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侠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四回生死相随
    上回说到小翠匆匆赶路走进小镇饭店。店小二一见小翠背插宝剑,身披一件青色披风,风尘仆仆,年纪比三天前离去的少年壮士还小,但模样比那少年壮士俊美多了,一双晶莹的大眼,像似会说话般的,店小二怔了怔,心想:怎么又来了这么一位少年壮士呢?连忙笑面相迎:“少爷!要吃饭吗?”
    小翠说:“我不吃饭,走进你店里干嘛?”
    店小二愕了愕,忙哈腰弓背地说:“是,是!小人问错话了。请少爷到里面坐。”
    小翠选了一张靠窗口的桌子坐下。店小二连忙抹桌倒茶摆筷,问:“少爷想叫什么菜?”
    小翠说:“慢点!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少爷要打听谁?”
    “早几天,是不是有位少年壮士在你店里用过饭?”
    店小二睁大了眼睛:“少爷是问那好心的少年壮士?”
    “是呀!现在他去了哪里?”
    店小二摇摇头:“小人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呢?我听说,他不是在这镇上干了一件好事,也帮了你这饭店的忙?”
    “是,是!但他打跑了白石堡的人后就离开了!小人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你们怎不问问他?”
    “这,这……”
    “你没问吧?是不是?”
    “是!小人没有问。”
    “你们也真是的,人家对你们有大恩,怎么不问呢?”
    小二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对面桌上一个喝酒的客人说:“公子,那位少年壮士,我们想留他住—年半载的也留不住,他怎会告诉我们去哪里?就是问,他也不会说。”
    小翠一想也是,问:“你们留他干嘛?”
    “不瞒公子说,镇上和这一带村子的人,想将少年壮士留下,—是这样就不怕白石堡人欺凌了;二是想他在这里开设一家武馆,教会青年人武功,以后就是他走了,我们也不怕白石堡了。可惜他怎么也不愿留下来!”
    正说着,外面有人高喊:“白石堡的人来了!大家快闪避。”顿时,街上一片慌乱、饭店里的客人们也慌了,纷纷结帐而去?有的人连帐也不结就走了。
    店老板害怕地说:“小二,上门。”
    小翠说:“哎!你们上门干嘛?不做生意了?我饭还没有吃哩!”
    店小二心想:难道这位少爷也是一位有本领的壮士?他试探问:“少爷,你没听见白石堡的人来了?”
    “他来他的呗!我可要吃饭。”
    “白石堡的人可凶恶极了!”
    “他们总不会是老虎吧?”
    店老板央求地说:“少爷,你要吃饭可以,让我们先把大门关上。”
    “放心!有我在,你们用不着害怕。来!快将饭菜端给我吃。”
    店小二好心地说:“少爷,白石堡上次吃了亏,死了人。这次恐怕是为找事而来,来的人一定不少,而少爷一个人……”
    “你端不端饭菜来的?不端,白石堡的人不烧了你这间店,我也会一把火烧了!”
    店老板和店小二见小翠这么凶恶,吓得不敢出声,不知道小翠到底是什么人,只觉得不像上次来的那位少年壮士那么好说话。小翠又催道:“快!快将饭菜端来!有我在,白石堡的人恐怕不会在这店里生事。”
    店小二望望店老板,只好进厨房将饭菜给小翠端来。刚一放下,白石堡的人已冲进饭店来了!这次带队的是白头鹰。
    白石堡刀堡主上次给豹儿打得大败而逃,害怕豹儿杀进堡来,足足两天两夜,日夜防守,不敢出堡半步,后来听说豹儿走了,才放下了心。正是恐心去,恶心来。他恼恨镇子上的人竟然敢请豹儿留下来与自己为敌,若不给小镇上的人一点颜色看,今后这一带还有谁服从自己呢?自己还能收保护费么?于是便打发白头鹰带十多个堡了前来镇子上闹事了。
    白头鹰本来就是一个山贼,既胆小也凶残。他感到上次丢了面,也将一股怒气发泄到小镇上,所以一进镇就来一个下马威,杀了一两个人,声言这镇子不交出一万两银子来,就放火烧了这镇子,抢走镇上的妇女。饭店离镇口不远,街道两旁一些店铺,几乎是家家户户紧闭大门,只有这饭店仍开着门,心里有些疑惑:难道这饭店不惧怕自己,仍大开店门做生意?还是害怕自己,吓得不敢关门?先不管他,老子进店大吃大喝一顿,吃饱了再动手也不迟。因而他带着人踏入饭店来了。一进店就朝呆若木鸡的店老板吼道:“快!快给老子备五大桌好酒好菜来!同时去给老子将镇上的里长叫来(明朝将全国所有民户都编在里甲组织中,十户为一甲,十甲为一里。甲首和里长,都由当地的地主充当),叫他准备一万两银子。不然,老子今天先烧了他的庄子。”
    白头鹰说着,蓦然见靠街窗口下一张桌子上,有一位少年在低头吃饭,对自己的进来,漠然视之;对自己的说话,更充耳不闻!他不由一怔,喝问:“你是谁?”
    小翠一边吃饭,正眼也不瞧白头鹰一下,仍在夹菜吃饭,好像没听到他在喝问似的。
    白头鹰见小翠背插着一把宝剑,不禁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乎比上次所见的少年年纪更轻,人也生得白净文雅,心想:我不会这么晦气,又碰上了一个厉害的小魔头吧?他喝问一声:“老子问你,你听到了没有?”
    小翠懒洋洋地说:“听到呀!”
    “听到了为什么不回答?”
    “你不见小爷在吃饭吗?”
    白头鹰心存戒备,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小爷从什么地方来,没有必要告诉你。至于小爷嘛?我不妨告诉你,我是小杀手!”
    白头鹰:—怔:“什么?小杀手?”
    “对呀!江湖上人称小爷是冷血小杀手。有人出了五万两银子,叫小爷来取刀堡主的脑袋。你嘛?没人出银子,本小爷不愿白杀了你。你还是赶快回去,别吃什么酒菜,也别叫什么里长来了,叫你的刀堡主,最好自动将脑袋砍下来,免得我动手。”
    白头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才十三四岁的小娃,会是江湖上的冷血小杀手?看她模样,几乎是乳臭未干。老子才不相信你是什么小杀手的,不是大话吓唬人,准是一个疯子,顿时喝着两个堡丁:“去!去给我将这小杂种揪过来!”
    两个堡丁便奔过去。蓦然之间,小翠人影一闪,“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接着两个堡丁便横飞出店外。而小翠仍然坐在那里吃饭夹菜,刚才好像没动过似的。这是小翠第一次显示她的幻影魔掌神功。
    店老板和店小二看得眼都大了。他们几疑小翠不是人,而是山中的精灵化身。
    白头鹰看得惊骇异常,连连后退:“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哎!我不是告诉了你吗?冷血小杀手!要不要我再多说一遍?去!给小爷滚出去!”
    “好!我走!”白头鹰感到这冷血小杀手的武功太不可思议了,心存惧意,正想转身走出去。
    小翠喝了一声:“你怎么这样走出去?”
    白头鹰茫然:“你不是叫我走么?”
    “小爷几时叫你走了?我叫你滚出去,在地上滚着出镇。滚!你不懂吗?”
    白头鹰哪里受过这等侮辱?要是自己真的滚出镇外,别说自己不能再在白石堡呆下去,恐怕以后在江湖上也别想立足了,这比杀了自己更难受。白头鹰尽管感到自己不敌,也不能受这种侮辱:“你——!”
    小翠不去理睬他,转问店小二:“我这顿饭是多少钱?”
    店小二茫然:“少爷,这,这……”
    “哎!我是问你值多少钱?”
    “少爷,十五文钱就可以了。”
    “要是你不收我这十五文钱,我可以杀了这只白头狗,因为我不愿白白无代价地杀人。而这白头狗,看来也只值十五文钱而已。”
    白头鹰再也忍受不住了,突然凌空扑来,两手如利爪,向小翠抓来,想一下就将小翠抓得粉碎。白头鹰是怒极而发,劲力十分凌厉和猛狠。
    小翠身形骤闪,顿然消失。白头鹰竟然将小翠坐的那一张椅子抓得粉碎。白头鹰—击不中,心头惊恐,人也立时凌空再跃起,转身又向小翠扑去。小翠的青虹宝剑一出鞘,剑光流动,寒气逼人。小翠的幻影配上无回剑法,剑的威力又何止比以往增加了一成?简直令人手忙脚乱,难以提防。所以小翠出剑只三招,白头鹰的一颗白头,就飞出店外,身躯却倒在店里。
    这突然的变化,只在瞬息之间,十多个堡丁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全跑光了。
    店老板吓得瞠目结舌,半晌才说:“小、小、小壮士,这、这、这下你、你、你给小、小、小店招来大祸了。”
    小翠杀了白头鹰后,若无其事,问:“我怎么给你招来大祸了?人是我杀的,又不是你杀的。快把白头狗的尸体搬出去埋了,便行啦!”
    “可、可、可是小、小、小侠一走,刀、刀、刀堡主不、不、不找、找、我……”
    “放心,我不走。”
    店老板一听,才放下心来:“小侠不走就太好了!不然,不单是小店,连全镇子上的人都要遭殃。小二!快给小侠添菜、装饭!”
    店小二连忙应着。
    小翠说:“哎!饭菜不必添了!”
    “那给小侠斟酒。”
    “你是不是想将我灌醉了,向刀堡主报功领赏?”
    店老板惊愕:“小、小、小侠,你、你、你怎么这样说呀?”
    小翠说:“既然不是,你最好准备个地方,让我好好休息,今夜我去杀了刀堡主。”
    店老板连忙应道:“有有有,小店后院有两三间客房,以准备一些客人来投宿。小二,快带小侠进去休息,准备一壶上好的茶。”
    这个店老板,害怕小翠一旦走了,大祸便会降临。他要将小翠像菩萨似的供养着。
    店小二带着小翠到后院一间客房住下,担心地问:“少爷一个人去杀刀堡主?”
    “是呀!我杀了他好不好!”
    “要是杀了这头老虎,不但小人,就是全镇上的人,都会感激小侠,将小侠当菩萨似的供奉起来。”
    “哎!你们别感激我,我是为五万两银子而来的。我要是不杀了他,就白来一趟了。”
    “小侠,你一个人去不危险?”
    “哦!有什么危险的?”
    “小人先不说白石堡墙高沟深,小侠不容易进去,就是小侠能进去,堡内机关重重,人又多,一不小心,就有生命危险。”
    “那我怎么办?不去吗?”
    “小人劝少爷不如在镇子上住下来,等刀堡主出来时再杀他。”
    “他要是一个月、两个月不出来,我不就要在这里等他一个月、两个月吗?”
    “这总比少爷一个人闯进堡里好。再说,我们镇上的人,可以供养少爷一辈子。”
    “那我多谢啦!”
    “少爷真的一个人要去?”
    “好!让我想一下,你先出去,别让人前来打扰我休息。”
    “是!少爷!”
    镇子上的人见杀了白头鹰,赶跑了白石堡的堡丁,惊喜得欢呼天老爷有眼。有的人初时以为是豹儿又回来了,纷纷开门出来,想再次挽留豹儿在镇子上住下。后来听说竟是一位比豹儿还年轻的小侠士,武功比豹儿更高,一转眼就将令人害怕的白头鹰杀了,又惊奇得瞪大了眼睛,纷纷涌来饭店,要看看这位小侠士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目睹这位小侠士的风采、店小二慌忙拦住众人说:“各位,各位,这位小侠休息,大家千万别去惊动他。”
    有人说:“我们大家去拜谢他啊!你这小二怎么拦住我们呢?”
    店小二说:“各位,不是我要拦住大家,是小侠这样吩咐过小人的。”
    有人关心地问:“莫不是小侠受伤了?”
    “大家别乱说,小侠半点伤也没有。”
    又有人说:“既然这样,我们大家诚心去拜谢他,他不会怪我们的。”
    跟着不少人附和:“对呀!我们去拜谢小侠,他怎么会怪我们?你闪开。”
    “大家千万别乱来,万一惹恼了小侠,小人担当不起。这位小侠,可没有上次那位少年壮士好说话,他一出手就伤人。万一伤了大家,或者一恼怒走了,小人更担当不起了。”
    店老板这时也说:“小二的话是真的,他也绝不敢拦住大家。这位小侠的脾气不同常人,大家有心拜谢他,何不等他休息后出来才拜谢更好?”
    人群中有位长者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安心地坐在这里等候小侠好了!江湖上的侠士,往往脾气不同我们,他们是喜怒无常,叫人莫名其妙。”
    众人一听,只好在饭店内坐下来。店老板今日好像特别大方慷慨,命店小二泡了几壶茶招呼大家。有人说:“店家,你干脆给我们炒几样菜,将几罐酒端出来不好?”
    “这——”店老板似乎心痛了。
    那位长者又说:“店老板放心,我们不会白吃你的。我们只不过在这里一边吃,一边等候小侠而已,好过白坐。”
    一位衣服光鲜的青年说:“店家,你将酒菜端上来,钱,算在我身上好了!”
    店老板笑着说:“金大少,这、这、这怎能尽叫你破费呢,小店按理也应该请大家。”
    这位金大少,是镇子上一户殷富人家,平日里不知给刀一锋勒索了多少的银两,只是敢怒而不敢言。现在有人与白石堡为敌,杀了白石堡的人,他比任何人都高兴、激动。上次极力想将豹儿挽留下来的,就是他带的头,并且想拜豹儿为师。
    金大少说:“店家!你别与我争了,我请大家,也好过白白送给白石堡那刀老虎。”
    有人催道:“店老板,快将酒、菜端上来吧!金大少不会少你银两的。”
    店老板大喜,这样一来,今日的生意比往日更旺。他立刻命厨子炒菜、开坛倒酒,并且自己亲自下厨。
    众人一边喝酒,一边向店小二询问小侠的情形。店小二眉飞色舞地讲述小翠在店里的情景,众人更是惊喜不已。
    众人足足在店里等了三个时辰,快接近黄昏了,仍不见自己心目中要见的小侠出来。有人动疑了:“喂!店小二,怎么还不见小侠出来呢?”跟着有人问:“别不是他走了,你在骗我们?”
    店小二慌忙说:“我怎敢欺骗大家?小侠说来这里,就是要刀一锋的脑袋。他怎会走了?待小人进去看看。”
    金大少站起来:“小二,我跟你到里面去看看。”跟着有几个人同时说:“金大少,我们也去。”
    以金大少为首,人们跟着店小二到后院去了。可是一看,房间空空如也,那位小侠士早不见了,只在一张小桌上留下了一块碎银,算是饭钱和房费。
    金大少问:“人呢?”
    店小二心慌了:“小人明明安置他在这里住下的,怎么不见了?”
    跟来的人说:“他不会走吧?我们四处找找看,或许他去了茅坑方便。”
    金大少看了桌上碎银一眼,问:“店小二,桌上这银两是谁的?”
    “我不知道,看来是小侠留下来的。”
    金大少说:“不用找了,看来小侠已悄悄走了!我们这镇子没福,留不住人。”
    跟来的人问:“这后院没后门出入,小侠从哪里走?”
    金大少叹了一声,说:“小侠武功那么好,能飞檐走壁,小小的围墙,又怎能拦住他!看来他不想和我们见面,已从瓦面上走了!”
    金大少没有说错,小翠在房间休息时,听到外面这么多人要来见自己和拜谢自己,她的确不想见大家,更怕麻烦,略略休息一会,便从瓦面上悄然离开了镇子,往白石堡而去。
    白石堡的刀堡主,见堡丁们魂飞魄散地逃回来,喝问道:“看你们慌的,出了什么事?”
    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堡丁说:“堡主,镇子里又来了一位武功极高的少年。”
    “什么,又来了—个?”
    “是!堡主。他的武功,似乎比上次的那个少年还高。”
    “二教头呢?”
    “叫那少年杀了!”
    刀一锋一震:“杀了!?”
    “是!堡主。小人们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他一转眼就将二教头杀了!他还说——”
    “他还说什么?”
    “小人不敢讲。”
    “你有话快说!”
    “他说,他要堡主的脑袋。”
    “什么?”
    “堡主,这是那少年说的,不是小人说的。”
    刀一锋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是!小人滚出去,”
    刀一锋气得眼也直了,骂起来:“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只知道吃饭喝酒。”
    大教头过天猴在旁说:“堡主,这人能在转眼之间就杀了白头鹰,恐怕真的比上一个少年的武功更好。他既然这么放出话来,堡主应该准备一下才是。”
    “他敢进我白石堡?”
    “他既然敢将话放出来,极可能会闯进堡来!”
    “我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堡主还是小心为上。”
    “好!你给我传话:堡内所有的人,日夜防范,紧闭堡门,在三天之内,任何人也不准放进堡来。谁敢违抗,给我砍了!”
    小翠行动莫测,在夕阳如血、暮色霭霭时出现在白石堡附近的树林中。她感到只有杀了刀一锋,毁了白石堡,才能给这一带山乡村民永绝后患。小翠为人就是除非不插手,一插手就必需干净彻底,不给人留下祸害。所以她先不急于去找豹儿,也不顾个人危险而自己来闯白石堡了。她跃上一棵高大的树梢上,打量着白石堡,只见堡门紧闭,吊桥挂起。堡的土墙上,有堡丁看守堡门,不时还有一队堡丁巡逻,显然白石堡防备着自己。
    护墙河和高大上墙,在以往小翠看来,是不大容易越过或攀登上,但她自从练了幻影魔掌神功之后,虽然还不能登上佳境,但要入白石堡,却是轻而易举之事。她只考虑堡中的机关重重,自己怎么能出其不意地一下杀了刀一锋,然后再一把火毁了白石堡。
    夜色降临,一弯新月如一只小舟般地停泊在海一样的天边上,这更方便小翠的行动。
    小翠选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越过护墙河,似夜鸟般地跃上了土墙,伏在暗处打量堡内的情景。月光之下,小翠一进堡的大门,便看见一片广场,土墙之下,广场之旁,尽是一排平房。这一排平房,不是骡马房,便是堡丁们居卧的地方。对正堡门的广场另—边,是白石堡的大厅,有石阶四五级,眼下厅门紧闭,厅内隐约有灯火亮光。而大厅之后,便是依山势而建筑的楼宇,房屋鳞次栉比,其中隐现亭、台、楼、阁,房屋不下百幢。
    小翠心想:白石堡内这么大,刀贼住在哪里?看来,只有找一个贼人来问问才行了。于是小翠又施展幻影神功,从土墙上跃下平房,如夜行疾鸟般地轻落在大厅一侧房屋的瓦背上,又细心观察四周一带的地形地势。土墙四角碉楼上,有人了望,不时有堡丁巡逻。大厅后面的房屋街巷、走廊,也不时有堡了巡逻,而且在一些暗处,更有哨兵伏着。堡内可算是戒备森严,只要一处有动静,全堡都会行动起来。
    小翠想了一下,采取夜行人向来使用的投石问路办法,轻轻揭下了一角瓦片,丢到一暗角处。“啪”的一声,顿时惊动了伏在隐蔽处的一个堡丁,他喝问:“谁?”
    见无人答应,这堡丁便从隐蔽处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提着刀,向瓦片落下的地方察看,没有发现什么,便自语说:“奇了!怎么会有响声呢?”
    这堡丁刚才的喝问,已惊动附近一队巡逻的人,他们奔了过来,为首的正是那柿子面。他问:“发生了什么事?”
    堡丁说:“我刚才听到一个响声,喝问是谁,没人应。走出来看看,也没发现什么。看来,我大概是听错了。”
    柿子面喝叱道:“无事大惊小怪的,你不想要命了?”
    这堡丁不敢出声。有人说:“你也真是,堡大门,碉楼上都没发现有人进宋,这里怎会有人来呢?莫非你今日给那少年吓破了胆,是不是?”
    原来这伏在隐蔽处的堡丁,是今日随白头鹰去过镇子上的人。柿子面又骂了一句:“给老子小心点,别自己吓自己!”
    堡了唯唯应诺,退回隐蔽处。柿子面随后又四周打量了一下,便带着人走了。
    小翠伏在瓦面上听得、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暗想:看来这堡上的人,只不过是横行乡里的恶奴、打手,没有见过多少世面,全无半点江湖上的经验。如有经验的会仍伏着不动,以观变化,或者识破这是投石问路的伎俩,故意诈作不知道,以麻痹来者才是。次一些的,也会跃上瓦面上看看,哪有像这样大意的呢?
    小翠在瓦面上等柿子面走远之后,以电闪的行动,蓦然出现在堡丁面前,堡了刚想惊喊,小翠那寒气逼人的宝剑已横在他的脖子上,轻喝道:“别出声!要不,你就这么大了!”
    堡丁吓得慌忙地说:“我、我、我不出声,求你放过我。”
    “你认得我吧?”
    “认、认、认得。”
    “你想我放了你很容易,只要你告诉我,刀一锋现在哪里?”!
    “我、我、我不大知道。”
    “那你是不想活了!”
    “不、不,你别杀我。”
    “那你说,刀一锋在哪里?”
    “他往日在卧花阁上,今夜在不在,小人就不知道了!”
    “卧花阁在什么地方?”
    堡丁指了指:“就是山崖下那处有灯光的楼阁。”
    “要是不在,他会去什么地方?”
    “恐怕在暖阁的书房中。”
    “暖阁又在什么地方?”
    “那是刀堡主内院中的一处楼阁,小人从来没有去过。”
    “好!我暂且相信你,要是你骗了我,知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小人绝不敢欺骗小侠。”
    小翠也不再说话,出手就点了他的昏睡穴,说:“你好好在这里睡吧!三个时辰,你就会醒过来。”于是她又轻跃上瓦面,朝山崖下一处有灯火的楼阁奔去。
    小翠在瓦面上屋过屋地行走。按道理来说,土墙上四角了望楼上的贼人应看见才是。不知是小翠的行动太快,还是了望楼上的贼人们太粗心大意,一心只注意堡外的动静,没注意堡内瓦面上的动静,居然没发现小翠的行动。小翠轻易地登上了卧花阁,藏身于屋檐之下。
    卧花阁坐落在白石堡的深腹之中,是刀一锋玩弄女人的淫窝。在白石堡中,形成一个小小的院落,院门有人守卫,不是刀一锋的亲信,任何人不得入内。
    小翠一个金钩倒挂,用手指戳破纱窗,朝阁内望去,只见在灯光之下,一个中年汉子,拥着两名少女在饮酒作乐。小翠心想:看来这中年汉子必定是刀一锋这贼子了。她便破窗而入,吓得中年汉子抛开了两名少女,喝问:“谁?”
    小翠回答:“是我呀,特来夜访堡主。”
    中年汉子睁大双眼,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乎还是一个小孩子,一个眼角眉梢流露出聪明伶俐的秀美孩子。他不明白这孩子怎么闯到卧花阁来。守院的堡丁放他进来时,难道楼阁下的丫头也不通报一声,由他登上楼阁来?他惊疑地问:“你来见我干什么?”
