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九回青衣女魔
    谁知那老叫化却说:“什么丐侠,你看花了眼吧?”
    蛇仙铁笛再仔细看了一下,越发惊喜,慌忙一揖说:“恕晚辈有眼无珠,几乎怠慢你老人家了。”他回头对同伴说:“连弟,快过来拜见齐老前辈,今夜要不是齐老前辈出手,我们准丧生在碧云峰人的刀下了。”
    董子宁更是惊讶万分,原来这老乞丐,真的是刘常卿所说的“漠北怪丐”,着来覃公子和俏妇人,一定是他出手,因为出手奇快,自己看不出来,便也慌忙过来拜谢说:“齐老前辈,恕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你老人家。”
    怪丐哈哈大笑:“你几时学会了阿谀奉承之辞?你在什么地方冒犯了我?”
    董子宁嚅嚅地说:“晚辈在市镇上……”
    “噢!我要感激你才是。”
    蛇仙铁笛这时说:“齐老前辈,你也赶来赴衡山之会,共歼碧云邪教么?”
    “我是因为嘴馋跑了来,却不是来赶这淌浑水的。”
    “你老人家说笑了。”
    “不,不,我才不说笑,我看你们也犯不着赶这淌浑水,还是离开衡山的好。”
    “老人家,你不知道碧云峰人云集衡山?”
    “你们知道么?还不是听人胡说?好了,我先打发这两个人再说。”怪丐说时,衣袖轻轻一拂,登时解了覃公子和俏妇人的穴位,朝俏妇人说:“我也不揭穿你的面目,你们走吧。不过我奉劝你们一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望你们今后自爱。”
    覃公子和俏妇人见怪丐功夫深厚无比,哪敢再说,相互看了一眼,默默一拜,便各展轻功而去。
    蛇仙说:“老人家,你怎么放了他们走?他们是碧云峰邪教的人呵!”
    怪丐一笑:“人家骂我老糊涂,我看你比我更糊涂。那个女人,根本不是碧云峰人,却是中原武林中有名的人。”
    这不单蛇仙、连弟惊讶,连董子宁也惊讶了,蛇仙问:“她是什么人?”
    “这个,你们以后就知道了,现在我说了你们也不相信。不管他们两个是碧云峰人也好,是中原武林中人也好,都是从一个烂泥塘爬出来的。”
    蛇仙想再问,怪丐说:“好了,好了,你们别打扰我了,明天,我还要去向人家讨饭吃,看看那个青衣女魔哩!”说罢,身形一闪,人已上了山峰,一下就消失在茫茫夜空里。
    “青衣女魔”约期的时辰快到了。
    马家庄内,真是人山人海,各地来的武林高手,侠客义士,江湖好汉,何止千人。马家在口的一条道路上,更是人如流水,来来往往,热闹异常。
    马大侠为了接待各地来的好汉侠士,早已在大门口的广场四周搭起布棚,安置桌椅,准备茶水糕点供应。
    马大侠不仅富甲一方,武功出众,更兼仗义疏财,只要武林人士、江湖好汉有困难来投奔他,他无不招待,倾囊相助。因而又有武林孟尝君之称,成为湘南武林中的领袖。
    广场四周,人们东一堆西一处的议论今天的事,纷纷猜测青衣女魔来找马大侠的意图。有的说:“我看,这个女魔头不外想把马大侠打败,使自己在江湖上出名罢了。”
    另一位摇摇头说:“老弟,我看不那么简单,她要出名,早已在江湖上出名了。她一举而杀了钱家五虎,又伤了中州大侠杨宇庭,这还不出名么?不然,她怎么会得了‘魔头’的称号?”
    “你老兄认为她来干什么?”
    “很可能与马大侠有过不去的地方。”
    “她跟马大侠有什么过不去的?”
    “马大侠得罪了那么多黑道上的人物,当然有过不去的地方啦!”
    “她是黑道上的人物?”
    “要不,她为什么得‘魔头’称号?”
    “老兄,她杀了浙东大盗黑旋风,又伤了碧云峰的蓝魔王,怎会是黑道上的人?”
    “不管怎么说,她杀了钱家五虎,伤了中州大侠,就是武林人士的大敌,人人可诛之。”
    “那么说,老兄准备出手了?”
    那人苦笑一下:“连中州大侠也不是她的对手,我怎么敢出手?不过,这女魔头这次来找马大侠,可不是时候。”
    “呵:这话怎讲?”
    “老弟,你想想,少林、峨嵋、武当这几派武林高手都云集在这里了,他们能眼见马大侠受危而不出手?何况马大侠身怀两大绝技.金标、快刀,素有金标快刀马大侠之称。这女魔头不一定能战胜他。而且他还与峨嵋玉清道长和武陵掌们钟飞云结为生死之交,他们更不会坐视不救。所以我说,这女魔来得不是时候。”
    这时,董子宁和刘常卿早已来到了马家庄。他们不到布棚中去,而是选了一处稍高又不惹人注意的树底坐下,虽然这树下也坐了不少的人,但这些人中。多数是来看热闹的,因而各不相识。而坐在布棚内的,多数是峨嵋、少林、玄武、丐帮的门下子弟以及与马大侠有来往的一般武林人士,甚至有的是趋炎附势之徒。还有的,那就是与青衣女魔有仇怨的人了,准备暗中出手,置青衣女魔于死地,以报仇恨。
    董子宁耽心地问刘常卿:“这个青衣女会来吗?”他不知是耽心青衣女来还是不来,不来吗?那小魔女的姑姑必然露面了。后果不敢叫人去想象,来吗?眼见这么多武林高手在场,青衣女就是武功再了得,还有不死的?他有点耽心这个来找马大侠的青衣女,就是那个在月下山峰上的神秘姑娘。
    刘常卿说:“她既然留下了书柬,还有不来的?”
    “刘大哥,你看这个青衣女是谁?”
    “很可能就是碧云峰黑魔王的妹妹。”
    董子宁摇摇头:“不会是她。”
    “呵1?你怎么认为不是她了?”
    “不瞒你说,我曾见过她了,她说不是她干的。”
    刘常卿愕异:“你见过她了?不是她干的?”刘常卿不便问他怎么会见到黑魔王的妹妹。
    “那么说,必然是那个一举而杀了钱家五虎的女魔头了!”
    董子宁又摇摇头:“恐怕也不是。”
    “不是!?”
    “我有点疑心这是马大侠有意编出来的。”
    “什么!?有意编的?”刘常卿的惊讶不下刚才,“贤弟,你怎么有这个古怪的想法?”
    董子宁怕引起刘常卿的疑心,不敢将小魔女姑姑的想法说出来,只好将小魔女姑姑的看法当作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最后说:“我耽心马大侠这样一弄,反而将黑魔王的妹妹招惹上门来了。”
    刘常卿听了摇摇头说:“马大侠绝不会这样做,他要是这样故意编造,不但招来了碧云峰人,也为大下武林人士所耻笑,再说这么多武林高手住在他家,尤其是智慧禅师,身怀上乘内功,洞察秋毫,哪有看不出破绽来?马大侠再蠢,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敢去欺骗智慧禅师。”
    “那真是那女魔头干的了?”
    刘常卿一笑:“贤弟,我们不必争论,看下去好了。你看,他们都出来了。”
    董子宁放眼一看,只见马大侠家大门走出一大群人,其中有他师父和师伯们,刘常卿—一向他指点:“贤弟,那位走在最前面的慈眉善目的禅师,就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少林智慧禅师了,他后面那个矮小的人,是丐帮的马副帮主,别看他身材矮小,独门的锁喉功夫叫人害怕;其次是峨嵋派的掌门玉清道长和岭南大侠风子清,跟着出来的是山西双侠。他们一个个都具有一门独步武林的上乘武功。可惜的是,这次北方大侠云路老前辈和江南五怪中的凌虚子没有来,要是他们来了,那么,当今武林中的五大剑侠都到齐了。”
    董子宁明白刘常卿所指的五大剑侠,就是南方的风子清,西边的玉清道长,北方的云路,东边的凌虚子和自己的大师伯韩飞林,合称为武林中的五大剑侠。董子宁凝神注视这些武林中的高手。蓦然,他一下看见坐在自己师母徐冰女侠身旁的一位俊俏妇人,不由一怔,心里说:“这俏妇人不就是我昨夜看见的那个俏妇人吗?她跟碧玉峰的覃公子在一块,怎么又坐在我师母的身边了?”他急问刘常卿:“刘大哥,你看,那位坐在我师母身边的妇人是谁?”
    刘常卿看了一下,有点愕然地问:“贤弟,怎么你连马大侠的夫人马大娘子也认不出来了?”
    董子宁更吃了一惊:“她是马大娘子?”
    “贤弟,你不是进过马大侠家么,没见过马大侠的夫人?”
    董子宁摇摇头:“我只是跟我师兄进去,一进去就去找我师母了,跟着……”
    “那怪不得贤弟了,她就是马大娘子,在武林中也颇有名气哩!一张弯刀,打败过不少的武林高手,有弯刀俏夜叉之称。”
    董子宁惊疑不已,他真不敢相信马大娘子就是自己昨夜看到与覃公子在一块的俏妇人,一定是自己看错人了。这时,刘常卿用手肘轻轻地碰了他一下:“贤弟,你看,昨天那个老叫化也来了。”
    董子宁急忙一看,果然就是那位漠北怪丐,他坐在庄口边一处不显眼的树下,身前放着那个店老板给他的大钵头,向人乞求讨钱,因为他混在一群乞丐中,谁也没注意他。董子宁心想:“这真是一位不露真像的高人,身怀惊人的绝技,却不显露。”
    刘常卿说:“他要是漠北怪丐就好了。”
    董子宁一时不明,向:“怎么好呢?”
    “贤弟,你不明白,漠北怪丐虽然怪诞,不但武德极好,为人也极公正。尽管智慧禅师等人可以制止青衣女魔的胡闹,但他们在女魔头的心目中,认为他们是在偏袒、相助马大侠,一场血斗还是免不了,双方必有死伤,但怪丐就不同了,素为武林人士敬仰,就是黑道上的人物,也服他三分。他不偏不倚,一视同仁,帮理不帮亲,他出面劝阻,女魔头不能不服。”
    “要是青衣女不服呢?”
    “那这女魔头就自讨苦吃了!除非这女魔头武功盖世连智慧禅师和怪丐联手也能对付,不然她只有尸横马家庄。”
    董子宁一听,又暗暗为小魔女的姑姑耽心,心想:要是小魔女的姑姑不服,只有自己出面求情了。
    午时到了,马家庄一声炮响,这时,真是人头挤拥,一个个人的目光都注视庄口,鸦雀无声。庄口的一条路上,已再没有行人,显得格外冷清,只有马大侠的四个徒弟把守庄口。
    过了,一会,路上仍没有人出现,众人都交头接耳,纷纷议论开来。
    “这女魔头不会来了!”
    “她怎么敢来的?除非她吃了老虎心、豹子胆,不怕死么?”
    “我看这大魔头根本就没来过湘南,不知是哪个缺德鬼,故意在捉弄马大侠,弄得我们白来此地。”
    董子宁比任何时候都耽心,只要午时一刻一过,小魔女的姑姑就必然在人群中出现了。因为按武林不成文的规矩,约定时辰一过一刻,就算作废,约者就算失败。
    突然之间,庄口道上一匹青骢马飞驰而来,马上坐着一位青衣人,头戴遮阳露髻帽,身披风衣,一块黑纱包住嘴脸,只露出两只眼睛,转眼之间,已到庄口,青马青人,仿如一朵青云,飘然而来。
    马大侠的四位徒弟拔剑相拦,喝问:“来者何人?”
    马背上的青衣人用马鞭轻轻一挥,四把利剑飞起,四个人也给震翻两旁,青骢马飞奔而入庄门。这一马鞭之功力,一鞭之下,竟能同时将四把利剑击飞,又将人震开,内力的深厚,已令不少人瞠目结舌,暗暗喝采,一时之间,广场四周又鸦雀无声,屏息静气,注意着看,只见她来到广场,从马上一跃而下,体态轻盈,动作优美,双手一拱,说声:“青衣女特来拜会马大侠。”声音不高,却以内力送出,马家庄各处角落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
    广场四周的人一下又骚动了,他们原以为青衣女魔一定是一位狰狞可怕的女人,虽然没有三头六臂,绝不会想到竞然是这么一个娇小轻盈的少女,大出人们意料之外。
    不知是哪位阿谀奉承之辈或轻薄之徒,在人群中说:“青衣女魔,你来拜会马大侠有何事?是不是有事求马大侠的?马大侠宽宏大量,定会收留你的。”
    青衣大柳眉一竖,一双目光循声寻来,问:“谁这样无礼?怎么不敢站出来说?”
    “你一进庄门,将人翻倒,这有礼吗?”
    那人虽然知道青衣大武功厉害,以为自己躲在人背后说,青衣女魔看不见自己,故一片胡言。谁知他话刚落,青衣女一掌发出,将他前面的人墙震开,掌力又将他拉出来,跟着将他从众人头上摔开一丈多远的地方,摔得他头肿脸青,血从口中喷出、众人更是骇然。这是武林中的“劈空掌”。虽然有些人会,但也不能象她练到这样出神入化的境地。
    青衣女冷笑一下:“算是给你一点警告,下次再敢无礼,莫怪我取了你的狗命!”
    青衣女一进庄门,就露出这两招惊人的武功,除了门口一排坐的武林高手之外,人人莫不变色,连大气也不敢透。
    马大侠见青衣女震翻自己的四位徒弟,又用劈空掌摔伤了自己的一位门客,几乎是扫尽了自己的面子,只是由于各处武林高手在座,不便动怒。出于主人身份,他不得不礼貌地站起来问:“请问姑娘尊姓大名?贵府何处?有何事来找在下?”最后一句,他是明知故问,早已知道这女魔来寻自己的晦气。
    青衣女一笑:“小女子久闻马大侠金标快刀绝技,特来领教。”
    “领教”与“印证”一词,在武林中含意截然不同。“印证”是仰慕对方武功,不含敌意,特来比试武功,意在证实对方武功深浅,不在分输赢,而“领教”一词,却带敌意了,志在分输赢。
    青衣女这话一出,更带有轻视、挑衅的味道了。马大侠勃然大怒,哈哈一笑:“既然这样,在下只好献丑奉陪了!”
    “慢一点,小女子久闻峨嵋玉清道长一字穿阳剑刚柔兼备,在武林中号称‘神剑’,也想一并领教。”
    这话一出,众人愕然,有人忍不住问:“青衣姑娘,你是想他们联手与你比武吗?”
    “正是这样。”
    青衣姑娘括一出口,众人更是惊愕万分。同一位武林高手比武,已是冒险了,现在居然要同两位武林高手比武,而且是联手齐人真是武林少有的现象。这不但把马大侠的武功看得一钱不值,连武林中有名望的玉清道长,也不在眼里。别人尤可,玉清道长哪里忍受得了?他气得面色由青变白,刚想发作,武陵剑派掌门人钟飞云陡然站起,一拍桌面:“太放肆了!你想跟玉清道长、马大侠比武,先来跟我比吧!只要你能战败了我手中的剑,再与他们比吧!”
    青衣姑娘微微一笑:“原来是玄武派的第二高手,武陵派的掌门钟大侠,小女子也略闻武陵剑派以刚猛凌厉出名,要是钟掌门不嫌弃,就与马大侠,玉清道长一并联手上吧。我知这你们三人金兰结拜,誓同生死,患难与共,既然我挑了你的两位结义兄长比武,你自然不甘寂寞了。你来更好,省得我一个个打发,料想你们兄弟三人,小女子也可以招架得几个回合。”
    从青衣姑娘的口气中听出,她不但将钟飞云看得连马大侠也不如,而且轻视到了极点。钟飞云本是个脾气暴烈的人,哪里受得了,拔剑一招发出,势如雷电,金石震动。青衣姑娘用马鞭轻轻一拂,内功之深,不但荡开了钟飞云的来剑,连虎口也感到震痛,幸而钟飞云武功较深,一剑没脱手,但这一招,已将他的气焰打掉了一半。他想再发第二招时,青衣姑娘说:“钟掌门,你讲不讲武林规矩的?亏你还是一派掌门,对一个小辈是这样出招的吗?我还有话说哩!”
    人群中有人同情青衣女了:“是呵!比武嘛!哪有不先打招呼就出手的?”
    钟飞云一张脸涨得通红,不得不收了剑,说:“好,你说吧!”
    青衣姑娘说:“既然是比武,得找一位公道人来仲裁,先订下条件,然后比武。”
    这时,智慧禅师开口了:“善哉!善哉!女施主说的不错,是应先找出公道人,订了比武规则条件,然后比武。”
    马大侠问:“你想找谁当仲裁人?”
    “这由你马大侠挑吧,谁当都可以。”
    人群中有人说:“就请少林的智慧禅师当仲裁人吧!武林中谁不知道智慧禅师德高望重,为人公正?”
    马大侠为了显示自己谦虚礼让的风度,为征得对手的同意,问:“姑娘,就请智慧禅师当仲裁人怎样?”其实,他心里早已同意智慧禅师来当这次比武的仲裁人了。心想,智慧禅师是自己请来的客人,一向与自己交往不浅,哪有不袒护自己的?
    青衣姑娘想也不想,说:“行呵!”
    智慧禅师却摆摆手说:“老衲可当不了这个仲裁人,因为老衲是马施主请来的客人,不论我仲裁得怎样,女施主总会疑心我是在袒护马施主。”
    “我不说你还不行么?”
    “女施主就是不说,旁人也有非议,老衲应该避开这个嫌疑才是。”
    人群中有人发话了:“智慧禅师,你也太过细心了,只要公道,有谁敢非议你?”
    青衣姑娘说:“就算小女子请你老人家当仲裁人,别人总不会有非议了吧?”
    众人起哄了:“是呵!智慧禅师,你就当吧!没人会说你的不是。”
    “既然众人看得起老衲,老衲只好答应,不过,得再请一个人来当仲裁。”
    “怎么要两个当的?”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呵!”
    有人笑开了:“你这个老和尚,又不是叫你行伍打仗,商议对敌,还得两个人计长的?”
    “不,不,还是两个人好。”
    “智慧禅师,那你来选好了,选准,谁当。”
    “不,不,我选的不行,最好还是由这位青衣女施主选。”
    “我一个人来,没个相识的,选谁呵!”
    “那么,我来当行不行?”
    众人一看,愕然了,是庄口树下行乞的老叫化。他只知道讨吃讨钱,怎懂得当仲裁?有人笑起来:“你这个老叫化,走路都走不稳,还来当仲裁?你坐下讨钱吧!”
    老叫化说:“我正因为想讨几个赏钱,才当这个仲裁呵!”
    人们中,只有智慧禅师和山西双侠认出了这个老叫化。首先是山西双侠惊喜地叫起来:“齐老前辈,您怎么也来了?”其次是智慧禅师:“善哉!善哉!你这个老怪物,十多年不见,我还以为你升天了哩!你从哪里钻出来的?”
    “我呀,从你西天佛祖爷处偷跑出来的。”
    众人更是惊讶,原来这个老叫化,竟然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怪丐齐老前辈,马大侠顿时肃然起敬,长长一揖:“原来是齐老前辈,在下有眼无珠,失敬了!”
    齐老前辈哈哈大笑:“哪里,哪里,老叫化本想来马家庄讨几个钱,见门高狗恶,吓得不敢去哩。”
    “齐老前辈取笑了!”
    “马大侠,老叫化来当这个仲裁,不过想讨几个赏钱,可以吗?”
    “这样,在下怎当得起?”
    智慧禅师说:“老怪物,你来得太好了,我找都找不到你这个仲裁人哩!不过,既然你想当仲裁人,我说了不算,还得要当事人同意才行,马施主是同意了,就看这位女施主了。”
    青衣姑娘一笑说:“我更同意,武林中谁不敬仰齐老前辈为人公正?”
    “你这个小女魔头,你这么放心我?你不怕我偏袒马大侠?”
    “小女子不敢有这个想法。”
    “你还有不敢的?钱家五虎你都敢杀了,中州大侠你也敢伤了!我也知道,你在背后,不知骂我多少次老怪物哩!”
    众人一听,都一齐看着青衣女魔,看她如何反应,只见青衣女魔灿然一笑:“您可当面骂我是小磨头。我背后骂不得您?”
    “好,好,你也太目中无人了,一举向三大武林高手挑战,你败了,我看你怎么打算!”
    “这是小女子自作自受,怨不得他人。”
    “好,好,既然你同意我当仲裁,背后可别骂我。”老叫化说着,掉头对智慧禅师说,“老和尚,我看,你我当仲裁还是不行。”
    “呵!为什么不行?”
    “你别看这小女魔头嘴巴说得怪好听的,要是我们判她输了,她可一辈子骂我是老怪物,骂你是老不死的。你倒不要紧,关起门来念经,我可受不了,一个老怪物出去讨吃,还有人给我?不把我饿死了?”
    众人不但哄笑起来,连青衣女魔也笑了:“齐老前辈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你。”
    智慧禅师笑问:“老怪物,你说怎么办?”
    “我看,再选一个女的来当仲裁,一来堵住了小女魔头的嘴,二来嘛,我们两个老怪物争执起来,由她来当仲裁的仲裁,好不好?”
    “好,好,那挑谁呢?”
