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六十五回熊耳山庄
    上回说到娉娉说血布之事,只有冯总镖头才会明白,其他的人都莫名其妙,不知是怎么回事。
    冯武说:“就是在下也莫名其妙,先父也是日夜苦思,才猛然领悟了霍镖师这一句话的意思和血布的暗示。看来霍镖师已觉察到这一趟镖凶险异常,恰好在半途遇见了黄家姐弟,就将藏着蓝美人的锦盒,托他们暗走另一条路,护送锦盒去山东济南了。
    邢天燕问聂十八:“兄弟,你看你这一趟走得冤不冤?”
    聂十八不作声,他怎么也相不到霍镖师是这样的用意。自己还甘冒生死,不敢向任何人说出血布来,就是对吴三和穆家姐妹也没有说出。
    吴三问:“兄弟,你是不是后悔了?”
    聂十八想了一下,摇摇头:“我不后悔,我答应了,就应该做。”
    小雪问:“你知道了也不后悔吗?”
    冯武站起来,又向聂十八深深一揖:“都是我家镖局不好,害了聂少侠,请聂少侠宽恕。”
    聂十八说:“冯少爷,这更不关你的事,就是霍镖师,我也不用怪他,他这样做,是忠于他自己的职责,只能令我钦佩。”
    小雪说:“他利用了你,你怎么还钦佩他呢?”
    “雪姑娘,你说错了,他不是利用我,是直心托我。不管他用意如何,他是尽到了镖师的责任。从另外一方面说,我还应该感谢霍镖师才对。”
    “你怎么反而要感谢他了?”
    “要不是霍镖师这么托我,我就不会跑到江湖上来了,也不会见到吴三哥、邢姐姐和娉娉婷婷他们,更不会碰上我爷爷,学会了这一身的武功。你说,我不应该感谢他吗?”
    吴三叹了一声:“兄弟,你真是少有的好人,仁厚宽恕,什么事都从好的方面想,怪不得你爷爷将他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悉数都传你。”
    “三哥,做人不应该这样么?”
    邢天燕含笑说:“好了,聂兄弟,你别说了。”她转向冯武,“冯少爷,黄家姐姐有没有悄悄将蓝美人护送到济南了?”
    “他们要是有,我一家满门就不会惨遭杀害。幸而那一夜我没在镖局,不然,我恐怕也早归地府了。”冯武说到这里,一脸的悲戚、痛苦和愤怒之色。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唏嘘,但这不是一两句话能安慰得了的。邢天燕说:“看来黄家姐弟负了霍镖师所托,自己吞占了这件奇珍异宝,害得冯家惨遭灭门之祸。”
    吴三摇摇头说:“有可能他们也惨遭杀害,也有可能他们带着这一件宝物,匿藏在无人知道的深山老林或某处海岛上,苦练蓝美人身藏的武功绝学。但不管怎样,血布的迷雾,总算得到了解答。”
    邢天燕又问冯武:“你以后有没有去追查黄家姐弟的下落?”
    冯武说:“有。在下知道他们住在翻禺莲花山中,也曾去寻的他们,以为就算他们不在,附近的一带乡人也可能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在下那夜到了莲花山时,只见他们的住处已变成一片残垣败瓦。也在这时,在下突然遭到一伙蒙面人的袭击。在下苦苦相斗,在九死一生之中,幸而钟离少侠突然出现相救,才逃脱大难。”
    娉娉问:“是东厂的人?”
    “是!在下初时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东厂的人,为首的那个汉子叫什么冷面魔星杜十爷。”
    邢天燕说:“这就奇怪了,干吗东厂的人要追杀你?”
    婷婷说:“邢姐姐,这还用问吗?锦服人显然就是东厂的人,蓝美人是他们有意抛出来的。东厂的人害怕蓝美人真相大白于天下,干吗不杀了他灭口?”
    邢天燕说:“婷妹,你不感到奇怪吗?冯少爷只不过仅仅知道蓝美人已落到了黄家姐弟的手中,东厂人要是一心要挑动武林中的互相仇杀,完全可以让冯少爷将这件事在江湖上传开,让天下群雄追踪黄家姐弟的下落不好?干吗要杀了冯少总灭口,不让这件事传扬出去?”
    众人一想也是,东厂的人没有必要这么做,一直在一旁静听的张铁嘴说话了。他说:“以我看,黄家姐弟没有死,他们极可能就是东厂的人,只有这样,才说通为什么冯家满门惨遭屠杀,而且还苦苦追踪冯少爷。”
    邢天燕说:“不错!张先生,我想的也是这样。”
    婷婷问冯武:“黄家姐弟两人,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是不是东厂的人?”
    冯武说:“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武功还过得去,但在江湖上却是默默无闻。只知道他们是霍镖师的表妹表弟,曾在我镖局任过镖师,时间不长,后来自感武功不济,双双告辞了,从此以后,就不知道他们的行踪了。”
    吴三说:“就算他们是东厂的人,恐怕也没人知道。东厂的人,往往混迹在走卒贩夫、江湖艺人和一些武林人士之中,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真相。”
    聂十八突然问冯武:“你认不认识黄家姐弟?”
    婷婷说:“十八哥,你这话不问得傻吗?他怎么不认识黄家姐弟了?”
    “婷婷,我是说,要是黄家姐弟在江湖出现,他认不识得出来?”
    冯武说:“我认得出来。”
    “要是他们化装成另外一个人呢?你也能认出?”
    “我可以从他们说话的声音和行动上分辨得出来,而且黄步云特别好认,他左眼眉中有一颗豆样的黑痣,俗称草里藏珠,一下就能认出来,除非他戴上了面具。”
    聂十八说:“这就好办了。”
    邢天燕问:“聂兄弟,你怎么这样说呢?”
    “邢姐姐,我怀疑天魔神剑,就是黄家姐弟中的一个。”
    众人惊讶:“你怎么怀疑天魔神剑就是黄家姐弟中的一个了?”
    “从小神剑的剑法看,他那三招鬼神莫测的剑法,就是蓝美人身藏的武功剑法,听说这三招剑法,是天魔神剑传给他的,作为小神剑转败为胜救命的三招。”
    娉娉说:“不错,他那三招剑法端的变化莫测,奇招突起,我也破不了。”
    聂十八又说:“要是天魔神剑就是黄家姐弟,事情就明白了。是他们得到了蓝美人,学会了蓝美人身藏的武功秘笈。”
    冯武说:“要是这样,只要他们让我看见,我一定会认得出来。”
    张铁嘴说:“天魔神剑这个人实在可疑,我在江湖上四处走动,明查暗访,三掌断魂我还可以打听到他的来历,只有天魔神剑的身世来历极为神秘秘,好像天地间空然冒出了这么一个人,以前并不存在似的。就是在天魔教的人,也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他的真面目,也无从可窥见,因为他往往是戴了一副面具在人们面前出现,连他真正的出邢天燕说:“先生这么说来,他极有可能就是黄家姐弟了。”
    钟离雨说:“管他是不是,到时我们会会他不就清楚了?”
    婷婷说:“那目前我们是怎么对付熊梦飞这个糟老头?我们将三掌断魂击得重伤,他会不会龟缩在熊耳山庄中不敢出来?”
    钟离雨眨眨眼说:“那时不怕他不出来。扑灭了七煞剑门,天魔神剑就好对付了。”
    小雪说:“你们在这里说吧,我去里面给你们弄吃的,别将你们饿坏了。”
    婷婷说:“小雪,你先去准备一下,我和姐姐谈完了,会去帮你的。”
    “不用啦,我一个人弄得来。”
    他们在这里商量如何进攻熊耳山庄的大事,而熊耳山庄里,熊梦飞和卜再生,姬艳娘、商天赐和元凤等人,也在商量如何对付蒙面女侠的事。
    熊梦飞的如意算盘,是在江湖上扬言自己活擒了飞天妖狐,将蒙面女侠引了来,一举而扑杀蒙面女侠。可是他却应了这么一句俗话“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找苦来受。
    熊梦飞满以为有三掌断魂亲自出动,又有雪山双鹰、纵横剑客等一流的上乘高的相助,再加上自己的弟子商天赐、元岗等人,就算蒙面女侠武功再高,为人再狡猾,有三头六臂,也可以将蒙面女侠置于死地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两个蒙面女侠出现,而且剑法、轻功一模一样,能一举而杀了纵横剑客,重伤了雪山双鹰,令他十分的惊愕。更想不到以后又出现一个人不出众、貌不惊人的小商贩人物,不但能受得了三掌断魂的三掌,而以匪夷所思的内力,将三掌断魂双手齐震断,经脉震乱,完全成了一个无用的废人。这小商贩更令他惊震得目瞪口呆,半晌出不了声。他问商天赐:“那个小商贩打扮的人,是不是就是黑豹?”
    熊梦飞感到,只有神秘的黑豹,才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武功,其他人不可能有。
    商天赐回答:“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了?”
    “江湖上传说黑豹是位年过古稀的老人,而这个小商贩只有三四十岁左右的人。”
    “你看清楚了?”
    “弟子伏在酒店里看得清清楚楚,也听得清清楚楚,他的确是位中年人。”
    熊梦飞又沉思了。不出手,就将三掌断魂震得已成废人,当今武林,哪人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他猛然想起一个可怕的人物来,问:“是不是隐退江湖多年的黑鹰慕容智?”
    商天赐摇摇头:“不可能是,要是他是,弟子虽然不认识,但群雄当中,必然有人认出来,会惊呼起来。就是三掌断魂,以往也曾见过黑鹰一面,哪有认不出来的?”
    熊梦飞听说不是以往的黑鹰慕容智,才略为放心了。要是黑鹰再度重出江湖,那结果就难以想象。不是黑豹,又不是黑鹰,那又是谁呢?两个蒙面女妖有这样武功不下于黑豹、黑鹰的兄长,也同样是令人可怕。
    商天赐说:“其实三掌断魂也太过轻敌了,蒙面女妖敢以人头相赌,三掌断魂应该有所思疑警惕才是。”
    “要是三掌断魂不轻敌又怎样?”
    “要是弟子,一掌已试出了对手的功力,第二、第二掌就应该藏匕首或其它兵器,贴身刺入。以三掌断魂这样深厚的内力,这个小商贩就是内力再惊世俗,纵使不死,也必然重伤,也不会落到如此的下场了。”
    熊梦飞不由暗暗点头,三掌断魂的确是为人太过自大了,武功不及对手时,就应该用智用计了,一味力拼,只有自己吃亏。
    元凤说:“师父,我看我们要商量一下今后怎么应付他们才好。单是两位蒙面女子,还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那位在江湖上不见经传的小商贩。”
    姬艳娘说:“就是那两个女妖,我们也不可轻视,以智取胜才好。”
    于是熊梦飞和两位长老及自己的几个弟子便商量如何以智退敌了。
    是夜无事,熊耳山庄内外没有任何动静。第二天,立运长带队巡视庄外时,发现了蒙面女侠在一棵大树干上留下了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熊糟老头,最好将妖狐乖乖的交出来,不然,莫怪我们将山庄毁为废墟。”落款是“蒙面女侠”四个字。
    立运长一下紧张了,立刻叫手下武士在附近一带搜索,却不见人影,也没找到其他的线索和踪迹。最后立运长只好将字条带了回去。熊梦飞看见大怒说:“有本事,叫这女妖进庄取人吧。”
    立运长将熊梦飞一句话写成多张字条,钉在庄外各处路口的大树上,这一天也不见蒙面女侠的出现。可是到了晚上,熊耳山庄的禁区里,便出现怪现象了。在幽深的月夜中,一阵了如怨如诉的笛声幽吹起来,从要中飘起散落在四野中,也吹进了熊耳山庄,令人有一种莫名基妙的恐惧感。七煞剑门的人惊讶起来:是谁在深夜吹笛子的?在这大敌当前的紧张气氛中,谁还有这份闲情雅致吹笛子?
    熊梦飞也疑惑起来,不会是蒙面女妖吹的吧?她不来闯山庄,在外面吹笛子干事嘛?想引诱我们出去,还是想扰乱了我们的人心?难道这个女妖想学韩信,用笛声吹散了楚霸王的八千子弟?我姓熊的可不是楚霸王,七煞剑门的几百个兄弟,也不是项羽的八千楚兵,你这女妖能吹得散么?简直是乱弹琴。
    元岗说:“师父,弟子带人出去看看。”
    已死人卜再生长老说:“岗十爷,这女妖诡计多端,轻功俊极,善于在夜里行动,若现在出去,易遭她的暗算,别枉丢了手下弟兄们的性命。”
    熊梦飞点点头:“别去理这笛声,小心在庄内,城堡上巡逻,别上这女妖的当。”
    这一阵阵笛声,时起时伏,临天光讨才停止,似乎吹笛子的人整整吹了大半夜,见熊耳山庄全无反应,才没趣的离开。
    第二天一早,新提升为九弟子的元畸带队出庄巡逻了。在平常日子里,只是一由一个武士带着两名剑手和其他武士巡逻,就算碰上了蒙面女侠,也可交锋支撑一阵,鸣警让大批弓箭手赶来,或者迅速退回城堡,守城而战。
    元畸带人一进入树林,没走多远,便听到手下的武士们一个个惊呼怪叫:“蛇!蛇!”有的给蛇咬着了,有的给蛇缠上了腿,武士们急忙挥剑砍杀,一时便乱了队形。
    原来昨夜吹笛子的是小雪,她得到蛇丐缪七召唤。毒蛇的绝技,以笛声将熊耳山上所有的大大小小毒蛇都召唤了来,熊耳山庄四周三里之内的蛇区,令外面的人不敢闯来,也令七煞剑门的人不敢随便出来乱走。小雪是先以毒蛇围困住熊耳山庄。
    元畸一看,一时间也傻了眼,一夜之间,哪来的这么多毒蛇?现在霜降已过,已是十月的天气了,毒蛇该是纷纷入洞的时候,怎么还有这么多的毒蛇跑出来?不但草丛里有,乱石中有,连树上也有,令人防不胜防。他所带来的武士,固然不惊畏毒蛇,可这里有成百上千的毒蛇,若给其中的一条咬上了,不及时医治抢救,那也是要命的。而且有的武士已被毒蛇所伤了。有这么多毒蛇在树林、草丛、乱石和道路两旁乱窜,想继续四处巡逻,首先要与毒蛇厮杀,一步一小心,还怎么巡逻?
    元畸感到情况不对,慌忙收队回去,向熊梦飞报告,给毒蛇咬伤的武士,也着人医治。
    熊梦飞听了也愕异起来,熊耳山上,毒蛇虽有,哪有几百上千条毒蛇在一夜之间全跑了出来。集中在山庄出入的道路和两旁的树林、草丛中一何况还是入冬的季了,他这才感到这是昨晚一夜笛声的作崇了,难道两个蒙面女妖,还会驱蛇之术?这可是从来没听说过的。以女的剑术和轻功之俊,根本不需用这种旁门左道之术。不是女妖,那又是谁个异人,将这些毒蛇驱赶了过来?
    熊梦飞派人带了蛇药和硫磺之类的防蛇工具出去再察看,回来报告说,不但山庄的东西南三面都有毒蛇出没,就是山庄背靠山岩峭壁的北面山峰上,都有毒蛇,有些毒蛇还从岩石上掉进山庄里来,惊恐了一些妇孺。
    熊梦飞是又怔住了,难道是蒙面女妖得知山庄内机关重重,不敢闯进来,用毒蛇来惊恐人心,围困山庄?他冷笑一声:这等旁门左道的邪技,能围困得山庄么?他组织了一支打蛇队,用硫磺,用火扑杀毒蛇。
    元凤颇有见识的说:“师父,我们只叫人扑杀窜进山庄的毒蛇好了,庄外的毒蛇,我们根本不用去理会。”
    元畸说:“八姐,那我们怎么到外面巡罗?不用巡逻了?”