    一句话,小翠便问出了这中年汉子就是自己要找的刀一锋,便笑着说:“刀堡主,你真会享受,叫我寻得好辛苦!”
    刀一锋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逃回堡的人没向你报告吗?”
    刀—锋惊骇:“你就是杀了白头鹰的那个小子?”
    “你想不到吧?”
    刀一锋突然跃起,从床头取下了自己的刀,横刀喝问:“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来要你的脑袋,因为有人给我五万两银子。”
    “老子先要你的小脑袋。”刀一锋凶狠地一刀劈来,一边大吼:“来人呀!抓刺客!”
    小翠闪开说:“你别叫了,下面的人,全都被我放倒了!”
    “你,你全杀了池们?”
    “放心,他们恐怕比你长命。”
    刀一锋一连几刀劈出,小翠仅出剑两三招,就将他逼到床边,并且划伤了他的脸,准备再出一剑挑了他。可是刀一锋仰面倒在床上,床板一翻,便失了踪影,令小翠一剑刺空。
    小翠怔一怔,想不到这床竟是一处机关,眼光光地让刀一锋逃脱。小翠气得宝剑乱挥,尽管这床板是一块铁板,也让她断金碎玉的青虹宝剑砍断成七八块,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大洞口。小翠正想俯身往洞口看去,突然“嗖嗖”几声,七八支利箭从洞里射出,要不是小翠闪开得快,这七八支利箭,恐怕就射穿了她的脑袋。
    小翠一下想起丁店小二的话,白石堡机关重重,一不小心,就有生命危险,看来自己不可大意。小翠扫视了阁内一眼,看见那两个少女惊恐得缩在一角,浑身抖个不停。
    小翠说:“你们别害怕,我不会杀你们的。你们说,这刀贼逃去了哪里?”
    一个少女说:“我、我、我们不知道。”
    “什么!?这暗道通到什么地方你们也不知道?”
    “少、少、少爷,暗道里四通八达,有?有、有三个出口,我、我、我们实在不知道他逃去哪里。”
    “那你们说,三个出口在什么地方?别害怕,慢慢说,我绝不会伤害你们。”
    两个少女略微心定下来,说:“少爷,一处通向暖阁书房;—处通到前面的大厅;还有一个出口,在后山的树林中。”
    “好!你们带我到暗道去。”
    两个少女顿时害怕起来:“少爷,你千万别进去。”
    “为什么?”
    “暗道里机关极多,有陷阱、毒箭等等,人一下去,就不能出来了!”
    “你们没进去过?”
    “少爷,我们从没有进去过。”
    这时,白石堡锣声大震,有人高喊:“别让刺客跑了!将卧花阁包围起来!”跟着,处处火把亮起,纷纷向卧花阁跑来。
    少女说:“少爷,你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小翠想了一下说:“你们快离开这楼阁。”
    两个少女说:“少爷,你不走?”
    小翠说:“快!我要放火烧这楼阁了!”
    两个少女一听,只好慌忙下楼离开。小翠将窗帘、蚊帐、板壁全点上了火,然后下楼,又将楼梯点燃起来。当贼人们赶来时,卧花阁已处在一片大火之中。小翠身形如电闪般跃到另一处瓦面上,又放了一把火。她一连在几处都放了火,弄得堡内贼人们大乱。刹时之间,堡内五六处大火烧起,形成了一片火海,染红了大半个夜天。小翠杀不了刀一锋,也要将白石堡夷为平地、废山坡。
    最后小翠转回大厅瓦面,跃了下来,打算放一把火将这大厅烧掉,不料碰上了大教头过天猴。过天猴大喊:“刺客在这里!刺客在这里!大家快来!”
    过天猴手提齐眉铁棍(他原来的齐眉铜棍已为豹儿劈断),拦腰向小翠扫来。小翠不想与他多纠缠,一连几招无回剑法抖出,招招都是凌厉的杀招,快速奇诡,杀得过天猴手忙脚乱,连连后退。“当当”几声兵器相碰响声过后,过天猴的齐眉铁棍,被小翠的青虹宝剑寸寸削断,齐眉棍变成了不到三尺的短棍棒,弄得过天猴没棍舞了,实力大减。
    小翠又一连两招,逼近过天猴,正想再出一剑,打发过天猴归西天,谁知脚下悬空,掉进了大厅的陷阱中去。小翠想跃起已不可能,陷阱的翻板又盖合起来,她一直往黑洞洞的陷阱掉下去。
    过天猴这才喘过一口气来,浑身已是冷汗淋漓,望着陷阱狞笑:“这下,看你这小子还能逞凶!等你饿得浑身无力,再将你抓出来,切成七八大块,丢到山头喂野狼去。”
    刀一锋从暗道的夹墙洞口走出来:“给我将这小杂种拉上来,我要活活生劏了他,将他的心挖出来下酒。”
    过天猴说:“堡主,现在千万别吊他上来,更不能打开陷阱。”
    “为什么?”
    “这小子手中有把宝剑,万一吊他上来,他便会破网而出,到时再捉他就困难了!堡主,现在我们还是先救火要紧。”
    刀一锋点点头说:“这样也好,谅这小子也飞不出陷阱。这小子也太心狠,一夜就毁去了老子大半个白石堡的基业。老子要将他一块块肉割下来。”
    蓦然之间,在灯光下又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说:“你们快将她放出来!”
    刀一锋和过天猴惊得后退两步,一齐惊问:“是你!?”
    出现的少年,正是豹儿。他又重复一句:“快将她放出来!不然,我杀了你们。”
    刀一锋和过天猴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刀一锋说:“小贼!你今夜里也别想走出白石堡!来人!全给我上。”
    过天猴顺手从一个堡丁乎上抢过了一把刀,直扑豹儿,一边说:“堡主,你先走。”
    过天猴扑上,涌进来的堡丁们也一哄而上。豹儿心急要救小翠,再也颐不了伤不伤人了,浑身真气激荡,一招白龙兴云布雨抖出,真是剑光满厅,四面八方尽是剑尖如雨,涌上来的十多个堡丁,不是刀断身带剑伤,就是头飞手断扑地而亡,连过天猴也给削去了右手臂。刀一锋哪里见过这等惊世骇人的武功,震得心胆俱裂,掉头便跑。
    豹儿哪里肯让他逃走,身形轻纵,矫捷如猎豹,一下便纵到了他的前面,拦住了他逃向夹墙的暗道口,一招墨龙回首,震飞了刀一锋手中之刀,再轻舒猿臂,就将刀一锋揪了起来,掷在地上,一脚踩在他胸口上,厉声道:“你放不放她出来?”
    “我放!我放!”刀一锋连忙说。
    “那快叫人把陷阱打开。”“我放了他,你放不放我一条生路?”
    “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那你先放我起来。”
    “不行!她出来后,我才能放你。”
    豹儿虽然一身真气极厚,会盘龙十八剑法,但不会打穴封脉。他怕放刀一锋起来之后他会逃走,只有用脚踩着刀一锋,叫他不能乱动。一些活着的人,包括断了一臂的过天猴,在豹儿的声威之下,别说已失去了战斗力,就算没失,也不敢过来救刀一锋了!在大厅外的堡丁,更不敢放箭,怕伤害了刀堡主。
    刀一锋朝过天猴说:“大教头,快命人打开陷阱,放人出来。”
    过天猴忍痛命人打开机关。只听见“轧轧”一阵声响,陷阱上的翻板打开,一张柔软的铁网,缓缓地将小翠吊了上来。
    原来小翠掉下陷阱,顿时给一面铁网罩住,吊在半空中。小翠初时感到有点慌,不知掉进什么物体中去了。陷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不知自己落在什么可怕的陷阱中。停了好一会,不见动静,她才坐正身子,掏出打火石,点燃了火熠子,才看清楚自己落到一张铁网里,凭空给吊在陷阱中,下面深不见底,不知有什么毒虫猛兽的,一时不敢用宝剑破网出来。也正在这时,陷阱口突然打开了,火光透了进来。小翠暗喜,吹灭火熠子,随后又感到自己给慢慢吊了出去。
    一出陷阱口,小翠宝剑一挥,便破网而出,纵身跃上大厅的横梁上,以便应敌,大开杀戒。可是一看,大厅上卧着七八具尸体。她感到有些困惑:这是怎么回事?再定神一看,只见豹儿在灯光之下,脚踩着刀一锋,正仰面望着自己。小翠真是又惊又喜,也不顾看其他的情形了,喜悦地叫起来:“豹哥,是你来救我吗?”
    豹儿问:“翠翠,你没事吧?”
    “我没事!”
    小翠纵身跃下。豹儿透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了!”
    小翠瞧了瞧刀一锋:“豹哥!快杀了这刀贼!别让他活着害人。你不愿杀他,让我来杀他好了!”
    豹儿说:“翠翠,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
    “因为我答应过他的,他放你出来,我便放他一条生路。我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哎!这是你答应他的,我可没有答应。”
    “翠翠,算了!你别叫我言而无信。”
    豹儿松开了脚,对刀一锋说:“你走吧!”
    刀一锋爬起来,不由感激地看了豹儿—眼,想走开。小翠突然伸剑一拦:“你别走!”
    豹儿问:“翠翠,你这是干什么?”
    小翠说:“豹哥,你放他可以,但他必须答应我们两个条件,不然,我宁愿你言而无信,也要杀了他。”
    “翠翠,你要他答应什么条件?”
    “第一个条件,从今以后,不得横行乡里、欺压百姓和为非作歹。”
    豹儿一想也是,自己当初的意图也是这样,为了救出小翠,竟将这意图也忘了。他问刀一锋:“你答不答应?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刀一锋要命要紧,忙说:“我答应。”
    小翠问:“你要是以后做不到怎样?”
    “我要再犯,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豹儿点点头,问小翠:“你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小翠眼睛转了一下:“第二个条件嘛!要他保证,你不得离开我。”
    豹儿愕然:“你这是什么条件呀?”
    “保证你不会离开我的条件呀!”
    刀一锋也傻了眼,这是哪一门的条件?有这样的条件吗?这叫我怎么保证?初时,刀一锋以为,第二个条件准是叫自己拿出五万两银产来赎命。因为这小杀手是为五万两银子来取自己脑袋的,既然不杀了,少不了得拿出五万两银子出来。现在一听,完全不是这样,要自己保证他的什么豹哥哥不离开他了。刀一锋简直感到莫名其妙和荒唐。
    豹儿说:“翠翠,别胡闹了!我们走吧!”
    “哎!他还没答应哪!”
    豹儿问:“我离不离开你,关他什么事?”
    小翠说:“他不答应,那你答应也行。不然,我只好杀了他啦!他的十条命,可是捏在你手中。”
    豹儿感到小翠闹得出了位,只好说:“好好,我答应你。”
    小翠高兴得跳起来:“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呵!你要是今后离开了我,我就杀了他。”
    豹儿给小翠弄得哭笑不得,说:“翠翠,我们走吧!”
    “好的。”小翠又对刀一锋说,“你今后也不许反悔,在这一带,有我的好几个线眼,只要你一为非作歹,欺压百姓,我就会随时再来砍下你的脑袋。所以,你千万别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
    小翠说完,便拉了豹儿,施展轻功而去。而小翠临走的一段话,却给刀一锋带来极大的威胁。这个当地的恶霸,果然不敢再为非作歹、欺凌百姓了!不到半年,便迁移他处,不再在这一带出现。的确,白石堡给小翠一把火毁去了一大半,要恢复,不知要多少银两才行,不如拿这笔银两到其他地方建一座庄院:再则,他受了这一次挫折,几乎连命也丢掉,实在无颜再在这一带立足下去了。
    小翠在月夜下随豹儿来到荒山的一处小岩洞。在这里,可眺望镇子上的一切情景。小翠惊讶问:“你就住在这个小岩洞中么?”
    豹儿摇摇头:“我本来打算在今天离开的,一下发现你也来了这小镇上,同时也发现白石堡的人也奔向小镇,我担心你出事,所以才留下下来。”
    “那么你是一直在跟踪着我?”
    豹儿点点头。小翠又问:“你怎么不来见我呢?”
    豹儿苦笑了一下。小翠说:“我知道了!你是怕我见到你。要是我没出事,你就不出现,悄悄地走了,对不对?”
    “翠翠,别说了!我问你,你干嘛跑来找我呢?”
    “你问你自己去?”
    “问我!?问我什么?”
    “你曾经说过,永远不离开我,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又离开了我?”
    “翠翠,请原谅,我本来想告诉你一声,又怕你阻拦我,所以我只好悄悄地走了!不过,我以后会来找你的。”
    “鬼才相信你。”
    “翠翠,我是真的,绝不骗你。”
    小翠心里感到一股暖意和甜蜜,问:“豹哥,你干嘛要离开点苍山?在点苍山不好?”
    “翠翠,不是点苍山不好,我怕麻烦人家,更不想让别人说闲话。”
    “谁说闲话了?”
    “翠翠,别问。我离开点苍山,更主要的是想学我师父留给我的一门剑法。”
    “哦!?什么剑法?”
    “我也不知道。”
    “你师父的剑法也不知道。”
    “我还没有看,怎么知道?”
    “这剑法在哪里?”
    “这——”
    小翠睁大秀目:“不愿说给我知道?你把我当成是什么人了?”
    “翠翠,你别误会,这剑法藏在什么地方,我还不知道,得去找找看。”
    “那我跟你去找。”
    “这——”
    “你放心,我不会学你师父的剑法,我只是帮你找。”
    “翠翠,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恐怕要很长的时间。”
    “总之,不管多长时间,我都跟着你。”
    “一年,两年,你也跟着我吗?”
    “别说一年,就是一百年二百年,我也要跟着你。”
    “你不回点苍山了?”
    “你回我就回,你不回,我也不回。”
    “可是——”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跟着你?好!我去杀了刀—锋,然后自杀。”
    “哎!你千万别乱来、”
    “那你要不要我跟着你?”
    “翠翠,我算怕了你了!你跟着我,会很苦的,没有在点苍山那么舒服。”
    “只要你不离开我,再苦我也受得了!”
    “好吧!那你跟着我吧。到时,你可别埋怨我。”
    “谁埋怨你了?”
    “翠翠,那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天一亮,我们就离开,好不好?”
    “好呀!”
    第二天一早,豹儿就带着翠翠穿云踏露,翻山越岭,直奔自己曾经生活了十多年的荒山古寺。
    豹儿所生活过的荒山野岭,其实是鹤庆军民府剑川州所属的石宝山。那里山幽林密,少有人烟,层峦叠嶂,野兽出没,是滇西一带著名的纵谷山区,远离大理点苍山有二千多里,离鹤庆府城也二百多里。
    豹儿踏入石宝山,对所有的山形地势都非常熟悉,对山中的一草一木,都感到格外的亲切。他离开古寺,已有两年了!但当年跟随段丽丽连夜离开古寺的情景,他仍记得清清楚楚,仿佛是昨天的事一样。”
    两年了,不知占寺荒芜破烂了没有?还有没有人居住?师父的骨骸又怎样厂?藏在洞中的剑谱不知霉烂了没有?这一切,都引起豹儿的沉思和感触……
    翠翠却没有豹儿这样的心情,她在好奇地打量石宝山陌生的景色:山高林密,山道云锁雾断,几十里内不见人家,不时见山兔出没、山鸡惊飞。这里,仿佛是被人们遗弃的地方。但她感到能和豹儿在一起,比什么都甜,比得到什么都满足。
    他们曾经在进山之前,经过一处小镇,吃了一顿饭,豹儿又买了几十斤粮食、一些油盐及一些生活日用品。这些粮食,够他们两人在山中吃一个月的。豹儿感到,寻找师父留下的剑谱,恐怕不是在几天之内能找到的,不能不带粮食进山。要是他一个人,可以不用买,完全可以摘山中野果和打猎野兽为生,但有翠翠跟着,就不能不准备一些粮食了。豹儿担心翠翠过不惯茹毛饮血、靠吃野果为生的日子。
    在丽日西斜时,他们来到了古寺。一看,古寺荒凉,残败得不成样子,寺内处处蒿草丛生,有的地方已倒塌下来,处处漏水。显然,豹儿在离开之后,古寺就没人居住过,但有一间大殿还算完好,只是佛像的金粉剥脱了不少。至于两旁的十八罗汉泥塑像,有的断了手脚,有的五官不全,不是少了鼻子,就是瞎了眼睛;神台的灰尘积有成寸厚。
    翠翠问:“豹哥!你就住在这么一间破烂的小寺里吗?”
    “是!不过它以前没有这般破败,不时还有人前来烧香拜佛。有些猎人也来这里借宿。”
    “你师父的剑谱就藏在这间寺里吗?”
    “不!师父说,藏在我常去玩的三处岩洞中,叫我仔细的寻找。”
    “那我们现在就去寻找吧。”
    “不!翠翠,我们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再去找好了。”
    “那也好,我来将这烂寺收拾一下。”
    不用—个时辰,豹儿和翠翠就将寺内的杂草野蒿清除得干干净净。寺后的厨房也打扫得一清二洁。幸好一切炊具没有损坏,碗碗碟碟依然存在。豹儿将它们全搬到山溪里洗干净,然后和翠翠在厨下升火煮饭。古寺,成了他们两人的天地。
    饭后,一弯明月升起东山,银色光华将山中一切景物打扮得似水晶般的世界,格外玉洁可爱。他们在寺内的树下谈心。豹儿给翠翠讲述自己童年的事情,翠翠听得津津有味。昨夜,他们在白石堡放火杀人,今夜他们在月下悠悠谈心,仿如两个天地中的人。
    当豹儿谈到自己为救一窝小鸟摔下悬岩的情景,师父怎么救了自己时,一下不出声了。
    翠翠奇异地间:“咦!你怎么不说了?”
    豹儿说:“翠翠,我忘记做一件重要的事情了!”
    “什么重要的事?”
    “我应该先去拜祭师父才是。”
    “那我们现在去拜祭他老人家也不迟。”
    “对!翠翠,我现在就去?”
    “他老人家葬身之地远不远?”
    “不远,就在寺后山崖的一个小岩洞中。”
    豹儿从佛像前神台下,找到往日留下米的香和蜡烛,与翠翠在月下来到了方悟禅师葬身的小岩洞前。豹儿用石块泥土封闭的洞口,已长满了杂草野树,除了豹儿,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这里曾是一个小小的岩洞,更不知道这里埋葬着一位高僧,一位武林的一流上乘高手。
    豹儿来到洞口前,点燃丁香和蜡烛,想起了方悟禅师对自己的抚养、慈爱、关怀,双目不由涌出了泪水,说:“师父!豹儿前来祭你了!”说着,便长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翠翠也跪在豹儿身边,叩头说:“方悟禅师,小女子薛翠翠也来拜祭你老人家了。你老人家生前名动武林,又对我豹哥那么好,望你在天之灵,保佑豹哥找到你老人家的剑谱,学好你老人家的本领,为武林除害,为你老人家报仇!”
    方悟禅师,虽然在江湖上杀人不少,曾为害武林,但能幡然悔悟,改恶从善,晚年也为百姓做了不少的善事。更难得的是,他为武林造就了一代奇才——豹儿,能代他在江湖上除恶行善,以赎罪过、他生前没有想到,会有—位奇女子翠翠也来拜祭自己。
    他们一直跪到香灭烛尽,才站起来回寺。第二天—早,他们吃了早点,便去找剑谱了。豹儿先去离古寺有一里远的山谷那个岩洞去寻找。这个岩洞,曾经是豹儿和段丽丽躲避独角龙的地方,也是豹儿经常来玩的—处干爽的岩洞。
    豹儿带翠翠走进一片树林,来到山谷口,只见满谷杂草丛生,怪石嶙峋,没有路径。翠翠打量了山谷一眼,突然停了脚步,说:“豹哥,你别进谷。”
    豹儿愕然:“为什么?”
    “这山谷没猛兽吗?这样的山谷,是老虎、豹子极好的藏身地方。”
    豹儿不由凝神静气倾听了一会,说:“不错!是有股豹子的气味,我们快站到下面去,别让它闻到了我们的气味。”
    翠翠说:“我怎么没闻到呢?”
    “不好!它窜出来了!快!”
    话音刚落,一头斑斓的花豹从乱草中跳了出来。豹儿急忙拦腰抱住翠翠,纵上附近的一株高大的树上,放下翠翠说:“你站稳了,我来对付这头大豹。”
    翠翠说:“慢点,你看看,这头豹子是不是我们曾经见过的那一头?”
    豹儿说:“不会吧?它怎会跑来这里呢?”
    “你看呀!它好像在善意地望着我们哩!”
    豹儿打量了豹子—下,见豹子似乎驯服地伏在树下,对自己没有半点敌意,便说:“我下去看看是不是。”
    “你小心了!”
    豹儿应了一声,飘然下地,果然这头豹子并没有猛扑过来,像—头大猫般的温顺、它走近豹儿身边,用头,用身躯亲切地擦着豹儿,低声地鸣叫着,好像在问候豹儿,豹儿惊喜:“豹兄弟,真的是你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豹子低吼着,算是回答。豹儿更是大喜,不顾危险,一下亲切地抱着豹子,抚摸着:“豹兄弟,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这—年多来,你去了哪里?”
    翠翠也跃了下来:“豹兄弟,你认得我吗?我也和你玩过呵!”
    豹子似乎善知人意,也亲切地闻闻翠翠。翠翠比豹儿更高兴,抱着豹子的头,用脸儿贴着它说:“你要是会讲话多好!”
    他们和豹子玩了—会,豹儿拍拍豹子说:“豹兄弟,你住这山谷吗?能不能带我们到你的家里坐?”
    豹子点点头,纵身跃进山谷,又回首朝他们看了一下,好像说:“你们跟我来呀!”
    豹儿和翠翠跟在它的身后。果然,豹子带他们到了自己住的地方。这豹子窝对豹儿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它就是豹儿曾和段丽丽躲避独伯龙的地方。豹儿笑起来:“豹兄弟,你真会找地方住,这可是我的地方呵!”
    翠翠问:“这岩洞就是你常来的?”
    “是呵!”
    “你师父的剑谱就收藏在这岩洞里?”
    “我不知道,我们找找看。要是没有,恐怕在其他两个岩洞里。”
    “那我们快找。”翠翠又拍拍豹子,“豹兄弟,你能不能在谷口守着,别让人进这山谷里来。”
    豹儿说:“这里怎么会有人来呢?”
    “我们小心一点不好吗?”
    这头斑豹,似乎很听话,真的离开岩洞,纵身去谷口了。
    豹儿和翠翠便在岩洞里寻找起来。岩洞不大,不过二丈多深。他们敲着石壁,搜索岩洞中任何可以收藏东西的地方。结果除了岩石还是岩石,什么也找不到。
    豹儿说:“看来师父的剑谱,恐怕不会藏在这个岩洞中。”
    翠翠说:“我们再看看地面,你师父有没有把剑谱埋在地下呢?”