    “这个由小女魔头挑吧,男的她不认识,女的,她总认识吧?即使不认识,也起码知道名声。”
    “女施主,你挑吧!”
    “可惜,我知道的,她们不在这里。”
    “谁呵!你说来听听,只要不远,我们派人去请她。”
    “岭南双剑的凤女侠。”
    智慧禅师暗暗点头,佩服青衣女魔有眼光,问:“还有谁?”
    “云路大侠的第一女弟子韦氏女侠。”
    智慧禅师皱皱眉:“她现在可是碧云峰人。”
    “小女子只看人品,不管门派。”
    “唔,还有吗?”
    青衣女魔蓦然想起,说:“噢!还有一位,我险些忘了,她就在眼前。”
    智慧禅师愕异:“谁!?”
    “武夷徐冰女侠!”
    众人—听,一齐喝采起来。
    这一声喝采,别人听了,只是佩服,或者高兴、同意,可是在董子宁听来,情感就不那么简单了,他是百般感触,激动万分。他想不到自己的师母,这般受武林人士所推崇、敬仰,连这被人们称为女魔头的青衣女,也知道师母人品之高,他不禁又再次打量蒙面的青衣女。自从这蒙面的青衣女魔飞马进马家庄后,董子宁的心情又惊又喜又耽心,喜的是果然有这么个青衣女,小魔女的姑姑不用再露面了,免却了中原武林与碧云峰人的相斗,惊的是青衣女魔的武功竟这样可怕,出手两招,就弄得人们目瞪口呆,惊呀不已。最后听到她一举而向武林三大高手挑战,又为她暗暗耽心了!尽管这蒙面的青衣姑娘被人们称为“魔头”,但他从这青衣女魔的行动、说话中认出这位蒙面女魔隐若就是山峰上神秘的姑娘。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神秘姑娘单身独闯马家庄,其他人不挑,单单挑玉清道长和马大侠比武,这只是单纯为了比武?恐怕不那么简单,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仇怨。
    这时,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徐冰女侠身上了。尽管徐女侠久经风霜,深阅人世,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一时给弄得手足无措,面孔绯红。她以感激的目光望着大家,又以奇特的目光注视了青衣女魔一眼,说:“我,我不行呵!”
    智慧禅师说:“徐女侠,既然这位女施主选了你,众人又赞同,你就当吧!”
    众人也说:“徐女侠,你不来当,就没人敢当了!”
    徐女侠不禁看了看自己的丈夫一眼。肖飞雨见自己的妻子名声竟高出自己,心里已不是滋味,但在众人注目之下,他不得不点头同意。徐女侠说:“既然这样,我只好当众出丑罢了。”
    青衣女魔走到她面前,行了一礼,说:“徐女侠能出来当仲裁人,小女子多谢了!不过,小女子还有一事想动问徐女侠,外家是不是河南襄阳人士?”
    “贱乡正是襄阳,姑娘何以相问?”
    “襄阳徐怀望老先生,不知是徐女侠何人?”
    徐女侠愕异:“那正是家父!”
    青衣女魔一听,使低头下拜。这不但叫徐女侠愕然了,众人都惊讶起来,不知是什么回事。徐女侠慌忙扶起:“姑娘为何行此大礼?”
    “徐女侠有恩于我,小女子怎敢不拜?”
    徐冰更愕然:“我与你素不相识,何来的恩?姑娘,你恐怕认错人了!”
    “小女子一年来查访恩人的下落,今日才得证实。但愿小女子今日比武,侥幸能从剑下脱生,他日必当厚报,再叙详情。”青衣女魔说完,又行了一个礼,站回原来地方,听候仲裁人宣布比武。
    徐女侠更是纳闷,心想:自己从来没见过她,并且这几年也从没出过武夷山,哪来有恩于她呢?钟飞云在一旁说:“徐师妹,小心上这女魔头的当,说不定这是女魔头的诡计,叫你在仲裁时偏袒她。”
    徐女侠正色地说:“既然众人同意了我,我只能以仲裁人的身份,不论亲疏,秉公而断,不讲情面。”
    众人又是一声叫好。
    智慧禅师说:“老怪物,三个仲裁人之中,你来主持吧!”
    “不,不!应由你来主持,三个仲裁人中,众人首先推选了你,老叫化不敢越位。”
    智慧禅师问徐女侠:“你意见怎样?”
    “当然是大师你了!”
    众人说:“智慧禅师,别推让了,快主持吧!”众人都急于看双方的武功了。
    智慧禅师说:“好!老衲唯有听命了。老衲首先想说明一下,女施主要以一人战三人,与武林中比武的规则不合,我们不能破坏这一规则,只能一对一,以分胜负才是。”智慧禅师这话表面非常公正,无可指责,其实他内心里已稍稍偏袒马大侠一方了。他感到一人战三人,玉清道长等人胜了也不光彩,女魔头败也不丢面,万一女魔头胜了,更扫尽了中原武林人士的面子。
    怪丐说:“这小女魔头要以一人战三人,你又怎么办?”
    “那只有这样办了!由女施主收回原话,只与其中一人比武。”
    青衣女魔说:“不行!”她看了徐女侠一眼,又望望钟飞云,“我不与武陵掌门比武行,但非要与他们比武不可!”语气的坚决,不容人更改。
    钟飞云一听,女魔头这话是明显地小看他了,他深知女魔头武功的厉害,但在各处武林人上的面前,他丢不了这个面子,说:“不行,我非参加不可,而且只我一人来领教这女魔头的武功。”
    青衣女魔冷笑一下:“钟掌门,刚才一招还没领教过吗?刚才我只用了三成的功力,要是再加三成功力,你这一张手掌早废了。”
    众人一听,又是骇然,武陵掌门都经不起她一招,那我们在座诸公,还能经得起她半招的?
    钟飞云正想答话,怪丐说:“好啦!现在是比武,不是比嘴巴。要是比嘴巴,我老叫化唱起‘莲花落’来。你们一个也比不上。”
    众人又是哄然大笑,有人开玩笑说:“齐老前辈,你就唱一段‘莲花落’好了,让我们大家听听。”
    “好小子,你是来看比武,还是听我老叫化唱‘莲花落’的?”
    那人还想说,旁边的人开腔了:“你少打岔好不好?你还想看比武吗?”那人才没话了。
    智慧禅师说:“女施主,你看怎样?”
    青衣魔女说:“那就三个人一块来吧。”
    “女施主,这是你一方的意见,老衲还得征求对方,看同不同意。”
    怪丐说:“老和尚,别误时辰了!我老叫化上少林找你、找智善、智能、智空几个老鬼一块联手跟我比武,你答应吗?答应了,这不丢了你少林寺的面子?”玉清道长和马大侠一听,正说中了自己的心事。马大侠说:“对这个女魔头,还用得我们联手上的?”
    智慧禅师说:“这就为难了,除非另有一个折中办法。”
    徐女侠一直没出声,这时问:“大师,你有什么折中办法。”
    “她一定要马大侠等三人比武。那只好请她再找两个同伴来,参加这场比武。”
    怪丐说:“老和尚,你这话又欠妥了!”
    “怎么欠妥了?”
    “这个小女魔头诡得很,蒙了块黑纱布不让我们看清她的面目,你叫她找同伴来,正好中她的下怀,她转个脸,黑纱布换上了红纱布,说是她的同伴,一会儿红纱布又换青一布,来来去去,就是她一个人,这不欠妥么?”
    “老怪物,你说怎么办?”
    “同伴可以找,但必须先叫她把黑纱布摘下来,让我们看清楚了她真正的面目,才不上她的当。”
    众人一听,又一齐叫起来:“对,对,先请她把黑纱布除了,让大家看清楚。”众人的确想看看青衣女魔的真面目,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人。
    徐女侠也想着看青衣女魔的真面貌,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以帮助自己的回忆,便笑着问:“姑娘,你能把纱布取下来吗了?”
    青衣女魔犹豫了一会,点点头:“既然徐女侠有命,小女子怎敢不除。”
    青衣女魔刚把面纱除下,众人更是惊讶异常,这可不是一般人的面孔,看她宛如一朵出水芙蓉,美丽端庄,落落大方,明眸皓齿,光采夺人。连马大侠也看得惊呆了,他想不出自己在哪里得罪了这样一个美人,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找自己挑战。
    董子宁一看,这个青衣女魔,正是自己在山峰上见到的那位神秘青衣姑娘。她根本不象人们所说的女魔形象!
    智慧禅师说:“女施主,按武林规矩,你既要与他们三人比武,只有再找两位同伴来,参加这场比武。”
    “禅师,小女子找不到呢?”
    “那只好请女施主改期,带齐两位同伴,约期再比武。”
    智慧禅师既偏袒马大侠,也出于好心。他早已看出这个青衣女魔武功高于马大侠,也不在玉清道长之下,单打独斗,不但钟飞云、马大侠不能取胜,玉清道长也不可能稳操胜券。三人联手齐上,胜了也为武林人士耻笑,败了更声名扫地,说不定更引起一场群殴,因为马大侠和玉清道长门下子弟,已个个怒形于色了。他想藉此化干戈为玉帛,拖延日子,自己再找这个女魔谈话,劝解她取消比武。
    徐女侠也看出了智慧禅师的用意,微笑一下:“姑娘,是不是改期比武好?”她也想找这个姑娘谈话,她已从姑娘冷冷的目光中,看出了这姑娘必定与马大侠有什么仇怨,希望了解一下,是仇是怨,以后再定。要是出于什么误会,她便进行调解,使双方言归于好。因为这次武林人士集会衡山,主要是应付碧云峰人的挑衅生事的。
    青衣女魔紧咬下唇,仇怨之深凝集眉宇,杀气阵阵从目光迸出,她辛辛苦苦追寻线索,好容易才找到了,岂能轻易放过?万一马大侠和玉清道长突然销声匿迹,自己又去哪里追踪?正想开口说话,蓦然之间,一朵青云从屋顶飞落,董子宁急忙一看,惊怔了,是小魔女的姑姑碧波仙子。她神采飘逸,面带微笑对青衣女魔说:“妹妹,这老和尚一定要你找同伴,我当你的同伴好了。”
    人群中有人惊叫一声:“这是碧云峰女妖!”众人一听,心头一怔,慌忙散开,有的按剑,有的拔刀。碧波仙子一笑:“看你们惊成这样,还说是堂堂中原武林人士呢!”
    玉清道长这时找到发言机会了,冷笑一声:“你来得太好了!贫道正想找你。”
    “老贼道,就算这位妹妹不找你比武,我也要找你比武的。我倒想看看你那把剑是怎样的神剑法。”
    怪丐问:“你叫什么名字?”
    “既然有人称我女妖,就叫我青衣女妖好了!”
    “好,好,一个女魔,一个女妖,你们刚好一对。你要参加比武,首先得问这个小女魔头同意不同意你是她的同伴。”
    青衣女魔说:“我同意。”
    智慧禅师一怔,说:“这样一来,女施主你不怕将自己放在与中原武林人士敌对的位置上么?”
    “禅师,此言差了。据小女子了解,碧云峰人并不是个个都是恶魔,中原武林人士,也不是人人都正人君子,有的甚至比碧云峰的坏人还不如。小女子说过,我只看人品,不论派别,仗义而来,小女子只有感激,其他就不考虑,我同意这位姐姐是我的同伴,是我相请的。”
    碧波仙子微笑说:“多谢妹妹瞧得起我了!”
    “姐姐,小妹从心里感激姐姐的高义,在中原武林人士如云之际,不畏利害,出手帮助。”
    智慧禅师仍有意刁难说:“你们两个,还少一位,找不到,比武之事,恐怕还得改期。”
    碧波仙子道:“老和尚,这事你难不倒我们,我会再找一位来。”
    青衣女魔奇异:“姐姐,你带了人来?”
    “妹妹!我没带,是他早已在这里了。”
    “谁。?”
    碧波仙子一指:“就是那位站在高处树下的人。”小魔女的姑姑所指的人,不是别个,却是被玄武派赶出教门的董子宁,也是自已相识的人。
    青衣女魔暗吃一惊:“姐姐,小妹也知道这人心地极好,只是他的武功……这不是叫他徒然送死吗?”
    小魔女的姑姑用密音之功将话送出,这种密音之功,与岭南怪老人的腹音送话一样,要说给谁听就谁所,其他任何人都听不到,都要具有上乘的内功才能练成,有异曲同工之妙。她说;“妹妹放心,这人有一种奇妙的独门步法,能闪过当今武林任何上乘高手的十招进攻,到时由我们提出比武条件,对他有利,就万无一失了。”
    青衣女魔惊讶地:“真的?”
    “姐姐能忍心叫他去送死么?再说他有恩于我们碧云峰人哩。”
    “不知他答应不答应。”
    “妹妹,此人不但心地极好,也极仗义,只要妹妹亲去相请,动之以情,他准会答应。”
    青衣女魔想起了昨天早晨在山峰上的对话,点点头说:“那小妹去请他了!”她身形一闪,一刹之间,就到了董子宁的面前,这种飘似轻烟的轻功,与天儿怪侠的轻功如出一辙,又令众人惊讶,连怪丐也暗暗点头赞许了。
    青衣女魔对董子宁说:“董少侠,我有事相求阁下了!”
    董子宁一时惊得手足失措,慌忙一揖问:“女侠这样称呼,在下愧无藏身之地了。请问女侠有何事要在下效劳的?”
    “少侠不是说过,愿为我分忧吗?现我特请少侠为同伴,参加比武。”
    董子宁大惊:“可是在下武功不济,虽愿为女侠去死,但恐对女侠无益。”
    青衣女魔轻轻说:“董少侠,那位青衣姐姐说你有一门奇妙的步法,完全可以应付上流高手的十招,少侠不能相助么?”
    董子宁这才想起了自己的迎风柳步,怔住了。这时,他心境异常地复杂,虽然自已被驱除教门,再也不是玄武派门下弟子,但自己仍然是中原武林中的人,况且师恩难报,怎能与师父、师伯们对敌?答应吗,不但对不住师母,而且誓必与中原武林人士为敌了,自已死不足惜,但更遭武林人士的唾弃,不答应吗?那自己不成了贪生怕死的小人?
    青衣女魔见他怔怔不语,微叹一声:“董少侠既有为难之处,我也不强求少侠相助,只好请那位青衣姐姐再请别人……”
    董子宁一听,心中又是一怔,暗想:要是碧波仙子将红魔王、蓝魔王或者碧云峰其他高子请来,势必演变成一场流血斗争,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的仇杀更不可收拾了,不如我去,从中尽力相劝也好。于是他慌忙一揖说:“在下愿为女侠效力,只求女侠在比武时手下留情,点到为止,别伤害了马大侠他们。”
    “少侠放心,我不像人们所传说的胡乱杀人的魔头,我只要玉清贼道和姓马的回答我的几个疑问就行了。”
    董子宁大喜:“既然这样,在下也愿为女侠出点薄力。”跟着又疑惑地问:“女侠只问几个疑问么?”
    “唔。”
    “既然这样,女侠又何必与他们比武?”
    青衣女魔一笑:“不比,不胜了他们,恐怕他们不愿回答,就是胜了。他们也恐怕未必回答哩!少侠,请随我来吧。”
    董子宁虽然疑惑,仍跟随那神秘的姑娘来到众目之下的广场。这时,不但令刘常卿和身旁的一些武林人士惊讶,连在场所有的人都惊诧万分。他们原以为青衣女魔邀请什么武林高手或什么可怕的魔头到来。想不到却请了这么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武林小辈,有人认识他是被玄武派赶出来的董子宁,更是奇异不已,有人更是冷冷发笑。只有玄武派为人非常尴尬,钟飞云更是怒火直冲,恨不得一剑就劈死了这叛逆的人,他居然竟敢公然地跑到邪教人之中。
    怪丐见董子宁与青衣女魔走来,奇异地看了他一眼,跟着笑道:“原来是你。”
    董子宁向他一揖说:“齐老前辈,晚辈有礼了。”
    “好了,不必多礼了!你这好心的小子愿为这女魔头送命?”
    青衣女魔说:“齐老前辈,你怎么这样说?小女子宁愿丢了自己性命,也不能让别人伤害他半根毫毛。”
    董子宁也说:“在下自知武功不济,但这位青衣姑娘以诚待人,又有恩于我,亲自相请,在下怎能不从?在下只求双方比武,相互印证武功,点到为止,不伤人命,能消除误会,平息武林中的仇杀,在下就是死,也心满意足了。”
    智慧禅师也奇异地看了董子宁一眼,说:“善哉!善哉!董施主能化于戈为玉帛,这真是莫大功德,今后必有善报!”
    怪丐说:“老和尚,你别一厢情愿了,难道你看不出这场比武隐藏杀机么?”
    “但愿你我尽人事而为,不令无辜丧生。”
    “我没有你这老和尚大慈大悲。”怪丐又回头向董子宁:“你真的要卷入这场比武?不怕死么?”
    “在下既然答应,生死就置之度外,只求平息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的仇杀。”
    碧波仙子这时说:“怪不得那小丫头说你是个浑人!有人从中挑拨,不杀了这些奸人,你平息得了吗?”
    怪丐轻轻地在董子宁肩上拍了一下说:“好,好,你既然自愿找死,怨不得别人了。”他这一拍,已将自己体内的一股真气,从董子宁的肩禺穴输进了董子宁的体内,他已暗暗看出董子宁面色不行,内力不济,借此以报一饭之德。董子宁得了这一股真气,别说可以应付十招,就是二十招也可应付了。他只感到怪丐拍了自己的肩膀一下,自己精神大振,却不知道怪丐已帮了他的大忙。因为化功丹的药力,这时已慢慢地在他体内产生了作用,虽然没明显感到,但内力缓缓外泄,而怪丐输进的真气,不但抵消了化功丹的作用,更添增了他的内力,虽然这股真气不能根本消除化功丹,但起码推迟了它的效力,使它延期到明天下午才发生作用,这一点,怪丐也是没有想到的,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董子宁已服下了化功丹。
    徐女侠以复杂忧虑的目光看着董子宁,董子宁不敢与她的目光接触,也不敢叫师母,因为一个被赶出教门的人,已不是玄武派的人了,师徒关系也已一刀两断,何况还有师伯、师父在场,他更不敢去叫,以免师母为难。
    怪丐对智慧禅师说:“老和尚,这小女魔头已找来了两位同伴,看来不比也不成了。”
    智慧禅师暗暗摇摇头,说:“那就比吧,不知双方比武的条件如何?”
    “老和尚,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问起我这个老叫化来?你应当问问当事的双方。”
    智慧禅师问青衣女魔:“女施主,你的条件是什么?”
    青衣女魔转向青衣女妖:“姐姐,你说吧!小妹以你意见为主。”
    碧波仙子说:“妹妹,还是以你为主才是,姐姐怎敢越……”
    “姐姐,你不是说——”青衣大魔本想说你不是说要对董子宁有利么?
    碧波仙子点点头:“那好,姐姐只好先说了,我提议这一次比武,以真正武功分胜负,最好文比。”
    智慧禅师问:“施主的意思是先由一方发招,受方只能闪避,不准还招对不对?”
    “对!还招算输,这才显得真本事。”
    智慧禅师又问马大侠:“施主,你同意文比吗?”
    马大侠一想,文比更好,只要我们先发招,谅这女魔女妖武功再强,何避再快,也快不了我的快刀真功和玉清大哥的神剑,便说:“我同意,不知由谁先发招?”
    怪丐说:“这个好办,抓阉儿,谁抓到一个‘先’字,就由谁先发招。”
    青衣女妖说:“妹妹,比武既然是由我们挑起的,当然由他们先发招了,好不好?”
    “对,姐姐说的是,应由马大侠他们先发招,不必抓阄儿了!”
    她们真像一对亲姐妹似的,一样的青衣,一样的貌美。所不同的,青衣女魔比较年轻,在十八、九之间,身穿一套浅青色的衣裤,而小魔女的姑姑年在二十一、二之间,着深青色衣裤。
    马大侠为了表示自己大侠的风度,说:“不!我是主人,应由她们先发招。”
    智慧禅师说:“大家别推让了,按武林规矩,应当由受挑战者先发招才是。”这话是明显袒护马大侠一边了,但也的确是武林中不成文的一条规矩,无可指谪。
    徐女侠问:“那发多少招为准?”
    怪丐说:“高手比武,胜败只在二、三招之间,我看三招够了,双方有没有意见?”
    这一点,双方都同意了。
    怪丐说:“三招之内,不能将对手击倒和击中,就由守方为攻方,在三招之内,也不能将对方击倒和击中,比武就算不分胜负。”
    智慧禅师问:“他们三个人比武,怎样算胜算败算和?”
    徐女侠说:“不能是一个战三个,只能一个个单打独斗,才能分出胜败。”
    怪丐说:“对!双方间,一胜两败,算败,一胜两和,算胜,一败两和算败,一胜一负一和,算和。”
    智慧禅师点点头:“好!那谁跟谁斗?”
    “这由双方选择好了!”
    智慧禅师问马大侠:“你们三人,挑选谁为对手?”
    马大侠说:“大师,既然他们寻上门来,由他们挑好了,不管是谁,我都奉陪。”其实,他很想挑董于宁为对手,但怕这话一出,不但武林人士瞧不起自己,连结义的大哥和三弟,也瞧不起自己。
    智慧禅师问青衣女魔:“你们呢?”
    怪丐说:“要是你们也说随便,那就只好再抓阄儿了,抓到谁对谁,谁就跟谁比武。”
    青衣女魔问小魔女姑姑:“姐姐,你对谁好?”