    元凤说:“出去巡逻,不过是防敌人来侵犯,而且只能防江湖上各会各帮门派聚众大举进犯而已。像蒙面女侠这样的高手,高来高去,她要来随时可来,巡逻对她毫不起作用。我们过中处的堂口,戒备不算不森严,日夜有人巡更放哨,她还不是悄然而去?所以到外面巡逻就不必了。其实我们城堡高处的了望台,完全可以监视山庄四周敌人的行动。”
    熊梦飞听了暗暗点头,看来我前后所收的十大弟子,以元凤最有见识和慧根,怎么我没有早发觉她和注意她?本来飞剑元浪也不错,悟性强,只是人太直和心不狠。他问:“凤女,怎么不用去理会外面的毒蛇?就是不去巡逻,但我们出入也不方便。”
    “师父,这吹笛子能召唤毒蛇的人,是敌是友我们还不清楚,但绝不会是蒙面女。蒙面女以她的武功,用不了借助毒蛇来围困我们。作为她来说,更希望我们出去与她交手,而不希望我们不出去警缩在山庄里。”
    商天赐愕然:“凤妹是说这召唤毒蛇的人,是我们的朋友了?”
    “大哥,小妹也不敢这么肯定,不管他是敌是友,他驱使毒蛇在山庄四周,固然造成我们出入不大方便,但同样也对来犯的敌人不方便。元坪的飞鸽传书上说,群雄不少是我们的敌人,他们在暗中观望,一旦我们不利,他们就会配合蒙面女子,群起而攻了。”
    元岗说:“他们敢?除掉蒙面女妖后,我们首先要消灭的,就是他们。”
    “十弟,他们目前的确不敢乱来,我们取胜了,他们会悄然而退,一旦我们败了,就不能担保他们不动了。所以外面的毒蛇我们根本不用去理会。它们固然包围了山计,但反过来说,这些毒蛇又不啻是我们的一道防御网,起码令他们不敢接近山庄,在暗中出手相助蒙面女子。”
    姬艳娘说:“不错!情况正是这样,留下这些毒蛇为我们防御好了,不必去理。”
    一天过去,两天也过去了,庄外不见蒙面女侠前来寻事,也不见任何人影活动,庄外三里之内;形成了一片毒蛇区,尽是毒蛇出没的天下。至于从北面山峰上掉下或溜下的毒蛇,全给七煞剑门的弟子扑杀了。
    第三天,山庄大门有人叫门了。熊梦飞和众长老及商天赐等人正在大厅上议事,听闻有人叫开门,熊梦飞问报告人:“是什么人?”
    “他们说是阴阳门白虎堂的厉堂主。”
    卜再生惊喜地问:“是厉堂主来了?”
    “是,但小人不认识,不敢放下吊桥开门迎接,特前来报告。”
    厉铁,在江硝上人称铁面魔星,是黑道上一个可怕的人物,为人冷酷,处事六亲不认。他投靠天魔教后,天魔神剑对他极为看重,请他担任白虎堂堂主一职。白虎堂是天魔教中负责刑审的一处堂口,专门审问教内不忠,认为有二心和背叛的人,也惩罚临阵胆小怕死之徒和一些触犯教规不尽职的人,当然也审问一些为天魔教人活捉过来的敌人。这些人落到了他的手上,要是不招供,简直是没活着的希望。他在江湖上是铁面魔星,在天魔教里,也同样是一位铁面魔星。
    熊梦飞对厉铁也认识其人,只是不大来往,而且从心里也瞧他不上眼。便对卜再生说:“卜长老,麻烦你去见见他,要是真的是他来了,你就代我迎接他好了。”
    “是!”卜再生应命而去。因为除了熊梦飞外,只有卜再生认识这位铁面魔星。七煞剑门的人,只闻厉铁之名,而不识其人,至于三掌断魂和奔雷手这几位高手,当然认识这位魔星。由于三掌断魂已成废人,在客房医疗,天魔教的人要护着,因而没来大厅上议事,作为宾客,也不方便参与七煞剑门的议事。何况三掌断魂已成废人,重伤卧床,纵横剑客又死于蒙面女侠的剑下,剩下奔雷手等人,已不为七煞剑门重视了,只是将他们作为客人招待,除非大敌来犯,人手不够,才会请他们相助,一般就不来打扰他们了。
    等卜再生出去后,商天赐不满地说:“三掌断魂已成废人,阴阳门这时才派人赶来,不嫌迟了么?”
    元岗也带气地说:“我看阴阳门的人并不是真的与我们联盟,要不是他们的堂口也受蒙面女妖捣毁,就是三掌断魂也不会出来,坐观我们与蒙面女妖相斗。不等到我们元敢尽伤,他们是不会出手的。”
    元凤说:“大哥,十弟,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还是以团结为重,共同对敌。”
    熊梦飞也瞪了商天赐和元岗一眼,喝道:“在这个时刻,你们少胡言乱语。”
    不久,卜再生带着厉铁和一位儒服的中年人进来,他们身后跟着四名一色劲装,佩刀的骠悍大汉,熊梦飞出于礼貌,起身迎接,拱手说:“难得厉堂主这时大驾光临,敝庄实在有幸。”
    厉铁一张面孔真的像一块铁顿似的,喜怒不形于色,也拱卑劣带表情地说:“熊掌门,在下奉大掌门之命,前来拜访。”
    “厉堂主客气了,请!”
    “熊掌门,请!”
    双方分宾主坐下后,熊梦飞一眼看见那儒服装束的人,神态潇洒,一身剑气逼人,这是一位江湖上少有的使剑高手,不由暗吃一惊,急问厉铁:“这位侠士……”
    厉铁说:“这是韩二侠,江湖上人称潇湘剑客,虽然不是本门派人,但却与本门派极有渊源。他是纵横剑客的亲弟弟,听闻他兄长死于蒙面女妖的剑下,特前来为兄报仇,因此与在下同来贵庄。”
    潇湘剑客起身一揖说:“在下为报兄仇,唐突而来,请熊掌门见谅。”
    熊梦飞慌忙说:“哪里!哪里!韩二侠不用客气,令兄惨遭不幸,我派上下莫不深感痛心。韩二侠这次前来,让我们联手活擒女妖,为令兄报仇。”
    熊梦飞对潇湘剑客这么客气有礼,他除了自己是主人外,同样也是一派宗师,武学深厚,一下能从一个人的谈话和举止中,看出这个人的武功斤两。他感到潇湘剑客在剑术造诣上,比其兄深厚多了,不然,就不会有这一身逼人的剑气。
    潇湘剑客说:“在下想知先兄是怎么样丧身在那女妖剑下的。”
    商天赐和元岗都是当时的目击者,商天赐将当时的交锋情景一一说了出来,潇湘剑客听后沉默无语,半晌才自言自语地说:“要是在下当时在场,先兄就不人惨死在那女妖的剑下了!”他又问商天赐:“商大侠,那女妖是哪一门派的人物?”
    商天赐摇摇头:“在下也看不出女妖是哪一门派人物,剑法轻灵、飘忽、多变,并且奇快如电,似乎不是中原武林各派的武功。”
    潇湘剑客又一时不语,似乎在思索轻灵、飘忽、多变又奇快如电的剑法,到底是哪一派的剑术。厉铁这时问:“熊掌门,听说我们的马掌门也在这次受了伤,不知伤势如何,大掌门命在下前来看看。”
    熊梦飞叹了一声:“马贤弟的伤势颇为严重,恐怕不是短期之内能医治得好,实在令人担忧。”
    “现在我们的马掌门在哪里?”
    “在敝庄东面的一处楼阁上治疗。”
    “在下能否现在去探望?”
    “请厉堂主饮过这杯茶后,我陪同厉堂主前去探望。”
    一会儿,厉堂主又忍不住问:“熊掌门,贵庄外面那么多毒蛇,不知是什么缘故?”
    熊梦飞说:“我们也在纳闷,不知是哪一位异人吹了一夜笛子,第二天一早,庄外四周便布大大小小的各种各样的毒蛇。”
    潇湘剑客愕异:“不是贵庄有意放了这么多毒蛇,以防外人来闯么?”
    熊梦飞一笑:“我们就是武功不济,也用不了出此下策。这些毒蛇,只能恐吓一些宵小之辈,伤及一些无能之徒,对武林高手,根本不起作用,只能给他们添上一点麻烦而已。像韩二侠和厉堂主,还不是任意往来?”
    潇湘剑客说:“在下还以为是贵庄放的,所以一路来,不忍杀了它们,只用剑挑开它们算了。”
    茶后熊梦飞就陪同他们去探望三掌断魂。厉铁和韩无义见三掌断魂重伤成这样,十分震惊,看来他就算今后能医治好,那也是废人一个,再也不能言武。厉铁询问奔雷手当时交锋的情景后,又半晌不能出声,暗想:蒙面女妖兄长内力如此的深厚,又是阴阳门一个可怕的劲敌,怪不得熊梦飞龟缩在熊耳山庄之内,凭借山庄的重重机关,来对抗蒙面女妖兄妹三人了。当时他安慰了三掌断魂几句,请示三掌断魂有什么吩咐之后,便告辞出来。
    回到大厅之后,厉铁又向熊梦飞告辞。熊梦飞有点意外:“厉堂主,是不是我们招呼不周到?连酒也不饮一杯,就要离去?”
    “熊掌门,别误会,在下奉大掌门人之命,前来探望马二掌门后,得马上赶回去向大掌门复命,所以不敢久留,请熊掌门见谅。”
    “厉堂主,我已命人准备了酒席,特地为厉堂主和韩二侠接风洗尘,厉堂主不会连这一点点面子也不给吧?”
    “熊掌门言重了,既然这样,在下也不敢再推辞,只好打扰了。”
    熊梦飞果然准备了丰盛的酒席,盛情为厉铁、韩二侠接风洗尘,不但奔雷手等人都参加,熊梦飞几名弟子和两位长老作为陪客也参加了。席间,他们自然地都谈起江湖上的一些人物和事。
    厉铁说:“在下听闻江湖上传说,漠北侠丐吴老前辈这个老叫化,又在江湖上出现了,而且还去了京师,将东厂的人弄得手忙脚乱。”
    熊梦飞又怔住了:“此武林耆宿出来干什么?”
    厉铁摇摇头:“此老生性怪异,游戏人间,谁也不知道他出来干什么。”
    熊梦飞说:“此老重出,要是也蓝美人而来,那江湖就更添麻烦了。”
    “熊掌门,此老不是贪材之人,但也好管闲事,恐怕免不了。所以我们如果遇上了他,千万不可招惹了他,不然他会跟你缠个没完没了。看来东厂的人不知在哪里招惹了他,结果弄得东厂上上下下的人,一个个焦头烂额,整个东厂,都给他闹乱了。”
    商天赐问:“东厂那么多一流高手和奇人异士,还不能对付一个老叫化么?”
    “商大侠,此老的武功,已达到了夺天地造化之能,神出鬼没,别说对付他,连找他的影子也找不到。东厂不少的高手,可以说吃尽了他的苦头。恐怕除了神秘的黑豹,没人能在京师、皇宫里任意自由来往了。”
    一提到神秘的黑豹,熊梦飞问:“厉堂主,黑豹最近有没有出现过?”
    厉铁摇摇头:“没听说过,自从黑豹在蕲春荆王府一处皇庄出现,救了九龙门的毒蝴蝶之后,以后就再也不见他的踪迹了。是不是他又隐退江湖,就没人知晓。”
    酒席后,厉铁便告辞离开熊耳山庄了,临走前,他问潇湘剑客:“韩二侠,看来你是要留在这里了?”
    潇湘剑客点点头:“在下为报兄仇而来,蒙面女侠又声言要犯熊耳山庄,在下只有在这里等候她了。”
    “韩二侠,那你多保重了。”
    “厉堂主,在回程的路上,你也多加小心才是,提防女妖的突然出现。”
    厉铁说:“她要是出现就好了,在下虽然武功不济,缠住她却有办法,同时自会派人赶回来这里报信。韩二侠及时赶去,不就可以为令兄报仇了?”
    “但愿如此。”
    厉铁又再次向熊梦飞等人告辞,便带了四位跟随,离开了熊耳山庄,往东而去。一路上,蒙面女侠并没有出现。
    其实,他的进庄和出庄,都落到了聂十八、吴三等人的眼中,娉娉、婷婷所以不去惊动他,是为下一个战役打算,因为天魔教的总坛在什么地方,江湖上没人知道。娉娉他们为了想知道天魔教总坛的秘密所在处,因而不去惊动厉铁,却帽张铁嘴在后面暗暗跟踪他。张铁嘴极其丰富的江湖经验,不但武功上乘,轻功也俊,更善于随机应变,也可以说,他也是一位在江湖上神出鬼没的奇人,由他去跟踪厉铁,大家都比较放心。
    厉铁离开的当夜,幽幽的笛声又在月下树林中飘起,熊耳山庄的人听了疑团丛生,难道这位吹笛的怪人嫌蛇还不够多?又呼唤一批毒蛇来?潇湘剑客因为初来,极想在众人面前显示自己的武功。说:“让在下出去看看这吹笛的到底是什么人,问他驱使这么多毒蛇来是何用意?”
    卜再生说:“韩二侠,千万不可出去。”
    “哦?为什么不可以出去?”
    “韩二侠固然剑法极好,但对这一带的树林山势地形不熟悉,何况这些有毒的长虫,惯于在夜里行动,悄然无声,溜近脚下也几乎不为人知。万一韩二侠有了什么不测,我们更是内疚不安,而二位的兄仇也不能报了。”
    元凤也劝说:“韩二侠,何必去冒这种险?再说,我们到现在,仍分不清楚这吹笛的是敌是友,毒蛇固然令我们手下的弟兄出入不方便,但同样也令敌人行动不方便,这三天来,不见蒙面女子有什么动静,会不会是这此毒蛇妨碍了她的行动也说不清楚,所以韩二侠还是别去的好。”
    姬艳娘也说:“是呀,以韩二侠的这等身手,何必去与毒蛇交锋?万一这吹笛者是我们的朋友,暗中相助我们却不想我们知道,我们何必一定要去看?弄得不好,引起他的反感,反而不美了。”
    潇湘剑客问:“要是他是敌人呢?”
    元凤问:“韩二侠能肯定他是敌人?”
    “在下不敢这么肯定。据在下所知,江湖中能欢蛇的人不多,贵州九龙门的人能利用毒蛇,但也不能驱蛇。而川东的蛇丐缪七,极能驱蛇,但他素不卷入江湖中的恩怨仇杀,也不理武林中的是是非非,独来独往,我行我素,在下又隐隐听人说,他与侠丐吴三颇为深交,你们捉了飞天妖狐,他会不会看在吴三的情分上,前来解救妖狐,用毒蛇来围困山庄?”
    熊梦飞说:“这么说来,极有可能吹笛这人是蛇丐缪七了。”
    元凤说:“就算他是缪七,也不会是蒙面女子的朋友。”
    元岗一时不明,“他既是我们的敌人,怎么不是蒙面女妖的朋友了?”
    “十弟,蒙面女子不是为救飞天妖狐而来,而而是为捉妖狐而来缪七既然是吴三的朋友,会相助蒙面女子来捉妖狐么?”
    卜再生说:“我明白了,缪七驱使这么多毒蛇而来,既是对付我们,也是对付蒙面女妖。韩二侠,要是这样,你是不需要去看了,让他与蒙面女妖为敌,我们也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好了。”
    潇湘剑客点点头:“既然这样,在下就不出去了。”其实潇湘剑客在黑夜里,也十分顾忌这么多的毒蛇。它们不单在草丛、乱石、道路上乱窜,就是连树梢也缠挂着,令人不能施展轻功,树过树而走,就算自己能找到缪七,又不啻帮了蒙面女妖的大忙,不如不去惊动他为好。
    第二天一早,元岗奉命带队了去看看毒蛇的情景,是不是比往日境多了。可是情况又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以往草丛、乱石、树梢爬满了的毒蛇,竟然一条也不见了。这些毒蛇,一夜拥来,又一夜消失,不知是何原因?
    元岗仍不放心,叫手下人在树上、草丛、乱石、荆刺中细心寻找,可一条毒蛇也找不到。好像这些毒蛇欢腾地闹了三天,闹得累了,全都入洞休息,再也不闹啦!