    豹儿又仔细地搜索地面,地面全是岩石和一些碎石块,显然这地面没被人翻动过,而且也根本没人能翻动它。他们足足在岩洞里寻找了一个时辰,结果一无所获。翠翠失望地坐下来:“看来,这岩洞没有剑谱,我们到别的岩洞去找吧。”
    在他们坐下来休息时,那头大豹不知去哪里捕捉了一只小黄掠回来。他们找不到剑谱有些不乐,可是一见豹子叼回来这么—头黄猄,又高兴了。翠翠笑道:“豹兄弟真会招呼接待我们,担心我们饿,特意为我们叼猎物回来,真比人还想得周到。”
    豹儿也高兴地说:“豹兄弟,我们多谢你啦!”便不客气地用剑剥下猄皮,先砍下一只猄腿,递给大豹吃用,然后捡了一捆干枯的树枝、柴草,升火烤着猄肉吃。
    吃饱了以后,翠翠抚摸大豹:“豹兄弟,你今后就和我们一块住吧,好不好?”
    豹子温顺地依着翠翠,在她跟前伏下。豹儿问:“我们带它去占寺住?”
    “不行么?”
    “行是行,不知它跟不跟我们去古寺呢?”
    翠翠又拍拍豹子:“豹兄弟,跟我们去古寺住好不奸?”
    豹子点点头,用舌舔舔翠翠的手。翠翠大喜:“它同意啦!”
    豹儿说:“你怎知它同意呵?”
    “它在点头呀!”翠翠亲了豹子一下说,“豹兄弟,我们走吧!”
    这头花豹,不知是豹儿、翠翠曾经吃过豹子乳汁,身上有豹子特有的气味,视他们为同类,还是它善晓人意,居然跟着豹儿、翠翠走出山谷,来到古寺里。
    这么一来,不但是翠翠,就是豹儿,也视这花豹为自己心爱的宠物了。翠翠特意为豹子在古寺里安排一处十分舒适的睡觉的地方,又带着它到山溪边,为它洗干净皮毛,和它在林中游玩、嬉戏。到了后来。甚至骑在豹儿背上,在古寺附近遨游漫步,宛如神话般的林中仙子,使豹儿看见也神往起来。
    豹儿本来下午要去悬岩下深涧中那处岩洞去寻找师父的剑谱,但见翠翠与豹子玩得这么高兴,不愿扫了翠翠的兴致,只好将寻找剑谱的事移到明天去办了。他陪伴着翠翠,观看翠翠与豹子玩:有时他自己也参加进去。直到黄昏,翠翠仍兴致不减,对豹儿说:“豹哥,你去煮饭好不好?我想跟它在林子里多玩些时候。”
    “好吧,但你可别走远了,到时回来。”
    “我知道啦!但你可得给豹兄弟准备一顿很好的晚饭。”
    豹儿说:“谁知道它喜欢吃什么呵?”
    “山鸡呀,兔子呀,它不喜欢?”
    “要是这些,我很容易办到。”豹儿说着,转回古寺。
    翠翠尽情地和豹子在林中、山坡畅玩,有时互相追逐,直到夕阳西下、晚霞如火才转回古寺。豹儿却捉了不少的山兔和山鸡,有死的,也有活的。翠翠看了面如春花般地欢笑:“你去哪里捉了这么多的猎物呵?”
    “在这山里,野兔山鸡有的是,你要捉多少也有。”
    “那我们的豹兄弟不愁没食物了!”
    翠翠提起一只活免,抛给花豹。花豹矫健一纵而起,凌空就咬住那只活兔,不但姿态优美,行动也快如闪电,宛如武林中一流搏击的高手,三下五除二,就将一只活兔吞入肚中。
    翠翠又提起一只活兔,将它抛得远远的,花豹更身如流星扑去。兔子还没落地,花豹又准确无误地一口将兔子叼住,刹那间吞落肚了。
    豹子这种矫敏、准确捕措的身段,令翠翠看得惊讶、好玩,而豹儿却在深思、暗想,要是我以后碰上黑箭和那黑衣青年剑手,能不能像豹子这样矫健、敏捷,具一击而中的本领呢?
    所以豹儿以后就一直观察、捉摸、思索豹子的种种行动,从而在武林中创造了一门豹子似的捕杀武功,但这是以后的事了。
    吃过晚饭,豹儿对翠翠说:“翠翠,明天你就和花豹玩,我—个人列那悬岩下深涧中的岩洞里去寻找好了。”
    翠翠下大高兴了:“你怕我看见你师父留给你的剑谱?”
    “哎!翠翠,你别误会,我怎么会怕你看见呢?”
    “那干嘛不让我去?”
    “翠翠,你不知道,那深涧里,不时有瘴气弥漫,而且毒物极多,我是担心你……”
    “那你干嘛不害怕?”
    “我师父曾经告诉我,我先天有一种抗毒的异能,所以不怕毒物和瘴气。”
    “我也不怕。”
    “你怎么不怕呢?”
    “因为我身上带有玉女黑珠丹,服下能解毒。”
    “那花豹也跟我们去怎么办?”
    “我也喂它服下一粒呀!”
    “它愿服吗?”
    “我将一粒丹先喂兔子,然后再给它吃不就行了?要是你怕我看见你师父的剑谱,偷学你师父的剑术,那我就不去了。”
    “翠翠,你怎么这样说呀!”
    “那你让我跟你一块去找呀!”
    豹儿没办法,只好依从翠翠。而且翠翠比自己机灵,两个人寻找,总比自己一个人去寻找好得多。豹儿从心里也没想到怕翠翠看见师父的剑谱,就是自己一个人找到了,也会与翠翠一块看一块学,压根儿没想到怕翠翠偷学了去。他只是担心翠翠的安全。现在翠翠既然有玉女黑珠丹,那就不必担心了。玉女黑珠丹的化毒功力,他是知道的。
    第二天,豹儿和翠翠带着花豹来到深涧。这是名副其实的死亡之涧。每年春夏之交的季节里,瘴气毒雾弥漫山涧内外,曾毒死了—些进山打猎的猎人。这也是使古寺附近几十里之内没人敢居住和少到的原因。这深涧离古寺西北方向五里之远,并且要翻过一道险峻的山峰。可是深涧中盛产各种稀有名贵的药材,它们都几乎生长在悬岩峭壁之上。有的长了几年,有的长了几十年,不为人知道,就是知道,没有极好的轻功也难以采摘。
    方悟禅师所以在古寺中住下来,就是看中了这深涧中稀有名贵的药材和这里没人敢居住。有人说,凡是有毒物瘴气生长的地方,往往在附近就生长有一种能化解毒物瘴气的奇花异草。方悟禅师不仅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也是药物的专家,善识各种毒物和解毒之药。他凭着自己一身极厚的真气,来到这深涧两三次,很快就找到这种化解毒雾瘴气的药物。方悟禅师更意外地在涧中一处极不显眼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神奇的岩洞,而且更发现从悬岩下石隙中渗出来的水,流成小小的溪流,从岩洞中渗透岩石而流出去。
    这岩洞初入洞时不大,只不过方圆一丈左右,有一条窄窄的通道。再深入山腹大洞,然后又有一条通道,直达悬岩峭壁上的一处小洞口。这小洞口上是悬石覆盖,下临深涧。准确的说,这不是洞口,只是这种奇岩洞的窗口。
    方悟禅师以后不时来这岩洞,有时一呆就是两三个月才出来,最后将深入洞中的通道用石封了起来,就是以后有人大胆闯入深涧,发现了岩洞,也不知道里面有个更大的神奇岩洞。
    方悟禅师将豹儿抱回占寺抚养时,从小除了用药水泡洗豹儿、拍打豹儿的筋骨外,更让他服下抗毒化毒的药。日久月深,到豹儿七八岁时,已丝毫不畏惧深涧中的瘴气毒雾,可以在深涧中任意来往。当然,豹儿身上这种抗毒能力,只可以抗深涧中的瘴气毒雾,却防不了江湖上那种经过人工制成的各种毒药:因为江湖上的毒镖、毒箭和什么无力散之类的毒药,是用好几种毒药和毒物混合而制成。尤其是武林中的独门所制之毒,如四川的陶家、贵州的九龙门所制成的毒药,豹儿是抵抗不了的,只可以减轻毒力,或者慢慢化解。但可以这么说,豹儿即使没有他们的解药,也不会中毒而死或造成残废,只是在短期内不能动或昏迷而已。
    在踏进深涧口时,花豹似乎有种本能的预感,知道深涧中有危险,不愿进去了,也捎住豹儿和翠翠,不让他们走进去。
    豹儿感到惊讶,对翠翠说:“你看,豹兄弟也知道这深涧是不能进去的。”
    翠翠摸抚着花豹说:“别害怕,你已服了一颗玉女黑珠丹,不会中毒的。”
    花豹究竟是畜兽,不同人,不知道自己服下什么解药,仍不愿进涧。豹儿说:“翠翠,它不愿进去就算了!别勉强要它进去。”
    翠翠只好说:“豹兄弟,那你就在这附近玩吧,等着我们好吗?”
    花豹目中似乎流露出恳求的目光,希望豹儿和翠翠别离开自己,也别进去。
    豹儿看出来了,拍拍花豹:“豹兄弟,放心,我们没有事的,你在这附近玩,我们会出来找你的。”
    豹儿拉着翠翠进洞,走了几丈之远,回头望望,见花豹仍蹲在洞口没离开,目光似有担心、不安之色。翠翠对它扬扬手说:“豹兄弟,我们会没事的,你去玩吧!”
    当他们走了几步,之后,“呼”的一声,轻风平地而起,花豹奔进来了,翠翠惊喜:“你怎么也进来了?”
    豹儿似乎更了解花豹的行动,抚摸着花豹头上的豹毛:“豹兄弟,我知道你不愿离开我们,愿与我们同生共死。”
    翠翠更是抱着花豹的脖子,亲昵地说:“豹兄弟,今后我们三个,就生生死死,永不离开。”
    豹儿说:“我们走吧!”
    他们深入深涧,幸而这时已是秋末冬初时节,风高物燥,涧中空气清爽。豹儿很快在山崖下—群奇岩乱石中找到了那个不明显的岩洞口,人不能直立进去,要弯着腰进去才行。进去之后,人才能直立起来。
    翠翠用狡黠的目光打量这岩洞一眼,这个岩洞比山谷中那个岩洞更小,四周尽是光滑的岩石,一眼就看穿了,根本没有可藏东西的地方。翠翠的心已凉了半截,显然剑谱不可能藏在这里。她问豹儿:“这也是你经常来玩的岩洞么?”
    “是!有时我师父也来这岩洞坐的。”
    “这岩洞有什么好坐的?”
    “师父常来这深涧采集药物,累了就在这岩洞休息。”
    “你师父也不怕毒雾瘴气?”
    “岩洞有个好处,只要在岩洞口燃起一堆篝火,不但可以驱赶毒雾瘴气,连—些毒物也不敢爬进岩洞来。翠翠,我们在洞口燃起一堆火,以防万一。”
    “你想在这岩洞呆多久?”
    “我们不是要寻找剑谱吗?不限时间。”
    “这岩洞有多大呵!一会就找完了,要那么多时间?”
    “那,那我们快找吧!”
    于是他们又仔细打量四周和头顶上的岩石,似乎没有什么,用手敲敲,也发觉不到岩石后面是空的,但他们却发现了洞右左侧的石壁上,有人刻下了一个不规则的图案。翠翠问豹儿:“这是你刻的吗?”
    “不是!”
    “你来玩时,石壁上有没有这个图案?”
    “有。”
    “是你师父刻下的?”
    “我不知道。”
    “哎?你怎么不知道呢?你师父没告诉你吗?”
    “没有。”
    “你也没问他?”
    “没问。”
    “噢!你怎么不问问呵!”
    “这也好问吗?”
    “要是这图案不是你师父刻下的,一定有人来过这岩洞了!”
    “谁敢来这里?”
    “既然你和你师父能来,别的人怎么不能来?”
    “他们不怕中毒?”
    “你和你师父不怕,也会有人不怕。”
    豹儿不出声了。翠翠又说:“所以我们要弄清,这图案是你师父刻的,还是别人刻的。”
    “弄清楚又怎样?”
    “再弄明白这图案是什么意思。”
    “这么一个图还有意思么?”
    “怎么没有意思?一个人总不会闲得无聊,跑到这岩洞里来刻这么一个图案吧?”
    豹儿心想:这图案有什么意思呵!但翠翠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不由得打量这图案起来。好—会,豹儿突然说:“这图案是我师父留下的!”
    翠翠说:“哦!怎么会是你师父刻下的呢?”
    “这图案的指力,与我师父在古寺旁的一块岩石所留下的指力一样。”
    “你认清楚了?”
    “绝没有错,—样。”
    “那么说,你师父留下这个图案必有用意,说不定是指示他老人家的剑谱就藏在这岩洞里,或者在这岩洞附近的一个什么地方。豹哥。你再仔细看,这图案有没有你以前曾见过,或者跟这图案相似的一处地方?”
    豹儿又看了半晌,摇摇头:“我看不出。”
    翠翠却说:“我看出来了!”
    豹儿惊喜:“你看出来了?”
    “这图案就是这岩洞的图形。”
    “不错,不错,是这样。我师父在石壁上刻这图形是什么意思?”
    “豹哥,你有没有注意?这图中有一道刻线特别的细和浅,不像别的刻得那么粗和深。”
    “大概是师父刻到这里没力气了吧!”
    “你师父他老人家功力那么深厚,怎会没力呢?”
    “翠翠,你是说——”
    “我是说,一定有用意。这道浅浅的刻线在这岩洞的西北处。豹哥,我们再看看西北面的石壁有什么不同之处。”
    豹儿打量了岩洞西北面的石壁:“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呵!”
    “要是没有什么不同,我们就要到岩洞外面的西北方向找找看了!豹哥!你最好用掌力推石壁一下。”
    “好!我推!”
    豹儿双掌按在西北面的石壁上,暗运真气,用劲一推,似乎有些动摇。翠翠说:“豹哥!恐怕这石壁有些古怪,你发掌劲呀!”
    “翠翠,你带花豹出洞去,以防意外。”
    “有什么意外呀?”
    “我怕用劲一推,这岩洞会塌下来。”
    “那也好,你可小心了!”
    “放心,真的倒塌下来,我会跃出去。”
    翠翠带着花豹走出岩洞。蓦然间,便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岩洞有灰沙碎石冲出来,岩洞口并没有倒塌下来。翠翠急冲进岩洞,一看,豹儿似木鸡般地站在那里,而他前面,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小洞口。
    翠翠看得又惊又喜,急问:“豹哥!你怎样了?”
    “我,我没怎样。”
    “你没受伤?”
    “没有!”
    “那你干嘛呆着不动?你不怕吓坏我吗?我还以为你受了伤哩!”
    “翠翠,我是惊愕这面石壁怎么用劲出力一拍,就倒塌下来,露出这么个洞口。”
    “那还用说,里面准是你师父收藏剑谱的地方了!我们快进去找找。”
    到底他们找到方悟禅师收藏剑谱的地方没有?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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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深山古寺
    上一回说到翠翠催豹儿快进洞去寻找方悟禅师所留下的剑谱。豹儿打量了黑黝黝的洞口一下,他那黑夜能视事物的具特异功能的双目,一下看出了这新发现的岩洞口似乎深不可测,说:“翠翠,这岩洞极深,我们最好点燃火把进去才好,我还可以看见东西,你就会什么也看不见。”
    翠翠不由得也向黑黝黝的洞口望了一下,洞内有阵阵凉风吹出来,真的似乎很深,什么也看不清,说:“对!我去外面砍些松油柴枝来,你在这里将这些石块搬开。”说着,翠翠转出去了。
    豹儿在岩洞内清理石块。这个洞口,显然是师父生前用巨大石块封起来的,以后又用石灰、泥土粘合,年久日深,使人难以区别与原有的石壁有什么不同。这么—堵厚实的石墙,一般人根本推不倒,但在豹儿深厚的内力之下,一击而倒塌下来。
    豹儿刚搬开石块时,突然听到翠翠在外面一声惊恐的叫声,跟着又是花豹震动山林的吼声。豹儿一怔,敏感到出事了,如箭般地跃出岩洞,—看,只见翠翠披头散发与—条巨蟒在搏斗,花豹也在扑杀巨蟒,为巨蟒的尾扫翻。
    这条巨蟒身似水桶般的粗大,长十多二十丈,血盆般的大口,要咬翠翠。豹儿吓了一大跳,这真是一条少有的巨蟒,自己在深山多年,从来也没有看见过。
    豹儿连想也来不及想了,如灵豹般地飞扑过去,举剑就向蟒蛇头部刺去,说:“翠翠,你快闪开,别让它缠上了你。”
    巨蟒行动出人意料的敏捷,头部一闪,避开豹儿凌空刺来的一剑,转头来要吞噬豹儿。豹儿又是凌空跃起,一招墨龙回首的剑式,直砍在巨蟒的头上,“当”的一声,火花四射,想不到这巨蟒一身的鳞甲,竟坚如金石。豹儿这一剑伤不了它,只击痛它而已。
    巨蟒受到一击之后,痛得狂怒起来,身躯翻腾滚打,令四周乱石横飞,碗口粗的树木摧折,尘土、碎石冲天而起。豹儿、翠翠和花豹远远避其锋。可是巨蟒向豹儿狂扑过来,翠翠想再次跃出扑杀,豹儿说:“翠翠,你带着花豹快走,我来对付这畜生。”
    翠翠说:“你的剑伤不了它。”
    “那你快将你的青虹宝剑给我。”
    豹儿从翠翠手中接过宝剑,摆手叫翠翠退得远远的,自己则如流星赶月般地直扑巨蟒。一招金龙盘柱,击中了狂怒巨蟒的身躯。豹儿这一剑已抖出了十成的功力,剑又是断金切玉的宝剑,剑在豹儿真气的灌输之下,就是一面厚厚的钢板,也可以刺穿。巨蟒的鳞甲再坚厚,也“扑”的一声,被剑直插入蟒身,腥血直溅半天。
    但是豹儿这一剑,并没有刺中蟒的要害。巨蟒回过头,真的快如电闪,直咬豹儿。豹儿如灵豹般敏捷纵开,跟着又如流光逸电扑来,一招赤龙追月剑法刺击,又击中巨蟒一剑。
    豹儿几个来回,将巨蟒刺得遍体是剑伤,蛇血染红了山涧之水。巨蟒似乎生命力特强,身虽中七八剑,仍威力不减,滚腾翻卷,石飞树折。豹儿最后一剑,将巨蟒钉在一株木盆粗的树干上,又挥出一掌,拍碎了巨蟒的头。巨蟒头虽碎,庞大的身躯仍有一股惊人的力气,缠卷得这株巨大的树木碎裂,轰然一声巨响,大树折断了,倒了下来,又冲起满天的尘土、碎石和断杖。要是人被它缠卷,不碎骨粉身才怪。
    豹儿奋力杀了这条巨蟒,将宝剑拔出来之后,几乎浑身软弱无力,坐在涧水边,直喘大气。翠翠和花豹都奔过来。花豹用舌舔着豹儿身上的蟒血。翠翠见豹儿浑身是血,一怔,担心地问:“豹哥!你没受伤吧?”
    豹儿摇摇头:“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翠翠仍不放心,检查豹儿身体,问:“你是不是腿骨伤了或断了?”
    “没有断啊!”
    “那你怎么不能站起来呢?”
    “翠翠,我的确没伤,没断,只是累了,坐下休息。”
    翠翠又看看他的手足,的确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你没受伤就好!这条巨蟒太可怕!要不是花豹扑向它,我几乎给它缠绕得不能脱身。豹哥,你怎么不知道有这条大蟒在这深涧里呢?”
    “翠翠,以前这里可没有这条大蟒,更没听师父说过。这条大蟒不知从哪里跑到这深涧里来。翠翠,现在总算将这条大蟒打死了,我们回岩洞去寻找师父的剑谱吧。”
    翠翠望了望大蟒一眼,突然惊讶地说:“豹哥,你看看,那蟒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豹儿不由得向拍碎了的蟒头看去,那里果然在发光:“咦!是什么东西在发光呢?”
    “豹哥,我们看看去。”
    他们走近去一看,只见蟒头有一颗滚圆的白珠子,光就是由这颗珠子发出来的。翠翠惊奇了:“别不是一颗夜明珠吧?”
    豹儿伸手将这颗奇异的蟒珠从破裂的蟒头中挖出来,果然是光华夺目,晶莹可爱,说:“奇了,怎么蟒头中会有这么一颗珠子呢?”
    “豹哥,我听人说,凡是上千年的大蟒蛇,往往头上都有一颗神奇的珠子,可避邪气。”
    “是吗?翠翠,那这颗珠子就给你。“
    “豹哥!你干嘛不要?这条巨蟒可是你杀死的呵!”
    “不!还是你收藏的好,我怕不小心,将它弄丢了!”
    “那也好,我替你保管。”
    “翠翠,怎么我们分起你我来了?你的不是我的?我的就不是你的吗?”
    翠翠高兴了,她不是高兴豹儿将这么一颗难得的珠子给了自己,而是高兴豹儿说出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这—句话,如同说翠翠是他的人,他是翠翠的人。她不愁豹儿会离开自己了。的确,豹儿几乎将所有好东西都给了自己。青虹宝剑是豹儿从川中一剑手中夺来给自己的,现在这颗无价之宝的蟒珠也给了自己。
    其实他们扑杀的不是一般的大蟒,是世上差不多已绝了迹的千年铁甲鳞蟒蛇。如将蟒皮剥下来,制成衣服,穿在身上,可刀枪不入。至于那颗稀有的蟒珠,更是一件奇珍异宝,名为避毒夜光珠。有了它,不但可避一切毒雾瘴气,就是中了其他的巨毒,也可化解。可惜他们不知道,一直到以后才知道。
    这时,花豹咬蟒蛇身上的肉。但蟒皮坚如金石,花豹虽有尖牙利爪,仍不能撕开蟒皮。翠翠见了问豹儿:“豹哥!你现在饿不饿?你看,豹兄弟都饿了。我们不如烤些蟒肉来吃好不好?”
    豹儿刚才与巨蟒拼力搏斗,体力消耗了不少,虽然经过运气调息,体力已恢复过来,肚子也有点饿,便说:“好!我们吃饱了才去寻找师父的剑谱也不迟。”
    翠翠说:“那我去捡些柴草来,你用宝剑将蟒皮剥下来,不过,应先将豹兄弟喂饱了!”
    “我知道。”
    豹儿用剑将蟒皮剥下。花豹根本不用豹儿喂自己,它早已伏在蟒身上大口大口的撕下蟒肉吞食。
    豹儿在剥蟒皮时,看见蟒血热乎乎的,一下想起师父曾经说过,蛇血对驱风避寒,医治人的腰酸筋骨痛极有好处,忍不住吮吸了一口蟒血,虽然腥气冲鼻,可是服下之后,似乎内力大增,浑身真气在体内滚动,胜过自己刚才的运气调息。所以当翠翠抱回大捆的柴枝时,豹儿说:“翠翠,你快来饮几口蟒血。”
    “这么脏!怎么饮呵!”
