄弟,并叫他管理家务。他很忠心,将里里外外管理得井井有条,大员外一家更器重他了。四年前大员外突然身亡,他将王府的事全都担起。员外夫人见他可靠,便下嫁了他,所以现在人人都称他为二员外,这不是善有善报吗?”
    董于宁暗想:这么一个大善人,怎么会是个人贩子?更不会是自己师母所说的那个独眼狼了!可是韦妈妈为什么去打听这个人?而且看上去,这单眼的二员外显然不会武功,更不是武林中的人,绝不是韦妈妈的仇人了?
    这时旁边桌上一位老人冷冷地说:“哼!善有善报,谁知道他背后不使黑手?”
    店小二一听,回头一看说:“章老先生,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呵!”
    董子宁和小魔女也不由向那人望去,只见那人五十多岁,青衣直褂,长着一撮山羊似的胡子,一副穷酸秀才的样子。小魔女问:“老先生,他怎么使黑手了?”
    老先生也打量了小魔女一下,又看看董子宁,一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便说:“我不过随便说说罢了,谁知道他怎么使黑手的。”
    店小二忙说:“两位,章老先生平日喜欢说些疯话,你们别当真的,两位喜欢点什么菜,待小人去叫来。”
    小魔女本想再问下去,董子宁拉了她一下,说:“别问了,小心惹出祸来。”小魔女一笑,对店小二说:“你不是说你们这里的名菜叫什么红烧江中鲤吗?你给我端两碟来。”
    “两碟?!”店小二不由迟疑了,望望这一对外乡的郎中夫妇。
    “怎么,没有吗?”
    店小二忙堆下笑脸说:“有,有,不过价钱可不便宜。”
    小魔女将一锭银于往桌上一丢,问:“这够不够?”
    “够,够!两位客官就是要一桌上等酒菜也够了。”
    “是吗?那你给我再端上一盘鸡、一盘牛肉和一壶好酒来,有多的就打发给你好了。”
    店小二惊喜:“小人多谢了!”慌忙转身去叫菜。“他们吃罢,便去韦妈妈住的那间客钱投宿。
    “燕燕,我们几时去认韦妈妈?”
    “要认,我们今夜里就去认吧。”但是,小魔女又想了一下,摇摇头,“我想,我们还是先别去认,看看韦妈妈在干什么?”
    深夜,王树岗一片宁静,眼看到三更了,韦氏女侠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小魔女说:“看来,韦妈妈不会出动了,我们睡吧。”小魔女倒头而睡,不久就呼呼睡着。童子宁也正要入睡时,一下听到瓦面上有轻微的脚步声,立刻坐了起来。只见窗外一条人影掠过,直向镇子上的王府大院而去。小魔女也惊醒了,问:“浑人,是什么人来了么?”
    “不!是韦氏女侠往王府大院去了,我们快去。”
    “浑人,你先到韦妈妈房中看看。”
    董于宁不明,问;“去房中看什么?你以为我会认错了人?”
    “嗨!你这浑人,什么也不明白,要是韦妈妈什么也没有留下,说明她今夜离开王树岗了,我们也带了行囊离开这里,不用再回客栈了,懂吗?”
    董子宁不由不佩服小魔女的心细,说:“好,我去。”一转眼,董子宁便转回来说,‘燕燕,韦妈妈什么也没留下,真的走了。”
    小魔女已收拾妥当,将药箱,行囊往董子宁身上一挂,说:“浑人,走,追韦妈妈去。”
    星夜下。他们也悄悄地来到了王府大院。只见整个王府大院静悄悄的,没半点动静小魔女不放心地轻问:“浑人,你是不是看错了?韦妈妈来了这里?”