    元岗将这情况派人回庄报告,一面继续带队在庄子四周一带巡视。熊梦飞听到报告也疑惑起来:“怎么毒蛇在笛声过后,又一夜消失得干干净净?是蛇丐缪七走了?他既然是为救飞天妖狐而来,不会在人没有救出就离开的。只有一种可能,缪七已为蒙面女妖所擒,在蒙面女妖的威逼之下,不得已用笛声将蛇驱散。或者女妖已答应,在得到飞天妖狐之后,绝不会伤害妖狐的性命,他便将众多毒蛇驱走了。
    在双方交战之前,错误判断敌情,这又是七煞剑门招致覆灭的原因之一。兵法上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熊梦飞既不知己,又不知彼,所得到的情报又是一鳞半爪,凭主观的臆测,作出错误的判断,又怎能不失败?
    元凤说得不错,毒蛇固然对熊耳山庄的人造成不便,吓得众多打手,庄丁不也出来,但也给自己带来不便,首先是娉娉和婷婷十分怕蛇,再就是聂十八和钟离雨小飞侠,虽然不怕,也有蛇药护身,但也闻不得众多毒蛇身上发出来的腥气。只有吴三和邢天燕大概和毒蛇相处惯了,才不怕毒蛇和闻惯了蛇腥气。所以婷婷对邢天燕说:“邢姐姐,你快小叫雪将这些滑腻腻、脏乎乎的蛇赶走吧,我看见了它们就心里发毛,怎么与人交锋呵?”
    邢天燕笑道:“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刁钻小女妖,怎么也得娉娉丫头一样,怕起蛇来了?”
    “我真佩服姐姐和小雪,怎么不怕这滑腻腻、脏乎乎的长东西,还和它们玩的?”
    吴三说:“天燕,还是将这些毒蛇赶走的好,这些毒蛇,只能恐吓一般的人,对熊梦飞和他的几大弟子以及二十四剑手,不起作用。何况我们并不想困死熊耳山庄的所有的人,只是想除掉这一危害江湖的门派,令这门派其他人解散了,不再为祸人间。而且单用围困,没有三年五年时间也围困不住。我们也不可能旷日持久地围困他们,应早日叫他们在江湖上除名。”
    “好啦!我叫小雪将这些毒蛇驱散吧!”
    这样,小雪才用笛声将毒蛇驱散了,不是像熊梦飞的主观臆测,什么蛇丐缪七给蒙面女妖捉去而屈服了,缪七根本没有来。
    再说元岗带了两名剑手和十多名手下弟兄在山庄四周树林、山岗巡视了一周,全没发现蛇迹。正想回庄,蓦然见一条黑影从一棵大树上飘落下来,挡住了他们的回归之路。
    元岗一看,正是在小镇上剑挑了纵横剑客、重伤雪山双鹰的蒙面女侠之一,元岗不由心头大震,惊问;“是你?”
    来人正是婷婷,她笑着问:“当然是我啦,你们四处东张西望的在找寻什么呀?”
    元岗用眼色示意两个剑手元江和元山,元江和元山顿时分左右散开,形成了三星剑阵,其他十多个弟兄也跟着散开,又形成了对婷婷的包围,元岗问:“你想怎样?”
    婷婷说:“你们这不是明摆着要与我动手交锋么?又问我想怎样了?还不是多此一问?其实我也不想怎样,只要熊老头交出妖狐来,我便马上离开这里。”
    “好!你想要妖狐,跟在下进山庄去。”
    “你以为我有那么傻吗?跟你们去?谁不知道你们的贼巢中机关重重,连天魔神剑也不敢轻易进去,我进去干吗?”
    “那你想要怎样?”
    “你和你的两名剑手给我留下来,其他的人可以回去。只要熊梦飞半妖狐交出来,你们不会有生命危险,放你们回去。”
    “你想将我们三人当人质?”
    “哎!别说得那么难听,不过,我还得说清楚,就是你们留下来,那免不了要废去你们的一身的武功,以免你们乱跑乱动。”
    “什么?你还要废去我们的武功?”
    “是呀!这不比你们枉死强多了?我可是为你们好呵,省得你们今后还是要死在别人的刀下。”
    一个练武的人,尤其是一些在江湖成名多年的人物,废了他的武功,比杀了他更难受,一些想不开看不化的人,往往宁愿死,也不愿给人废去自己一身的武功。
    元岗作人质已不愿意了,何况还要废去他一身的武功?他感到纵横剑客当日单打独斗,才死在这女妖的剑下,自己和元江元山三人,摆下三星剑阵,又有十多个兄弟相助,难道还胜不了这个女妖?就算不敌,自己可趁机而逃,也不能让这女妖提了去,给她废去了武功。
    元岗怒道:“老子宁愿死,也不能遂你这妖女所愿。”
    “那又何必?我实在不想多杀人。”
    “元江、元山兄弟,我们齐上,尽力拼了这女妖!”元岗首先挺剑刺出,接着元江、元山双剑分左右刺来。三星剑阵是三种不同的七煞剑法和招式,互相配合默契,有攻有守,比单打独斗的威力强多了。但怎么也比不上奇招莫测、神奇多变的越女剑法。在信阳城中,熊梦飞的第六位弟子秋水剑闵子祥和追风剑元凤,再加上千面观音姬艳娘,三人联手齐战娉娉,也负伤先后逃命,娉娉的剑法半点也不下姐姐娉娉,只是内力稍逊一些,但比娉娉更为机灵、敏捷和刁狠。元岗的剑术怎么也比不上闵子祥,连元凤了比不上,元凤是靠自己真实的武功和才能,升为熊梦飞弟子的。而元岗却是靠了商天赐的情分才升为弟子。至于元江元山更不能与元凤、姬艳娘的武功相比。所以婷婷几乎不费功夫,几招如电闪般的越女剑法,便放倒了元江元山两名剑手,令他们一死一伤,三星剑阵变成了孤星剑阵,只剩下了魂飞魄散,手忙脚乱的元岗在招架。
    十多名七煞剑门的人一见,便一齐拥上,拿刀提剑不顾生死扑来,护着元岗这个新提升为十爷的主子。
    婷婷一声娇叱:“这是你们找死了!”一招“仙女散花”抖出,真是剑如流光急电横空闪耀,落如骤雨狂风落天急洒。这十多个七煞剑门的汉子,纷纷刀飞剑落,不是手腕中剑,便是手臂为剑划伤。
    越女剑法中的“仙女散花”,与西门剑法中的“仙女散花”,招式大同小异。其实西门剑法中的“仙女散花”的招式,也是从越女剑法中的“仙女散花”移了过来。当年西门子在创立西门剑法时,就吸取了各门各派剑法的精华,综合为一体,变成了自己的招式,其他门派精湛的绝招,都经西门子改变过了,只有越女剑法中的“仙女散花”这一招式,改变得最少,保存了它的原招式,因为这一招式,已达到了完美无缺的地步。“仙女散花”这一剑招,专门是用来对付群敌的,急闪而逝,骤落如雨,专刺敌人握兵器的手腕或手臂,虽不致重伤,却令敌人纷纷丢落兵器,不能再以兵器交锋,惊而退下。要是单打独斗,就不必用这一招了,这不是什么割鸡焉用牛刀的事,而是单打独斗,对上乘的高手不起作用,他完全可以闪开。只有对付群起而攻的众多二流人物,才起到威慑的作用。
    元岗见蒙面女妖一招之下,便令自己手下的十多个弟兄丢刀弃剑,纷纷惊退,自己刚才要不是闪避及时,恐怕手腕也中剑了。这时他更吓得面无人色,顾不了手下弟兄们的生死,纵身飞逃而去。
    婷婷哪里容得他逃走,急展轻功追赶。当元岗还没有逃出树林时,婷婷已从他上空掠过,在前面拦截了他的归路,问:“你还想跑吗?你一出来,已注定了你走的是一条不归路。”
    元岗吓得后退两步:“你打算活擒了我?”
    “你试问能走得了吗?”
    “老子跟你拼了!”
    元岗凶狠地凌空一剑劈来,这几乎是不成招式的打法了。婷婷一声冷笑,身形轻闪,一剑顺手击出,更将他刺倒在地,嗖着玉掌一拍,便废去了他一身的武功,笑着说:“好了,现在我看你怎么走?”
    元岗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大腿上又受了剑伤。他绝望了,恶狠狠地说:“女妖,你有本事快将老子杀了!”
    “杀你,还用得着本事吗?就是一般的弱小妇孺,也可以—剑杀死了你,用不了什么本事。本来我想将你留下,可是你已成废人,熊糟老头也不会为了你这个废物将妖狐交换,杀你又污了我的剑。算了,你走吧,告诉熊老头,我下午未时到吊桥边等他将妖狐交出来,不然,你现在的熊样,就是他以后的狗样。”
    婷婷说完,纵身而去。元岗愣在地上半晌不出声。当他在手下弟兄背着回庄时,首先碰到的是商天赐。商天赐也像老三司马雄一样,是一个独臂人,但他比司马雄更不幸,司马雄是不见了一条左臂,右臂仍可抓剑练武,而他不见了右臂,得重新用左臂抓剑学武,武功还不及二十四剑手。所以他便极力求师父熊梦飞将视为心腹的元岗升为第十弟子,成为自己今后的依傍,现在人见元岗伤成了这样,惊震了,问:“十弟,是谁将你伤成了这样?”
    元岗垂头丧气地说:“大哥,是那蒙面女妖。我现在不行了,辜负了大哥和师父的期望与栽培。”
    商天赐再看看元岗所带的两名剑手和十多个弟兄,没有—个身上不带剑伤,只是轻重不同而已,而且还抬了元江—具尸体,惊问:“是蒙面女妖一个人弄成你们这样?”
    “是!大爷。”一个弟兄回答。
    元山说:“大爷,十爷和我与元江以三星剑阵才可与女妖交手几个回合,弟兄们根本不堪那女妖一击,她实在太可怕了,简直不是人,是一个女魔。”
    商天赐急忙带元岗去见熊梦飞,熊梦飞惊问:“你们在哪里碰上了那蒙面女妖了?”
    元岗说:“弟子在东面一时地的赤松林中碰上了蒙面女妖,她还说,下午未时,她在吊桥边等侯师父交出妖狐来。”后面的一句话,元岗不敢如实说。
    潇湘剑客说:“那太好了,在下正想会会她,正愁不知哪里寻找她呢。”
    奔雷手担心地说:“韩二侠,这蒙面女了的剑法太过不可思议了,奇快如电,瞬息变化莫测,韩二侠千万不可轻敌才是。”
    元凤也说:“何况蒙面女侠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还有那武功匪夷所思的小商贩,韩二侠真的要小心才好。”
    “风女侠,姜大侠,在下自会小心。”
    熊梦飞见潇洒剑客那种从容不迫而又潇洒的神态,暗思:难道他的剑法胜过他兄长纵横剑客十倍,才不将蒙面女妖三兄妹看在眼里?这个我却要看看了。他的人是从容潇洒,不知他的剑法是不是从容潇洒?
    姬艳娘、闵子祥、元风等人,对蒙面女侠来说,已是惊弓之鸟,闻名而变色,他们见潇洒剑客如此的不在乎,暗想:他兄长纵横剑客的剑法,也不见得怎么高明,难道他所练的剑法与其兄的不同,另有高人指点?
    熊梦飞问元岗:“那女妖说未时前来?”
    元岗说:“她是这样说。”
    “唔!你退下去好好疗伤吧。”熊梦飞又对潇湘剑客说:“未时,老夫就看韩二侠大展神威,杀了女妖,以慰令先兄的英魂。”
    未时,熊梦飞在两名护法长老和众弟子的簇拥之下,来到了山庄寨门的城楼上,两边的城墙上,埋伏了一批弓箭手,以防万一。而潇洒剑客早巳来到墙外吊桥上,等候蒙面女侠的到来。
    不久,婷婷果然出现了。她见潇湘剑客独自一人立在吊桥上,有点意外,问:“怎么是你?熊梦飞老头怎么不出来?看你一身秀才似的打扮,不会是七煞剑门的人吧?”
    “在下韩无义,江湖上人称潇湘剑客。”
    “呵?你来干什么?代熊老头受死?”
    “女妖,少放肆,在下特来为兄报仇。”
    穆家姐妹对纵横、潇湘两剑客之名是听闻过,但从未见过面。本来潇湘剑客韩无义随同九节鞭、毒箫子等人,在湖广黄州府罗田县平湖小镇郊外,跟随冷面魔星杜十爷大举侵犯钟离家暂时隐成的山庄,可是那一夜,穆婷婷已先避开了,穆娉娉又在庄后应付大别一雕的进攻,也没有与他们见面,就是聂十八,在夜里也看不清潇湘剑客的面目,或者根本没有去注意他,只留意着冷面魔星。尽管他曾是聂十八手下的败将,聂十八不认识他,只认识九节鞭、毒箫子。聂十八为了追赶冷面魔星,而让他们在那一夜里逃脱了,所以婷婷对这个萧湘剑客根本不认识。
    婷婷说:“原来这样,看来我要熊老头交出妖狐来,首先要解决我们之间的仇怨了。”
    “不错!”
    “你有这个本事吗?”
    “在下尽力而为。”
    “算了,你还是叫熊老头出来,我不想杀你,令你韩家绝了后。”
    “女妖,少胡说,亮剑。”
    “姓韩的,你一定要找死,我也没办法啦!你先出招吧!”
    潇湘剑客的剑一出鞘,杀气顿生,一剑击出,如平地一泓秋水涌出,冷气逼人。婷婷见他一剑击出,招式不俗,隐含深厚的剑气,暗想:看来他的剑术造诣,胜过其兄纵横剑客,怪不得他敢独自一个出来挑战了。
    婷婷轻纵跃开,接着骤然而回,一招“织女投梭”击出,潇湘剑客“咦”了一声,这种剑招,他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一夜在平湖镇郊外的一处山庄,与他交锋的正是这一种剑法,他一时间想不起来而已。他举剑一架,“当”的一声,两剑相碰,火花闪耀,双双都纵开了。潇湘剑客的纵开,是感到两剑在相碰时,对手的内力是非常的深厚,不但震开了自己的剑,也隐隐震麻了自己的手臂,心中凛然,所以不敢顺势进招,先纵开为上。要是别的对手,在两剑相碰的刹那间,他早已顺势进招了,而且往往是一击而中。
    婷婷跃开,是因为她与纵横剑客交过手,知道韩家的剑法有这么突起的一招,招式的确凌厉凶狠,易招架,所以纵开了。
    转眼之间,他们在剑光的纵横闪逝,上下飞腾中,时分时合,骤集骤散,两个人都施展轻功,一沾即走,一走骤回,飘忽,快捷,交锋十多个回合仍不分高下。潇湘剑客的剑法的确比其兄胜过一筹,临敌的经验也比其兄老练,他的确是得到过一个高人的指点,剑法在熊梦飞的向大弟子之上,令熊梦飞在城楼上看见也暗暗点头。他的剑法,是有他的独到之处,胜过其兄多了。
    其实潇湘剑客的剑法,又怎能与在武林中有一千多年历史的越女剑法相比?就是有高人指点,也胜不了千锤百炼的越女剑法。再说论轻灵和内办,潇湘剑客也不及婷婷。交锋的十多招,婷婷根本没打出六成的功力,只是在试探对手武功招式和内力深厚而已。一旦婷婷摸清楚了,便要抖展自己的武功了。
    婷婷暗想:“这潇湘剑客的剑法也不过如此,只是比其兄胜一筹而已。所以她一连抖出了越女剑法中几招精湛、奇变的绝招,不但杀得潇洒剑客手忙脚乱,节节后退,身上也添了两处剑痕,剑法再了不那么潇洒了。
    熊梦飞在城楼上看得惊畏。虽然有奔雷手,卜再生等人扑出去助,解了潇湘剑客之危,看来似乎也招架不了,因为第二个蒙面女妖也出现了。
    卜再生和元畸联手战一个蒙面女妖,已显败迹,立运长、奔雷手和潇湘剑客三人联手占另一个女妖,也没占上风。立运长现时是自己几个弟子中剑法最好的一个了,他是有什么不幸,那七煞剑门不但军心动摇,完全会丧失战斗意志,自己要是再不出面,马上就会有人尸横在吊桥边了。
    熊梦飞吩咐元凤看守庄门,自己从城楼上一跃而下,飘过了护城水溪,暗运中气大喝一声:“双方都给老夫住手。”
    潇湘剑客等人纷纷跃开退下,穆家姐妹也停了下来。娉娉问:“看来你就是熊梦飞糟老头吧?”
