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四回十里峡谷
    上回说到黑无常问董子宁是不是一枝梅,董子宁说:“正是在下。”
    黑无常冷笑一声:“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能跟上我,武功算是不错。你大概没想到后果吧?”
    “在下只想问问,阁下为什么要向甘骐和碧云峰的白小姐下毒手?”
    “你想知道?”
    “是,在下想弄个明白。还有,三年前,在冷水滩射杀黄河三杰之一的乌老大之人,也是阁下吧?”
    “不错,你还想问什么?”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甘骐与乌老大等,和阁下是否有冤仇,在下不知。但白小姐与阁下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暗害她?”
    “你还有没有要问的?”
    “在下只是问这些。”
    “你知不知我的规矩?”
    一枝梅愕然:“什么规矩?”
    “我要是回答后,你必须将一样东西交给我。”
    “呵?什么东西?”
    “将你的头割下来,让我带走。”
    一枝梅一怔:“阁下的规矩未免太过分了吧?”
    “嘿!我对你已是十分宽容了,换了别人,只要一见到我,定将粉身碎骨。你知道我是谁?我就是黑无常!一个人见到了黑无常,你想,还能活在世上么?小子,你自己前来送死,可怨不得我。”黑无常说时,便一掌拍来。尽管一枝梅行动快如闪电,也来不及闪避,胸膛上早已捱了黑无常那凌厉无比的掌力。黑无常这一下出手,足足使出了六阳神功的八成功力。这一股掌劲,可以说击石石碎,击金金裂;若击到人体上,顿时会令胸骨齐断,内脏俱裂,尸体亦会飞出几丈远的地方。黑无常满以为自己这一掌,便会取了一枝梅的性命。可是,他只听到“砰”的一声,一枝梅身形却纹风不动,象块巨石般地屹立着,而自己倒给震得后退几步,一只手臂几乎麻痛得举不起来。他不由大骇,愕然地望着一枝梅:“你,你,你没有死?”黑无常自出道以来,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经得住自己一掌而不死的。
    一枝梅给这一掌力拍中,顿时感到心血翻滚,一口鲜血几乎喷出。他凭着体内一股浑厚无比的九阳真气护体,略略运气,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才感到气息平静下来。他想不到黑无常动作竟是这般的奇快如电,说动就动,出手时没半点风起,而且掌劲之凌厉,真是武林中少有,竟震得自己血涌心田,气息几乎凝结。就算武功惊世的甘氏三煞,在出其不意袭击自己时,自己几乎没半点感觉,反而将甘氏三煞震飞了出去。而这个黑无常,仅仅是后退几步而已,武功之高,内劲之强,与甘氏三煞相比,又不知高出多少倍了。怪不得他能以一枝脆弱易折的松叶针作杀人暗器。想到这里,不禁心头凛然。他听到黑无常问自己还没有死时,真是又怒又好笑,说:“阁下出手太狠了,要不是在下学过些少浅薄功夫,恐怕早已丧在阁下的掌下。”
    黑无常见一枝梅说话如常,没半点受伤的痕迹,更是骇然。黑无常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从师傅处学来的六阳神功,只不过是九阳真经中的一部分而已。而且这一部分,也不是那么完整。
    原来少林寺的九阳真经为甘修竹盗去后,少林寺众僧追查无着落,有人便怀疑是掌管藏经阁的老僧劫渡禅师私藏起来,因为只有他曾练过九阳真经中的气功,深知九阳真经的奥秘。想必是他妄图把九阳真经一人独占,不想他人染指,便谎说是失窃了。劫渡禅师百般分辩无效,毅然自断一臂,然后让人搜遍自己全身,只身一人离开少林寺,远走昆仑,开创了昆仑派。因为劫渡禅师只学到九阳真经中的一部分练气、运气方法,再加上自己的融汇贯通,倒也自成一套。他不敢妄称九阳真功,只称“六阳神功”。就是这六阳神功,只要练成,也足以身轻似燕雀,来往如幻影,能摘叶飞花取人性命了。人们传说,要是九阳真经一旦练成,那便是红颜永驻,天下任何武功都不能伤害了。就是随手取一张薄纸,运用九阳真气发出,其快如电闪,形如利刃,便可断人脑袋。黑蝙蝠是劫渡禅师的第五代大弟子,六阳神功只练到七、八成,内劲之浑厚,已是武林中罕有,足令天下武林人士为之侧目。而黑无常又隔了一层,六阳神功只练到五、六成,便有不少武林高手丧在他的掌下或松叶针上,亦使甘氏三煞望而生畏。现在他见自己的一掌拍在一枝梅的身上,一枝梅居然毫无受伤迹象。他哪里知道,一枝梅在绝谷中练的“神功秘笈”,正是少林寺所失传了三百多年的“九阳真经”,两种武功同一源流,内劲性质相同,极易汇合。所以黑无常这一凌厉的掌劲拍到一枝梅身上,不外如一股急流,注入一枝梅身体内,虽有短暂一时的心血翻涌,气息难受,但很快为一枝梅吸收了过去,并归并到自己的真气中去,不但丝毫没受伤害,反而给一枝梅添了一股内力,这是黑无常怎么也想不到的。
    黑无常正大骇,蓦然听到有人哈哈大笑:“两位怎么在这风景秀丽的山峰上较量武功了?”黑无常一看,是锦衣卫中的另一高手哈里木。这哈里木是西域胡人,与碧云峰的覃啸天长老同一门派,论辈份,他与覃长者是平辈。覃长老练的是寒冰掌,而他练的是玄冥阴掌。哈里木的师父,便是西域鼎鼎有名的长眉冷魔。当时一代剑雄西门子,也被长眉冷魔的玄冥阴掌之凌厉逼得回剑护体。长眉冷魔的玄冥阴掌,其阴冷寒毒之劲,又不知比覃啸天的寒冰掌高出多少倍,掌力拍出,不但能断金碎玉,而且一股奇寒,立刻能入人心肺,顿时将人变成一具冻僵尸,故此武林中号称冷魔,而他原有的姓名——欧阳冷,反而无人知了。
    黑无常一见哈里木到来,顿时大喜,说:“哈兄,快将这小子毙了,他就是一枝梅。”
    哈里木笑道:“我不敢破坏武林中的规矩,你们还是单打独斗。”
    黑无常一时愕异,当他看到哈里木送来的眼色,顿时心明其意,便对一枝梅说:“好,小子,我们今日就决一生死。”
    一枝梅阅历不深,不知江湖上的人心险恶,而且武林中的高手比武,往往是单打独斗以决胜负的,从而便相信了哈里木的话,便说:“阁下何必决生死?在下只不过想得个明白罢了。”
    “少罗嗦,看掌!”
    黑无常这时已使出了自己的十成功力,呼的一掌拍出,掌力所到,狂风骤起。一枝梅早有准备,身形一晃,从掌风中闪了出来,跟着也是一掌拍出,这是岭南怪老人特有的掌法一一南海碧波掌,掌力柔中有刚,刚中有柔,变化奇特,拍出时似乎毫无劲力,掌风近身时如狂浪怒涛。黑无常更是一怔:“原来你这小子是岭南怪老人的门下,为报师门之恨,我更非杀你不可了。”他以超绝的轻功闪开了一枝梅的掌风,凌空双掌齐发,直拍一枝梅的六大要穴。一枝梅却以独特的“迎风柳步”、避开了黑无常的掌力。倘以内劲之浑厚,掌式的神奇,一枝梅远比黑无常高,但临敌的经验,一枝梅又远不如黑无常了。再加上一枝梅并不想取黑无常的性命,只想了解真相,平息武林中的仇杀,所以出手时往往掌下留情。而黑无常却诡计百出,出手凶狠,一时之间,双方又战成了平手。哈里木在旁看得非常清楚,感到一枝梅的武功几乎是举世少见,要是不除掉,实为今后自己的大敌。当一枝梅刚要闪避黑无常的攻势时,他便出其不意,猛击一掌,狠狠地击在一枝梅背上。一枝梅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言而无信,突然出手的,顿时感到一股寒意凉透心肺,急运真气调息,顺势一袖拂去,将哈里木直拂出三丈多远。也正在这时,他突然感到左肩一阵麻木,一看,自己已中了黑无常的一支松叶毒针,暗想不好,急调真气相抵,不使毒性扩散。黑无常哪里容得他运气调息,身形骤到,一掌拍出,“砰”的一声,尽管黑无常给震飞了,可是一枝梅却直向悬崖下飞去……
    黑无常透出了一大口气,忙运气调息自己的内伤。哈里木这时从地上跃起来,问:“将这小子击下山峰了?”
    黑无常点点头,半晌才说:“是。”
    “这小子果然武功厉害,内力之浑厚真是少有。看来这小子就算摔不死,他中了你的毒针。又捱了我一掌,也恐怕活不长了。”
    黑无常想了一下,说:“我们下去看看,这小子武功非凡,万一不死,今后你我恐怕就别想安然而睡。”
    哈里木一笑说:“你未免太多虑了吧?”
    “不!当年我师父给中原四大高手联手围攻,击落渭河中。这四大高手满以为我师父死了,偏偏我师父就没有死。看来这小子的武功不在我师父之下,我们可不能大意。”
    于是黑无常和哈里木施展超绝的轻功,从山峰上飞跃下来(这正是小魔女在峡谷中所见到的两条人影)。他们到了峡谷中一看,只见一枝梅不但没有摔死,还依靠着一块岩石,正在运气调息,更是大惊。两人相视一下,一齐出手,想一举而取了一枝梅的性命。一枝梅见大敌当前,便并尽全力。一双掌相迎,以浑厚无比的九阳真气,将他们震飞了出去。而自己更是内伤加剧,一口鲜血喷出,松叶针之毒一时控制不住,眼见就要扩散。这时,小魔女赶来了……
    一枝梅说到这里,透了一口气说:“幸而白小姐及时赶到救了在下,要不,我再也无力与这两贼相拼,不死在他们的掌下,也恐怕死于毒针之毒了。”
    小魔女说:“梅大侠,你何必这样客气?你以前屡屡暗中救了我,我又该怎样感谢你?”
    “甘氏三然想暗中加害小姐,以挑起武林间的仇杀。在下不过想为平息、化解武林的纷争,以尽自己的天职罢了,怎敢望小姐答谢?”
    “好了!我们大家都别说客气话。你现在怎么样?能走得动吗?”
    “在下一条腿骨折断,恐怕要调理十天半月才能行动。小姐,你有事就先走吧,别因为在下而误了小姐的事。”
    “我没有什么事。别说你对我有过救命之恩,就是没有,我也不能将你一个人丢在这荒谷中而不理。我扶你上马,到前面找一处人家住下,好好调理你的腿伤。”
    一枝梅连忙摇手说:“不,不行,在下的腿骨刚刚驳接好,一动,便前功尽废。”
    小魔女愕然:“你想躺在这荒谷中么?”
    “有什么办法?”
    “好吧,那我就陪你在这荒谷中好了,你的腿一天不好,我就一天不离开你。”
    “不,不,在下怎敢拖累小姐?”
    小魔女笑道:“这就由不得你啦!”
    半晌,一枝梅才说:“小姐,你不是要去寻找董,董子宁么?”
    “哦!?你怎么知道我要寻找这个浑人的了”
    “在,在下是,是听人说的。”
    “你听谁说的?是不是那个徐半仙?”
    “对,对,就是他。”
    “这个骗子,要不是我看在他为人有些侠义,我真想将他的舌头割了去……对了!梅大侠,你一向在湘黔桂边上活动,有没有听到这个浑人的下落?”
    “好,好象没有。”
    小魔女笑道:“你这个人真怪。”
    一枝梅吃了一惊:“在、在下怎么怪了?”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好象没有的,你说话不怪么?”
    一枝梅透了一口大气:“是,是,在,在下说话是有些怪。”
    小魔女顿起疑心,不由仔细注视一枝梅起来,只见一枝梅戴了一副僵尸般的面具,而一双目光却游离不定,心想:怪了!他怎么是这种神态的?莫非他知道董子宁的下落?难道这浑人的确死了?是了!他怕我伤心难过,故意不说,不然,他不会说话这么奇怪的。便突然问:“你是不是见过董子宁了?”
    “我,我,我没有呵!”
    “董子宁是不是死了?”
    “没,没有呵!”
    “你怎知道他没有死?”
    “我,我,不,不,是徐,徐半仙说的。”
    一枝梅的吱唔和神色的慌乱,更引起了小魔女的疑心。小魔女的疑心不单单是这一点,而且感到一枝梅某些举止,更酷似徐半仙。她一下想起了徐半仙的种种行动来,暗想:莫非一枝梅就是徐半仙?徐半仙就是一枝梅?微微一笑问:“梅大侠,你的真面目能不能让我看看?”
    一枝梅顿时慌乱了,忙说:“小,小姐,在,在下一副面容实在丑恶可怕,怕,怕吓坏了小姐。”
    “是吗?那我就不看了!梅大侠,你要不要吃些东西?我皮囊中有馒头和牛肉。”
    “多谢小姐。”
    “多谢什么呵!”小魔女从皮囊里掏出了馒头和牛肉,又问:“梅大侠,你的面容真的丑恶可怕吗?”
    “可,可怕极了,连我自己也不敢看。”
    “你,你千万别把面具取下来。”小魔女说时,出奇不意,一手将一枝梅的面具剥了下来,一刹之间,两人都怔住了!小魔女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奇侠一枝梅,并不是什么徐半仙,而是她日思夜想,梦里萦回,千方百计要寻找的浑人董子宁!
    小魔女证了半晌,真是又惊又喜,又恨又怒,狠狠地将面具摔在地上,说道:“你,你,你怎么这般地骗我瞒我……”
    董子宁慌忙连连作揖说:“请,请小姐别,别怒,在下有,有……”
    “我不听!”小魔女恼恨地将一双粉拳在董子宁的胸脯上乱擂打起来,擂得“砰砰”有声,一边骂道:“你这浑人,明知道我出来找你,你却装神弄鬼地戏弄我。你是安的什么心?”
    董子宁不敢运内力相抵,默默承受了她的一阵乱擂,说:“小姐,你别打了,你再打,我的胸骨就要给你擂断了。”
    “断了活该!”
    董子宁只好捉住她的一双粉拳说:“燕燕,你听我说。”
    “我不听。”小魔女挣扎着,一下碰着了董子宁的断骨处,董子宁不由“哎哟”一声,放开了小魔女的一双拳头。小魔女一怔问:“你怎么了?”
    “我,我这条腿恐怕要断了。”
    “浑人,你别吓我,让我看看。”
    “不用看,它没有真断。”
    “嗨!你这浑人,说话没半点正经,你是不是故意吓我?真的断了,我才巴不得哩,叫你这一生一世永远离不开我。”
    “燕燕,别说废话了,我们还是想办法快离开此地。”
    小魔女又是愕然问:“为什么?浑人,你不是说不能移动吗?”。
    “燕燕,我刚才想了一下,黑无常虽然败走,但他知道我的腿摔断了。不能行动,恐怕会约其他锦衣卫的高手前来,我们得找个地方暂避一下。”
    小魔女一来恼恨黑无常对自己无耻的偷袭;二来更恼恨黑无常伤害了董子宁。她仗着自己的剑术,便说:“那怕什么?他来了更好,我还巴不得他来哩,以雪我的仇恨。”
    “燕燕,话不是这么说。虽然你的剑术精湛无比,万一他们来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群,我又不能行动,你总不能分心照顾我。”
    小魔女一想也是,担心地问:“可是你的腿,能移动吗?”
    “燕燕,这你放心,我刚才略略运气,这条腿看来能移动了,大概是韦妈妈的九转金创还魂丹起了作用,看来不需要十天半个月,只需要六、七天调养便会好了。我们暂避六、七天,便再也不怕他们。”
    “好吧,我来扶你上马。”
    董子宁内力较强,他蓦然听到远处有人的行动声,不由皱了皱眉说:“燕燕,看来,我们走不了啦!他们已经来了。”
    蓦然间,一个苍老的阴恻恻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们想离开吗?迟了!”
    声落人已到,只见一位长眉老者,仿佛是从地下冒出来似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位长眉老者来得好快,说话时仍在两里之外,声落时人已来到,单是这一份骇人的轻功,已令众人一怔。小魔女挑挑眉问:“你是谁?说话怎么这般无礼?”
    长眉老者阴森森地一笑:“老夫这般说话,对你们已是非常的客气了!”
    小魔女正想发怒,董子宁感到来人绝非是泛泛之辈,慌忙说:“请问前辈高姓大名?”
    长眉老者一瞪眼,顿时精光四射,显然内力异常的浑厚。他傲慢地说:“怎么,你连老夫也不认识?你是不是一枝梅?说!”
    董子宁见来人口气这么傲慢,眼里简直旁若无人,心头经时凛然,暗道:难道来人竟是四十年前名震武林的大魔头黑蝙蝠?不由提高了警惕,问:“敢问前辈就是黑蝙蝠?”
    长眉老者顿时恼怒地说:“什么黑蝙蝠,老夫是长眉冷魔。”
    小魔女不禁脱口而问:“你就是天山北峰上的长眉冷魔么?”因为她曾听师父西门子说过,长眉冷魔曾用玄冥阴掌功逼得他回剑护体,以后若碰上了他,千万不可大意。
    长眉冷魔冷冷地盯了小魔女一眼:“不错,看来你这小女娃也知道老夫,好,老夫可以免你一死,不过得废去了你的武功,至于他嘛,只好认命罢。”
    董子宁说:“我等与前辈素不相识,向无仇怨,怎么你不让我活下去?”
    “谁叫你们不认识老夫!”
    董子宁感到这长眉冷魔说话简直不近情理,说:“不认识前辈就要受死,那世上有不少人都不认识前辈,都要受死么?”
    “不错。见了我面而不认识我的人,都得受死。”
    “前辈说话太没道理了。”
    “什么道理,老夫的话就是道理。”
    小魔女哼了一声,正想说时,又是一阵风骤起,突然从山峰上飘落六条大汉,其中一人说道:“师父,对付这个小女妖,不必你老人家亲自出手,让弟子来打发她好了。”
    小魔女一看,只见这说话的人三十多岁,焦黑的面孔满是凹凸,宛如一块烤焦了的陈皮,手中使的是江湖上少见的一门奇形兵器——昆仑刺,他是长眉冷魔第二弟子萧舞阳,论武功,更在师兄哈里木之上。小魔女再打量其他五条汉子,显然其中一个就是负伤逃跑了的黑无常。董子宁说得不错,是他去搬人来了。其目的是将自己和董子宁赶尽杀绝,不让他的行踪泄露到江湖上去。
    萧舞阳轻蔑地说:“小女妖,出招吧。”
    小魔女又打量了其他四人一眼,看来一个个武功不弱,都是锦衣卫中的高手。她冷冷地向:“你们要联手齐上吗?”
    萧舞阳一瞪眼,跟着冷笑一声,说:“对付你这个小女妖,用得着我们联手上么?就我一个轻轻一弹指头,足可以将你打发掉。”
    黑无常在旁说:“萧老弟,她是江湖上人称的小魔女,剑术端的使得,别太轻视了。”
    “是吗?我倒要看看。”
    小魔女为了试探对手武功的深浅,先不抖出西门剑法,一招“玉柱擎天”使出。这是“贞女剑”的开招式,既可以防,也可以攻。萧舞阳反而一怔,跟着裂嘴一笑:“你这小女妖,出手这般平庸,也想与我师父过招,真是太不自量了。”说时,一招刺出,想用内力将小魔女的宝剑震飞。小魔女手腕一转,依然是“贞女剑”的招式,避开了萧舞阳的昆仑刺,斜向萧舞阳一剑刺来。由于小魔女用天魔内心法的内劲使出,虽是平凡的一招,却劲力不小。萧舞阳点点头说:“小女妖内劲不错,可惜剑法太平庸了。”一边说,一边暗运内劲,迎着小魔女的来剑将昆仑刺一绞,想一下绞断小魔女手中之剑。
    昆仑刺这件奇门兵器,它剑不是剑,锥不象锥,形状如树杈一般。它既可以当剑使,也可以当鞭用,更可以利用兵器身上几枚向上弯曲的尖刺,绞断对手的兵器。何况萧舞阳这支昆仑刺,是用天山的玄铁打成,沉重异常,坚硬无比。加上昆仑刺的招式特异,出手两招,就绞住对手的兵器;稍一运用内劲,就将对手兵器绞断;趁对手惊愕之际,突下杀手,没有不成功的。所以萧舞阳凭着这支奇门兵器和玄冥阴掌,扬威西域,成为长眉冷魔众弟子中的第一名高手。他满以为这一绞,就将小魔女的利剑绞断。他怎么也没想到小魔女这把有奇特功能的软形宝剑,不但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而且柔韧如皮鞭,可卷曲成圆圈。他一绞下,软形宝剑只不过弯曲下来而已,哪里会断。小魔女顺势将宝剑一抽,从昆仑刺中抽出来,剑招突变,只见剑光一闪,剑尖已直挑萧舞阳任脉中的要穴天突穴了。真是疾如电闪。飘若轻风,萧舞阳大吃一惊,急向后翻,才闪过了小魔女这一招。他身影刚站稳,小魔女第二招已到,剑锋直朝萧舞阳头顶劈下,萧舞阳急用昆仑刺一挡,“当”。的一声下火花迸射,两人都微微一惊,双双急看手中的兵器,并没损害,才放心下来。原来双方兵器都是无坚不摧的。要是其他兵器,不是剑给昆仑刺震拆了,便是昆仑刺给宝剑削断。
    萧舞阳接过了小魔女这两招,才感到黑无常所言不差,再也不敢轻视小魔女,抖出了自己平生的绝学,刺、掌并用,全力对付小魔女。小魔女在交战四、五招后,感到萧舞阳武功也不过如此,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掌风夹带奇寒,令人受不了。幸而小魔女服过黑珠壁虎汁,百毒不侵。根本不畏这种寒毒。她想到长眉冷魔和黑无常这两个大敌在旁,十分危险,再也不与萧舞阳纠缠下去,便突出绝招,在萧舞阳一掌拍来时,身随掌风凌空翻滚、骤然直落,一招“天姬送子”,众人还没看清小魔女是怎样出手的,小魔女的剑光已从萧舞阳的左肩直划到右腹下,一剑之下,就了结了这扬威西域高手的一生。黑无常和其他四条汉子看得心头凛然,一时都怔住了。长眉冷魔也是一怔:“说,西门是你什么人?”小魔女没好气地回答:“你管他是我什么人,要你来问?”
    长眉冷魔勃然大怒,倏然一掌拍出。长眉冷魔既心痛自己爱徒的惨死,更恼怒小魔女如此无礼顶撞自己。这一掌拍出。巳使出了自己平生的功力,掌风如刀,奇寒如刃,而且事先没打招呼,便突然出手。小魔女也没想到一位名重武林的一派宗师,居然会失身份,象下三流人物似的,不讲半点武林规矩和武德,竟采取偷袭的无耻手段,向自己出手。她一时大意没提防,给用冷魔一掌拍中,身不由主地连人带剑直飞了出去。尽管小魔女身体百毒不侵,但这一股掌风浸淫了长眉冷魔数十年的功力,非同小可,奇寒异常,掌劲更是凌厉骇人,一时间也将小魔女全身几乎冻僵了,眼看小魔女就要控在一道岩石上,就算不冻僵,也会撞得头破身碎。蓦然人影一闪,宛如飞魂流星,在小魔女快要撞在岩石上的一刹之间,那人影赶到了,一手将小魔女横抱在怀中。另一手将衣袖一拂,一股真气击在岩石上荡回,小魔女和那人在这荡回的真气中又飘回来,轻轻落在乱草中,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受伤腿断的董子宁。众人惊骇异常,几乎不相信眼前突然而来的变化。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别说董子宁受了伤,就算没受伤,这样惊人的武功,当今武林几乎没人能及得上,原来董子宁眼见小魔女危险万分,顾不了自己的腿断骨折,身形骤起,真是人似流星,快如电闪,将小魔女的死亡中抢了回来。
    董子宁见小魔女全身冰冷,血液几凝,急用一掌按在小魔女背上的灵台穴位上,以一股浑厚无比的九阳真气,徐徐输入小魔女体内。这一股纯阳至真的真气,正是长眉冷魔纯阴真气的克星,倾刻之间,小魔女身内的寒气渐除,加上小魔女体内的抗毒能力,人已醒了过来,面色也由苍白转回了红润。
    董子宁从身形骤起,救人、运气,只在瞬息之间,他亮出了这一手武功,不但黑无常等人瞠目结舌,连长眉冷魔也惊愕不已。想不到这么一个受了伤的青年人,武功竟达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怪不得自己弟子哈里木和黑无常败在他的掌下!此人一旦不除,等到他伤好,自己还能赢得了他么?他见董子宁为小魔女输气,又是一阵阴森森的冷笑:“小子!就算你有回天之力,也救活不了一具活僵尸,你也跟她一块去吧。”说时,长眉冷魔身形已骤到跟前,举掌便向董子宁拍去,董子宁右掌仍按在小魔女身上,左掌只用一半的功力,接了长眉冷魔这一掌,双掌相接,“砰”的一声,尽管长眉冷魔身为西域的一派宗师,内力深厚,玄冥阴掌浸淫了数十年,也给董子宁这五成的九阳真气震飞,落下来时,他只感到胸内心血翻滚,一口鲜血喷出,忙盘腿闭目运气调息。幸而他内力深厚,要是别人,恐怕早已给董子宁这五成的九阳真气震得心脏俱裂,跌下来已是一具尸体。一般来说,董子宁不论与人对掌或发掌,只用二、三成的功力,他为人心慈,不愿伤害了别人,怕出手重了,会取人性命。现在,他恼恨长眉临出手太狠,因此出手就不容情了。要不是他因救小魔女和自己腿伤,耗去了不少的真气,只能用一半的功力对付长眉冷魔,不然,长眉冷魔早已经脉散乱,筋骨全碎,变成了一具长眉死魔。但是董子宁也因这一次对掌,给长眉冷魔深厚的内力震得仰后翻倒,一丝鲜血从口角流出。这时,小魔女早已好了,一见董子宁仰后跌翻,口角流血,不由大惊,急忙扶起董子宁,问:“浑人,你怎样了?”