    董子宁“嘘”了一声,他内力极强,已听出王府大院北楼有响动声,虽然极为轻微,他还是听出来了,说:“燕燕,你看看北楼处。”
    小魔女放眼看去,果然见北楼处灯光一闪而灭,跟着一条人影提了个极大的包袱从窗口跃上瓦面,往山峦重叠的砚山而去。
    小魔女在星光下认出了,这是韦妈妈的身形无疑,心里纳闷:韦妈妈入王府盗了这么个大包袱而去,难道韦妈妈身边没盘费了?还是王二员外为富不仁,故而盗去他的大量财物珠宝,以示警告?他们也不动声色,悄悄地跟踪着韦氏女侠往砚山而去。最后他们隐约看见韦氏女侠身如夜鸟投林,骤然下落,隐没在丛林里。小魔女怕惊动了韦妈妈,也在不远处轻轻跃下,与董子宁悄悄地钻进了树林中。这时黑夜已过,天边已现曙光,但树林里仍黑沉沉的看不清事物。董子宁凭着自己无比的内力,听觉异常的灵敏,听出韦氏女侠已停了脚步,将大包袱放下来。董子宁拉了小魔女轻跃上树,隐藏在浓密的树叶中,不久,天色大亮,树林里也渐渐变得清楚起来,但仍弥漫着轻纱似的晨雾。韦氏女侠似乎在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神色异常的庄重,大包袱便横在她的脚下。随后韦氏女侠解开绳索,打开大包袱。小魔女以为这大包袱里一定是什么贵重的物品,谁知一看,竟然是个大活人,这个人正是王树岗的大财主王二员外。小魔女心里非常奇异,韦妈妈千辛万苦提了这个单眼的王二员外来干什么?只看见韦妈妈拍开了王二员外的穴位,问:“王员外,你现在是想死呢?还是想活?想死,我将你押到襄阳府去,自有人来判你的死罪。想活嘛,你就老实回答我的问话,我放你一条生路。”
    董子宁和小魔女一听,心下奇异了,一般武林中人,极少与官府打交道,像韦氏女侠这么一个有名气的武林高手,更是不与官府来往,怎么韦妈妈说出这一段话来?难道她为襄阳府办案而来王树岗的?
    王二员外更愕然了,他初时还以为是碰到汪洋大盗,捆了自己来,目的是将自己当肉票,要勒索一笔重金,现在听韦氏女侠这么一说,他惊疑地睁大了那只独眼,问:“你不是山大王么?”
    “我是什么人?你就不用管了,你说,你想死还是想活?你别认为你有了那么一大笔家产,财可通神,惹得我性起,我就一剑劈了你,埋在此处,谁也不知道。”
    王二员外一时呆若木鸡,不知自己碰上什么人了,要是官府中的差人,他倒不害怕,便说:“一个人哪有不想活命的?不知你要问我什么事?”
    “我先问你,王大员外是怎么死的?”
    王二员外又茫然了,这老妇人显然不是什么汪洋大盗了,难道她是京师派来的密探和捕头?来调查大员外之死?他定了定神,便说:“是暴病身亡的,襄阳府也派人来查问过。”
    韦氏女侠说:“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不,不,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胡说,大员外是中毒身亡的,你以为老身不知道吗?我就看你老不老实。”
    “这有什么凭据?”
    韦氏女侠从衣袖里掏出两根股骨,丢在王二员外面前说。“这是你们大员外的骸骨,看,虽是火化,却黑成这样,是中了砒霜之毒,你用钱买通了襄阳府的差人,瞒过了知府,能瞒得过我吗?”。
    董子宁和小魔女不由相互望了望,心里更是纳闷,怎么韦妈妈真的为官府办案来了?
    王二员外顿时软瘫下来。“这,这……”
    “说,毒药是不是你去买的?看来,药店的老板不会认错了你吧?”
    “是,是夫人叫小人去买的,说是用来毒老鼠,小人实在不知道员外他怎么却中了毒。”
    韦氏女侠点点头:“唔,这一点你还算老实,你也确实不知道,这是员外大老婆心生妒意,想毒死员外的爱妾,谁知神差鬼使,却毒死了自己的丈夫。”
    王二员外磕头道:“你老明白就好了,这不关小人之事。”
    “可是你却为这毒妇恶婆遮掩,四下奔走,买通官府的人,要不,她怎么会下嫁你?现在已有人告到布政司去了!”