    “老夫正是。”
    婷婷问:“你这糟老头怎么现在才跑出来?你早一点出不好么?那么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为你带剑伤了。”
    熊梦飞飞用眼角扫了一下自己的人,的确,没有几个人身上不带剑伤的,似乎元畸和奔雷手伤得最重,最轻的衣服也为利剑划开了,个个狼狈不娉娉又问:“糟老头,你想通了没有?将飞天妖狐给我们交出来了?”
    婷婷说:“是呀!交出来,你可以保住你这颗糟脑袋还长在你自己的脖子上。”
    熊梦飞在江湖上一向受人敬重,别人对他也是客气三分,哪怕是天魔神剑,也不敢对自己这么侮辱,称自己为糟老头。哪有像这两个女妖,当面对自己这般的无礼和轻侮?要是别人,他早已一掌骤然击出,令她们顿时经断脉裂,痛得生不如死。他所以忍了下来,一来这两个女妖的剑法实在太好,轻功更是出色,二来他有点顾忌仍不露面的那位武功不可思议的小商贩,第三,他真想将这一对姐妹和他们兄长收服下来,成七煞剑门的人,要是这样,他不但可以藐视天魔教,更可以藐视天下群雄,连神秘的黑豹也不入在眼里了,这才是他忍耐的主要原因。
    熊梦飞环视一下问:“两位的兄长,怎么不露面?”
    娉娉说:“你问我们的兄长?他走啦!”
    “什么?他走了?”
    婷婷说:“是呀,我大哥认为你不值得与他交手,所以走了。”
    熊梦飞问:“令兄长真的走了?”
    娉娉问:“你想与我们的兄长交锋?”
    婷婷问:“你认为我们姐妹俩不是你的对手?”
    “老夫不是这个意思,老夫对两位女侠的武功,实在敬仰。”
    娉娉问:“这么说,你打算将妖狐交给我们了?”
    婷婷说:“姐姐,这糟老头有这么好说的吗?”
    熊梦飞说:“要是飞天妖狐真的在老夫手中,老夫愿意将她交出来。”
    娉娉问:“妖狐不是在你们手中吗?”
    婷婷问:“你以为我们会相信?”
    穆家姐妹想不到熊梦飞会有这么一步,直言邢天燕姐姐不在他手中。他是害怕了自己,还是有别的用意?
    熊梦飞说:“妖狐真的不在老夫手中,也不想欺骗两位女侠。”
    娉娉问:“那你干吗在江湖上扬言,飞在妖狐落到你的手上了?”
    “老夫没有别的,只想瞻仰一下两位女侠的风采和那出色的武功。”
    “你只是这个意思?”娉娉问。
    婷婷问:“那么说,你主要想见识一下我们的武功,才在江湖上扬言?”
    “因为老夫四处寻找两位女侠,都难得一见,所以只好出此下策,将两侠引来。”
    婷婷说:“好呀!你说,你想怎么见识我们的武功?是单打独斗,还是我们姐妹俩联手齐上?”
    “两位女侠别误会,老夫不是这个意思,其实两侠精湛的武功,老夫在城楼上早已见识过了,用不着交锋。”
    娉娉问:“糟老头,你说,你这么引我来这里,是什么用意?”
    “两侠不要嫌弃,老夫愿与两侠成为生死之交的朋友。”
    婷婷问:“什么?你想与我们成为朋友。”
    娉娉笑了笑:“我们杀伤了你们那么多的人,毁坏了你们不少的堂口,你不是千方百计想杀我们么?怎么又想与我们成为朋友了?”
    婷婷说:“这不是一般的朋友,而是生死之交的朋友啊!”
    熊梦飞说:“两侠没听说‘不打不相识,这一句话么?江湖有不少的英雄好汉,往往在一场交锋之后,而成为朋友,这种事在江湖上成为佳话很多。”
    娉娉说:“不错,这样的事便不少。”
    熊梦飞说:“要是我们成为了朋友,老夫答应你们,以后我们捉到了妖狐,老夫首先将她交给你们。”
    “那蓝美人身藏的武功秘笈呢?”
    “我们可以共享!”
    “还可以共享吗?”
    “有什么不可能?我们成为了生死之交的朋友,一切都不分彼此了!”
    婷婷笑问:“那么七煞剑门,我们也有份了?”
    “要是两侠愿意,老夫恭请两侠担当副掌门的职位,老夫百年之后,七煞剑门就完全由两侠掌管了!”
    婷婷对娉娉眨眨眼:“姐姐,这个条件太美了,我们可以成为七煞剑门的掌门啦!”
    娉娉笑问:“丫头,你很想做一个掌门么?”
    “姐姐,七煞剑门在江湖上可是一个大门派呵,我们成了它的掌门,手下弟兄众多,一呼百应,出门前呼后拥的,多威风呀!不胜过我们目前在江湖东走四闯,时时提心吊胆防这防那的么?”
    “丫头,姓熊的愿意将偌大的一个基业交给我们掌管吗?”
    熊梦飞忙说:“老夫是诚心一片,可对天发誓。”
    娉娉笑问:“那么七煞剑门岂不要换过名,叫八煞剑门了”
    “八煞剑门?”
    “是呀!原来有你的七各剑法,再加上我们姐妹俩的剑法,不成为八种剑法了?叫八煞剑门多好。”
    “姐姐,叫八煞剑门太好了!什么七煞剑门,七同凄凄惨惨的凄同音,一年到头凄凄惨惨的,怪不得七煞剑门一直以来尽是倒霉。要是八煞剑门就好了,八和发同音,今后发达兴旺,完全可以称霸武林,一统江湖啦!”
    他们姐妹俩旁若无人的叽叽呱呱的一问一答,好像她们已经是七煞剑门的掌门人了,任由他们指手画脚了。
    他们的兄弟小飞侠钟离雨,在隐处听得几乎大笑起来,暗想:我的两位姐姐,比我还会捉弄人。说我在严肃的场合下,老是打哈哈不正经,她们比我还会打哈哈不正经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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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神出鬼没
    上回说到小飞快钟离雨觉得两位姐姐比自己还会戏弄人,可是隐藏在近处观看的各派高手听了这一对蒙面女侠要称霸武林、一统江湖的对话后,相视愕然,十分不安了。要是让这一对蒙面女子与熊梦飞联手,那武林中还有安宁么?这正是中原武林名门正派所担心、不安而来观战的原因。
    娉娉又对婷婷说:“丫头,你别想得太美了,就算姓熊的答应,他手下的护法长老、几大弟子会答应吗?他们不答应,我们还不是空喜欢一场?”
    熊梦飞说:“两位放心,老夫答应了,他们不敢不听从。”
    婷婷问:“是真的吗?”
    卜再生说:“两位女侠,我们熊掌门是一诺千金。要是两位女侠肯屈就七煞剑门的副掌门,在下卜某愿在两位女侠麾下效命。”
    立运长也说“我等听从师父的旨意,愿奉两位女侠为本门派的副掌门,今后听从派遣,绝不辱命。”
    潇湘剑客说:“要是两位女侠成为七煞剑门的副掌门,在下的兄仇也从此不再提。”
    穆家姐妹心里说,你这个潇湘剑客,凭你的剑法,提又怎样?不过是枉死城中多添一个枉死鬼而已,我们才不在乎。娉娉和婷婷,仍不知道这位潇湘剑客是什么人,来这里的意图是什么。其实,他是奉了东厂的密令,前来劝说能梦飞和蒙面女侠各让一步,互相携手、共同对付神秘而又可怕的黑豹,更想将两位蒙面女侠招纳到东厂,为东厂效命,成为东厂中两位可怕的女杀手。一次劝说不行,二次;二次不行三次。东厂的头目认为:凡是一个人有贪念,不管是极力的野心也好,财富的占有欲也好,或是其他的贪心,只要是投其所好,没有不投入到东厂中来的。只有武林中那些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才不为权欲、财富、美色诱惑,尤其是一些世外高人,视功名利禄如浮云,才不为东厂收买和利用。
    东厂人认为这两个蒙面女侠一心想夺取蓝美人,获得蓝美人身上藏的武功,这就好办了,所以打发潇湘剑客前来试探。谁知潇湘剑客在途中,惊闻兄长惨死在蒙面女侠的剑下,一时报仇心切,将这一使命完全抛到脑后去了,誓要杀了蒙面女侠为兄报仇。他犯了东厂人的一个大忌不能为报私仇而坏了东厂的大计。他在与婷婷交锋后,才知道自己的武功不济,不是蒙面女侠的对手,要不是卜再生、立运长等人赶来,他早巳走上了他兄长的那条不回归之路。现在听熊梦飞这么一说,一下冷静下来,对想到自己此番前来的使命,所以才说不提自己的兄仇了。
    七煞剑门早已为东厂人掌握和操纵,俨然是东厂在武林中的一个外围门派,而卜再生长老实际上是东厂派来的卧底,蓝美人一事,就是他悄悄告诉熊梦飞的。以后七煞剑门人的一切活动,都早他在暗中挑拨起来的。可叹的是熊梦飞仍蒙在鼓里,还认为卜再生在四大护法长老中,最忠于自己,最为自己卖命,也最为自己设想和打算。所以当熊梦飞和蒙面女侠谈条件时,他是第一个表示赞同和拥护。其实熊梦飞有这种打算,也是他昨夜里向熊梦飞示意的结果。
    他和潇湘剑客同是东厂的人,但又不知道,互不相识。他们各有各的联系人。这说明东厂内部也有派系,各行其事,只有上面的头头才知道。不但是局外人不知道,就是东厂下面的人,也不知道大家是自己人,同为一个主子效力。但他们都感到,只要蒙面女侠加入了七煞剑门,就等于迈了一只脚入了东厂大门,以后,还伯她不成为东厂的人吗?潇湘剑客虽然不知道七煞剑门中谁是东厂的人,但知道七煞剑门中有自己人,而且七煞剑门已为东厂在暗中操纵着,听从东厂的指示行动。因为天魔教是东厂人一手扶持和建立起来的门派,天魔神剑和三掌断魂就是东厂中一个不小的头目。要是说七煞剑门是东厂在江湖上的一个外围门派,那天魔教就是东厂在江湖上的一个直接门派了。它是东厂的一个组织,只是以武林门派的面目在江湖上出现,一切行动都直接听命于东厂。不然,它哪能两三年间便迅速成长,甚至变得如此强大,权倾长城内外?这是以往任何一个门派所不能比拟的。
    黄岐士的神风教不能相比,碧眼老魔的阴掌门也不能相比。主要原因是,他们不但没有东厂人的参与,相反地,东厂人甚至还在暗中要扑灭他们,不令他们坐大成势,危害自己的江山。
    再说婷婷听了卜再生等人的话后,喜似雀跃般对娉娉说“姐姐。是真的啦!我们可以成为七煞剑门的掌门人了!”
    娉娉笑着说:“丫头,你高兴得太早了,我们不过是副掌门而已,还不是真正的掌门!”
    婷婷愕然:“那我们几时才能是真正的掌门人?”
    “那要等到娃熊的百年之后,我们才能接任掌门这一职位。”
    “那要等多久他才会百年归西?”
    “这就不知道了,或者一二天,或者一二年。或者十年二十年。”
    “姐姐,等一二天可以,等十年二十年,那怎么等呵!到那时,我们都快老了,当掌门人还有什么好玩的?”
    “丫头,这就没办法啦!”
    “姐姐,我有办法。”
    “哦?你有什么好办法了?”
    “姐姐,叫姓熊的早一点归西不就行了?”
    娉娉笑起来:“人家能早死吗?”
    婷婷转头对熊梦飞说:“熊老头,对不起,你早一点归西吧,不然我们当不成掌门人了!”
    隐藏在树林中的人听到这里,莫不哑然失笑,有的更是咯咯笑起来。他们放心了。初耐他们还十分担心两个蒙面女侠真的会与熊梦飞同流合污,成为七煞剑门的副掌门。原来她们兜兜转转,却是在戏弄熊梦飞。这叫熊梦飞当着众人的面,怎么受得了?
    熊梦飞早巳给气得面色铁青,胡须乱颤。潇湘剑客问:“有你们这么当掌门的吗?”
    婷婷说:“怎么没有?江湖上有不少人,不就是这么逼死了上一任掌门而当上掌门人的?”
    娉娉说:“就是有些皇帝,也是这么当的,何况我们又没有弄什么阴谋诡计,而是光明磊落地请他早归西天,够心慈手软了。”
    婷婷对熊梦飞说:“你现在就死吧,自断是最好不过了。不过你放心西去,我们做了掌门人后。一定会将你风光大葬,做得体体面面。七煞剑门,不不!应该是八煞掌门,一定会称霸武林,雄视江湖,什么天魔教、地魔教的,更会在你墓前跪下俯首称臣。”
    熊梦飞大吼一声:“你们说够了没有?”
    熊梦飞就是再有修养,也给娉娉和婷婷戏弄得七孔生烟。
    婷婷说:“你这么大声大气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么?”
    娉娉说:“熊老头,你别生气,有什么遗言,你尽管说,我们会给你办到。我们现在不是朋友么?”
    “老夫要你们的两颗脑袋!”
    娉娉故作惊愕:“什么?你要我们姐妹俩的脑袋,不是要我们当掌门人?”
    婷婷问:“姓熊的,你说话有没有口齿的?你没说过你百年之后,将所有大权都交给了我们么?”
    “你们到阳曹地府当你们的掌门人去!”
    婷婷说“姐姐,原来他说话不算数的,还说什么一诺千金呢!”
    娉娉说:“看来他是存心骗我们。飞天妖狐一定在他手中,我们要他将妖狐交出来!”
    “熊糟老头,快将妖狐交出来,你的什么七煞剑门的掌门,请我们当也不当!”
    熊梦飞骤然一掌拍出:“老夫给你们!”熊梦飞内力相当的深厚,不在三掌断魂之下,他骤拍的一掌,已运用了八成的功力,掌劲凌厉,掌风足可将一棵大树摧折,要是给拍中,树心全烂,整棵大树立刻成枯木。他的剑是七煞剑法,他的掌却是七煞掌了。三掌断魂是三掌叫人断魂,他只是一掌,立刻叫人去见阎王。他就是以七煞掌,击败了三掌断魂。
    穆家姐妹既然有意激怨熊梦飞,自然早巳准备了他突然骤下杀手,所以在熊梦飞骤拍一掌时,立即施展出钟离世家与众不同的轻灵上乘轻功,借他这一股掌风飘了开去,又骤然而回,双剑如电般分左右向熊梦刺来。熊梦飞也早巳料到蒙面女妖有这一招,双掌也分左右同时拍出,强大的掌劲竟震偏了穆家姐妹刺来的剑,而似狂浪股的擎风,逼得娉娉和婷婷几乎喘不过气来。
    穆家姐妹见一剑刺空,熊梦飞的双掌又已拍到,只好又施展超绝的轻功,似燕子般轻灵敏捷飞开了。当她们飘落下来时,竟给熊梦飞掌劲拍出的余风,将蒙面的黑纱掀开吹飘了,露出了姐妹俩清雅秀丽的面容来。所有的人一看,全都惊奇和讶然了,连能梦飞也奇异:这双姐妹竟然是这样的年轻。而婷婷那张娇美的脸庞,几乎还带着少女般的天真和稚气。谁也想不到这么一对天然风姿的少女,居然是杀人在弹指之间的蒙面女妖,令人闻名而胆丧的女杀星!这与她们的清雅绝俗、绰约美姿太不相称了。
    在七煞剑门中的一些武士,一下认出了她们就是长江穆家船上的穆家姐妹,惊愕地说:“掌门,她们就是穆家船的两个小妞儿,人称长江水中二仙子。”
    商天赐和立运长都愣住了,急问:“你没看错?”