    “翠翠,这蟒血可以为你增添内力哩!”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呵!我师父还说,蛇血可以驱风祛寒,医治腰酸骨痛。”
    “我才不相信哩!”
    翠翠虽然口是这么说,但见豹儿仍捧着蟒血在饮,心想:难道豹哥一身惊人的内力,是饮蟒血而得来的?翠翠一来有些豹子的属性,性格有些与豹儿相似;二来也不愿拂豹儿对自己的关心;三嘛也好奇,便丢下柴草,也捧起一些蟒血喝下去,却感到腥味难闻,几乎要吐出来。她再也不想喝了,说:“这么腥!你去喝吧!我不想喝了!”便走到涧水边漱口洗手,然后架起柴枝,打火点燃,准备烧烤蟒肉。
    不知怎的,翠翠喝下几口蟒血之后,感到一股热气从丹田升起,刹时流遍全身,刚才的疲劳一扫而光,好像刚练过了内功一样,精神大震。她不由暗想:难道这蟒血真的能增添一个人的功力?还是在驱风祛寒?不禁又捧起一些蟒血喝下去。
    豹儿笑笑说:“我没有骗你吧?”
    “可是它太难饮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啊!”
    翠翠一听到“苦口”二字,一下子又想起蛇胆来,说:“豹哥,要是蟒血有用,那蟒蛇胆呢,不更有用吗?”
    “对对!我得将蛇胆取下来,带回古寺,冲酒服下去。”
    这又给他们误撞误中,他们喝下蟒血和胆汁之后,功力大增,胜过他们练了十年的内功,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吃过烤蟒肉之后,豹儿和翠翠略作休息,而那头花豹,好像也有使不完的精力似的,在深涧里纵跳跃扑,捕捉一些鸟儿为戏,有时更爬到大树上去,高兴极了。
    翠翠说:“豹哥,你看看豹兄弟,它服下一颗玉女黑珠丹,丝毫也不害怕这深涧里的什么毒雾瘴气了!玩得顶高兴的。可是当初,它还不敢进这深涧哩!”
    豹儿心里一动:“翠翠,恐怕它不是因为害怕毒雾瘴气而不敢进来的。”
    “哦!?那它害怕什么?”
    “是这条巨蟒!看来豹兄弟嗅觉比我们灵敏,知道深涧中有这么条巨蟒,它不但不愿进来,也拦住我们不让我们进来,只可惜它不会说话,没法告诉我们。”
    “真的?那它后来怎么又进来了?”
    “翠翠,我要是没猜错,豹兄弟一定是怕我们有危险,不顾自己生死,跟进来保护我们的。翠翠,你不是说,在你危险时,它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咬那巨蟒吗?”
    “是呵!我真要好好感谢豹兄弟才是。”
    “翠翠,今后我们有了它,在这深山中行走时,就可叫事先知道有没有危险了,好有所准备。”
    “对呀!”翠翠高兴地喊着花豹,“豹兄弟,你快过来呀!”
    “呼”的一声,花豹矫敏地一下纵到翠翠身边。翠翠亲昵地抱着它,用自己的脸儿亲着花豹的脸儿说:“豹兄弟,你吃饱了没有?嗯?”
    豹儿笑着:“你这不是白问吗?它要是没吃饱,会到处去玩吗?”
    “唔!我喜欢这么问嘛!”
    “好了!我们去找剑谱吧。”
    “豹兄弟去不去呢?”
    “我看,让它在岩洞口玩,有什么事发生,它可能会告诉我们。”
    “那也好!”翠翠拍拍花豹,“豹兄弟,你就在这一带玩吧,我们一会儿就会出来。”
    花豹似乎明白,点点头,从翠翠身边纵开了!豹儿提了一支燃着的柴枝,同时另一手也拿了几根松油柴,与翠翠来到那黑黝黝的小洞口。他俩正要进去,翠翠蓦然想起一件事来,说:“豹哥,慢点,让我先进去。”
    豹儿奇异:“你这是干嘛?”
    “因为我想试试这颗蟒珠是不是夜明珠;要是夜明珠,我们就不用带火把进洞了!”
    “好吧,你试试看。”
    翠翠捧着蟒珠,走进黑黝黝的岩洞。初时蟒珠只是发出微弱的幽光,可是翠翠刚走了几步,在拐弯时,手中的蟒珠便大放光华,照得岩洞内一片雪亮,不但可看清前后的道路,更可以看见四周的一切景物。这颗蟒珠,仿佛黑夜中的一轮明月,翠翠就仿佛是手中捧着一轮明月的仙女。不过这轮明月,大小仅像一只白鸽蛋而已。
    翠翠惊喜得欢叫起来:“豹哥!它真是一颗夜明珠呀!我们可以不用火把照明了。”
    豹儿更是惊喜非常,奔了进来:“好了!我们有了它,夜里就不用点灯啦!那可以省多少的灯油。”
    翠翠高高地举着这颗神奇的夜明珠,穿过了一条曲曲折拆的窄窄通道,前面岩洞便宽阔起来。这岩洞比进洞时大了一倍,东、西两面,又有两个通道口,不知通向什么地方。四周的石壁也没有什么奇异和特别的地方,都是一般的岩石,凹凸不平。但他们第一眼看见的是东边的一块岩石上,端端正正放着一个长方形的铁盒。
    翠翠说:“豹哥!铁盒里恐怕是你师父的剑谱了!你快打开来看看。”
    豹儿心里想也许是,便打开铁盒,一看,不由得傻了眼。铁盒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剑谱,只是一封信,信封面上写着“豹儿亲启”四个草字。翠翠说:“别不是剑谱就放在信封里吧?”
    翠翠说完,连自己也不敢相信,这显然只是一封信,要是里面装有剑谱,必定很厚才对,总不会剑谱就是一页纸吧?
    豹儿拆开信,果然是一页纸,根本不是什么剑谱,纸上只写了这么两句话:“学剑出于仁,使剑在乎心”,字也不多几个,连信也不像。下面落款更叫人莫名其妙,是三条水波形横线。
    翠翠说:“豹哥,别不是你师父老糊涂了!要不,你师父一定是饮醉了酒,稀里糊涂将这么两句话放在铁盒里,而把应放的剑谱丢到另一个地方了。”
    豹儿也感到困惑:“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不白来了?”
    “翠翠,我想师父绝不会骗我的。”
    “那剑谱呢?”
    “翠翠,我们四下找找看。”
    “这个岩洞,跟前面的岩洞一个样,一眼就看清楚了,连个藏东西的小洞孔也没有,要不,这个铁盒就不会放在这个当眼的岩石上了。”
    “翠翠,这里有两个洞口,说不定师父的剑谱放在其中的一个洞口。”
    “那你师父干嘛不写明白?写上这么似通不通的两句话,什么仁的心的。”
    “翠翠,我们找找看吧。”
    他们先到两边洞中去找,只觉阵阵寒气迎面扑来,走不多远,有一潭清池挡路,深不见底,寒气就是由这潭深水透上来的。他们看了看两旁的石壁,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跟外面的石壁一样,不能藏什么东西。于是,他们便转出来,到东边洞中,这更是一条窄窄的通道,很快就到了头,再没去路。豹儿在所有的石壁上都仔细的打量着,用手推推,纹丝不动。这些石壁都是天然生成,没什么人工的痕迹。最后他们便失望地转出来。豹儿对着铁盒沉思不语,翠翠却骂起来:“这个老和尚,简直捉弄人!豹哥,我们回去,将他的尸骸挖出来,我要问问他,干嘛骗人呢?还叫我白白地跪拜了他一场。”
    “翠翠,你别乱来!我在想,师父为什么要画下那三条水波形横线?会不会师父将剑谱藏在潭水底下去了?”
    翠翠听豹儿这么一说,一下注意了,问:“豹哥!你师父有没有教会你潜水呢?”
    “没有啊!”
    “没有,他干嘛将剑谱藏到水下?那不害死人吗?潭水那么深,怎么取?”
    “是啊,潭底那么大,就是找也有一番找啊,怎么取呢?”
    “看来,这个老和尚又叫我们打什么哑谜了!豹哥!你将字条再给我看看。”
    豹儿将那两句话的字纸递给了翠翠,翠翠在珠光之下认真地看起来,看着看着,突然说:“豹哥!我们再到那潭水边去看看。”
    豹儿有点惊喜:“翠翠,你看出来了?”
    “我现在还不知道,可能我们刚才大意,疏忽了到潭边检查一下。”
    “剑谱不会是藏在潭边岩石的小洞小孔中吧?”
    “你先别问,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要是这样,你师父太过刁难人了。”
    豹儿跟着翠翠重新来到潭水边,只见一张竹排,横泊在一块岩石之下。要是不走近深潭边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竹排。翠翠又高举夜明珠,遥望潭的对岸,隐隐望见一道石门。便说:“豹哥!我们坐上竹排,划过对岸去。”
    豹儿的视力比翠翠还好,早已看见了对岸有道石门,并且从对岸潭边,有路可登上石门。于是和翠翠登上了竹排,向对岸划去,然后上岸登上石门。入门没几步便拐弯,迎面可瞧见了石壁上有几行刻字,写道:“学余剑法,必须重誓:不得为非作歹,不得滥杀无辜,务必行善除恶,造福人间。违者天诛地灭。方悟字。”
    翠翠说:“豹哥!你师父的剑谱,一定藏在这岩洞里了,不然不会留下这几行字的。”
    豹儿点点头,沿着通道向前行不久,前面突然豁然开阔。这个岩洞真是又大又高,足足可容纳几百人,并且还有一缕光线,从一处高台的洞口透射进来。岩洞四周的石壁,刻满了各种各样使剑的招式:有的单人舞剑;有的双人交锋,更有的一人力敌数十人,总共不下一百多幅。每幅都有剑招的名称。踏入岩洞右侧入口石壁上,刻下四个笔飞墨舞的大字:无影剑法。
    翠翠说:“豹哥,这就是你师父留给你的剑谱了!原来是刻在石壁上,不是写在书本上的,别人就是想偷也偷不了。”
    豹儿说:“翠翠,我应该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真找不到我师父的剑谱。翠翠,我有点不明白,你怎会想到要渡过那深潭,才能找到我师父的剑谱呢?”
    “豹哥,是你师父告诉我的。”
    “什么?我师父告诉你?”
    “豹哥,你没有注意你师父给你留下的那两句话的落款图案?”
    “落款图案?那三条水波线?”
    “对!就是那三条水波线!”
    “所以你就想到了要渡过潭面?”
    “不!我开初并没想到,只想到这三条水波线一定是代表水。岩洞里哪里会有水呢?只有这个深潭。于是,我便想到你师父的剑谱,必定与这深潭有关系,不是藏在潭边的岩石小洞中,就是藏在潭水中。”
    “翠翠,但也没有说明要渡过潭面呀!”
    “渡过潭面,却是你告诉我的。”
    “我怎么告诉你了?”
    “你说你不懂水性怎么潜水,你师父更没有教过你,而且临逝世前也没叫你要学会水性,要是剑谱藏在潭底,你怎么取?所以我想剑谱绝不会藏在潭底,极有可能收藏在潭边的什么地方了。”
    豹儿说:“我明白了!当你在潭边发现没有什么地方可藏剑谱,而又发现了竹排,便想到了要渡过潭的对岸去寻找。”
    “是啊!这个岩洞可以说,除了你师父,根本不会有人?能进来。他干嘛要在潭中放一张竹排呢?除了叫你划到对岸和在潭的四周岩石寻找外,就没有别的解法。”
    “翠翠,你真聪明极了!要不是你,我怎么也不会找到我师父的剑谱。”
    “豹哥,其实你半点也不傻,只不过在江湖上的经验比我少。”
    “这同江湖经验有什么相关?”
    “相关大了!因为江湖的各帮各门派,都有一定联络的记号或用图案表达出来,通知后面的人怎冬寻找自己,或告诉本门派的人,自己去了什么地方,碰上什么危险,以便他们赶来。你师父过去是江湖上令人感到害怕的神秘人物,所以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在石壁上刻下图案和画下什么图记的。”
    “原来这样,翠翠,我今后真要好好向你学习,希望你多多教我。”
    “噢!豹哥,你怎么变得这般客气啦?去看看你师父的剑谱吧!”
    “翠翠,我们一起看。”
    “豹哥!这是你师父留给你的,我怎么能看?”
    “翠翠,你怎么和我生分了?我们两人一块学不更好吗?”
    “豹哥,你又不懂了,凡是本门派的武功,不是本门派的弟子,万万学不得的,这是武林中的大忌。要是偷学了,一定会为这门派的人所追杀,除非成为该门派的弟子。不过,想成为该门派的弟子,恐怕不容易。”
    “为什么?”
    “你想,他不疑心你是其他门派派来的奸细?是为了学会他的武功来对付自己?所以,凡是偷学别人的武功,往往结果就是去见阎王。”
    “现在武林中各门派都是这样?”
    “当然是这样啦!以慈善为怀的少林寺也是这样。少林寺对偷学少林寺武功的人,虽然不杀,但也誓必废了他的武功,终身不得离开少林寺半步。至于其他门派,往往是杀了。”
    豹儿听了感到悚然:“怎么武林中这么的残忍和不讲道理?”
    “豹哥!你别糊涂了!谁叫他们要偷学别人的武功呢?偷学别人的武功,不管怎么说,一定是动机不良。所以当今武林的各门各派,对本门的武功,尤其是独步武林的武功,非常的保密,绝不让外人得了去,就是本门派的人,也不轻易传授。”
    “多些人学不好吗?”
    “噢!豹哥,要是世上人人像你这么心地好,当然是越多人学越好,万一是坏人学了去,那不为害人间?现在,只是澹台武师徒跑出来,就弄得武林中各门派不得安宁了!要是你师父这套无影剑法给用心不良的人学了去,你试想一下会有什么后果?要不,你师父为什么要在进石门迎面的石壁上刻下了那几句话?他就是怕坏人学了去。”
    豹儿又不出声了,他不由得想起了段丽丽姐姐警告过自己的一段话:师父的剑谱,千万别说出去,更不能让人知道,不然就有杀身之祸。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幸好是翠翠,要是像玉面夜叉、胡崃这样的坏人恶人,自己不就危险了吗?翠翠见他沉思不语,问:“豹哥,你在想什么?我说的话不对?”
    豹儿说:“你说的话怎么不对啊!段姐姐也曾经这么对我说的。”
    翠翠一怔:“段姐姐?大理段王爷家的段郡主?”
    “就是她。”
    “她也知道你师父留给你的剑谱?”
    “知道。”
    “也知道剑谱收藏在这岩洞中?”
    豹儿摇摇头:“她不知道。”
    “你没有告诉她?”
    “我本想告诉她,她叫我什么也别说,她也不想知道,还叮嘱我千万别乱说出去。”
    翠翠放下一颗心来:“幸好你碰上的是段郡主,要是别人,你就危险了!除了段郡主,还有什么人知道?”
    “还有一个人。”
    “哦!谁?”
    “你呀!”
    翠翠怔了怔,跟着用粉拳捶打起豹儿来,笑着说:“我以为你老实,原来你也这么坏,在捉弄我。”
    豹儿捉住她的手:“我说错了?你不是知道吗?”
    “我是问别的人。”
    “除了你和段姐姐,别的人就不知道了。”
    “真的?青姐姐、老叫化以及我爹也不知道?你没向他们说?”
    豹儿又一下想起了与没影子老叫化在夜里溪水边的谈话,迟疑地说:“可能老叫化也知道。”
    “知道就是知道,怎么可能也知道呢?”
    “老叫化一早就知道我不是点苍派真正的少掌门,我也如实地告诉了他,我不是。”
    “所以你就将你的身世、师父等事都告诉了他,是不是?”
    “是!”
    “连你师父留给你剑谱的事也说了出来?”
    “我没说,但他猜到了。”
    “老叫化怎么说?”
    “他老人家叫我一定要回到这里,寻找出我师父留下的武功秘笈,学好练好了,才可能与黑箭这魔头交手,不用害怕这大魔头!”
    翠翠说:“豹哥!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翠翠,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你怕我会怪你吗?”
    “你师父的事和今日这岩洞的事,你千万别再对任何人说了!”
    “对老叫化他们也不说吗?”
    “最好别说!豹哥,我不是不相信他们,但事情少一个人知道总比多一个人知道好,尤其是这岩洞的事,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以防人多口杂。万一疏漏了出去,更会掀起一场武林中人的大屠杀!因为你师父惊世骇俗的武功,恐怕是武林中大多数人都想谋夺的奇珍异宝。我曾听我师父说,一百多年前,武林中人为了想学太乙门的盖世绝学神功,几乎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卷了进去,你怕我学到,我也防你学到,互相仇杀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抛尸荒郊田野,血染山林。那一场的明争暗夺,有人计算了一下,足足有近千人丧命在这场争斗中。直到太乙门的掌门人被逼远走海外,这场武林屠杀才渐渐平静下来。豹哥!你不想这么多的人为你师父的武功秘笈送命,就最好别说出去。”
    豹儿感到事情这么严重,关系上千人的生命,连忙说:“我不说出去,绝不会说出去。”
    翠翠眨眨眼,说:“这样,你就如同干了一件大善事,救了近千人的生命。”
    豹儿自语地说:“怎么武林中这么多人贪心啊!为了学武,连性命也不顾了!”
    翠翠说:“要不,你师父干嘛将他的剑谱藏在这难以寻找的岩洞里?刻在古寺的墙壁上不好?豹哥,你要好好学会你师父的无影剑法,别辜负他老人家的苦心用意。我想这无影剑法,必定是极为上乘的剑法。无影剑,无影剑,这可是在武林中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翠翠,我们一块学吧!”
    “你不怕你师父在九泉之下生气吗?”
    “哎!师父最疼我,他不会生气的,何况你学了剑法,可以和我在江湖上行善除恶,他老人家反而会更高兴的。”
    “你不担心我学了你师父的剑法后。为非作歹么?”
    “翠翠,你不是这样的人。”
    “那好呀!我就和你一块学。”
    豹儿高兴了。于是和翠翠一起去看石壁上的第一幅图。这一幅图画的是一个人平平的启剑招式:右手握剑,略略向前伸出,剑尖朝地,左手五指并拢,摆放在胸前,剑招名为“玉兔欲升”。豹儿看了愕然:“怎么叫玉兔欲升呢?兔子只是纵跳和奔跑呀!”
    翠翠说:“哎!玉兔不是兔子的兔。”
    “不是,又是什么?”
    “这是指月亮。”
    “月亮?”
    “文人雅士,常用玉兔来比喻月亮的。”
    豹儿心想:玉兔怎么能比喻月亮呢?但他没说出来,却留心观看这一剑是怎么使出来的。翠翠在学剑方面,比豹儿有经验多了,她从六七岁时,就跟随白衣仙子学剑。而她在点苍山上所见的人,几乎都是使剑的高手。她一看出这平平凡凡的一招,是以静待动,能攻能守,进攻的一招,可以有十多种发出的招式,防守也有十多种招式。这几乎是视敌而动,变化莫测。翠翠不由得暗暗点头,往第二幅图望去。
    第二幅图招式名为“长日蝶飞”:手中之剑从下由左向上又转向右抖出,形成了大半个弧形。这一剑的抖出,护着自己全身的要害穴位,然后在大半个弧中一剑突然刺出,犹如火花电石般的刹变。翠翠看了不禁心头一动,“咦”了一声。
    豹儿愕然:“翠翠,你怎么了?”
    翠翠说:“我没什么,我只感到惊讶,无影剑法的第二招,有点好像我学的无回剑法中的第二十八招,名为‘鸟忽惊飞’的招式,但又比‘鸟忽惊飞’完美得多了!既护着自己,也进攻对手。”
    “真的?莫非我师父的无影剑法与无回剑法同属一个剑派?”
    “这不可能,我看一下才知道。”
    豹儿仍在摸索第—幅图怎么出剑才好,而翠翠已看到第五幅图了。第五幅图招式名为“轻浪千里”,剑势有无穷的变化。翠翠看着看着,感到气流在胸中翻滚,胸闷欲吐,难受异常,蓦然一口鲜血直喷出来,人也仰面翻倒。
    豹儿大惊,急扶起翠翠坐好,问:“翠翠,翠翠,你怎么吐血了?是不是刚才与巨蟒搏斗时受了内伤?”
    翠翠面色苍白,吃力地说:“不,不是。我,我想休息一下。”
    豹儿行走江湖近一年多,也懂得如何运气救受内伤的人,所以他双手按在翠翠背上的穴位上,徐徐运气,以医治翠翠的内伤。好—会,翠翠面色转为红润,说:“豹哥,你不用给我输气了,手它没事啦!你让我自己运气调息一下吧。”
    “翠翠,你怎么会吐血晕倒呢?”
    “豹哥,看来你师父这套无影剑法极为上乘,没有深厚的内力,别说学不了,就是多看几回也不行。”
    这一点,翠翠没有说错。方悟禅师用几十年的经历和心血,凝聚了各门派剑法上的精髓,不但将它们融会贯通,也凭智慧想出招式,破解这些精辟的招式,从而在自己原有的剑法基础上,创造出这—套无影剑法来,当然是极为上乘的了。
    方悟禅师曾败在慕容小燕西门剑法之下,并因此失去了一只左臂(详见拙作《神州传奇》)。方悟禅师以后虽然改恶从善,出家为僧,仍常思索如何破解西门剑法的招式。可以说,他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这剑招方面。他也想出了十多招如何破西门剑法,但到最后,仍然长叹。西门剑法可以说已达到了剑术最高的境界:它是剑随心发。因敌而变,没有常势,有夺天地造化之功,不可以破解,只能以拙胜巧,以慢制快。这样,方可与西门剑法平分秋色,处在不胜不败的地位。想胜过西门剑法,似乎不大可能。
    剑术的变化莫测和精湛,在交锋中往往占极大的优势。就像现代,落后的枪炮怎么也比不上由电子操纵的先进武器,可是在双方交战中,胜负又往往不取决于武功的强弱和剑术的高低,而是取决于人,取决于人的勇敢、智慧、机变再加上剑术。当然,相差得太远不行,在相差不多时,往往就看人的勇敢、智慧、机变和在交锋中的应变和发挥了!胜利,是四者有机的结合物,单凭上乘的剑术,往往会被剑术较弱的智者所击败。
    所以方悟禅师虽研究出十多招能破西门剑法的剑招,仍不敢说能克制了西门剑法,这要看临场时的发挥和应变,不是依样画葫芦的死招式。但是,方悟禅师用几十年心血创造这一套新颖的无影剑法,练到佳境,是可以傲视武林和与西门剑法媲美的!