    “妹妹,既然你找那个姓马的,就由我来对付那个峨嵋老贼道好了,由董少侠对他的什么师伯吧,我还有话要问那老贼道哩!”
    “好,我同意姐姐的意见。”
    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董子宁对钟飞云,青衣女妖对玉清道长,青衣女魔对马大侠。
    禅师又问:“胜了怎样?败了又怎样?要不要划出道道来?”
    青衣女魔用目光询问姐姐,小魔女姑姑说:“妹妹,这由你说,什么样的道道,姐姐都依从你。”
    “姐姐,我们要是输了,小妹愿自行了结自己,姐姐,你呢?”
    “姐姐也愿割下头来陪妹妹。”
    青衣女魔心里大为感动:“姐姐,小妹不敢累了姐姐和董少侠,败了,由小妹一人自行了结好了。”
    “妹妹,你这是哪里的话?世上难得知己,你我虽素不相识,蒙妹妹相信我,瞧得起我,只要妹妹一死,我也绝不偷生,何况我们不一定败哩!”
    “姐姐,这样,我们是生死之交了,请姐姐在上,受小妹一拜。”
    小魔女姑姑慌忙扶起:“妹妹,何必这样,你我准备应敌才是。”
    青衣女魔又对董子宁说:“少侠,由你先接手,你不管是胜是败都好,先离开此地。”
    董子宁摇摇头说:“女侠,这话错了,在下武功虽然不济,愿以死相随,要是说败的话,首先是在下之过,累及了你们,在下焉敢独生?”
    青衣女魔叹息:“要说世上真有君子,少侠是当今武林第一君子了,请受小女子一礼,但愿我们今日不死,他日再报少侠之德。”
    在场众人,除了峨嵋和玄武派的一些人以蔑视的目光看他们外,其他不论带敌意或不带敌意的,见到他们如此,莫不感动,暗想:看他们三人行为,怎会是邪教、女魔和不轨之徒?他们肝胆相照,品德高尚,足可与武林中第一流正直的人相比了!在众人的情感中,又慢慢地倾向了他们这一边。
    智慧禅师问:“女施主,你们若是败了,自行了结?”
    青衣女魔点点头:“是!”
    智慧禅师又问:“要是马施主他们败了,也要他们自行了结么?”
    青衣女魔摇摇头:“小女子不想要他们的人头,只要他们如实回答小女子问的两件事,并且当着众位武林人士回答。”
    智慧禅师愕然:“女施主,你只是为问两件事而来?”
    “正是这样。”
    众人更愕然了。世上哪有为问两件事而比武的?而且还要搭上自己的一颗人头?这个女魔头一定疯了!有人轻轻地说:“这个女魔头,美是美了,可惜是个疯子。”
    “她要不疯,什么人不请,却去请一个武功平常,而又是被赶出教门的人?”
    智慧禅师说:“女施主,那又何必比武?你要问什么事,尽管问他们好了,老衲敢说,只要不损他人名誉,不违背侠义行为,他们一定会乐意回答女施主的。”以慈悲为怀的智慧禅师,仍然不放弃化干戈为玉帛的念头。
    青衣女魔冷冷地睨视了马大侠一眼:“不!这个武是比定了,而且我姐姐也有话问玉清道长,请他如实回答。”
    怪丐哈哈大笑:“人家骂我是老怪物,你也在背后骂我为老怪物。我看,你比我这个老叫化更怪,有你这么划道道的吗?输了,割下人头,赢了,只要人家回活?”
    智慧禅师说:“女施主,依老衲看,你们要是输了。也不必以性命相赌,只要从此以后,不再在江湖上生事就行了!”
    小魔女姑姑问:“老和尚,你意思要我们姐妹俩人,从此绝迹江湖,不再生事?”
    “女施主,这不更好吗?”
    “那比割下人头还不好受,我们姐妹愿以人头奉上。”
    智慧禅师摇摇头:“你们对自己太苛刻了!还是等老衲问问马施主他们吧,看他们意见如何。”他转身问马大侠:“马施主,你们的道道又怎么划?”
    马大侠征询玉清道长,玉清道长早已在心里有数,感到钟飞云对那玄武叛逆,那是稳操胜券,不在话下。自己对那女妖凭自己这把神剑,又是先出手,谅那女妖武功再高,也逃不过自己三招,也是必胜。这样,就算马二弟败给了女魔,那还是胜了。既然女妖女魔要求自断,那正求之不得。他立在一个万无一失的位置上,卖了一个人情给智慧禅师说:“贫道同意禅师高见,她们输了,就请绝迹江潮,永不生事。”他不提自己败了怎么打算。
    怪丐问:“老道,你们输了又该怎样?”
    钟飞云说:“我也自行了结。”
    “嗨!三弟!”玉清道长说,“我们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依她们划的道道好了!”
    智慧禅师说:“这样,老衲宣布比武规则了!第一,这次比武是文比,由马施主一方先发招;第二,攻的一方,连发三招,守的一方只能凭武功闪避或拆招,不得还招。三招之后由攻方变守方,守方变攻方,也是连发三招,守方不得还招。第三,双方道道如下:马施主一方胜了,要求对方绝迹江湖,永不生事;女施主一方胜了,要求对方当众回答她们要问的三件事;第四,双方比武之中,死伤自负,与他人无干,旁人不得进行干扰或挑衅生事。”
    众人一齐叫好。
    怪丐问:“老和尚,若是攻方发出四招以上怎么办?守方还招又怎么办?”
    “仲裁人有权制止,宣布犯规,犯规作输论。”
    “好,好,应该补上这一条才行。”
    比武开始了,第一回合,由武陵掌门人钟飞云对董子宁。这时,董子宁和钟飞云都上场了。众人暗暗为董子宁捏一把汗,认为他必死无疑。徐冰女侠更不敢去看这场比武,连青衣女魔也为董子宁的生死而担心了。只有小魔女的姑姑神色依然,轻轻地用密音之功说:“妹妹,你完全放心好了,那老怪物已暗中助了董少侠—把之力,他将自己体内的一股真气,送给了董少侠,别说三招,三十把他也能闪得了。”
    青衣女魔看了一下董子宁的面色,暗暗点头:“但愿姐姐所说的,我不求他胜,但求他不受伤就行了。”
    钟飞云双眼喷火,他恨不得一剑就劈了这玄武的败类。心想,这畜生自来寻死,徐师妹也怨我不得了。董子宁初时惊慌,但看青衣女魔和小魔女姑姑以关切的目光看着自己,感到她们两条性命都系在自己身上,不由定下神来,向钟飞云深深一揖:“钟——”他想叫钟师伯,一想自己已出了教门,便转口说:“钟掌门,请发招。”
    “慢点,我有话说。”
    众人一看,原来是山西双侠中的二侠唐人虎,怪丐问:“唐老二,你想说什么话?”
    唐人虎命人将五锭金元宝摆在桌上说:“为了给这场比武添彩头,五搏一,谁人敢来赌?要是董子宁赢了,这五个金元宝就是他的,要是董子宁败了,我只要他一百两银子。”
    众人一下哄笑起来,有人说:“唐二侠,算了!谁也不敢要你这五个金元宝,你还是收起来吧。”
    另一个人说:“我有一百两银子,不会自己买酒喝。何必又白白送给你?”
    有一个人说:“好了!唐二侠,谁都没那么傻,别说五搏一,就是五百搏一,也没人跟你赌。”
    众人的嘻哈笑骂,不外是说董子宁输定了,这给董子宁心灵不但是个极大的打击,也使他刚刚定下来的心又一下打乱了。
    这时刘常卿也挤了上来,他眼见董子宁面孔雪白,手脚微颤,他为了给董子宁添勇气,一下站了出来说:“唐二侠,找刘某跟你赌了!”他解下腰带上的一个玉环,送到唐人虎面前,“你看,我没带银子来,这玉环大约可值多少银子?”
    唐人虎一看,这是一个汉玉环,价值不下一百两,便点点头说:“不错,值一百两,你跟我赌了?”
    刘常卿说:“当然跟你赌,要是我董贤弟输了,这玉环便是你的,要是我董贤弟胜了,我也不要你五个金元宝,要一个就行了,我是一搏一,公平交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五搏一就五搏一。姓董的胜了,这五锭金元宝是你的。”
    碧波仙子以奇异的目光看了刘常卿一眼,暗想:这姓刘的倒有眼光,也难得他给董子宁添勇气,于是她微笑对唐虎人说:“唐二侠,要是董子宁不胜又不败,你又怎样?”
    唐人虎哈哈大笑:“就是和了,我这金元宝也是他的。”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董子宁不败在钟飞云剑下。
    碧波仙子一笑:“你不后悔?”
    “男人大丈夫,说一是一,绝不后悔。”
    马大娘子在旁一声冷笑:“赌钱有什么稀奇。”她将一把弯刀往桌上一摆,“谁敢跟我赌这把刀?我也是五搏一,要是这董叛贼胜了,我让他在我身上砍五刀;败了,我只在他身上扎一刀就行了,谁敢跟我赌?”
    众人一听,相继愕然,这哪里是赌博,这是赌命。
    碧波仙子冷笑两声:“俏夜叉,你说话算不算数?”
    “谁说我说话不算数?”
    “好!俏夜叉,本姑娘跟你赌了。”
    青衣女魔暗吃一惊,说:“姐姐,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玉清道长怕青衣女妖后悔,连忙说:“江湖上最重诺言,说一不二。”
    碧波仙子一声冷笑:“玉清贼道,你怕我后悔吗?还是害怕我比武?”
    玉清道长仰天大笑:“碧云女妖,就是你跟马大婶子赌输了,我也要跟你比武,让马大婶子在你尸体上扎上一刀。”
    “老贼道,你等着好了。”
    怪丐说:“好了,好了,你们怎么赌,我不管,我只管比武之事,开始吧。”
    众人这时更带着紧张的心情看董子宁与钟飞云比武。因为这场比武,不但董子宁将命搭上去,还搭上碧波仙子的一条命。青衣女魔心里暗暗打算:要是董少侠真的败了,谁人敢动姐姐和董少侠一根毫毛,我首先就取了他的性命。
    董子宁重振精神,向钟飞云一拱手:“钟掌门,请赐招。”
    钟飞云怒喝一声:“畜生,看剑!”
    他第一招式,与冯老五在山坡劈董子宁的招式一样:白龙翻江。但钟飞云比冯老五功底深厚得多了,剑势凌厉在十倍以上。董子宁哪敢怠慢,运用了天山怪侠的迎风柳步,随风背一闪,避开了钟飞云的第一招剑。钟飞云略露惊异,他以为自己第一招剑出手,董子宁必然被劈翻,不死也带重伤。竟然给闪开了,他认为董子宁只是偶然闪开自己的第一招罢了。跟着第二招出手,变换招式,采用了武夷的一招:云断秦岭,剑势凌厉迅猛,拦腰劈来,叫董子宁没法问避。董子宁又是一着迎风柳步轻轻地闪开。迎风柳步有个奇特之处,越是刚劲凌厉的剑势,越易闪开,因为它借助对手剑风的来势而闪开了。
    众人见董子宁连闪两招,异常惊讶,连徐女侠也惊奇起来,暗想:这畜生去哪里学来的这奇特步法?竟能躲过他钟师伯的剑招,那太叫人意外了。
    钟飞云见两招劈不倒董子宁,更暴跳如雷,第三招出手,如泰山压顶,剑气如一片寒光,笼罩了整个董子宁的身形。这是武陵派的绝招——雪压武陵,任何人也躲闪不了。其实这一招剑式,含了八招变化,钟飞云已顾不了自己是一派掌门,竟用这一绝招对付一个小辈,一剑之下,能将董子宁割成八块,这是武陵最残忍的一招,只用来对付江湖上十恶不赦的魔头,一般不轻易使用。
    徐女侠见钟飞云使出了这一绝情的招式,颜色大变,她不敢去看董子宁死后惨状,掉开了视线,连智慧禅师也摇摇头,而奇异的现象发生了,董子宁的身形如鬼魔幻影一样,连闪八下,只见剑光人影乱闪,混成一团,分不清是剑光还是人影,最后,董子宁闪开了。全场轰然一声喝采,既佩服钟飞云那精湛的剑术,更佩服董子宁高超的步法。徐女侠急忙一看,董子宁不但没分成八块,连衣服也完整无缺,安然无事。钟飞云恼羞成怒,迅速又一招而来,徐女侠大喝一声:“停!”她“停”字刚一出口,小魔女姑姑的衣袖含着一股劲力拂出,只见剑光一闪,“当”地一声,钟飞云手中的剑脱手飞出,不偏不符,刚刚插在马大侠大门的一块横匾之中,剑身仍然摆动不已,众人更是骇然。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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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血溅马家庄
    且说就在飞剑插在门上的同时,又听到小魔女的姑姑冷笑一声:“姓钟的,你要不要脸皮?你出手几招了?”
    青衣女魔也冷笑一下:“还算是一派掌门,怎么不讲信用?不怕为武林人士所耻笑?”
    怪丐问:“老和尚,钟掌门出手几招了?”
    智慧禅师只好说:“是第四招了!算是犯了比武之规。”
    怪丐说:“犯规作输,第一回合,马大侠一方输了。”
    “老怪物,话是这么说,要是董子宁也出手四招,那也只能算是一个平局。”智慧禅师担心钟飞云难堪,也怕扫了玄武派人的面子,这么兜回一句。
    其实说不说都是一样,就算董子宁出手四招,钟飞云也在武林人士中丢尽了面子,堂堂一派掌门,竟连自己门下一位弟子的衣服也没刺中,而且还犯了规。
    智慧神师说:“董施主,该你出手发招了。”
    唐人虎将五个金元宝捧给刘常卿:“好,我输了,这五个元宝是你的。”
    刘常卿说:“唐二侠,你我一句笑话,又何必认真。”
    唐人虎拍着刘常卿哈哈大笑:“姓刘的,我佩服你有胆识,有眼光,我唐人虎说一不二,这些元宝你拿去吧。你说是笑话,我可认真,不敢坏了江湖上的规矩。”
    碧波仙子冷冷对马大娘子说:“俏夜叉,乖乖过来让我扎五刀吧,你想饶命,就当众给我磕三个响头,叫我三声姑奶奶,我可以饶你一死。”
    马大娘子横了董子宁一眼,又怨恨地看了一下钟飞云,冷笑一声:“你就能肯定这董叛贼胜了么?再说,你还没有跟玉清道长比武哩!”她将希望放在玉清道长身上,希望五清道长在比武中一剑要了这女妖的性命。
    青衣女魔见董子宁闪过三招,已是心中大喜,起码姐姐在这场赌命中不会将命输掉。她以喜悦、惊讶的目光看着董子宁,又暗暗钦佩姐姐有独到识人的慧眼,便说:“姐姐,让这俏夜叉暂留五刀好了!到时,她不让你扎上五刀,也跑不了你的衣袖下。”
    “好!就让她多活一些时辰。”
    智慧禅师对董子宁说:“董施主,该是你发招了。”
    徐冰女侠以关切的目光看着董子宁,含意是说:“宁儿,别叫你师伯难堪,也别叫马大娘子丧生在自己的刀下。”
    这一回合,董子宁是稳操胜券,只要他随便出手三招,都赢了。就是出手四招,也是一个和局,不输不赢。除非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发出四招以上,那才算输。他要是发四招以上,不但仲裁人会制止他,打飞他的剑,青衣女妖、女魔也会震开他手中之剑,不容他进招的。所以说,他只有胜而不会败。
    董子宁看看徐大侠,知道了师母的含意,对钟飞云一拱手说:“钟掌门,请恕罪,在下进招了。”
    钟飞云面无表情,说声:“来吧!”
    董子宁“嗖嗖”三招发出,钟飞云轻而易举地闪开。他为了不使师伯太过难堪,第四招刚一出手,玉清道长冷笑一下,暗器发出,震飞了董子宁手中之剑,这剑竟带凌厉之势,直向小魔女姑姑面部飞来,董子宁吓得面如土色。谁知小魔女姑姑轻轻把口一张,银牙一咬,咬住了凌厉的来剑,“喀嚓”一声,咬断了剑尖,银牙一吐,剑尖如一道厉害的暗器,夹带劲力,不偏不倚,直插入马大侠大门口一只石狮子的左眼上,这更令人色变。其他不说,单是发射这股暗器的劲力,已叫人骇然了。
    小魔女姑姑骂了一声:“好不要脸的老贼道,竟敢使出这种下流的手段,姑娘本想不伤你,现在我非要叫你一世残废不可!”
    智慧禅师也感到玉清道长做得太不像话了,摇头不语。只有马大娘子吐了一口大气,她不用自己刀扎自己五刀了。怪丐哈哈一笑:“老叫化今日才算开了眼界,原来玉清道长武德如此高尚,老叫化佩服了!”
    玉清道长一听,脸一直红到了耳根。他原想出其不意,一剑取了女妖之命,就算武林人士有责言,他可以推说是自己无意。目的不过想震飞董子宁的剑罢了。女妖之死,并非自己本意。他想不到女妖武功如此之高,反而弄巧成拙。他强颜地说:“齐老前辈误会了,贫道不过想制止董子宁犯规而已。”
    “好,好,倒是老叫化说错话了!”
    智慧禅师宣布:“第一回合,双方各有犯规,互不击中,算是平局。第二回合开始,由碧云峰女施主对峨嵋玉清道长。”
    董子宁面带愧色地走回来,他想不到一个堂堂的峨嵋一大掌门,心地竟这样险恶,几乎使自己的剑伤了小魔女的姑姑,小魔女的姑姑说:“董少侠,你为人太厚道了!姓钟的用绝情的剑招对你,你竟然还去照顾他面子?怪不得那小丫头叫你是‘浑人’,你的确是浑,不懂得人心的险恶,不提防小人的暗算。”
    青衣女魔笑道:“姐姐,你不是说他为人心地极好么?别怪他了,他能战平,我们应该欢喜才是——姐姐,你看,那老贼道出场了,你快去接招罢。”
    小魔女姑姑轻蔑地看了玉清道长一眼:“这个老贼道,我叫他今日够好看的。”说着,踱出了场地。
    这是一场武林上乘高手的比武,一个是武林中一大门派的宗师,以神剑而名传武林,令黑道人物丧胆,一个是碧云峰的女魔头,以流云飞袖之功令江湖豪杰色变。
    小魔女姑姑以极其轻蔑的态度说:“老贼道,发招吧!”
    玉清道长说声:“得罪了!”
    声落剑发,剑尖已指到小魔女姑姑胸部的膻中穴。这是峨嵋剑派一字穿阳剑正宗剑术的招式,名为“白龙探心”。名称来源是峨嵋山的牛心岭下,有两条清流,一条名白龙江。一条名黑龙江,两江在清音阁前相会。化作银浪滚滚,狂冲牛心石,溅起万斛珠玉,故名“白龙探心”。这招势来得突然,众人还看不清玉清道长是怎样出手的,剑尖已到小魔女姑姑胸前,神速之快,令人难防。小魔女姑姑心中懔然,暗想:这老贼道武功果然了得,第一招就出手不凡,神剑之名确不虚传,比宝虚那贼道强多了,不可大意。向左右闪避已来不及了,她抖出平生高超的轻功,仰面翻倒,又是一招“紫燕贴地”的轻功,化开了玉清道长这一招剑。
    仰面翻倒,董子宁在林中酒店前已见小魔女采用过这—招式,以对付冯老五的突袭。但小魔女姑姑身段的优美,动作的纯熟,却比小魔女高出十倍。更叫人惊叹的,是仰面翻倒又跟一招“紫燕贴地”的轻功,两个轻功招式竟是一气呵成,招式之快,像电光火石,动作之美,如天仙轻飞。
    董子宁暗想:要是她仰面翻倒像小魔女那样随手进招,即使击不中玉清道长,也会将玉清道长吓一大跳。可惜比武规定,只能闪避或拆招,不准还招。
    玉清道长见自已出其不意神速的一招刺不中对手,心头一怔,知道自己平生遇到第一位强敌高手了。刹时之间,第二招随着出手,这是他一字穿阳剑的精髓,名为“玉池喷泉”。一字穿阳剑的招式,都是以峨嵋山的名胜奇景而命名的,什么“双桥清音”、“罗峰晴云”、“大坪霄雪”、“九老仙府”和“金顶祥光”等等、这“玉池喷泉”招式,名称优美,却是阴狠绝招,神速奇诡,不知剑锋从何处而来,似东似西,如左如右,忽上忽下,防不胜防,不知有多少上乘高手,败在这一招式之下。小魔女姑姑以流云飞袖真功,两袖轻拂,以内功真气之动,荡开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剑锋,一个“燕子凌空”轻功绝招,跃出剑锋之外,又闪开了玉清道长的第二招,仿佛从一团剑光中跃出来似的,又宛如仙女从云雾中脱身而出,令人叫绝。
    玉清道长见出手两招,劈不中对手,心里已慌了一半,暗暗行气运力,将自己体内一股真气,凝集在剑尖上,剑尖隐隐射出幽幽蓝光,有人惊呼:“这是剑气,上乘内功。”
    董子宁更是惊骇,他听师母说过,玉清道长的神剑,最厉害的一着,就是剑气,能透金石,穿越人体,遇草草枯,碰树树腐,这是上乘内功之剑术。剑气穿越人体,表面不见伤痕,而五脏六腑全废烂了,它比绵掌武功高出一等。在一般情况之下,玉清道长不随便使出,因为使出这一招,纵然能取胜,也必然体内元气大伤,要半年之长才能恢复身体原状。
    玉清道长这一招使出,小魔女姑姑不敢以流云飞袖真功拆招,竟给逼到一株树下,玉清道长猛喝一声:“中!”轰然一声巨响,大树倒下,叶黄枝枯,尘土飞扬,在场众人,纷纷失色。众人再定神一看,小魔女姑姑如迎风一朵青莲,亭亭玉立在风尘中,只是鬓发微乱而已。玉清道长呆若木鸡,一把剑刺进了树干,已无力拔出。
    小魔女姑姑一声冷笑:“老贼道,黔驴技穷矣,看姑娘出招。”
    这时,玉清道长已是元气大损。别说是小魔女姑姑这样的武林上乘高手,就是一般高手,他也无法接得三招,一招就可以将他击倒。这也是他存心不良的报应。假若他不采用最后的一招,而以另一种招式出手,纵使不能击中对手,也不致自己元气大损,处于捱打的地步。以他的武功,极有可能闪躲过敌手的三招。眼看小魔女姑姑一招之下,就可以置他于死地。突然有人喝道:“女妖!慢动手!”