    “大爷、二爷,小人没看错,就是她们。”
    熊梦飞也感到意外,原来四处与自己为敌的竟然是穆家船上的两个小妞,她们去哪里练得了这一身极俊的轻功和这一门出神入化的剑法来?自从聂十八在岭南一死,熊梦飞在鸡公山和广州到河南一带的路上,找不到蓝美人的下落,除了飞天妖狐是自己追捕的对象外,穆家船上的父女三人,也是自己要寻找的人。可是他们也一下在江湖上消失了,怎么也钱不到。想不到三年之后,她们竟扮成蒙面女侠在江湖上出现。
    隐藏在四周观看的群雄们听了更动容、讶然。怎么神出鬼没的蒙面女侠,竟然是武林中默默无闻的穆家姐妹了?因为穆家船曾载运过聂十八从汉口一直到郴州,以后又为七煞剑门的人四处追踪,因此,才为江湖人知道和注意。但在江湖人的眼里,穆家父女虽然水性好,但也只是来往长江一带的普通船家,他们根本不会武功。那么,眼前的穆家姐妹,哪里学来这等极为上乘的武功了?莫非她们是江湖上的奇人,一直深藏不露,不为人注意?
    此刻婷婷对娉娉说:“姐姐,我们的真相给他们知道了,怎么办呀?”
    娉娉说:“知道就知道呗!这也好,以后我们省得戴这蒙面黑纱了,说话透气也不方便。”
    熊梦飞瞪着眼问,“真的是你们?”
    娉娉说:“熊老贼,你没想到吧?”
    婷婷说:“熊老贼,这二年来,我们给你们七煞剑门人害苦了,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幸好我们姐妹遇上奇人,才练得了这一身武功,今天该是我们姐妹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娉娉又说:“熊老贼,现在你知道我们的来意了吧?”
    “你们不是为妖狐而来,而是为寻仇而来?”
    “我们也为妖狐而来,也为寻仇而来,更主要的是为一个人报仇而来。”
    “为谁?”
    “为聂十八呀!”婷婷说,“他是一个无辜的人,给你们逼死了。老贼,你以为我们真的稀罕你的什么掌门人吗?我们是来取你脑袋的。”
    熊梦飞“哼”了一声:“你们有这个本事么?”
    “没本事,我们敢来么?”
    “那你们就一齐上吧?”
    能梦飞知道了穆家姐妹的真面目,反而不惊畏了。因为她们已完全没有什么神秘之感。只有不知道对手的面目和来历,才具有某种惊疑和不安。熊梦飞暗想:你们是在这三年时间里才练的武功,就算你们的武功再上乘,终究功力有限,怎比得上自己浸淫了几十年的功力?所以他大胆叫穆家姐妹齐上。
    穆家姐妹相视一眼,说:“老贼!那你接招了!”
    她们身形一闪,双剑齐出,一个似急雷闪电。破云射出,一个似漫天秋水,平地涌起。
    不管怎么说,熊梦飞也是一派的宗师,他从容不迫,双掌拍出,身形一晃,从电光秋水中闪了出来。他的宝剑也同时出鞘了。七煞剑,是由七种不同的剑招组成,每一种剑招,都含有凌厉杀人的绝招,时而奇峰突起,时而漫天风雷。经过熊梦飞几十年来的苦练和琢磨,七种不同的招式已浑然成一体,人剑合一,挥洒自如,几乎没有半点破绽可寻。一般的武林高手,根本接不了他的一招半式,往往一剑击出,便带血而收,对手已尸横地下了。上乘高手,能接上他十招已是了不得,这个人便可纵横江湖。
    自从熊梦飞的七煞剑练成以来,除了曾败在天魔神剑的剑下,便从来没有败过。就是败在天魔神剑之下,那也是百招以上的事。
    穆家姐妹要是以三年前的功力和剑法,的确难以与熊梦飞交锋,单打独斗,更不是他的对手,双剑合壁,仅可全身而退。可现在的穆家姐妹就不同了,她们姐妹联手,足可以击败当今武林第一流的绝顶上乘高手。
    群雄们只见交锋的场面上,人影如飞,剑气纵横交错,剑光时而横空掠过,破云飞射,时而闪耀出动人心魄的流光逸电,人影更是如虚似幻,转眼交锋过百招,仍不分胜负。群雄们这时才真正骇然了。不论是熊梦飞还是穆家姐妹,自己根本无法与他们交锋,熊梦飞的七煞剑法固然可怕,威摄人心;但穆家姐妹的剑法,更是出神人化。虽然百招过后不分胜负,但已令人感到穆家姐妹稳占上风了。她们像两只矫健敏捷的飞鹰,在扑杀地上一头凶猛的雄狮。雄狮虽然反击有力,但已无法进攻。熊梦飞的步法已有些凌乱,他迟早会给穆家姐妹的双剑划得满身血迹斑斑。
    熊梦飞初时还没将穆家姐妹放在眼里,现在他是越战心中越悚然,有几次他险些为穆家姐妹的利剑刺中或挑伤,但仗着他临敌交锋的经验丰富,及时闪避和跃开,才化险为夷。但无论怎样,他知道想战胜穆家姐妹已没可能了,能全身而退已属万幸。他想不到穆家姐妹在江湖上不多见的剑法,竞能破解了自己种种剑法的奇招绝式。这位传授给她们剑法的奇人会是谁?是那位在江湖上不见经传的小商贩?熊梦飞越战心越怯了。
    穆家姐妹所以能稳占上风,除了她们精湛的剑法,超绝的轻功,灵巧多变的动作之外,更主要的是她们熟悉七煞剑的各种剑法招式。她们不时与七煞剑门的人交锋,尤其是与熊梦飞的几大弟子的交锋,可以说是摸透了七煞剑的各种杀招。而熊梦飞对穆家姐妹的剑法,全不了解,只能是见招拆招。
    兵书上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熊梦飞内力虽然略胜一筹,但七煞剑法怎么也不及千百年来百炼成钢的越女剑法。何况穆家姐妹轻灵如燕、敏捷似猿、矫健如豹,避其所长、击其所短。要不是熊梦飞内力深厚,剑法熟练,交锋经验丰富,根本支持不了百招以上。
    卜再生长老和立运长见熊梦飞巳处于下风,相视一眼,便双双跃出,两人联手迎战婷婷,让熊梦飞个人去独战娉娉。熊梦飞这才喘过一口气来,精神一振,抢攻娉娉了。
    娉娉一个人独战熊梦飞,虽能从容交锋,但要杀熊梦飞,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婷婷独战两大高手,凭她的机灵、轻巧,却是绰绰有余,杀得卜再生、立运长只能招架防守,不能进攻。这时千面观音姬艳娘也加入进来,联手围攻婷婷。这一下就增加了婷婷的压力,既要提防千面观音的长鞭远击,又要招架卜再生、立运长近身的凶狠刺杀,双方形势,便突起变化,变得对七煞剑门一方有利。
    隐藏在一处的聂十八想跃身现出,小飞侠钟离雨说:“哎!十八哥,你别露面,还是让我来吧!”说时,他似幽魂幻影般跃出,一剑击去,逼退了熊梦飞的进攻,然后眨眨眼对娉娉说:“姐姐,让我来对付这糟老头,你去助二姐吧!”
    娉娉问:“你一人行吗?”
    小飞侠笑道:“我不知道,试试吧。”
    “兄弟,你别打哈哈,这是生死交锋,可不能开玩笑。”
    “大姐,你快去吧,二姐在那边有点吃力了。这么个糟老头,我会知道怎么打发他的。”
    “兄弟,那你小心了!”娉娉知道兄弟比自己的剑法更好,人比婷婷还古灵精怪,便放心而去,参加了对付卜再生、立运长、千面观音的交锋。
    熊梦飞见突然杀出了一个人来,剑势的劲力竞胜过了穆家姐妹,剑尖的刺向,更是自己致命的要穴,使他不能不纵开。他定神一看,居然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容、神态、举止与其中的一个妖女一模一样,要不是他是一身男人装束,熊梦飞几疑妖女会分身法了。他惊疑地问:“你是……?”
    钟离雨咧开嘴笑道:“我是妖小子呀!”
    “你是妖小子?”
    “是呀!你称我两位姐姐是蒙面妖女,我不是妖小子又是什么了?不过,我跟我两位姐姐不同,反而与飞天妖狐是同一条道上的人。”
    “你与妖狐同道?”
    “不错!不错!她是江湖上的一个女飞盗,我吗?却是地地道道的小飞盗,喜欢偷别人身上最宝贵的东西。女飞盗,只不过偷别人的稀奇珍宝而已。”
    “你偷什么?”
    “偷脑袋呀!”
    “什么?偷脑袋?”
    “是呀!你看,脑袋不是一个人身上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么?”
    “那么说,你是想偷老夫的脑袋了?”
    “是呀!你这颗糟脑袋顶好玩的,我早就想去偷了,听说你住的地方机关重重,不好下手。现在好了,你跑出来了,用不着我夜里去偷了!糟老头,你小心了,我现在开始偷你的脑袋了!”
    钟离雨说完,人骤然跃飞起来,利剑真的去砍熊梦飞的脑袋。他哪里是什么偷,简直就是在光天化日下公开去抢。
    熊梦飞气得七孔生姻。他作为中原武林一大门派的掌门人,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戏弄和轻蔑自己、碰上了穆家姐妹兄弟,第一次受到了这般的嘲弄。观自己如无物。但这个妖小子来得太快了,人到剑出,令他又不能不纵开闪避。
    钟离雨愕然:“你怎么跑开了?你跑开了叫我怎么偷?你别跑呵!”
    熊梦飞面如严霜,一剑挥出,叹道:“老夫先要了你这妖小子的脑袋。”心想:你这么个妖小子,你两个姐姐双剑合璧,也不能战胜老夫,就算你比你两个姐姐武功好,单打独斗,能胜得老夫么?你敢这么藐视老夫?老夫今日不杀了你,还有何面目再在中原武林立足?他这一剑在盛怒中击出,不但已暗运子十成的功力,而且抖出的是七煞剑法中最凶狠要命的杀招,剑光掠过之处,闪耀着一连串炫人眼目的电光,剑劲十分的惊人可怕。
    钟离雨轻灵得似疾燕般纵到树梢上去了,嘻嘻哈哈笑道:“糟老头,我不过是要你的脑袋而已。你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你一发火,你这颗脑袋很不好看了。”
    熊梦飞一剑不中,也跟着纵上树来,也是人到剑到,直取笑嘻嘻的钟离雨。钟离雨又是轻灵地纵开,跃到另一株树桠上去了,向熊梦飞挤眉弄眼地说:“来来来!我们就在树上交锋好了。不过你千万要站稳,要是掉了下去,将你这颗糟脑袋撞碎了,我就偷不成了,偷了这颗稀巴烂的脑袋也没用。”
    这个小飞盗,在这么紧张、严肃的生死交锋中,仍一味不正经地打哈哈,视为儿戏,群雄们看了又相视愕然;他到底是在交锋还是在闹着玩?这么戏弄对手,在武林中真是少见。除非他武功特别的好,不然,必然惨死在盛怒的熊梦飞的剑下。就连吴三和邢天燕也暗暗为他担心。要是他是新黑豹聂十八,就不用担心了。聂十八在鸡公山上面对少林、武当、峨嵋、丐帮和华山派五大高手,曾扮成没眉没须的疯疯癫癫的人,抖出了他那种看似荒唐胡闹的惊世武功来。捉弄一个熊梦飞,那是绰绰有余。但这个小兄弟,一个人对付熊梦飞行吗?他两个姐姐双剑合璧,也要在百招以上,才占上风。他就是武功比他两个姐姐高,也不能这么漫不经心打哈哈呵!
    其实吴三和邢天燕还不真正了解钟离雨的武功,除了在内力上钟离雨略逊聂十八外,武功并不在聂十八之下,而机智、灵敏却胜于聂十八。可以说他们郎舅二人,是当今武林的双骄。
    钟离雨仗着自已杳如黄鹤、轻似云烟的超绝轻功,尽量戏弄熊梦飞,令其心浮气躁,然后突施一击必中的战略战术。他一时纵跃在树木之间,一时奔走在平地之上。熊梦飞盛怒进招时他闪避,熊梦飞凝神不动时他进攻,往往是一沾即走,一走骤回,逼得熊梦飞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他根本不是在交锋,而是与熊梦飞在玩猫戏老鼠的游戏。
    这时娉娉和婷婷不单是与卜再生、立运长、千面观音交锋,几乎是与涌出来的所有七煞剑门人交锋。
    卜再生、立运长他们,不惜牺牲,以人多战人少的战术,企图围困穆家姐妹,让熊梦飞先杀了那个突然而来的妖小子,腾出手来,一齐再对付这两个所谓的蒙面妖女,期望经此一战,重树七煞剑门的威风,令武林群雄不敢正视熊耳山庄。所以不但七煞剑门的人出来了,连潇湘剑客、奔雷手等天魔教的人,也一齐卷人了围攻穆家姐妹的行动。
    娉娉和婷婷在众多高手盼围攻之下,抖展出越女一门各种精湛的招式,出手再也不留情。只见她们来往纵横飞腾,剑如电光不时闪耀,每每当剑光闪过之处,总有一两个人倒了下来,不是重伤就是一具尸体。她们先后刺伤了卜再生、立运长等高手,立斩了奔雷手和商天赐,放倒了一大批七煞剑门的剑手和武士。
    同时间,钟离雨在另一边开始反击了。人似飞魂剑如逸电流光,一连几招。杀得熊梦飞手忙脚乱,节节后退。这时,熊梦飞才感到这个妖小子的剑法何止比穆家姐妹略高,简直是高出一倍有多,剑招的奇变难以招架,比战穆家姐妹更吃力。他期望自己的弟子过来减轻自己的压力。可是他略为一看,自己的人叫穆家姐妹的一番刺杀,已是七零八落、鸡飞狗走了。大弟子商天赐已尸横吊桥边。熊梦飞更无心恋战了。可是钟离雨的一把剑,缠得他难以脱身。钟离雨仍嘻嘻哈哈笑着:“糟老头,我要你的脑袋啦!”一剑如电光飞来,吓得他急忙一缩,举剑招架,剑没有接着,因为剑光早已掠过,削去他的一丛白发。幸而他这一缩,脑袋才没有给钟离雨削下来。这一招,惊震得他心裂胆破。
    钟离雨说:“咦!你怎么来一招乌龟缩头式了?不行!再来—次,看我的剑快,还是你的头缩得快。”
    熊梦飞为了保命,一口气抖出几招救命的绝招来,如困兽反扑,使钟离雨不能不先避开。熊梦飞老奸巨猾,趁钟离雨跃开时,一闪身,飞也似地纵回熊耳山庄了。钟离雨叫道:“糟老头,你别跑,你的脑袋我还没有偷到呢,怎么就跑了?”便飞身追赶,元凤在城楼上一见,急下令所有的射手乱箭齐放,阻止钟离雨的追赶。钟离雨一招“仙女散花”抖出,令射来的乱箭向四方八面飞散,可是也给熊梦飞跑掉了。钟离雨仍想去追,娉娉说:“人都溜得不见影了,你还去追?是不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钟离南一看,娉娉和婷婷已结束了战斗,地上横七竖八躺下了不少七煞剑门人的尸体,其他活着的人,在熊梦飞逃命时,也早已逃回城堡中去了。他愣了愣:“咦?你们也没对手了?”
    婷婷冲着他说:“你这是交锋吗?有你这么嘻嘻哈哈交锋的吗?”
    “二姐,你不会要我哭着交锋吧?”
    “你还说?嘻嘻哈哈,半点也不正经,你以为这是闹着玩的么?”
    娉娉说:“早知你这般的不正经,由我和婷婷来对付这糟老头好了,你来对付这一群狐群狗党,那熊梦飞就跑不掉了!”