    这样脱颖而出的上乘剑法,没有上乘的内力又怎能学得到?幸而翠翠的内力还算深厚,又喝过了几口巨蟒的鲜血,增添了内力,要在以往,翠翠恐怕看完一两幅图后,就真气激荡,走入岔径,经脉混乱,倒地晕迷了!严重的要大半年才能恢复过来。而现在,她一连看了五幅才心血翻滚,吐血倒地,已是有相当深厚的内力了!其他一般武林人士,恐怕看了一幅图后,便会真气乱转,蹲在地上不能站起来下。
    以翠翠目前这样的内力,要是不贪多,在看一两幅图后,一感到心胸不适,便坐下来休息,闭目运气调息,会全然没事的,慢慢也会学到这门上乘剑法,但这要有一年的光景才能学完学上手。
    当然,不懂剑法的一般人,看了这无影剑法,便全然没事发生。因为不懂剑法,就不会看了图后,去揣摸图上剑法的走势和如何运用真气将这一剑刺出去,以及这一剑后的种种变化,只等于在看一幅平常画而已。
    方悟禅师之所以叫豹儿看,一来豹儿没学过什么武功,根本不懂剑法;二来自己曾传授过内功心法给豹儿,这门奇特的内力,可以承受任何外力、内力的打击,不会有生命危险,更不怕真气走入岔道,看了图后,学图上的动作,不会发生严重的事。
    方悟怎么也没想到,豹儿会不去看自己的剑法,竟会跑下山去了。下山后还因祸得福,得到一身浑厚无比的真气,甚至胜过别人练一甲子的内功,这也是豹儿好心有好的报应。要是他贪生怕死,不挺身救人,也不会先后挨了独角龙、黑箭澹台武等高手的掌劲,并吸收入体内,成为了自己体内的真气。当然,这同方悟禅师从小传给了他一套奇特的内功有重大的关系,要是别人,早巳死去几次了。
    由于豹儿有这样浑厚的真气,看了方悟禅师刻在石壁上的剑谱图,半点也下受影响。正因为这样,他听了翠翠的话,感到茫然莫解,怎么看了剑谱会吐血晕倒呢?自己怎么就不会这样?他问翠翠:“那怎么办?”
    翠翠说:“我不看了!你去看吧!你内力比我深厚得多,可能不会出事。不过,你看多几幅后,若感到胸中不舒服,千万别再去看了,更别去想图上剑法的走势,坐下来闭目运气调息,等恢复后再看下去。”
    “那你呢,恢复后还看不看?”
    “我恐怕要明天才能去看了!今夜里,我要先练练内功。”
    “既然这样,那我们回古寺吧,明天再来这里。”
    “你怎么不看呢?”
    “翠翠,你看看那上面洞口的光线,恐怕不早了!再说,我们进岩洞这么久,花豹在外面也不知怎样了。”
    翠翠想了一下:“好!我们先回古寺。”说着,便站了起来。
    豹儿问:“你身体全好了?要不要我背你走?”
    翠翠本想说不用,我自己能走得了,但一下想到这样可以和他亲近,脸儿一红,于是低声说:“那,那辛苦你啦!”
    豹儿说:“这算什么辛苦啊!”说着,便一下背起了翠翠,离开这大洞,横渡深潭。
    翠翠在他耳边说:“豹哥!你别走快了!小心滑倒。”
    “放心,不会滑倒的。”
    最后,他们转出了这神秘的岩洞,一看,已是黄昏,晚霞满天,染红山林。那头大花豹一看他们出来,高兴得奔了过来,用头、用身躯擦着他们,十足像一只驯服、依人的大斑猫,依恋着他们。
    翠翠从豹儿背上挣扎下地,亲昵地摸着花豹:“豹兄弟,你等急了吧?”
    花豹低声鸣着,好像在问:你们怎么这般久才出来啊?翠翠拍拍它:“好!现在我们回去。”她又对豹儿说,“现在我不用你背啦!”
    “哦!你自己能走?”
    “有豹兄弟背我呀!我骑在它背上不更舒服?”
    豹儿一想也是,望了望那边巨蟒的尸体一眼,说:“翠翠,这巨蟒放在这里,明天会发臭的,我去埋了它吧,免得散发出难闻的臭气。”
    “那我跟你一块去埋了它。”
    “不!你身体刚好,你和花豹在这里玩,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豹儿一个人跃过涧,在山崖下挖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坑,将尸体不全的巨蟒丢进大坑中,正准备将蟒皮也丢进去时,翠翠在那边喊起来:“嗨!豹哥,你别将蟒皮也埋了。”说着,骑着花豹奔了过来。
    “你要这蟒皮?”
    “这蟒皮坚如金石,刀枪不入,要是我们将它做成衣服,穿在身上不好吗?”
    “这蟒皮怎么做衣服呀?”
    “你留下它吧,以后会有用处的。”
    “你说留下就留下好了!”
    豹儿将巨蟒埋好,又将蟒皮放到岩洞里去。这时已是暮色苍茫,黑夜已慢慢降临。翠翠骑着花豹,和豹儿奔出深涧,朝古寺而去。这时的翠翠,更像山林中骑豹的神女,并且还有一位护神的尊者在后面跟着哩!
    翻过山峰,豹儿和翠翠遥望古寺,看见占寺里有一道炊烟升起,并有灯光。豹儿“咦”了一声:“古寺里有人!”
    翠翠说:“别不是青姐和我师父找来了?”
    豹儿一下不走了,说:“要是他们寻来,我们怎么办?翠翠,你去见他们吧。”
    “你不去?”
    豹儿摇摇头:“我还是避开的好。”
    “那我也不去。”
    “翠翠,你怎么也不去见她们呢?”
    “你想,我见了他们,他们下要我回点苍山吗?我不会说出你来?”
    “不不,你千万别说我在这里,就说你没有看见我。”
    “他们会相信吗?”
    “那,那你也暂时避开的好。”
    翠翠想了一下,又望望古寺,说:“我去看一看。”
    “但你千万别说出我来。”
    “我可疑心不是他们。”
    “不是他们,谁会跑到古寺里去了?”
    “以前古寺没人来吗?”
    “有是有,多数是—些烧香拜神的山里人,但在黄昏前,他们早巳回家了,不会在古寺里过夜的。”
    “从来也没人在古寺里过夜?”
    “这,这,有时也有一两个进山打猎的猎人,偶然到古寺求宿。”
    “这么说,他们恐怕是猎人了!”
    “万一是青姐他们寻来怎么办?”
    “这样吧,我们悄悄在暗地里看,要是青姐他们,我们就避开好不好?”
    “翠翠,不管是青姐他们也好,是猎人也好,我都不想露面。”“万—是一伙杀人劫货的盗贼,抢了什么民间妇女来古寺怎么办?你见死不救吗?”
    豹儿睁大了眼:“他们是盗贼?”
    “你别忘了,你那段姐姐不是给玉龙雪山的贼人劫到古寺的么?”
    “这,还……”
    “豹哥,我们去看看吧!如果不是,我们再避开也不迟。”
    “那好!我们去看看。”
    他们在夜幕里,悄悄地来到了古寺附近,叫花豹伏在乱石草丛中别动,自己跃上一棵树上,窥看古寺内的情景。只见古寺大殴当中,燃烧着一堆火,四个彪形凶汉,如山里人装束,腰配朴刀,正住拷问一个皂衣汉子。另外几个挑夫、工匠装束的人,全都给绳索捆了手脚,丢在大殿的一侧。
    一个吊眼睛的凶汉喝问那皂衣汉子:“快说!你雇人挑了一担金银来这里干什么?”
    皂衣汉子说:“我不是说了,我是来这里修建这座古寺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吊眼凶汉一皮鞭抽了过去:“老子现在是问你,不是你来问老子。”
    豹儿伏在大树上看见此种情景,感到纳闷:要是说这伙凶汉是强盗,抢了人家金银不就行了,还问人家挑金银来这里干什么干嘛?这显然不是强盗了!不是强盗,他们又会是仕么人呢?他不忍心那皂衣汉子被皮鞭抽打得血淋淋,便想跃下去干涉。翠翠拉着他,轻声说:“先别下去,再看一下。”
    那皂衣汉子说:“我的确是来修建这座古寺的,要不,我请了这些工匠来干什么?”
    吊眼凶汉又一鞭抽打过去,直打得皂衣汉子鲜血飞溅,冷冷地说:“你以为老子不认得你么?你是大理段王爷府中的人。”
    “不错!我就是段王府的人。”
    “那你将一担金银挑来这里到底干什么?是不是想收买这一带的山贼草寇,扩充实力,与朝廷作对?”
    “胡说八道!你们想暗害我段王爷,没有这么容易!”
    另一个凶汉说:“他不招,杀了他算了!”
    吊眼凶汉对皂衣人说:“你最好想清楚一点,你说了,我们不但不杀你,这一担金银你可拿回家去过一辈子;你想做官,我们也会安排你到一个县里干个美差事。”
    “你们要杀就杀好了!想我诬告和出卖段王爷,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你想这么容易死么?”
    “那你们想怎样?”
    “老子要将你折磨得九死一生,不怕你不招出来。来!先将他倒吊在梁上,用火炭烙,叫他尝尝红火炭的滋味。”
    又一凶汉说:“你快招了吧,何必受皮肉之苦?我们有八十八种酷刑,就是铁打的汉子,到了后来,也不能不说出来。”
    “我的确是来修建古寺的,你们想要我说什么?”
    “这么—座荒凉古寺,附近人也不多,你修来干什么?说!这担金银,你打算送给淮?”
    “送给佛祖。”
    吊眼凶汉“啪”的一声,又是一鞭狠狠抽在皂衣汉子的身上。豹儿这时再也忍不住了!从树上一下落在大殿前的石阶上,喝道:“你给我住手!”
    四条凶汉见黑夜中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少年,一时全傻了眼,愕然问:“你是什么人?”
    跟着,在黑暗中,响起了一个银铃似的少女声:“他呀!是观音娘娘座下的善财童子。”声落人现,翠翠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吊眼凶汉怔了怔:“你又是什么人?”
    “我呀!是观音娘娘座下的小龙女!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座什么古寺?”
    “什么古寺?”
    “观音古刹。”
    “观音古刹!?”
    “是呀!我们观音娘娘好不容易托梦给他,请他雇人来修建,你们跑来破坏、打人,你们想一想,应该受到什么报应?”
    一个凶汉惊愕地问:“你、你、你们真的是善财童子和小龙女?”
    “你认为不是?”
    吊眼凶汉喝道:“一派胡言!给老子捆了他们!”
    这个吊眼凶汉,大概是这伙凶汉的带头人,在他的喝叱下,两个凶汉顿时拔刀扑上。翠翠现炒现卖,将岩洞学来的无影剑法第二招式“长日蝶飞”抖出,只“当当”两声,不但他们的刀被削断,更划伤了他们的胸部。这一招真有意想不到的威力,吓得这两个凶汉带伤向后跃开,面露惊恐、愕异之色。
    从这两个凶汉后跃的轻功来看,身段灵活、敏捷可以说是武林中的一等高手,比白石堡的所谓三大教头的武功高出一倍有多。但他们在翠翠的一招之下,便刀断身伤,而且还看不清翠翠这一剑是怎么抖出来的,令人惊疑这不是人间的剑法。
    吊眼闪汉看得心尖大震,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翠翠笑道:“我不是说我们是观音娘娘座下的善财童子和小龙女吗?你没听见?”
    “老子才不信有什么观音娘娘哩。”
    “你不信,合该你当死了!”
    “看鞭!”吊眼凶汉—鞭突然出手,“叭”的一声,鞭式精奇,如怪蟒腾空扑来。翠翠抖展了自己的幻影魔掌神功,人如飞魂幻影,倏然在他鞭下消失,倏然又出现在他的面前,纤纤玉掌拍出。
    吊眼凶汉反应也极为敏捷,轻跃上神台,“叭”的一声,又是一鞭挥来。软鞭,利于长击搏斗,忌近身交锋。翠翠看出了这一弱点,以幻影魔掌神功,如流星飞电,近身而战。当吊眼凶汉软鞭刚挥出,翠翠已跃上神台,一招无回剑法抖出,剑尖朝心刺来,这是凌厉的杀招。
    要是翠翠没学过幻影魔掌神功,单凭无回剑法,的确不易战胜这吊眼凶汉,只能以一般的轻功闪避他精奇的鞭法,处于被动的地位。现在不同了,翠翠完全占主攻的地位,幻影魔掌神功配合无回剑法,使翠翠的武功功力增添十倍。要是翠翠学上了方悟禅师的无影剑法,足可以傲视天下群雄。
    吊眼凶汉见这一剑朝心刺来,更吓得凌空跃起,翻跃到大殴门口的石阶上。翠翠却如影随形,玉掌轻拍而出,顿时将这吊眼凶汉拍飞,摔在古寺的天井中。他一口鲜血喷出,惊得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夺路向寺门而逃。可是,他刚逃到寺门,却看见一对绿森森眼睛,吓得他慌忙跃回来,跟着是一声震动山林的啸声,一头金钱大花豹扑进寺来,带来了一阵狂风。
    吊眼凶汉本已内伤,身手再敏捷,也快不过花豹的矫健敏捷,何况这时吊眼凶汉已慌得手脚失措,所以当他一落地,花豹已扑了上来,一口就叼住了他的喉部,前爪将他按在地上,要不是豹儿喝道:“豹兄弟,别咬死他!”这吊眼凶汉就丧生在豹子口中。
    这一突然的变化,令古寺中所有的人一时惊得面无人色,瞠目结舌,呆若木鸡。本来凭空而来的这对少男少女,已叫人震惊,现在突然又出现这头大豹,怎能不令人震惊、害怕?他们见豹儿能喝住花豹,相信这对少年真的是观音菩萨座下的善财童子和小龙女了!不然,人间有谁能喝得大豹听从?
    翠翠走过去,出手先封了吊眼凶汉的穴位,又抚摸着花豹:“豹兄弟,行了,他已不会动了,你放了他吧。”
    花豹低吼一声,跃了开去,却虎视眈眈地望着其他三个凶恶汉子,似乎监视他们、不准他们逃跑。
    翠翠将吊眼凶汉像提死狗般地提到大殴上丢下,问:“你说,你想怎么死法?是要我一剑杀了你,还是喂豹子?”
    “龙女菩萨饶命:”
    “你破坏修建我观音娘娘在这里的小行宫,还想活吗?”
    “我、我、我是奉命来的,不关我的事,望观音大慈大悲。饶我一命。”
    “你不是说不相信观音吗?怎么又求她大慈大悲了?”
    “我该死,是我信口胡说八道。”
    “你将修建寺的人打得浑身是伤,又怎么说?”
    “我、我、我愿医治好他们的伤。”
    “是吗?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打发你来这里的?”
    “我、我是锦衣卫府中的人,是、是潘、潘三爷打发我们来的。”
    翠翠和豹儿,早已知道他们是锦衣卫的人了,他们盯着大理府段王爷的一举一动,是害怕段王爷造反。这场官家中的争斗,翠翠和豹儿不想卷进去,更不愿招惹官府中的人,所以不下杀手,以免带来更多的是非。但为了救人,他们才不得不出乎,何况段家是来修建这座古寺,这恐怕多多少少与段丽丽有些关系。
    翠翠说:“原来又是这个姓潘的,他总是这么作恶多端。你们回去,叫他等着报应吧!我们迟早会叫阎王爷派鬼差勾了他的魂魄的。”
    “是、是!我回去一定请他收手。”
    翠翠—听,便知道这吊眼凶汉讲的根本不是实话,只不过想求生而已。便说:“我若杀你,你死了变鬼也会怨恨观音不讲慈悲;就这么把你放了,不受半点惩戒,以后就没有人在观音面前烧香了!”说时,玉掌在吊眼凶汉左肩上一拍,登时拍断了他的左肩胛骨,令他终身不能用左手使任何兵器,等于废去了他一半的武功,同时又拍开了他的穴位,说,“你可以带你的人走了!下次你再敢作恶,莫怪我在千里之外,摘下你的脑袋。”
    吊眼凶汉虽然痛彻入心,也知道自己的一条左臂全废了,哪里还敢说话?带着三个手下慌忙离去。
    豹儿也在同时,用剑削断了所有被捆人身上的绳索,扶起皂衣人,说:“大叔!我们来迟了,令你们受苦了!”
    皂衣人虽然浑身是鞭伤,却是—条硬汉子,他先叩谢翠翠、豹儿救命大恩,然后问豹儿:“少侠莫不是我们郡主所说的豹少爷?”
    豹儿还未答,翠翠却抢先说:“什么豹少爷?你弄错人了!你不相信我们是善财童子和小龙女?”
    皂衣汉子困惑,说相信吗?世上真的有观音菩萨等虚无缥缈之人?能救世上大苦大难之百姓?要是真的有神佛之类的人,过去大理国那么笃信佛教,每个在位的皇帝,让位都出家当和尚,为什么在元朝大兵压境之时,不见出来打救而亡国了?说不信吧,眼前这两位少男少女,似乎从天而降,身形飞纵如幻影,还能驯服虎豹,吊眼凶汉这四个锦衣卫在转眼之间便惨败在这少女之手下。这是法力还是高深莫测的武功?皂衣汉子也弄不清楚了!
    皂衣汉子在困惑不知怎么说时,豹儿却问:“是段郡主打发你来修建这座古寺的吗?”
    “是!”
    “这么一座古寺,修建它干嘛?”
    “一来我们郡主在这里蒙难,幸得豹少爷舍死忘生出手相救,所以派小人来修建古寺,以后再派一些僧人来这里主持,以报豹少爷的大恩;二来,我们郡主听闻豹少爷要回来这里,恐怕衣、吃、住方面不方便,所以派人来这里,听从豹少爷的吩咐和伺候豹少爷。但郡主曾叮嘱小人,第二个原因,千万别对人说,以免引起人们不必要的疑心。”
    翠翠笑问:“那你怎么告诉我们了?”
    “你们是小人的救命恩人,不敢相瞒。还有,小人……”
    翠翠一指豹儿:“你以为他就是什么豹少爷了,对不对?”
    “是!”
    “那你的确是认错了人!恐怕你要找的豹少爷,他根本没有回来过,也不在这里。”
    豹儿明白翠翠的用意,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在这里,一旦让人知道了,不但点苍派的人会寻来,恐怕黑箭也会跟踪而至;而且更不愿让人知道,也不愿麻烦段姐姐。便说:“是啊!他的确没有回来过这里,你们明天还是回去吧!别修建这座荒芜的古寺了。”
    “小人不敢违抗郡主的命令。”
    翠翠问:“你不怕呆在这里有危险?锦衣卫的人会再回来?”
    “小人万死不辞,要是小人就这么回去,不但郡主会怪罪小人,就是锦衣卫的人更起疑心,以为段王爷真的在这里收买绿林人马,不是来修建寺庙的。”
    “你们修建,他们就不疑心了吗?”
    “是!起码使他们知道段王爷的确是做善事、兴佛教,并没有什么不轨行为。”
    豹儿问:“你们是怎么给锦衣卫的人盯上的呢?”
    “小人也不知道,我们来古寺不久,他们就闯了进来。起初我还以为是山贼,与他们交手,不料武功不济,被他们擒住。他们盘问我带了一担金银来这里干什么?我才猜到他们并不是山贼,而是锦衣卫的人。自问必死,想不到……”
    翠翠说:“想不到我们来了,是不是?好了!你们喜欢修建这座古寺就修建吧!我们走啦!”
    皂衣汉子怔了怔:“你们这就要走?”
    “我们不走干嘛?观音娘娘打发我们来救你们,现在你们没事了,我们也得赶回去复命。”
    豹儿想:“这么多人在古寺里住,自己不走,和他们住在一起?我早出晚归,去那岩洞里学剑,不引起他们注意?还是离开这古寺为好!段姐姐怎么这般做呢?叫人来伺候我干什么呀!还怕我没地方住?会饿了我吗?”但豹儿心里仍是感激段丽丽的这一片好心,对皂衣人说:“你放心,我们虽然走了,只要你们有什么危险,我们会马上赶来。不过,我还是劝你们别留在这里,回去大理吧。”
    皂衣人摇摇头:“多谢两位好心,小人一是奉郡主之命;二也想修建好这座古寺,行些善事,使一些猎人进山打猎有个投宿、歇脚之处。”
    翠翠说:“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劝你们了。来!豹兄弟,你过来。”
    那头花豹驯服地走到翠翠身边。她摸着它说:“豹兄弟,今后你就小心,在这四周一带,护着这些人,别让恶人伤害他们,知道吗?”
    皂衣人惊愕:“叫这大豹护着我们?”
    翠翠一笑:“你知不知这大豹是什么?”
    “是什么!?”
    “它呀!是这座山的山神。”
    “山神!?”
    不但皂衣人睁大了眼,所有来的挑夫、工匠们也都一齐睁大了眼。
    “是呀!它就是这里的山神,刚才要不是它跑来告诉我们的观音娘娘,观音娘娘怎么会派我们来?你们没听说观音娘娘座下有个守后山的豹神吗?”
    众人瞠目结舌不知怎么回答。翠翠拉了豹儿:“我们走!”便带着花豹走出寺外,转眼消失在黑夜群峰中。
    他们走了之后,众人呆了半晌才出声。有人惊疑问:“他们真的是善财童子和小龙女?”
    “你不见他们会飞天么?要不是善财童子和小龙女,谁有那么大的法力将四个恶人惩治得直叫饶命?”
    “对!对!对!一定是观音菩萨座下的善财童子和小龙女。”
    “观音娘娘真是大慈大悲的菩萨,知道我们有难,便打发善财童子和小龙女来救我们了!”
    “不!幸而那豹山神及时向观音娘娘禀报,才救了我们的。”
    有位五十多岁的工匠说:“我几十年来,塑造了不少的佛像和各种神灵,但从来没见过真神,想不到在这荒山古寺中,第一次看到真神了!我们大家应朝天叩谢才是。”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真的在大殿上跪了下来,朝天而拜。有的说:“我今后一定要在这古寺中另造一殿,塑造观音娘娘的佛像,感谢她老人家救了我们。”
    “我们更要将善财童子和小龙女的玉像塑造出来才是。”
    “你也真是的,既然造了观音娘娘的像,当然也要造善财童子和小龙女的玉像了!”众人在议论纷纷和向天叩拜之时,翠翠以幻影魔掌神功悄然转回古寺,提取了自己和豹儿的行囊以及一些生活日用品,然后又悄然离开古寺,与豹儿和花豹,奔回深涧岩洞中。他们将古寺让给了别人,只好到岩洞里居住了。
    两人一豹,渡过岩洞中的潭水,重新回到刻有剑谱的大岩洞中。翠翠将那颗蟒珠放在一块岩石上,顿时满洞生辉,如同白昼。他们草草煮好一顿饭菜,吃饱后,翠翠对花豹说:“豹兄弟,你就睡在这洞口,要是有什么响动,你就叫醒我们。明天,我们要在岩洞里练武功,你就出洞去玩或捕捉猎物吧,好不好?”
    花豹非常之听话,真的伏在洞口睡下。翠翠和豹儿也各自找了一处干燥的地方,和衣而睡。
    翠翠也不知睡了多久,一觉醒来,只见豹儿已坐在石壁面前,看第四幅图的剑法。豹儿听见响动,回头看看是翠翠醒了,笑了笑:“你醒了?不多睡一会?”
    翠翠问:“你几时醒的呢?怎么不叫醒我?”
    “你睡得那么香,我怎好惊醒你?你多睡一会不好吗?”