    众人一看,是武当派掌门韩飞林。小魔女姑姑微笑问:“韩掌门,你想怎样?”
    “让我来接你三招。”
    青衣女魔说:“齐老前辈、智慧禅师、徐女侠,你们三位仲裁人,说话算不算数?”
    怪丐说:“老叫化几时说话不算数了?”
    “比武规定:双方比武,旁人不得生事干扰怎么说?”
    智慧禅师点点头:“韩掌门,请退下,不得干扰比武。”
    “大师,峨嵋、武当是一家,我怎么算是旁人?”韩飞林一心要救玉清道长,将不成理的歪理搬了出来。
    “老叫化可不懂了,峨嵋、武当是一家,那衡山、华山、泰山、恒山、嵩山更是一家子了,那这两个女魔头比武就比个没完。你们有时间比武,老叫化可没时间当仲裁,得去讨饭吃。”
    徐女侠皱皱眉:“大师兄,请你退出吧,让比武进行下去。”
    “我一定要参加比武呢?”
    怪丐说:“好呀!韩掌门一定要参加,请你与女妖约个日子,定个地方,今天就不行,在老叫化的眼睛里,就是玉清道长的老子儿子,也算是旁人,不得干扰。要干扰,我老叫化只好奉陪,交出了我这条老命。”
    韩飞林大惊:“齐老前辈,言重了!”
    “我言重了,你就言轻了?谁叫我这个老叫化贪两个赏钱,要当这个仲裁人。怪不得人说:‘不做媒,不当保,不作中人少烦恼。’我这个老叫化真是自寻烦恼,稀里糊涂当起比武中人来。”
    玉清道长这时早已喘过气来,他开初听了韩飞林的话,要接女妖的三招,感到大大扫了自己的面子。转而一想,也好,扫了面子总比丢了命好得多,而自己的面子,已在比武中扫尽了,还怕再扫么?所以一直不出声。现在一听,知道不行了,他装作刚才一时气塞说不出话来的样子,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说:“韩掌门,我怎能要你来接这女妖的招呢?我刚才一时气塞说不出话来,不然我早阻止你了。韩掌门,请退出,你的心意,贫道领了。”
    他这话一说,无异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说还好,一说,众人更清楚,一个个都在偷偷好笑,想不到玉清道长死也要面子。
    小魔女姑姑冷冷一笑:“老贼道,小心,我发招了!”
    “请吧!”
    小魔女姑姑一袖拂来,玉清道长慌忙一闪,闪过了这一招,感到对手动力不强,心里愕然:这是流云飞袖之功么?要是这样,流云飞袖也不过如此,并没有什么可怕。他哪里想到对手的第一招,只不过看看他元气损伤如何,还有多大的武功?只用了一成的功夫试探一下。
    小魔女姑姑一试之下,便知道他元气已亏了一大半,别说不准还招,就是准他还招,也无能力了,一时不忍一招就取了他的性命。但又恨他在心不良,手段卑劣险恶,不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不解恨,便说;“老贼道,我第二招出手了!”
    怪丐不禁暗暗点头:这个女妖,在武德上比玉清道长强多了,招招出手先打招呼,不像玉清道长,专门用突然袭击,其用心何等险恶。单在这点上,已分优劣。
    小魔女姑姑用了五成功力,一袖拂去,衣袖直打玉清道长上身,劲力如激流,连一边的三位仲裁人也感觉到了。玉清道长大惊,慌忙将上身一闪,可衣袖突然直下,“嗖”地一声,拂中了他的右小腿,玉清道长痛彻入心,惨叫一声,倒在地下,右小腿早已断折,叫他一世成为瘸子。
    玉清道长一声惨叫倒地时,峨嵋众弟子以及武陵钟飞云纷纷拔剑上前,要围攻青衣女妖,为玉清报仇。
    怪丐双掌齐发,这是他独步武林的掌功——降龙伏虎十八掌,掌力如一股洪峰巨浪,形成一道无形之墙,使众人不能上前半步。众人大吃一惊,他们第一次领教了怪丐的武功。他们哪里知道,怪丐的掌力只轻轻送出,目的是制止众人上前,用不到一成功夫,要是用多几成功夫,恐怕其中一些内功浅的人,早已筋断骨折,口喷鲜血了。
    峨嵋派的第二大弟子空虚道人说:“齐老前辈,请你老人家准许我们杀了这碧云女妖,为师报仇。”
    怪丐说:“空虚,你作为峨嵋第二大弟子,懂不懂武林规矩?老叫化参加比武不是第一次了,当仲裁人也不是第一次。比武早已在武林中有规定,死伤自负,第三者不能因此寻仇挑衅,你是不是想破坏了这一规矩?”
    “碧云峰妖人不算是武林中人,不能以武林规矩来对他们。”
    怪丐一瞪眼说:“武林人士是你们峨嵋派封的?你们认为是就是?认为不是就不是么?既然这女妖不算是武林中人,那你们掌门人为什么又按武林规矩跟她比武?这不是自打自嘴巴了?老叫化实话告诉你们吧,要不是这女妖手下留情,你们掌门人早已一命呜呼了!还能活到现在么?”
    智慧禅师心里更明白,众人一上前,在这女妖的流云飞袖功力之下,一个个只有徒然流血送命,于事无益,只有使事情越闹越大。便说:“你们快退回去吧,不要再闹了。”
    徐女侠已出手点了玉清道长右腿上的几处穴位,制止流血,对空虚说:“快把你师傅扶回去医治吧!比武嘛,哪能没有死伤的?”
    峨嵋众弟子见三位仲裁人都说了话,又深知碧云峰女妖的厉害,一声不响,慌忙将玉清道长抬回去。一场流血相斗事件给平息下来了。
    董子宁这时才明白了刘常卿的话,只有智慧样师和怪丐,才能平息这场相斗,不然这一场比武就会演变为中原武林与碧云峰的仇杀,冤仇就越结越深。
    智慧禅师要公布第二回合比武的胜负,怪丐问:“老和尚,这个回合是谁胜了?是谁负了?”
    “老怪物,自然是女施主一方胜了。”
    怪丐摇摇头说:“老叫化看,第二回合,还是个和局,双方没胜没负。”
    在场众人一听,都愕然了,连徐冰女侠也愕然:“齐老前辈,怎么算是和局了?”
    “这女妖固然衣袖拂中了玉清道长,但玉清道长的一字穿阳剑,也击中了女妖的衣袖,你们看看,那女妖水袖的一角,不是叫玉清道长的剑气穿了一个小孔么?”
    小魔女姑姑看看自己的水袖,果然一角有一个小孔。那是她在接第三招,玉清道长的剑气将她退到了树下时,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以自己身内的一股真气,将玉清道长的剑略略荡开,使剑刺到树干上去,就在那时,自己衣袖的一角为剑气透了一个小孔。
    徐冰女侠问:“那又怎样?”
    “在老叫化的眼里来看,击中人也是击中,击中衣服也是击中,双方互有击中,所以算是个和局。”
    人群有人说话了:“齐老前辈,人同衣服可不同呵!”
    “既然是比武,在仲裁人的眼光看来,只看击中和击不中,又没规定说击中衣服不算击中呀!作为一个上乘武林高手,给人击中了衣服,能说不击中么?青衣女妖,老叫化这样仲裁得对不对?算不算得公正?”
    众人都感到齐老前辈有点偏向马大侠一边,一齐将目光看着小魔女姑姑,看看她怎么回答,小魔女姑姑只是一笑:“老叫化,你仲裁得公正,这个回合,算是个和局好了!”
    既然当事人都同意,众人更不敢作声。峨嵋门下的众弟子,初时对怪丐不准他们一齐上前报仇,有怨恨的情绪,现在听到他这样仲裁,总算给自己掌门人挽回了一点面子,也就不再作声了。
    第三回合比武开始,由青衣女魔对马大侠庄主。这是决定胜负关键的一场。马大侠想了一下,对智慧禅师说:“禅师,在下想改变一下,不知可否?”
    “马施主,你想改变什么?”
    “在下想只比暗器,不比兵器。”
    马大侠因为看见了青衣女魔入庄时两招武功:马鞭之功和劈空掌,感到比兵器恐不能取胜,而自己发射的暗器——金镖,可以说是独步武林,这女魔头武功极好,恐怕发射暗器的功夫就比不过自己,何况还是自已先出手,不信连发三招,就没一招击中?
    智慧禅师问怪丐和徐大侠:“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怪丐说:“我老叫化没意见,比兵器也是比武,比暗器也是比武。”
    徐女侠说:“问问那位姑娘吧,看她同不同意。”
    智慧禅师问:“女施主,你意下如何?”
    青衣女魔说:“我随便,什么都行,由马大侠选择好了。”
    董子宁一听,心想,这下马大侠可失算了,青衣女魔发射暗器的神技,他已在月夜山峰上领教过了,不过,他也久闻马大侠的暗器,能一手发出十八枚金镖,从四面八方而来,专打对手身上三十六个大穴位,而且是他先出招,又暗暗为青衣女魔担心起来。
    智慧禅师说:“那就比暗器吧!”
    “智慧禅师,小女子可有话说,能不能用手接住暗器?”
    怪丐一笑说:“我老叫化知道你这小女魔头的用意了。用手接暗器,算不算给击中?我老叫化还没有糊涂到这个地步。只要你不被暗器击中,衣服不给暗器穿破,不管你用手接也好,用衣袖拂开也好,都不算击中。”
    “这么说,小女子放心了。请在场诸位武林人士站远一些,小女子恐怕拂开暗器时,会不慎伤了各位。”
    众人一听,都慌忙站远。怪丐说:“小女魔头,你拂开暗器时,可不能将暗器拂回到马大侠身上,不然,当还招论。”
    “小女子自然懂得,不敢犯规。马大侠,请发招吧!”
    “在下得罪了!”
    马大侠走到远离她二丈多远的地方站定,说声:“看招!”手一扬,三枚金镖挟带一股劲力,破空而来,上打青衣女魔帘泉穴,中打膻中穴,下打气海穴。这三处都是人身上的要穴,势必置人于死地。
    青衣女魔将马鞭一挥,如一道光墙,一下将三枚金镖拂下,直挺挺插在地上。用劲之巧,挥鞭动作之优美,令人叹绝。
    马大侠见一招不利,第二招跟着出手,八枚金镖一齐发来,武林人士极少有人能一下发出八枚暗器,况且这八枚金镖劲力不同,方向也各异,有的贴地面过来,有的横空飞过,又回转头专打人身背后的穴位,有的分左右包抄而至,到达又各有先后,使你接了这枚,接不了那枚,打掉这支,防不了那支。
    青衣女魔看见他发出的这一手暗器,不禁暗暗点头说:“也难为他练出这一手俊功夫了,果然是独步武林。”她用“分花拂柳”的挥鞭武功,刹时之间,只听见叮叮当当八声乱响,八枚金镖全给她拂开了,散落在她四周。有的是她用鞭挥落的。有的是她用鞭拂回与否一枚金镖相碰而跌落的。八枚金镖,竟没一枚能击中她的衣服。这“分花拂柳”的鞭功,连怪丐也暗暗点头赞许。
    马大侠想不到对手一条马鞭,竟达到如此神化出奇的境界,心里已慌了一半。接着,他第三招出手,人们只见一片金光,如网似的向青衣女魔罩去,也不知道他这一招发出了多少枚金镖,这是马大侠使出了平生的绝招,金镖发射的方向也诡秘奇绝。只见青衣女魔丢开了马鞭,刹时之间好像化成了千手观音,将马大侠发射来的金镖—一接住。马大侠惊得目瞪口呆。这是武林中少有的武功,名为“千手观音掌”,只有久已在武林中失踪的梅映雪大女侠才有这门绝世武功。这女魔头怎么会这一绝世武功?难道她是梅映雪的弟子?
    智慧禅师也惊愕了。这一门“千手观音掌”功,他只看见过一次,那是在三十年前,梅女侠与自已师兄智真长老在少林寺前印证武功时,也是使出了这一“千手观音掌”,对付了师兄的“如来涅盘掌”功,从而不分胜负,而令师兄佩服说:“至今武林,能接得住贫僧的掌力,只有梅施主和怪丐了。”怪不得这女魔头出手不凡,敢与三大武林高手挑战。
    怪丐问:“小女魔头,你接住多少枚金镖了?”
    女魔头一笑:“齐老前辈,我也不知接住多少枚,我只记得我出手三十四次,你看看吧!”女魔将一扎金镖丢落地下。怪丐点点数,不多不少,三十四枚。
    众人一听,更是骇然。马大侠一手能发出三十四枚金镖,已叫人不敢想像;而女魔刹时间出手三十四次,接住了三十四枚,更叫人不可思议。
    徐冰女侠问:“姑娘,没一枚击中你?”
    “徐女侠,请看小女子身上吧。”
    怪丐说:“不用看了,我老叫化人老可眼睛不老,知道没一枚碰上你。”
    智慧禅师不禁动问:“女施主,老衲想问一下,梅大女侠是施主何人?”
    在场有了年纪的武林人士,一听梅大女侠四个字,仿佛中了电击,全都怔住了!梅大女侠梅映雪,是三十年前武林界中名震一时的风云人物,武林八仙之一。突然之间,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有人说她受了少林寺智真长老的禅机,看破红尘,隐居在一座无人可知的大深山中。有人说她为情人抛弃,伤心异常,愤然削发为尼而不知去向;有人说她为碧云峰创始人段云章所败,逼得自尽而亡。传说纷纭,没一个人知其真相。总之,她突然间在武林中消失了,从此再没出现。现在智慧禅师提起,众人莫不惊讶异常。
    青衣女魔一下色变,注视智慧禅师良久,摇摇头说:“小女子不知道。”
    智慧禅师还想问她这一绝世武功“千手观音掌”从何学来?怪丐说:“老和尚,你别问了。再问就惹出麻烦事了!”
    徐冰女侠更是惊讶,关于梅大女侠其人,她只是从师叔西门子口中听说过,从没见过。要是这姑娘是梅大女侠的弟子,若按武林中的辈份来说,她还是自己的师辈,自己更不能有恩于她了!她想动问,听怪丐这么一说,也不敢去问。智慧禅师虽一肚狐疑,也不敢再问下去了,说:“女施主,这下由你出招,马大侠接招了!”
    马大侠见对手使出了“千手观音掌”功,尽管这女魔不说与梅大女侠的关系,但起码与梅大女侠有些牵连,他更想不出自已几时得罪了梅大女侠和眼前这位女魔。但想到自己万一败给与梅女侠有牵连的人,也不算丢了面子。想到这里,马大侠态度没有了刚才的傲慢和胆怯,拱拱手说:“请姑娘出招吧!”
    “那小女子得罪了!”
    青衣女魔说完,并没出手,一双眼睛往地下寻找,众人又是奇怪。小魔女姑姑忍不住问:“妹妹,你还不出手,在找什么?”
    青衣女魔一笑:“姐姐,小妹一向没使用暗器,因而身上没什么暗器,想找一件东西来当暗器,谁知这广场却是清一色的大块麻石,连小石子也没一颗。”
    小魔女姑姑笑道:“妹妹,你要找小石子有何难?待姐姐为你取吧!”说着,用衣袖一拂,眼前的一块大麻石顿时四分五裂,在许多裂缝中,突出一些碎块小麻石来。众人一见,又是骇然,信了怪丐的一句话:“要不是这女妖手下留情,峨嵋掌门人早已一命呜呼!”一块大麻石都能拂得四分五裂,何况是肉体?
    青衣女魔说:“姐姐好俊的袖功,小妹佩服了!”
    “妹妹别取笑了,姐姐怎及得妹妹的千手观音掌功?快出招呼!”
    青衣女魔捡了二块绿豆大小的石子。小魔女姑姑问:“两颗就够了?”
    “本来一颗也够了,不过小妹不放心,还是两颗的好。”
    这意味着一招就可以击中对手。青衣女魔把这两颗绿豆般大小的石子在手中掂了掂,然后对马大侠说:“马大侠小心,小女子出招了!”
    马大侠是发射暗器的高手,他知道如何发,也知道如何防。他持刀在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说声:“请吧!”
    青衣女魔一招发出,小石子重量不重,来势却劲力不小,迅速而准确,直向马大侠面部的迎香穴位发来,马大侠举刀接招,这小石子突然往上一跳,一下改变了方向,直拍马大侠头顶的百会穴。马大侠大吃一惊,百会穴是一个人的要害穴位,一拍即死。他出刀也迅速异常,“啪”地一下,将小石子挡开,接住了对手的第一招,这已吓得他浑身冷汗。
    青衣魔女第一招,也像小魔女姑姑一样,目的是试探对手的武功和反应如何。她见对手出力甚快,反应敏捷,暗暗点头。心想:怪不得他有快刀金镖马大侠之称了,果然是武林高手。便说:“马大侠,小女子第二招出手了!”
    这一招比刚才的一招更奇怪,缓缓而来,来劲半点也不迅猛,不但马大侠奇异,众人也愕然了。这一招怎么这样不济?别说是马大侠,就是一般懂点武功的人,也能轻易将它拨开。马大侠不明白这女魔头是什么用意,正想轻轻将它拨开,谁知这小石子突然一变,劲力猛增十倍,疾如电光火石,瞬息之间,已到马大侠眼前,马大侠要闪开已来不及了。“啪”地—声,打在他右手的太渊穴位上,击飞了他手中的利刀,人也翻倒。
    青衣女魔这一神奇的暗器之功,真是在武林中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除了智慧禅师和任丐外,所有人都惊愕不已。
    马大侠众门徒纷纷抢上来救马大侠,马大侠从地上一跃而起,说声:“我没事!”他从心里感激对手,刚才一招没取他性命,朝青衣女魔深深一揖:“姑娘武功高超,在下佩服,甘愿服输。”
    他这一行动,比玉清道长漂亮多了,博得了众人的赞许,感到他仍不失大侠的风度,自认武功不济,甘拜下风。
    智慧禅师说:“女施主,这场比武,一胜二平,你们胜了,你有什么话要问马大侠的?请问好了,我们三位仲裁人会为你们作主。”
    青衣女魔回头对小魔女姑姑说:“姐姐,你先问那峨嵋老道吧!”
    “不!妹妹,还是你先问姓马的好。”
    “姐姐!”青衣女魔轻轻地说:“要是小妹先问,恐怕要惹起其他事端来,还是姐姐先问的好。”
    小魔女姑姑疑惑地:“妹妹,你问的事重大吗?”
    “姐姐,等会你自然明白。”
    “好,那姐姐就先问那老贼道了。”小魔女姑姑对智慧禅师说,“老和尚,请你叫那玉清老贼出来,我有话问他。”
    智慧禅师只好命人将玉清道长扶出来。玉清道长也不知道这碧云女妖要问什么事,冷冷地问:“女妖,你问吧,要是有损侠义之事,我宁死也不会回答。”
    “算了,老贼道,你别提你所谓的侠义之事了。再说,我都为你丢丑脸红。”
    众人都不知这女妖要问玉清道长什么话,一个个屏息静气地听着。小魔女姑姑问:“老贼道,你派空虚南下去干什么事?”
    玉清道长一怔,半晌才说:“这关你什么事?”
    “老贼道,你为什么不敢回答?说!”
    “我叫他去寻找静清,静清给你们伤了,至今下落不明。”
    “你真的叫他去找静清?我问你,武陵派的第一弟子王平野死在何人手中?”