    王二员外更是惊得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一边说:“小人求你老高抬贵手,网开一面,你老要金要银,我都答应。”
    “我要你的金银干什么?你说,你现在想官休还是私休?”
    王二员外茫然地问:“什么官休私休?”
    “官休嘛,我便将你押到襄阳府,虽然不是你毒死了王员外,但你包庇凶手,串通一气,而且还谋夺了他的全部家产,以奴犯主,不将你凌迟处死,也要问个斩罪;私休嘛!听你口音,是京师河间人,我念在我们是同乡,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我便放了你。”
    “你老问吧,我再也不敢隐瞒了。”
    “好,我问你,你以的是干什么的?”
    “这——”
    “唔,你不想要命了?”
    “是,是,小人该死,小人原先是干些拐骗小孩买卖的勾当。”
    韦氏女侠微微一笑:“姓胡的,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个人贩子。那么说,王员外三岁大的爱子失踪,是你做了手脚了?”
    “是,是,小人为了骗一笔重赏,才干下这不光彩的勾当。”
    “你干得不错嘛,眼下不就成了二员外?唔,我再问你,大约二十年前,你在沧州一处山头上抱走了一个身穿红衣绿裤三岁左右的小孩,是不是?”
    董子宁和小魔女一听,这才明白了韦妈妈的用意。原来韦妈妈为寻找自己失散了二十多年的亲生儿子,用心竟是这样的周密和良苦。寻到了这个人贩子,先不急于去问,而是先将这人了解得清清楚楚、掌握了这人的底细,既有威逼,又有利诱,不怕他不说出实话来。董子宁听了更是无限感慨,要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像韦妈妈这样寻找自己,自己将不知如何去报答父母之恩。看来自己父母不可能像韦妈妈这样,因为韦妈妈是武林中人,会以自己独特的方法来寻访儿子;而自己父母多半不是武林中人,不可能这样做——不!父母不可能这样做,难道自己不能学韦妈妈这样去寻访自己的父母吗?对,只要武当的事一了,我便走遍天涯海角,去寻访父母的下落。
    只听见姓胡的说:“二十多年前?在沧州一处山头?”
    “是,你在想想,当时有一群人在搏杀,那个小孩头上扎着两条羊角小辫子。”
    “对,对,我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当时可吓坏我了,找到一个草堆里躲避,是见到这么一个小孩,看见我便大叫,我害怕给那伙凶人知道,捂着他的嘴,趁人不注意,便抱着他跑了。”
    韦氏女侠急问:“现在这个小孩呢?去了哪里了”
    “后来给他妈妈碰上了,又将他抱了去。”
    韦氏女侠一怔:“什么?!他妈妈?”
    “是呵!我将小孩带到邯郸,也真有那么巧,碰上他妈妈了,吓得我丢了小孩便跑。”
    韦氏女侠一颗希望、喜悦,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一时间凝结不动了!她千辛万苦,呕心沥血布局的一盘棋散了。眼看就要找到儿子的下落,一下便断了线。她目光闪着痛苦和失望,问:“你怎么知道那是他的妈妈?”
    “她身上佩着一把剑,小人认出她是沧州荒岭上搏斗的人,不是他妈妈是谁?”
    “那妇人将孩子抱去了哪里?”
    “小人不清楚,大概抱回沧州了吧。”
    韦氏女侠顿时目露凶光:“你胡说八道,不要命了?”
    姓胡的吓得软瘫在地上,说:“小,小人说,说,说的句句是实话,不,不,不敢欺骗你,你,你老。”
    这时,董子宁情不自禁地叫起来,韦氏女侠一听有人,顿时冷静下来,“唰”的一声,拔出了青锋剑,喝问:“何处高人?既然来了,何不露面?”