    董子宁摇摇头,急指小魔女身后,示意她注意敌人。小魔女回头一看,只见黑无常与那四条汉子逼近前来。
    原来黑无常见董子宁、小魔女双双受伤,认为机不可失,向四条汉子打了个眼色,分围过来,想一举而结果了董子宁和小魔女。
    小魔女大怒,恨这伙人竟这般的卑鄙无耻。她宝剑如电骤发,叱道:“无耻的鹰犬,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说时,身形闪动,剑如冷电,抖展西门剑法惊世骇俗、鬼神莫测的绝招,一刹之间,峡谷剑气纵横,只见小魔女的白影在四条汉子跟前一闪,那四条汉子顿时身如中电一般僵立不动,四道血箭从四人颈下怒射而出,跟着一齐倒在地上。只剩下了一个黑无常。黑无常左手早已负伤,十成功力失去了三成。只靠一掌与小魔女周旋,他感到自己身前身后,尽是小魔女的身影和剑光,不知剑锋从何处而来,身上几处都叫小魔女剑尖划伤了,他一生从来没有碰到如此厉害的劲敌和这样精奇百变的剑术。他全凭自己的六阳真气护体,好几次荡开了小魔女的剑锋,或者凭自己超绝的轻功,才躲开小魔女的来剑。这时,他已几乎无法还招了。
    小魔女见黑无常几次能闪开躲避自己的剑锋,心里也暗暗凛然。这贼子的武功在江湖上的确少有,怪不得甘骐那么畏惧他了。要不是自己练了天魔内心法和这贼子左臂负伤,说不定手中之剑早给他强劲的内劲震飞,对付这贼子,可不能大意。于是手中之剑,如影随形,不管黑无常轻功超绝,身似电闪,小魔女的剑尖总不离他身前身后,逼得他无法出招。本来小魔女完全可以在二、三十招之内将黑无常挑伤的,一来小魔女刚才中了长眉冷魔一掌,虽然体内寒气尽除,但内劲却大受影响,让黑无常好几次闪过了自己的剑尖;二来她一边交锋,一边却惦挂着董子宁,耽心长眉冷魔气息调好,便向董子宁下毒手,因此不时用目光瞅住长眉冷魔。本来交锋中,不能分心,一分心,出手便有些迟疑了,这是武林中的大忌。正因为这样,才让黑无常几次逃过了小魔女的剑下。蓦然间,小魔女见长眉冷魔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显然他内息已调理好,正凝集内劲,准备向董子宁出手。她不由大惊,忙丢下黑无常,一招“天女飞梭”,直向长眉冷魔扑去,喝声:“冷魔,你想干什么?看剑!”剑尖突然向长眉冷魔刺去。长眉冷魔身形一闪,一掌向小魔女拍来,掌劲如数九寒天的劲风,凌厉无比。小魔女早有准备,一招“嫦娥奔月”,身形凌空飞起,化解了这一掌,人落剑出,疾似惊雷走电,“嘶”的一声,剑锋一下将长眉冷魔的皂袍削去了一大幅。要不是他往后闪得快,也恐怕落得象他的弟子萧舞阳同一下场,血洒十里峡谷了,长眉冷魔不由心头大震,想不到这个二十岁上下的小女娃,剑术竟然超过了当年的西门子,在闪开自己的掌劲时,倏然之间还能出手,招式出人意外,几乎无从接招。
    小魔女已不容长眉冷魔再出招,剑尖刚起,猛听身后一阵劲力袭来,原来黑无常又从小魔女身后偷袭而来。也在这一闪之时,长眉冷魔也在前面出手了,“呼”的一掌拍到。这是武林中两大一等一的上乘高手合力围攻小魔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魔女招式突变,一招“贵妃醉酒”,这是醉剑的一招,也是西门剑法中出其不意的一招,在小魔女使来,已达到超群绝伦的境地,不但一下闪开了两大拔尖高手的围攻,而且剑尖出乎意外在黑无常瘦削的面孔上留下了一条剑痕,鲜血迸飞。也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奇快无比,从山峰上骤然跃下,白袖如狂浪,将长眉冷魔击得后退一丈多远之处,跟着是一声冷笑:“好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这样无耻向一个武林晚辈下毒手,你们不感到羞耻,我也感到羞耻了。”
    一刹之间,小魔女、长眉冷魔和黑无常都怔住了。一看,只见这位武功奇高的来人是一位独臂长者,年近古稀,白发红颜,双目深邃,目光敏锐如利刃,一绺银须,飘在胸前,一身白袍如雪,飘然若仙。黑无常一怔,顾不了自己面上的剑伤,问:“你是东海怪杰?”
    “不错,我就是东海怪杰。”东海怪杰目光逼视黑无常,“你说,黑蝙蝠是你什么人?”
    原来这位独臂长者,正是武林中四大怪人之一——东海怪杰白浪锋。他从东海而来,前去拜访隐侠诸葛子君,路经这十里峡谷,见到了这场斗争。他从山峰上看到黑无常的招式,与多年不在人间的黑蝙蝠同一手法,疑心顿起,暗想:这是黑蝙蝠么?江湖上传说他没有死,他真的没死?定神细看,见年龄不符,功力也不如当年的黑蝙蝠,看来这必定是黑蝙蝠的门下弟子了。当他看到小魔女的剑招,更是惊讶,这不是西门剑法么?这小姑娘从哪里学来的?她是西门子的徒弟?可是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西门子有徒弟,而且西门子的内力自从给化功丹化掉后,二十多年来一直杳无音讯,生死下落不明,又哪来的弟子?正惊讶思疑间,一见他们那样无耻偷袭、围攻小魔女,他担心小魔女有闪失,蓦然从山峰上跃下来,以本家独有的功夫——浪中袖拂开了长眉冷魔。他怎么也想不到,小魔女的剑术竟然是这样的出神入化,令人难以想象,不但闪开了两大高手的围攻,而且更剑伤了黑无常……
    黑无常本来想合长眉冷魔之力,先干掉小魔女,然后再打发掉不能行动的董子宁。他想不到小魔女的剑术竟是这样的出神入化,令人莫测,现在又来了一位武功高人,自己师父的宿敌,心里暗想:单单是小魔女,自己已是非常吃力了,现在突然来了这个高手,单是看他的袖力,就能将长眉冷魔拂去一丈多远之处(他怎么也想不到长眉冷魔刚才与董子宁对掌时,内伤极重,功力大减,不然,东海怪杰也不易将他拂得动),自己再留在这里,恐怕这十里峡谷就是自己葬身之地了。他再也顾不了长眉冷魔,朝东海怪杰一揖说:“原来是武林前辈,失敬了。”
    东海怪杰刚说出“不必”两字时,只见黑无常身似惊鸿,掠上山峰,转眼不见人影,不由一怔,这贼子的轻功好俊,恐怕连天山怪老弟也非其对手了!便骂道:“这贼子好奸诈,似兔子般地跑了。”他睨视长眉冷魔一眼,又看看董子宁,哈哈大笑,“想不到西域一派宗师,也如此不顾身分,居然想向一个负伤不能动的晚辈出手,不怕武林人士耻笑么?”
    长眉冷魔面孔一红,环视东海怪杰和小魔女,迟疑地问:“你们两位想联手么?”
    东海怪杰“哼”了一声:“我可没有你们这么无耻,这时候对付你,还用得着我们联手么?长眉冷魔,一个人要有自知之明,单是我们其中的一个出手,足可打发你了。你内伤严重,功力大减,没有一个月的调养,恢复不了原有的功力,此时我胜你不武,杀了你也为人耻笑。”
    东海怪杰这一席话说得长眉冷魔面红耳赤,心想:我这时不走还等何时?于是强颜说:“好吧,那我们后会有期。”
    长眉冷魔正想走,小魔女一声怒喝:“冷魔,你想走吗?”
    长眉冷魔一怔:“你想怎样?”
    “哼!你想活着走么?”
    董子宁说:“燕燕,看在东海白前辈的份上,让他走吧。”
    “浑人!我没有你这样好心。我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更不是什么大丈夫,我是小女子,不在乎‘不武’和别人‘耻笑’,我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不想去招惹别人,但也不让别人欺负上门来。”
    长眉冷魔说:“那么说,我们之间要生死决斗了?”
    “不错!你不是说要我们认命吗?我死在你的掌下,我认命。要是你死在我的剑下,那你也认命吧。”
    长眉冷魔看看东海怪杰说:“白老弟,你不会从旁相助吧?”
    东海怪杰一笑:“笑话,你将我看成什么人了?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插手。”
    “好!”长眉冷魔转向小魔女说:“小女娃,老夫功力虽减,但想取我性命,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那就出手吧!”
    “看招!”长眉冷魔话一落,便一掌拍出,这冷魔虽然功夫大减,但掌劲却也不下一等高手。小魔女早有准备,而且誓必要杀长眉冷魔雪恨,顿时身起如惊鸿,身形一闪,剑出如风,招式奇异。真是人似轻燕,剑光如虹。这是小魔女西门剑法中的第八套剑路,专门对付武林一等一高手各种掌法的。不到片刻,见一道鲜血迸飞,一小块肉片随剑光飞了出来。这是长眉冷魔的一只耳朵,叫小魔女削了下来。长眉冷魔惊怒交集,双掌翻飞,掌劲如狂风怒涛卷来,抖尽了自己平生的功力,以求自保。小魔女的身形在狂风怒涛中翻腾滚跃,宛如疾飞的轻灵海燕,与风浪搏斗,破云穿浪,一往直前。西门子的第八套剑路和招式,是西门子给废了武功后,在深山老林中静坐深思武林各种门派的种种掌法,并针对如何破解这些掌法而苦思出来的剑招。西门子沤心沥血所创立的破掌式剑法,一直未能施展,现在却被小魔女施展了出来。不单董子宁看得眼花缭乱,就是东海怪杰看了也赞叹不已,自叹不如。
    双方交锋近百招后,只听到小魔女怒喝一声:“老贼!你从命吧!”剑光在狂风怒涛中一闪而逝,顿时风平浪静,长眉冷魔瞪大了一双怒目,僵立不动,胸口鲜血汩汩流出,一会,似山般地倾倒了。小魔女一头乌发散乱,持剑迎风而立。她苦战一百多招,终于雪大恨,杀了西域一派宗师,除掉了锦衣卫府中的一条恶狼。
    东海怪杰看了不禁赞道:“姑娘好俊的剑法,果然不愧是一代剑雄西门子的传人。”
    小魔女略略喘过一口气说:“白前辈过奖了,可惜晚辈只学得恩师的一两成功夫。”说着便拜谢东海怪杰刚才出手相救之恩。东海怪杰一笑道:“姑娘,我可不敢领这个情。”
    小魔女愕然:“前辈这话怎说?”
    “我感到我是多此一举了!以姑娘举世少有的剑法,应付黑无常和冷魔绰绰有余,根本用不了我出手相助。”
    “前激笑了。要不是前辈吓走了黑无常,晚辈面对两大劲敌,恐怕不能自保哩!哪里还敢望取胜?”
    “姑娘真会说话。你们怎么会碰上黑无常和冷魔的?”
    小魔女将事情经过略略一说。其他事情并不使东海怪杰惊讶,而使东海怪杰惊讶的是董子宁中了黑无常的掌力从山峰上掉下来的事。心想:任何一位武林高手,负了伤从山峰上掉下来,不粉身碎骨才怪。而这年青小伙子仅仅是摔断腿骨而已,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难道这小伙子有骇人的内力和轻功?不由向董子宁打量一眼。这时董子宁早已运气调息好内伤,见东海怪杰打量自己,忙一揖说:“多谢前辈仗义相救。”
    东海怪杰不愧是武林中一流的上乘拔尖高手,他那敏锐的目光,在董子宁一刹间的目光闪烁中,一下看出董子宁那炯炯而有神采的双目中,蕴藏着的那极为浑厚的内力,与任何武林高手却又迥异不同。东海怪杰心里更是惊讶不已。这小伙子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多岁,内功的练就竟如此浑厚无比,真是武林少有,怪不得他从山峰上摔下来而不死。便说:“小兄弟的腿摔成怎样了?让我看看,我身上幸而带有专医刀伤断骨的丹药。”
    董子宁说:“多谢前辈,晚辈已服下和敷用了‘九转金创还魂丹’,看来不碍事了,请前辈不用担心。”
    东海怪杰略为惊讶:“九转金创还魂丹?是河间府韦氏女侠的么?”
    “正是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
    “真的?江湖上传说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是独门秘方,神效异常,连三不医徐神仙也为之赞叹。听说韦氏女侠原在沧州一带行侠仗义,胆识过人。自从她丧夫失子后,就一直不知所踪,有人说她去了云南。你们怎么碰上她了?”
    小魔女惊喜:“前辈,你认识我韦妈妈?”
    东海怪杰讶然:“什么?韦氏女侠是姑娘的令堂?”
    “噢!她不是我的亲妈妈,但我从小由她抚养带大,比我亲妈妈还亲。”
    东海怪杰一笑:“看来是我老糊涂了!我还感到奇异,怎么韦氏女侠有了这么一个女儿了?原来是这样。姑娘,我并没请教你的尊姓芳名,请问姑娘是——”
    小魔女笑道:“五百年前,我与前辈恐怕是一家人。”
    “姑娘姓白?”
    “对呀!”
    东海怪杰一下明白了,笑道:“看来姑娘是碧云峰白副教主的千金了。”
    小魔女笑道:“什么千金不千金的,人家却管我叫小魔女和小女妖哩!”
    东海怪杰大笑:“这名字也不错嘛!”
    “什么不错,难听死了。”
    东海怪杰更是大笑起来:“可惜我没有一个这样的女儿,要是有,我就叫她为小怪女,或者小海妖。”
    小魔女笑起来:“前辈真会逗人开心。”
    东海怪杰又看看董子宁,问小魔女:“你的同伴叫什么名字?”
    “他呀!叫‘一枝梅’。”
    东海怪杰一怔:“什么?一枝梅?是不是近来在黔桂边上出没的奇侠一枝梅?”
    “这是他了。”
    “原来小兄弟就是奇侠一枝梅,失敬了。“
    本来董子宁想制止小魔女别说出这个名字来,谁知小魔女却快口快舌说了出来。现听东海怪杰这么一说,忙一揖说:“前辈言重了,晚辈不过虚有其名而矣。”
    东海怪杰说:“小兄弟身怀绝技,心地仁慈,是武林中少有的人物。这真是耳闻不如日见,目见胜似闻名。本来我想去拜访子君老弟,打听你的为人,想不到在这里却遇见了,这真是太好了。小兄弟,这峡谷不是谈话之处,我们到前面找个地方,好好畅谈一下。”
    “多谢前辈厚爱,但晚辈和燕燕为锦衣卫人所注目,行动又不方便,只怕连累了前辈。”
    “那怕什么?既是这样,我更不放心了。小兄弟,我知道前面不远有一处人家,极为僻静,不为人注意,小兄弟不妨到那里养伤。”
    小魔女大喜:“真的?浑人,我们听前辈的话,就去那处人家养伤吧。”
    董子宁又再次多谢东海怪杰,由小魔女扶着,轻跃上马,直奔远处深山人家。穿过十里峡谷,大约走了二十多里的山边小径,沿着一条清清的山溪水而上,果然见一户人家,依山傍水,隐藏在一片竹林里。这里环境幽雅解,山溪边开放着一簇簇山花,远望十里峡谷,宛如一幅长画,真是美极了。董子宁看见这清雅的世外桃源,不禁神往起来,他想起了岭南双剑住在那幽静的山谷底,而这里不更美?要是自己和小魔女结合,隐居在这里不胜似神仙美眷?想到这里,他不禁看了看小魔女,刚好这时小魔女也注视着他,四目相对,董子宁的面一下红起来了。不料小魔女却问他:“浑人,你刚才想什么了?”
    这一下,董子宁的脸更红了,吱唔着说:“没,没想什么呵!”
    小魔女奇怪起来:“胡说,骗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你,你看出来了?”
    “哼!刚才我连问你几声都没有答应,一副神思痴想的样子,不信,你问问白前辈。”
    东海怪杰笑着点点头:“是呵!小兄弟,你刚才想什么了?小燕燕问你几声都没应,你是不是担心锦衣卫人会追踪而来?”
    董子宁一听,一颗心放了下来,说:“前辈,我不是怕锦衣卫人的追踪,而是感到这里太美了,比我以前住过的武夷山还更美。”
    东海怪杰愕异:“哦!?小兄弟曾在武夷山住过么?那么,你认不认识武夷派的肖掌门夫妇?”
    小魔女说,“他还有不认识?肖飞雨曾经是他的师父哩!”
    东海怪杰更是愕异:“什么!?肖掌门是小兄弟的尊师?”东海怪杰十分疑惑,肖飞雨的武功平平,怎么会教出一个武功惊人的徒弟来?这根本不可能。
    董子宁说:“不瞒前辈说,晚辈是武夷弃徒董子宁。”
    东海怪杰更是讶异了:“你就是董子宁?”
    “是。晚辈正是董子宁。”
    “不对,我听徐神仙说过,董子宁曾经给化功丹废掉了内力,已成为一个废人,可是小兄弟的内力却浑厚极了!我敢说一句,我一生接触过的所有人,在内力上没一个能及得小兄弟的。”
    “前辈,这事说来话长,容晚辈今晚向前辈细说。”
    “好,好,小兄弟,你要是不说,恐怕我今生就没一夜能安然入眠了。”
    是夜,他们在这深山人家住下来。董子宁详详细细地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从给化掉武功后,遇上徐神仙,一直到自已怎样从落魂山庄逃出来,然后又遇上了岭南怪老人传授自己武功的经过。董子宁这一段不平凡的经历,不但小魔女听得呆了,连东海怪杰也听得惊奇不已,说:“小兄弟,也是你为人心地太好,才有如此奇遇。这真是皇天不负忠厚人。不过,小兄弟,你这一段经历,尤其是在落魂山庄绝谷中的事,今后千万别对任何人说才好。”
    董子宁不大明白:“哦!?这为什么?”
    “小兄弟,你为人太好了!俗话说:树大招风,才高招忌。你如今身负如此绝世神功,武林中不免有人会因忌而生恨,有的要求你指点,传授神功秘笈,有的会逼你写出秘笈来,你要是不答应,他们就会不择手段千方百计地来暗算你,叫你防不胜防。你虽然身负神功,无人能及,但你为人太忠厚善良了,不免会中人圈套。一旦他们得到了你的‘神功秘笈’,又怕他人再得,便会杀你灭口。所以,关于绝谷中的事,你千万别再向任何人说了,不然,就会招来无穷的祸患。”
    小魔女说:“是呵!这事要是让甘氏三煞知道了,他们首先就不会放过你。一旦神功秘笈为他们所得,那更是为害武林。”
    董子宁听得悚然,忙向东海怪杰一拜说:“多谢前辈指点,晚辈今后再不向任何人说了。”
    “小兄弟,你以后要传门人,真要认真择人方可,千万不可误传匪人,以免为害武林。”
    “是,晚辈谨记前辈教导。”
    “小兄弟,你别称我前辈前辈的了,你要是看得起我,干脆叫我白大哥吧。”
    “晚辈怎敢如此造次?”
    东海怪杰不悦地说:“天山怪侠,岭南怪老都是你的义兄,我与他们情如手足,你叫得他们,怎么不能叫我?”
    “是,白大哥,小弟董子宁叩拜白大哥。”
    东海怪杰哈哈大笑:“这才对嘛!”
    小魔女在旁笑问:“那我呢?怎么叫法?”
    东海怪杰看看她,又看看董子宁,微笑道:“你吗,应叫我大伯。”
    “叫大伯!?”
    “是呀!因为你是我小兄弟未来媳妇,我将来的弟媳妇呢。”
    小魔女“唰”的一下脸红了,啐了东海怪杰一口:“老不正经,我不跟你说了。”便害羞地跑了出去,但心里却有说不出的高兴。她与董子宁之间隔的一层既容易戳破又不容易戳破的薄纸,一下叫东海怪杰戳破了,从此他们之间的关系便挑明了。
    东海怪杰见小魔女跑了出去,哈哈欢笑起来,对董子宁说:“小兄弟,燕燕可不错呵!天真直爽,恩怨分明,武功又高,你们真是武林中天生地配的一对侠侣。小兄弟,你几时请我喝这杯喜酒?”
    董子宁尴尬地说:“白大哥,别取笑了,还不知燕燕喜不喜欢我呢。”
    “你这小傻瓜,连我都看出来了,你还看不出来吗?怪不得燕燕叫你为浑人,她呀,心里喜欢你哩!”
    住了两天,东海怪杰见董子宁腿伤一天天地好起来,可以拄着拐杖走动了,用不了几天,便会行动如常。他想起了隐侠诸葛子君之约,便对董子宁说:“小兄弟,看来用不了几天,你便全好了,我也可以放心走了,望兄弟以后有空,前去东海鳌鱼岛看看我。”
    “小弟今后一定去拜访大哥。”
    东海怪杰走后的第二天,董于宁和小魔女正在竹林中练功。董子宁凭着自己深厚的内劲,一下听出了二十里外有人走动的响声,再定神细听,似乎有四、五地右,朝这深山里来了,不由一怔,暗想:这四、五个人为什么朝这深山里走来?听来,这四、五个人都会武功呵!莫不是锦衣卫的人,跟踪自己来了?
    小魔女见董子宁凝神沉思,停了练功,问董子宁:“浑人,你又想什么了?”
    “燕燕,有人朝这里走来了。”
    小魔女环顾四下,不见人踪,也听不出脚步的响声,奇异地问:“浑人,哪里有人来了?”
    “燕燕,他们这时在十多里以外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了?”
    “我听出来了!他们武功不弱,走得好快呵!是一步步朝这里来了。”
    小魔女十分惊讶,这浑人的内劲浑厚得叫人难以置信。十多里之外有人走动的响声,他都听出来了。
    “燕燕,我们是不是回避一下?”
    “为什么要回避他们?”
    “我疑心是锦衣卫人,或者是黑无常他们跟踪我们来了。”
    “我去看看,要是黑无常这贼人,我叫他有好看的。”
    “燕燕,千万不可大意,我这时的腿仍不大方便,能回避就回避他们。这次的来人,有四、五个左右,从脚步声中听出,他们一个个武功都不弱。要是其他武林人士,只是路过这里,我们更犯不着去招惹他们。”
    “我去看看他们到底是谁。”小魔女的天魔内心法已练到了八段境地,这时也隐若听出来了。
    “燕燕,你千万别跟他们动手呵!”
    “我知道啦!”
    小魔女身形一晃,人已离开了竹林,直奔山溪下游而去。不久,董子宁听出在五里的地方有刀剑交锋的响声,心头一怔,难道燕燕与来人交手了?不行,我得赶去看看,正想扶着拐杖前去,却见小魔女身轻如燕奔了回来,再看她身后,并没有人跟来,暗暗奇异,不由问道:“燕燕,你刚才与他们动手了?”
    小魔女点点头:“浑人,你猜猜,他们是谁?”
    “是谁?”
    “是你过去玄武门中武陵剑派的一些师兄弟。其中还有那个瘦猴冯老五哩。”
    “你怎么与他们交手了?”
    “谁叫这瘦猴一见我面,就大惊小怪地叫我做碧云小女妖,我不教训他一下怎行?好了,他们都给我打跑了。再不会来这里了。”
    “你没有伤了他们吧?”
    “伤了你过去的师兄师弟怎么得了!我才不敢刺伤他们哩!”
    董子宁大喜:“燕燕,你真好。”
    小魔女好笑道:“我好什么?你的师兄师弟才好哩!”