    这一问,玉清道长面色大变。玄武派的人一听,更是愕然,尤其是徐冰女侠和梁平山,目不转睛的望着玉清道长,心里升起了团团疑云,连董子宁也惊愕了,他就是因这事给赶出玄武派教门的。
    王清道长一下发作:“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魔女姑姑冷笑一下:“老贼道,你不敢回答了吧?你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就可以将王平野之死往我们碧云峰人身上抹黑。老贼道,就是你派宝虚在半途干掉王平野的,天网恢恢,想不到空虚在客栈里还想向武夷的二位弟子下手。”
    董子宁一下全明白了,怪不得小魔女姑姑在重伤宝虚道长,震翻自己和师兄后,将空虚道长提来审问,宝虚道长却自断经脉而死。
    徐冰女侠和梁平山一听,急忙用目光去找冯老五,谁知冯老五已不见了。
    玉清道长气急败坏地说:“你,你。你这是含血喷人。挑,挑拨……”他不知是气晕还是给小魔女的姑姑揭了短处,一口鲜血喷出,人已昏倒。
    场面登时大乱,众人议论纷纷,钟飞云突然跳出:“女妖,你敢挑拨峨嵋、武陵的不和?不要走,看剑!”说时,一剑劈来。
    小魔女姑姑用衣袖一拂,将他手中的剑拂掉,他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直逼自己胸部,人也险些翻倒。小魔女姑姑一声冷笑:“钟掌门,你这剑术,连董子宁也劈不了,也想与本姑娘较量?我不知道你是装糊涂还是另有他图,自己的门下给人暗害死了,也不去追查,却反诬好人,这事要不是有损我碧云峰名声和冤屈了董少侠,我才懒得去理你们之间这种见不得人的肮脏臭事。”
    钟飞云今天一受辱于董子宁,二受辱于这女妖,咬牙切齿地说:“我钟飞云日后不报今日之辱,誓不为人。”说罢,掉头而去。
    峨嵋、玄武的人都想出手,给徐女侠和智慧禅师喝住了。智慧样师说:“与比武无关的人,请退出去。”怪丐也说:“这个无头案,一时也弄不清楚,谁是谁非,难以判断,大家别急,终有水落石出的日子,请退出吧!”
    智慧禅师问小魔女姑姑:“女施主,还有何话要问?”
    “没有了!该我妹妹问了。”
    “女施主,老衲想动问女施主一事。”
    “老和尚,你有什么话要问我?”
    “老衲不大明白,碧云峰人为何要来衡山与中原武林人士寻仇生事?”
    “老和尚,这事我可以不答,因为我你之间没有比武,再说比武,我也不一定输给你,不知是我问你,还是你来问我哩!”
    “女施主,相问一事,又何必以比武来定?女施主要是有话问老衲的,尽可问好了!”
    “是吗?老和尚,那我问你,为何中原武林人士云集衡山,信誓旦旦,要与碧云峰人为敌?这又是何故?”
    “这不因为你们要来衡山生事么?”
    小魔女姑姑一看,说话的是丐帮马副帮主,不由一笑:“马副帮主,我知道丐帮是中原武林一大侠义的帮派,目耳众多,遍布各处,碧云峰人真的要来衡山生事,能瞒过你们么?你见我们多少人来了?云集何处?别人道听途说,我想马副帮主不会人云亦云吧?”
    马副帮主一听,顿时哑口无言。他只接到武林的飞帖,说碧云峰邪教要来衡山寻仇挑衅,却没接到自己帮里人的传报,他不由看了身后的蛇仙铁笛一眼,似乎问:“你有没有接到传报?”蛇仙铁笛摇摇头,表示没有,而眼里却露出一股思疑之色。
    有人一声冷笑:“既然不来生事,为何你又来了?”
    小魔女姑姑急着那人,原来是山西双侠之大侠唐人龙,微笑一下:“既然双侠千里迢迢,从山西来到这里,为何就不容我从云南而来?衡山,不是中原武林人士独占的吧?”
    山西双侠中的二侠唐人虎说:“你别巧弄唇去了。我问你,金鞭快一门是谁杀害的?”
    “我还想问双侠哩,金鞭侠一门是谁杀了?”
    “除了你们碧云峰,还有何人?”
    小魔女姑姑正色地说:“谁见到碧云峰人杀的?请说出来!”
    “金鞭侠一门死于梅花毒针、血印掌中,难道还用验证吗?”
    小魔女姑姑一看,是岭南大侠风子清,笑道:“风大侠为何这般武断?天下高手有的是,何以见得梅花针、血印掌就是碧云峰人用的?我也听说金鞭侠一门有的死于锁喉手上,以锁喉手闻名武林的莫过于丐帮马副帮主了,为何又不说是丐帮干的?”
    小魔女姑姑言辞锋利,针锋相对的无懈可击,大家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智慧禅师说:“女施主,老衲想问,女施主来衡山有何事?”
    “老和尚,不瞒你说,我们来衡山,正是要查明金鞭侠一门死于何人之手,将挑拨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是非的罪魁元凶找出来,以平息十多年来的纠纷和误解。我们并不害怕与中原武林高手较量,要较量,请约时辰、地点,我们碧云峰人愿意奉陪,决不含糊。”
    “善哉!善哉!”智慧禅师说:“女施主如此心愿,即是武林之幸,也合我佛慈悲为怀之宗旨。”
    “老和尚,我可不信佛,也没有好生之德,我也要杀人。”
    “那是施主魔心未灭……”
    “算了,老和尚,我不跟你谈佛,我妹妹有话要问姓马的。”
    “好,好。”智慧禅师问青衣女魔:“女施主,你有何话要问马施主?”
    “小女子要问马大侠,十六年前牛头山被劫十万两镖银时,他在哪里?”
    这话一出,首先引起了刘常卿的惊讶,不禁仔细打量起青衣女魔来。其次是董子宁睁大了眼睛:这个神秘的青衣姑娘,难道是为这事来找马大侠的?听她在山峰上的语调深怨之极,莫非她就是十六年前刘总镖头那突然失踪的两岁孤女?
    在场的人中,最震惊的莫过于马大侠了。他仿佛挨了雷击似的呆了,愕然地望着眼前的青衣女魔。在女魔头那美丽的冷如冰霜的面孔中,恍惚看到一张熟人的面孔,这张面孔不是别人,正是刘总镖头妻子唐玉娘的面容,他怀疑是唐玉娘重返人间,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一阵阵寒气直从心里升起来。不由问:“姑娘是问我当时在哪里?”
    “唔!你当众说吧!”
    “当时我在峨嵋金顶上与玉清道长论武比剑。”
    “好一个论武比剑,你以为其他峨嵋派的人就不知道了你们的真正去向?别骗人了,玉清老贼道当时根本不在金顶上,你几时跟他在金顶上论武比剑的?”
    “姑娘这话从何说起?”
    “我再问你,钱家五虎家中当时来的两个蒙面人是谁?”
    “这——”马大侠一时措手不及,没想到她突然一转,问起这件事。
    “你怎么不敢说了?说呀!”
    马大侠一口拒绝:“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一个是浙东大盗黑旋风,一个自称为中州大侠,姓马的,那个自称为中州大侠的是谁?”
    众人又是惊愕:原来这个女魔头杀了钱家五虎,砍了黑旋风,伤了中州大侠,都是与劫镖一案有关,这女魔头是为苏州刘总镖头夫妇报仇雪恨来了。十六年前哄动武林的大案,一直没人找出真正的劫镖者是谁,几乎已为人们所忘记。现在一下给女魔头翻出来,引起了人们的猜疑和惊讶。但人们怎么也不相信众口交誉的马大侠与劫镖事有关,担心这女魔头不知在哪里听信了一些人的流言蜚语,又一次错伤了马大侠。人们一个个都凝神注视事态的发展。只有刘常卿看出一些眉目来了,暗想:要是马大侠与此事毫无相关。为什么不敢理直气壮,义正辞严地反驳?
    马大侠突然色变:“姑娘问得出奇了!在下怎会知他是什么人?”
    青衣女魔冷然一笑,眉宇顿现杀气。她环视一下,看了小魔女姑姑一眼,目光又落到董子宁的身上,不由皱了皱眉,心想,我一出手,这董少侠怎么走得了?她想了一下,走近小魔女姑姑眼前轻轻地说:“姐姐,你带董少侠先走吧,这里就要出大事了!”
    小魔女姑姑从她目光中已看出了她的用意,轻轻地问:“妹妹要出手么?”
    青衣女魔点点头。
    “那姐姐还不能走了,叫他先走吧。”
    怪丐已看在眼里,说:“小女魔头,你的事完了没有?老叫化可没时间奉陪,要去讨饭了!”
    青衣女魔心一动:“齐老前辈,小女子不敢再麻烦你老人家,我——”
    “好了,好了,我这个仲裁人算已完了。”他拍了下董子宁:“小伙子,你不走么?我老叫化想叫你再施舍一顿饭给我呵!走吧!”
    怪丐也不理会董子宁答不答理,骤然出手,一下扣住了董子宁的命脉,令他不能动弹,连拉带拖,拖住董子宁踉踉跄跄地往庄口外直跑。众人看了感到好笑,同时也奇异怪丐怎么突然走了?比武的事还没了结呵!
    智慧禅师愕然:“老怪物,你怎么走了?”
    怪丐远远地说:“老和尚,我肚子饿了不走怎办?你有马大侠供养你,我只有找这个小伙子供养我了。”声落人已远去。
    小魔女姑姑奇异:这怪丐真是怪人,他怎么知道我们要董子宁先走?
    青衣女魔这时逼视马大侠:“姓马的,你再说一遍,真不知道?”
    “真的不知。”
    “那个自称为中州大侠的就是你。”
    马大侠顿时如五雷轰顶,面无人色,极力申辩:“这是含血喷人!”
    “你以为我将黑旋风杀了吗?没有,我留下了一个活口证,你这劫镖之贼。”青衣女魔说完,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往地下一丢,“你看看吧,这是不是你当时伙同浙东大盗、钱家五虎劫的镖银?这是我那夜从你家秘密暗室取出来的,你还有何话可说?”
    众人一听,相继惊讶,岭南大侠更大吃一惊。这个秘密去处,他只听马大侠在无意中说过,而从没去过,更不知它在何处。他从马大侠口中知道这秘密去处设有机关、陷阱、毒箭,就算外人知道了,也闯不进去的,闯进去只有九死一生。这个女魔头不但知道,更闯进去了,可见她武功是何等惊人。
    青衣女魔冷冷地问:“姓马的,你怎么不说话了?”
    “这,这,这是栽赃!”
    青衣女魔大怒,一招劈空掌,马大侠登时翻倒,口喷鲜血,肋骨断了两根。青衣女魔准备再加一掌,了结了他的性命,智慧禅师大惊,说声:“女施主,不得动手!”一掌劈来,这是少林寺“如来涅盘掌”的招式,名为“嵩山日出”,意欲将青衣女魔推开。青衣女魔急用“千手观音掌”接招,两掌相碰,两人都向后倒退几步。青衣女魔感到心头血潮翻滚,“哇”地一下,一口鲜血喷出。这“如来涅盘掌”有个奇妙之处,对手不强力接招,它只有一股柔力,将你推开而已,一旦用强力接招,功力相应而增,反弹力更强。青衣女魔一时没想到,尽其力而接招,这无异以自己的内力和智慧禅师的内力加在一块,反弹力倍增,青衣女魔哪里受得了,因而口中一股鲜血涌出,此时智慧禅师也元气大损,但他功力比青衣女魔深厚得多了,只是被千手观音掌力震得胸部隐隐发痛而已。
    小魔女姑姑一见大惊:“妹妹,你怎么了?”
    青衣女魔惨然一笑:“姐姐,你快走吧,待小妹与这老和尚拼了。”
    这时,马大侠门徒和峨嵋弟子纷纷出剑,叫道:“别让女魔、女妖走了!”一齐围攻上来。智慧禅师喝道:“大家不得乱来。”因元气大损,已无力阻止众人。徐冰女侠更无法制止大家的行动。
    首先峨嵋的第二大弟子空虚道人一招“金顶观云”剑式,直朝青衣女魔刺来。青衣女魔不顾自己元气亏损,又是一招劈空掌,将空虚连人带剑,击翻在地。幸而青衣女魔元气大损,不然,空虚道人比马大侠伤得更惨。但青衣女魔这一招使出,元气更是亏损利害,一个踉跄,仰翻在地,闭目不语。
    小魔女姑姑大惊,慌忙抱起了她,倒坚柳眉,对上前的人说:“你们不怕死么?”
    马大侠的门徒欺她抱人出手不得,一刀劈来,小魔女姑姑一袖拂去,将他拂飞至一丈多远的墙壁上,撞得他头破血流,眼看不能活了,众人更是一发大喊,要为自己人报仇。
    小魔女姑姑又是一袖拂去,将最先冲来的几个拂翻在地,然后抱着青衣女魔,纵身上了青骢马。青骢马甚知人意,腾起四蹄,跃过人群,直奔庄口。
    俏夜叉怒喝手下门徒道:“死人,还不快放暗器,将马射倒,别叫她们走了。”
    金镖、透骨钉、袖箭一时纷纷发出。小魔女姑姑一手挟着青衣女魔,一手运气行力,挥动衣袖,左拂右打,将各种暗器纷纷弹回。这流云衣袖之功达到了神奇的境地,谁发出的暗器,就弹回给谁。不少人竟中了自己发出的暗器,纷纷跌倒,莫不骇然。转眼之间,青骢马已奔出庄口,风驰电掣,消失在庄外的大道上。众人目瞪口呆,眼睁睁地望着女魔、女妖走了,也没有人敢去追赶。
    小魔女姑姑不往市镇方向走去,策马向荒山野岭而去,到了一处深山老林中,她才收住了马缰,将新结识的妹妹从马背上抱下来。只见她双目紧闭,微有气息,内伤极深。不由暗暗吃惊.那老和尚的功力竟如此深厚了得,将我妹妹伤成这样了!原来青衣女魔与智慧禅师对掌后,内力已损耗了一大半,更加上反击空虚道人,内力几乎损耗尽了!
    小魔女姑姑急忙运用自己体内的一股真气,用掌按在青衣女魔的胸口上,运用掌力,推血过宫。青衣女魔“呀”地一声喊出,又是一口淤血吐出,双目张开,看看四周,心中明白,低声说:“姐姐,是你救了我。”
    “妹妹,千万别这么说,你好好休息一下,运气调息身体吧!”
    “姐姐,有你一股真气,我好多了!”
    “妹妹,以你武功,已是上乘,为何与那老和尚对掌后会伤成这样?”
    “我一时大意,忘了师言,不该用强力去接他那一招如来涅盘掌,以致两败俱伤。”
    “那老和尚也受了伤么?”
    “他武功比小妹强多了,不过,他也大伤元气,非半年不能恢复。”
    “妹妹,你能不能告诉我,苏州刘总镖头是你何人?”
    “实不相瞒,那正是小妹家父。”
    小魔女姑姑愕然:“妹妹就是十六年前失踪的两岁孤女?”
    “我没失踪,是师傅路经苏州,见我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收养了我。”
    “妹妹尊师何人?”
    “崆峒山梅映雪。”
    “妹妹果真是梅大女侠的高徒,怪不得有这一绝世武功,也难怪那老和尚动问了。”
    “妹妹怎及得姐姐一手漂亮的流云衣袖功?那才是真正独步武林的上乘功夫。”
    “妹妹别取笑了!妹妹芳名是——”
    “刘如梅。这是师傅给我取的,希望我如梅花一样,洁身自爱,傲雪凌霜;也希望我像她老人家一样,疾恶如仇。姐姐的芳名小妹还没请教呢。”
    “妹妹,我们刚好有一字相同,我叫吴如兰,这倒真像一对亲姐妹了。妹妹,你肯定那姓马的就是劫你父亲镖银之人?”
    “妹妹经历了两年来的追踪,最后深入那马贼的暗室,我到了赃银,才敢肯定是他。姐姐,你也以为小妹是乱杀人的魔头么?”
    吴如兰笑起来:“妹妹,别人还不是一样叫我女妖么?我是女妖吗?”
    刘如梅微笑一下:“姐姐要是女妖,那姓马的和那老贼道,不知为何物了!”
    “对了,妹妹,那老贼道也参与了劫银么?”
    “他参不参与我还不大清楚,但他撒下了弥天大谎,为那马贼说话,几乎叫我不怀疑那马贼,白白害我瞎跑了许多地方,几乎杀错了中州大侠杨宇庭。”
    “妹妹,现在你打算去哪里?”
    “小妹打算口崆峒,调养一年半载,再去找那马贼报仇。”
    “妹妹伤成这样,姐姐怎放心你一人上路?不如随姐姐……”
    “好呀,一个女妖,一个女魔,现在我看你们往哪跑!”
    姐妹俩大吃一惊,急忙回头一看,不知几时,怪丐竟然立在她们身后。
    吴如兰愕然:“是你?”同时感到,这老叫化轻功如此了得,居然能瞒过自己的听力和感觉,身形如幻影,逼近到自己身后。
    怪丐说:“不是我,难道是你?你们两个谁也不能走,得乖乖地跟着我。”
    吴如兰问:“你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先把女魔捉了,你嘛,自然有人来捉你。你们在马家庄杀伤了那么多的人,还想跑么!?”
    吴如兰不答话,一招流云衣袖拂去,满想以一招将他拂倒,让他吃点苦头。谁知老叫化暗暗运用了“千斤坠”功夫,竟风纹不动,还说:“好,好,我老叫化知道你只使出了五成功力,你不知道我老叫化一向喝西北风过日子的么?这一袖之风怎够我吃?来吧,再用力拂几下,看看我会不会翻筋斗?”
    吴如兰大惊,想再出手,刘如梅叫道:“姐姐,齐老前辈跟我们开玩笑的,姐姐别当真啊。”
    “他不要要捉你么?”
    “你听他胡说的,师傅怕我有闪失,放心不下,特意拜托他暗中盯着我。也幸而是他,小妹才没错杀了中州大侠。”
    “你这个小魔头,怎么知道老叫化暗中盯着你的?”
    刘如梅笑道:“师傅跟你老人家说的话,全叫我暗暗偷听到了!”
    “好呀!原来你还是一个小偷,怪不得跑去马大侠暗室中去偷银子。老叫化早知道你是个惯偷,就不用提心吊胆暗暗给你望风了!”
    刘如梅愕然:“你老人家那夜也跟了我?”
    “还说哩,害得老叫化一夜没好睡过,白天老打哈哈。”
    “嗨!怪不得哩!我还纳闷,那暗室之门怎么会突然自动地打开?”
    “好啦,好啦!”怪丐转过头对吴如兰说,“女妖,你别再用衣抽拂我了,你真的使出了十成功力,我老叫化真会吃不消哩。”
    吴如兰笑道:“我还以为你老人家真的要捉她哩!”
    “我怎么不是真的?老叫化几时说过假话了?我现在就捉这小魔头回崆峒去,请她师傅发落。”
    刘如梅笑着:“不用你老人家捉了,我自己也要回崆峒的。”
    “你伤成这样,不回去行吗?谁叫你不知天高地厚,去和那老和尚对掌?幸而女妖在你身边,不然,我老叫化不得不露脸,得罪马大侠那一伙人了!”
    吴如兰笑道:“你不单是个老怪物,还是个老滑头。”
    怪丐愕然:“我怎么是老滑头了?”
    “你还不滑头吗?梅大女侠拜托你,你又想当好人,又怕得罪人,见我妹妹有危险又不出手,这不是老滑头么?”
    “嗬!你这女妖,也不怕折寿……好了!捉你的人来了!”
    吴如兰一看,原来是韦妈妈寻来了,奇异地问:“韦嫂子,你和那小丫头不是去了衡阳么?几时回来了?”
    “圣姑,我们遭人暗算了,大小姐中了有毒的暗器。幸而碰上了齐老前辈,目前暂时还没生命危险,圣姑,你快去看看吧!”
    吴如兰更给弄糊涂了:“韦嫂子,这老叫化刚才还在马家庄上,你又几时碰上他了?”
    怪丐说:“是那董小子带我去那山洞前,见到了她们。女妖,你快去吧,这女魔有我盯着她,你大可放心。”
    刘如梅说:“姐姐,那你快去吧!”
    韦妈妈看了她一眼,向吴如兰:“这位姑娘是——”
    “人家都知道了你是韦氏女侠,你怎么不知人家的?”
    刘如梅这时才明白眼前这位是江湖上有名的韦氏女侠,忙上前行礼:“韦女侠,小女子刘如梅有礼了!”
    韦妈妈慌忙还拜,心里有些奇怪:这刘姑娘我并没见过,也没听人说过呵!
    吴如兰见她一脸困惑,笑道:“她就是一举而杀了钱家五虎、砍了黑旋风,伤了中州大侠的女魔头——青衣女。”
    韦妈妈异常惊讶:“原来是刘姑娘干的,老身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魔头哩!正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了。”
    吴如兰笑道:“人家骂我是无恶不作的碧云女妖,你怎么不奇怪?”
    韦妈妈笑起来;“此话怎讲?刘姑娘和我可从未谋面呵!”
    怪丐说:“好啦!你这老婆子唠叨就没个完,你还不把人捉回去见那个什么小魔女吗?”
    “对,对!圣姑,我们快走吧。”
    吴加兰问:“韦嫂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圣姑,我和大小姐到衡阳找到了那个人,刚想问话,突然一道青幽幽的光一闪,那人胸口就中了一支有毒的松叶针,跟董少侠所说的一模一样,救也没法救,像乌老大一样死去……”
    吴如兰大惊:“小丫头她——”
    “大小姐连忙闪身出去,不料一出门,也中了毒器,幸而不是松叶针,是含有剧毒的酥骨钉,显然是另一人发射的。老身慌忙赶出去,蓦然脑后一阵风起,我情知不好,遭敌人暗算了,回身一剑,想不到那人武功奇高,以掌力震飞了我的剑。我和大小姐正危极时,一位中年的瘦汉子似飞魂般地骤然落在我的面前,接了那人一掌,一边朝我说:‘快去救你家的大小姐。’瘦汉身形如幻影般,连连闪过对手的进攻,伺机一掌向对手拍去,只听见一声惨叫,那人身如败絮,直飞了出去……”
    吴如兰惊讶地问:“中年瘦汉子是谁?”