    韦氏女侠话音刚落,一个身影,轻捷如燕,从密枝茂叶中跃起,飘然而下,落在地上,毫无声响。韦氏女侠见了不由心头凛然,来人的轻功竟是这等高超,武功一定非凡了。
    小魔女故意说:“不瞒女侠说,我们也是个不安本分的人,昨夜里我们想去王府借点盘费,刚好碰上女侠也去了王府。后来见女侠提了一大包东西出来,我以为是些金银财宝,想跟来分一点,想不到包袱里的是王二员外。”
    韦氏女侠不由冷笑一下说:“那么你是失望了。”
    “是呵!我是失望了,但却不完全失望,我不知女侠的话问完了没有?”
    “你想怎样?”
    “女侠要是问完了,请把王二员外交给我,你不要金银,我可要。”
    “这恐怕有点不方便。”
    “哦?有什么不方便的?”
    “一来我的话没有问完,就是问完了,老身也不会将他交给你。”
    “你要杀了他么?”
    “你不必多问,请自便吧。”
    “你要叫我走?恐怕不那么容易?”
    “你的意思…..”
    “我久闻韦氏女侠的一把醉剑,使得神出鬼没,曾救了什么青衣女魔,挑倒了峨嵋派的几位高手,特来领教一下。”
    “那么说,你不单是来分金银,而是找我较量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吗?说出来会令你大吃一惊的,还是不说的好。”
    “好,你出招吧。”
    这时,董子宁突然跃了出来,说:“燕燕,你不能再捉弄韦妈妈了。”
    小魔女嘻嘻地笑起来,将面具除下问:“韦妈妈,你看看我是谁?”
    韦氏女侠睁大了眼睛,惊喜地问;“大小姐,是你?”
    小魔女像小鸟似地一下扑进了韦氏女侠的怀中,撒娇地说:“韦妈妈,你怎么连燕燕也认不出来了?韦妈妈,三年来你去了哪里?你可把燕燕想苦了!”
    三年来,韦氏女侠几乎跑遍了京师、山东、河南各府,踏遍了千山万水,遇上不少旧时好友和亲戚,好容易寻到儿子的一条线索,现在又断了,她一颗心几乎装不下这个巨大的痛苦和失望。虽然见到小魔女,一时的惊喜也冲不了心中的痛苦和失望,她苦涩地一笑:“大小姐,我也想你呵!”
    小魔女仰首凝望了韦妈妈一阵,韦妈妈的头发花白得多了,面上的皱纹也深得多了,只有一双眼睛,仍炯炯有神,可是这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也给一层悲伤冲淡了。小魔女心细,她看出了韦妈妈苦笑下的痛苦,她原想出其不意令韦妈妈惊喜,看来还是错了,便说:“韦妈妈,你别忘了,我也是你的女儿,你找不到儿子,还有我呢!”
    “是呵!在这世上,你是我目前唯一的一个最亲的人。大小姐,我忘不了你一家对我的恩义。”
    “嗯!韦妈妈,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我要你心中装的只有我一个人,不能装别的。”
    韦妈妈不由笑了笑说:“大小姐,你这是说傻话了,我心中装了你,也装有我那失散的儿于。一个母亲,怎能忘记了自己的儿子?”
    董子宁呆着木鸡似地站在一旁,他听了韦妈妈盘问王二员外的话,思绪如潮,激动极了。师母就是在邯郸将自己从一个人贩于手中救出来的,这王二员外是不是当年的独眼黑狼?是的话,那么韦妈妈是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惜我那套儿时的衣裤在落魂山给毁掉了,用什么来相认呢?当他听了韦妈妈最后的一句话,仿佛如一块巨石,投入了自己的心海中,掀起了千层巨浪,冲击得几乎站立不稳。他极力镇定着自己。不会的,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他耳中听到小魔女在叫唤自己.一下子从千思万想中醒过来,愕然地望着小魔女,问:“燕燕,你叫我吗?”
    小魔女奇怪了,问:“浑人,你怎么啦?你刚才想什么了?还不过来见我韦妈妈。”
    董子宁慌忙应着,走过来向韦氏女侠深深一拜:“在下董子宁,拜见韦妈妈。”
    “哎!董少侠,折杀老身了。”
    小魔女问:“韦妈妈,这个姓胡的,你打算怎样处置?”
    “算了,放他走吧。”
    小魔女喝着姓胡的:“你还不快滚?”