    “燕燕,话不是这么说,你要是伤了他们,又会给锦衣卫人制造一个藉口,挑起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的仇杀了。”
    “我说你是个浑人的确是个浑人,半点也没有错,你以为我不刺伤他们,锦衣卫人就不制造藉口吗?他们同样也会无事找事制造藉口的。”小魔女说到这里,冷丁想到一件事,说声:“糟了!不该让这瘦猴跑掉。”
    董子宁愕然问:“为什么不让他跑掉?”
    “我看这瘦猴一定是锦衣卫的人,是派到武陵派去卧底的。”
    董子宁更是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小魔女本想将甘骐的话说出来,一想,不行,我既然答应了甘骐,不将他的事说出来,一个人怎能言而无信呢?况且甘骐将自己的危险生死都交给了自己,我更不能说,于是便转口说:“浑人,你想想看,瘦猴跟甘氏三煞的爪牙混在一起,他就算不是,也好不了哪里去。”
    “他跟甘氏三煞爪牙混在一起?”
    “嗨!在八渡镇的那夜,他就与镇东五虎一起来夜袭我们的‘百草堂’。”
    “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难道我还会骗你?那时我要是知道这一点,我就不让他活着走了。”
    董子宁一时不语,想起了冯老五的种种可疑情形,不由点点头说:“怪不得他一心一意要杀害我。要是他是锦衣卫的人,燕燕,我们不能再住在这里了,得回避一下。”
    “回避!?回避他干什么?他来了不更好?省得我再去找他哩!”
    “燕燕,话不是这样说,要是这样,我们就会害了这户人家的。”
    小魔女一想也是,说:“好吧,我们就离开吧。”于是他们留下了二十两白银,带上一些食物,离开了这户深山人家,共乘一匹马向高山峻岭无人的地方而去。小魔女问:“浑人,现在我们去哪里?”
    “我们先找一个岩洞住下,等我的腿伤一好,便上武当山。”
    “我们去武当山干什么?难道你还想重返玄武派门下么?”
    董子宁摇摇头:“我想去看看武当会盟。”
    “噢!哪有什么好看的?浑人,我们不如北上去寻找我韦妈妈吧,二来,也去寻找你亲生的父母不更好?”
    董子宁一时不语。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董子宁早就想去了,只是为了暗中保护燕燕而拖了下来,想不到在暗中保护燕燕的过程中,他听到了武当山大会天下武林人士之事。也听到人们传说当今的朱家皇帝,派出钦差为武当山大建宫殿,他总感到这事有些跷蹊,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小魔女也一下想起了师命的事来,这就是逼武当派掌门人韩飞林交出“化功丹”,以免再为害别人。只是自己刚才怕这浑人重入玄武之门,不想董子宁去,而说了那一段话,于是便说:“好吧,浑人,那我们就去武当山吧。”
    董子宁惊异小魔女怎么一下就转了口气,问:“你不是说要北上去寻找韦妈妈么?”
    小魔女眨了眨眼:“浑人,我是听从你呀!”她不想将师命之事说出来,心想,要是这浑人知道我去武当山索取化功丹,去为难他大师伯,他不阻止才怪哩。
    董子宁疑惑地问:“燕燕,你不会去武当山招惹是非吧?”
    “哎!我怎么会招惹是非呵!我只一想去看看热闹罢了!”
    大约在离深山人家五十多里的一处险峻山峰上,他们发现一个干爽的岩洞,董子宁大喜,便在这岩洞里住下来。小魔女象一个温顺贤良的妻子,照顾董子宁的衣食,让董子宁调养伤势。四天后,董子宁的腿伤完全好了,这一来是董子宁具有一身惊人的九阳真气;二来也全靠韦妈妈的九转金创还魂丹,才能好转得这么快。董子宁试抖展一下“迎风柳步”的武功,腿部伤处全无痛苦,身形如御风,大喜说:“燕燕,我完全可以走动了。”
    “那我们快去武当山吧,不然,会盟一散,就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
    “燕燕,我们这样去可不行。”
    “哦,你想怎么去?”
    “我们这样一去,就是不想与人交手,别人亦会逼得我们交手不可,最好我们改容换貌前去才好。”
    “你要戴上你那具怕人的僵尸面具吗?”
    “在众目睽睽之下,怎能戴上那个面具?何况那是一枝梅的面容,锦衣卫人,官府公差早注意了。”
    “那你想怎样改容换貌?”
    “燕燕,你等等,我另外变个面容你看看。”董子宁说完,转个身从怀里掏出另一个面具戴上。小魔女一看,顿时惊讶极了,这不是那个算命先生徐半仙吗?不由脱口而问:“是你!?”
    “正是鄙人。小姐,鄙人算命算得准么?现在你不会割我的舌头了吧?”
    小魔女真是又喜又奇,又气又恼,想起与这个“徐半仙”种种见面的情形:滇桂边界小镇上的算命,慈恩寺的一夜,苗寨上的火烧,全州的巧遇,湘江上的船内等等,这一切,都是这个浑人在捉弄自己。原来这个浑人在滇桂边界上的小镇就见到自己了,一直在暗中跟随着,一会儿是一枝梅,一会儿是徐半仙。小魔女在惊喜之后,又气恼了,一手揪住了他的耳朵,说:“不行!我非要割掉你的舌头不可。”
    “燕燕,你快放手,痛死我了。”
    “不放,你这浑人太心狠了。”
    “燕燕,我怎么心狠了?”
    “你还不心狠?我一出云南,你就见到我了,为什么不说?害得我走遍了黔桂边界各处寻找你,日夜担心你的生死下落。”
    “燕燕,我有原因呵!”
    “你有什么原因?”
    “燕燕,你先放手,我才好说。”
    小魔女松开了手:“好,你说。”
    “燕燕,我本来一心一意去云南找你的,可是在途中知道甘氏三煞要暗算你,想杀掉你而挑起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的大仇杀。我就想,要是我认了你,我们双双都在明中,对诡计百出的甘氏三煞和众多耳目的锦衣卫人便防不胜防,说不定我们一块都中了他们的暗算。所以我不得已才化了装,一来避开甘氏三煞的耳目,二来更好在暗中保护你。”
    小魔女想起了他一直在暗中保护,几次从生死中救了自己。气恼便消了,却说:“浑人,你不能悄悄地告诉我你是谁吗?那我也不用日夜担心去寻找你了。”
    “燕燕,要是这样,说不定我一下就叫锦衣卫的耳目识破了,怎能在暗中保护你?”
    小魔女仍心服口不服地说:“总之,你就是心狠,心里没有我。”
    “燕燕,你冤枉了我,我从甘家阎王殿里一逃出来,首先想的就是你,不信,我给一样东西你看。”
    小魔女奇怪:“你给什么东西我看?”
    董子宁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打制得精致的铜马铃:“燕燕,你看看,这是什么?”
    小魔女一时茫然:“马铃!这有什么好看的?””
    “燕燕,你不记得了,这是你的呵!”
    “我的!?”
    董子宁心里微微有点失望。他小心翼翼珍藏的马铃,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而小魔女却完全不记得了,便说:“燕燕,你还说我心里没有你,你不记得三年多前在岭南的山道上,将它当作暗器向我发来吗?”对此,不知燕燕反应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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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疯癫二怪
    且说董子宁问小魔女是否想起马铃,小魔女怎么会想得起来?当时她见董子宁佩着一把木剑,一时出于好奇,想看看董子宁会不会武功,随手从马颈上摘下了这个马铃,向董子宁掷去。那时,她心里根本就没有董子宁这个人,直到那夜在小镇上,董子宁冒着生命危险,从峨嵋贼道净清的铁砂掌下救了自己,自己心里才装下了这个浑人……
    现在董子宁一提起,小魔女想起来了,格格地笑起来:“浑人,你一直将它当宝贝藏在身边么?”
    “燕燕,因为它是你用过的,我将它看得比性命还重。你说,我心里没有你吗?”
    原来这浑人对自己是这般深情,小魔女不禁用柔和喜悦的眼光深情地注视着董子宁,她那少女的热情,一时再也控制不住了,一下扑上前,双手环抱住董子宁的脖子,在他面颊上吻了一下,然后害羞地滚在他的怀里,柔情万种,轻轻地问:“浑人,我刚才揪得你的耳朵痛吗?燕燕不会说话,你得原谅我。”
    董子宁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少女的馨香,又见小魔女面似春花,粉脸生红,一时心施摇动,也紧紧地抱住了小魔女,在她那嫣红的粉面上吻了一下:“燕燕,我怎么会怪你的?”
    “浑人,我那滴胭脂呢?”
    董子宁愕然:“胭脂!?”
    “我在那间酒店里弹在你酒杯中的那滴胭脂呀,你又把它藏在哪里了?”
    董子宁一笑:“我把它喝进肚里,藏在心上了。”
    小魔女娇笑起来,用玉指轻轻戳了他的额头:“胡说,我看你就不老实。”她从董子宁那宽厚结实的胸脯上,闻到了一股男人特有的气味,她完全心醉了,感到自己三年来的相思,两个月来辛辛苦苦的奔波,现在全部得到了报偿……
    突然间,董子宁一下凝神不动,侧耳静听。小魔女奇怪:“浑人,你又怎样了?”
    “燕燕,我听出在山峰那边,似乎有人在交锋……不,显然有人受伤惨叫。”
    “哎!你理它干什么?”
    “燕燕,我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
    小魔女和董子宁赶到时,看见了一个难以叫人置信的场面,只见武陵派的第三弟子梁平山和瘦猴冯老五联手围攻一位蒙面汉子。突然间,瘦猴冯老五剑锋一转,一剑直刺伤了梁平山的胸膛。梁平山一手捂住伤口,瞪着眼问:“老五,你……”
    董子宁一时间呆住了,他不知道冯老五这一剑是误伤还是有意杀害梁平山。只听那蒙面人哈哈大笑:“梁平山,你死在眼前,还莫名其妙,你以为老冯是你的人吗?”又听到冯老五阴恻恻的声音说:“姓梁的,谁叫你暗中查访老子的行藏,莫怪我姓冯的手下无情了。”
    原来梁平山自从王平野死后,在马家庄比武中又听了碧波仙子的话,便对冯老五起了怀疑。他也像徐冰女侠一样。暗中查访冯老五的行动,却苦无证据。虽然这样,已引起冯老五极大的恐慌,他怕万一事情败露,自己便死无葬身之地了,便暗暗起了杀意,要干掉梁平山。但他一来畏惧梁平山武功比自己高;二来怕事不缜密,干掉了梁平山会更加暴露自己,因此迟迟不敢下手。这一次,肖飞雨夫妇从武夷来,会齐自已的师父钟飞云前去参加武当山的会盟。师父本来想带自已和一些师兄弟前去武当的,只留下梁平山看守门户,不料梁平山竟向师父进言,说自己不可靠,再加上师婶娘徐冰女侠将大沩山峡谷中受伏击的事一说,尽管师父仍不大相信,但也生疑了,便将自己留下来,交由梁平山看管。这样一来,冯老五更下了决心,要除掉梁平山才罢休。恰好他在前几天无意中碰上了小魔女,便暗中生计,一方面暗用飞鸽通知锦衣卫的人,一方面便向梁平山说:“三哥,不好了,碧云峰的小女妖来到这里了。”
    梁平山一怔,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问:“你看见她了?”
    “三哥,我怎敢骗你?不信,你问问几位师弟吧。”
    梁平山一问,果然是这样,不由暗想:这小女妖在这时闯来武陵干什么?
    冯老五说:“三哥,我看这小女妖来这里决不是什么好事情,准是见师父不在家,想来挑了我们,这不可不防。”
    梁平山双目精光一露:“她敢?”
    “三哥,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要不要去查访一下她来这里的用意?”
    “唔。”
    于是梁平山便带了几位师弟出来查访小魔女的下落去向。一连几天,除了那户深山人家告诉他一些情形外,便再无小魔女踪影,看来这小魔女只是路过这里,并不是来找武陵派生事寻仇的。正想回去,不料在这狮子山峰下遇上一伙自称碧云峰的蒙面人……
    梁平山听冯老五这么一说,怒火填胸,顾不了自己的伤势,大喝一声:“叛贼!”一剑掷出,势若闪电,直向冯老五飞来。冯老五轻跃闪开,举剑朝梁平山头顶劈下。正在这一发千钧之际,董子宁和小魔女赶来了。只见董子宁身如飞魂,倏速出现,喝一声:“不得无礼。”声落掌出,一股掌劲,直将冯老五拍出三丈开外,撞在一块岩石上,顿时脑浆迸飞。董子宁也不去管他的死活,一伸手,便封住了梁平山胸口伤处四周的穴位。梁平山在一剑掷出后,已使尽了全力,人早已翻倒,昏迷不省人事。董子宁扶起他,一手按在他背上的灵台穴上,一股九阳真气,徐徐输入他的体内;而另一边,小魔女的一把宝剑,早已将那蒙面汉子杀得手脚错乱,只见寒光起处,人头飞落,其他几个蒙面汉子见势不妙,早已逃得无踪无影。
    梁平山苏醒过来,一看,只见自己身边站着一对僵尸面孔般的男女,既惊讶又骇然。他怀疑自己已不在人世,身在阴间了。他仰望天空,一轮红日渐已西坠,满天红霞,染红了青山绿林,又似乎不是阴间的情景。再看看四周,伏击自己的那个蒙面人身首分离,不远处,却是自己三位师弟的尸首。他想起了刚才的一场凶险恶斗,一下跳了起来。这一行动,使他胸口剑伤痛彻入心,不由“哎哟”一声叫了出来,男僵尸面孔的人忙说:“你伤口刚包扎好,千万别动。”
    梁平山一听,声音怪耳熟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僵尸般面目的人,就是三年多来一直没音讯的董子宁。他略带惊讶地问:“阁下是谁?”
    小魔女在一旁说:“他就是一枝梅。”
    梁平山更惊讶:“阁下就是在黔桂边上出没无常,名震江湖的一枝梅么?”
    董子宁说:“什么名震江湖,人们不过以讹传讹罢了,在下没那样的本事。”
    粱平山又是一怔,暗想,武林人士传说的一枝梅,好坏不一,他怔怔地看看董子宁,又看看小魔女,迟疑地问:“刚,刚,刚才是你们救了我么?”
    董子宁点点头:“我们偶然路过这里,见事危急,一时忍不住出手罢了,你伤势怎么样了?”
    事情很明显,是这个名震江湖的奇人救了自己。他一下想起了叛贼冯平水,急问:“冯平水呢,跑了?”
    梁平山话一出口,又感到自己冒失,人家怎知道谁是冯平水?想不到小魔女在一旁说:“你是问那一个瘦猴子吗?他已经死了。”
    梁平山一怔:“他死了?”
    董子宁说:“在下一时情急,出手过重,已令他即时死去,真对不起。”
    梁平山听了叉是愕然,杀死一个叛贼,怎么扯得上对不起?看来人们所传说的“滥杀无辜,无恶不作,恐怕不确实了,便说:“梅大侠,千万别这样说,这个叛贼死有余辜,我只恨不能亲手宰了这个叛贼解恨。”
    小魔女一听,心里说:你这个大胡子也真是,要不是我们及时赶来,你早已死在瘦猴的剑下,还解什么恨呵!谁叫你们武陵派出了这么一个坏蛋。
    董子宁说:“人已死了,也就算了。梁三侠,你伤势不轻,我们护送你回武陵吧。”
    梁平山又是愕然:“梅大侠,你怎么知道在下姓梁,是武陵人?”他心里疑惑,这个声音熟悉的一枝梅,自己一定在哪里接触过的。
    董子宁不敢将自己的真面目显露出来,就是怕引起种种麻烦和怕梁平山追问自己,何况还有一个小魔女在身旁。因梁平山的门户偏见极深,又对碧云峰人有切齿之恨,一时间也不易解释得清楚。况且自己的真面目一旦让梁平山知道了,一定会传了出去,引起锦衣卫的注意。现在听梁平山这么一问,他本性忠厚老实,一时间不知怎样回答才好。小魔女在一旁说:“武陵剑派的风雷剑手梁三侠、在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一句话,把董子宁从困境中解了出来。
    梁平山听小魔女这么一说,心下释然。他奇异地看了看小魔女,见这面目如僵尸般的女子,声音娇脆甜美,显然年纪不大,便说:“在下没有虚名罢了,请问姑娘尊姓芳名?”
    小魔女说:“我呀,也叫一枝梅。”
    梁平山愕然:“姑娘也是一枝梅?”
    “是呀,你觉得奇怪吗?”
    梁平山一笑说:“怪不得江湖上传说一枝梅神出鬼没,一时是男,一时是女,原来两位都是梅大侠。”
    董子宁不想再拖延时辰,便说:“梁三侠,我们护送你回武陵吧。”
    “不敢当。”梁平山在交谈时,暗暗活动了自己的手脚,感到自己伤势并不严重。完全可以走动。他哪里知道,他伤势好得这么神速,完全是董子宁输给了他一股九阳真气,使他内力增厚,同时小魔女也给他服下了一颗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他说:“两位大侠要是不嫌弃,请到敝处盘桓几日,以报相救之恩。”
    董子宁既不愿显露自己的真相,更不愿去武陵住,便说:“真抱歉,要是梁三侠伤势不碍,在下有事他往,就此告辞。”
    梁平山略感失望说:“大侠既然有事,能否告诉在下贵府何处,在下好他日登门拜访。”
    “不敢,在下四海为家,无一定住所,既然三侠这般盛情,在下他日再往武陵拜访钟掌门和三侠罢。”
    梁平山不知董子宁说的是实话,以为这位奇人不想人知道其起居住地,这也是武林中高手常有的现象,便不再问下去。他们掩埋了所有尸体,便分手告别。董子宁和小魔女仍不放心梁平山的伤,不动声色,暗暗尾随其后,一直在暗中护送梁平山回到武陵山才悄然离去,取路直奔武当山。
    路上,董子宁除下了僵尸面具,却化装为一黄面无须的郎中,小魔女问:“你怎么不扮成那个算命先生了?”
    董子宁笑了一下:“我扮那个徐半仙,只能骗你,骗不了别人。再说,我根本不会看相算命,不如扮个江湖郎中好,一路上也可为人治伤看病,作些善事。”
    “那我呢?扮什么好?”
    “你呀,还是扮个乡下丑妇罢,做我这江湖郎中的妻子,好不好?”
    小魔女脸儿一下红了,啐了他一口:“臭美,你才想哩!”但她还是高高兴兴扮起丑妇来,一路上尽着做妻子的责任。在人们面前,她为董子宁倒水斟茶,董子宁为人看病时,她顺从地当助手,十足是位贤惠温顺的妻子。可是在没人时,她便任性撒娇作怪了。一时叫董子宁上树给她捉雀儿玩,一时叫董子宁上山崖摘花给她戴,有时说自己累了,在马背上依躺在董子宁的怀中。董子宁看看左右,为难地说:“燕燕,要是叫人看见了,不怕笑话么?”
    小魔女说,“这儿哪里有人啦!你这假道学先生。”
    “噢!我是怕……”
    “怕什么,我不是你妻子么?”
    董子宁为小魔女的娇憨弄得情不自禁,在马背上横腰将小魔女抱在自己怀中,策马而行。小魔女说:“浑人,我要睡了。你小心骑着,别让我摔下马去。”
    董子宁既满意小魔女在人面前的贤惠温顺,更高兴她在没人时的娇憨可爱。他说:“燕燕,要是我们能化解了这一场武林纷争,我们就永远这样双宿双飞,行走江湖,为人治病谋生,好不好?”
    “我才不愿意哩。”
    董子宁一愣:“你不愿意?”
    “那些病人又是脓又是血的,臭死脏死了。”
    “燕燕,那你想干什么?”
    “我呀,最好找个幽美的地方,我们双双安居下来,种些花呀,养些鸟呀,甚至养些小猫小鸡也好,清清静静过日子。”
    董子宁附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你还给我生下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
    “嗳!我不跟你说了,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老讲笑话。”
    “燕燕,我这活不正经么?”
    “不正经,要生,我也不生象你这样的浑人。”小魔女伏在董子宁的怀中,嗤嗤地笑起来。董子宁大乐,放马狂奔起来。小魔女嚷道。“浑人,你想死了?你想将我摔下马去么?”
    “燕燕,你放心,怎么也摔不了你。”
    就这样,他们穿州过府,不知不觉已踏入了荆州府的公安县境内。当经过一条大乡时,只见前面幡旗招展,哭声震天,显然是一户有钱有势的人家出殡。送葬的队伍前,是纸扎的牛头马面开道,跟着的是黑白两位无常和纸人纸马纸船一大串。这些并不奇怪,最令小魔女和董子宁奇怪的是十六人抬的棺木前面,竟五花大绑捆住了一双青年男女。那男子浑身是伤,由两个戴孝的彪形大汉押着走。小魔女问路旁一位农妇:“大婶,这是怎么回事?送葬怎么还绑了两个人的?”农妇面露惊恐之色,看看前后,低声说:“大嫂,千万别问,不然会招惹大祸的,你还是赶你的路吧。”
    小魔女更好奇了:“问问也会招惹大祸么?”
    农妇身后一位老者用眼光上下打量小魔女,见小魔女是位异乡的中年丑妇,又看看董子宁,是一位中年黄面的郎中,手牵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略感奇异,心想:这对异乡中年夫妇,人虽平平,他们所骑的马不平凡呵!这时,出殡的人群已走出村子了。老者说:“两位客官,最好是少管闲事,离开此地。那位五花大绑的小哥,也是异乡人,只因好管闲事,为救本村那位姑娘,结果惹了大祸,不但给曾家打得遍身是伤,还要拿他来垫曾家老爷子的棺材底,无辜地送了条命。”
    董子宁和小魔女又再追问是什么原因,老者一说,才全明白了。原来这村子名曾家村,曾老爷子是村子第一大财主,良田千顷,奴婢成群,他膝下的三个儿子,取名为曾龙,曾虎,曾豹,一个个都练得一手好武功,更是横行乡里,雄视一方,附近方圆几十里,没人敢去招惹他们。这曾老爷子虽年过六十岁,仍好女色,他看中了本村一个漂亮的姑娘,要娶为小妾。可是这姑娘的父母人穷却志不穷,死也不答应。曾老爷子大怒,便带了家丁来抢。刚好这位小哥路过这里,见了大怒,仗义上前,不但将曾家家丁打得人仰马翻,还将曾老爷子揪下马来,狠狠教训了一顿。曾老爷子又怒又恨又气,由家丁扶回家里时,一口气喘不过来,腿一蹬便死了。曾家三兄弟一见大惊,问明情由,气得哇哇直叫,不但捉了这姑娘,杀了姑娘父母,更带了人马追捕这小哥。这小哥武功再好,也是好手难敌众拳,终于给曾家兄弟打得浑身是伤,绑去给他们的老子垫棺材底。
    小魔女听了大怒,但不动声色,望望董子宁,说:“浑人,我们去看看好吗?”
    董子宁点点头,便和小魔女出了村。在村口时说:“燕燕,我们只救人,千万不可滥杀人。”
    “哎!我知道啦!但曾家兄弟我可绝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赶到时,突然见送葬队伍前面大乱起来。有人喝叱,有人高叫,有的怒吼起来:“快。快拦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董子宁和小魔女一时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走近一看,只见两个怪矮老头,一样的螃蟹面,一样的衣服穿着,一样的山羊胡子,形状十分滑稽可笑。他们坐在一棵高树上,不但将缠扎的黑白无常两顶高高的尖帽戴在自己的头上,还将纸扎的牛头马面的头摘了下来,笑嘻嘻地捧在手上玩,一个说:“有趣!”一个说:“好玩。”他们旁若无人,任由树下人们的怒骂叫喊。董子宁和小魔女看得暗暗称奇,这两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怪老头,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来捋曾家兄弟的虎须。曾家三兄弟早已从后面赶上来,一见这种情形,顿时大怒,曾豹喝道:“你们是哪里跑来的野种,不怕死么?”
    这两个怪老头愕然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个说:“二哥,他说咱们是什么?是野种?咱们可不是野种呀!”
    另一个说:“咱们当然不是野种。”
    “那么他说谁了?”
    “恐怕他说的是他自己哩。”
    曾虎更是大怒,一把飞刀飞了出来,劲道凌厉,直向其中一个怪老头心胸插去。那怪老头“呵呀”一声,仰后翻倒,闪过了飞刀,双脚盘在横枝上荡千秋。曾虎又是一把飞刀激射而出。直取这怪老头背脊。这怪老头又是一下翻身而起,顺手接住了曾虎的飞刀,说道:“老三,这个野种怎么给我送把飞刀来了?你看,还顶锋利的。”
    “他怎么不送给我一把?不行!”这怪老头朝曾虎说:“野种,你送我二哥一把刀,怎么不送把给我的?”
    “好,老子就送你两把。”曾虎手一扬,两把飞刀朝他掷去,那怪老头从树枝上身形骤起,一手接住了一把飞刀,另一把飞刀却叫他二哥接去了。这怪老头叫起来:“二哥,快还给我,这是他送给我的,你可不能抢了去。”突然,他“咦”一声,说:“二哥,你看,那是什么?”说时,人又坐回到树枝上。这些行动只在刹时之间,那叫二哥的怪老头看了看问:“老三,你叫我看什么呀!”