    “圣姑,我初时一心救大小姐,给她服下了陈帮主的万能解毒丹,哪里还来得及问他?等到我想问他时,他又去追赶另一个人了。身形之快,无人能及。老身看出,那人是天山怪侠,无法追赶,只好扶起大小姐。哪知陈帮主的万能解毒丹竟解不了这酥骨钉之毒,只能起抑制作用。眼看在衡阳不是办法,我只有抱了大小姐,飞马赶回来。幸而在山峰下碰上了董少侠和这位齐老前辈,才知道圣姑在这里。”
    吴如兰说:“可惜你没问那位恩人是不是天山怪侠,万一不是,今后我们怎么去报答……”
    韦氏女侠说:“听董少侠说来,那位中年瘦汉子准是天山怪侠。”
    “真的是天山怪侠么?”
    怪丐说:“不是我那怪老弟,谁还有那么超群绝伦的轻功?你别再唠叨了,快去看看你那小丫头,我看你们司毒帮陈帮主的解毒丹,顶多只能抑制毒性一个月,再不及时想办法,恐怕那小丫头没命了。”
    刘如梅一听,忙说:“姐姐,你快去吧,别管我了,我有这老叫化看顾便行了。”
    吴如兰一听,感到事关重大,要是小丫头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怎么去向白大哥交代?便说:“妹妹,那我走了。”便跟随韦氏女侠匆忙来到藏英洞。只见小魔女面如白纸,躺在草铺上,董子宁在一边安慰着。董子宁一见她们到来,透了一口大气:“呵!韦妈妈,你们回来了。”
    韦氏女侠说:“董少侠,辛苦你了。”
    吴如兰问:“小丫头,你怎么啦?”
    小魔女说:“姑姑,我没怎样,只是这条腿全麻了,不听我使唤。”
    “让姑姑看看。”
    吴如兰一看,小魔女小腿的伤势不轻,几乎整条腿全黑了,不由暗吃一惊,这使暗器的贼手段真狠毒。这个贼是谁呢?她回头问韦氏女侠:“韦嫂子,袭击你的贼人是谁?你看清楚他没有?”
    “他蒙了面孔,看不出是谁。”
    “他不是叫天山怪侠一掌击毙了么?”
    “另一个蒙面人抱着他的尸体逃走了。”
    吴如兰暗想:这贼子是谁呢?使用这种含剧毒的酥骨钉在江湖上可不多见。一是四川的陶家,他家使毒的手段,可与陈帮主在伯仲之间。可是碧云峰跟陶家从来没有结怨;再一个是马大娘子俏夜叉,可是消夜叉今天还在马家庄,她不可能去了衡阳;还有一个,就是碧云峰的覃长老,覃长老是自己人,更不会伤害小丫头了,除了这三家,还有谁呢?
    韦氏女侠见她沉吟不语,问:“圣姑,我们是不是先回云南,找陈帮主想想办法?”
    吴如兰点点头:“目前只有这个办法了,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赶回云南去。陈老头子既能制造万毒,他或许有解毒的好办法。”
    韦氏女侠问董子宁:“董少侠,你现在已不是玄武派的人了,一个人,不如跟随我们一块去云南?”
    小魔女以殷切的目光望着他,希望他能与自己一块去云南,问:“浑人,跟我们去吧,我爸爸妈妈会喜欢你的。”
    董子宁从心里想与小魔女在一起,但一想到要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再说只身一人,与她们在一块也下方便,说不准会招来一些流言蜚语。便深深一揖:“多谢韦妈妈和小姐的关心,在下的确有事要北上,他日再到云南拜候韦妈妈、吴姑娘和白小姐。”
    “浑人!你有什么事呵!就不能与我们在一块的?”
    吴如兰说:“既然董少侠不愿意,我们就不必强求了!”
    “姑姑,我有办法叫这浑人跟我们一块回云南。”
    “哦!?小丫头,你有什么办法?”
    “姑姑,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吴如兰果然走过去,附耳听她说什么话,只见她低头嘀咕了一会,吴如兰望着董子宁,不由笑起来:“死丫头,你怎能这样的。”
    董子宁大惑,不知小魔女想出什么古怪的花样醒将自己留下来。
    韦妈妈问:“圣姑,大小姐说什么了?”
    “这丫头,要我将董少侠一条腿弄断,这样,董少侠就走不了,跟我们一块回云南。”
    韦妈妈笑起来:“大小姐,你怎么想出这毒招儿来,这怎么行?”
    “谁叫这浑人不跟我们一块走。”
    “好了,大小姐,别尽说傻话了。董少侠既然有事北上,我们怎能留的?再说,董少侠断了一条腿,叫人家今后怎么办?”
    “那我们养着他一生一世呀,不更好么?”
    董子宁听了又惊又好笑,世上哪有这样留人的?但也感激小魔女的深情,便说:“白小姐,在下说过他日去云南拜候,就一定去,决不食言。”
    “那你两个月后一定来。”
    “两个月太短了,一年半载,在下一定去云南。”
    小魔女叹了一声:“浑人,一年半载,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相见。”
    “白小姐何出此言?”
    “我担心我的伤能不能好,也担心你这个浑人会不会给人干掉了。”
    董子宁内心不由一热,想不到小魔女竟这样关心自己。便说:“白小姐太多虑了,我想有陈帮主,小姐一定会好的。”
    “浑人,那你呢?”
    “在下自会小心。”
    “我就不放心,你为人太浑了!”
    吴如兰和韦妈妈听了不禁暗暗点头,董子宁为人是太过厚道了,心地又极好,难免日后不上坏人的当。吴如兰说:“小丫头,人小鬼多的,先担心你自己吧!”
    韦妈妈说:“大小姐的话也有一点道理,董少侠就是太善良,看不透人心险恶,今后应小心才是。”
    “多谢韦妈妈指教,在下今后小心就是。”
    当下,他们挥手告别。小魔女由韦妈妈扶着,共骑了那匹从军爷处换来的乌雕马,吴如兰上了另一匹快马。小魔女又说:“浑人,一定在半年后来看我们,别失信了!不然,我要恨你一辈子。”
    “在下怎敢失信?”董子宁回答说。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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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山水侠情
    且说董子宁送别她们后又登上山峰,一直目送她们消失在远远的天际,才转回岩洞,打算住上一夜,明天就动身北上。谁知他一躺下,感到自己内力源源不断外泄。他不知道,这是化功丹在体内发生作用了。他还以为自己疲劳过度,参加过马家庄的比武,又经历了这两三天的波折所致。他定了定神,企图制止自己内力的外泄。可是,他哪里控制得住?内力仍然源源外泄,他不由吃惊起来:难道我得了一种怪病?要是不断的内力外泄,我今后不成了废人?幸而不久外泄便停下来,他不知道这是韦妈妈的九转金创还魂丹在他体内起了一些抑制作用。这样,他才放心下来,认为这是一种偶然现象,不再留意,蒙头便睡。岂料第二天醒来,他感到自己特别虚弱,几乎举手无力。原来他在入睡后,九转金创还魂丹的功效全部消失,化功丹又重新起作用,将他十多年练得的内力化得一干二净,比一般人还不如。董子宁全然惊愕了,他挣扎爬起来,打算走出洞外练练功,恢复一下内力。一阵头昏目眩,眼前金星乱飞,他这时才感到自己真正病倒了,颓然坐下,根本没想是化功丹毁了自己。
    好一会,他喘过一口气,站起来走出岩洞外,舒展一下手脚。谁知一举手一投足,竟然非常的吃力。别说练功,连行动都困难了。他一惊:糟糕,我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倒了,叫我怎样北上呢?看来,我得先到镇上找个郎中看看病才行。他艰难地爬过了一处山坳,要是在平常,他只略略抖展一下轻功,别说一个山坳,就是十个山坳,也早已翻过,现在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爬得过来。
    走出山坳不久,蓦然听到有人一声喝喊:“玄武败类,现在我看你往哪里走?”
    董子宁一看,大吃一惊,这人却是冯老五。
    昨天,冯老五一听到吴如兰揭穿玉清道长时,吓得面无人色。当他看到徐女侠和梁平山用目光搜索自己时,连忙从人群中逃跑了。事后一想,我怎么这样傻,我这一跑,不更加证明碧云女妖说的话是真的么?徐女侠和玄武派的人岂肯放过自己?同时也辜负了玉清道长对自己的重托,他想好一套对答的话后,又走了回来,这时,场面已大乱,人们纷纷围攻碧波仙子和女魔……
    事后,梁平山一见到他,果然追问这一件事。他说:“三哥,你怎么去听信那碧波女妖的馋言?她分明是在挑拨我们和峨嵋派的不和。别说玉清道长跟我们师父结为生死之交,就是没结交这回事,他为什么要派空虚道长去杀害王大哥?这不是疯了?而且宝虚道长又死在那女妖手里,死无对证,她要说什么不行?”
    梁平山一想也是,玉清道长没可能要派宝虚道长去杀害王平野大哥的。便问:“那你为什么跑了,不去反驳女妖?”
    “三哥,我当时拉肚子,急着上茅坑,要不,我还会不去反驳的?”
    这样,他骗过了梁平山,也骗过其他玄武派的人。今天,各派武林人士纷纷离开马家庄,玄武派的三大掌门人也各带自己的弟于转回自己的所在地。冯老五对师父钟飞云说:“师父,峨嵋派玉清掌门身受重伤,我们要不要去问候一下?”
    钟飞云一时不语,心想:玉清道长是自己的结义兄长,本来自己应该去问候一下才对,可是自己受辱于碧波女妖和董子宁,已无面目见人,便说:“唔,你就代为师去问候一下吧,说我们有事先走一步,他日定当登门拜候。”
    “是。”冯老五巴不得师父这一句话,便不与师父及师兄弟一起回武陵,转而去探望受伤仍留在马家庄的玉清道长了。
    玉清道长一见他来,有点愕然:“咦!你怎么不随你师父回武陵?”
    冯老五说:“我奉师父之命,前来问候你老人家。”
    “小心,武夷派的人已对你起了疑心,你别叫武陵的人也对你起疑心,不然,我可不放过你。”
    “恩师放心,弟子自会处理妥当。”
    原来冯老五是峨嵋派玉清道长的心腹,暗中受命,混入了武陵派,以后便以武陵派弟子面目出现。他这一行动,除了马大侠和玉清道长外,谁也不知道。昨天在比武当中,碧波仙子一下揭露了王平野死的秘密后,他吓得六神无主,险些将自己的底亮了出来。幸而他为人奸险狡猾,用言语骗过了梁平山。但今后如何应付,他心中无底,所以今天借故特来见玉清道长,请示妥善的办法。玉清道长见左右无人,秘密吩咐他一番后,说:“不但碧波女妖我们容她不得,就是武夷派的徐冰,我们也要想办法将她除掉。这些,我自会派人去料理,你不必去插手了。”
    冯老五应了一声,便告辞出来,急忙追赶师父。他抄小路从这条山道而来。真是冤家路窄。碰上董子宁从山场里转出来。
    他见董子宁孤身一人出现在荒野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看看四周,更无他人,心中大喜,暗想,恩师叫我寻找时机干掉董子宁,眼下这机会太好了。登时将剑拔出,喝住了董子宁。董子宁一见是他,大吃一惊,问:“你想干什么?”
    冯老五一声冷笑:“你这玄武派的逆贼,昨天还有脸去帮助女妖,女魔,令武陵派的人大大丢尽了脸面,我师父也出尽了丑。我今天不杀了你,难解心头之恨。”说时,一招“独劈华山”,直朝董子宁头顶劈来。
    这时的董子宁,叫化功丹将全部内力化得一干二净,别说是冯老五的凌厉剑招,就是一般不会武功的人,只要有一点蛮力,也可以将董子宁打倒了。董子宁急想用“迎风柳步”闪避,可是他内力全无,哪里闪避得了,身子一歪,已感到心悸气喘。冯老五一剑凌空直劈下来,幸而他身子一歪,利剑一下劈去了他左臂上的一大片肉。他一声惨叫,身子翻倒,鲜血四溅。这一情景,反而弄得冯老五一时愕然不解,一下怔住了。冯老五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剑就劈翻了董子宁。他本想一招“独劈华山”后,再一招“乱云飞石”,使得董子宁无法的避。想不到自己一招就得手了。暗想:这小子在昨天的比武会上,能闪过师父无人可以想象的凌厉三招,怎么闪不过自己的虚幌一招?他也不知道董子宁己服了化功丹,因为这事,只有玄武派的三大掌门人才知道,任何人也不知道。
    冯老五心想:这小子为何今日这般地不济?看来,他合当死在我的剑下了。冯老五狞笑一下:“姓董的小子,谁叫你好管闲事,明年今日此时,是你的忌日。”说时,想再加一剑,取了董子宁的性命。忽然间,只听到一阵风声,一个灰影立在自己的面前,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你这汉子怎么在荒野上杀人?不怕罪过么?”
    冯老五一看,是个黄面的瘦老和尚,一身肮脏,便说:“脏和尚,你走开,不关你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衲看见了,怎么可以不管?”
    冯老五再打量那黄面的瘦老和尚,一身油腻腻的灰色僧服,身背一个布包,显然是一般的游方行憎,不是少林寺的僧人,根本不将他看在眼里,说:“你这脏老和尚,走不走?不走,我连你也劈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你连老衲都劈了,不怕下十八层地狱么?”
    冯老五烦燥起来,一剑挥去:“老子先叫你下地狱去。”
    黄面瘦老和尚虽然身形瘦弱,却非常灵敏,一闪而避过,说:“老衲不过劝你莫杀人罢了,你怎么这样凶狠?”
    “谁叫你来讨死?”
    冯老五又一招剑刺过去,黄面老和尚不躲闪了,伸出两根指头,轻轻一夹,将马老五的剑夹住了,冯老五怎么用力拔也拔不出来,不禁骇然,知道遇到了武林中的异人高手了。正想说话,黄面老和尚轻轻一抛,冯老五连人带剑被抛出了两三丈远的地方去。冯老五狼狈地爬起来说:“老禅师,这个人是玄武派的逆贼,罪大恶极,我才杀他的。”
    “老衲只是救一个生灵,不管他是何派的逆贼。你说他罪大恶极,老相看你也够罪大恶极了,连我也想劈了,还不恶极?”
    冯老五没奈何,只得悻悻地走了。
    黄面老和尚俯身去看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董子宁,用手试试鼻孔,仍有一丝气,连忙点了董子宁的各处穴道,制止鲜血涌出,然后又打开布包,取出药来,给董子宁救上包扎好。董子宁仍昏迷不醒,黄面瘦和尚有些奇异,暗想:他外伤虽然很重,但不至于到昏迷不醒的地步,莫不是他还有内伤么?于是又检查董子宁全身,除了手臂,再无伤处,又切脉,感到董子宁脉搏跳动甚弱,内力全无,人如虚脱一样,下由大惊:这是什么怪病?便慌忙背了董子宁,直奔南岳衡山上封寺。上封寺长老松月大师见他背了一个人回来,有些愕然:“你不是去采药么了怎么采了一个人回来?”
    黄面瘦和尚将董子宁背到一间净室,安置在云床上,说:“松月长老,你知道这是一个什么人?”
    “什么人?”
    “玄武派的叛徒,当今武林颇为难得的好人。”
    “他就是你说过的董子宁?”
    “对了,就是他。凤女侠托我打探他的下落,想不到真叫我碰上了。”
    “他怎么伤成这样了?”
    “这一点点伤,我自问不用两天就可以医治好,奇怪的是他得了一种莫明其妙的怪病,老衲可从来没见过。”
    “呵?还有什么病能难倒你这位神仙?”
    “算了,你别取笑了,我要是神仙,你便是西天如来佛祖爷了!我现在试用气功医疗法,看能不能将他治好。”
    黄面瘦和尚用掌按在董子宁的气海穴位上,运用自己体内一股真气,输入董子宁体内。不久,董子宁面色好转,双目微张,叫了一声:“痛死我了!”
    黄面瘦和尚点点头:“他总算醒过来了。”
    董子宁醒过来,见身前站着两位禅师,一个不认识,另一个,他认出来了,是三不医徐神仙,惊讶地问:“徐神仙,是你老人家?”
    这黄面瘦和尚就是三不医徐神仙,他主要来衡山采药。也想看看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的相斗。半路上,他碰上了一怒而走的岭南双剑凤女侠和柳大侠,奇怪地问:“你们俩怎么走回来了?”
    凤女侠说:“狗肉和尚,别问了,再问就气死我了。”
    徐神仙更愕然:“出了什么事了?”
    “玄武派那三个掌门的简直不是人,善恶不分,竟然将我兄弟无端端地赶出教门,这真是好心没好报,我再也不与玄武派的人来往了。”
    徐神仙追问下去,才知其中情由,笑道:“凤女侠,你也太认真了,董子宁给赶出教门也好,不给赶出教门也好,董子宁还是董子宁,他的心地、行为自然有人看得清清楚楚。所谓福兮祸所至。祸兮福所依,说不定董子宁因此而得福哩!”
    柳大侠也说:“是呵!我说董子宁离开了玄武更好,这样便不会受武林门户偏见的影响了。”
    凤女侠笑道:“我不像你们,我就容不得玄武派委屈了我兄弟。狗肉神仙,你打算去哪里?去衡山?”
    “对,去衡山一下。”
    “去看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撕杀?我劝你别去了,根本没那回事,碧云峰人并没大兴人马去衡山与他们撕杀,倒是有个青衣女魔去找马大侠的晦气。”
    “老衲主要不是去看撕杀,而是上衡山采药,会会松月大师罢了。”
    “那好,我就拜托你打听打听我那兄弟的下落,听徐大侠说,他可能北上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禅师要是见了他,叫他先到我那里暂住一段日子吧。”
    “好,好,老衲要是见了他,一定如凤女侠所言,请他先去你庄上好了。不过凤女侠有何报答老衲呢?”
    凤女侠笑道:“你来好了,我庄上狗肉有的是,管叫你吃个饱。”
    “那老衲更应该去了。”
    想不到徐神仙果然在采药中见到了董子宁,并且还救了他。
    徐神仙见董子宁醒过来,笑道:“是我,幸而你遇到了老衲,不然就没命了。这位是这上封寺里的长老松月大师。”
    “多谢两位大师救了在下。”
    松月大师说:“不要多谢,是他救了你的。董施主,你在贫僧这里安心养伤吧!”他安慰了董子宁几句话后,便与徐神仙踱到净室外面,轻轻地对徐神仙说:“我看董子宁这病十分古怪,你看出了没有?你输给他的真气,又不断外泄,不久又会与先前一般虚弱的。”
    “这是什么病?”
    “这恐怕不是病。”
    “不是病!?那是什么?”
    “很可能他服下了一种药,这药致使他内力源源不断外泄……唔,很有可能,他服了玄武派的化功丹。要真是这样,他一生苦练出来的武功就全给毁了!”
    徐神仙大惊:“这还能补救吗?”徐神仙也闻说玄武派有一种化功丹,专门用来对忖强大的对手和自己门下不肖子弟的。
    松月大师说:“据我所知,没法补救了,这化功丹不同其他药物,可以化解的。想不到玄武派三位掌门人,心地这样狠毒,将他赶出教门罢了,何必又要废掉他的武功?”
    “你我输给他内力不行?”
    松月大师摇摇头说:“那不异担沙填海,你我就是将我们全部内力消耗尽,也无济于事,只落得与他一样,武功全废,内力全无。”
    徐神仙怔了半晌才说:“那么说,没办法救了?”
    在医术上,三不医徐神仙和松月大师各有千秋。徐神汕最善于医治内外刀伤,可以给人换心移脑,断肢再植;而松月大师却侧重于病原病理的探求,所以往往一些奇难杂症,徐神仙便要请教于松月大师了。而由于徐神仙医治的差不多都是武林中的人物,故此,松月大帅反而不及徐神仙在武林界中有名气,深为人知。
    松月大师见徐神仙相问,沉思一会后说:“除非他要到九阳真经,按九阳真经去练,便可神速地恢复内力。”
    徐神仙“噢”了一声:“大师,我看你有些老糊涂了,别说九阳真经已失传了三百多年,就是它还在,少林寺也视为至宝,不轻易传与外人的。”
    “不传外人,难道你也不能看么?”
    徐神仙哑然一笑:“大师别取笑了。”
    原来徐神仙原是少林寺的僧人,论资排辈,智慧禅师还是他的师侄哩。他因嗜好狗肉,受不了少林寺的种种清规戒律,因此从少林寺跑了出来,再也不回少林寺了。
    松月大师也是一笑,问:“九阳真经真的失传了?”
    徐神仙愕然:“大师,你以为我打诳语么?”
    “的确,我也知道九阳真经是失传了,可是,武林中有一种六阳神功,与九阳真经颇有渊源……”松月大师说到这里,蓦然想起一个人来,便说:“只有一个人。完全可以为董施主恢复现有内功。”
    “谁!?”徐神仙大感兴奋。
    “黑蝙蝠。”
    徐神仙一怔:“什么,黑蝙蝠!?”
    “黑蝙蝠不是身怀六阳真功么?只要他用内力输入董施主体内,便能固本,使董施主内力不再外泄。”
    徐神仙哈哈大笑:“大师,我看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我怎么老糊涂了?”