    “是,是,小人马上就滚。”
    董子宁突然喝声;“你慢点走。”
    ,姓胡的顿时停下来,惶恐地望着董子宁。小魔女不明董子宁为什么不让他走,问:“浑人,你怎不叫他走?”
    董子宁没回答小魔女,问单眼胡:“你在邯郸,那个妇人问你时,你是不是正在打骂那个小孩?一听到她问,便吓得慌忙逃跑了?”
    单眼胡惊讶:“你,你,你怎知道?”
    董子宁又逼近一步问:“你的大号是不是叫独眼黑狼?”
    “是,是,那正是小人的混号。”
    董子宁心里再也明白不过了,韦妈妈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翻身便拜倒在韦妈妈的脚下。韦妈妈一时惊愕,问:“董少侠,你这是干什么?”小魔女更糊涂了,问:“浑人,你怎么这样?”
    董子宁说:“妈妈,我正是你老人家失散了二十一年的儿子。”
    这话一出,不啻如一声惊雷,韦氏女侠、小魔女和独眼黑狼都怔住了,愕然,惊讶,疑惑交织在一起,这事来得太突兀了,谁都不敢相信会是真的。半晌,韦氏女侠扶起董子宁说:“董少侠,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妈妈,我真是你的孩儿啊,你怎么不认我?”
    韦氏女侠凝视着董子宁,她在董子宁的眉宇目光中,似乎看到逝去丈夫的影子。她第一次看见董子宁时,也曾有这样的感觉,可是,鸟有同音,人有貌似啊。董子宁是武夷剑派的弟子,天南地北,董子宁怎会是自己的儿子?她只能从董子宁的眉宇眼神中,思念着丈夫,想起自己失散了的儿子,这时,她一双眼睛充满了感激和悲伤,也带几分慈爱,微叹一声,说:“董少侠,老身知道你心地极好,舍己为人,你不用安慰我了,你怎会是我的儿子?要是我真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儿子,我死也瞑目了。”
    “妈,我真是你的儿子呵,你怎么不认?你千辛万苦地去寻找我,我来了,你怎么反而不认我呵!”董子宁跪着抱着韦氏女侠的双腿,声音摧人肺腑。
    韦氏女侠不由又怔住了,暗想:这难道是真的?她扶起董子宁说:“董少侠,你说清楚,你怎会是我的儿子?你有什么凭据?”
    董子宁将自己在衡山被驱逐教门时,师母徐冰对自己所说的话一一说出来,说:“妈妈,当时你们不是叫我去云南么?我说我要北上寻亲,才没跟你们去。妈妈,那时我要是知道你就是我的妈妈,我怎么也不会离开你们了。”
    “那么,你那套儿时的衣裤呢?”
    “孩儿该死,孩儿在甘氏三煞家中,那套衣裤连同我所有的物件都给毁了,只剩下一个铜马铃在手中。”
    铜马铃的事,只有小魔女才明白是什么回事,韦氏女侠却莫名其妙,也没去追问,又问:“那么,那套衣裤是什么颜色,有什么记认,你是应该知道的。”
    董子宁又将那套儿时衣裤的颜色,布料一一说出,并说衣角上有用绿丝线绣的一个字,因线断了,只剩下一个“里”字,又将师母给自己取姓为“董”的原因说出来。韦氏女侠心里已有八成明白董子宁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了,但她仍不敢相信,她的一颗破碎的心再也受不起又一次的打击和失望,这事来得这样的突然和巧合,她害怕会弄错了。万一认错了,董子宁亲生父母仍在世上,前来认子,她这颗心是怎么也承受不了的。她说:“少侠,不是我不敢认,你知道,孩子是一个母亲心头上的肉,他身上有什么,没有什么,做母亲的知道得一清二楚,任何假冒也冒不来的。你取下头巾,让我看看你头上是不是有一颗豆样大小的红痣。”
    董子宁头上的一颗红病,除了徐冰女侠知道外,任何人也不知道,就是连董子宁自己也不知长在哪里。只是徐冰女侠一次为他梳头时说:“你呀,头顶上还有一颗痣哩!”他才知道自己头上有这么颗痣,是红是黑也不清楚。现在他听韦氏女侠一说,便将头巾取下来,散开自己的头发说:“妈妈,你看吧。”
    韦氏女侠双手颤抖地分开董子宁的头发,小魔女也挨近过来看,果然见有一颗豆样大小的红痣长在董子宁头顶偏左的地方,说:叫韦妈妈,真的有颗红痣哩!”