    “姐姐,我怎么知道这糟老头会乌龟缩头式和老鼠回窜法的?不要紧,下一次我一定会偷到他的脑袋。”
    婷婷说:“你少跟他上窜下跳,不马上要了他的脑袋了嘛?现在这老贼一走,还敢出来么?下次,下次,你这颗不正经的脑袋别让人家拿去了!”
    “二姐!不会吧?”
    娉娉说:“好了!我们也回去吧,想办法今后怎么破这个老鼠窝。”
    “对对!破了老鼠窝,我一定将糟老头的脑袋偷下来交给两位姐姐。”
    这一场腥风血雨的战斗,以七煞剑门人的惨败而暂时结束,在四周隐蔽处观看的武林群雄,既是惊喜也十分的愕异:堂堂中原武林的几大名门正派和各地的侠义人士,没有人敢招惹七煞剑门,反而不及在江湖上不见经传的穆氏一家,独挑七煞剑门,连一向雄视江湖_的熊梦飞,也狼狈而逃,这太出人意外了。
    群雄们既惊震、佩服穆家姐妹的武功,更惊讶、愕异她们的弟弟妖小子,武功竟在他两位姐姐之上。一个人独战熊梦飞,还那么轻松自如,仿佛不费吹灰之劲,嬉戏笑骂,随意挥洒,稍一反击,便杀得熊梦飞手忙脚乱。要不是老奸巨猾的熊梦飞借机逃走,他的一颗脑袋,真的会给这个自称为妖小子的少年砍了下来。这将是继黑豹之后,又一个惊震中原武林的人物。
    黑豹,为中原武林人士理解。他虽然神秘莫测,不与任何武林中人来往,但他却是为百姓除奸惩恶的侠义人物。但穆氏一家,却不为中原武林人士所理解了,不知他们是哪一门派的高手。从他们兄弟姐妹的行动来看,却带邪气,似乎是邪派中的人物。但他们的武功,不论轻功和剑法,尽管与中原武林各门派的武功迥然不同,但却是非常的正派,没任何歹毒、阴险、残忍的招式,一身也没任何残忍的邪气,只是戏弄对手而巳。难道他们是海外一位世外绝顶高手的门下弟子,这高手不忍见中原武林为七煞剑门和天魔教人肆意横行,残杀无辜,打发他们前来中原惩恶除奸、行侠仗义?要是这样,那实在是武林之幸,天下之幸。但是不是这样,就要拭目以待了。这就是中原武林人士观望、犹豫和不安的心态。
    不管怎样,熊耳山上这一战,令以前在江湖上默默元闻的穆氏一家,一举而轰动了武林,惊震了江湖,成为武林中人人皆晓的人物了。令中原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相视愕然,不知今后是祸是福。
    就是东厂的人,也是惊疑不已,他们到底是谁?东厂有意将蓝美人抛出来,除了挑起武材各派仇杀之外,还有意将黑豹和慕容一家引出来,卷入这一场腥风血雨中去。黑豹是引出来了,却是一闪而逝,再也不见侠踪。现在出人意外地将这一家兄妹姐弟引了出来,个个都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一一先是废了三掌断魂的武功,继而是熊梦飞险作他们剑下的游魂野鬼。他们敢挑战熊梦飞,自然也敢挑天魔神剑了。要是他们一家真的为蓝美人而来,那事情还好办,将他们一家收为己用,何愁武林群雄不臣服?若是黑豹,东厂的人是怎么也无法将他招来作为己用的,慕容一家更不用说。穆氏一家,东厂的人就捉摸不定了,不知穆氏一家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再说熊梦飞狼狈逃回熊耳山庄城楼上,幸而元凤及时下令射手乱箭齐发,才阻止了那妖小子的追击。元凤见活着的人都逃回来了,又急令拉起吊桥,紧闭寨门,然后向熊梦飞请安:“师父,你没事吧?”
    熊梦飞喘过了一口气说:“为师没事,想不到这妖小子的剑法,竟然是这样的出神入化,可以与天魔神剑相抗衡。”
    元凤带安慰和讨好说;“那妖小子不过是仗着轻功极俊,有意激怒你师父老人家,令师父一时不察,心浮气躁。其实师父平心静气对敌,他的剑法虽然好,但也不及师父七煞剑法的熟练和反应的敏捷。”
    大抵是元凤这番话说得得体,熊梦飞听了大为受用。他了解元凤不是一个阿谀之辈,又见她刚才在城楼上处事冷静,沉着应致,没半点谎乱的神态,暗暗点头“为师的确是一时失察了,不过那妖小子的武功是好,你们以后碰上要特别小心了!”
    “弟子自会百倍的小心。”
    熊梦飞随后又以对付天魔神剑的办法,紧守熊耳山庄,再也不出战,日夜加强防卫。庄里所有的人都隐藏到有机关的地方,随时准备敌人闯进城堡来。元风虽然是那么说,但熊梦飞想起交锋时的情景,仍有余悸。何况在这一战之中,七煞剑门的人伤亡惨重,连自己的大弟子商天赐和自己身边的几名剑手,也死予非命,卜再生、立运长等也身受重伤,再叫他们出战,不啻叫他们去送死。
    这一战,已令所有七煞剑门人失魂丧胆,个个垂头,他们以往那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神态再也不见了,眼神里露出的是惊恐的目光,不安的神色。
    熊梦飞现在唯一希望的是旷日持久地不出战。凭庄中重重的机关来保护自己。他却希望敌人闻进来,以机关的险恶消灭对手。其次是盼望天魔神剑带一批高手前来相助。他放出飞鸽向天魔教求助。飞鸽是放出去了,一连几天却不见飞鸽飞回来。后来有白鸽飞回来了,带来的却是穆家兄弟姐妹的寄语,限七煞剑门人在三天之内将妖狐交出来,并且带上熊梦飞的人头,不然,便将熊耳山庄夷为平地。
    这两个条件,七煞剑门人都不可能做到。即使取了熊梦飞的人头,也没办法将跃狐支交去,因为妖狐根本就不在熊梦飞手里。熊梦飞见了更是含怒冷笑说:“有本事你们就进来将山庄夷为平地好了!不知是你们尸横山庄内,还是山庄变为平地。”
    熊梦飞也知道熊耳山庄已与外面失去了任何联系,完全为穆家所控制。外面的人和消息进不了山庄,山庄的人也出不了去。出去的人,不是给废了武功就是重伤残废而回。熊梦飞有恃无恐,心想:看你们能围困多时?二年三年,熊耳山庄照样能生存下去。
    熊梦飞是这样想,所有七煞剑门的人也是这么想。他们太过相信山庄固若金汤了。对穆家姐妹的警告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日夜加强警卫而已。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三天也过去了。熊耳山庄内平静无事,庄外也没有任何动静,了望台的人看不见穆家人的踪影。可是在第二天的夜里,庄内的一处楼房突然起火,这时正是深秋天气,风高物燥,火苗穿透了屋顶,染红了夜空。
    熊梦飞闻报,初时还以为是手下的人不小心。深夜饮酒赌钱而走了火。但是,跟着又是其他火头升起,庄内的东南西北部有火警发生,几乎是同时火起,熊梦飞才感到不对了。一处饮酒赌钱不小心发生了火灾,难道处处都是这样不小心?莫不是穆氏家的姐妹兄弟潜入到庄内放的火?怎么他们没踩中机关的?他急问:“元凤、元畸去了哪里了?”
    元凤、元畸是负责庭内的警卫和巡逻工作的。自从商天赐一死,元岗成了废人,立运长、闵子祥又负伤,元凤、元畸就接手了这一重担。熊梦飞更是特倚重元凤,庄内的大小事务,都交给她来处理了。熊梦飞身边的人说:“掌门,凤八姐和畸九爷他们带人去救火了。”
    “那快叫司马雄进来。”
    独臂人司马雄带了几名武士进来,问:“师父!什么事?”
    “火是怎么发生的?”
    “八妹和九弟已带人去追查了。”
    “你不疑心是妖女、妖小子潜入来么?你快和姬长老去查看,别让元凤、元畸有什么闪失了。同时看看有什么人跌进了我的机关里。”
    “是!弟子马上就去。可是师父这里……”2149司马雄是负责保卫熊梦飞所住的地方安全。当前大敌压境,他几乎是寸步不离,熊梦飞一挥手:“你快去,我这里没事。”
    司马雄转身出去,相约了千面观音四处巡看。这一夜,熊耳山庄几乎是闹得大乱,人人奔走救火。一直到了天亮,好不容易才将几处大火扑灭了,四处的房屋都毁了不少,没有一人伤亡。同样。机关里也没有人踩中给射死或落网,似乎夜里没有外人闯进来,火是自发的。
    熊梦飞问元凤、元畸:“火是怎么发生的?你们查清楚了没有?”
    元凤说:“弟子查问过了,有的是根本不知道火是怎么起的,有的明明在值夜,大火却莫明其妙烧了起来,有的似乎看见一条人影一闪,转眼之间,大火就烧了起来。不知是怎么回事。不过,几处火灾的地方,不是厨房、柴草房便是杂物房。牵连的也是附近的一些楼房而已。”
    “你不疑心有人纵火么?”
    “弟子怎么不疑心?但四下察看,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好像没有外人潜入纵火。四处值班巡夜的弟兄,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影从外面闪进来、走出去。”
    元畸也说:“弟子也疑心,要是妖女、妖小子潜人来,他们怎么不伤人杀人的?放火烧这几处无大碍的房屋干什么?”
    熊梦飞叱了一句:“你们知道什么?他们是在扰乱我们的军心,恰恰这几处地方不重要,没机关,没人注意,他们才能纵火。今后吩咐手下人。认真小心。特别是在夜里。要睁大眼睛,就是连一只鸟也不能让它飞进来。不然,你们的脑袋给他们摸了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熊梦飞的担心没有错,昨夜的确是有人潜入庄内来了,潜入的人,不是聂十八,也不是穆家姐妹,而是在江湖上素轻好功著称的鬼影侠丐吴三和古怪精灵的小飞侠钟离雨。一个是不仅江湖经验异常丰富,更是夜间行动的老手;一个是钟灵毓秀、看一而知十的聪明伶俐之人。他们两人的轻功,别说你睁大眼睛看,就是在你跟前闪过,你只感到幻影一闪,根本还看不清是怎么回事,就消失得不见了。你以为是自己眼花而已,根本不知道有人在自己面前经过,因为轻快得连一丝风也没有扬起、他们要是出人山庄,简直是人无人之境,别说想去阴拦他们,连见也没见着。何况这些巡逻、值夜的人。只是一般的庄丁、打手而已,没有几个是高手。就是元凤、元畸亲自巡夜,恐怕也难以发觉。
    以吴三的精明、钟离雨的乖巧,别说放火,要摘人的脑袋,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但他们都是侠义道上的人物,不伤害大家,更不会乱杀人。就是放火,也选没有老弱病残和妇孺居住的房屋下手。以免伤害了无辜,烧死了妇孺。固然他们看准了这些纵火的地方没有机关布置,更主要的是没有妇孺居住。他们纵完火后。便一闪而去,从房顶、树梢上掠过。他们走了后,元凤、元畸才带人赶来……
    吴三和钟离雨这次潜入山庄来,除了纵火以示警告之外,更主要的是观察山庄内的地形,看看火起之后,人们从什么方向、哪条道路而来。凡是众人奔来的路上,不会有机关和陷阱。不但他们在观察,聂十八、穆家姐妹、邢天燕和小雪,也在山庄后面的悬崖上观察。既是观察,也是接应。快临近天亮前,他们才悄然离去。
    第二天夜里,三更过后,山庄内又有几处房屋突然起火了。大火似乎比昨夜烧得更旺。熊熊的大火冲天而起,直卷蓝天,染红了整个夜空,连几十里外山村的一些人,也可以看见火光。这一次火烧的,不是什么不重要的杂物房和厨房了,烧的是商天赐所住的大屋和七煞剑门人安置贵宾住的高雅庭院,也就是三掌断魂和潇湘剑客养伤的居住地。另外一处,竟然是七煞剑门的议事大厅,七煞剑门练武学剑的大厅,也毁在这一次大火之中。弄得伺候三掌断魂、潇湘剑客的武士、下人,慌忙背着三掌断魂和扶着潇湘剑客逃离火海。商天赐的家属等人,也在梦中惊醒而逃出,商天赐的棺木和灵位,也全葬于火海中了。
    这一次,有人看见面目陌生的纵火者了,不知他们是纵火者还是在叫醒人逃走。这一次看见的是议事大厅后面书房中的一个书僮,他在梦中给人拍醒,过来,一看,自己面前站着一个笑嘻嘻的少年,眼角眉梢尽是聪明俊气,说:“你还睡呀!你看,大火都烧起来了,你再不走,就变成一只烧猪啦!”
    当书僮逃出书房后,一看,书房内也起火了。熊梦飞的什么拳经剑谱和一切来往书信,全部毁于大火中了。
    另一个看见的是商天赐遗孀跟前的丫环,她也是在朦胧中给一个跟自己同样年纪的女子叫醒来:“别睡啦,外面灵堂都失火了,快去叫醒你家夫人逃命吧,不然来不及了。”
    这个丫环问:“姐姐,你是谁,我好像没见过姐姐你的?”
    这少女笑着说:“我是火神的妹妹。”
    “什么?你是火神的妹妹?”丫环惊讶极了。她大概听说过天上诸路神仙,都没听说过火神爷爷还有一个妹妹的。
    婷婷笑着说:“是呀!你们的熊糟老头儿,平日作恶太多了,上天震怒,打发我和我哥哥下来放火啦!你快叫你夫人打点细软逃生吧,这处山庄,迟早都会给烧得干干净净。”
    丫环惊呆了。婷婷说:“你还不快去?我要到别处放火啦!”说完,婷婷便闪身而去。这个丫环惊震得慌忙奔出去告诉商夫人了。
    这一夜,熊耳山庄更是一片大乱,人们呼喊、奔走、怒吼和不顾一切地抢救自己的财物,一直折腾到天亮。有的火头还没有扑灭,因为起火处太多了。人们不知往哪一处救火才好,而且救火的工具也不够,只好眼光光望着大火焚烧,不去扑灭了。
    在晨光之下,几乎庄内所有的人给这一场大火弄得疲惫不堪,神色憔悴,面目熏黑,衣服破烂,东一堆、西一群坐在空地上、残垣败瓦前垂头丧气,轻声议论和叹气。
    尤其是商夫人跟前的那一位丫头见到火神妹妹和火神妹妹说的话,一传十、十传百,一下在山庄内传开了,更是弄得人人不安,寻思想离开山庄。到外面去避祸了。他们都相信火神的光临,要不,怎么只见火起,而不见人影呢?看来庄主熊梦飞和他手下的弟子,真的在外面作恶太多,才招来火神光临。
    当然,熊梦飞、几大弟子和所有剑手、武士并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这完全是穆家兄弟姐妹夜里潜入庄内纵火的结果。但其他手下人和杂工,以及他们的家属却相信了,纷纷都想离开,但却不敢开口,害怕招来熊梦飞的震怒,首先是自己的性命不保。
    熊梦飞和他的弟子立运长、闵子样、元风等人,面对眼前这一片狼狈不堪的情景,处处触目的不是火灾后断垣碎瓦、灰烬中的余烟,便是人们憔悴不安的神色,熊耳山庄以往的盛景,庭园似的建筑,在两夜大火中,几乎变得面目全非了。他们看得又怒又恨又无可奈何。
    七煞剑门人以往在外面吞并各处山寨、城堡,杀人放火,掳劫财物,往往将一些山寨、乡村在一夜间夷为平地。现在终于也轮到他们遭受同样的命运了。看来穆家的人,根本没有杀人,也没有洗劫财物,只是放火而已。从书房的书僮和商天赐家中的丫环口中说出,他们不但没有杀人。反而拍醒他们,叫他们赶抉逃生。立运长他们听了面孔毫无表情,甚至认为这是假作惺惺、妇人之仁。元凤听了却大为动容,心内感动不已。看来穆氏一家,是江湖上侠义一流的人物,他们不但不滥杀无辜,反而救人,与七煞剑门以往在外面胡作非为、滥杀无辜,手段十分残忍的行为,是一个鲜明的对比。以往的七大弟子中,除了闵六爷闵子祥外,其他的个个生性残忍,莫不滥杀无辜,怎不招致天怨人怒?元凤想到这里,轻轻叹了一声,默默无言。
    熊梦飞目前的情景是战又不能战,防又防不了,一味处在挨打被动的场面。战?除了自己,七煞剑门的其他人根本不是穆氏一家的对手。防?穆氏一家个个轻功那么超绝,出入山庄,如人无人之境,墙高壁厚,简直对他们不起任何作用。他十分不明白,怎么穆氏一家夜里潜入山庄来,竟然能如此自由来往,没遭受任何一处机关的袭击?也没有跌落任何一处致命的陷阱?难道他们十分了解庄内机关的分布情况?避开了种种机关?他们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莫非七煞剑门里出了叛徒?要是出了叛徒,那叛徒又是谁?熊梦飞顿起疑心了。
    熊梦飞首先从自己身边的人怀疑起。跟随自己身边的几位剑手,没有与穆氏一家接触过,而且他们为了自己,不是战死,就是身负重伤残废,他们不可能是叛徒。熊梦飞又怀疑到四大护法长老和自己先后收下的十位弟子了。以前的七大弟子,只剩下立运长、司马雄和闵子祥,其他的早巳死去。就是他们三位,也先后在交锋中负伤和残废,他们不可能叛变自己。最近收为弟子的元凤、元畸和元岗,元岗也成为废人一个,也不会叛变自己。剩下的元凤、元畸,他们会背叛自己?元凤一向在外,对山庄内的机关知道得不十分清楚,至今还有不少秘密机关,她依然不知道。而且她的举止、为人也不像一个作奸细的人,何况自己对她曾经有过救命之恩,她也不会背叛自己的。讲到元畸,一直跟随着自己,忠心不二,同时他一直就留在熊耳山庄内。没有出去过,他怎么与穆家的人勾结了?