    “在四十年前,黑蝙蝠给隐侠、岭南老怪、东海怪杰和我师侄智慧,联手击毙于华山之下,尸体滚落渭河中,这个人已死了四十年,你这不是越老越糊涂了么?”
    “有人传说,黑蝙蝠没有死。”
    “真的!?”
    “武林中有人能摘叶飞花伤人,这是六阳功的功力,因此我怀疑黑蝙蝠没有死。”
    “那么四十年来,怎么不见黑蝙蝠露面的?也没听人说过的?”
    “这一点我也说不清楚。”
    “算了,就算黑蝙蝠没有死,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武林中的败类,恐怕董施主也不会去求他医治。”
    松月大师点点头:“这句话说的是。黑蝙蝠这个武林败类,元朝达子的鹰犬,不知杀害了多少武林中的高手,别说是董施主,就是一般有正义感的人,明知自己不治而死,也不会去求他的,何况黑蝙蝠也不会轻易为别人而消耗自己的真气呢!”
    徐神仙说:“大师,我们别谈黑蝙蝠了。你看,除了九阳真经,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使董施主恢复内力的?”
    松月大师长叹一声:“唯一的办法,今后只有靠他从头苦练,一点一滴凝聚内力了。即使这样,也非得四、五十年时间,才能达到他现有的内力。人一过四十,想练到上乘武功,决不可能了,只能是一位平平庸庸的习武者而矣。你没听过西门子的事么?”
    “听说过,西门子的剑术,深得武当剑的精髓,达到了夺天地造化之功,鬼神莫测之机,摧尽敌手……”
    “可惜这武林中第一流最上乘的剑术家,也叫化功丹毁了。”
    徐神仙愕然:“老衲听说,他不是为老怪慕容垂救了么?”
    “慕容垂救迟了,慕容垂去时,西门子已服下了一杯化功丹。当时武当掌门恐怕他内力极强,准备再叫他服第二杯时,给慕容垂用无形剑击碎……从此以后,一代剑术名流,便永不在江湖露面。有人传说他伤心已极,跳崖自尽,有人传说他遁迹山林,不再过问世事。就连他的深交朋友慕容垂,也不知他的去向。”
    他们在外面虽然轻声地谈话,董子宁在里面隐隐若若听到了。尽管他听得不十分清楚,但服了化功丹这一句,他听清楚了,这无异晴天一声焦雷,震得他全呆住了。
    “我真的服下了化功丹么?”董子宁自言自语,“我几时服下化功丹了?”他猛然想起师父和师伯们在见自己时,大师伯身前侍候的童子曾给自己奉上一杯茶,师父催自己服下去,难道这就是化功丹么?想到这里,董子宁万念俱灰,以前轻生的念头,又重新萌发起来。
    “既然这样,我活着干什么?形同废人,不如死去的好。”
    董子宁悲怆地长叹一声,这几天来对师父、师伯们的留恋之情一下荡然全无。董子宁挣扎爬起来,意欲撞墙而死。可是他内力已尽,加上手臂上的伤,哪里爬得起来?他挣扎响动,登时引起了外面徐神仙和松月大师的注意,走进来问:“董施主,你想要什么?可千万不能动呵!你要什么我们给你拿好了!”
    董子宁摇摇头,闭目不语。
    见此情景,徐神仙和松月大师相视一下,心中明白,刚才的谈话已给董子宁听到了,他意欲轻生呢。松月大师劝慰地说:“董施主,何必想到绝路上去?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如鸿毛。屈原投河,荆轲刺秦,文天祥视死如归,他们爱国为民而死,重于泰山,为后人所敬仰;公孙捷、古冶子、田开疆三人。虽号称齐国三杰,勇冠天下,为争食一桃而死,他们之死,轻如鸿毛,为后人所笑。施主若因武功已毁而轻生,不但为智者所不取,也为世人所耻笑,施主何必如此!”
    徐神仙也说:“是呵!天下多少不会武功的人,仍然可以行侠仗义,为世人所称诵。”
    董子宁心里苦笑一下:“没武功的人还能行侠仗义?你们不过安慰我罢了!不会武功而能行侠仗义,那天下侠土还苦练武功干什么?”
    徐神仙从董子宁的目光中看出他心里话,问:“你不相信?古时有个秀才,手无缚鸡之力,宁愿自己冻饿而死,也成全了自己朋友上京如期考试,他的行为,算不算侠义?”
    董子宁心里苦笑一下,心里说:这个故事我也知道,他们两人义结金兰,双双同上京赶考,在那冰天雪地的荒野上,同去,则两人皆冻饿而死,同留,也皆亡,只有将在服、干粮集中给一人才行。这只能说是舍生取义,谈不上什么侠义行为。老禅师,你既然担心我在你们寺中自杀,那好,等到我伤一好,便走到那荒无人烟的地方去自杀好了,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松月大师目光敏锐,从董子宁的神色已看出他仍有轻生的念头,眉头皱了一下,说:“施主不相信不会武功的人也能行快仗义?有一位沦落娼门的弱女子,也一样能行侠仗义?你听说过吗?”
    董子宁“哦”了一声,问:“谁?”
    “唐朝一位名妓李娃。”
    董子宁不出声了,这的确是位奇女子,她初见钟生,只认为他不过是一般的花花公子而已,后来见钟生遭到亲人、朋友的凌辱,沦为乞丐,在垂危中,她毅然相助,终于使钟生以后功成名遂,她的行为,的确称得为侠义。
    徐神仙说:“董施主,所谓侠义,并非有武功才能干,没有武功的人,同样也可以做到,只要他不存私念,见不平之理敢直言,对不平之事敢挺身而出,不畏权势,不怕强暴,置生死于度外,这就是‘侠义’。何况施主目前内力虽然暂失,今后只要苦练,不论日子长短,终可重得,何必轻生?再说,施主还有北上寻亲的重任,就此轻生,又怎对得住你的双亲?不念他们倚门盼子之苦么?又怎么对得住徐女侠多年抚养之情?”
    董子宁听了不由大恸,连忙在床上叩头说:“多谢两位禅师的金玉良言,在下知错了,今后再也不敢轻生了。”
    松月大师和三不医徐神仙一听,一颗心放了下来。松月大师说:“施主能这样,才是一个有作为之人。贫僧有些固本培元丹,赠与施主,虽然不能全解化功丹,但也可固本,只要施主重新苦练内功,一点一滴重新聚集内力,半年之后,便有成效,不致像现在如此虚脱。”
    徐神仙也说:“要是施主不嫌弃,老衲愿将针灸治疗之术授于施主,施主以后在江湖上行走,也可借此救死扶伤,行侠仗义,岂不是好?”
    董子宁更是感激不已,说:“两位禅师如此看顾在下,在下终身难忘了。”
    徐神仙从背包中取出一本书来:“这是老衲几十年的一些心得,你有空细细琢磨,幸而你会三十六式天罡指穴剑,懂得各处穴位,学起针灸来更容易了!”
    董子宁要起来叩拜,徐神仙忙说:“不必这样,你现在还不能乱动,不然又叫老衲费手脚了!”他心里也高兴将自己的一点医术传授给董子宁,但也在暗暗惋惜:这么一个心地极好而又正直的人,可惜内力全无,不能学到自己的精髓。因为徐神仙最精于气功治疗和动大手术,移心换脑,断肢再植,这些,都需要有深厚的内力才行。他只能传授针灸手术和一些医治内外伤的医术给董子宁,对徐神仙来说,这些只是雕虫小技,不是他的拿手功夫。然而董子宁学到这些,起码比在江湖上混饭的黄绿郎中强得多。
    从此,董子宁日服一粒固本培元丹,一边养伤,一边学习针灸。他本来对人体的各处重要穴位已精通,而徐神仙这一部针灸心得。又开阔了他的眼界。武林中的人认穴位,目的在于制服敌方,打倒对手。而徐神仙的认穴位,却为了治病,救死扶伤,两者不可同日而语,真是天渊之别。同时这一部针灸心得,各经脉的走向,各经脉有多少处穴位,比他过去所学的更为详细、具体,他以前只知道有三十六处重要穴位,想不到人体竟有六百七十多处穴位,另外还有经外奇穴七处,有二十四穴为禁针穴,四十五穴为禁灸穴,而这些禁针、禁灸穴位,却又是武林人士专门袭击的要害穴位,如脑户、囱会、玉枕、膻中、气冲、哑门、风府、天柱、伏兔等等。这些穴位,轻者使人麻痹不能行动,重者叫人残废以致丧命。
    董子宁—一将十二经络和奇经八脉的走向记在心里,一方面他原有基础,另一方面他天资聪敏、好学。不出十天,一部针灸心得他已背得滚瓜烂熟。这时,他伤势已好,可以随意走动了。他跟随徐神仙下山走动,为山下附近一些农村农民治病。居然也能治好一些病人。徐神仙大喜:“你能这样做,老衲可以放心让你在江湖上走动了。待老衲再传授一些毒蛇咬伤的医术给你吧,这样,你一个人在深山荒郊上走动,也好防身救人。”
    董子宁深深一揖:“多谢禅师的栽培,在下能有今日,皆是禅师所赐。”
    转眼之间,盛暑已近,秋风乍起,衡山树木,落叶纷纷。董子宁不知不觉,已在上封寺度过了两个多月。一天,松月大师出去给人看病,董子宁正和徐神仙研制一种蛇药,蓦然一个面青唇肿的小伙子奔了进来,一见徐神仙,便大叫:“师父,不好了,你赶快回去,不然,南华寺就叫人拆了。”
    徐神仙愕然,问:“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不知从哪里跑来一个泼辣厉害的女人,要我们交出什么肿死人,弟子说,我们哪有什么肿死人?你别来胡闹。她衣袖一拂,就将弟子掀翻了,弟子气得跟他拼命,不知怎样,老打不过她。她声言,我们不交出肿死人来,就将南华寺拆了。”
    徐神仙奇怪地问:“肿死人!?哪来的肿死人?那女人是不是发神经了?”
    “她哪里发什么神经,显然是来找师父的晦气。”
    董子宁一听“肿死人”三个字,蓦然想起小魔女曾戏称自己为“董死人”,听这小伙子说那女人以衣袖便拂翻了他,暗想:莫非是小魔女的姑姑来寻找自己了?要是小魔女的姑姑来找自己,那么说,小魔女一定出了什么不幸的事,才千里迢迢去南华寺追寻自己。于是便问:“大哥,那女子年纪是不是在二十二、三上下,生得非常美丽,身穿青衣裤?”
    小伙子愕然:“咦!你怎么知道。”
    董子宁对徐神仙说:“禅师,这女子恐怕是碧云峰的碧波仙子,来寻在下。”
    小伙子又是愕然:“什么!?你是肿死人?”
    徐神仙一想:“董子宁”“肿死人”这三字读音相近,显然是自己鲁莽的弟子听错了。于是哑然失笑,喝住小伙子:“阿牛,不得无礼,这位是董子宁董施主。”
    小伙子说:“嗨,原来那泼辣厉害的女人是来找你的。”他看了着董子宁,又“咦”了一声,“你,你,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徐神仙笑道:“胡说,你又在哪里见过董施主了?”
    “嗨!我想起了,那一天在山边的道路,你和两个娃娃仗义救了我爷爷,叫那横蛮的王八军爷赔我爷爷五十两银子,不是么?”
    董子宁也想起了,笑了笑:“原来是你,你爷爷现在的伤好了吗?”心里说:怪不得他出手不凡,身具神力,一下就将一匹马活生生地撕开,原来是徐神仙的徒弟。
    阿牛说:“好,好,我爷爷一直还挂念着你和那两个娃娃哩!”
    徐神仙问董子宁是怎么回事,董子宁将那天的事一说,徐神仙笑对爱徒喝道:“什么两个娃娃,那是岭南双剑的令郎和千金,气力不及你,但武功却比你强多了一一唔,你说,那位泼辣厉害的女子后来怎样了?你嘴肿面青,是她打伤的吗?”
    “不是她,还有谁能打得我这样?她点了我的穴位,强逼喂了一粒毒丹给我吃,限三天内要我找到师父,交出肿……不。不,董大哥出来,三天内不交,不但我毒发身亡,还要拆了南华寺。”
    徐神仙一怔:“你服了毒丹?你来这里,途中有几天了?”
    “两天。”
    “快让我看看,你服了什么毒丹,看能不能解救。”
    徐神仙按了下阿牛的脉,又翻翻他的眼皮观着,却感到疑惑:怎么没半点中毒的现象?难道这是一种极厉害的毒药,不显症状,叫人无法医治?
    董子宁更感到不妥,心想:小魔女姑姑,你要找我就找我好了,何必为难了阿牛兄弟?看来中原武林人士说碧云峰是邪教,她们的为人行事,虽出好心,确带邪气,与人不同。便关心地问:“禅师,这毒不会马上发作吧?”
    蓦然,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响起,一团青云,骤然飘落眼前,阿牛一看发愣了:“是你!?你也追到这里来了?”
    来人是一位风采迷人,眼波流盼,仙女似的人物,她莞尔一笑:“愣小子,没想到我会暗中跟着你吧?”她指着徐神仙问阿牛,“这个脏和尚是不是你那‘三不死’的师父?”她将“三不医”故意说成了“三不死”。
    董子宁一看,来人不是小魔女的姑姑又是何人!连忙起身一揖说:“圣姑,在下这厢有礼了。”
    “你先别忙着行礼,是不是这三不死的老和尚将你劫来了这里?”
    董子宁愕然:“圣姑,这话怎说?在下要不是徐神仙相救,恐怕早已丧身在一个恶人的剑下了!”
    碧波仙子一笑说:“嗨!我真的误听人言!要不是凤女侠恰好路经南华寺,我险些将南华寺拆了。”她对徐神仙笑了笑,施礼说,“老禅师,小女子一时不慎,得罪了令徒,万望恕罪。”
    徐神仙暗暗称奇,武林中传说碧云峰人无恶不作,骄横霸道,而眼前这位碧波女魔不但知错能改,还能当面向人赔罪,行为光明磊落,更是武林中一流上乘高手少有的现象,于是慌忙还礼说:“久闻碧波仙子武功惊人,流云飞袖之功,罕遇对手,老衲久想一睹仙姿了。”
    “老禅师,你没背后骂我为女妖吧?”
    徐神仙不由笑起来:“老衲怎敢?”
    董子宁说:“圣姑,你还是先拿出解药,为阿牛兄弟解了身上之毒吧。”
    碧波仙子着了着阿牛,又是好笑:“这个愣小子,根本设服过什么毒丹。要是真的服了毒,在江湖上闻名的三不医老禅师,还有看不出来的?”
    阿牛睁大了眼睛:“你没给我服毒?那你给我服下的是什么?”
    “那是我们碧云峰的熊蛇补气丹,服下了能让人活血舒筋,增添气力。”
    阿牛嚷起来:“那你为什么骗我?”
    碧波仙子笑道:“愣小子,不这样吓你,你能飞快地寻找你师父吗?”
    阿牛嘟嚷地说:“你骗我罢了,又把我打得鼻青口肿的……”
    “愣小于,是你先动手,还是我先动手的?”
    徐神仙心中明白,准是自己这个愣头愣脑的徒弟先动手的,便喝着阿牛:“你别尽给我出丑了,快到外面去休息一会吧。”
    阿牛一肚子委屈,只好退了出来。碧波仙子对徐神仙说:“令徒的拳劲掌风可不错呵!一拳就将寺前左边的石狮子击碎了,再一掌,又把右边的石狮子推倒了,叫我吓了一大跳。”
    徐神仙笑道:“老衲这愣头得脑的徒弟,怎是女施主的对手?要不是女施主袖下留情,我这徒弟何止鼻青口肿——女施主,寻找董施主为了何事?”
    “老禅师,实不相瞒,小女子这次出来,一是追寻伤害了我那刁变小丫头的凶手,二来也受小丫头之托,打听董少侠的下落。想不到在半途上,误听人说老禅师伤害了董少侠,又将董少侠劫去做什么药引子,心里一急,便赶去岭南找老禅师……”
    董子宁听了不由心头一热,内心里特别地激动,其他不说,单单小魔女姑姑一听自己不幸,便不惜千里迢迢赶来相救,这份情义,我董子宁何时能报?自己在玄武派人的眼中,是不肖弟子,是逆贼,是不屑一顾的败类,哪怕恩深义重的师母和情同手足的师兄,也不敢接近自己。反而被中原武林人士视为邪教的碧云峰人,却将自己视为亲人一样。还有小魔女对自己的一片深情……
    董子宁一想到自己武功全废,举手无力,从此以后,自己与武林界再无缘了,不禁又黯然长叹,心里说:看来,碧云峰人和凤姐姐的情义,今生自己是无法报答了,只好等待来世相报吧。便说:“多谢圣姑关心,在下受那恶人的剑伤,幸得禅师的相救和医治……”
    碧波仙子扬了扬柳眉,问:“那个恶人是谁?”
    董子宁心想,要是我说出是武陵的冯老五,这位碧波仙子武功惊人,说不定会直上武陵,将整个武陵剑派都掀翻了。从此,碧云峰人更与中原武林人士结下了不可解的冤仇,那我更成了武林中的罪人。便摇摇头说:“那个恶人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碧波仙子瞅了董子宁一眼,说:“怪不得那小丫头说你是个浑人,你不知道那恶人是谁?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向你下毒手?是不是你在比武中助了我们,玄武派的人找你出气了?”
    “圣姑别瞎猜,玄武派人怎会向我下毒手?”
    “那一定是峨嵋派和马家庄的人了!”
    董子宁连忙摇手:“不是,峨嵋派和马大侠的人,在下还有不认识的?那恶人我从来没见过,看来,不过是一般的翦径贼人罢了。这等小人,圣姑何必去理会他?”
    碧波仙子微微一笑:“董少侠,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心地仁厚,怕我去杀了他们是不是?”
    “在下怎敢欺骗圣姑?”
    “是吗?董少侠,以你的武功和那少有的步法,一般翦径小贼能伤害了你吗?能伤害你的,只有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董子宁苦笑一下,心想:我哪里还有什么武功呵!就连一般有力的乡下人,也可以将我伤害了。他更不愿将自己服了化功丹的事说出来,一说出,碧波仙子一定去找玄武派的三大掌门人生事的。他只好这样说:“圣姑,那日在下身子有病,恰恰又遇上了那翦径的贼人,这也是我活该有此劫难。圣姑的关心,在下多谢了。”
    徐神仙在旁听了暗暗点头,心想:董施主真是心地仁厚,这真是武林中少有的人物,那人既然称董施主为玄武派的逆贼,显然他就是玄武派的,他哪里会不认识的?显然他念在同门的情份上,不去计较个人仇怨。要是徐神仙知道董子宁想的不单是这样,而是为了武林界人士相安无事,恐怕更赞叹不已。他便圆场说:“女施主,那人确是一般恶人,武功并不怎么高明,老衲只出一招,便将他吓跑了。”
    “老和尚,你怎么不取了他性命,留这恶人在世上再害他人吗?”
    “阿弥陀佛,出家人怎能妄开杀戒?”
    碧波仙子笑道:“老和尚,你别跟我假慈悲了,你不开杀戒?你吃了那么多狗肉,能去见佛祖么?”
    “善哉,善哉,老衲的确罪率深重,该进地狱。”
    这一来,弄得董子宁都好笑起来,碧波仙子笑着说:“徐神仙,我不跟你说笑了!”她转头对董子宁说:“董少侠,要不是我受那小丫头之托,我才不会来找你哩!”
    “多谢白小姐。请问圣姑,白小姐的腿伤怎么样了?好了吗?”
    “你既然关心她的伤,你怎么不上云南看看她?为什么躲在这和尚寺里?你是不是也想当和尚了?”
    “这,这……”董子宁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徐神仙说:“女施主,你误会董施主了,董施主因身受剑伤,只不过在这里养伤而已。”
    碧波仙子瞧了瞧董子宁,见他面少血色,说话中气不足,不由一怔:“你伤得很重吗?”她哪里知道董子宁服了化功丹,内力全失,因此说话中气不足,还以为董子宁伤得很厉害哩!不由担心起来。
    徐神仙也担心这位武功惊人的仙子,一知道董子宁服了化功丹,便要向玄武派人大开杀戒了,便说:“董施主身有病又带剑伤,哪有不厉害的?”
    董子宁说:“圣姑放心,在下得徐禅师的医治,伤势已好多了。”
    碧波仙子见董子宁身体这样虚弱,怎能再长途跋涉?便说:“看来你这身体,目前去云南不可能了。董少侠,你打算几时去看那小丫头?”
    “在下伤势一好,想北上寻亲……”_
    “万一你十年、八年找不到双亲,就不去云南?”
    “这——”董子宁想了一下,说:“白小姐是在下的救命恩人,万一在下一时寻不到双亲,也必在一年内去拜访白小姐。要是我一年后不到云南,那说明在下身遭不测,请白小姐别再盼我了。”
    碧波仙子不由一怔,似乎预感到一种不好的兆头,皱了皱眉说:“董少侠,别这样,你身体会很快好起来的,望你今后多保重自己,别令小丫头盼望。”她又对徐神仙说;“老禅师,董少侠我就交给你了,现在,我还要去追寻那伤害小丫头的凶手哩。”说毕,只见碧波仙子身形一晃,宛如飞鸿,刹时冥冥,消失天际。徐神仙不禁赞了一句:“这个女魔,一身多俊的轻功!”他又对董子宁说,“董施主,看来碧云峰那位白小姐,对你的情义很深呵!老衲在江湖上也听人传说,你叫这小魔女迷上了,是不是?”