    韦氏女侠这时已是老泪纵横,拍打了一下董子宁,呜咽地说:“我苦命的孩子!为娘寻找你多苦啊!”董子宁也饱含泪水,抱住韦氏女侠的双膝说:“妈,我也想得你好苦,现在老天爷开眼,终于让我们母子相见。”
    小魔女是一个不轻易哭的人,这时眼睛里也满是泪花,说;“韦妈妈,你找到了儿子,应该笑才是,你怎么反而哭呐!”
    韦氏女侠抹着泪水说:“是呵!我应该笑才是。”说着,泪水仍啦啦地掉下来,怎么也控制不了。
    独眼黑狼在旁呆了半日,这时走过来一揖说:“小人恭喜你老母子重逢。”
    韦氏女侠点点头:“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母子两人也不会在这里相逢了,你好好走吧。要说你过去的罪恶,本来是死有余辜,希望你今后好自为之,别惹杀身之祸。”
    “是,小人一定遵从你老的教导,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做人。”他磕了几个头,告辞而去。果然他回去后不久,将产业全部移交给王大员外的儿子,自己人山削发为僧……
    独眼黑狼走后,小魔女说:“韦妈妈,你现在找到了儿于,我这个女儿你还要不要?”
    “大小姐,我怎么不要你呵!”
    “我怕妈妈不要我哩!”小魔女说着,又附耳轻轻地对韦氏女侠说:“其实呀!我这个女儿比你儿子强,因为他是个浑人。”
    韦氏大队给小魔女逗得破涕而笑:“当然是大小姐强多了!”
    董子宁问:“你们说什么?”
    小魔女说:“哎!不关你事,你别问。”一边向韦氏女侠眨眨眼睛,韦氏女侠更是含泪而笑了。董子宁见母亲开心,也笑笑,不去追问。
    韦氏女侠说:“孩子,衣角那个‘里,原是个‘重’字,不是你的姓,而是你的名。因为你头顶有颗红痣,脚心的涌泉穴上也有一颗略小的红痣,又是九月九重阳节出世的,故取名为‘重’。而你的姓是‘慕容’。”
    “妈妈,我以后就恢复我原来的姓氏。”
    韦氏女侠摇摇头:“我们应该感谢徐冰女侠抚养了你十几年,不能将她的恩义忘记了。孩子,这样吧,你姓慕容,名重,字子宁。”
    从此以后,董子宁便为慕容子宁或慕容重了。小魔女问:“韦妈妈,子宁的脚心真的也有一颗红痣吗?”
    慕容子宁道:“真的,我右脚心涌泉穴上真的有一颗红痣,这我知道。”
    “那么说,你真的是我韦妈妈的儿子了?”
    “嗨!燕燕,母亲怎么能乱认的?”
    “谁知道你安什么心,我疑心你跟我争夺韦妈妈哩!”
    小魔女说得韦氏女侠和子宁都笑起来。
    韦氏女侠向子宁问:“孩子,听说你给玄武派的化功丹化去了武功,从你刚才从树上跃下的动作,似乎你武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比以前强多了,这是怎么回事?”
    于宁将自己的经过一一说出来。小魔女接着说:“韦妈妈,这个浑人,真有浑福气,依那《神功秘籍》而练,竟练出了一身惊世骇俗的内力,又得了岭南怪老人的衣钵真传,在当今武林中已无敌手了!”
    “妈,你别听燕燕胡扯的。”
    “我怎么胡扯了?我说的不真?”
    “燕燕,单是剑术,我就不及你!”
    “你怎么不及我了?我能伤得了你吗?”