    “那两匹纸扎的大马呀,你没看见么?”
    “看见了。”
    “二哥,我们去骑骑看,不知它会不会跑。”
    “它要是不会跑,怎么会来到这里。”
    “二哥,什么马我都骑过,就是纸扎的马没有骑过,骑了它,准好玩得多了。”
    “对,对,我们骑骑去。”
    这两个怪老头话一落,人已飞身下来,他们不知用什么手法,将手中的牛头马面套在曾虎曾豹的头上,身似飞鸟,从众人头顶上踩过,一下来到了两匹纸马面前,纵身一跳,只听“哗啦”一声,两匹如真马大的纸马全给他们骑烂了。他们感到老大没趣,一眼又看见不远处有两条纸船,一个说:“二哥,这马不经骑,咱们去坐船吧。”一个说:“对,对,还是坐船的好。”他们身形奇快来到了纸船前面,曾家四名家丁想拦阻他们,转眼之间,给他们都抛了开来。他们两个跳进两艘纸船里,双手提起纸船,拔脚飞奔,这两艘纸船顿时象平地飞起似的。这两个怪老头嘻哈大笑,转眼纸船已飞到对面的山峰上去了。曾家三兄弟和一干送葬的人看了只有干瞪眼。他们知道,自己怎么追也追不上这两个疯癫的怪矮老头。没奈何,曾家兄弟只好命人将毁坏了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和两匹纸马捆在一起,准备抬到坟前火化,同时挥手叫人们继续上路。
    董子宁和小魔女看得既好笑又惊讶,显然这两位疯癫的怪老头身怀绝技,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但他们的行为却象三岁小孩子般的胡闹任性,他们的行为根本谈不上救人和惩治恶人。
    在人群移动时,董子宁示意小魔女准备出手救人。小魔女想了一下,摇摇头。董子宁愕然,轻轻问:“不救么?”小魔女低声道:“浑人,你急什么,你怕救不了?我只想跟他们到墓地里看看。”
    “嗨!这有什么好看的。”
    “嗯,我喜欢看嘛。”
    原来小魔女想在墓地里将曾家三兄弟全干掉,让他们与死鬼老子同葬一个坟墓,为曾家村和这一带地方除掉祸害。董子宁不知她的用意,只好苦笑一下。到了坟地,曾龙喝声:“将两个狗男女拉上来,先推到墓坑中去。”小魔女一听,正想出手,蓦然瞧见那两个疯疯癫癫的怪老头,不知几时,已坐到墓坑中,笑嘻嘻地,一个说:“老三,你说,垫棺材底好玩不?”一个说:“当然好玩啦!”
    “既然垫棺材底好玩,咱们来垫好不好,我看见那浑身是伤的小伙子不是味道,由他垫,我不大舒服。”
    “对,对,叫他滚蛋吧,由咱们来垫。”
    曾家兄弟更是惊讶不已。这两个老怪物,不是提了纸船到山峰上去了么?他们几时又跑到这里来了?怒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咱们来垫棺材底呀!你们不是要人垫棺材么?”
    “你叫那个浑身是伤的小伙子滚得远远的,周身是血迹,垫棺材底太不吉利了。”
    “还有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也一并滚蛋,咱俩兄弟从来就怕与女娃娃打交道。”
    曾龙冷笑一下:“好,你们要垫棺材底,就由你们垫个够。”
    一个说:“太好了。”一个说:“这才好玩嘛。”
    董子宁和小魔女都不作声,想看看这两个疯癫老头弄些什么名堂,要是曾家兄弟真的要将他们垫棺材底,自己便出手了。
    一个怪老头说:“二哥,你看,垫棺材底怎么垫法?”
    另一个说:“当然咱们先睡倒,再把棺材放在咱们上面啦。”
    “不行,没有一张席或一块板,咱们怎么睡,就睡在地下?不怕弄脏了咱们的衣服?”
    叫二哥的怪老头望了望,指指棺材说:“老三,你看,这不是木板么?”
    “对,对,它就是木板,咱们将它弄下来。”一说完,身形骤起,一下跃到棺木旁。曾家兄弟又惊又恐,喝道:“你们要干什么?”话没说完,只听见“咔嚓”一声,钉得十分牢固的棺材面便给这两个疯癫怪老头揭了开来,曾家的女眷们吓得大叫,曾龙真是又惊又怒,拔刀便向怪老头直劈,恨不得一刀就将两个怪老头劈成四片。这两个怪老头身形不知怎么闪动,相反,一个抓头,一个抓脚,将曾龙高高举起,丢下了墓坑里,跟着一块棺材板盖在他上面,眼看不能活了。曾虎、曾豹一齐大叫起来:“大哥,大哥!”齐向两个怪老头出手,转眼之间,曾家两兄弟,都给怪老头抛进墓坑里,跟着一副没盖的棺材飞在他们的身上。这样一来,所有的人都吓呆了,有的女眷更晕了过去。这两个疯癫怪老头还互相呆望了一眼,一个说:“老三,不是说咱们垫棺材底么,怎么咱们都把他们弄到棺材下面了?”
    “不行,将他们挖出来,咱们垫。”
    董子宁暗暗点头,心知这两位武林高手是与天山怪侠、岭南怪老人同一流的人物,以这种近似荒谬的行为来行侠仗义,便走上前一揖说:“两位前辈,不用挖了,看来他们都已经死了。”
    两位怪老头吓了一跳,一齐问:“什么!?他们都已经死了么?”
    小魔女好笑道:“不相信?你们就挖出来看看好了。”
    “不行,咱们一生最怕见死人的。”
    “二哥,快走,你看看,这棺材里的死人模样好怕人,我不敢看。”
    “呸!呸!真晦气,怎么棺材里躺了个死人的,老三,咱们快走。”
    说时,这两个疯癫怪老头便一溜烟地跑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董子宁和小魔女在人群混乱中,将那受伤的青年和姑娘救了下来,一人扶着一个,也飞速地离开了曾家村,来到一处荒野无人的破庙里。董子宁将受伤的青年汉子放下,给他医治伤口,那位吓昏过去的姑娘也苏醒过来,盈盈向董子宁和小魔女下拜,口中说:“多谢两位义士,救了小女子和我的恩人,小女子没齿难忘,愿终身为婢为奴,报答义士救命之恩。”小魔女慌忙捺起她来,说:“小妹子,千万别这样说,我们只不过趁人们慌乱将你们带出来罢了,真正救你们的是那两位怪老头,你认识他们不?”
    姑娘摇摇头:“小女子不认识那两位长者,也从来没见过他们。”
    小魔女暗想,看来那两位疯疯癫癫的怪老头,是无意中救了他们。而董子宁仔细看了看那受伤的青年汉子,感到有些面熟,自己不知在哪里见过似的。猛然间,他想起来了,这不是曾经护送小剑小琴去衡山的蓝云么?他不是在岭南的老北峰么?怎么跑到荆州府来了?便问:“阁下是不是姓蓝名云?”
    蓝云感到异常惊讶:“先生认识我?可我从来就没见过先生呵!”别说董子宁现在化了装,戴上了一个皮面具,就是没化装,当时蓝云只匆忙看了董子宁一眼,仅知道他是小剑、小琴的舅舅而已,而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岭南双剑的凤女侠身上去了,何况还事隔了三年多,当然不可能认出董子宁来。董子宁一笑,不愿说破,只说:“在下经常在江湖上行走,曾有缘见过阁下一面,只不过没有交谈罢了。蓝大哥,我曾听凤女侠说起大哥在老北峰李首领的手下,怎么跑来了这里?”
    蓝云长叹一声:“李首领早已归天了。”
    “哦!?为什么?”
    “李首领不愿屈服在甘氏三煞的手下,更不愿听从甘氏三煞去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于是整个山寨给甘氏三煞挑了,山寨上的大多数兄弟都死在甘氏三煞的掌下,只有我和一些弟兄逃了出来。我本来想去投靠岭南双剑,苦于找不到他们的住处,只好在江湖上浪荡,来到了这里……”
    “蓝大哥伤好之后,打算去何处?”
    “在桂北湘南,官府追捕,甘氏三煞不容,我有什么去处,只有在江湖上混一天算一天罢了。”
    小魔女道:“甘氏三煞算什么东西,终有一天,我叫他们死在我的剑下。”
    蓝云愕然,他知道甘氏三煞神秘异常,武功奇高,无人能敌,就是连岭南双剑,也轻易不愿去招惹他们。而眼前这位不显眼的中年丑妇竞这样藐视甘氏三煞,难道她武功比岭南双剑还高么?蓝云一时不知怎么出声才好。
    小魔女又说:“你现在既然无处可去,我推荐你去全州找司毒帮百花堂崔堂主,他一定会收留你。”
    “大嫂子认识崔堂主?”
    “认识,认识,我与他还是老交情哩,有我的信,你完全放心。”
    蓝云不知这对郎中夫妇是什么人,既然他们与司毒帮的崔堂主深交,看来也不是一般的郎中了,自己无处可去,现有了个栖身之地,怎不高兴?连忙感激地说:“多蒙大嫂关照,我伤一好,便去投奔崔堂主。”
    小魔女又问那位姑娘有没有可投奔之处,谁知这姑娘竟是举目无亲,无处可投奔,说宁愿跟随小魔女。小魔女眉头皱了皱,看了下蓝云忽地有了个主意来,便将姑娘拉到一旁问:“姑娘,你看蓝大哥这人好不好?“姑娘顿时会意,面颜登时鲜红一片,低着头嗫嚅说:“小女子不知道,但蓝大哥能舍身救小女子,想必是位好人。”
    小魔女大喜说:“小妹子,你要是愿意,我给你做主,嫁给蓝大哥好不好?”
    姑娘半晌不出声,最后才说:“小女子性命是几位恩人所赐,由恩人作主,就只怕蓝大哥嫌弃。”
    小魔女说:“小妹子,这点你放心好了!”她便去问蓝云,蓝云一听,顿时怔住了,说:“这事恐怕不大好。”
    小魔女眉毛扬了扬:“有什么不好?”
    蓝云说:“我出于义愤才救这姑娘,要是我娶她为妻,让江湖人士知道了,该说我蓝云心存不轨,见色起心,那我蓝云不成了卑鄙的无耻小人?”
    小魔女冷笑一声:“亏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绿林豪杰,做点事便怕人议论。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正,上可对天,下可对地,问心无愧,旁人议论,理它做什么?何必去沽那侠士之名,钓那义土之誉?”小魔女这一席话,不但说得蓝云哑口无言,也说得董子宁心头大震,他不禁暗暗点头,小魔女这一番与众不同的见解,不由他不从心里佩服。说实话,过去自己心里何尝不喜爱小魔女,但因为怕人非议,尤其怕名门正派武林人土的非议,强压下了自己的感情,逆来顺受,结果还不是一样的遭到名门正派武林人士的轻视,废了自己的武功,逐出教门?一个人不敢说,不敢爱、不敢恨,事事仰仗别人的脸色,真不如死了还好。董子宁这时说:“蓝大哥,你先丢掉那些世俗的偏见,不去理睬旁人的非议,你心里是不是喜欢这姑娘,要是你不喜欢,我们也不勉强你。”
    蓝云说:“我怎能说不喜欢的?是我武功不济,累了这姑娘,我感到有负于她。”
    那姑娘说:“不!是我累了你。”
    小魔女笑道:“行了,谁也不累谁,我看,你们在这里便拜堂成亲,定下名份,我这小妹子跟你去全州,一路上你俩也好互相照应。”
    蓝云说:“这不草率一点吗?”
    小魔女说:“我们都是江湖中的人,何必去计较那些礼仪?蓝大哥,这姑娘我是认了做小妹的,你今后可不能欺负她,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大嫂是——”
    “我就是江湖上人称的小魔女!”
    蓝云愕然,既而困惑。他在江湖上听人传说,小魔女是一位少女,剑法出神入化,连武功奇高的甘氏三煞也曾败于她的剑下,可不是一位中年妇人呵!
    小魔女将自己的面具一揭下,蓝云顿时感到眼前一亮,只见一位光采照人,俊美异常的少女立在自己面前,一双眼睛神采飞扬,明如秋水,眉宇之间,甚至比他所见到的凤女侠还要英气逼人。假若说凤女侠是仙子,令人不敢仰视,那小魔女更是天仙了。怪不得她刚才不将甘氏三煞放在眼下。那姑娘更看得惊愕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大嫂竟是这样年轻和美得惊人。蓝云慌忙下拜道:“原来是白女侠,我蓝云真是有眼无珠,失敬了。”
    小魔女道:“你别这样,不过你要记住,千万不能欺负我这妹子,我说话是算数的。”
    “白女侠,就算有人将刀口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敢去欺负她,请白女侠放心好了。”
    小魔女依然将面具戴上,说:“还有,我目前的打扮,你千万不可说出去。”
    “我蓝云绝不向任何人说。”
    过了两三天,蓝云伤势一好,便由董子宁和小魔女主持,在破庙中和那姑娘拜堂结为夫妇,然后董子宁和小魔女送他们到长江边,搭船东下岳阳,取路往全州而去。
    董子宁和小魔女眼望船只远去,相视一笑,便取路北上武当。小魔女干了这一件好事,心里非常的愉快,说:“浑人,今夜里我们别去市镇处投宿了,在马背上,你抱着我奔一夜好不好?”
    “好呵!”董子宁策马向荒野奔去。
    小魔女在董子宁的怀中闭目假睡,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呼,自己仿佛如腾云驾雾一般,感到心里甜美极了!她真希望永远这样地依躺在董子宁的怀里。她想起自己撮合蓝云的婚事,嘴角含笑。也不知奔了多久,当小魔女睁开眼睛时,只见一轮明月,已升中天,问:“浑人,我们到什么地方了?”
    “我也不知道呵!”
    “浑人,你不累么?”
    “燕燕,有你在我身边,我不知什么叫累。”
    小魔女在月光下环视一下四周山景,只见青峰重重,在月色下伸展无边,老远处似乎有灯光在山坳里闪跃。看来,董子宁已纵马奔上了一座极高的山顶。再看山下,黑黝黝的一丛丛树林,便说:“浑人,我们到那灯火处人家去投宿吧。”
    董子宁说:“燕燕,这么深夜前去,不麻烦人家么?”
    “浑人,你真的要奔驰一夜吗?”
    “燕燕,你不想奔驰了,我们就在这山下林子里露宿一夜好不好?”
    “好呵!”小魔女说着,一手将董子宁的面具摘了下来。
    董子宁一怔:“燕燕,你又怎么了?”
    “我讨厌看你这张黄面孔,再说,这四野无人,老戴上这副脸儿干什么呵!”说时,小魔女也将自己的面具揭下来。
    董子宁一看,只见小魔女的一张丽容,在月光下更是明艳无比,一双眼睛,宛如秋水,分外动人。不由说道:“燕燕,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美。”
    “瞧你说的。”小魔女微微一笑,从董子宁怀中一跃下马,理理自己的鬓发,“我以前就不美吗?”
    董子宁也跟着下马,笑着说:“你以前是个拖鼻涕的小丫头。”
    小魔女噗嗤一笑:“瞧你胡说的,你看见了?”
    这一夜,他们在林中露宿。董子宁为了小魔女能安然入睡,暗运内劲,细听四周二十里内有没有野兽走动的响声,一直接近黎明,不但没有任何野兽闯来,连一只兔子也没从身边窜过,他才放心入睡。
    第二天一早,小魔女醒来,只听见林中鸟声瞅瞅,花香扑鼻,再看董子宁,睡得正甜,心想:这个浑人,奔驰了一天和半夜,真的累了,睡得这样的香。她不忍心将董子宁惊醒,悄悄地站了起来,放目四看,才发觉这一带风景竟是这样的清雅迷人,林木青翠欲滴,林边山花盛开如铺锦,一条似碧玉般的清溪水,从山坳处转出来,绕过山坡鲜花地,又缓缓奔向远处群峰。小魔女感到惊讶,难道我们到了人间仙境么?她再往远处望去,只见山青林翠,重重叠叠,不见炊烟飘起,看来这附近一带没有人家。小魔女穿过花丛,来到清澈见底的小溪边,站在一块白色的岩石上,俯身掬水洗面漱口,感到一股清凉,沁入心肺,顿时精神大振。蓦然间,她感到身后一阵风起,以为是董子宁也来了,头也不回地笑问:“贪睡猫,你也知道起身了?”只听见一个苍劲的声音问:“二哥,她在骂谁了?”
    “当然是骂你啦!”
    小魔女回头一看,竟然是在曾家村见过的那两个怪老头,神态还是那么滑稽好笑。小魔女惊讶地说:“是你们!”这两个矮老头却不理睬小魔女,仍在说:“二哥,你怎知她在骂我?”
    “你叫瑞豹,她说你是睡猫,这不是在骂你么?”
    “不对,她是在骂你。”
    “她怎么是骂我的?”
    “咱们姓滩,你叫瑞虎,她说你是贪睡猫,将老虎比成猫,这不是明明在骂你么?”
    “豹子也可以说成猫呀。”
    “豹子身上的花纹是一点点的,可不像猫,不信,我去捉一只豹子你看看。”
    “老虎的额头上有个‘王’字,像猫吗?”
    “可是有人说过。老虎不发威,当是病猫,没人说豹子不发威,当是病猫呀。”
    “那她是骂我了?”
    “当然是骂你了!”
    “不对,我跟她无仇无怨,她为什么会骂我的?”
    “二哥,准是你曾经欺负过她。”
    “胡说,我滩瑞虎几时欺负过一个小姑娘来?是不是你曾经欺负她了?”
    “我也没有欺负过她呀!”
    “老三,我们谁也别争,问问她,是骂你还是骂我。喂,小姑娘,你是骂谁呵!”
    小魔女一听他们的对答,心里感到好笑,便说:“我谁也不骂。”
    “老三,你听听,她没有骂我。”
    “她也没有骂我呀。”
    “另她在骂谁呢?”
    “对了,她准是在骂咱们的大哥。”
    “咱们大哥早都死了!她骂死人干什么?”
    “死人就不能骂么?秦始皇死了千把年,现在还不是有人在骂他么?”
    “咱们大哥也姓滩,不姓秦!”
    小魔女好笑说:“好了,好了,你们别争了,我要骂的人来了。”
    原来董子宁睡得迷迷糊糊地,听到一片争吵,不知出了什么事,便跑过来看看。
    两个矮老头见来了董子宁,一双细小的眼睛便上下地打量着董子宁。一个问;“你姓滩吗?”一个问:“你叫睡猫吗?”
    董子宁感到愕然,一揖说:“在下不姓滩,也不叫睡猫。”
    “那你叫什么?”
    “在下叫子宁。”
    “什么,你叫死人?”
    “二哥,我说对了,这小姑娘在骂死人,死人不是可以骂么?”
    “你真是胡说八道,他是死人吗?他是一个活人。”
    “他的名字叫死人呀!”
    “叫死人就是死人了么?你叫瑞豹,难道你是一只睡着了的豹子么?我更不是一只睡着了的老虎。”
    董子宁不明是什么原因,问小魔女:“燕燕,他们怎么也来了这里?”
    小魔女笑着说:“浑人,你别去理他们。”
    “哈哈,原来你叫浑人,不是叫死人,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二哥,我看他准是欺负了小姑娘,不然,小姑娘为什么要骂他为睡猫的?”
    “对,对。喂!你为什么要欺负小姑娘?快说!”
    董子宁更感到莫名其妙,反问:“在下欺负了哪一个小姑娘?”
    滩瑞虎一指小魔女:“就是她,你敢不承认么?”
    董子宁看看小魔女,小魔女这时已笑得后仰前合。董子宁说:“两位另误会……”
    董子宁话没说完,想不到这两位矮老头身形奇快,手法怪异,一个抓头,一个抓脚,一下将董子宁高高举起。小魔女大吃一惊,忙喊道;“喂,你们想干什么?快放他下来。”
    “你不是骂他是睡猫么?咱们要他睡下来看看,像不像一只猫。”
    突然间,两位矮老头一下给震飞了,董子宁如一片树叶,轻轻地落下来。原来董子宁一时没防,给这两怪矮老头以奇异的手法举了起来后,暗运九阳真气,将他们震飞。小魔女关心地问:“浑人,你没事吧?”
    董子宁说:“我没事,不知这两位前辈怎么样了,我们去看看。”董子宁担心将这两位老头震伤了。谁知便听到他们的说话,一个说:“有趣!”一个说:“好玩。”董子宁暗暗惊讶,自己的内劲,不但没将他们震伤,反而一点事也没有。看来,这两位老头不知是哪一处的武林高手,而且手法怪异得与人不同。
    两位矮老头说完“有趣”“好玩”后,又一齐跳了起来,来到董子宁跟前说:“浑人,咱们再来玩玩。”
    董子宁刚说出“不可”两个字,身体一下又给两位矮老头举了起来。尽管董子宁事前有所防备,但这两位老头手法实在太快太怪异了,叫人防不胜防。董子宁暗想,不设法点倒他们,他们不知要胡闹到何时。当他的身体刚刚被举起时,董子宁双手出指如电,一下封住了他们身上的要穴,两位老头“呀”的一声,顿时翻倒在地上不能动弹。董子宁对他们一揖说:“在下一时无礼,两位前辈请原谅,一时三刻,穴道自解,在下告辞了。”
    小魔女本来对董子宁担心,现听他这么一说,又气又笑地说:“你这浑人,我看你跟这两个疯癫老头一个样,都是浑极了。他们将你当木头似的举来举去,你点倒了他们,又算什么无礼?”
    两个矮老头怒道:“你以为咱们是给他点倒的么?”
    小魔女笑问:“你们不是给点倒了,怎么又坐在地上不动呢?”
    一个说:“我玩够了,坐下来不行么?”
    一个说:“我喜欢坐在地上,你这小姑娘管得着吗?”
    小魔女说:“那你们爬起来呀。”
    一个说:“你以为我爬不起来?”
    一个说:“好!我爬起来给你看看。”
    两个接老头果然一下跳了起来。董子宁和小魔女都感到骇然。小魔女问董子宁:“浑人,你没有点他们的穴位么?”
    “我是点了,看来这两位前辈武功怪异,会换经移穴之术。”
    “哈哈,你这小子说中了,但你这小子内劲不错,一下叫咱们身子麻木不能动弹。”
    “二哥,你说错了。”
    “我怎么说错了?”
    “咱们是高兴坐在地上,怎么是麻木不能动弹的?”
    “对对,咱们是高兴坐在地上玩玩。”
    小魔女见这两个矮老头武功怪异,出手奇快,不能不防备了,问:“你们想怎样?”
    两个矮怪老头刚想回答,这时一阵银铃似的声音从山坡上传来:“滩叔叔,你们在哪里!”
    两位矮老头一听,神色一变,一个说:“不好,这个小妮子追来了。”一个说:“快跑,要不,咱们就赢给她了。”说着,他们拔脚便跑,谁知没跑两步,两人又双双地翻倒在地上,像两个滚地葫芦似的。原来董子宁的内劲特别的浑厚,虽然这两个矮老头会换经移穴之功,董子宁没点中他们的要穴,但内劲之强,直透筋骨,使他们麻木得翻倒,尽管他们一时强运内力挣扎跳起来,但一跑动,筋骨仍然麻木,不听使唤,所以又双双翻倒了。
    小魔女见他们狼狈成那副样子,人又滑稽,忍不住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但心里也暗暗惊讶,这两位武功怪异的老人,怎么会害怕那个少女?难道这位少女,武功比他们一更怪异么?小魔女的笑声,将一位身穿粉红色衣裤的少女招了来。小魔女一看,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面容出奇的清俊秀丽,一双晶莹的大眼睛,宛如清泉,想不到这深山无人之处,有这两个怪矮老头,还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小姑娘,而且身形的轻盈敏捷,武林中少有,宛如一团粉红色的云朵,飘然从山坡上降落,不见响动,也没风起,说到就到。小魔女几疑她是这深山中的小精灵。她略带惊讶地瞟了小魔女和董子宁一眼,似乎想问:“你们是谁?怎么跑来了这里?”她一眼看见这两个矮老头坐在溪畔上的花丛里,笑起来:“原来你们躲在这里,叫我好找呵!滩叔叔,这下你们没话可说了吧?你们愿意捉两只小山鹰给我玩呢?还是愿意给我打十下手板心?”
    “二哥,你说咱们怎么办才好?”
    “去捉两只小山鹰,咱们会让她打十下手板心吗?丑也丑死了。”
    “那快去捉呀!”
    “好,好,咱们就去。谁叫咱们不走运,赢了莹莹姑娘。”
    小姑娘笑起来:“滩叔叔,你们怎么老爱将输赢两个字颠倒过来?你们不是赢了,是输给我了。”
    “不!咱们是赢给了莹莹姑娘。”
    “好吧!你爱说赢就赢吧!快起来捉小山鹰呀!”