    翠翠望望洞口,不见花豹,又问:“花豹呢?它出洞了?”
    豹儿点点头:“它见我醒来,跟我亲了一下,就自己出去玩了。”
    “你醒来有多久了?”
    “大概有半个时辰。”
    “你一醒来就看无影剑法?”
    “不!”豹儿一指上面透着光亮的小洞口,“我到上面看了看。”
    “哦!小洞口外是什么地方?”
    翠翠昨天进来,因为发现了石壁上的剑谱,高兴异常,没去注意那个小洞口,以后又匆忙离去。昨夜回岩洞后,又忙着煮饭弄菜,根本没时间去看这岩洞其他的一切,所以这样问。
    豹儿说:“那洞口外,下临深渊,上面是一块横伸出去的巨石,洞口长了一些野草和杂树外,什么也没有。”
    “没人能从那小洞口爬入这岩洞么?”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就是有再好的轻功的人,也不可能攀登上来。因为下面是成千尺的光滑石壁,是没法攀爬的。”
    “从上面也不可以爬下来吗?”
    “更加不可能。”
    “不行,我去观看一下,我们千万别大意了!”
    翠翠曾因为感到在这荒凉的山野,四周几十里之内绝无人烟,而这深涧,更是无人敢近,所以并不怎么担心这岩洞会让人发现。现在却不同了,由于段郡主好心过头,打发那皂衣人带了十多个人来这深山修建古寺,而且还跟来了锦衣卫的人,这就不能不事先防范一下了,以免他们发现了这秘密的岩洞。故翠翠要去看看。
    豹儿说:“翠翠,那你千万小心,别掉了下去。”
    “我知道啦!”
    从岩洞登上那个小洞口,有一条旋形的斜坡路可上,有两层楼那么高。翠翠沿着斜斜的小道走上去,到了上面,竟有一个不小的平台。那个小洞口,竟是贴着这个台而开。平台的一侧,也有一条窄窄的通道,不知通到哪里。翠翠先不去探察这通道,而去看看这小洞口外面的情景。
    这时,天空明亮,东面出现了殷红的早霞,看来红日快要升起山峰了。这个小洞口非常的小,一个成年的人,根本不可以从外面爬进洞来,只有像翠翠这么身形瘦小的,才可以出入这小洞口。翠翠看见这情形,已放心了—半。一个少年人,又怎么会跑到这里玩呢?那简直是不要命了。
    翠翠伏身伸头出洞口,一看,果然如豹儿所说,洞口有一些野草小杂树附岩而生,下临千尺深渊,不见谷底,只见云雾漫漫;往上看,一块巨石横空,伸了出去,根本瞧不见蓝天。翠翠心想:不知这巨石上面是什么地方?能不能从上面爬下来?看来,能从巨石爬下而进洞口的机会甚微,不是武林高手,一般武林人士要接近洞口简直不可能,别说能进到岩洞了。翠翠看了更是放心。翠翠不再往下张望,在云雾稍薄之处,隐隐可见下面的树木和岩石。下面,好像是自己昨天搏杀巨蟒的地方。翠翠奇了:怎么从下面看不到这个小洞口呢?唔!我还是出洞去看看才行。
    翠翠想了一下,从平台上走下岩洞,见豹儿不再看剑谱了,却在升火煮饭,见她下来,问:“你放心了吧?是不是没人能进来?”
    翠翠笑了笑:“我还想到洞口看看。”
    “哎!别去了!要去,也等吃了饭再出去好不好?你还是洗把脸,我已从潭坚给你挽了一桶水上来,就放在那里。”
    翠翠一下想起自己还没有梳洗。本来这些打水、煮饭的事,应该是自己做的,怎么反要豹儿伺候自己了?自己应伺候豹儿,让他能一心一意练好剑法,早日重现江湖才是。便说:“豹哥,这些琐碎的小事,你以后别干了,由我来干。”
    “谁干还不是一样?”
    “不!我今后不准你干,你一心一意去学你师父的剑法才是。”
    “那你不学吗?”
    “主要是你!懂吗?今后你—切的起居饮食,得由我来伺候你。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少爷,”
    豹儿笑起来:“那是过去的事,今后我们大家彼此彼此,谁有空谁干。”
    “不行!不然,我会生气的。”
    “好!好!你快洗脸吧!等会就吃饭啦!”
    翠翠梳洗好,吃完饭说:“豹哥!你安心在岩洞里学剑法,什么也别做,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你出去干什么呢?”
    “你别问,我只是出去周围看看,熟悉一下这一带的地形。”
    “那你别走远了!同时也要小心。”
    “我知道啦!”
    翠翠转出岩洞,见花豹伏在深涧边的乱石草丛中。它身边有一些吃剩的兽物的毛皮和骨头。翠翠欣喜:“豹兄弟,你吃饱了吗?”
    花豹站起来,亲近地靠着翠翠,似乎问:你怎么也出来玩了?
    翠翠拍拍它:“豹兄弟,我们一块去走走好不好?”
    花豹低鸣了一下,跟在翠翠的身边,一块越过山涧水,来到昨日搏杀巨蟒的地方,翠翠往那小洞口望去,只见一面如刀削斧劈、笔直而立的千尺高的石壁半腰当中,不知为什么竟有一条横生野草、杂树的地带,仿佛像一条绿带捆在石壁上似的,不但没发现小洞口,也不知小洞口在何处,翠翠要不是看见那块横空而伸出来的巨石,也不敢断那就是小洞口。因为从下面望上去,只见一条丝带而已。这个小洞口,真是隐蔽得太好了!
    翠翠再往那块横空伸出来的巨石上面望去,上面也是一道陡峭的石壁,有七八丈之高,也不可能从山峰上攀爬下来。而且那块横空伸出来的巨石,恍如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掉下来似的,别说没人知道巨石下有个洞口,当然就更没人知道小洞口之内藏着武林中一套最为上乘的剑法了。谁会冒着生命之危险,从山峰垂绳而下到那巨石上玩?除非是个不知死活的疯子,或者是个喜爱攀登险峰的冒险家。就算知道巨石处有个小洞口,也不可能接近洞口,何况还不能爬入小洞哩!
    翠翠看见这地形,完全放心了!她本来想登上山峰看看,如今也没有这个必要了,说不定登上山峰,被人看见,反而不妙。
    翠翠又详细地打量这深涧中的景物。这条深涧,在两处高峰的对峙下面,宽不到二十丈,最窄之处只容一个人侧身而过,弯弯曲曲,只有一个出入口。深涧一条清清的溪水依山崖下的乱石缓缓流到外面,源头的水,是从山崖的石壁中渗出来的。
    这云遮雾漫的深涧,弯弯曲曲约莫有一里之长,全都是乱石、丛草和树林。翠翠与花豹在溪边漫游了一会,便在树林、乱石中练自己的幻影魔掌神功了!花豹也宛如一位武林高手,跟着翠翠纵跳飞跃。它虽然矫敏异常,仍不及翠翠那么轻灵敏捷。
    翠翠练了好一会,又带着花豹转回岩洞中去,却看见豹儿正在全神贯注地默看石壁上的第六幅剑法了。翠翠问:“你怎么才看到第六幅呢?你是不是又跑去干别的事了?”
    豹儿笑笑,指指小洞口:“我不放心,到那里去看了看你。”
    “你看见我干什么了?”
    “你在练那幻影魔掌神功。”
    “哎!你知不知偷看别人练功,是犯了武林的大忌?”
    “你我也要分吗?”
    “你怎么不专心学你师父的剑法?”
    “翠翠,我是怕你出事呀!”
    “豹哥!我怎会出事呢?一个人要学武,就得屏弃一切杂念才能学得好,你这么挂心我,怎能学好剑法啊!豹哥,你听我的话,别再挂这挂那的。学武,要达到忘我的境界,才能学到剑法的精髓和奥妙。”
    豹儿感激地说:“翠翠,我今后一定要专心地学好我师父的剑法。我师父在一本书上也是这么说的:‘学剑,要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剑合,达到忘我之境,形神合一,剑我一体。’”
    翠翠惊讶:“你师父的一本书?你在哪里看到你师父的一本书了?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翠翠,我也是刚才才看到的。”
    “刚才?”
    豹儿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书的封面上写着“无影剑要诀”五个字。翠翠更是惊喜:“你在哪里找到这本剑诀的?”
    豹儿指指上面平台:“我去洞口看你时,发现另有一个通道,好奇地进去看看,原来通道的尽头是间石室。石室内藏有我师父很多的武功书籍,什么内功啦!掌法啦!拳谱啦!以及一些各家各门派的剑法精要,就是点苍派的盘龙十八剑法也有。但师父却先叫我看这本剑诀,早晚勤练内功,再去学下面石壁上的无影剑法,学好之后,再去看掌法、拳谱和各门派的剑法。所以我就将这剑诀带了下来先看。”
    翠翠真是惊喜万分:“真的?我去看看。”
    他们看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呢?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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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奇珍异宝
    上一回说到翠翠听豹儿说,上面石室中有很多拳经、剑谱、掌法种种秘笈,顿时大喜,便奔到上面石室。难是一进石室,只见室内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翠翠没有豹儿夜猫似的一双眼睛,难以在黑暗中视物。她摸摸身上,想掏出火石、火熠子点燃来看,谁知都不在身上,而放在下面岩洞大厅上了。
    翠翠又奔了下来,打算取火把再到石室看清楚。豹儿见她又匆匆忙忙地奔了下来,问:“咦!你怎么下来了?不看那些秘笈?”
    翠翠说:“你以为我也像你,有一双夜猫子似的眼睛,可以在黑暗中看东西吗?”
    豹儿笑了笑:“那你将这颗蟒珠拿去看吧。”
    “那你呢?不看这壁上的剑谱了?”
    “哎!我就是没有蟒珠和火光,也同样看得清楚,你不是说我有一双夜猫子般的眼睛吗?何况小洞口还有一缕光线射了进来。你快将这颗蟒珠拿去吧。”
    “那我就不客气啦!”
    “翠翠,你怎么跟我讲客气了?”
    翠翠感到蟒珠照明,比点火把进石室看更方便,何况石室内尽是些武学上的秘笈,万一不小心,掉了一点火星在秘笈上烧起来,那不坏了大事?于是她从岩石上取了蟒珠,说声:“我去看啦!你可要好好学本领。”
    “我知道。”
    翠翠拿了蟒珠,再奔进石室。蟒珠,将一间黑暗的石室照得如同白昼似的,所有的物件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间黑暗的石室,在短短的通道尽头一侧,似乎经过方悟禅师特别修整,掩上石室门,就好像是一面石壁。要不是豹儿事先告诉翠翠,推开了石室的门,翠翠就是点了火把走进通道,也不知道通道尽头的一侧,有这么一间石室。其实,它是这秘密岩洞中的一个更为秘密的小岩洞。
    翠翠在珠光下一看,石室四面的石壁前,都摆放着一排书架。书架上放满了各门各派的武学秘笈,全是方悟禅师的手抄本。其中有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法、峨嵋派的一字穿阳剑法、天山派的迎风柳步招式、昆仑派的追魂掌法、点苍派的盘龙十八剑法等等,几乎武林中各大门派的绝学,精湛的招式,都在这石室中了!就是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之一的拈花指、涅盘如来掌和本门的无回剑法,也赫赫摆放在书架上的一格。这里,几乎成了武林绝学中的大宝库,学会任何一门绝技,都可以独闯江湖。
    翠翠将蟒珠放在一处石壁的石龛中。这个石龛,原先是用来摆放油灯的,翠翠将蟒珠放上去,更是满室生辉,处处都可以照到。翠翠对别的武功不大感兴趣,对剑法却特别爱好。的确,这石室内所有的绝技要门门学会,恐怕花上一世也学不完。所以翠翠先从书架上取下自己本门的无回剑法来看,看看这部无回剑法,与自己所学的有什么不同。
    翠翠翻开了第一页,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余所学的剑法,原从无回剑而来,经余师几十年的苦心钻研,吸取中原各家剑派之所长,而创出本门的凌厉剑法,后又经余几十年和苦心磨练,才创出了余今日的无影剑法。无回剑法的最大缺陷,就是出剑无情,招招都是杀着,但空门极大,易为上乘高手一击而中。”
    翠翠暗想:原来我学的无回剑法,有些招式好像与石壁上的无影剑法相似了,原来无影剑法也来自无回剑法。
    翠翠便一页一页也翻看下去,果然是自己所学的剑法,每一招式,方悟禅师都在旁边写下了这剑招的长处和缺点,指点如何去破解。翠翠越看越感到害怕,因为每一招式,方悟禅师都可以破解,而且是一击必中要害。这么看来,方悟禅师会,黑箭澹台武也会,那青年黑衣剑手更会了!怪不得师父与青年黑衣剑手交锋时,没几招就给黑衣剑手击中而败下阵来。兵书上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黑箭他们了解自己的武功招式,而自己对黑箭的武功全不了解,怎能不败呢?
    翠翠放下自己的本门剑法,又去取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法来看。她翻开第一页,又见方悟禅师写上了一段话:“太极两仪剑法,是武当派所有剑法中最为上乘的剑法,刚柔兼备,攻守相联,极能借力打力,以四两拨千斤,练到最高境界,几乎无绽可破。传闻西门剑法,源于太极两仪剑法。而西门剑法,融会各家剑法之所长,更兼取其他刀法、棍法、鞭法之绝技,融会贯通,浑然一体,以气御剑,因敌而变,全无常势。余之行走江湖,几乎全无对手,却败在西门剑法之下,因而断去一臂、要破太极两仪剑法,只能在其中转换招式刹那之间,冒险从剑光圈中,突然进招,才可能破。而对西门剑法,余至今仍苦思无可化解,只能以拙胜巧,以静制动而已。要想战胜,仍不可能,”
    方悟禅师在写下这一段话之时,的确仍苦思不能破解西门剑法。以后他虽然想到了,但也是万中之一的机会,成功的希望甚微。
    翠翠看了后又暗想:原来方悟禅师曾败在慕容小燕剑下失去一臂,看来西门剑法,真是当今无双的剑法了,无人能破,怪不得西门剑法,打尽天下无敌手。不知方悟禅师以后苦心研究出的无影剑法,能不能与西门剑法抗衡呢?要是能抗衡,那就可以战胜黑箭师徒了。
    翠翠想到这里,不再去看各家各门派的剑法了,却想去成一本修练内功的秘笈来看。因为要学无影剑法,必须要有湘当深厚的内功才行。翠翠于是在书架上寻找修炼内功的秘笈。
    可是翠翠在石室找遍了所有书架上的书籍,都没有一本是有关如何修炼内功的书籍。刀、枪、棍、剑和各种掌法都有,就是没有内功。翠翠觉得奇了,方悟禅师怎么不收藏各门各派的内功法呢?作为一个学武的人来说,练内功应该是一切武功最基本的功夫,没有内功和一身真气,就是最为上乘的剑谱、拳经和掌法,也不过是空中楼阁,一些精湛的招式而已,有的更是可望而不可及,无法学到。方悟禅师怎么将学武的奉末颠倒了呢?不去注意各门各派的内功,只是注重各门派武功的招式。
    翠翠怎么也想不到,方悟禅师在这里记下各门各派的武功,只不过是想使豹儿知道武林中各门派的武功招式和怎么去破解它们而已,并不是叫豹儿去练这些武功,所以这些各门各派的武功绝招,都只有招式,而没有口诀和心法,就是想学也学不了。当然也就没有各门各派的内功了。
    一来各门各派的内功修炼法,不可能从交锋中看得到,只能看出对方的内功深厚而已。不同的刀枪剑戟,在交锋中可以看出;二来方悟禅师本身的内功极为上乘,一身真气相当的深厚,也不屑去学其他门派的内功,更不屑去盗取各门各派的内功法了;三来,在豹儿五六岁时,方悟禅法已将自己本门的内功法结合佛门最为上乘的内功法,传授给豹儿了,叫他默记于心,早晚勤练,同时用药水泡浸豹儿时,不断拍打豹儿浑身的经脉,不啻将自己一身的真气,逐渐输入到了豹儿的身体内。这样,才使得豹儿从高处坠落下来、或受掌击拳打,不但没有因此丧身,反而增添了内力,把他人的真气化成为自己身体内与众不同的真气,聚集在奇经八脉之中;才使豹儿一身的经脉,成为山中的空谷,大海之深涧,可容纳各门各派不同的真气和天地之正气。而各门各派所练的内功,因不能容纳其他异气入体,以致使两股不同的真气在体内引起相排斥和冲突,浑身痛苦难受,甚至瘫痪不能行动。
    豹儿从小所练的奇异内功就不同了,似大海可容纳百川之水,如空谷可收藏任何气体,就像现代医学上所说的,豹儿是AB血型,是万能的受血者,可以输入任何的血型,而无妨碍。但豹儿在输出真气时,又像O型血了,是一个万能的输血者,可以输送给任何人,从而使别人平空增添内力。
    方悟禅师想将豹儿练成一代武林奇人,所以在这神秘的山谷岩洞中,不但在石壁上刻下了自己一套苦心所创立的无影剑法,更在这秘密的石室中收藏了各门各派的武功,使豹儿以后行走江湖,碰上各门各派的高手,不至于无所应敌。正因为这样,豹儿不需要练其他门派的内功,所以方悟禅师就不去收藏什么内功法了。其实方悟禅师在一套无影剑法中,已暗藏着自己本门派的内功,每一招剑法的流动,就是内功的一种运用,每到十招,就可以冲破奇经八脉的一道玄关,从而令自己一身真气增厚,怪不得翠翠在一口气看到第五图“轻浪千里”的剑招时,便感到气流在心中翻动,这正是自己真气凝集要冲一处玄关的前兆。翠翠不知道,一时控制不了,因而吐血晕倒。幸而翠翠因喝了几口蟒血,内力增强,才不至于走入岔经,使经脉混乱。
    这一点,就是豹儿也不知道无影剑法中暗藏着内功的锻炼,但豹儿学的是方悟禅师的奇特内功。无影剑法就是这一套奇特内功从低到高锻炼的方法,就是豹儿没有一身极厚的真气,也不至于吐血昏倒,只会增强内力,何况豹儿因种种奇缘,无意中得到了一身奇厚真气,所以看无影剑法之图,几乎如闲庭散步似的轻松。
    再说翠翠在石室内找不到一本内功秘笈,却在一个书架的最下层中翻出了一本《奇花异草珍物》的书籍。翠翠好奇,便翻开来看,看看有什么奇花、异草和珍物。
    书中的第一页,便罗列了世上各地的各种武林奇珍异宝的名目,不是能增添人的内力,就是能除百毒,或者制造各种不易化解的奇毒。什么天山雪莲、长白山千年人参、岭南万年首乌、昆仑灵芝、桂北黑蜘蛛、唐努山中冰蚕、海岛龙涎等等,这些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其中玉龙雪山的千年铁甲鳞蟒蛇,也赫赫列在目录中。翠翠心有所动,别的不看,单单翻看铁甲鳞蟒这一页,看看自己和豹儿所扑杀的那一条大蟒蛇是不是铁甲鳞蟒蛇。
    翠翠一看之下,书中所绘出的铁甲鳞蟒蛇的形状,不是自己和豹儿所扑杀的大蟒又是什么?翠翠心想:这条大蟒怎么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了?它不过头顶有一颗发光的珠子罢了,不错,这颗蟒珠也是一件奇珍异宝,像夜明珠一样,在黑夜中可以照明,但它可不像雪莲、人参、朱果之类,可以增强人的内力和祛毒呀!它顶多是人间的一件奇珍异宝,可不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啊!它要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那玛瑙、琥珀、玉石、珍珠等等,不也是武林的奇珍异宝了吗?
    翠翠在珠光下又仔细看看方悟禅师是怎么写的,一看,翠翠不由惊喜起来。方悟禅师写道:铁甲鳞蟒血,人服下之后,可以增添内力,胜过练八年的内功;蟒皮,用醋浸半个月后,其软如丝,可以制成背心、小裤,制成之后,用水漂清,仍软如丝,但其坚韧可避刀剑;其头顶之珠,更是武林中之异宝,不但夜间可以照明,更可祛毒避邪,医治百毒。铁甲鳞蟒实乃武林的奇珍异宝,似乎已在世上绝迹,不可寻求。
    翠翠看完后,真是又惊又喜又后悔,早知这样,就多喝几口蟒血。现在这—奇宝,却让它白白地流入地下而糟蹋了!幸好蟒皮还留下来,我得好好将它制成背心、小裤,今后与人交锋,就再也不害怕对手伤害自己和豹哥了。
    这时,豹儿在下面叫喊:“翠翠,吃饭啦!你吃完饭再看吧。”
    翠翠这才想起自己一味看书,将吃饭的事都忘记了,结果要豹哥煮好叫自己吃饭,还说自己今后要好好伺候豹哥,让他一心一意学剑法哩。
    翠翠“哎”地应了一声:“我就下来!”她放好书,拿了蟒珠奔了下来,既带歉意又埋怨地说:“豹哥,你怎么不叫我下来煮饭呢?怎么你煮好了才叫我?今后,你可不能这样了!煮饭、洗衣之事,你让我来干。”
    豹儿笑道:“谁干还不是—样?”
    “你怎么又来了?不行,今后这些事不许你干,只能由我来干,你一心一意练好你的武功和无影剑法。”
    豹儿说:“好,好,我们快吃饭吧。”
    “喂,你答不答应呢?”
    “我不是答应了你吗?”
    “答应了就要遵守,男子汉大丈夫,应该说一不二。”
    “那你忘记了煮饭我怎么办?我不挨饿吗?”
    “你不会叫我煮吗?”
    “你出去了呢?我也要等你回来煮饭?”
    “我真的出去不能赶回来,我会事先告诉你的。”
    “好吧!那我们现在能吃饭了没有?”
    翠翠笑起来:“吃呀!”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说。豹儿问:“你在那石室里看了几本书?”
    “看几本?我一本也没有看完。”
    “哦!?你一本也没看完?那是什么书?”
    翠翠眨眨眼睛:“我现在不告诉你。对了!吃完饭,我想到外面走走。”
    “翠翠,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要到外边走走?天都快黑啦!”
    “正因为天黑,没人看见,我才想出去。”
    “你出去干什么?”豹儿困惑不明了。
    “买些女孩子们用的东西。”
    “深夜里有人摆卖吗?”
    “我去到市镇时,不就天亮了?”
    “翠翠,你想买什么呢?”
    “剪刀呀!针线呀!布匹呀!凡是女孩子用的东西,我都想买、而且我知道你是个酒鬼,打算给你买两缸上好的美酒回来。”
    “翠翠,你别给我买酒了!”
    “哦!你不喝酒了?”
    “等我学会我师父的无影剑法后再喝酒吧。”
    “以后,以后,你知道你几时可以学会?”
    “一头半个月,我想我会学会的。”
    “豹哥,你别做梦啦!一头半个月?恐怕没三年以上的日子,你也学不会。”
    豹儿怔住了:“要三年?”
    “三年,已经算是最好的了!豹哥,你想想看,不单是你师父的无影剑法,就是石室内所有的武功,你都要懂得,没有三年,你看得完吗?”