    董子宁面孔一红,说:“禅师,江湖上的流言蜚语,怎信得过!在下一心感激白小姐的救命之恩,别无其他杂念。”
    “但从碧波女施主的到来,已看出那小魔女已对你有情意了,董施主,你心里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
    “这——”
    董子宁一时难以回答。要是说自己不喜欢小魔女,显然是违心之言,当初岭南怪老人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了小魔女,自己曾正色否认,说自己如有这般念头,天诛地灭。当日,董子宁在林中酒店出手相救韦妈妈和在山城之夜出手相救小魔女,纯然是出于一片侠义之心,心中并无半点私心杂念。可是后来,小魔女从冯老五的剑下救了自己,又听到她为了自己,不顾生死,暗暗潜入马家庄时,他感动了。尤其在藏英洞的日子里,小魔女在他的心上再也抹不开了。他曾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要是白小姐不是碧云峰的人,自已有这么一个天真活泼美丽的姑娘终身陪伴,那该多幸福。可是他一想到自己曾在岭南怪老人面前的誓言,又曾经在玄武派三大掌门人面前否认过此事。自己再喜欢小魔女,那不成了无信用的卑鄙小人?再一想到自己与小魔女在一起,更会遭中原武林人士的唾弃和耻笑。何况小魔女一片天真无邪,她喜不喜欢自己还未可知。因此,他强制压下了自己的情感,不敢向任何人流露。现在,小魔女对自己的一片深情已明显地表露了出来,自己又何尝不动心?可是,他一想到自己武功全失,形同废人,怎能配得上武功那么好的小魔女?就算小魔女不嫌弃自己,自己不顾人言,也不应该拖累了小魔女,她应该有一位年青英俊、武功高强的情侣才是。所以他刚才对小魔女的姑姑说一年后不到云南,那自己便身遭不测,请白小姐不用盼自己了的话,已是下了决心,今后再也不见小魔女了,以免害了小魔女。他见碧波仙子千里迢迢赶来搭救自己,不敢叫碧波仙子失望,只好婉转地说了上面一番话。所以徐神仙一问,自己怎么回答呢?说不喜欢,那是违背了自己的心,说喜欢吗?自己怎能配得上小魔女。
    徐神仙见他不回答,又问:“董施主,你是不是因为小魔女是碧云峰邪教的人,不喜爱她,是不是?董施主,这样你就不对了!说碧云峰人是邪教,那是中原武林人士一种门派偏见,你怎么也有这种看法?”
    “在下怎敢有这种看法?要是这样,在下也不敢在马家庄答应青衣女侠与马大侠比武了。”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那小魔女?她对你可是一片真情呵!”
    “白小姐是天上的一只凤……”
    “老衲看施主也是云中的一条龙。”
    董子宁苦笑一下:“禅师过奖了,在下武功全失,身如废人,怎配得上白小姐。”
    “你不打算去云南了?”
    董子宁摇摇头说:“在下宁愿负了白小姐的一片情义,也不敢拖累了白小姐。白小姐的情义,在下只好来世相报。”
    “噢!董施主,为人要讲信用,君子一诺千金。你刚才答应了女魔一年内去云南,怎能不守诺言呢?依老衲看,施主还是去云南走一遭才是,就算那小魔女嫌弃你,或者你怕连累了小魔女。都应该去一下,互相说明,了却了这一段缘份,这样,两不挂心,岂不更好?”
    “禅师是主张在下去云南了?”
    “越早越好,依老衲看,施主北上寻亲,不一定在一年内就能寻到,倒不如先去云南,了却这桩心事,便无牵挂了。”
    董子宁想了一下说:“禅师说的是,在下就去云南好了。”
    “这就对了,以施主目前身子,北方的冰雪也恐怕不宜,等到明年初夏北上,便更好一些。”
    董子宁听了,又是感激,但心内更是黯然。
    徐神仙安慰道:“施主不必过虑,再过十多日,施主便服完了松月大师一百颗固本培元丹,那时,玄武派的化功丹再也不能起作用,施主便可重练内功,恢复武功了。”
    原来玄武派的化功丹在人身体,一年内仍起作用。这一年内,不管自练也好,别人输送真气也好,都将给化掉,松月大师的固本培元丹,只是加强董子宁身体的抵抗力,提前九个月,使自练的内力不再外泄,一点一滴再聚集起来。这期间,外人的真气不能强行帮助输入,一般能将真气输给别人的,必然是内功极高、劲力特强,倘若这一股强劲真气一旦输入董子宁体内,便会冲破固本培元丹在体内所筑起的堤坝,内力仍然源源外泄,不但无济于事,反而会再拖延一年的时间才能恢复。正所谓“虚不受补”,就是这个意思。徐神仙和松月大师都知道这一点,不敢以自己的真气输给董子宁,但即使身体恢复后董子宁再自练,想要恢复原有武功,却是四、五十年的事情。
    董子宁微微长叹一下:“在下再也不想重返武林,但愿以禅师所授的医术,在江湖救死扶伤,便心满意足了。”说时,不禁往西南天际望去,只见湘南云贵方向,云封雾锁,峻岭重重。暗想:我这身体,能爬山越岭,在半年内到达云南吗?会不会葬身在云贵路上的深山险谷之中?
    三个月后,董子宁服完了一百颗固本培元丹,又经过徐神仙的医治,身体虽渐恢复如常人,但却同文弱书生差不多。于是,董子宁便辞别了徐神仙和松月大师,打扮成串乡走村的江湖郎中,动身前往云南而去。他从上封寺下到衡山脚下的小镇上,几乎花了半日的时间,要是他有当日武功,片刻便可以到达,更不会感到腰酸腿痛了。他来到镇上一间茶楼,打算歇下,吃碗素面,再动身起程。
    这个小镇,与三个月前大不相同。三个月前,这里正是三山五岳、各处江湖英雄豪杰云集的地方,热闹非常,各间酒馆,座无虚席。可现在却冷落多了,偌大的一间茶楼,客人寥寥无几。
    店小二笑面相迎,殷勤地将董子宁带到一张光线充足的桌上,一边抹桌一边问:“先生,你想吃什么?我们这里的名菜有红烧牛肉、回锅肉、炸子鸡、湘江鲤……”
    董子宁本想叫一碗素面罢了,见店小二这么热情,不好意思,便叫了一碟红烧牛肉,湘江鲤和二两糯米酒,一边问:“你们这里的马大侠最近在庄子里吗?”
    店小二看看左右,低声问:“先生,你跟马大侠认识?”
    董子宁见店小二仿佛害怕别人听到似的,略感诧异。本来他不过随口问问,只是想知道马大侠比武后的情况罢了,自己更不想去拜访。便说:“我不认识,不过在江湖行医,素闻马大侠之名,好客慷慨,为人仗义,故此相问。”
    店小二说:“马大侠已经死了。”
    董子宁一怔:“他死了!?”
    “三个月前,马大侠叫一位青衣女魔一掌击得骨断吐血,过两天便死了。没多久,马家庄突然一场大火,将马家庄烧成一片白地,马大娘子也不知去向了。”
    董子宁感到万分惊讶,是谁放火烧了马家庄?难道是小魔女的姑姑?可是那时,她已护送小魔女去了云南呵!莫非是青衣女侠?可是,她已受了重伤呀!董子宁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把火,却是马大娘子俏夜叉自己放的。
    店小二压低嗓门说:“先生,你知道不知道马大侠是什么人?”
    董子宁愕然:“是什么人?”
    “人们传说,他是十多年前劫镖的大贼头,这风声,连官府都注意了,先生不认识他更好,不然会惹出麻烦事来。先生以后别再向人打听,以免遭人注目。近来有些人来这里打听马大娘子的下落,叫官府捕去了。”
    董子宁连忙道谢:“多谢小二哥的指点,在下再也不敢向人询问就是。”他吃饱后,正想付款,蓦然听到有位少女失惊地叫起来:“我的银子怎的不见了?是谁偷了去?”
    这一惊呼,登时惊动了茶楼寥寥无几的客人。董子宁不禁朝她望去,只见那少女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虽然不十分美丽,倒也生得明眸皓齿,十分秀气。
    店小二慌忙奔过去问:“小姐,你的银子几时不见了?”
    “我要知道几时不见,还用你来问?总之,我的银子不见了!”
    店小二说:“小姐,可是这饭钱……”
    “我的银子丢了,哪有饭饯给你?店小二,这帐你给我记下来好了!”
    店小二苦着脸说:“小姐,本店……”
    董子宁忙说:“小二哥,这小姐的饭钱,由在下付好了。”
    那少女不由瞧了董子宁一下,微笑道:“那多谢先生了!”说罢,使飘然离去。
    店小二向董子宁说:“先生,你上了别人的当了。”
    董子宁一怔:“在下怎的上当了。”
    “这女人显然是来白吃的,故意说丢了银子,这事小人可见多了。”
    董子宁怎么也下相信这样一位秀气的少女是来骗食的,摇摇头说:“小二哥别多疑,或许她真的丢了银子也不一定,出门人,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他付了自己和那位少女的饭菜钱,又另外打赏给店小二五钱银子,以答谢他的指点,然后走出茶楼,又在镇上买了一匹骡子,往西南方向而去。没走出二里地,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喝道:“前面的鸟先生,给老子站住!”
    董子宁回头一看,是两位彪形汉子,其中一位吊鸡眼,仿佛是茶楼中的一位客人,茫然地问:“两位是叫在下么?”
    两位汉子奔到董子宁面前,用鸡眼汉子一伸手,将董子宁象小鸡似的提下骡来,摔在地上说:“老子不叫你叫谁?我问你,你认识马大侠?”
    这一摔,摔得董子宁痛彻人心。要是董子宁武功没废,别说是这吊鸡眼,就是武功再高一倍,也不容易将董子宁揪下骡来,说不定反给董子宁点了穴位哩。这时的他在武林人士的面前,似一只任意给人宰割的羔羊。董子宁忍着痛,仰面怒问:“你为什么这样不讲道理,将我摔在地上?”
    那吊鸡眼汉子又给了他一脚,踢得董子宁在地上滚了两滚,喝道:“老子就是不讲道理,你敢怎样?说,你为什么要打听马大侠?”
    董子宁心想,这两个横蛮不讲理的汉子,是马大侠的朋友还是马大侠的仇敌?显然,他们这一身打扮,不是官府的差役。董子宁心里恼恨,不管他们是马大侠的旧友也好,仇敌也好,他们这样粗暴地对我,我就是宁死也不回答,就闭目躺在地上不动.吊鸡眼又想给他一脚,另一个汉子说:“穆老弟,看来这先生不会武功,用不了这样对付他,叫他好好地说吧。”他转头对董子宁说:“你说,你为什么要打听马大侠,说清楚了,我们不为难你。”
    董子宁气平了下来,心想:难道他们是马大侠的朋友?便说:“在下在江湖听说马大侠侠义好客,想去拜访,想不到他已遭不幸。”
    那汉子问:“你既不会武功,去拜访马大侠干什么?”
    “在下想拜访马大侠,想求得马大侠庇护,在这一带行医方便罢了,别无他图。”
    两个汉子互相看了一眼,仍有怀疑,吊鸡眼问:“你真是这样?”
    “在下与两位素不相识,欺骗你们干什么?请问两位,是不是马大侠的朋友?”
    吊鸡眼顿起疑心:“你想打听老子的底细么?你老实说,你打听马大侠干什么?”
    “在下刚才不是说了么?”
    吊鸡眼又是给了董子宁一脚,骂道:“老子看你准不是好东西,你不说,老子一刀将你宰了。”
    这时,蓦然从路旁林子里闪出一位少女,嘻嘻哈哈地笑道:“好呀!太好看了!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先生,这真是世上少有的奇怪事!”
    三人同时一看,竟然是在茶楼里惊叫丢失银子的少女。吊鸡眼横了她一眼:“小妞儿,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来管老子的闲事?”
    少女又嘻嘻一笑:“我是活得不耐烦了!谁叫我的银子叫人偷了去?我看偷银子的贼人,就是你们两个。”
    另一位汉子说:“小妞儿,别胡说八道,我们几时偷了你的银子?”
    “几时偷我不知道,总之,我的银子是你们偷去了,快把银子还给我,还了银子后,我再看你们杀这江湖先生。”
    吊鸡眼大怒,“飕”地一声,将腰刀拔出来,欲奔过去。另一位汉子已看出这少女来头不小,不然,决不敢这么大胆胡来的,他喝住了吊鸡眼:“穆老弟,别鲁莽。”
    吊鸡眼说:“章大哥,这口气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章大哥不去理会他,对少女说:“小姑娘,请问尊师何人?”
    “你管我师父是什么人不好?快把我的银子还给我。”
    “小姑娘,你丢失了多少银子?”
    “唔,大概有八千两吧。”
    章大哥一愕:“什么?八千两?”
    “你们再不还给我,过一会就会变成一万六千两了。你们乖乖地把八千两银子交给我,我放你们走。”
    显然,这少女是有意来找事的。一个孤零零的少女,身上哪有可能带这么多的银子?八千两银子,重量就有八百斤,就算真的有,这个小姑娘也背不动,提不起。
    吊鸡眼将刀一摆:“好!老子给你八千两。”说时,一刀朝少女劈去。这刀法,显然是马大侠“奇门八刀”的招式。董子宁一下就看出来了,不用说,这两个汉子,不是马大侠的门徒,也是同一师门。
    这一刀法,声势威猛,谁知那少女轻轻一闪而避开。只见白光一闪,少女手中多了一把青锋剑,顺势进招,逼退了吊鸡眼。少女说:“好呀,你不交出八千两银子,大概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时,剑光划过,“当”地一声,刀剑相交,吊鸡眼给震得一条手臂也提不起来。章大哥见势不妙,急忙拔刀相助。章大哥一抖刀势,武功比吊鸡眼强多了。刀光如练,寒光闪跃,刹时之间,少女四面八方尽是刀锋。董子宁大吃一惊,这是奇门八刀的一流武功,恐怕连马大侠也使不出这样好的刀法。他暗暗为少女担心了,不由从地上爬起来,打算那少女万一敌不过,自己便冲过去抱着其中的一个汉子,只要刀势一缓慢,那少女便可逃走。他明知这样做必然会丧身于刀下,甚至会给劈成七、八截。但为了救少女,他顾不得自己了,因为这少女显然是为了救自己而来的。
    他定神再看,感到那少女的武功不在这两条大汉之下。”身段轻灵异常,招式出人意外。董子宁看不出这少女是哪一门派的剑法,他只感到这少女的剑招诡秘异常,一时是越女剑法,一时又是峨嵋剑的招式,一时又变成了武当剑派的绝招,又有几处隐隐约约是凤女侠辛辣快速的剑式,夹带着少林寺达摩剑术,她竟然将各剑派一些精湛的绝招,浑成一体,虽力敌二人,仍占上风。
    董子宁惊讶万分,暗想:这少女是哪一位高人的门下?怎么在武林中没听人说过?她的剑术,可与凤女侠媲美,武功比小魔女不知高出了多少倍。猛然只见寒光一抖,吊鸡眼一声惨叫,身子变成了两截,横倒在地上。章大哥一下跃出圈子外,神色大变,用发抖的声音问:“你,你,你是甘家的……”
    少女说:“你既然知道是本姑娘,为什么不交出八千两银子来?”
    “我,我,我愿交……”
    “现在迟了。”
    “求姑娘饶命。”
    少女一笑:“好吧,我饶你一命。”
    “多谢姑娘开恩。”
    章大哥想叩头谢恩,突然少女剑光一抖,章大哥一颗人头滚了下来。董子宁不禁愕然地问:“姑娘,你不是答应饶他一命么?”
    “我答应了,可是这把剑没答应呀!”
    董子宁半晌不能出声。武林中的人,最守诺言,这少女讲过的话怎么不算数的?再说,这两个汉子虽然可恶,也不至于罪该处死。杀了用鸡眼,因为在拼杀中,杀了他也没有什么可说,因为双方交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可是这章大哥明明放下了武器求饶,怎么还出手杀害他呢?董子宁心里虽然感激这少女救了自己,但觉得她出手太狠辣了,不是武林中正派人物,比小魔女和圣姑的行为,更带邪气。
    少女侧头看看他,微笑问:“他们欺负你,我杀了他们不好么?”
    “多谢姑娘相救。但这两个恶人,不至于罪该处死。以姑娘这样好的武功,只要惩罚他们一下就行了。”
    “你是说我不该杀了他们?”
    “人命关天,岂同儿戏?姑娘是做得太过份了!”
    少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好像看一个希奇古怪的动物一样,问:“我要是不来,你不是给他们一刀劈死了吗?”
    “虽然他们这样说,不至于真的会动手的。”
    少女又好气又好笑,说:“你这个好心的郎中,原来是个糊涂蛋。你走吧,我不愿再看见你了。”
    董子宁连连应是,正欲上骡,少女又喝住他:“慢点,我问你,你打听那姓马的干什么?是不是想投奔他当个小贼?”
    董子宁愕然:“姑娘,这话从何说起?在下一向安份守已,这个邪念连想也不敢想。”
    “那个姓马的是个劫镖大盗,你不想当小贼,打听他干什么?”
    “在下怎知道他是劫镖大盗?在江湖上,在下闻说他是一个侠义好客的英雄,号称湘南大侠。”
    “什么湘南大侠,十足一个大贼头!连他老婆俏夜叉也不是好东西。你想求拜他在这一带行医方便?现在他连自己也保不了,你不如求求我吧!”
    “求姑娘?”
    少女丢了一块铜牌给他:“我看在你一饭之德,又是个糊涂蛋。在这湖广一带,要是有任何山贼、强盗向你要买路钱,你将这铜牌亮给他们看,他们就不敢对你无理了!”
    董子宁又惊又喜,心中半信半疑,连忙一揖:“多谢姑娘,请问姑娘尊姓芳名……”
    “你别问我,记住,别把今天之事对任何人说,不然,我会取了你的性命。”少女说完,一闪身,便闪进树林中去了。
    董子宁不知道这奇异的少女是什么样的人物,再看看手中的铜牌,正面反面,都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花纹和符号。心想:这块铜牌真的那么神通广大?要是这样,我倒少一分担心了。于是他将铜牌放入怀中,仍旧骑骡上路。一路上,他给一些乡人看病治伤,倒也不愁食住。不久,他来到了峋嵝峰下,这里已属衡阳的地界。董子宁蓦然想起小魔女因追踪金鞭侠一门惨死的真相,就在衡阳附近遭人暗算,不得已才速回云南找司毒帮帮主医治毒伤的。心想:我既然来到了这里,何不借故在这一带乡村行医,暗中访察金鞭侠一门惨死的真相?可是一想,自己武功全废,已与武林界无缘,又何必去招惹这是非?武林中的恩恩怨怨,互相仇杀,又与自己何关?理他们做什么?再说自己形同废人,就是想理也理不了,自己又何苦去招杀身之祸?还是赶路去云南吧。他凄怆地长叹一声,策骡赶路。他知道金鞭侠一家就住在峋嵝峰南面的山口枫叶林里。三年前,他曾跟随师父师母前去武陵与二师伯的门下弟子试比武功,路经此地,蒙金鞭侠的热情相请,在枫叶林里住了两天。而枫叶林离此还不到半天的路程,一转过这座山坡,枫叶林便遥遥在望。
    董子宁走了一程,在骡背上又暗想:难道我眼睁睁地看着武林中的仇杀不已就不管了?小魔女和韦妈妈千里迢迢从云南赶来这里,为了追查金鞭侠一门惨死真相而受了毒伤,我到了这里而不访察一番,怎对得住小魔女?虽然我武功全废,但还有一颗心呵!唐朝一位沦落娼门的弱女子都能仗义行侠,难道我连一位弱女子也比不上?想到这里,董子宁不禁热血沸腾,心中说:“不行,我一定要在这一带暗访一下,要是上天见怜,给我找到了金鞭侠一门惨死的真相,查出凶手是何人,自己虽无能力,也可以将此事告诉岭南双剑,告诉小魔女和韦妈妈,告诉自已的师母,化解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的仇杀,自己也不枉立于天地间了!就算访查着,也尽了自己的力,无愧武林。”
    董子宁看看天色,只见红日渐西,时已傍晚,万里长空,云霞似火。望望四周,不见村落。满目尽是山岭重叠。心想:我今夜何不到枫叶林暂住,顺便祭奠金鞭侠,以慰他的英灵?明日,我再到各乡村去明查暗访,以行医为幌子,也不会引起人的注意。于是,他拍骡往南,朝枫叶林而去。刚穿过一片树林,突然听到林中有人怒吼道:“你敢咬我,老子扭断你的头,老子扭断你的头。”
    董子宁不由一怔,心想:谁这样的凶恶?往林中一看,只见一个樵夫打扮的汉子,抓住一条“扁头风”毒蛇,将整个蛇头扭了下来,两手是血。董子宁登时明白,这汉子一定给毒蛇咬伤了。忙问:“阿哥,你给毒蛇咬伤了哪里?”说时便跳下骡来,朝汉子走去。
    樵子瞪了他一眼:“你管老子给咬伤了哪里?你给我滚!”说时,将断了头的毒蛇朝董子宁掷来。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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