    他们挣扎爬起来,没走两步,脚步一软,又双双坐在地下,莹莹小姑娘奇怪,问:“滩叔叔,你们怎么啦?是不是扭伤了?”
    “对,对,咱们一下不小心,扭伤了腿。”
    “老三,别胡说,咱们会扭伤腿吗?”
    “那咱们说给那个小子点伤了么?”
    “更不对,是咱们点伤了他……不,不,是咱们喜欢坐在地上。”
    董子宁知道是自己刚才点穴的内劲伤了这两位老人的筋骨,便暗运真气,以一道柔和的劲力隔空发出,顿时解了这两老头筋骨的麻木。两位矮老头一下跳了起来:“好了!咱们没扭伤了!”“好了!咱们不喜欢再坐在地上啦!”
    莹莹姑娘瞅了董子宁一眼,走到董子宁跟前,侧着脸儿问:“是你欺负了我滩叔叔,是不是?”
    董子宁正想说明,滩瑞虎忙说:“不对,是咱们欺负了他。”
    滩瑞豹说:“二哥,你这回又说错了,咱们滩家兄弟会欺负人家的吗?是他欺负了咱们……不,不,二哥,咱们滩家兄弟不会让人欺负的吧?”
    “当然不让人欺负呀!”
    董子宁说:“是呵!小妹妹,我们谁也没欺负谁。”
    “那我滩叔叔怎么会坐在地上不能动的?”
    “他,他们……”
    小魔女在旁说:“他们不是说他们喜欢坐在地上么?”
    “哼!我两位滩叔叔很爱面子,输了也说赢了,给人欺负了还说没给人欺负哩。滩叔叔是我爸爸生前的好朋友,是我爷爷邀来的远方客人,你们欺负了他们,也就是欺负了我。”
    小魔女见这小姑娘脸上一派天真,可以说还带稚气,但说起话来,却是一副大人的腔调,忍不住笑起来:“你想怎样?”
    “你们得向我滩叔叔赔礼道歉,叫他们三声滩叔叔。”
    “我们要是不答应呢?”
    “那我也点倒你们,叫你们像滩叔叔一样,坐在地上不能走动。”
    “你要是点不倒我们怎么办?”
    莹莹睁大了一双眼睛:“点不倒你们?你们的武功很好吗?”
    小魔女微笑道:“不算很好,但也会一些。小妹妹,这样吧,你要能点倒了我,我不但答应你,还让你打十下手板心。”
    “真的?你不许耍赖。”
    “决不耍赖,小妹妹,你点不倒我,反而在三招之内给我点倒了你,你怎么样?”
    “什么!?你要在三招之内点倒我?”
    “对,三招之内点倒你,点不倒你,我也算是输了,答应你提出的条件。”
    莹莹摇摇脑袋:“你不可能在三招中点倒我的,你输定了。”
    “先别说输赢,你说,你给我点倒了怎么办。”
    莹莹惊讶地望着小魔女,疑惑地说:“你武功难道比我爷爷还好吗?我爷爷也不可能在三招中点倒我哩。”
    “你爷爷是谁?”
    “我可不能告诉你。”
    “好吧,你不告诉就不告诉,你说,我点倒了你怎么办?”
    “好!你要是在三招中点倒了我,我让你打十下手板。”
    小魔女笑起来,摇摇头:“我可不想打你的手板心。”
    “那你想干什么?”
    “你得叫我三声姐姐。”
    董子宁一听,登时想起了碧波仙子逼自己叫三声干妈的事来。心想。碧云峰人也真怪,怎么老是想人叫自己为“干妈”和“姐姐”的。莹莹却羞起小魔女来:“不害羞,原来你想做我的亲姐姐。”
    小魔女见莹莹这么天真有趣,从心里喜欢起来,更想认她为妹妹了,便笑问:“你是不是怕我在三招中点倒了你?”
    “我才不怕你哩!好吧,你真的在三招中点倒了我,我就叫你三声姐姐。”
    “小妹妹,你说话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啦!”
    “好,小妹妹,你先出手吧。”
    “不行,你先出手。”这是一位矮老头的声音,小魔女奇怪地朝那边望去,只见两个滑稽好笑的老头也在那边像一斗鸡似的争吵起来,一个说:“你先出手。”一个说:“不!你先出手。”莹莹问:“滩叔叔,怎么你们吵起来呀!”
    滩瑞虎怒道:“都是你,你为什么不叫她做姐姐,你叫了,就没有这回事了。”
    莹莹不明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呵!”
    “他听说要点倒你才叫姐姐,所以要我点倒了他才肯叫我做二哥,不然,我反过来要叫他为二哥了。”
    滩瑞豹说:“莹姑娘,本来咱们同一个时辰出生的,不知道谁是老二老三,但妈妈说,他出生时哭声大一些,便叫他为老二,我为老三,我一直不服气,哭声大就做老二了吗?我现在要是哭起来,声音准比他大,为什么我不能做老二?”
    小魔女忍俊不禁地问:“所以你听了我们的话,也要来个比武分大小是吗?”
    “对,对,他点不倒我,我就再不叫他做二哥了。”
    “你要点不倒我又怎么办?”
    “那你也不用叫我做老三。”
    “你怎知我点不倒你?”
    “那你出手呀!”
    “出手就出手,你以为我怕你么?”
    “噢!”莹莹说,“我知道两位叔叔武功一样,谁也点不倒谁,打上三天三夜,也分不出胜负来。”
    滩瑞豹说:“三天三夜分不出,三年三十年总分出来了吧?”
    “两位叔叔总不能为这事而伤和气呵!”
    “莹姑娘,你说怎样办?难道我这个老二就白白丢了么?早知这样,我不来你家做客人了。”
    莹莹一时为难起来,小魔女微笑说:“你们听我一句话好不好?要是我点倒这位小妹妹,她叫我做姐姐,你仍然是老二,他仍然是老三。”
    滩瑞豹说:“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你又不是这里的主人,我更不是你的客人。”
    滩瑞虎说:“是你胜了,又不是我胜了,我这个老二当得光彩么?”
    莹莹说:“两位叔叔,我说一个主意好不好?”
    “好呀!你说出来咱们听听。”
    “你们不是要去捉小山鹰给我玩吗?谁先捉到了小山鹰,谁是老二好不好?”
    “行呀!谁先捉到了小山鹰,谁就是老二。”这两位矮老头一说完,拔腿就想跑。突然,一阵马嘶声从林子中传来。滩瑞虎“咦”了一声:“这是谁的马?”
    “走,咱们去看看,说不定是一匹野马,我们捉了来骑,要不,送给莹姑娘也好。”一说完,两个矮老头便跑进林子里了。转眼之间,一阵马的嘶鸣挣扎声,跟着又是两位老头哈哈的大笑。他们两位,竟将小魔女那匹千里追风乌雕马高高地举上头顶,走出林子来。董子宁看得更是骇然,先别说这两位老头天生的神力,单说这匹千里追风马,其快如风,不是主人,谁也无法追上它,可是转眼之间,竟然叫这两位怪矮老头捉到了。小魔女一见,大叫:“快放下来,这是我的马。”
    两位老头说:“怪不得这么容易捉到,原来是你的马。好,是你的,你拿去吧!”说时,将一匹几百斤重的乌雕马像扔小石块似的摔了过来。小魔女看了大惊,这一摔,乌雕马不完了么?要接吗?这匹马本身的重量,加上摔来时的一股劲力,不下千斤。一匹庞然大物,别说不容易接,想接也恐怕接不住,反而给马压断筋骨。可是董子宁暗运九阳真气,双掌拍出,一道奇劲,将飞过来的乌雕马往上一托,先化掉了摔来的劲力,然后身形如闪电般跃过去,在半空中托着马腹,轻轻地放下来。董子宁展现出这一手出奇的功力,不但小魔女惊讶,连两位怪矮老头和莹莹也异常的惊讶,莹莹说:“你这位哥哥,好俊的功夫呵!要不,这匹马不摔死,也会摔伤了。”
    小魔女怒道:“你们这两个矮冬瓜,要是摔坏了我的马,我跟你们没完没了。”
    “你不是说这匹马是你的么,咱们抛回给你,难道错了?”另一个说,“你接不住,关咱们屁事,怎么跟咱们没完没了?”
    “她说咱们是矮冬瓜,冬瓜有矮有高的么?”
    “不行,叫她去摘两个冬瓜回来,跟咱们比比,谁高谁矮。”
    莹莹对他们笑又不是,哭又不是,跺着脚说:“两位叔叔,你们快去捉小山鹰呵!”
    “对对,咱们捉小山鹰去,莹姑娘,你一定要她摘两个冬瓜,跟咱们比比。”
    “对,不然,咱们也跟她没完没了。”
    “你们快去吧!”莹莹真担心他们这样胡闹下去,不知要闹到什么地步。
    二位老头见莹莹着急,一溜烟地便跑得无踪无影。小魔女又气又笑地说:“这真是一对浑老头。”
    “什么!?你骂我滩叔叔么?”
    “难道他们不浑么?摘两个冬瓜,我摘他们两个浑脑袋下来。”
    莹莹大怒:“看招!”说时,身形一晃,已到小魔女跟前,伸手要拍小魔女的胸口。小魔女想不到这小姑娘说出手就出手,而且行动极快,飘来无风。小魔女心头一凛,急向后跃,暗想,不可小看这位小姑娘了,说:“小妹妹,刚才我们说的条件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三招之内,你点倒了我,我叫你三声姐姐。可是,你也不许耍赖。”
    “你怕我耍赖,叫这浑人做公证人好不好?”小魔女指指董子宁。
    莹莹奇异:“他也是浑人么?他武功可俊得很呐。”
    小魔女笑道:“他武功虽俊,人却跟你两个叔叔差不多。”
    莹莹看看董子宁,弄得董子宁尴尬异常,只好笑了笑。莹莹疑惑:“你真的是浑人吗?”
    子宁说:“姑娘,你别听她的,她尽爱跟人开玩笑。”
    “我说嘛,你半点也不像浑人,原来她欢喜跟人开玩笑,那她跟我比武,输了会不会不算数的?”
    “小姑娘,这一点你放心,她绝不会不算数的。”
    “好!我相信你。”莹莹掉头对小魔女说,“你出招吧。”
    “小妹妹,你既然已出手了,还是你先出手吧,我先让你三招。”
    “你那么有把握能点倒我!”
    “希望这样。”
    “好,我不客气啦!看招!”莹莹一招发出,小魔女纵身闪开,嘴里说:“小妹妹,这是第二招。”莹莹见自己出手两招拍不中小魔女,一个虚招发出,趁小魔女闪身时,突然轻灵敏捷地飘到小魔女身后,右掌向小魔女要穴处拍来。小魔女急闪开,一转身,伸手想扣住她左手的命脉。莹莹一缩手,左掌又突然拍到。小魔女不由一怔,这是武林中少有的上乘掌法——玲珑逍遥掌,是武林八仙中隐侠诸葛子君独步武林的武功,招式优美,却极为厉害,这小姑娘怎么会这套掌法?难道她是隐侠门下的弟子?小魔女以西门剑法的招式凌空跃起,口里说:“小妹妹,三招已过。小心,我还招了。”便以指当剑,一招发出,快如电闪,满以为这凌空出奇的一招,就将她点倒。想不到莹莹步法怪异,轻轻巧巧地避开了小魔女这凌厉快速的招式,嘴里说:“你出手一招啦!”同时双掌拍出,一掌拍向小魔女后脑的风府穴,一掌拍向小魔女面门的人中穴。这两处都是督脉上的要害穴际尤其是风府穴,是足太阳经脉、督脉和阳维经脉交会之处,叫人拍中,轻者终身残废,重者立刻丧命。小魔女见这小姑娘出手竟是这样狠辣,恼怒渐生,在闪开她这一招时说:“好狠心的小姑娘,你要拼命吗?”一招西门剑式发出,虽然是以指代剑,却剑势森森,剑气逼人。莹莹面色大变,虽然惊险地避开了,但小魔女已是出手无情,招式如影随形,不容莹莹有还招的余地。董子宁见状大惊,说:“燕燕,手下留情,千万别伤了小姑娘。”但小魔女招式已发出,眼见莹莹身上一连三处命脉要给小魔女点中,蓦然只见一团青云如箭飞来,横在小魔女和莹莹之间,以深厚内劲的柔力震开了两人。小魔女心内骇然,这人不但闪避了自己的招式,还同时将自己震飞了,定神一看,是一位身穿青袍的老人,童颜鹤发,面容慈祥,而双目如电。小魔女惊骇问:“你是何人?”莹莹却惊喜地叫起来:“爷爷,你怎么也出来了?”
    老人用略带惊奇的目光扫了小魔女一眼,对莹莹说:“你怎么跟人交手的?”
    “爷爷,她欺负滩叔叔呐!”
    “哦?你滩叔叔呢?”
    “他们去捉小山鹰了。”
    老人一笑:“他们受人欺负还会去捉小山鹰的?”
    “爷爷,我说真的呐!”
    老人摇摇头:“你两位滩叔叔我还不了解的?只有他们先找人生事,没人会先去欺负他们的。”
    “嗯!爷爷,她也欺负我呀!”
    “哦!?她怎么欺负你了?”
    “她要我叫她三声姐姐。”
    老人笑起来:“这怎算欺负呢?人家年纪比你大,你叫人家为姐姐也应该嘛!”
    “嗯!爷爷,你不明白的。”莹莹撒娇地嘟起了嘴巴。
    “爷爷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跟人家比武输了,得叫人家三声姐姐;赢了,大概你要人家向滩叔叔赔礼,是不是?”
    “爷爷,我这样做不对吗?”
    “人家也没有错呵。”
    “嗯,爷爷,那就是我不对了?”
    “莹女,行侠仗义,打抱不平,这本来是我们学武人的天职。可是,你总要先弄明白是非曲直才行,更不能袒护自己亲友。不然,就是以武凌人,恃强凌弱,这是与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宗旨相背道而驰了!这样的人,不学武胜似学武。”
    董子宁听了心头凛然,暗想:这位老人一定是武林中的高士了。老人说到这里,用眼角瞟了小魔女一下,见小魔女的眼神中,惊讶中带警惕,便微微一笑,又对莹莹说:“你知不知道今天与谁交手了?”
    莹莹一怔:“爷爷,你认识她?”
    老人摇摇头:“爷爷并不认识,但闻名颇久了。”
    “哦!?爷爷,她是谁?”
    小魔女也惊讶地问:“你知道我?”心里却说:“你未必知道我,准是看错人了。”
    老人一笑:“姑娘,要是老夫没看走眼,姑娘便是深得一代剑雄西门子的真传,名震江湖的小魔女,云南碧云峰白魔王的千金。”
    这话一出,不但令董子宁惊奇,连小魔女也惊异万分了,问:“你知道我这么清楚,你是谁?”
    “老夫的贱名还是先别说为妙,西门剑法在武林中失传了二十年,老夫想从白姑娘手中讨教几招,看看西门剑是不是世人所传说的那么精湛绝伦,出神入化。而且也想看看白姑娘是不是真的得到了西门子的真传衣钵。”
    董子宁大惊,慌忙上前一揖说:“晚辈与小妹路经宝山,一时冒犯了莹姑娘,请前辈恕罪。”
    老人一笑:“董子宁,你又何必为白姑娘担心?”
    此言一出,不异如平地一声焦雷,震得小魔女和董子宁目瞪口呆,半晌不能出声,互相不禁相视了一眼。小魔女扬了扬眉问:“你怎知道他是董子宁?”
    老人哈哈大笑:“老夫怎么不知?董子宁原是武夷剑派的弃徒,曾跟从徐神仙学医半年,当年他去云南拜访白姑娘,可是在一夜之间,便神秘地失踪达三年。近半年来名震武林的奇人怪士,在湘桂黔滇一带神出鬼没,令甘氏三煞一筹莫展的一枝梅,不是他又是谁?”
    董子宁和小魔女更是惊疑不已。这个老人怎么对自己了解得这么清清楚楚?他是谁?为什么这样注视自已?难道他就是武林人士所传说的——死而复生的黑蝙蝠,黑无常的师父?不然,任何武林人士不会对自已两人这么关心和注意的。他们并没有留意莹莹在旁惊喜、讶然的神态。
    小魔女“当”地,将腰上软形宝剑拔出,指着老人喝问:“你到底是谁?”董子宁慌忙说:“燕燕,不得鲁莽啊!”
    老人不为小魔女的声势、喝问所动,视若无事,问莹莹:“莹女,她说要几招能刺中你?”
    莹莹说:“爷爷,她说三招之内便点中我,要我叫她三声姐姐。”
    老人点点头:“依她的武功来看,这话也不为过。莹女,你看,她能在几招内刺中我?”
    莹莹睁大了眼睛:“爷爷,她能刺中你吗?”
    “莹女,话不能那么说,天外有天,人中有人,怎能说白姑娘不能刺中我呢?这样吧,要是她能在三十招,不!还是五十招吧,在五十招能刺中我,我们便服输了,你不但要尊称她三声姐姐,爷爷也恐怕要和你离开这里,到别一处去隐姓埋名了。”
    莹莹吃了一惊:“爷爷,我们离开?”
    “她能在五十招刺中我,爷爷还有脸面在这里居住么?”
    董子宁忙问:“要是白姑娘在五十招内刺不中前辈又怎么办?前辈不会取在下两人的性命吧?”
    老人一笑:“老夫与两位无忧无怨,怎会取你们的性命?”
    “前辈要是胜了,要在下两人怎样?”
    “那就委屈白姑娘叫老夫三声爷爷吧!”
    董子宁一听,一颗心放下来,这样的条件,太公平合理了,甚至还有利于自己;而对方要离开这里牺牲太大了,便说:“前辈,晚辈有个想法,不知前辈接不接纳?”
    “哦!?你说来听。”
    “要是前辈万一失手,前辈也不必离开这里,只要莹姑娘叫我燕妹三声姐姐就行了,要是燕燕在五十招刺不中前辈,当然尊称前辈三声爷爷,晚辈也尊称前辈三声爷爷。”
    老人微笑:“那么说,你是肯定白姑娘在五十招内能刺中我了?好吧,白姑娘,你发招吧。”
    董子宁说:“燕燕,既然前辈只是比武试招,你也别用真剑了,以指代剑好了。”他担心小魔女西门剑抖展出来,会伤了这位老人。
    老人摇摇头:“还是用真剑的好,不然,怎显得西门剑的精湛绝伦剑术来?既然比武,当然是点到为好,但也难免有所损伤,你不必为老夫担心。但也请白姑娘放心,五十招内,老夫绝不还手反击。”
    小魔女问:“你只闪避?”
    “对!老夫只是闪避,姑娘放心刺吧!”
    小魔女大怒:“你敢这样小看,我?好,我要是刺不中你,我就回云南去,永不在江湖上露面。”
    “白姑娘,又何必这样?”
    “少废话,看招!”小魔女一招“金针渡劫”发出,只见白光一闪,宛如惊鸿骤起,剑气顿生。
    老人说:“好剑法,是地地道道的西门剑势。”说时身形一晃,有如闲庭信步,潇洒自如,轻巧地闪开了这一招。
    小魔女身随剑进,又一招“飞鱼穿浪”,快如电光火石,剑尖直逼近老人的面门。老人头向后仰,让剑锋从自己面门擦过,嘴里说道:“这是第二招。”小魔女剑招未老,手腕一转,剑锋直削下来,满以为这一招不削去老人的半只耳朵,也必然划去了老人肩上一层皮。可是老人反应奇快,向右轻轻一纵,便闪开了小魔女的第三招。
    小魔女见三招出手,竟没半点刺伤老人,心里暗暗惊讶。她冷静下来,细细一想,老人走动的是什么步法?可不是浑人的“迎风柳步”呵!跟着剑招源源发出,刹时之间,只见白光一片,老人身前身后,全是剑尖点点,形成了一道剑网,剑势的纵横,笼罩了四周一丈以内的地方。这真是武林罕有的精湛出奇的剑法,别说是人,就是一只飞蝇,也难以从剑网中逃生出来。董子宁看得暗暗担心,害怕小魔女一时失手,要了这老人的性命,尽管这老人行为神秘,对自己讳莫如深,是敌是友,一时莫辨。但从这老人的举止言行来看,恐怕不是一个坏人。首先他对自己和燕燕就不含敌意。同时,他看到小魔女的西门剑法使出,这样举世少有的超绝神奇剑招,恐怕就是自己用“迎风柳步”,也不容易逃脱。因为小魔女的剑招,已不拘泥于一招一式,因敌而变,往往奇式怪招突出,叫人几乎无从闪避,更谈不上去回招反击了,真正达到身、剑、意合为一体的剑术。就好比一位博览群书、运笔如神,洞察人间一切事物的文豪高士,嘻笑怒骂,皆成文章。又往往运用一字之奇,而成绝妙诗句一样,令人拍案叫绝。小魔女的西门剑术,就是如此。可是董子宁看着看着,又为这位老人身段的轻灵,行动如灵猫的奇妙步法、纵跃、腾翻而骇然了。不论小魔女如何神奇的招式,都叫老人闪避过了,而且往往叫人看得眼花缭乱,不知他怎么从剑光中闪出来。这个神奇的老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幻影,一团青雾。试问一个影子,一团雾,有形无实,再如何出神入化的剑招又怎能刺中?
    老人刚数满五十招,说:“白姑娘,满五十招了,停手吧!”衣袖一拂,一股劲,朝小魔女扑来。只见小魔女在老人的衣袖劲力中突然凌空飞起,疾如闪电迅雷。董子宁大惊:“燕燕,你怎样了?”话刚出口,小魔女剑招已出,人们还看不出她是怎样出手的,只听见“嘶”的一声,老人的一幅衣袖给削飞了,手腕也中了一剑。西门剑就是这么的神奇妙绝,对手不还招反击还好,一还招反击,往往便露出破绽,就算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也有破绽,只是这一破绽,一闪而过,不易察觉罢了。所以给人印象,好像是全无破绽可击,无法取胜。而西门剑法就在对手还招反击露出破绽的刹时之间,奇招突击。这时对手想闪避也来不及了。幸而老人身法轻灵,真气护体,要是别的高手,一条手臂早已给小魔女削了下来。虽然这样,老人的手腕还是给小魔女刺中,衣袖也削去了一幅。老人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说:“西门剑法果然名不虚传,白姑娘更不愧是一代剑雄西门子的高徒,剑法绝妙无比,已胜过你当年的师父,老夫佩服了。”
    小魔女呆了半晌,面带愧色。她知道自己不是在五十招,而是在五十一招刺中的,要是老人不回招反击,自己恐怕还刺不中哩!这是一位武功奇高的奇人,就是岭南怪老人慕容老前辈,武功也在他之下。她收剑一拜说:“小女子不知高低,出手不慎,望前辈见谅。”她转身对董子宁说。“浑人,我们回云南罢!别在江湖上走动了。”
    “白姑娘何必这样?”
    “我输了,不回云南怎样?”
    “白姑娘,我们不算朋友,也不是敌人吧?输赢又何必这样认真?何况白姑娘已刺中了老夫,我敢斗胆说一句,当今武林中能刺中老夫的,只有白姑娘一个人了!老夫不过想领略一下西门剑的神奇妙招,故用言语相激白姑娘,还请白姑娘原谅。”
    董子宁见这位老人为小魔女刺伤,不但不怒,反而向小魔女赔礼谢罪,这真是武林中少有的奇人异士,自己明明胜了,反而不说,更不相逼,这种武德,足可以与漠北怪丐相比。再说,以他的武功,绝不会输给小魔女的,从刚才他衣袖发出的劲力看,显然只用了三成的武功,要是他用了七成的功力,就算小魔女能刺中,小魔女本身也恐怕会受伤不轻。于是便上前一揖说:“前辈尊姓,能否见赐晚辈?”
    老人笑道:“看来老夫不说是不行了,老夫复姓诸葛,名子君。”
    董子宁惊喜异常,脱口而问:“前辈就是人称的武林八仙中的隐侠诸葛前辈么?”
    小魔女也惊讶万分地问:“你就是二十几年不见踪迹的隐侠么?”
    诸葛子君点点头:“要不是白姑娘要回云南,老夫真不想说出自己的姓名哩。”
    董子宁和小魔女又慌忙一拜说:“晚辈有眼无珠,冒犯前辈,请前辈恕罪。”
    诸葛子君慌忙回礼说:“两位言重了!东海怪杰大赞两位是当今武林不可多得的后起之秀,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董子宁奇异:“前辈不久前见过东海白前辈了?”
    “老夫要是没见过东海怪杰,又怎知两位的事?”
    董子宁和小魔女一听,刚才心中的疑团顿时释然。原来他见过了东海怪杰,才对他俩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小魔女说:“你是诸葛前辈,用的是凌空逍遥步,怪不得我刺不中你了!”她想起了师父西门子曾经说的一句话:“我曾在七十招内无法刺中隐侠,而甘拜下风……”
    诸葛子君说:“白姑娘,你如今比尊师强多了,尊师当年在七十招无法刺中我,而你,却在五十招便刺中了我。”
    “前辈,别笑晚辈了,要不是前辈回招时一时大意,晚辈根本就无法刺中前辈,而且还是在五十招之外。”
    董子宁一下想起诸葛子君给小魔女刺中,而小魔女的宝剑锋利非常,能断金切玉,忙问:“前辈手腕没事吧?”