    排除了十位第子不是叛徒,熊梦飞便想到了四位护法长老。但大漠青狼石仁寿已作古人,林中飞狐宫琼花在二年前已在江湖上失踪,是生是死,没人知道。三年来,庄内机关变动、改造了不少,她不可能知道。千面观音为蒙面妖女划伤了面容,变成了一个丑八怪,她恨得蒙面妖女牙痒痒的,誓不共戴天,更不会背叛自己。只有卜再生,为人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谁也摸不透他心里想什么。难道是他出卖了自己?他冷静地再思考一会,似乎又感到没有这种可能。卜再生就是要背叛自己,也不会与穆氏一家勾结,只会与三掌断魂、天魔神剑勾结。
    不是卜再生,那又是谁背叛自己了?熊梦飞蓦然想起两个人来,极有可能是他们背叛、出卖了自己。一个就是逃走的元浪,他悲痛自己失子之恨,背叛、出卖自己一点也不奇怪。其实他与元珍的逃走,已是背叛自己了。另一个就是贪生怕死、一直对自己有怨言的元坪,抱怨自己没受到重用,派去山下小镇下当一个酒家的老板。要是他给穆家的兄弟姐妹捉去了,贪生怕死的他一定会背叛、出卖自己,把山区内一切机关陷阱供出来。尽管他不清楚庄内的秘密机关,如神秘的地下道出入口地方。但他说出了其他明显的机关之处,也会给穆氏一家出入方便,绕过、避开不去触动这些机关的按钮,就不会跌落陷阱或为毒箭、暗器所伤了。
    熊梦飞想到这里,几乎可以肯定不是元浪,就是元坪出卖自己,而且元坪的可能性极大。因为自从山庄外四周出现毒蛇以来,就没有接到元坪送来的任何情报,从庄内放出的飞鸽,元坪也无回音。显然他已落到了穆氏一家的手里,贪生怕死,供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不然,穆氏一家不敢这么放肆地在山庄中任意出没来往。
    熊梦飞眼自己庄内一片破落、零乱的情景,既恨穆家兄弟姐妹,更恼怒元坪的叛变行径,同时也感到穆氏一家以纵火的手段来对付自己实在可怕。就是过去与天魔神剑为敌时,也没有这样的可怕。因为天魔神剑手下的人,没有人像穆氏一家有这么超绝的轻功,他们不敢踏入山庄半步。
    穆氏一家,志在纵火,而不志在杀人,他们在夜里不来寻找自己,而是四处放火,动摇军心,甚至假惺惺作态,惜老怜幼,助一些妇孺在大火中逃出来。而且两夜来的大火,也将一些机关破坏和烧毁了,变得毫无作用。就像议事大厅,烧成一片废墟。大厅内外的机关全部给破坏了,墙也倒塌下来,不但露出了机关的按扭,连地下道的秘密出入口也给填塞封闭了,再也没办法出入。熊梦飞见了怎不震怒和恼恨?
    下午,熊梦飞召集护法长老和几位弟子,在自己所居住的深院大堂上议事,商量怎么对付夜里的纵火者。这座深院里,不但满布各种杀人的机关,就是在这个大堂上,四条大柱和四周大石砌的墙壁,也满是机关,一触动开关,会从各个方向射出各种不同的暗器和飞箭出来,怎么闪避也闪避不了。屋顶的天花板上,更暗藏骤然下落的大铁网,地面上也有可怕的翻板,闯入者一睬中,便给翻了下去,掉下陷阱中的钉板上,绝没生还之机。就是熊梦飞所坐的那张大椅.也是满布按钮。只要轻轻一按,各种飞刀、飞箭从椅子上下,两旁激射而出,足可以将刺客和闯入者射成刺猬一样。就算是所有机关完全失效或给绝顶高手闪避和震飞,熊梦飞也可按一处按钮,连椅带人,一同沉入地下逃生。
    本来庄内的那座议事大厅、也称聚英厅,同样也有这些机关,只是不及这里多和精巧而已,同样也有逃生的地下出入口。可是昨夜的纵火者,居然没触动任何一处机关。火先从大厅后的书房烧起,熊熊大火蔓延到大厅,从而将一座满布机关的聚英厅变成一片火海,跟着变成一片灰烬,四面石砌的墙也莫名其妙轰然倒塌了下来。熊梦飞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所谓的妖小子,一身真气是这样的奇厚,以掌力震倒了一面石墙。一面墙倒,其他三面也相继倒塌下来,所有害人机关、杀人陷阱变得全然无用了。
    熊梦飞正在和长老、弟子们议事时,一位守门的武士进来报告,说森叔他们前来请求掌门放他们离开山庄。
    立运长一听大怒,喝道:“将他们拉出去砍了!在这个时候,他们竟敢有二心?我们拼死拼活的,还不是为了他们的生存?他们想背叛我们而去?”
    闵子祥慌忙说:“二哥,千万不可,这样更乱了人心!”
    立运长立刻反驳:“让他们这伙贪生怕死的人离去,不更乱了人心?”
    “二哥!我们可以对他们劝说,出到外面,更有危险。妖女和妖小子他们一定会杀了他们,不如留在庄内好。”
    “这些贪生伯死的人,留下来何用?我看拉出去砍了算了!”
    熊梦飞见元凤沉思不语,问:“凤女,你看怎么处理这伙人好?”
    元凤说:“师父,我看二哥和六哥说的都有道理。杀了的确有失人心,留下的确也没用。依弟子看,不如放他们离去。”
    立运长和闵子祥都愕异:“放他们出去?”
    “是!放他们离去。人心要离,留也留不住人心不想离,赶也赶不走。师父,我们先向他们劝说,说外面十分危险,穆氏一家,会杀了他们他们要是不听劝告,发放一些银两米粮,让他们离开的好,这也显示师父的仁至义尽。”
    卜再生问:“凤姑娘,你不担心他们会给穆氏一家杀了么?”
    “穆氏一家杀了他们,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因为我劝在先。弟子还不知道有穆氏一家,还有江湖各处群雄,莫不在暗中观看这一场生死之战,其中有不少是名门正派在所谓侠义人物。穆氏一家要是残杀了他们,一来说明穆氏一家残忍毫无人性,引起群雄的不满,说不定有些人仗义出来,与他们为敌,不对我们更有利?我们这一举动,既显示了我们仁至义尽,不忍累及无辜,同时也暴露了穆氏一家的凶残面目,岂不一举两得?依我看,他们一定要走,我们就将庄内的一些老弱病残及妇孺一并送了出去,庄内留下一批精壮同心的人,无后顾之优,更好对付穆氏一家了。”
    阂子祥说:“我同意八妹的意见,这样更得人心。”熊梦飞点点头:“好!就这样处理好了!祥儿、凤女,这件事就交由你们去办。”
    “是!师父。”闵子祥和元凤一齐应道。
    卜再生说:“既然要将老弱病残的人送出去。不如将太极门的马掌门等伤残者也一并送出去。由他们的高手护送,请太极门早日派人前来相助。”
    熊梦飞感到三掌断魂已成为废人,剩下的两位高手武功也不及元凤、元畸,留下来只会增加负担,还要派专人伺侯,不如送走了他们的好。便说:“这样也好。”的确,天魔教剩下的这两名高手,是淮南的四丑之二,号称什么风雷手、急电刀,武功还不及奔雷手姜铁掌。三掌断魂从天魔教带来四名高手和一些随身武士,在山下小镇和熊耳山的战斗中,伤亡惨重,只剩下这两名高手和两个跟随的武士了,留下他们实在不起作用,他们给娉娉婷婷已杀得全破了胆,全无斗志可言。
    在申时左右,元凤和元畸巳把一切处理完毕。要离开熊耳山庄的有三四十人,他们多数是庄内的勤杂人员,而且不少是妇女,小厮,都是附近一带山村生活艰难的平民百始,前来熊耳山庄打工,求得一口饭吃。大难来临,他们不想跟随七煞剑门的人去送命,要离开半点也不奇怪。其他的便是毫无战斗力的老弱病残和妇孺了,绝大多数是剑手、武士们的家属,连商天赐的遗孀也在其内。三掌断魂已全不能行动,由他的两名护卫武士用担架抬着走。这一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伤的伤,残的残,人数不下八九十人,是一支不小的队伍。在夕照之下,扶老携幼,从熊耳山庄出来了。他们沿着林中山道往山下小镇而去。在前面开路的是元凤和两名剑手,在后面的由天魔教的两名高手风雷丰和急电刀护着。
    元凤作为熊耳山庄的主人,有责任护送他们安全到达山下小镇。她还负责打听小镇酒家元坪的下落。为什么长久不与山庄联系。
    聂十八、吴三等人早巳在山峰上看见了。他们见这么一队拖男带女、扶老携幼的队伍从山庄里走出来,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显然这样的队伍不是前来挑战,似乎是大逃亡。
    邢天燕说:“别不是熊老贼给打得破了胆,带着他的家属们逃走,不死守山庄了?”
    吴三说:“熊梦飞不会这样,他真的要逃走,完全可以在夜里逃去,怎会这么大张旗鼓地逃亡?”
    小雪说:“三爷,熊老贼为人十分老奸巨猾,诡计多端;三爷敢担保他不混在这些男男女女之间逃出去吗?说不定他利用了三爷你们的侠义心肠,放他们出去便趁机会逃跑了。”
    钟离雨说:“不错,有这个可能。你们看,那个什么三掌断魂,不是躺在担架床上,混在队伍中,让人抢着走么?”
    婷婷说:“管他在不在,我们过去看看不就清楚了?”聂十八问:“婷婷,你不会去伤害这一群妇孺老幼吧?”
    婷婷说:“我不去伤害,那还成什么蒙面妖女?”
    聂十八愣了楞:“你来真的了?”
    “你看呢,我来真的还是来假的了?”
    娉娉忙说:“丫头,别闹着玩,这可是正经的事。”
    吴三说:“他们真的是一群妇孺老幼,要逃离熊耳山庄,我们真的不可去伤害他们呀。不然,会令天下群雄寒心,将视我们与熊梦飞、天魔神剑是一类的魔头。”
    “这些群雄怎么看我们,我才懒得去理。他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我一点也不在乎。”
    邢天燕对吴云、聂十八说:“你们也真是,到现在还不了解婷婷的为人?她捉弄人是会的,伤害无辜绝不会。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过去看看,别让熊老贼真的混了过去。”
    钟离雨说:“是嘛,万一让这老贼混了出去,我怎去偷他的脑袋了?二姐,我和你去看看这群人中有没有这老贼吧。”
    “雨弟,我们走呀!”
    钟离雨和婷婷双双下山而去。吴三说:“不好!可能他们会有危险。”
    聂十八一怔;“他们有什么危险了?”
    小雪也问:“三爷,雨少爷和婷小姐的武功那么好,连熊梦飞也斗不过他们,他们会有什么危险呢?”吴三说:“万一七煞剑门的人就是想利用雨弟和婷婷不会伤害无辜、欺凌妇孺的心态,突施暗器和毒药,或者以这些人为护身符,叫他们一哄上前哀求,在雨弟、婷婷不提防之时,骤然从背后袭击,那不危险了?”
    聂十八听了一震,对娉娉说:“娉娉,我们快追上去,别让他们中了七煞剑门人的阴谋诡计。”说完,他与娉娉又双双急展轻功而去。
    在离熊耳山庄三里远的山道上,元凤和两名剑手元芬、元芳,带着队伍,一步步往山下而去。蓦然,前面的树林里,闪出了一条人影,立在山道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元凤一看,是其中的一位蒙面女侠一一穆婷婷,不禁怔住了,暗想:“难道她真的要残杀这一群可怜的无辜者和不能反抗的伤残者?元芬惊问:“八小姐,我们怎么办?”
    元凤极力镇定着自己,说:“你们护着众人,我上去和她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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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侠义凛然
    上回说到元凤叫元芬、元芳护着众人,自己上前搭话。她从容镇定地走上几步,远远朝婷婷拱手说:“女侠请了!”
    婷婷说:“不敢!”又好奇地瞅瞅她:“你就是信阳堂主元凤吧?”
    “正是小女子。”
    “你这么稀稀拉拉,带着这么一大群男女老幼出来干什么?”
    “这一点女侠清楚的。”
    “我清楚什么了?”
    “女侠两夜来山庄内四处纵火,烧毁房屋无数,他们受不了这样的惊吓,所以冒险离开山庄,请女侠看在人道的分上,让小女子护送他们下山。”
    “那么你也要离开熊耳山庄了?”
    “小女子不至于这么贪生怕死,怎会离开山庄的?小女子不过是护送他们到山下小镇而已。”
    “你还要转回来。”
    “是。”
    “你认为你还能回去么?”
    “小女子自问不是女侠的对手,但也要尽力一搏,希望能侥幸回山庄。”
    婷婷又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我姐姐说你为人不错,有胆色,也颇有见识。我看你胆色是有一点,见识就不怎么了。”
    “令姐怎么知道小女子了?”
    “在信阳你与我姐姐交过手,谈过话,你不认识?”
    “那夜令姐蒙了面孔,小女子不知道是女侠姐妹中的哪一位,怎么认得出来?原来那夜交锋的是令姐,小女子还以为是女侠你呢。”
    “要是我,那你还能逃出来么?”
    元凤怔了怔,暗想:看来这位女侠,心地没有她姐姐那么仁厚,便说:“逃不逃得出来,小女子不想去猜测。”
    “既然我姐姐说你为人不错,颇有见识,怎么你到现在,仍在为熊梦飞卖命?”
    “那是令姐看错了小女子。”
    “你决心要为熊梦飞卖命了?”
    “师父他老人家对小女子有救命之恩,更有抚养、传艺之情,不论是恩是情,小女子将永远追随师父,说不上‘卖命’两字。因为我这一条命,本来就是老人家给的。”
    婷婷暗想:想不到这女子知恩图报,重情重义。怪不得她死心跟随熊老贼了,实在可惜。聂十八和娉娉在树林中听了,也不禁暗暗点头,报恩是人间的一种美德,但所要报答的人,如果是人间的恶魔和暴君,盲目地去报答,就不是什么报恩,而是助纣为虐了。对这类人若真报恩,应该是婉言相劝,阻止他残杀百姓,千方百计将他从罪恶的深渊拉出来,走回人间的正义之道,这才是真正的报恩。
    婷婷问:“你不认为这是愚蠢的行为吗?”