    韦氏女侠一笑,说:“好了!你们也别争了,只要我能看见你们两个,就是你们全无武功,我也是高兴的。”
    “嗯!韦妈妈,子宁在路上,老是在欺负我,捉弄我。”
    韦氏女侠一怔,问:“子宁,你怎么欺负、捉弄大小姐的?”
    “嗨!妈妈,她不欺负我就好了,我怎敢欺负她的。”
    韦氏女侠一向了解小魔女的个性,也知道子宁的为人,不会去欺负别人的,但她仍偏向小魔女,对子宁说:“你要是欺负大小姐,我可不答应了。”
    小魔女朝子宁说:“浑人,你听到了吧?今后你再敢捉弄我,有韦妈妈给我作主啦。”
    子宁笑了笑:“好,好,燕燕,我算怕了你了。”
    “谁要你怕呐!”
    韦氏女侠见他们两人这样,心里也实在高兴,别说子宁是自己的儿子,就是不是,小魔女能找到子宁这么一个心上人,她也是高兴的。想不到自己孤苦了二十多年,一旦获得了佳儿佳媳,以往的悲痛已得到加倍的偿还了,自己一生,还有何求?她说:“大小姐,子宁,我们也该离开这里,找个地方住下。”
    “妈,你说我们到哪里好?”
    小魔女说:“去襄阳城吧。”
    子宁说:“襄阳城里武林人士太多,我们去不大好吧?”
    小魔女说:“那怕什么?他们敢吃了我?”
    韦氏女侠笑了笑:“还是去襄阳城吧,襄阳城我有一位师兄,我在襄阳时,就住在他那里,地方也清静,没人会注意我们。”
    小魔女说:“韦妈妈,你几时有位师兄在襄阳城的?怎么我以前没听你说过?”
    “我这位师兄学武不成,改从经商,在襄阳城中开了一间药店,以前我也不知道,上次我北上路过襄阳,一次偶然机会,才碰上了他。这次我去襄阳,也是住在他家里,而且从他口中才打听到这独眼黑狼下落。”
    小魔女说:“怪不得我们在襄阳城里打听不到你的下落了,原来这样。”
    慕容子宁说:“我这郎中,去药店更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目。”
    小魔女说:“这个鬼脸壳,我不知几时才能不戴。”
    韦氏女侠笑道:“谁叫你在清凉寺闹出了大名气,你那剑术,连名动武林的岭南双剑凤女侠也只能招架,而无法进招。”
    “咦!韦妈妈,你都知道了?”
    “这么件轰动武林的大事,还有谁不知?”
    小魔女和子宁依然戴上面具,跟着韦氏女侠回到了襄阳城。他们刚踏上“有生药店”,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迎了出来,对韦氏女侠说:“师妹,你来得太好了I师父他老人家也来了。”说时,不禁打量了子宁和小魔女儿眼。
    韦氏女侠依照路上的商议,介绍说:“师兄,这是凌之洞夫妇,与我有一面之交,想借师兄店面开业行医。”
    那老者一听凌之洞之名,略带惊喜,忙说:“原来是凌大夫夫妇,久仰久仰!小店如得凌大夫来,那更增辉不少了。”
    韦氏女侠问:“师兄,师父几时来的,现在哪里?”
    “师父在你去王树岗的那天就到了,我告诉他说你会回来,师父他老人家为了想见你,本来要赶去武当山也不去了,便留了下来,不想他老人家今天一早便病倒了,现住在后院的阁楼上。”
    韦氏女侠吃了一惊,问:“师父身子一向很好,怎么会病倒了?”