    “我学其他武功干嘛?”
    “就是你不学,也要懂得各门各派武功的招式。不然,你在江湖上,怎么与人交锋?你不能一味只抖出自己的无影剑法,不去理解别人的招式吧?”
    “这——!”
    “别这这那那啦!你师父收藏武林中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笈,就是要让你知道他们的武功招式,以避其所长,击其所短,破解他们。你不去学行吗?”
    豹儿又怔了半晌:“这么说,我们不是要在这岩洞里住三年了?”
    “这不好吗?”
    “这样,我们恐怕要多买些米粮油盐回来了!”
    “豹哥,这不用你担心,我会办好的,你只要一心一意练你的武功,准备为武林除害。”
    “那你每个月都要出去?”
    “是啊!”
    “都是在夜里出去?”
    “这样才没人知道我们在这山谷里。”
    “不!翠翠,我不能让你出去,要去由我去。你—个人出去太危险了。”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什么东西呢?”
    “你告诉我不就行了吗?”
    “豹哥,有些女孩子用的东西,是不方便说出来的。”
    “要不,我和你一块出去。”
    “那不妨碍你练功吗?”
    “你—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你怕有人吃了我?”
    “不!你出去,我—个人留在岩洞里,恐怕也无心练功,说不定胡思乱想,会走火入魔。”
    翠翠—听,这才感到严重了!暗想:万—我真的—个人在外面出了事,赶不回来,不令他担心?一旦他走火入魔,不全完了?便说:“那好吧,我们吃完饭,休息一会,就一块出去好不好?”
    “翠翠,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们吃过晚饭,也喂饱了花豹,略略休息一会,吩咐花豹看守岩洞,带上蟒珠就出门了。翠翠根本不用竹排横渡潭面,以幻影魔掌神功掠过潭面。豹儿也借助一段竹子,以段家的轻功,越过深潭。
    翠翠说:“豹哥!你也学一下我的幻影魔掌神功吧,不然,你过深潭多麻烦。”
    “好呀!那你可要教我。”
    “我怎会不教你呢?”
    “翠翠,那我学会了无影剑法,也教你。”
    “哎!我没你那一身浑厚的真气,你就是肯教我也学不来。”
    “不!翠翠,你可以慢慢来,一定能学会的。”
    “好呀!等我看完了石室内的武功秘笈,你教我好了。”
    他们走出岩洞,山谷上空,早已是繁星满天,看来已是亥时左右了。山谷中可以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幸而豹儿有一双天生的夜眼,可以在黑夜视物。翠翠怕引人注意,早已将蟒珠收藏在怀中了。
    走出山谷口时,翠翠问:“去我们原先去过的那个小镇怎么样?那饭店的老板和店小二认识我们,我们托他们给我们买油盐米好了。”
    豹儿想了—下:“我们最好别去那小镇。”
    “那我们去哪里?”
    “往东面走,我知道八十里外有一个小镇,叫王家桥镇,是深山中的一个镇子,武林中人恐怕极少去那里。”
    “天亮前我们能不能赶到?”
    “我不知道,试试看。”
    于是他们在群峰峻岭中,施展轻功,往东而去,穿森林,过深涧,翻山峰。在天色大明时,王家桥小镇已呈现在他们的脚下。
    王家桥小镇,其实是高山峻岭森林中的一个小小坝子,是云南各少数民族聚居的一个山中小镇,其中以白族居多,也有汉、彝、哈尼等族人居住。汉族商人常来这坝子采购些兽皮、药材,同时也将盐巴、布匹等商品运进来,故此颇为热闹。
    豹儿在沿途中猎捕了一些小野兽,与翠翠扮成一对猎人兄妹,在小镇上出售。他们也不讲价,随便由别人出价,所以很快就卖掉了,然后在一家饭店吃饭。
    这一天,他们在镇上购买了一些日常生活的必需用品,更买了一坛美酒两坛醋和一个大水缸。豹儿有些愕然,问翠翠:“买大水缸和两坛醋干嘛?”
    这两坛醋和大水缸,翠翠是用来泡浸蟒皮的,她不想在豹儿面前说明,只是说:“这是用来腌肉、腌酸菜吃的呀!”
    “噢!那不用醋,用洗米水腌就行了。”
    “那好吃吗?”
    “好吃,好吃!我师父就常用洗米水腌酸菜吃的。”
    “唔!我就是喜欢买嘛!”
    豹儿拗不过翠翠:“好好!买,买!”
    他们买下一坛酒、两坛醋和一口大水缸,再加上米、油、盐、布匹等日用品,足足有二百多斤重。二百多斤重,对豹儿来说,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只是这些缸缸坛坛,难以提拿。于是豹儿又买了几条绳索和一根桃木扁担,一头将一坛美酒和两坛醋叠起绑扎好,一头将大水缸绑扎好,将米、油、盐、布匹等杂物全放进水缸中,挑了就走。
    豹儿在人们的眼睛中看来,只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而已,居然能面不改色地挑了这二百多斤重的东西而走,顿时惊动了小镇上的一些人,纷纷说:“这位小哥,人小气力大,不知是哪条村子的孩子。将来长大了,必然可以生擒虎豹。”
    豹儿和翠翠刚走出镇口,蓦然有位头缠白布的回族汉子迎丁上来,对豹儿—揖说:“小哥,请留步,我家主人有请。”
    豹儿愕然:“你家主人是谁?”
    “我家主人哈里札,有事想跟小哥和小妹子商量。”
    翠翠感到奇异,问豹儿:“你认识这个叫什么哈里札的人吗?”
    豹儿说:“我不认识啊!”
    翠翠问:“既然不认识,他怎么有事和你商量呢?”
    “谁知道呵!”
    回族汉子忙说:“我家主人是从波斯来的巨商,来中原专门收购各种奇珍异宝,看来小哥身上必然怀有异宝,所以想和小哥商量—下,能不能相让出来。”
    豹儿说:“你家主人恐怕看错人了,我们身上有什么奇珍异宝?再说我们要赶路回家,没有什么好商量的。”豹儿仍挑着二百多斤重的担子说话,从从容容的,妤像没挑东西似的,这在豹儿和翠翠来说,不认为怎样,而在别人看来,更令人惊讶了!难道这少年不知自己肩上挑着重担么?怎么不放下担子说话?
    豹儿说完,正想迈步而走。这时,一位深目高鼻,一脸连腮短胡须如针般头缠着彩布,当中嵌镶着一块发光的红宝石,身穿锦衣华服的老年人走来,他向豹儿深深一揖,说出一口流利的华语:“小哥!老夫有礼了!”
    豹儿不得不放下担子,连忙还礼说:“不敢!老丈有何赐教?”
    “小哥与令妹能否到寒舍一叙?”
    “我可与老丈素不相识啊。”
    “不要紧,一回生。两回熟,出门在外,大家都是朋友。”
    翠翠第一次见到这么—个深目高鼻、一双眼睛碧蓝似海的老人,感到新奇,扬扬眉问:“你就是什么哈里札吧?”
    “正是老夫贱号。”
    “你有什么事请我们到你家坐呢?”
    “姑娘,这里不是说活之地,最好请到寒舍慢慢说。”
    豹儿说:“我们可要赶路回家啊!”
    “小哥不用担心,老夫可以派几匹川马,送你们回去,绝不会耽搁小哥回家的时间。”哈里札说时,又对身后的四名健仆命令:“你们还不为小哥挑东西走?”
    其中一名健仆连忙应声:“是!”他行动矫敏,还没等豹儿说话,早巳挑起那二百多斤重的担子,飞也似地走了;豹儿想拦阻山来不及了。当然,豹儿真的要拦住他,不是不可能,只怕这么—来,就亮出自己的武功了,他怕更引起人们的注目。
    哈里札又拱拱手,说:“小哥!姑娘!请!”
    豹儿心想:看来不跟他去是不行了!这个素不相识的老人,想跟自己说什么呢!自己身上可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呀?豹儿仍不知道翠翠怀中藏有那么一颗蟒珠,会引起这波斯人的注意。
    就是精灵古怪的翠翠,也感到惊讶。她虽然知道自己怀中藏有一颗武林中的奇珍异宝,但自己从来没有在人们面前亮出来,难道这老人看见了?这不可能。难道他那双蓝眼睛比豹哥哥的眼睛更厉害,可以看穿人身上藏有什么宝物吗?我呀,倒要看看是不是这样。
    他们跟随波斯人哈里札来到一幢高墙大厦。一进大门,便是一处花木果林,亭台楼阁,回廊入桥的异景。豹儿和翠翠几疑自己进了人间的神仙府第,所见到的奴仆,身上穿的衣服,任何一个都比自己穿得好,比自己高贵。
    他们随主人走过两旁都是鲜花、奇石的回廊,进入到一间异常华丽的大厅。大厅地面所铺的大理石,光滑洁净得可以照人。大厅上所有的桌椅茶几,都是一色的酸枝木,嵌镶着上等的大理石。当中一块屏风,镶着不少的宝石,五颜六色,价值不下千金。
    大厅上的摆设和器皿,更是金银、玉石所制成。翠翠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么—处深山群峰中的小坝子,竟有这么一个富豪人家,而且还是一位深目高鼻梁的胡人。
    哈里札请他们坐下,又命仆人奉上金杯香茶。豹儿因为在江湖上行走过一段日子,与不少人接触过,已不是以往什么也不懂的深山孩子了。他拱拱手问:“不知老丈请晚辈兄妹到来,有何赐教?”
    哈里札笑说:“小哥何必着急?等用过酒再说。”
    “不必赐酒,老丈有话请直说好了。”
    哈里札又笑道:“薄酒一杯,小哥又何必客气?来人!备酒!”
    哈里札身边一个华服仆人应声“是”,向内高喊:“备酒!”
    接着,一队金发碧眼美女端菜捧酒由屏风后列队而出。一个个袒肩露背,身穿薄如蝉翼的丝绸衣裙,奇香扑鼻,细步轻舞,恭恭敬敬地给豹儿、翠翠献菜斟酒。
    豹儿、翠翠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场面。翠翠好奇地打量这一队西域美人。豹儿却不敢正视她们!
    酒是葡萄酒,杯是夜光杯,菜是山珍海味。这些佳肴,豹儿和翠翠不但没有吃过,更没有看见过。哈里札举起夜光杯:“小哥!姑娘!请!老夫先饮为敬。”说时,便一口而干。
    主人这样热情好客,豹儿不好意思拒绝,何况这种葡萄美酒,自己从来没有饮过,不免好奇想尝试一下,于是端起了酒杯:“请!”也一口而见底。翠翠也只好呷了一口。
    他们身旁的两位美女,又给他们斟上酒。
    酒过三巡,又吃了一些佳肴,豹儿又想动问。哈里札却拍拍手。豹儿不知哈里札拍手干什么,正在惊奇之际,又一队粉红衣裙的西域美女,袒胸露臂,彩带飘飘,在音乐声中,轻歌曼舞而上,为豹儿、翠翠歌舞助酒兴。
    身在华丽的大厅,喝的是美酒,听的是音乐,看的是十多双玉臂在挥舞,这简直过的是帝王般的生活。豹儿惊愕得不敢乱视,想动问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他如老僧入定坐禅般,只是—杯又一杯地喝酒。葡萄美酒带些甜味,远不如白酒、大曲、竹叶青那么好饮,对善于饮酒的豹儿来说,简直是在饮糖水,而不是在饮酒。
    翠翠没有豹儿那么拘束,她大大方方地望着那十多个肌肤如雪般的美女在翩翩起舞,不时也斜眼看看豹儿,见豹儿似老僧般地坐着,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一味饮酒,对眼前的歌舞美女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知怎的,她心里感到宽慰,而且也放心,反而感到豹儿太老实了,怎么不看一下呢?
    翠翠轻轻地问豹儿:“豹哥。你怎么不看一下她们?她们舞得多好看。”
    豹儿也轻轻地说:“别看,她们恐怕是一些妖精。”
    “什么?妖精?”翠翠含着一口酒几乎要喷射出来,“大白天怎么会有妖精啊?”
    “翠翠,我们要小心!这哈里札和我们非亲非故,这么热情招待我们,恐怕必有所求。”
    翠翠点点头,心想:这老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般的富有?既然这般富有,怎么不住在繁华热闹的城市里,而住在这深山群峰中的小坝子上?他这么多的金银怎么得来的?是番邦的一位王爷呢,还是一位汪洋大盗?他这么热情、隆重地招待自己,是想得到自己的蟒珠?还是有其他的用意?
    好容易等到歌舞完毕,酒菜也吃了不少,豹儿站起来说:“多谢老丈的热情、厚意。老丈有话,请直说好了。要是没有,晚辈告辞了。”
    哈里札说:“既然这样,老夫只好直言了。”
    “请!”
    “小哥,你知不知道老夫是个什么人?”
    “老丈恕罪,晚辈未曾请教。”
    “老丈是位商人,专门收购世上一切奇珍异宝。老夫知道小哥令妹身藏一颗举世少有的明珠,不知愿意相让不?要是愿意相让,老夫不惜重金,愿为收购?”
    翠翠问:“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颗明珠的?”
    哈里札一笑:“别人看不出来,老夫却可以看得出来。”
    翠翠又问:“哦!你怎么看出来了?”
    “姑娘虽然收藏在怀中,但这颗明珠仍隐现紫光、这道紫光,别人无法看见,但老夫的一双眼睛却看出来了!”
    “真的!?”
    “老夫绝不敢虚言,不知姑娘愿意相让不?”
    “对不起,这颗明珠,是我家传之物,再多的银两。我们也不愿卖掉。”
    “姑娘先别这样说,老夫愿出千两黄金,请求姑娘割爱。”
    “千两黄金?”豹儿惊愕了。
    “老夫绝不食言,可以当场付款,半两也不少,”
    豹儿想不到这颗蟒珠,竟值千两黄金,问翠翠:“你认为怎么样?”
    “豹哥!我们卖掉了这颗珠子,夜里怎么照明?”
    豹儿—想也是,自己在岩洞里住,没有这颗珠子,自己虽然无所谓,但翠翠可不行了,进出都要点火把,那多麻烦!豹儿并不是贪图千两黄金,只是哈里札这么热情、隆重接待,似乎有点情面难却而已。他听了翠翠的话,转对哈里礼一揖说:“老丈请原谅,这颗珠子,是我妹子心爱之物,夜间更需要它,实在不愿出卖。”
    哈里札一笑:“小哥是不是嫌千两黄金太少了?老夫可以再出重价。”
    翠翠说:“你出再多的金银,我们也不想出卖。”
    豹儿站了起来,拱拱手说:“老夫没别的事,晚辈兄妹就此告辞。”
    “哎!小哥慢点。”
    “老丈还有什么事赐教?”
    “要是贤兄妹愿相让,老夫除了奉上千两黄金之外,就是这座府第,也为贤兄妹所有,这总可以了吧?”
    “什么?这座府第也归我们?”
    “老夫可以马上立下字据。”
    翠翠说:“我们要这座府第有什么用呵!这么一间大府第,只有我和哥哥两人住,怎么打理啊?”
    “姑娘请放心,就是这府第中的所有奴仆和陈设,也归贤兄妹所有,老夫只带着那颗明珠和随身四个健仆,离开这里。”
    豹儿和翠翠听了不由讶然相视。他们想不到这么一颗意外得来的蟒珠,竟然这么的值钱,令这波斯巨商不但出千两黄金,还奉上这座帝王般的府第和这么多奴仆、美女。难道这颗蟒珠价值连城?还是这波斯巨商一心想要这颗世上唯一的蟒珠,不惜一切牺牲?翠翠因看过方悟禅师的书,知道这颗蟒珠不但黑夜可以照明,更能祛毒避邪,这对武林中人来说,的确是一件无价之宝。而豹儿就不知道了。
    他们没有猜错,这颗明珠,的确是价值连城,波斯商人要是带回波斯出售,完全可以买下一座繁华的大城市。他以千两黄金和这座府第来交换,只不过是这颗蟒珠价值的百分之一而已。这个波斯巨商似乎知道这颗蟒珠的来源,是千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唯一的一颗奇宝。
    波斯巨商哈里札见豹儿和翠翠讶然相视,以为出这样的高价,已打动他们的心了,同时又以为他们不敢相信,接着说:“老夫的话,是说一不二的,贤兄妹有了这座府第和这么多的金银珠宝,真是一生一世可以过着帝王般的日子,一切都有人伺候,再也不用自己操劳,就是你们的子孙后代,也可以享用不尽。贤兄妹要是不相信,老夫立刻可以交出房产地契以及各奴仆的卖身契约出来。”
    一位总管模样的人对豹儿、翠翠说:“少爷、小姐,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就后悔也来不及了。要不是我家主人识货,恐怕走遍天下,也找不到这样的交易。”
    豹儿拱拱手说:“老丈,实在对不起,我们兄妹恐怕无福享受千两黄金和这座府第,还是请老丈收回成命。”
    哈里札几乎瞪大了眼睛:“小哥不愿相让这颗明珠?”
    翠翠扬扬眉说:“是呀!有人给我们算过命,说我们是终身劳苦之命,就是得到了金银财富,恐怕会遭到横死。这颗珠子,不但是我家传之宝,也是我们保命之宝,希望老丈千万不可强人之难。”
    哈里札怔了大半晌,才哈哈大笑:“好,好!我们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这样,老夫也不敢强买了。”
    豹儿说:“多谢老丈。要是无事,我们就告辞了。”
    “好好,小哥,那么老夫就不送了。要是小哥今后有什么为难之处,想出售这颗珠子,尽管来寒舍找老夫商议就是。”
    豹儿说:“那我先多谢老丈了!”
    翠翠问:“我们有什么为难之处了?”
    管家面笑肉不笑地说:“姑娘,话不能这么说绝。所谓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人生路长,哪有永保平安,一帆风顺的呢?”
    哈里札喝道:“你怎么在客人面前胡言乱语?快给客人备马,送客人回家。”又对翠翠说,“姑娘别介意,老夫属下无礼,请姑娘原谅。”
    翠翠笑道:“尊总管的话也没有说错,人,怎能永保平安的呢?”
    “姑娘能宽恕就太好了!”哈里札又喝着管家,“还不派人去备马?”
    “是!老爷。”
    豹儿连忙说:“不用备马相送了,晚辈所住的地方在深山野岭之中,山路陡斜,危险异常,人可攀登,马却不能上,晚辈多谢老丈的好意,心领就是。”
    哈里札说:“既然这样,老夫就相送小哥出镇口。”
    不知是哈里札为人热情好客,还是极会拉拢顾客做生意,命一位健仆,给豹儿挑了担子,一直相送到镇口才分手告别,说:“老夫不送了,小哥路上多加小心。今后到镇上,如不嫌弃,尽管来寒舍一坐。”
    豹儿应道:“是是!晚辈日后再来王家桥,会登门拜访老丈。”他从健仆肩上接过担子,便和翠翠往西南丛山而去。
    走了一段路。翠翠问豹儿:“豹哥,你感到这波斯巨商为人怎样?”
    “他为人很好。”
    “是吗?但愿你没看错。”
    豹儿疑惑:“翠翠,难道他别有用心?”
    “我也不知道。奇怪,他怎么知道我怀中有这么一颗蟒珠呢?”
    “翠翠,你是不是掏出来让人看见了?”
    “我掏没掏出来,你难道不知道?”
    “是啊!你—出岩洞,就从来没有掏出来看过,那人怎么知道的呢?难道他真的有—双与众不同的异眼,能看到别人身上藏有什么吗?还是这颗蟒珠真的有一层紫光,别人看不见,他看见了?”
    “豹哥,我看他准是一位异人,能识别各种宝物。”
    “我真想不到,这么—颗夜里会发光的蟒珠,他会出那么吓人的,高价来收买。”
    “豹哥,你以为它只会发光吗?”
    “那它还有什么作用呢?”
    “豹哥,你知不知道我们扑杀的那条巨蟒,是什么样的蟒蛇?”
    “是什么蟒蛇?”
    “它是世上极少有的千年铁甲鳞蟒蛇,生长在玉龙雪山之中。它的血,人饮了,可以增添人的内力,胜过修炼十年的内功、可惜我们只饮了—点点,其余的蟒血就白白的浪费了。”
    豹儿愕然:“你怎么知道?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豹哥,我也是事后在那石室中,看到你师父所写下的一本书才知道的。”
    “哦!那本书怎么说?”
    “你师父还说,这一条千年难遇的铁甲鳞蟒,头顶上的—颗珠子,但夜里可照明,更可以祛毒避邪。有了它,就不怕世上任何毒物和毒药了!”
    豹儿惊喜:“真的?”
    “我骗你干嘛?要不,那老人怎么肯用千两黄金和那座帝王般的府第换这颗珠子呢?你以为他是白痴?还是钱多得没地方花?”
    “不错,不错!看来他的确是位异人,能识别这颗蟒珠的。”
    “豹哥,这条巨蟒,还有一件也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哩!”
    “哦!它还有什么异宝呢?”
    “你忘记了它一身蟒皮?”
    “对了,它一身蟒皮,刀枪不入,怪不得叫铁甲鳞蟒了。可是它那么坚硬,不是你的青虹宝剑,真剥不下来哩!但是它对我们有什么用?难道我们带着它行走江湖?一旦与人交锋,我们能将它披在身上吗?”
    “我们不能将它做成两件背心穿在身上?”
    “翠翠,它那么坚硬,刀砍不裂,剑划不破,你怎么剪裁啊?就是你用宝剑将它划开,也难以制成一件背心穿在身上。”
    “这,你就得靠我啦!”
    “靠你!?你怎么做?”
    “豹哥,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买那么两坛醋?”
    豹儿愕了愕:“你买醋就是为了用蟒皮做成两件刀枪不入的背心?”
    “你以为我喜欢喝醋吗?你师父在书中说,用醋将蟒皮泡浸半个多月,蟒皮便柔软如丝绢,可以任由人剪裁,别说制背心,就是制帽,制衣服、裤子都行。”
    豹儿又怔住了,半晌后问:“那制成背心又有什么用?”
    “哎!你是不是糊涂了?怎么没用呢?”
    “翠翠,你说我糊涂,我看你比我更糊涂。如蟒皮连剪刀都可以剪裁,针线都可以穿过,它还能刀剑不入吗?”
    “豹哥,这你就不懂了。制成背心后,再将它放到清水里漂洗干净,仍柔软如丝,却坚硬如钢铁,刀枪不入。”
    “真的?”
    “真不真,是你师父在书中说的。要是骗人,也是你师父骗人,不是我。”
    “翠翠,我知道我师父不会骗人的。”
    “那就行了。”
    “翠翠,那我们快赶回去,早日将蟒皮制成几件背心。你一件,我一件,青姐姐一件,你们的少掌门一件,还有你师父,义父义母各一件,那太好了。”
    翠翠说:“还有啊,老叫化一件,段姐姐一件,丐帮的金帮主一件。”
    “对对,凡是我们认识的人,每人都一件,他们一定高兴的。”
    翠翠“啐”了他一口:“高兴你的头!”