    诸葛子君一笑:“幸而老夫肉颇厚,白姑娘下手时又特别留情,不然,老夫右腕上的筋脉早就断了!”
    莹莹这时也担心问:“爷爷,你真的没受伤?”
    “没事,不信你们看看。”
    莹莹和董子宁一看,只见诸葛子君手腕上现出一条红线,这是剑尖在皮肤上留下的一道浅浅剑痕,连皮也没划破,莹莹放心了。而董子宁心头一怔,不知是诸葛子君前辈体内的真气将小魔女的剑震开了,还是小魔女用力之巧,在剑尖触及手腕一刹之间,及时将剑锋一偏,只留下了这一道浅浅的剑痕,而将一幅衣袖削飞了。诸葛子君说:“莹女,这时你还不叫白姐姐和董哥哥?”
    莹莹莺啼燕呢般,声带喜悦,叫了一声“白姐姐,董哥哥”。小魔女和董子宁慌忙连称不敢。莹莹又说:“白姐姐,你要是不嫌弃我,我就拜你为亲姐姐好吗?”此时的莹莹,对小魔女的剑术已十分佩服了。
    小魔女大喜:“我正巴不得有你这样一个亲妹妹哩!”
    莹莹忙说:“姐姐在上,请受小妹一拜。”
    小魔女慌忙扶起:“妹妹,愧煞姐姐了!”她高兴地除下自己手腕上的一只玉镯,给莹莹戴上,“妹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望妹妹收下。”
    “多谢姐姐。”
    董子宁在旁笑着说:“燕妹,你还不叫诸葛前辈为爷爷?”
    诸葛子君忙说:“要是白姑娘以比武胜负而叫老夫三声爷爷,老夫却不敢当;要是白姑娘以莹莹的亲姐姐身份叫老夫为爷爷,老夫自当高兴接受。”
    小魔女笑道:“我当然以莹妹亲姐姐的身份叫爷爷了!爷爷在上,请受燕燕一拜。”
    “白姑娘,请快起来,何必行此大礼?”
    “爷爷还是叫我为白姑娘么?”
    “对!对!老夫应该叫燕燕或燕女才是。”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呀!我也应该称燕燕或燕女才是。”
    “人家又没拜咱们,咱们能叫吗?”
    众人一看,是滩家两个糊涂兄弟回来了,各人手里提着半只血淋淋的山鹰。莹莹“咦”了一声,问:“滩叔叔,你们怎样啦?”
    “咱们没什么呀!”
    “叔叔,你们不是去给我捉小山鹰么?怎么捉了一只死的山鹰回来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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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隐侠子君
    上回说到莹莹问疯癫二怪怎么提了一只死山鹰回来,疯癫二怪说:“莹姑娘,你说错了,它是死的吗?它是活的,咱们捉它时是活生生的。”
    “对,对,咱们捉它时是活的。”
    “咦呀!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要的是小山鹰,是活的小山鹰,你们捉的,不但死了,而且还是一只老山鹰,捉了没用,养不熟。”
    “莹姑娘,你又说错了,它是老山鹰吗?它有咱们这么老吗?”
    “当然没有咱们这么老,既然没有咱们这般老,就是小山鹰了,你怎么说它是老山鹰?”
    莹莹给这一对糊涂老兄弟弄得啼笑皆非,一时说也说不清楚。小魔女在旁笑着说:“妹妹,你别跟他们说了,他们胡说蛮缠的,你干脆问他们是谁先捉到山鹰的。”
    “不用问,是我。”
    “不对,是我。”
    “是我!是我!”滩瑞虎大声喊起来。滩瑞豹更不服输,声音更大:“是我!是我!”
    小魔女笑道:“对,对,谁的声音大,谁就先捉到山鹰了,谁就是老二。”
    诸葛子君笑道:“燕女,你别逗他们了!不然,他们会喊个没完没了。两位滩老弟,老夫看,你们是同时捉到的,对吗?”
    “对,对,咱们是一块捉到的。”
    小魔女笑道:“这样,你们谁也做不成老二了!”
    滩瑞豹怒道:“怎么做不成,你知不知道,咱们在路上打了赌,谁赌赢了,谁就是老二。”
    “哦!?你们赌的什么?”
    “我赌莹姑娘准赢了你,我就是老二。”
    莹莹说:“滩叔叔,你输了。”
    “我怎么输了,她真的在三招之内点倒了你吗?你叫她做姐姐了?”
    “是呵!我叫她做姐姐了。”
    滩瑞虎大喜:“老三,这一下我是真正的老二了吧?不是靠哭声大吧?”
    滩瑞豹睁大了眼睛:“莹姑娘,你怎么这般没用?叫她三招点倒了?你叫她三招点点我看,要是点倒了我,我也叫她做姐姐。”
    滩瑞虎道:“不行,你叫她做姐姐,我不是也要叫她做姐姐了?”
    “她能在三招点倒我吗?就是三十招、三百招也点不倒我。”
    “对,对,咱们滩家不能叫人点倒的。”
    “咱们就是站着不动,任由她点,也不能点倒咱们。”
    诸葛子君笑道:“辽东疯癫二侠,武功极好,登山过岭如行平地,身怀移经闭穴绝技,武林中怎能有人点倒他们?”
    两个矮老头欢笑起来,一个说:“是呵!没人能点倒咱们。”一个说:“诸葛老兄都这么说了,当然没人能点倒咱们啦!”
    小魔女指着董子宁笑问:“他能不能点倒你们?”
    两个矮老头一怔,瑞虎问瑞豹:“老三,你看这小子能不能点倒咱们?”
    “不行,这小子有点邪门。”
    “对,这小子是邪门,他不是点穴,是点骨头,点骨头不算数。”
    董子宁说:“看来,在下也不能点倒两位前辈的。”
    “对,对,刚才只不过咱们喜欢坐在地上玩玩罢了。”
    “就算你真的会点骨头,三招之内,也不可能点倒了咱们。不信,你来试试。”
    “二哥,你说怎么个试法?”
    “这小子一出手,咱们就跑,他能点倒吗?”
    “对了!咱们跟他捉迷藏,三招一过,咱们就赢了。小子,你出手吧!”
    别说董子宁这时已知道他们是辽东的疯癫二侠,是诸葛前辈的客人,就是不知道,见他们疯疯癫癫,说话不可理喻,也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于是他拱拱手说:“不用出手了,在下是不可能点倒两位的。”
    “嘻嘻,二哥,这小子怕咱们了。”
    “胡说,他怎么会怕咱们的?咱们滩家两兄弟要人怕了,那还算什么辽东二侠?不成了辽东二恶么?成了二恶,咱们光彩吗?”
    “那,那,那这小子是服了咱们?”
    “对,是服了咱们。”
    除了诸葛子君,小魔女、董子宁和莹莹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莹莹说:“两位叔叔,别说了,我们一块回去吧。”
    “你不要咱们提山鹰了?”
    “不要了,捉了个死的,有什么用呵!”
    “咱们捉个活的给你好不好?”
    “叔叔,以后再捉吧。”
    诸葛子君对小魔女说:“燕女,你和子宁要是不急于赶路,在爷爷处住几天好不好?”
    莹莹说:“姐姐,就算你有事,你也住下来,跟我玩玩,好吗?”
    小魔女说:“妹妹,你也这么说,我就只好住下来了。其实,我也想跟妹妹多相处几天哩!”
    董子宁也说:“晚辈也正想到前辈宝庄拜访,聆听前辈教诲。”
    “子宁,你怎么这样客气?将老夫当外人么?”
    小魔女说:“浑人,你怎么前辈前辈的,你也应该像我一样,叫爷爷。”
    滩瑞虎不平了:“他怎么要像你一样?他是女的吗?”
    滩瑞豹说:“他是个小伙子,跟你不一样,跟咱们才一样。”
    “不对,跟咱们也不一样,他有胡子吗?也没有咱们矮,高出咱们半个身哩。”
    莹莹跺脚说:“叔叔,你们别胡缠好不好?”
    “莹姑娘,咱们怎么胡缠了?咱们跟你这位什么姐姐还有件事没完没了。”
    “什么事没完没了?”
    “她骂咱们是矮冬瓜,咱们会比冬瓜矮吗了要她搞两个冬瓜跟咱们比比。”
    “对了,要是冬瓜比咱们高,我滩老三首先就叫她姐姐。不然,她得叫咱们做姐姐。”
    “不行,咱们是女的吗?”
    “那,那叫什么?”
    “叫咱们做哥哥。”
    “对了,我滩老三从来没有人叫我做哥哥,今后有人叫我做哥哥了。”
    莹莹好笑道:“好,我家园子里有冬瓜,回去,我和姐姐搞两个冬瓜跟你们比。”
    “什么!?你园子里真的有冬瓜么?”
    “它比咱们高吗?”
    “高不高我不知道,你们回去比比不就知道了?”
    “老三,咱们快走,先到园子去看看。”
    “干吗要先到园子里去看看?”
    “老三,你真糊涂,咱们不先去,让莹姑娘和她姐姐为做了手脚,咱们不输了?”
    “不错,咱们得先赶去看看。”
    说时,这两个老人一闪身,顿时便去得无踪无影。
    莹莹说:“姐姐,我这两位滩叔叔有些疯疯癫癫,但人顶好,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小魔女笑道:“我怎么会跟他们一般见识,但他们两个,顶有趣味,叫人开心。”
    “姐姐,你这样说,我就放心啦。”
    “你不放心什么?”
    “姐姐,我怕你一恼怒起来,会摘下他们两个脑袋哩!”
    “噢!妹妹,你说到哪里去了?”
    说着,他们一行四人,穿过树林,翻过一座山峰,走进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山坳。穿过一丛青竹林后,蓦然出现了一座极为别致的草房竹舍,竹舍后面,又是一座直插入云的青峰。董子宁暗想:原来隐恢隐居在这么一个清雅偏僻的山坳里,不走进山坳,谁也不会想到这里会有人家的。就算有人闯进来,又有谁会想到,二十多年前名震武林的隐侠,会住在这里?
    他们还没走近这座竹林中的雅致竹舍,早有一位赤面的中年汉子,一身樵夫装束,打开柴门,从里面迎了出来。董子宁从这汉子的行动上看出,这是一位颇有武功的武林人士,不知如何称呼,而莹莹早出声了:“云大叔,两位滩叔叔回来了没有?”
    云大叔神态恭敬地说:“小姐,两位滩爷早回来了。”
    这一对话,又使董子宁和小魔女相视愕异,这位被莹莹称为“大叔”的赤面汉子,为什么恭称莹莹为小姐,称那两位疯癫的老头子为滩爷?难道他是仆人么?莹莹又问:“现在他们去哪里了?”
    云大叔说:“他们说什么要去园子里跟冬瓜比高矮,小人正奇怪哩。”
    隐侠等人都笑起来。莹莹说:“云大叔,这是我新结拜的姐姐,这位是董大哥,他们的马,命人好好喂养,千万别跑失了。”
    “小姐放心,小人自会命人料理。”云大叔说时,以惊奇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董子宁和小魔女,便去牵马。隐侠说:“你也顺便告诉云嫂一声,叫她派人准备酒饭,招待莹莹的姐姐和董大哥。”
    “是,小人遵命。”
    云大叔掩上柴门,牵马走后,董子宁和小魔女随隐侠踏入茅屋,一看,心里又是奇异,这茅屋不大,设备也非常的简陋,除了几张家做的竹木桌椅外,便是一些山里人常见的打柴用具。倘不是董子宁、小魔女随隐侠、莹莹同来,而是无意中来到了这里,准以为这是普通靠打柴为生的人家,绝对想不到这是一代武林高手隐侠居住的地方。
    穿过草堂,来到后园,小魔女一眼望去,这个园子便在那座直插入云的青峰的脚下,这座青峰现在已是高得不可仰视,一块凌空突出的岩石,似乎随时会坠落下来似的,令人看得心跳目眩。后园不大,不过一亩左右,只有几棵果树和树下的一张石桌几张石凳以外,什么也没有,别说冬瓜,就是其他瓜菜也没有种。那两位要与冬瓜比高矮的滩家兄弟,显然不是来这里。小魔女感到奇怪,不明白隐侠和莹莹为什么带自己和董子宁到这个后园来,难道在这个后园招待自己么?只见莹莹身形一晃,人似轻燕,直跃上那块凌空突出的岩石上面,这真是极俊的轻功。隐侠道:“莹女,下来吧,你姐姐和子宁是难得到来的稀客,别从山峰走了,还是从岩洞里穿过去吧。”
    莹莹在上面笑道:“爷爷,我想看看姐姐和董大哥的轻功呐!”
    “噢!莹女,爷爷早已看出,你姐姐和子宁的轻功比你强得多,下来吧。”
    “是!”莹莹纵身一跃,如一片树叶,飘然落下,毫无声息。小魔女看得不禁赞道:“妹妹的轻功比我强多了。”董子宁也暗暗点头,以莹莹这样的年龄,有这样的轻功,可以说在武林中少有,比岭南双剑的一双儿女一小剑和小琴的轻功还高出一筹。这真是高人门下无弱手。隐侠说:“燕女,你也别客气了,你要是没有上乘的轻功,也抖展不了西门剑法出神入化、出人意外的精湛绝招来。”
    莹莹这时已走到悬岩之下,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轻轻一按,青峰石壁上的一块岩石使徐徐移动,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岩洞口来。莹莹说:“姐姐,你随我来。”说着,首先跳入洞口了。
    隐侠说:“燕女,子宁,老夫为避世人,不得不如此,外面这座茅舍,只是遮人耳目罢了,进来吧。”
    他们随隐侠走进岩洞,没走多远,刚一拐弯,只见一缕光线从五丈高的洞口射进来,使岩洞内的景物能看得一清二楚。再看看原来的洞口,石门早关上了。他们拾级而上,走出这个高处的洞口,往下一望,只见湖光山色,分外优美,而在湖边靠山之处,一处处红墙绿瓦,在树林中隐现,湖光倒影,恍如人间仙境。再看四周群峰,险峻异常,悬岩削壁处处,无路可上下。原来这是群峰中的一个山谷,没有超绝的轻功,谁也来不了这里,怪不得武林中没有儿人知道隐侠的居住地方了。
    他们沿山路而下,来到湖边。只见湖水清洌,可见游鱼,湖的中央,红莲数朵,水清花红,分外夺目。小魔女不由赞叹起来:“这里真的太美了!”莹莹笑着说:“姐姐,你既然说美,就和董大哥在这里多住几天吧。”
    “妹妹,你不说,我也要多住几天的,就怕妹妹到时要赶我走。”
    “噢!我巴不得姐姐和董大哥在这里住一辈哩!”
    正说话间,只听见不远处有位中年妇人的嗓音叫起来:“两位老爷子,你们别尽将这些冬瓜糟蹋了!”
    莹莹说:“不好!看来滩叔叔将冬瓜棚弄得一塌糊涂。姐姐,我和你去看看好不好?”
    小魔女也想看看这两个糊涂好笑的老头子闹成怎样,便说:“好,我同妹妹去。”
    “爷爷,你和董大哥先走一步,我和姐姐随后就来。”
    隐侠笑道:“也好,子宁,我们先走。”他携着子宁,沿着湖边小径而去。
    小魔女和莹莹赶到冬瓜棚时,只见一位青衣妇人和滩家兄弟斗起来了。这滩家兄弟身形奇快,纵跳如猿,一心一意想将这妇人举起来。想不到这妇人武功不弱,身似滑鱼,每每滩家兄弟要捉住她时,竟叫她一闪而过,回手反击,逼得这两个老头子纵跳闪开。小魔女看得暗暗惊讶,想不到这中年妇人竟是一等武林高手,她是谁?以她这样的武功,是可以在江湖上行走了,怎么在这里看守冬瓜?莹莹叫起来:“琼婶,你怎么跟滩叔叔打起来了?”
    琼婶闻声,一纵而起,宛如一条青鱼,从水波中跃出,跃到莹莹面前,说声:“莹小姐,你来得太好了,两位老爷子不知怎的,将一个个没长成的冬瓜都摘了下来。”
    小魔女和莹莹一看,果然两个疯癫老头子,说他们聪明不聪明,说他们傻也并不傻,冬瓜棚里一些比他们长得高的冬瓜一个也不摘,尽摘一些比他们矮的冬瓜,有的根本没有长成,有的才刚刚花落,瓜蒂只有一个手指粗。莹莹说:“滩叔叔,你们怎把小的冬瓜都摘下来了?”
    “不摘下来,咱们怎么跟冬瓜比?”
    “它吊在棚上,没法比高矮呵!单这个瓜棚,就比咱们高多了。”
    小魔女笑问:“你们怎么不摘大的?”
    瑞虎怒道:“你以为咱们偏心吗?咱们大的也摘,小的也摘。”
    “是呵!咱们全摘下来,看着高的冬瓜比咱们多,还是矮的冬瓜比咱们多。矮的比咱们多,咱们赢了,高的比咱们多,咱们就输了。”
    莹莹说:“姐姐,不!是你们说,不是摘两个冬瓜来比吗?”
    “莹姑娘,咱们想过了,咱们要是摘两个小的冬瓜来比,你们输了,心里服吗?要是你们摘两个大的冬瓜来比,咱们也不服气。”
    “只有全摘下来,才公平合理。”
    小魔女想不到这两个糊涂的老头,还有这么一个歪道理,便笑道:“我看,我们别比了!我们谁也设输,谁也没赢。”
    “啊!?你知道矮的冬瓜和高的冬瓜一样多吗?”
    “二哥,咱们数数看,别叫她骗了。”
    琼婶这时才明白两位老爷子摘冬瓜的用意,原来是比高矮,决胜负,笑道:“我说,两位老爷子,这位小姐说别比了,你们就别比了,再比下去,你们准输。”
    “你怎知咱们准输了?”
    “你已经数过了吗?”
    “不用数,我知道高的冬瓜比矮的冬瓜多得多,因为我在地窖里藏有几百个冬瓜,个个都比这瓜棚里的冬瓜高得多,不信,我带两位老爷子去看看。”
    两位老头子一听,一时作声不得。小魔女笑问:“你们要不要再比下去?再比,你们可要叫我做姐姐了。”
    莹莹担心他们又胡搞蛮缠,想出其他不成道理的道理来,说:“叔叔,我看别比了,你们和姐姐,谁也没输没赢。要比,不如我们比喝酒,谁喝醉了,谁输,好不好?”
    这两个矮老头正害怕与冬瓜比下去会比输,到时要叫小魔女为姐姐,一大把年纪叫一个小姐儿做姐姐,这两张老脸往哪里放?丑也丑死了!现在听莹莹这么—说,顿时大喜,一个说:“对,咱们谁也没输,谁也没赢,要比,比喝酒去。”一个说:“比喝酒太好了,这样,咱们准赢,咱们喝酒就从来没醉过。”
    “滩叔叔,这下你们一定比赢了。”
    “老三,咱们快走,别让那叫‘死人’的小子把酒喝光了,就没法比啦!”
    “对,对,咱们走。”
    这两位矮老头,又一溜烟地跑开了。
    小魔女好笑道:“妹妹,你这两位滩叔叔糊涂得叫人好笑。”
    莹莹说:“但愿他们在比喝酒时别糊涂就好了。”
    琼婶一笑:“两位小姐,你们说他们糊涂?我看,他们半点也不糊涂,心里精明得很啦!他们小事糊涂,大事并不糊涂,紧要的时刻,更不糊涂。”
    小魔女一怔,忙问:“你怎知他们不糊涂?”
    “小姐,他们在辽东号称疯癫二侠,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一个糊涂的人,能行侠仗义吗?要是他们糊涂得将好人当成了坏人,甚至将好人杀了,救了恶人。武林中的人怎能称他们为二侠?就是老爷子也不会请他们来做客人了!我看他们行为颠三倒四,其实是大有用意,不为人所知罢了。”
    小魔女更奇,她想不到琼婶竟有这样的见识,问:“琼婶,你以前曾在江湖上走动过?”她感到琼婶跟自己的韦妈妈,是同一类型的武林高手。
    琼婶微微叹了一声,说:“小姐,我以前的确是在江湖上走动过,可是,很不光彩。算了,好了的伤疤,还是别去揭的好。”
    小魔女更是疑惑,而莹莹却在旁说:“琼婶,你说滩叔叔不糊涂,你又怎么跟他们打起来?”
    “噢!这是两位老爷子有意试试我的武功。小姐,你们快去吧,不然老爷子等急了,怪我多口。我还要选一个上好的冬瓜,做冬瓜盅,招呼贵客。”
    “不错,爷爷恐怕会真的等急了,姐姐,我们走吧。”
    路上,小魔女思疑问:“妹妹,琼婶子一向是你家的下人吗?”
    “不,是爷爷在五年前收服来的。”
    “哦!?她过去是什么人?”
    “是一个在海面上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女魔头。”
    小魔女一怔:“在海面上杀人越货?她、她、她是……”
    “姐姐,你在江湖上没听过碧眼狐么?”
    “碧眼狐?是巨鳌岛上的女贼头碧眼狐?”
    “对,就是她了,五年前,她与海底鲨一块叫爷爷收服了。”
    “那么说,海底鲨也在这里了?”
    “是呀!爷爷命她们一个管理菜园,一个在厨房里当下手。”
    “怪不得她身手不凡,武功那么好,原来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一双女魔。妹妹,这样一对恶人,你爷爷怎么不杀了她们?万一让她们跑了出去,那不危害世人了?”
    “爷爷从不轻易杀人,哪怕是恶行累累的魔头,爷爷也想使他们有个悔改和重新做人的机会。爷爷常说,将一个恶人杀了,他想重新做人也不可能了,何况他一身武功练来不易,杀了极为可惜,要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重新做人,岂不是比杀了更好?”
    “要是他们心怀不轨,跑了怎么办?”
    “他们要是跑了,就自寻死路了。再说,他们根本不敢跑。”
    “哦!?为什么?怕你爷爷追上杀了他们?”
    “爷爷才不会去追杀他们哩!”
    小魔女更是奇异:“那他们会怎么样?”
    “姐姐,我告诉你吧,爷爷在他们每个人的奇穴上,都种上了“生死痘’,一年内得不到爷爷的丹药,便全身奇痒难受,最后糜烂痛苦而死。你说,他们敢逃跑吗?”
    “生死痘?是一种极为厉害的毒药?”
    “它不是毒药。”
    “不是毒药?是什么?”小魔女疑惑了,不是毒药,能叫人奇痒难受,最后糜烂而痛苦死去吗?
    “是爷爷体内的一股真气,不知是什么巧劲,将它形成了一个小小水珠似的,种在他们的奇穴上,一年之后,不服食我家的龙凤固气丹,它便在他们身内经脉上到处走动,奇痒难受极了。”
    “妹妹,这双女魔,狡猾凶恶,武功不凡,你和爷爷不怕她们暗中将你们杀害,抢去丹药么?”
    “暧!姐姐,别说她们不敢,就是敢,她们抢了丹药也没用。”
    “怎么没用?”
    “这种丹药,只能一年有效,而且只能制痒,不能化解那粒在奇穴上的气珠,只有爷爷才知道化解之道。何况爷爷种在她们身上的‘生死痘’,无形无实,不知在哪一处奇穴上。种的奇穴不同,药的份量就不同。服错了,就更没有救了。再说,爷爷每两年才制造各种不同的丹药两粒,就算她们抢了去,没服错量,也顶多能活两年。你说,她们敢杀害我和爷爷吗?她们还日夜担心爷爷被人杀害,或者会突然去世呢!”
    小魔女过去只知道隐侠是武林八仙之首,武功深奥,想不到隐侠还有这一门制服恶人的奇门武功,又问:“妹妹,你爷爷要怎样才给她们化解?”
    “除非她们真的痛改前非,不再杀人为恶,才给她们化解。”
    “你爷爷有没有给人化解过?”
    “有呀!像雪山双狼,就给他们化解了。”
    小魔女又是惊讶:“雪山双狼也是给你爷爷收服了么?”
    小魔女知道雪山双狼,比知道巨鳌岛的一双女魔更清楚。他们在雪山草地上行走如飞,出没无常,双棍联手,几乎莫人能敌,连自己的父亲也败在他们的双棍下。不知怎的,近几年来他们一下失踪了,不再在江湖出现,原来是隐侠将他们降服了!
    “是爷爷和天山怪侠在四年多前将他们收服的。听爷爷说,为了收服雪山双眼,还跟一个大和尚发生误会哩!”
    小魔女没注意这个大和尚,却关心雪山双狼的下落,急问:“雪山双狼现在在哪里?”