    “师妹,我也不知道,这病来得很奇怪,我请了襄阳城有名的大夫来看,都看不出什么病来,现在——”他说时,看了看子宁说,“现在有神医凌大夫来,真是太好了。”
    子宁说:“在下怎敢称‘神医’两字,但云老大侠的病,在下一定尽力而治的。”
    韦氏女侠说:“师兄,你快带我们看看师父去。”
    这位药店主原是云路大侠早期的弟子,比韦氏女侠早半年学艺,为人忠厚,却胆小怕事,加上学武慧根极浅,悟性不高,极难成大器,他所学的武功,仅仅只能强身,对付一些小偷小摸而已,所以后来跟随舅父来到襄阳,开了一间药店。他姓叶名有生,以自己的名而叫“有生药店”。
    他领韦氏女侠等三人来到后院阁楼,云路大侠正躺靠在一张暖床上,有两名弟子服侍。这两名弟于一见韦氏女侠到来,连忙行礼,叫了一声“师姐”,便退到一旁。云路大侠见到韦氏女侠,双眼闪耀着一种慈祥的目光,叹了一声:
    “韦氏女,二十年来,你去了哪里?我听人说,你加入了碧云峰,有没有这回事?”
    韦氏女侠跪下叩头说:“弟子不肖,有累师父教诲。弟子为报夫仇,杀了沧州秘宗派的许多人,不敢再见师父,又感激白大侠夫妇救命之恩,便随他夫妇两人去了云南。”
    “你杀秘宗派许多人,原因我都知道了,曲不在你,而在他们,你起来吧,这事就不要再提了。你虽然在碧云峰,江湖上却没听说你有什么劣迹,为师也就放心了。”
    韦氏女侠又叩了一下头:“多谢师父。”
    小魔女听了大怒,什么没有劣迹,简直是胡说八道。她正想开口,子宁连忙暗暗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别乱说话,小魔女才忍了下来。云路大侠打量了小魔女和子宁一眼,问:“这两位是什么人?”
    叶有生忙说:“师父,这两位是颇有名气的神医凌之洞夫妇,师妹特请了他们来给师父看病。”
    “韦氏女,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了。”
    韦氏女侠根本没想到师父的到来,更不知道师父有病,怎会特地去请医?但师兄为自己说了好话,也不忍拂了师兄这份好意,要是说出实话来,就叫师兄难下台了。她含糊地应了一下,说:“师父,你现在觉得身体怎样了?”
    “看来为师年老了,不中用了。”
    两位弟子说:“师姐,师父昨天还是顶好的,一早起来,便感到浑身软弱,出手无力。”
    “师父是不是受了风寒了?子——凌大夫,你快过去看看。”
    子宁应了一声,连忙上前,给云路大侠诊脉,一边观察云路大侠的面色。云路大侠已是八十多岁的老人,白发皓首,骨架高大清奇,虽然有病,仍双目有神,这也是他内外功修练的结果,不愧是北方一派宗师。
    子宁感到云路大侠脉搏跳动微弱,似乎体内真气源源不断外泄,不由暗吃一惊,问:“云老大侠,你来襄阳有几天了?”
    “前后数来,已有五天。”
    “晚辈想问问云老大侠在三天前,有没有饮过茶,喝过酒?”
    “有呵!这与我的病有关么?”
    “晚辈想知道云老大侠起病的根源,不知云老大侠在何处饮茶喝酒?”
    “我极少到外面,一向在这里饮茶喝酒。”
    于宁一时不语。韦氏女侠担心地问:“我师父的病没妨碍吧?”
    子宁想了一下说:“晚辈想来没有什么妨碍,待晚辈开一帖药,请云老大侠服下,以观效果。”说着,便开了一张生脉补气、培元固本的单来,除了有人参外,还有鹿茸、当归、杞子、杜仲等几味药。韦氏女侠看了惊疑,问:“怎么尽是补药?师父受得了么?”
    子宁说:“云老大侠身体虚弱,是需要这几味才行。”说时,请叶有生命人去抓药。
    叶有生立刻叫了一位伙计将药方拿去,又安顿韦氏女侠等人住下,便退了出去。韦氏女侠见子宁似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子宁,我师父的病是不是难治了?”
    子宁沉吟了一会,没回答,却问:“妈,你看叶师伯可不可靠?”
    韦氏女侠吃了一惊:“什么?!你怎么疑心起他来了?”欲知子宁怀疑得对不对,且看下回分解。
    傅剑OCR武侠屋扫描,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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