    豹儿愕然:“翠翠,你舍不得给他们么?”
    “你以为那蟒皮是一块宝皮,永远用不完?可以制一千几百件背心么?”
    豹儿怔住了:“那,那能制多少件呢?”
    “能制出两件来就蛮不错的了。”
    “两件?”
    “要不,你自己做去。”
    “翠翠,你怎么发起脾气来?算我说错了,好不好?”
    “你没错,是我错了!因为我舍不得。”
    豹儿见翠翠真的有点生气了,连忙说:“你,你别生气,是我不会说话,我自己给自己掌嘴。”
    翠翠见豹儿真的要掌嘴,连忙说:“哎!你别乱来,要是打破了这两坛醋,那我们什么也别做啦!”
    “那你还生气不?”
    “不生气啦!”
    他们这么边说边走,准备在日落黄昏后,四野无人时,便抖展轻功回岩洞。突然间,豹儿停了下来。
    翠翠问:“咦!你干什么了?是不是担子过重,要歇歇的?”
    豹儿“吁”了一声,轻声说:“好像前面树林里有人。”
    “哦!有人?”翠翠望望天色,已是夕阳斜照,西边云霞殷红似血,晚鸟投林。远处小镇上,炊烟四起,翠翠心想:日已黄昏,就是樵夫猎户,也该回去啦!什么人还留在树林里呢?她轻声问豹儿:“有多少人?你听出了没有?”
    “唔!好像有四五个。”
    翠翠一下敏感到了,轻声说:“唔!这恐怕是来抢蟒珠的。”
    “哦!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有蟒珠的呢?”
    “看来,那位波斯巨商恐怕不是什么巨商,而是一位不为人知的大盗,专门抢劫别人的一些奇珍异宝。”
    “不可能吧?他要是大盗,怎么不在他府中将我们害了?还送我们出镇口呢?”
    “这正是他深思熟虑之处。要是他在府上将我们害了,不引起镇子上人的注意和疑心?那他的汪洋大盗的面目就暴露无遗了,还能在那小坝中居住?地方上的官吏不派兵来捉拿他?就是地方官吏捉不了他,那也引起武林中人的注目。日后他能以商人面目在江湖上走动吗?”
    豹儿仍有疑虑,翠翠又说:“要不,除了他,又有谁知道我们有这颗蟒珠呢?”
    “翠翠,我们先别乱猜,看看他们怎样,说不定他们是林中的伐木人也不一定,要在林中过夜。”
    “豹哥,你可别大意了。”
    “你放心,我知道。”
    他们一边说,一边朝那树林边走去。刚一到林边,一声呼哨,顿时有三条头扎白围巾的劲装汉子从树林里窜了出来,两个人手提弯刀,一个空着手横在他们的面前,其中一个面色焦黄,留着两寸老鼠须,年纪在中年上下;一个人面似南瓜,肥矮可笑;再一位便是空着双手的清瘦的老人,有一撮山羊似的胡子挂在下巴。
    豹儿和翠翠退后两步。豹儿问:“你,你们是什么人?不会是强盗吧?”
    三个劲装汉子哈哈大笑,南瓜脸说:“小兄弟,你说对了,我们正是拦路抢劫的强盗。你们有什么财物,快快献上,我们可以免你们一死。”
    老鼠须喝道:“三弟,你怎么胡说八道?我们怎么是拦路抢劫的强盗了?”
    南瓜脸愕了愕一双绿豆似的小眼睛:“那,那我们是什么呢?”
    老鼠须正色地说:“我们是绿林中的好汉,劫富不劫贫,更不滥杀无辜。”
    那清瘦的老者皱皱眉,不出声。
    翠翠感到南瓜脸好笑极了,便有意要捉弄他们,说:“你们是绿林好汉,这真是太好啦!你们今天,大概劫了不少的有钱人吧?”
    南瓜脸说:“这,这,今天我们还没有发市。”
    翠翠问:“是吗?那太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们劫了不少的银子哩!”
    南瓜脸傻了眼:“我们劫了不少的银两又怎样?”
    “那可得分一半给我们。可惜你们还没有发过市。”
    老鼠须一瞪眼:“小姑娘,大概你还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法的吧?”
    ”是呀!我可没读过书,大字也不识一个,‘死’字当然不会写啦!”
    老鼠须喝声:“少罗嗦!你们将身上所有的财物和担子留下来!”
    翠翠摇摇头说:“我看你们根本就不是什么绿林好汉。”
    南瓜脸傻了眼,问:“我们不是绿林好汉,又是什么人了?”
    “你们顶多是一伙没见过世面的小毛贼,受人唆使摆布。要不,怎么连我也不认识呢?”
    “你,你,你是什么人?”
    “江湖小杀手,专取人的脑袋。”
    “什么?你是江湖小杀手?”
    “不相信吧?可惜没人出钱给我砍下你们三个人的脑袋。”
    老鼠须怒道:“老子可不管你是小杀手也好,大杀手也好,统统给我将东西留下来!”
    “东西我们可以留下,恐怕你拿不动。”
    “笑话!老子有什么拿不动的?”
    翠翠突然施展幻影魔掌神功,“啪啪”两声,给了老鼠须两个响亮的耳光,然后将他扔了出去,摔得个四脚朝天。
    老鼠须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会突然出手刮了自己两个耳光,打得自己两眼金星乱舞,一口是血,最后还给扔了出去,痛得不能爬起来。南瓜脸更是惊震了,他看不出翠翠是怎么出手的,自己同伴就给扔了出去。他呆若木鸡:“你,你,你真是江湖上的小杀手?”
    翠翠笑问:“这下你相信了吧?”
    豹儿这时才说话:“你们走吧,别惹得我妹妹火起杀了你们。”
    清瘦老者不为刚才的情形所动,赞了—声:“好功夫!怪不得身怀奇珍异宝,半点也不担心有人会抢了去。”
    翠翠斜目眨视了他一眼:“看来,你们真的不是什么强盗,恐怕是受人雇请来取奇宝的,对不对?”
    “这—点姑娘不必多问,老夫却想领教姑娘的几手高招。”
    “那么说,你武功一定很好的了?”
    “老夫不敢自称,领教后才说。”
    “你败了又怎样?”
    “老夫败了,马上离开这里,不过问姑娘的事。万一姑娘败了又怎样?”
    “你说,我该怎样?”
    “将姑娘身上的宝珠留下来。”
    “你真想得便宜,我败了,就得将明珠交给你,你败了,只轻轻松松地走开,世上有这样的好事吗?”
    “姑娘想怎样?”
    “将你这颗头留下来,要不,就说出谁雇请你们来找我们的。”
    “看来,老夫败了,只好将头交给姑娘了。”
    “哦!你宁愿死也不愿说出来?”
    “根本就没人雇请老夫,叫老夫怎么说出来?”
    翠翠说:“好呀!你出手吧!”
    “姑娘万一败了,交不交出宝珠来?”
    “别说我不会败给你,就是败了,还有我哥哩!你打败了我哥后才说出这一句话吧。”
    “那么老夫何必与姑娘过招?老夫与令兄先过招好了。”
    “你自问能击败我?”
    “山西龙门薛家的幻影魔掌,恐怕难不了老夫。”
    翠翠一听,不由暗吃一惊:“你看出我的武功套路?”
    清瘦老人冷笑:“老夫行走江湖几十年,要是连对方的武功也看不出来,怎么在江湖上行走?不错,薛家的幻影魔掌神功,在武林中也称得一绝,可惜姑娘的火候还不到,想胜得老夫,还得再练十年八年。”
    豹儿见这老者这么说,为翠翠担心了!他知道翠翠为人性傲,是个服软不服硬的人,会不顾死活地与老者交手而负伤,便连忙放下担子,站上前对翠翠说:“妹妹,既然他这么说,让我来与他交手好了!”
    清瘦老人一听豹儿说话,不由再次打量豹儿,点点头,说:“听小兄弟说话深沉,中气充沛,看来是内功修得不错,不知武功如何?”
    豹儿拱拱手,问:“请问前辈是谁?”
    “塞外一片云。”
    翠翠一怔:“你就是塞外一片云?”
    “好说。”
    豹儿疑惑地问翠翠:“一片云是什么意思?”
    翠翠说:“豹哥,那是塞外一个有名独行大盗的绰号!江湖上曾有人传说:‘塞外一片云,云来阴风生,血飞人头滚,云过尽冤魂。’是大漠上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清瘦老人嘿嘿笑道:“想不到姑娘见广识多,知道这四句歌谣。不过老夫今日心情极好,不想在这里杀人,你们聪胡的,就将那颗明珠交出来,老夫可以破例放你们一条生路。”
    翠翠问:“我们不交呢?”
    “那就别怪老夫心狠了!”
    豹儿问:“你就要杀我们?”
    “老夫只好如此。”
    豹儿对翠翠说:“翠翠,你先走。”
    一片云又嘿嘿笑道:“老夫要劫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走脱的。老夫劝你们还是先打消这个念头为好。”
    豹儿可不理他,急催翠翠先离开。翠翠说:“豹哥,我怎能离开你一个人先走呢?要生要死,我们都一块。”
    清瘦老人一片云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将明珠交出来。”
    在这方面,豹儿的性格比翠翠更傲,从来不受人威胁。他是一个外柔内刚的人。他也不再打招呼,以指代剑,一招“青龙出洞”剑式,直取—片云的心口。
    豹儿已凝聚了一身的真气出手,剑招虽是平平凡凡,但却带着一股凌厉劲风,手指可以直插入对手的胸膛中,将一个人的心挑了出来。豹儿虽然跟随青青、翠翠在江湖上走了一段日子,但到底还不属于真正的武林中人,更没有名门正派那种交锋前彬彬有礼的作风。他感到一片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盗,跟这么一个杀人魔头是没有什么好客气的,所以不打招呼,抢先出手了。
    一片云见豹儿出手就是杀招,轻轻一笑,身形一闪,也顺势一掌拍出。豹儿—招云龙腾空,人起指发出。一片云之所以称为一片云,就是轻功一流,出手快捷。他似残叶飘开,说:“小兄弟内力果然不错,剑招却一般了!看来小兄弟是点苍派的人。”—片云一边说,一边连续出手,逼得豹儿节节后跃闪避。
    突然间,一片云掌法一变,几乎在刹那间,“砰砰”两声,一片云以不可思议的敏捷和掌法,两掌都拍中豹儿的胸口,将豹儿拍飞了出去,摔在丈多远的草地上。
    翠翠见了大惊,急奔过去:“豹哥!豹哥!你怎么样了?”
    豹儿中了一片云这两掌,一时心血滚翻,不能说话,躺在地上摇摇头,意思说:我没什么事的,你不要担心。
    翠翠咬着牙说:“豹哥,你要是有事,我去跟他拼了!”
    一片云只用了五成的功力将豹儿拍飞,但认为豹儿必死无疑,所以他停下手来,对翠翠说:“姑娘,你别作无谓的拼了,乖乖地将那颗明珠交出来,别走上你令兄的一条路。”
    翠翠说:“老贼!你想要明珠,就先得要这把剑吧!”她“嗖”的一声,拔出青虹宝剑。
    一片云“咦”了一声:“看来你这把剑,也是件宝物啊!好好,那老夫也要了。”
    翠翠正想跃出挥剑,豹儿一下跳了起来,拉着翠翠:“你别乱来,还是由我与他交手。”
    一片云似乎感到意外:“咦!你还没有死?”
    豹儿说:“我死了还会说话吗?”
    一片云又惊讶问:“你好像也没受伤呀?”
    “大概没有吧。”
    翠翠不放心问:“豹哥,你真的一点也没有事吗?”
    “妹妹,你放心,我半点也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一片云困惑了:“小子,你练过了金刚不坏的神功?”
    “没有啊!”
    “不可能,就是你内力深厚,我五成的功力,就算拍你不死,也必然受伤。看来,你真的一点也不受伤啊!因为老夫出道以来,凡是给老夫拍中的人,没有不死不重伤的。小子,你算是例外了。”
    “老贼!看剑!”豹儿夺过翠翠手中的宝剑,便直取一片云。
    一片云似乎轻蔑地说:“你这套盘龙十八剑法,可以说对老夫完全不起作用,比令妹的幻影魔掌还不如。”
    一片云的身法、掌法奇异,完全不是中原武林武功,可以说是诡异莫测、快如电闪。在四五招过后,豹儿的前胸后背,又捱了一片云两掌,又拍得豹儿连人带剑地飞了起来。这一次,一片云已用了八成的功力。这八成的功力,别说是血肉之躯,就是铜打的骨赂,铁铸的身躯,也会给一片云拍得四散五裂。
    一片云以为这连环不同方向的两掌,准拍得豹儿不成人形,似一堆血肉模糊的肉体从空中摔下来,就是大罗神仙也没法活了。
    可是,偏偏奇异和意想不到的怪事在他眼前发生了。豹儿不但没有血肉模糊—团的不成人形,好像也没有受伤,当然就更没有死去。他看见豹儿只略略运气,反而精神奕奕,内力大增地站了起来。
    一片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他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偏偏发生了。一片云也和黑箭一样,感到莫名其妙,不可思议。一片云哪里知道,豹儿从小就练成了方悟禅师邪一套与众不同的内功,经得起任何拳打脚踢掌击,不但不受伤,反而增添了内力。一片云刚才四掌的功力,已全部输送给豹儿。他想夺取豹儿、翠翠的奇宝明珠,反而将自己修炼得来的几十年功力,这一份武林中无形的奇珍异宝——浑厚的真气,无代价地送给豹儿了,使豹儿又凭空添了几成浑厚的真气,所以豹儿越是捱打,就越精神奕奕。
    一片云看傻了眼,问豹儿:“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翠翠一下想到了豹儿身怀奇功异能,连黑箭也击不伤他,这个独行大盗又怎能击伤他?她完全放心了,不再忧心忡忡,又恢复了以往的活跃和爱逗弄人。她在一旁说:“老贼,你现在才问这句话不嫌太迟了吗?他要是人,能经得起你拍来拍去的吗?”
    一片云惊问:“他不是人?”
    翠翠说:“我怎么知道啊!”
    豹儿经历了几次,也知道自己身体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奇功异能,自己能在黑夜里视物是一种,经受别人掌击拳打反而增添真气又是一种。他现在不再去防一片云拍来的掌劲了,说:“老贼!你受死吧!”挺剑直取一片云。
    论武功,豹儿怎么也不及一片云;论交锋经验,豹儿更不及一片云了。所以豹儿刺出来的剑,剑劲虽然凌厉无比,但一片云不去与他正面交锋,轻闪而避开。他不相信豹儿年纪轻轻,能练成佛门至上的武功——金刚不坏的神功,只认为豹儿不知吃了什么灵花异果,内力深厚而已。这一次,他用十成的功力,以电光火石般的快捷、诡异掌法,“嘭嘭”两掌,又印在豹儿胸口的檀中穴上。
    膻中穴是人身上督脉中的要穴,任何一流的上乘高手,要是给人拍中了,就是不经脉错乱吐血而亡,也会被一片云这十成的功力击得护胸的琵琶骨全断裂,五脏六腑全部粉碎。这是一片云不管豹儿是人是鬼,已下狠心要击毙豹儿了。
    可是豹儿早已打通了任督两脉的玄关,刚才就吸收了一片云一半的功力,一身真气早巳在当今武林绝顶高手之上,只是在墨明智、慕容小燕和黑箭之下,所以对一片云这两掌十成的功力,豹儿照收不误,而且很快转化为自己的内力,散入奇脉之中。豹儿只给一片云击得后退两步,并没有像上两次那样飞起来。相反,一片云却给豹儿的反弹力震得飞起来了,摔到远远的地方去,连手腕骨也给震断了!一片云不愧为多年成名的大盗巨匪,轻功几乎无人能比,他手腕骨虽然给震断,人也给震飞了出去,在半空中仍能似残叶地飘落下来,不至于摔倒在地上。他不但知道手腕骨断裂,更感到自己一身的真气,已消耗了八成,只有二成的真气,已不及武林中一般的高手,就是手腕骨不断,一片云也不能再战了。他惊得心胆俱裂,惊愕得瞪大眼问:“你,你,你这小子会邪术?”
    翠翠在旁说:“他要不会邪术,不给你拍死了?你,你再拍打呀!”
    一片云哪里还敢再交锋下去?扭转身体,飞也似地往森林中逃去。他知道自己再不逃走,就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也可以取了他的性命。可惜豹儿、翠翠不知他真气消耗了八成,双掌已无法拍出,以为这个成名的大盗被豹儿的“邪术”所慑,吓得不战而走了。翠翠要是知道真相,准会追上去将他杀掉。
    一片云一走,老鼠须和南瓜脸以及树林中两个人,也吓得逃之夭夭。豹儿见一片云和贼人们逃走了,总算有惊无险,喘过一口气来,对翠翠说:“翠翠,他们走了!我们也快离开这里。”
    “我们干嘛要快离开?你害怕那老贼会再来吗?”
    “翠翠,说真的,这个老贼的身法掌法太诡异了,我简直看不出他怎么出手的。他明明从左边击,突然变成了从右面拍到,快得不可思议,我想闪身也来不及。我不明白,他怎么反而逃跑了。”
    “他呀!恐怕给你的邪术吓破了胆。”
    “我,我有什么邪术啊?”
    “他几次拍你不死,又不知道你有这种捱打的特异功能,别说是他,任何人见了都感到不可思议,还不逃走吗?”
    “我真要感谢我的师父了!我还小时,他就不时地拍打我,拍打后,又用药水泡浸我。这样,才使得我经受起任何的摔打。”豹儿在这时,仍不知道方悟禅师传给了他一门与众不同的内功。
    翠翠说:“好呀!那你今后与人交锋,只管冲杀过去,住由别人拳打脚踢的。不过,对手有刀剑,你可不能这样呀。”
    “我这样,不等于自寻死路?”
    “我真担心你稀里糊涂自寻死路哩!”
    豹儿笑了笑:“天已黑了,我们赶路吧,别再说了。”
    豹儿挑了担子,挽了翠翠,施展轻功,穿过树林,登上高峰,往自己所住的岩洞而去。
    翠翠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轻声说:“豹哥,你内力深厚,又能黑夜里视物,你要留心,看有没有人在悄悄地跟踪我们。”
    豹儿—下停了下来,凝神倾听四周,然后说:“没有人跟踪我们。”
    “你听清楚了?”
    “除了一些野兽的走动声音外,的确没有人的脚步和气息声,我们走。”
    翠翠一边跟随豹儿一边又问:“奇怪,一片云这个独行大盗,怎么知道我身上有这么颗蟒珠呢?”
    “会不会是那个波斯巨商告诉他的呢?”
    “极有这个可能。除了他,恐怕没有人知道我们有这颗蟒珠了。”
    “那么说,一片云恐怕是他派来杀我们的。”
    翠翠摇摇头:“不大可能。”
    豹儿奇怪了:“怎么不可能。”
    “一片云一向是独来独往的大盗,不受任何人的调遣,而且他在黑道上极有名望,他不去盗取那波斯巨商的财富已算好了,怎会听从波斯商人的指派呢?”
    “那一片云怎么知道你有这颗蟒珠?”
    “有这么两个可能:一是波斯商人与我们谈交易时,给他偷听到了;二嘛,是波斯商人告诉了他,说他要是能取到这颗蟒珠,会出比给我们多一倍的价格给他。因此,他便跑来行劫我们。豹哥,这么一笔天大的财富,这个大盗还能不动心吗?”
    豹儿又动问:“奇怪,波斯商人这么富有,家中金银玉器不少,一片云是个独行大盗,怎么不去抢劫波斯商人,反而抢劫我们的珠子?”
    “对了!这个波斯巨商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是个专门销售赃物的商人。”
    “哦!什么是专门销售赃物的商人?”
    “豹哥,你没常在江湖上走动,不知道江湖上的一些事。所谓专门销售赃物的商人,是专与黑道上的人物打交道,做交易,凡是黑道上人抢劫来的玉宝奇珍,他就跑去收购,然后又转手卖给别人,从中赚取大笔银两。”
    “他不怕黑道上的魔头杀了他吗?”
    “不会的,黑道上的人物,往往要靠他们才能将赃物脱手,杀了他们,如同自断财路?还有,干这种买卖的人,本身就有极好的上乘武功,令黑道上的人不敢去招惹他们。”
    “翠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事?”
    “我是听师父和点苍掌门人在闲谈中谈起来的。再说,我是个江湖小杀手嘛,怎么不知道江湖上的事?”
    豹儿笑起来:“算了!你这个江湖小杀手,是虚有其名。我想不到江湖上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和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翠翠,你今后可要多多教我,免得我稀里糊涂的什么也不懂。”
    “豹哥,你以后在江湖上走动多了,就自然知道江湖上各种各样的怪事了。”
    他们说着谈着,不知不觉,快到了山谷口。他们又停下脚步,凝神倾听了一阵,确定无人跟踪自己,才闪进山谷中。那头花豹,早已从岩洞里跳出来迎接他们。
    翠翠一见花豹,如见到自己心爱的宠物一样。她一下抱住了花豹的脖子,边又亲昵又抚摸,一边问:“今日你饿着了没有?你有没有惦记着我们的?”似乎翠翠在月下赶路的劳累,一扫而光。豹儿说:“翠翠,我们快回岩洞吧。”
    “我想跟花豹在这里玩一会。”
    “赶了一夜的路,你不累?”
    “不知怎的,我见了花豹,就全不感到累了。对了!花豹,你喝不喝酒的呢?我们买了一坛上好的美酒哩!”
    “翠翠,你别胡来,万一花豹喝醉了,跑出去乱咬人,不危险?”
    “哎!我只不过问问,你那么着急干什么啊?你不是怕它喝醉,而是怕它喝完了你的酒,你以后没酒喝。”
    “翠翠,我说的是真的,你千万别给它喝酒。”
    “好啦!我们回岩洞吧。”
    他们带了花豹,转回岩洞。一进岩洞,翠翠便将蟒珠掏出来,顿时珠光四射,将岩洞照得雪亮。这是人间的一颗奇宝,怪不得波斯巨商肯出千金,还搭上华丽的府第,来购买这颗蟒珠。豹儿心有所动地说:“翠翠,以后我们出去购买东西,千万别将这颗珠子带在身上了,以免有人见宝起歹心。”
    “那怕什么呢?”
    “翠翠,减少麻烦不更好吗?”
    “放在岩洞里,不怕人来偷吗?”
    “哎!有花豹看守,岩洞又这么秘密,谁会来偷啊!他们要偷,偷我师父的武功秘笈不好得多?”
    “好吧!我听你的。”
    翠翠又一下看到通道尽头放了不少的死兔子、死黄猄。她惊讶了:“咦!谁放了这么多猎物在这里呢?不会是有人来过吧?”
    豹儿说:“这恐怕是花豹叼来的,它担心我们还没有吃饭哩,特意为我们准备了这么多猎物。”
    翠翠又一下亲起花豹来:“花豹,你真好,我们担心你有没有吃饱,怕饿了你,你反而担心我们了!真多谢你啦!”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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