    “一个月前,爷爷叫他们回青海了。”
    小魔女一怔:“回青海?不怕他们继续为非作歹么?他们过去在青海杀人不少……”
    “姐姐,你放心,他们的确是改恶从善了,要不,爷爷也不会叫他们走。”
    说着,她们已来到了湖畔一处临水的楼舍。这处楼台,紧靠青峰岩石,建筑在湖面上,一道回廊,隐没在翠树中,可达大院。小魔女和莹莹拾阶登上了楼台。这里,既可以俯看湖水游鱼,也可以眺望四周群峰山色和山谷中的美景。楼台临湖一面,上有一块横匾,写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剑琴楼”。两旁柱子上有副楹联:一边是“剑胆含刚烈”,一边是“琴心照月明”。这副楹联,写得笔飞墨舞,宛如走蛇游龙,剑琴楼一侧,有一处颇为宽阔的平台,看来,这就是练剑的地方了。小魔女和莹莹看看楼台内,隐侠和董子宁都不在这里,只见那二位土地公似的矮怪滩家老头儿一本正经地坐着。莹莹心里奇怪,这个剑琴楼,往往是爷爷宴请贵客的地方,怎么爷爷和董大哥不在这里呢?便问:“滩叔叔,我爷爷和董大哥不在这里吗?”这两个矮怪老头一时你看我,我看你。一个说:“你看,莹姑娘问得奇怪么?”一个说:“是呀,怎么她问起咱们来了?咱们并没有将什么爷爷、董大哥收起来呀。二哥,是不是你将他们藏起来了?”
    “胡说,我几时藏起他们来了?我藏起来,你还不知道么?”
    “那他们准是自己藏起自己来了。”
    “不错,他们害怕跟咱们比酒,怕醉倒。”
    莹莹哭笑不得,只好问:“滩叔叔,那你们怎么坐在这里的?”
    “咱们不坐在这里,坐到哪里去?”
    “是呀!咱们总不能坐在湖里面去吧?坐在湖里面,怎么比喝酒?”
    小魔女说:“妹妹,你别问他们了,越问就越糊涂,我们到别处去看看。”
    瑞虎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天边说:“老三,你看,那只鸟飞得好快。”
    小魔女和莹莹也向指处一看,只见在险峻的山峰上,一个身穿黄衣的人影,倏速地在山峰上纵跃,一转眼便跃下了山峰。莹莹看得奇异,暗想:是什么人闯进山谷来了?小魔女也暗暗惊讶,这人的轻功人跟自己所练的轻功,同一门路,是黄魔王黄叔叔传授给自己的“踏雪无痕”轻功。此人怎么会这一种轻功?难道是黄叔叔来了?他是来拜访隐侠?还是来与隐侠寻仇?
    瑞豹说:“二哥,你看错了,那不是鸟,是个人。”
    “这明明是只鸟,怎么是人?”
    “鸟有这么大吗?”
    “怎么没有?我曾见过一只大兀鹰,就比它大得多。”
    说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黄衣人已轻巧地落在平台上。轻功之怪异,中原武林中少见。小魔女更是惊说此人之轻功,却比自已、比黄叔叔高多了。
    瑞豹说:“哈哈,二哥,他不是鸟,是个人嘛。”
    “他也不是人。”
    “他不是人是什么?”
    “是个和尚,一个光头和尚。”
    “和尚不是人吗?”
    “和尚是和尚,人是人。不信,你去问问他,是和尚还是人。”
    来人果然是一位身披黄袈裟的西藏和尚,四十岁左右,目光敏锐,听到有人对自己不恭,大为恼怒,一瞪眼:“你们是什么人?敢对贫僧这样无礼。”
    “哈哈,有趣,咱们正想问他是和尚还是人,他倒问我们是什么人了!”
    “喂,冬瓜脑袋,你是人还是和尚?”
    那僧人一闪身,已到了滩家兄弟身前,出掌如电,双掌分左右向他们拍来。莹莹大惊:“你怎么动手打人啦!”
    两位矮怪老头也身形奇快,在僧人双掌拍近时,已闪到这僧人的身后,以意想不到的手法,一个抓僧人的后领,一个抓僧人的双脚,一下举了起来。
    “嘻嘻,咱们逮到这只鸟了。”
    “不对,他是人,不是鸟。咱们只能说,逮到一个人了。”
    “也不对,咱们逮到一个光头和尚了。”
    这两位武功奇特的老头将这僧人举得团团转。这位西藏和尚本想以自己的武功教训一下这两个胡说八道的矮老头于,想不到碰上这么一对身负奇功的人,手法之怪异、神速,自己从来也没有碰到过,气得哇哇地直叫:“你们放不放贫僧下来?”
    “咱们不放又怎样,你总不会象董浑人那样有邪门吧?”
    小魔女感到这位僧人必然与黄叔叔有些渊源,说不定就是黄叔叔的同门师兄弟,忙说:“你们快放他下来,千万不能伤害了他。”
    “二哥,莹姑娘的姐姐叫咱们放他下来,咱们放不放?”
    “放就放吧,看来他没有什么邪门,没有那个董浑人那么有趣好玩。”
    “咱们将他往哪里放?”
    “当然是放他在平台上啦,难道放在我们的床上?”
    “放在平台上?二哥,万一将他摔伤了,或者摔断了手脚,莹姑娘的姐姐不又是跟咱们没完没了吗?”
    小魔女听了又气又笑,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西僧任由这两个土地公似的矮小老头举着,半点也不挣扎的,莫非他已经受了伤了?仔细一看,原来滩家兄弟已扣住了这僧人的命脉,令他不能动弹,只能哇哇地叫。小魔女说:“你们快解开他的穴道,放他下来。”
    “不行,摔伤了你不骂咱们么?”
    “老二,咱们将他放下湖去吧,就不会摔伤他了。”
    “好,一、二、三,放!”
    这对矮老头一下将僧人抛落湖中,小魔女大惊:“他要是溺死了,我更跟你们没完没了!”
    “他会溺死吗?鱼在水中不是很好……”
    话没说完,只听见哗啦一声,那僧人平空从水中跃出,宛如鱼跃,快如电闪,人在空中发出招式,直取滩家兄弟。这一行动,连莹莹和小魔女也惊异起来,想不到这僧人还有这样出人意外的武功。
    滩家两兄弟“咦”了一声,一个说“有趣”,一个说“好玩”,身形闪开,避开了僧人的招式,又以奇快的身形,扑向僧人。僧人已领教过这对矮怪老人的奇特武功,招式未老,倏速闪开,双掌单取其中一人。一刹之间,一边是身形如幻影倏闪,一边是轻巧超绝的轻功纵跃,在平台上斗得难解难分。三个身影,骤分骤合,要不是双方的衣服颜色不同,几乎分不出谁是谁来。小魔女和莹莹正不知怎样拆开他们才好,蓦然听到身后有人说:“两位滩老弟,停手吧。”
    小魔女和莹莹回头一看,不知几时,隐侠和董子宁已悄然来到。三条如电闪风卷的人影,有两条人影骤然分开,宛如一双飞鸟,落在隐侠和董子宁身后,那便是疯癫二侠。那僧人见对手跃出圈外,也知道凭自己的武功,一时也胜不了这一对矮任老人,何况对手也来了人,也就停下来。隐侠拱手说道:“圣僧驾临敝庄,有失远迎。”
    那僧人上下打量隐侠一眼,稽首相问:“施主莫非是人称的武林八仙中的隐侠么?”
    “不敢。请问圣僧,宝刹何处?到此有何赐教?”
    “贫僧乃西藏西龙寺门下弟子,奉师父之命,特来拜访施主。并有师父书信一封,面呈施主。”
    隐侠微微一怔,点点头:“原来圣僧是西龙寺高僧,老夫失敬了。看来尊师想必是达尼法王了?”
    小魔女一听,这位西僧果然是黄叔叔的同门师兄弟,怪不得轻功高出自己。
    西僧说:“正是师父。”说着,从怀中内衣掏出书信,解开油纸,恭敬地递给隐侠。
    小魔女暗想:法王有什么重要事情?竟千里迢迢派人送来,想来不是寻常的小事,一定是有关武学上的探讨了。要不然就是有关武林中的大事。
    隐侠接过书信,似乎已知其意,并不马上拆开,却说:“圣僧远道而来,请到楼内一坐,略备酒菜,代为洗尘。”
    疯癫二侠忙说:“对,对,刚才咱们交手,没分输赢,现在来比比喝酒,谁醉谁输。”
    西僧看了疯癫二侠一眼,却对隐侠说:“多谢施主,贫僧就此告辞。”说时,身形跃起,转眼之间,已上山峰,消失在蓝色的天幕中。瑞豹愕然地问:“二哥,他怎么不敢跟咱们比喝酒?是不是怕输了?”
    “当然啦,谁不知道咱们喝酒从来没有醉倒过。”
    小魔女说:“还喝酒呐!人家给你们抛落湖中,喝水也喝醉了。”
    “什么,喝水也会喝醉么?”
    “我想这和尚顶多喝了一口水,一口水就会醉了?那湖水不比酒更厉害?”
    小魔女说:“当然厉害啦!要不,你们去喝一口试试。”
    “我喝一口不醉怎样?”
    “不醉算你赢了。”
    “老三,去,咱们去喝一口,我就不信湖水会比酒厉害。”
    莹莹笑道:“滩叔叔,你们别去喝了,我姐姐是在逗你们的。”她转问隐侠,“爷爷,法王交什么书信给你?不会来我爷爷再决个胜负吧?”
    “莹女,法王是西藏一派宗师,出言九鼎,他是遵守四年前的誓约而来,的确是来找爷爷决个胜负,以作了断。”
    董子宁、小魔女和疯癫二侠一听,不禁相视愕然,不明白西藏赫赫有名的一派宗师达尼法王与隐侠有什么仇怨,竟千里迢迢打发人来下战书。
    莹莹说:“这个糊涂的大和尚,他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还要来找爷爷比武决胜负?”
    小魔女问:“诸葛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莹莹说:“还不是为了雪山双狼!”
    “雪山双狼!?”董子宁更愕然了,“是不是在青海草原上出没无常,滥杀无辜,双棍联手无人能敌的雪山双狼?”董子宁也从自己师母徐冰女侠口中听说过青海雪山双狼的恶迹,只苦于无人能制服,一些为民除害的、仗义行侠的武林高手,前去青海,不是败在他们的双棍下,就是给他们逃之夭夭,无法追赶。这一对雪山双狼,不但对草原一带地形异常熟悉,而且也练就了在草原上行走如飞的轻功。
    莹莹说:“就是他们了,爷爷为了制服他们,才与西藏这个什么法王结了怨。”
    “哦!?他们是法王的门下弟子?”
    小魔女说:“浑人!你别胡说,法王怎会有这样的弟子。”
    隐侠奇异地看看小魔女,微笑问:“燕燕,你怎么知道法王没有这样的弟子?”
    “诸葛爷爷,我虽然没见过法王,但我也听人说过,法王是西藏的一代高僧,平常疾恶如仇,怎会收这一对恶狼为弟子?”
    隐侠笑道:“他们的确不是法王的门下弟子,只不过法王一时误会罢了。”
    原来隐使早已有心要除掉这一对在草原上洗劫牧人、滥杀无辜的恶狼,在青海草原上追踪了他们三日,最后在西海湖边上见这一对恶狼正在与一位武林高手相斗,一看,这位武林高手竟然是天山怪侠。隐侠见这对恶狼居然与天山怪侠战成平手,不禁也暗暗佩服雪山双狼的武功非凡,双棍果然是名不虚传。天山怪侠一见隐侠诸葛子君赶来,大喜,说道:“你老兄来得太好了,千万别让这对恶狼跑掉了。”合两大高手之力,不用片刻,就将这对恶狼制服,将他们点倒在地。隐侠问:“天山老弟,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杀了,免得他们为害无辜。”
    “杀了也可以,只可惜他们这一身武功。天山老弟,不如给他们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带他们到天山管教吧。”
    天山怪侠一笑:“诸葛老兄,我可没有你那么心慈,也没有你那份能耐去管教他们,不如由你带去好了,小弟告辞。”
    天山怪侠一拱手,人似飞鸟,登时去得无影无踪。隐侠对雪山双狼说:“今后是好是坏,是生是死,就看你们自己了,起来吧,跟随我走。”说着,给他们解了下肢穴位,令他们能行走,却不给他们解上身穴位。谁知雪山双狼枭恶不羁,圆睁双目,一个说:“我们凭什么要跟你走?”一个说:“要杀要剐听便,老子才不跟你走。”
    “哦!?你们是想死了?”
    “老子要是怕死,就不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了!”
    “男子汉大丈夫,死活赖着,听人摆布,不如一刀了结痛快。”
    隐侠皱皱眉,问:“你们要怎样才跟我走?”
    “你与天山怪侠号称武林八仙,合两人之力,才能打败我们,算什么英雄好汉?除非你一个人打败我们,我们才服了你,跟你走。”
    “你们说话算数么?”
    “我们雪山双狼,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但从来言而有信,决不食言。”
    “好!我就解了你们。”隐侠说时,拍开了他们上身穴位,“出招吧。”
    雪山双狼互相看了一眼,狡黠一笑,心想:隐侠号称武林八仙之首,原来却这么容易上当受骗。我们胜不了你,难道不会逃跑吗?看来你没有天山怪侠那样超绝惊人的轻功,没办法能追上我们。于是说:“隐侠前辈,你要我们出手我们棍下伤了你,可怨不了我们。”
    隐侠笑道:“我真的伤在你们棍下,那是自作自受,怎能怨你们?”
    “好,我们出手了。”
    雪山双狼一招出手,第二招便倏速而至。招式之狠毒敏捷,与人少同,而且还与武夷剑派的天罡地煞双剑合璧,有异曲同工之妙,你攻我防,我防你攻,一个人招式中的破绽,叫另一个人的招式完全弥补了,使之无破绽可寻。隐侠以八卦逍遥步闪开他们三、四招后,以玲珑逍遥掌反击,居然叫雪山双狼化解了,不禁暗暗点头:怪不得不少江湖好汉,侠客义士败在他们的棍下了。斗了十来个回合后,隐侠突出奇招,以深厚凌厉的掌力,“劈拍”两声,将他们手中的双棍拍断成七、八截。雪山双狼大吃一惊,一个说:“兄弟,走!”这两条雪狼便拔腿飞逃。隐侠大喝一声:“看你们往哪里走!”说时,身形如电掣风驰,虽然隐侠的轻功没有天山怪侠那样的超群绝伦,却也奇快如风,不消片刻,便追上了雪山双狼,暗运内劲,将双掌中的真气凝结成了两滴小小的气珠,一下种在双狼的奇穴上。这两条恶狼身体一怔,继续挣扎了一段路,便感到奇痒难受,双双滚倒在草地上,一边喊:“痒死我了,痒死我了。”将自己的衣服抓得稀烂,浑身抓出一条条的血痕来。隐侠问:“这下你们服了没有?”也正在这时,隐侠听到身后一阵风起,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又高又大的和尚飘落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口中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隐侠见这大和尚五十多岁左右,双自炯然生光,僧袍无风自飘,显然是内功极为深厚,不由肃然相问:“大师此来,有何赐教?”
    “施主用此手段,未免太过歹毒了!请施主解了他们之痛苦吧。”
    隐侠上下打量了这个大和尚:“请问大师,与他们是何关系?”
    “施主何必相问,请解了他们吧。”
    隐侠心里顿时生疑,暗想:难道这两条恶狼与这大和尚是一路上的人?便说:“我要是不解呢?”
    “对不起,老衲只好出手了,不容施主不解。”
    “好吧,我只有领教大师的高招了。”
    “恕老衲无礼!”
    大和尚虽然身躯高大,行动却极其轻灵,一掌拍来,罡风骤起,掌力竟然笼罩了隐侠身上三大要穴。他想一招就将隐侠制服。隐侠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大和尚功力竟然是这样深厚,就是中原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拔尖高手,恐怕也不及这个大和尚。隐侠不敢怠慢,以八卦逍遥步闪开了他这一掌力。大和尚一怔,赞道:“施主好俊的步法,可惜下手太过歹毒,老衲倒要认真领教施主的武功了。”嘴里说着,出手如电,登时一掌变双掌,双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隐侠顿时感到自己四周尽是这大和尚的手掌,不知从何处拍来,急用祖传的绝招,凌空跃起,从大和尚的掌网中化解出来。一刹之间,这两大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斗得难解难分,双方几度从死到生,从生到死中闯了出来,互相交换了成千招,最后隐侠以一招鸳鸯连环掌,拍中了大和尚左肩的云门穴。才结束了这场险象丛生的交锋,而隐侠也给大和尚身内的真气震飞一丈开外之处,要不是隐侠武功超绝,恐怕也会身负重伤,可是大和尚却坐在地上不能动弹.隐侠要是在这时上去再补一掌,大和尚就会登时了结,他终于不忍心下手。大和尚本来是闭目待毙,这时睁开眼来,问:“你怎么不取了老衲性命?”
    “我与大师向来无仇,侥幸能胜了大师,已属万幸,怎能取大师性命?”
    大和尚目露惊讶之色,问:“请问施主尊性大名?也使老衲知道败在何人手下。”
    “在下贱姓诸葛,名子君。”
    “施主莫不是中原武林八仙中的隐侠?”
    “正是在下。”
    “诸葛施主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老衲败在施主手下了。”大和尚说时,身形骤然跃起,朝隐侠稽首道,“多谢施主今日手下留情,四年之后,老衲再来领教施主高招。”
    隐侠想不到这大和尚在片刻之间便能运气调治好自己的内伤,内力之深,简直是匪夷所思了。大和尚继续说:“请施主见谅,老衲有个不情之请。”
    “大师请说好了。”
    “请施主看在上天好生之德,解了他们之痛苦。老衲就感激不浅了。”
    隐侠皱皱眉说:“解他们痛苦可以,但不能放他们。”
    “只要施主能留下他们性命,施主如何处置他们。老衲目前不敢过问。四年后的今日再说。”大和尚说完,身影一晃,宛如惊鸿骤起,人已在数丈之外。隐侠说:“大师,你听我说……”
    “诸葛施主,不用说了,四年后的今日,我们单打独斗,再决胜负就是。”
    话落之后,大和尚杳如黄鹤,消失在茫茫的草原上。隐侠一怔,这大和尚多俊的轻功,不下于天山怪侠,猛然间一下想起,这不是西藏达尼法王一派特有与众不同的轻功“踏雪无痕”吗?隐侠想要向他说明雪山双狼的为人已来不及了。
    ……
    隐侠简略说了这一段经历后,众人才明白达尼法王千里迢迢派人来送信比武的原因。小魔女和董子宁一时无语,而滩家兄弟却说起来,一个说:“我看这个什么法王,也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大和尚。”一个说:“对了,我看他比咱俩兄弟还疯癫。”
    小魔女不禁噗哧一笑:“他怎么比你们还疯癫了?”
    “他要不疯癫,怎么还来比武?”
    “就算不疯癫,也起码是个浑和尚。”
    “对了!他是个浑和尚,咱们比他强多了!”
    “这个浑和尚,叫他来与咱兄弟比划。”
    “老三,不对,咱们跟他比划,那不成了浑和尚么?咱们可不浑呐。”
    “那,那……有了,叫那个浑和尚跟浑人董大哥比划吧。”
    “不错,他们浑对浑,最好了。”
    小魔女笑骂道:“你们才真正是对浑人,浑对浑。”
    隐侠笑道:“你们谁也不能跟他比划,法王是约定我单打独斗的,一有旁人加入,我首先就输了。好了,现在我们先去比喝酒吧。”
    滩家兄弟欢喜起来:“对,对,咱们先比喝酒,喝酒比比武好玩得多。”
    “要是法王来与咱们比喝酒更妙。”
    “那咱俩兄弟准赢。”
    小魔女听了不由心里一动,暗想:碧眼狐将这疯癫二侠算是说对了,别看他们说话行动疯疯癫癫,其实半点也不糊涂。细细回味他们刚才的说话,大有奥妙。一、他们叫董子宁与法王比武,说明这对老头子眼光有独到之处,看到了浑人有惊人的内功,完全可以与当今的一流上乘武林大师一战,不至败北;二、要是法王真的不比武,来比酒量,当今两位武林大师举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更好?看来这两位疯癫二怪没说错,法正做人是有些老糊涂了,怎么能为雪山双狼与隐侠比武?就是胜了隐侠,也为人耻笑,败了就更不光彩。法王是黄叔叔的师父,这事我不能不管。
    这时,早有人端酒端菜上来,滩家二老连呼:“来,来,来,咱们比酒量,看谁先醉倒。”这疯癫二怪倒也言不虚假,酒量确是惊人,连钦十来大碗酒,脸色半点也不红,而小魔女三杯酒下肚,早已是面红如晚霞,更是娇艳无比,看来不用多久,她便会醉倒了。至于隐侠和董子宁,内功已达到当今武林的顶峰境地:一个深谙六脉玄功;一个九阳真气护体。他们暗调内息,将酒力排出体外,当然是千杯不醉。只不过他们所排出方法不同而已。隐侠是将酒循着经脉走动,最后从脚下的至阴、历兑、隐白等穴位流出,渗入楼板中去。董子宁却暗运内功,将酒化成蒸气从浑身上下各处穴位排出。所谓饮酒,只是酒在他们体内走了一圈,又复流出而已,这种功力,只有内功达到了顶峰才能达到,甚至连内功最为深厚的漠北怪丐和岭南怪老人也不可能办到。
    首先醉倒的是诸葛莹。人们心中以为第二个醉倒的必然是小魔女了,可小魔女面色虽然鲜红,却毫无醉意,她越饮越豪爽,一连饮了三十大碗酒,仍神采奕奕,谈笑风生,这不但令疯癫二怪感到愕然,连隐侠和董子宁也感到惊讶异常。他们哪里知道小魔女服过黑珠壁虎,已是百毒不侵了,这酒精之毒又怎能毒倒了她?开初,小魔女自己也感到奇异,自己怎么不会饮醉的?她一下想起自己服过了黑珠壁虎才不会辟倒,她放心了,一个劲地跟大家比酒量,越饮越豪爽。要是说真正千杯不醉的只有小魔女,隐侠、董子宁和滩家兄弟,要不是凭内功取巧,早已是醉倒了。小魔女只不过不时要进盥洗间去小解一次。
    滩家二怪见小魔女越来越豪饮,毫无半点醉意,都睁大了眼睛,一个说:“二哥,你看这小女娃是不是有些邪门?”一个说:“不对,她饮的恐怕不是酒吧?”
    小魔女笑道:“你们输了别不认帐,都是同一个酒坛里倒出来的,怎么不是酒?”
    “小女娃,别胡说,咱们怎么不认帐了?”
    “咱们会输吗?咱们会输给一个小女娃吗?”
    饮到最后,疯癫二怪是继诸葛莹第二个醉倒了。他们比诸葛莹更醉得厉害,一边说没醉,一边便东歪西倒地,最后扑倒在楼板上,一动也不会动。隐侠一笑,命人扶去安睡,对董子宁说:“我们别浪费酒了,真正不会醉的是燕燕,你我都不行。看来燕燕体内有一种罕世少见的神功。”
    小魔女说:“爷爷,不瞒你说,我曾服过黑珠壁虎,不但饮酒不会醉,还可抗其他毒哩!”
    隐侠一怔:“黑珠壁虎!?这可是稀世无价之珍宝,世人极少能见到,你怎么遇上了?”
    小魔女将自己养伤的事一说,董子宁这时才全明白了。怪不得小魔女饮下马骏的毒酒,中了黑无常的毒针,竟然全不碍事,当时自己暗暗惊讶,以为小魔女为人心细、机敏,事前服下司毒帮特制的解毒丹,所以不怕敌人的毒药和毒暗器。原不她服了这奇珍异宝。隐侠听了大喜:“燕燕,这是你的奇缘,因祸得福,从今以后,你在江湖上行走,再不怕别人用毒药毒酒来暗算你了。”
    是夜,他们在剑琴楼上挑灯夜谈,当谈到锦衣卫人用心险恶,不择手段在武林中挑起各种仇杀,制造种种血案时,小魔女猛地想起来,对隐侠说:“爷爷,你用‘生死痘’制服了雪山双狼这样武功高强的恶人,为什么不用‘生死痘’去制服黑蝙蝠和甘氏三煞?要不,武林中将减少多少仇杀,解救不知多少枉死的武林人士。”
    隐侠摇摇头微微一笑说:“燕燕,这事你想得太天真了,事情往往不象你看的那么简单容易。”
    “爷爷,我怎么想得简单容易了?”
    “燕燕,黑蝙蝠的武功太好了,出手之快,简直是匪夷所思,凭我现有的武功,我一人是怎么也无法战胜他的。就算我能战胜他,‘生死痘’在他身上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为什么?”
    “黑蝙蝠身怀六阳神功,内功之高,武林少有,我的‘生死痘’不但不能种在他身上,反而会给他将‘生死痘’震回来,种在自己身上。就算是侥幸能种在他身上,也会给他浑厚无比的内力化得干干净净。别说是黑蝙蝠,就是以甘氏三煞的内功,我的‘生死痘’也对他们丝毫不起作用,要不,我早就把痘种在他们身上了!再说,甘氏三煞与雪山双狼等人不同,雪山双狼是无恶不作的匪徒,黑道上的恶魔,嗜血威性,滥杀无辜,要不是看在法王的面上,我早想废了他们。而甘氏三煞,一般人不明他们的真面目,他们表面是武林中人,介乎正邪之间,但他们真实身份是朝廷命官,锦衣卫府中的高手,听命于朝廷。对武林所干的种种坏事,他们有些非出于本心。其实他们也很可怜,受东厂、西厂秘密人物的暗中监视,一发现他们不忠或露出锦衣卫中的秘密,便暗下毒手,杀了灭口,所以我不能像对雪山双狼那样对待他们。其实,干掉了他们,锦衣卫还会派别的高手来,就算我们连整个锦衣卫都干掉了,朱家皇帝又会在东厂、西厂设立什么紫衣卫、蓝衣卫、红衣卫等名目的。”
    董子宁和小魔女听了半晌作声不得。好一阵,小魔女恨恨地说:“恼得我性起,我连这个什么黄帝、红帝、白帝一块都杀了。”
    隐侠笑了笑:“燕燕,你又说孩子话了!就算你能杀了这个皇帝,又有什么作用?他们又会推另一个皇帝出来。燕燕,你总不能自己去当皇帝吧,要是这样,天下又将大乱一场。”
    小魔女笑起来:“我才不去当什么皇帝哩。我听人说,当了皇帝简直是受罪,什么都不方便,身前身后跟了那么一大串人,连一个人想出去玩玩也不行,日夜提心吊胆,怕人抢了他的皇帝宝座。”
    隐侠也笑道:“的确也是这样,要不,他养了那么多鹰犬干什么?东西两厂,不但监视武林人士、名人文士,还监视朝中的文武百官和边关将土哩!害怕别人抢了他的皇帝位,其实,只要他多为天下黎民百姓设想,简政廉明,严惩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天下黎民百姓自然会拥戴他,谁也不会去抢他的皇帝位,又何必去养那么多的鹰犬?其实自元朝以来,天下乱了这么久,又经过一次朱家叔侄争夺皇位之乱,民心思定,人人都希望过一个平平安安的好日子,再也不想天下大乱了。就算建文帝未死,想再度谋位,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跟他走。”
    小魔女说:“这个皇帝怎么这样的糊涂,不这样去想。”
    “其实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他要是会这么想,就不会派人四处去追踪朱允文的下落,派人挑动武林的仇杀了。”
    董子宁沉吟了良久,这时才出声说:“前辈,既然这样无济于事,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伙人挑动武林仇杀,冤冤相报不已?”
    “要消除武林中的恩怨仇杀,我们只能尽心出力罢了。子宁,其实武林中的恩怨和仇杀,并不是因为有了锦衣卫才有的。自从武林建立门派,设立帮会便有了。有的恃技凌人,有的夸勇好斗,有的不分青红皂白,不辨是非,为了同门之义、结义之情和所谓朋友之义,愿刀插两肋去生事寻衅。更有的人,野心极大,要称霸武林,要别的门派臣服于他。于此种种,便造成了武林人士的恩怨仇杀。只要有一个人死于他人之手,他的同门师兄弟,他的至交好友,他的父母、兄弟、妻儿子女,不问死于何种原因,不分清是非曲直,必定要复仇雪恨,不然就不够义气,不是孝子,不是英雄好汉,便称不上侠客义士。这样一来,更是冤冤相报不已,甚至蔓延到后世。正因为武林人士中有这诸多种种人物,才给锦衣卫人有可乘之机,挑动武林中大规模的仇杀。要是我们武林中人士能明辨是非,不恃技傲人,不夸勇好斗。不视自己为所谓的名门正派,视别的门派为邪教旁门,大家以诚待人,互相切磋武学,摒弃所有的偏见,试问锦衣卫人又怎能挑动仇杀?燕燕,在这方面,我很佩服令尊白魔王,他虽在帮会中,却能明是非,识大体,不为人所挑动,防止了衡山一场大仇杀,这真是当今武林中少有的人物,他才能称得上真正的英雄好汉,侠客义士。”
    小魔女听得心花怒放,面如春花,说:“爷爷,你太夸奖我爸爸了。”
    董子宁也听得暗暗点头,隐侠这一席深切的言论,精辟的见解,令人心服。董子宁仿佛从一团迷雾中冲了出来,看清了一切事情的本来和是是非非。怪不得古人说:“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董子宁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与众不同的见解。以隐侠这样的武功,这样的见识,恐怕当今武林中没有第二个人了,怪不得他能成为武林八仙之首,侠义人物中的君子。隐侠继续说:“燕燕,我要是不作多方面观察。我是不会去妄赞一个人的。当然,中原武林人士也有些明是非,见识过人的人,如徐冰女侠,云路大侠,以及少林寺的智慧禅师等人,但他们多少都带一些门户偏见,或者怕人非议自己与邪教沾边,想说而不敢说,想干而不敢干,都不及你令尊那么勇敢。其实将武功分为正邪,本来就不妥了,别人另辟蹊径学成武功,不依中原固有学武的路子,就是邪派了?我所知道,黑蝙蝠的武功都是源于少林,甘氏三煞的武功,更是集中原各名派的大成,能说他们是正派人物吗?正与邪,不能只凭武功的门派和功夫的歹毒不歹毒,血掌印、流云飞袖,可以立取人性命;但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又何尝不在举手投足之间立取人性命或令人重伤?所以正与邪,不应凭武功路子和歹毒不歹毒,应看一个人的行事为人。”
    隐侠这一段话,更将董子宁心中残存的正与邪的观念扫得一干二净。隐侠问小魔女:“燕燕,你说,你学的武功是正派还是邪派?”
    小魔女笑道:“噢!爷爷,我才不管它正与邪啦!只要我认为有用,我就练。”
    “燕燕,其实你的武功路子,除了轻功和内功外,都是中原武林人士认为的地地道道的名门正派。醉剑来自云路大侠,贞女剑出自越女剑,西门剑法,更是来自武当的太极两仪剑的基础。何以中原武林人士却又不看你的武功路子,偏偏骂你为邪教的小魔女?原因是你父母都是碧云峰人,所以就不看你的武功路子和为人如何了,这是一种最不好的偏见。”
    小魔女说:“我才不理睬他们怎样看我呢,我只要问心无愧,管他们说长道短。”
    隐侠点点头,笑道:“是呵!问心无愧,我行我素,理睬他人干什么!这才是英雄侠士本色。”隐侠说到这里,看看董子宁,说道:“我们扯得太远了,我们还是回到我们原来的话题。对锦衣卫挑动武林的仇杀,我们当然不能不管,主要是我们能抓到他们的真凭实据,将他们的险恶用心,公诸于武林,这样,他们以后便不能为所欲为了。子宁,你知不知道武当会盟是怎么回事?”
    董子宁说:“晚辈不大清楚,但却知道甘氏三煞扮成碧云峰人,袭击前去参加会盟的武林人士,以挑起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更大的仇杀。”
    “子宁,甘氏三煞只不过受命于东厂锦衣卫,在外面配合一下罢了。据天山李老弟隐约打听到,东厂似乎还有更大的阴谋。”
    小魔女急问:“爷爷,是什么阴谋?”
    隐侠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天山李老弟为了探明真相,已去了北京,东海白兄也在昨天赶去北京协助天山怪侠了。我请辽东疯癫二侠前来,就是想请他们作为一门派的高手,前去参加武当会盟,暗中打听武当会盟是怎么回事。”
    “爷爷,他们两个疯疯癫癫的,能行吗?”
    “燕燕,你别看他们行为可笑,小事糊涂,大事半点也不糊涂。何况他们早已是武林中的有名人物,参加会盟,不会引起锦衣卫人的疑心。”
    “爷爷,我和子宁正想去武当山看看热闹,这事就由我来打听好了。”
    “燕燕,你去怎么行?恐怕你还未到武当,中原武林人士和锦衣卫人就早将你认出来了,不引起一场生死搏斗才怪。”
    “爷爷,你放心,我和子宁会化装哩,谁也认不出来。”
    隐侠笑道:“你会化什么装?顶多化成一个白面书生或者什么贵家公子罢了,怎瞒得过武林高手的目光?”
    小魔女对董子宁说:“浑人,我们戴上面具给爷爷看看。”
    董子宁笑笑,依从小魔女,戴上了面具。隐侠一看,感到惊讶,仔细打量一会,竟然看不出他们是戴了面具,这面具做得太好了。他看看小魔女,一双目光,仍神采奕奕,只要是武林中的高手一看,便知遣小魔女是一位武林上乘高手,不免会引起人的注意。再看看董子宁,心中更是暗暗惊异,董子宁的一双目光,丝毫不露锋芒,再高明的武林高手,也看不出董子宁会武功,这显然是子宁的内功已达到了叫人不可思议的程度,收缩控制自如,达到了返朴归真的境地,这的确是武林中少有的奇人,怪不得“一枝梅”神秘莫测,叫人无从认出。便笑道:“好,好,这样化装,果然去得,有你们去,我更放心了。”
    小魔女和董子宁同时除下面具,小魔女问:“爷爷,你同意去啦!”
    隐侠笑起来:“燕燕,你别尽讨我欢心,我不同意,能行吗?”
    “哎!爷爷,你不同意,我就不去。”
    这时,莹莹酒醒走进来,说:“爷爷,你们怎么还不睡呀,要谈到天亮么?”
    他们正想回答,突然听到一阵风起,跟着两声惨叫,两条人影从湖边飞起来,不由一怔。接着有人说道:“好一位遵守信诺的侠中君子,就是这样来迎接老衲么?”
    隐侠对董子宁、小魔女和莹莹说:“是西藏达尼法王来了,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千万别出去,不然,还没比武,我就首先在道理上输了。”说着,身形微动,人似轻烟,已出了剑琴楼。隐侠的轻功,自不必说,令董子宁惊奇的是法王的轻功,真是轻而无声,简直如幻影鬼魔,不声不响地靠近剑琴楼,凭自己的九阳神功也发觉不出。董子宁凭自己雄浑无比的内功,可以听出二十里以内的野物走动的响声,可是就发觉不到法王闯进了这山谷之中,这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了。可见“踏雪无痕”的轻功,在武林中又独树一格。
    隐侠飘出楼外,见一胖大的身影立在湖边上,连忙一揖说:“不知法王佛驾夤夜降临敝庄,老夫有失远迎,请恕不恭之罪。”
    法王哈哈一笑:“隐侠又何必这样客气?既然你做都做出来了,不嫌此举是多余的么?”
    “老夫做出什么来了?”
    法王又是一笑:“怪不得人说中原武林人士生性狡猾,心口不一。想不到负有盛名的隐侠也是如此。”
    隐侠微笑道:“法王恐怕又误会了!”
    法王带怒道:“有人暗中向老衲突然下手,这是误会吗?”
    “谁向法王下手了?”
    法王怒极而笑:“那么说,是外人向老衲下手了!”法王突然跃起,身形奇快,在电光火石之间,在湖边左右的草丛里抓起两个人掷在隐侠的跟前,“老衲要是不花眼,这不是什么外人吧?”
    隐侠一看,是碧眼狐和海底鲨这两个海上的女魔,不由带怒道:“谁叫你们向法王下手的?”
    法王冷笑一下:“诸葛施主,你这样问,她们会将真情说出来么?老衲可不是三岁小孩。”
    “请问法王,要怎样她们才会说出真情?”
    “老衲事先早已知道,她们中了你的‘生死痘’,性命在施主手中,说出了受施主指使的真情。她们还想活下去么?”
    “法王要怎样才相信老夫?”
    “要问,待老衲来问。”
    “既然这样,悉从法王尊便。”
    “施主别以为老衲会问不出真情来。施主可能不会想到,老衲有化解‘生死痘’的能力。”法王说时,出掌如电,拍拍两声,以深厚奇异的功夫,顿时化解了隐侠种在这两个女魔身上的“生死痘”。隐侠见了不禁骇然,看来法王在这四年里,不但武功大进,而且还了解自己种‘生死痘’的手法,进行化解。法王一笑:“诸葛施主,恕老衲失礼了!”声落人已去,他早已提起两位女魔带到无人处盘问。
    莹莹这时跑出来问:“爷爷,法王走了?他今夜不比武了么?”
    “莹莹,法王这下误会更深了。咦!燕燕和子宁呢?”
    “燕燕姐姐见法王提了碧眼狐她们去,生怕不测,拉着子宁哥俏悄地跟去了。”
    隐侠一跺脚:“糟了,这下不但使法王误会更深,恐怕燕燕和子宁也会遭到不测,我们快去看看。”
    法王将两个女魔带到背处,放下她们说:“两位身上的'生死痘’已化解,不用害怕隐侠了,请将实情告诉老衲,老衲绝不会为难两位。”
    两位女魔在一招之下,便败在法王的袖下,知道这位西藏高僧武功奇高,便下拜说:“请法王宽恕我姐妹俩一时糊涂,干下这等之事。”
    “老衲自然不会怪罪两位,两位受隐侠所使,也是身不由己。”
    “不!不是隐侠指使我们干的。”
    “那么是你们自己干的了?”
    两位女魔又是叩头说:“望法王恕罪。”
    “老衲却不明白了,老衲与两位素不相识,向无仇怨,为什么要向老衲下毒手?看来你们还不大相信老衲能保护你们的生命安全么?你们放心好了,老衲既能化解‘生死痘’,自然会有能力保障你们的生命。”
    碧眼狐说:“我们怎不相信法王?我姐妹两人,过去也曾纵横江湖十多年,杀人无数,罪行累累,敢说敢做,别人的帐,我们从不往自己身上揽,自己的事,也绝不往别人身上推。法王,你相信我们也好,不相信我们也好。我再说一句,绝不是隐侠指使我们,是我们自己干的。”碧眼狐说到这里,看了海底鲨一眼,又说,“而且主要是我出的主意,不关我妹妹的事,法王要杀要割,任我一人承当好了。请放了我妹妹。”
    海底鲨说:“姐姐,你怎么这样说?我们义同生死,你要是死了,我也决不独生。法王,的确是我们干的,不关隐侠之事。”
    法王沉吟了一下,问:“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碧眼狐说:“我们知道法王与隐侠都是当今武林中的拔尖高手,身负绝技,举手投足之间,便可令对方身亡。你与隐侠比武,必然会有一死一伤,要是隐侠不幸死了,我姐妹两人身有‘生死痘’,谁能解救?以后必死无疑。既然左右都是死,所以我姐妹两人只好搏了,希望能出其不意杀了你,我姐妹今后还可以活下去。要是不幸死在法王掌下,我姐妹俩也可早日解脱。”
    法王一笑:“既然你们左右都是死,老衲与你们无仇,而隐侠是你们的仇人,你们为何不与他拼了?”
    海底鲨说:“法王你错了,隐侠与我们并无仇恨,说实话,他却是我姐妹两人的恩人。”
    法王一怔:“他怎么是你们的恩人了?他不是在你们身上种下了‘生死痘’么?”
    碧眼狐长叹一下,说:“法王,这你就不懂了,依我们过去罪恶,可以说将我们碎尸万段也不为过,可是隐侠可惜我们一身的功夫练来不易,宽大为怀,饶了我们,希望我姐妹两人重新做人,今后为武林多作善事,弥补以往之罪。隐侠这份良苦用心,尽管我们过去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却不是知恩不报的小人。隐侠之恩,我们正愁不知怎么报答,怎能向他下手了?”
    法王微笑道:“这恐怕不是实情吧?我也知道你们心存惊恐,不敢实言。好,让老衲先打发掉你们的惊恐。”说时,法王身形骤起,迅如电闪,扑向小魔女和董子宁的隐身之处。原来法王刚一放下两个女魔时,凭自己深厚的内力,已发觉有人悄悄跟踪而来。当时心里连连冷笑,暗道:什么侠中君子,浪有虚名,原来是个行事卑鄙的小人。于是装作不知,他要看看隐侠如何举动。要是隐侠暗行偷袭自己或者杀人灭口。那就不是什么比武论胜负,而是一场生死搏斗了。法王在盘问过程中,一面暗作防范,暗运真气防护;一面倾听隐士的举动,他一下发觉跟踪而来的人,从气息中辨出不是隐侠,竟然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看来隐侠不来,而是派其他人前来监视了。所以两位女魔出自真心的说话,法王都不相信,认为她们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而是说给跟踪人听的,由他们向隐侠禀告,心想,不将这两个跟踪者打发掉,这两个女魔无论如何是不会说出实话来,所以法王不动声色,骤然出手了。
    小魔女怎么也想不到法王在审问中会骤然向自己动手,思想上没半点准备,但董子宁却反应奇速,感到法王掌力浑厚,劲风凌厉,也在电光火石中抱起小魔女凌空跃起,避开了法王的掌劲。法王略带讶然,感到来人武功可不一般,一击不中,第二掌又出。董子宁抱着小魔女身在半空,无从闪避,只好单手出掌相迎。董子宁运用的是九阳神功,法王运用的是佛门特有的内功——龙象伏魔神功。这两种真气相击,砰然一声,双方都平飞了出去,气息已凝,连在董子宁左手挟着的小魔女,也给这种真气相击所发出的劲力冲击得几乎经脉逆转。幸而董子宁人在半空,无从着力,而且又属防范,因此所发出的九阳真功不到三成。法王也因为不想取对方性命,只想击伤对方,所以只用了五成的功力,不然,双方用了全力,法王就算不死,也要经断脉裂,成为废人,而董子宁也恐怕身受重伤,手臂折断。
    在他们身形平飞出去的一刹间,隐侠不由心头大震,急从隐身处跃起,问:“子宁、燕燕,你们怎样了?”他知道法王功力异常深厚,何况又精心苦练了四年而来,更是今非昔比,担心董子宁和小魔女受不了。可是他赶到时,在月光下一看,董子宁在盘膝运动调气,小魔女已茫然地站了起来,一颗心才略略放下来。再看看那边的法王,也在闭目盘腿运气调息,似乎法王所受的震荡,比董子宁更为严重得多。更是感到讶然,要是这样,董子宁雄厚无比的内劲,在当今武林中已无人能及了。不一会,董子宁说:“前辈放心,我没事了。燕燕,你也没事吧?”
    小魔女说:“浑人,你没事,我更没事了,不知法王他老人家怎样了?”
    “燕燕,我们过去看看法王吧。”隐侠说完,带着董子宁和小魔女过去。在月下,只见法王仍闭目无语,看来法王是气凝丹田,一时还调不过来。隐侠急忙用右掌按在法王背后灵台穴上,左掌按在他胸口膻中穴上,运用自己的真气,徐徐输入。一会,法王长嘘了一口气,说道:“多谢施主相助。”
    隐侠说:“法王何必这样客气?”
    法王看看隐侠,又看看董子宁,说声:“看来施主已暗暗请了高人相助,这场武就不用比了。”语气中充满了愤懑不平。
    小魔女叫起来:“师祖爷,你到现在还这么的糊涂。”
    法王愕然:“什么!?你叫老衲什么?”
    小魔女说:“师祖爷,我是燕燕呵!黄叔叔没在你老人家面前说到我么?我的轻功是黄叔叔传我的,黄叔叔是你老人家的弟子,我不叫你师祖爷叫什么?”
    “你叫燕燕,你姓白,叫白燕燕,碧云峰白魔王的女儿?”
    “对呀!”
    法王目中仍有疑惑。小魔女说:“你老人家还不相信呀!好,我展些轻功给你老人家看看。”说时,小魔女一纵身,飘然落在不远处的一枝树枝上。法王一下看出,这的确是本门派“踏雪无痕”中一招“夜鹤临峰”的招式。小魔女又是一招“紫燕穿巢”,轻轻落在法王的面前,问:“师祖爷,这下你老人家相信了吧?”
    法王完全相信了,本门派“踏雪无痕”的轻功,不经过本门派的人口传心授,不论怎么冒充是冒不来的。问:“燕燕,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魔女说:“师祖爷,我的事慢慢再说,我是说你老人家怎么这样糊涂,跟隐侠爷爷比起武来了!”
    “我怎么老糊涂了?”
    “你还不糊涂呀!我问师祖爷,为什么要跟隐侠爷爷比武?是不是为了雪山双狼?雪山双狼是什么人?你老人家知不知道?”
    小魔女这一问,法王一时傻了眼,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当时法王出手救人时,不知道自己所救的人便是罪行累累的雪山双狼,在与隐侠交手后失败,约定四年后再比武,便飘然而去,回到西藏后,派弟子打听,才知道自己要救的人竟然是雪山双狼,已暗暗后悔。但自己是一派宗师,出言九鼎,不能不依约前来,先派大弟子前来通知,想不到给疯癫二侠抛落湖中戏弄一场,便认为隐快看轻了自己。于是便提前赶来,又碰上两位女魔突然暗地里向自己下毒手,以为这一切是隐侠有意安排的,心里更气忿了,认为隐侠是个不守信约的伪君子,便产生了这一切种种的误会……
    小魔女又说:“师祖爷,我知你救人出于善心。以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要是你老人家当时真的将雪山双狼救走了,那真不知有多少牧民和商客死在他们的双棍下,你不但造不成浮屠,恐怕还没面去见佛祖哩!就算佛祖不责怪你老人家,但那无辜死在雪山双狼手下的冤魂和他们无依无靠的妻子儿女,你老人家怎样去见他们?不怕他们骂你么?所以我说,你真和隐侠爷爷比武,比不比都输了,就算你老人家在比武中胜了,不知道你老人家的人,会骂你助纣为虐,枉为佛门子弟和一派宗师,知道你的人,也会笑你善恶不分。师祖爷,你说,我听了光彩么?”
    这时,隐侠也走上前向法王一揖说:“法王,这并不怪你,也怪我当时一时疏忽,没向你说明雪山双狼是什么人。现在我在这里向你赔礼了!”
    法王大惭,忙合十道:“诸葛施主,燕燕说得不错,老衲当时是糊涂了。”
    燕燕笑道:“师祖爷,你何止当时糊涂,现在也糊涂呵!”
    法王又是愕然:“我怎么现在糊涂了?”
    “你老人家要是不糊涂,怎么不相信碧眼狐的话呢?怎么将我和子宁当成了隐侠爷爷暗暗请来的高手?”
    “哦!?你们不是诸葛施主请来的么?”
    “嗨!师祖爷,我和子宁要去武当山,昨夜路经这里,蒙隐侠爷爷相留,我事前半点儿也不知道你老人家要和隐侠爷爷比武。”
    “真的!?”
    “嗯!师祖爷,别人的话你不相信,燕燕的话,你老人家也不相信么?当隐侠爷爷知道你应约前来比武时,还叮嘱我们千万不要插手,是我拉着子宁悄悄跟来的,隐侠他不知道。”
    “看来,老衲的确是老糊涂了!”
    小魔女噗哧一笑:“师祖爷,你老人家知道就好了,现在还跟不跟隐侠爷爷比武?”
    “老衲知道错了,还比什么?”
    “师祖爷,我说你老人家还得跟隐侠比,我也不愿意江湖上说你老人家失约。”
    “噢!燕燕,你又说孩子活了,别人……”
    “不!师祖爷,你跟隐侠爷爷比喝酒,我知道你老人家顶喜欢喝酒的,隐侠家中藏了很多很多的好酒,什么‘状元红’、‘花雕’啦,什么‘竹叶青’、‘茅台’啦,还有长安谪仙酒楼一百多年的上好陈酒。你老人家酒量好,跟隐侠比,看谁先醉谁输,你就一古脑将他的好酒全喝光了!”
    法王哈哈大笑:“这么说,这酒却是不能不比的了?”
    隐侠也笑道:“原来燕燕还是在帮她的师祖爷哩!好,好,我就跟法王比酒量。”
    一场干戈,就是这样给小魔女化解了。
    法王深有感触地说:“诸葛施主,要不是燕燕,老衲这样糊涂,真为天下人士耻笑了。”
    隐侠说:“法王这样善听人言,真不愧为一派宗师风度,老夫十分敬仰。”于是隐侠携了法王之手,双双步入剑琴楼,命人掌灯,重开酒宴。
    董子宁见了,更是感慨万千。按小魔女刚才对法王直言犯上,以中原武林人士目光看来,已近乎大逆不道了。中原武林人士师道极为尊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徒界线,非常严格,师父有什么过失,为弟子的哪敢这样无礼直言?中原人士受礼教的约束太深了,所谓子不言父过,徒不言师错,臣不言君失,已成为天经地义的事了,甚至誉为美德。尤其是身为武林大师,一派掌门,一言一动,都为其门下弟子视为典范,什么“英明”、什么“伟大”、什么“智慧过人”呀等等,对师父只有唯唯诺诺,哪敢有半点议论?哪能像小魔女对法王情感这样融洽?直言师过?以中原武林人士看来,这是师不像师,徒不像徒,成何体统?怪不得中原武林人士视碧云峰为邪教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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