    “小女子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的人。”
    “好!那我成全你好了。”
    “女侠现在就要杀了小女子?”
    “就是不杀你,也得废去你的武功,以免你今后助肘为虐,再危害江湖。来!你出手吧!我叫你死而无怨。”
    元芬和元芳在后面一听,顿时围了过来护着元凤,准备联手对敌,婷婷看了看说:“这更好!我就一齐打发你们,省得我一个个来对付。”
    元凤喝着元芬、元芳退下。婷婷又奇怪了:“你要和我单打独斗么?”
    元凤说:“女侠,小女子目前有个不情之请。”
    “哦?你请求什么?”
    “容小女子先护送了这一批无辜的老幼妇孺安全到达山下小镇后,回来再领教女侠的高招。要是女侠能答应,小女子虽万死也不辞。”
    “在这伙人中,都是老幼妇孺吗?其中有天魔教的人,我能放过他们么?”
    “不错!是有太极门的人在其中,但马掌门现在已成废人,今后再也不能言武,其他的人,不过是护送马掌门回去的,无意与女侠为敌。女侠,总不能杀害一个全无反抗的人和一些目前无意与女侠为敌的人吧?要是这样,女侠与黑道上欺凌弱小、残杀无辜的人有什么分别了?”
    “哎!你别当我是什么侠义道上的人好了!凡是与我争夺蓝美人的人,都应该去死,我才不去管他是老弱病残,有没有斗志。”
    “女侠,他们是我七煞剑门的客人,他们要离去,小女子更有责任护送他们。既然这样,小女子只有舍命与女侠交锋了!”
    天魔教的风雷手和急电刀在人群中听了这一段对话,相视一眼,一齐奔了出来。风雷手说:“风堂主,合我们五人之力,一齐对付这小女妖。”
    婷婷冷笑:“就只添上你们这两个淮南二丑,行吗?”
    急电刀说:“行不行,我们也只有拼死一搏,总不能全无反抗让你杀了。”
    “好!那你们齐上!”
    正要交锋时,聂十八仍然是一副小商贩的打扮出现了,说:“婷婷,慢着!”
    元凤从来没有见过聂十八,见跑出来这么一个人不出众、貌不惊人的小商贩,竟能叫婷婷停手,有些愕异了,可是风雷手和急电刀见过聂十八,也就是这个神秘而不可知的小商贩,令三掌断魂终身成为废人,真正是武功深不可测。三掌断魂都不堪他一击,自己更是接不了他的一招半式。顿时面色大变,惊问:“是你?”
    元凤问风雷手:“他是谁?”
    “他就是两位蒙面妖女的兄长!”
    元凤心头大震:“什么?他就是不动手,承受了马掌门三掌的那位神秘的小商贩?”
    “就是他了!”
    元凤还希望五人联手,能侥幸战胜婷婷,就是不能胜,缠住婷婷,也可让这一群老幼妇孺夺路逃生。现在连这一点侥幸的希望也破灭了。
    婷婷这时问聂十八:“大哥!你跑出来干吗?怕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五个?”
    聂十八还没有答,娉娉似幻影又出现了,含笑说:“妹妹,你这样太不近人情了。”
    “姐姐,我怎么不近人情了?”
    “人家风堂主护送一批手无寸铁的老幼妇孺下山,你苦苦不放,这近人情吗?”
    聂十八说:“是呵,让他们离开吧!别再为难他们了!”
    “大哥,你不担心熊老贼混在这一伙人当中么?”
    “我一一都看过了,人群中没有熊老贼,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和妇孺,让他们离开好了。妹妹,你总不能逼他们回熊耳山庄,陪同老贼一块死吧?”
    “大哥这么说,我敢不从吗?那我不成了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了?”
    娉娉对元凤说:“凤堂主,我妹妹生性好玩,刚才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当真的了。现在,你带着众人离开吧!”
    元凤一听,一颗紧张不安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心想:这是闹着玩的吗?这么个玩笑,我可受不了。但现在穆氏一家答应放行了,她还是从心里十分的感激。看来穆氏一家,并不是邪恶一类的魔头,是属于侠义道上的人物。可是他们为什么像黑道上的人,去争夺这个蓝美人?以他们一家深不可测的武功,要这蓝美人身藏的武功秘笈干什么?为了一个蓝美人,江湖上死的人还不够多吗?今后还要死多少人才够?七煞剑门的兄弟姐妹,为了这么一个蓝美人,死伤的人已够多的了。
    婷婷又说:“姐姐,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娉娉问:“妹妹,你又想怎么样?”
    “姐姐,他们要走可以,但天魔教的人得给我全留下来!”
    元凤一听,一颗心又紧张起来,留下天魔教的人。自己作为主人,不能不拼命一战了,不然,怎么向师父交待?怎么向江湖上的人交待?
    聂十八说:“妹妹,算了,让他们一起走吧。现在他们只是护送三掌断魂回去,我们杀了他们,也为人耻笑。”
    娉娉说:“丫头,你这样做,也一样令凤堂主为难,我们看在凤堂主分上,让他们一块走,叫他们对天魔神剑说,现在解散在魔教,不再危害江湖还来得及,不然,我们迟早都会要他的脑袋。”
    风雷手和急电刀听了面面相觑,做声不得。要是现在自己充当什么英雄,去维护本门派的威严,那简直是以卵击石,自寻死亡。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不出声。
    婷婷对天魔教的两位高手说:“别人害怕是什么天魔神剑,我一家却不将天魔地魔看在眼里。你们回去告诉他,有本事的赶来熊耳山与我们较量。不然叫他洗干净脖子,等我们来取。你们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不早日进攻熊耳山?一天拖一天的。而且还惊动什么铁面无情的厉铁,让他来来去去,为的就是等你们的天魔神剑赶来救熊老贼,谁知左等右等,不见他赶来,所以我们才动手,回去告诉他,要么就早点赶来,与我们分个高下,要么等我们破了熊耳山庄后,就会去找他。”
    在远处静观的武林群雄,初时见婷婷独挡一个拦截七煞剑门的人,不让七煞剑门人通过,一点也不感到奇怪,这是必然事情,杀了七煞剑门和天魔教的人更好。有些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就有点担忧婷婷滥杀无辜了。要是婷婷大肆歼杀无辜的妇孺,他们就不能坐视不理,只好出来相劝和制止这一残忍的行为。后来见那武功极高的小商贩出来相劝,没有惨不忍睹的事发生,他们才放心,点点头暗暗称赞。现在听了娉娉和婷婷的话,更是大快人心,拍手称快。这江湖上从来没有人敢当着天魔教,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说出了武林人士的心声,说出了他们想干而干不出来的事情来。这样,穆氏一家,更获得群雄们的敬佩,有相助他们的念头了。
    聂十八对元凤说:“凤堂主,不是我们一心要与令师为敌,与七煞剑门的人过不去。令师七煞剑门的人,在江湖上的种各行为,太叫人愤恨和不齿,逼得我们不得不出来。我们不一定非得要熊梦飞死不可,只要他答应我们三件事,我们就立刻走。”
    元凤问:“不知穆大侠要求小女子的师父答应哪三件事?”
    “第一,熊梦飞从何知道蓝美人在武威镖局那一趟镖车上?第二,解散七煞剑门,分发银两,遣散二十四剑手和三十六名武士。第三,熊梦飞自废武功,向江湖谢罪,要是熊梦飞能答应这三条,在下兄妹便马上离开这里。”
    元凤感到三个条件,前面二条,师父还可以答应,如何得知蓝美人的消息,完全可以说听某某人说。甚至是一个已死去了的人。解散了七煞剑门,虽然威望会在江湖上大跌,但只要留有人在,完全可以东山再起。至于第三个条件,师父是怎么也不能答应的。自废武功,那叫他老人家自杀还好过。
    元凤只能这样回答:“大侠的意思,小女子一定如实向师父禀报,至于他老人家答不答应,小女子就不敢说了。”
    聂十八说:“好!明天我们听熊梦飞的答复。凤堂主请!”
    这样,元凤便带着这一队老幼妇孺、病弱伤残的人离去。她带队走了七八城,穿过一处山坳,山下小镇,已遥遥在望了。黄昏日落时,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便可安全到达小镇,便可完成师父所托了。这时,夕阳殷红,染红了山野、森林、小脂和远处点点的村落。蓦然之间,从山坳两旁的草丛乱石中闪出四五条人影来,拦截了元凤等人的去路。_元凤和两位剑手不由一怔,定神一看,一色黑衣劲装的大汉,一个个都蒙了半边面孔,只露出一双凶残的目光来。元凤凝神问:“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为首的黑衣大汉阴森森地说:“你们还想去小镇么?你们全死在这山坳上吧,叫你们的熊梦飞明天来这里给你们收尸好了。”
    元凤问:“你们连一群老幼妇孺也杀?”
    “对!一个也不能放过。”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横直你们不久全都是死人,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穆家的人,这下你明白了吧?”
    元凤又是一怔:“你们是穆家的人?”
    “不错!我们奉了两位小姐之命,专程在这里等候你们。”
    元凤顿时生疑:“我看你们根本不是什么穆家的人。”
    另一个黑衣大汉问:“我们怎么不是了?”
    “穆大侠和两位女侠若要杀我们,早已在树林中杀我们了,还用得着你们在这里等候?”
    为首的汉子冷冷地说:“试问你们的武功,值得他们出手和?胜你们不武,杀你们不屑,所以让我们来干了。”
    那位黑衣大汉又说:“老子明白地告诉你们吧。在那树林山道上,四周隐藏了武林各派的人在观望,杀了你们有损他们的声誉。在这里杀了你们,没人看见。”
    元凤问:“你们是穆家的人,干吗要蒙了面孔,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又一个黑衣汉子说:“穆家的人,一向杀人要蒙了面孔,两位小姐是这样,我们当然也是这样。”
    为首的汉子喝道:“少跟她罗嗦!上!杀了他们,省得夜长梦多!”他首先挺剑直取元凤。其他四条汉子,一个提九节鞭,一个拿一支洞箫,两人提刀,一齐拥了上来。提九鞭的直扑元芬,拿洞箫的与元芳交锋,而两个提刀的,像两只饿狼扑人人群。霎时之间,便砍翻了三四个无辜的妇孺老人。幸而有淮南二丑从后面抢上来迎战他们,才令其他的人免遭杀害。淮南四丑,虽然身在黑道,也素有侠义之名。只因为他们为天魔神剑武力所服,才不得已归了天魔教,成了天魔教的杀手。现在风雷手和急电刀见黑衣劲装汉子向手无寸铁的妇孺下手,天良未泯。便急忙抢上前,阻止了他们行凶。天魔教这两位高手这么做,同时也是自保,因为蒙面黑衣人要将所有人都杀掉,那自己和三掌断魂也必在其中。
    一时间在山坳上,双方都是五人,形成了一对一的单打独斗场面。元凤可以说是七煞剑门中上乘的高手,迎战为首的黑衣汉子仍不能稳占上风。而元芬、元芳与使鞭、使箫的蒙面人交锋,渐渐的已不支了,已在步步后退,只有风雷手和急电刀,与,使刀的蒙面人战成平手,还渐占上风。
    元凤不是剑术不精,而是还没达到一剑在手便浑然忘我的境界,她见元芬、元芳不敌,一些老幼妇孺更惊慌奔走,哭的哭,喊的喊,这混乱的场面令她不能一心对敌。以她的学的七煞剑门的两门剑法,完全可以战胜这个为首的凶恶的汉子。由于她分了心,剑不能达到随心所发,功力大打折扣,反而弄得险象丛生,为对手的剑所划伤。
    要是元凤、元芬、元芳一死,风雷手和急电刀恐怕也不能招架这五个如狼似虎的凶残汉子,最后的结果,这一群本来想逃生的人,全部会莽身在这山坳的草丛乱石中。
    正在危急时,聂十八和穆家姐妹赶来了。他们似三道闪电般凌空骤落。娉娉的一支利剑,直取为首的汉子,解了元凤之危,对她说:“凤堂主,你快去保护那一群老幼妇孺,别让他们走散或跌伤!这一个贼子,交给我好了。”
    婷婷却跃到那两个使刀的汉子之中,手起剑落,她可不像娉娉那么好说话,剑光闪过,一个使刀的身首便立刻分家,另一个吓得大惊而逃。婷婷妖叱一声:“你还想跑吗?”纵身追赶,毫不理会似木头般地愣在那里不动的风雷手、急电刀,许多人都愕在不知怎么回事,怎么穆家人打穆人了?
    聂十八如飞魂幻影般出现,轻出一二招,就将使鞭、使箫的两个蒙面人摔飞了。当他们摔下来时,全都断了腿,想逃一时也逃不了。聂十八问元芬和元芳:“两位姑娘没事吧?”
    元芬和元芳愕异得睁大眼睛,机械般地应着:“我,我,我们没事。”
    “姑娘没事就好了。”聂十八向两个一时跑不了的蒙面人走去,想问他们是什么人和揭开他们的真面目。那个使洞箫的人一按洞箫,突然一支有毒的利箭,向聂十八激射而出,却被聂十八一身护体的真气震了回来,反而令自已身受毒箭,聂十八一下想起来,脱口而说:“你们是东厂的人。”同时担心他们再放暗器伤害他人,聂十八便又凌空出指,封了他们穴位,令他们再也不能动弹。的确,武林中的高手,无论手臂断或是脚断,只是一时愣住而已,他们一有喘息的时机,仍可负痛施展轻功逃去或者凶恶反噬。突然施放毒箭的蒙面人,就是这样的高手。现在他们连一丝逃走的机会也没有了。
    聂十八没有看错他们,他们的确是东厂的高手,一个叫九节鞭,一个是毒箫子。这两只东厂的鹰犬,可以说聂十八前后与他们有过三次交锋了。第一次是在幽谷大院林中草扇后处山峰上,那一次聂十八的神功仍没有练成,便能独战毒箫子、九节鞭等高手,是鬼妪放走了他们。第二次是在罗田县平湖小镇郊外的钟离临时山庄,聂十八以黑豹的面目出现。那时为了追赶冷面魔星杜十爷,而忽略了他们,让他们有机会逃走了。这一次是第三次会面聂十八却以小商贩的面目出现,所以聂十八从他们使用的兵器上,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们。
    聂十八认出了他们,他们却认不出聂十八来。因为聂十八三次出现,均以不同的面目出现,要是毒箫子、九节鞭知道眼前的小商贩,就是行踪神秘、武功高不可攀、惊震武林的黑豹,恐怕早已惊震得远远走开了,还敢交锋和施放毒箭么?
    毒箫子惊愕地问:“我们怎么是东厂的人了?”
    聂十八衣袖轻轻一拂,就像一只无形的手,一下子掀去了他们的蒙面黑布,说:“你们还说你们不是东厂的人?你们一个叫九节鞭,一个叫毒箫子,你们以为我认不出来?”
    毒箫子和九节鞭茫然不知何故。自己与这小商贩的人物素不相识,也从来没有见过面,他们怎会认识自己了?风雷手和急电刀却在一边愤怒地吼起来:“你们两个为什么带人在这里暗算我们?我们以前跟你们交往不薄,更没任何仇怨。你们这样做,算什么交情了?带人在这里杀害一些手无寸铁的老幼妇儒,算哪一门的英雄好汉了?不说清楚,我们淮南二丑,今后就是有你们,就没有我们。”
    这时娉娉早已把那为首的黑衣汉子制服了下来,掷在元凤的脚下,而婷婷却将逃走的蒙面人的人头提了回来,听到淮南二丑这样吼,便说:“他们不是志在杀你们,而是想将残杀妇孺的罪名转嫁在我们穆氏一家的身上,这还用问吗?”同时将人头掷下:“这是他们杀害妇孺的下场。”
    聂十八说:“原来这样,东厂的人太卑鄙无耻了!这种假冒他人残杀无辜妇孺的事也做得出来!”
    婷婷说:“你现在才知道他们卑鄙无耻么?不嫌太迟了?”
    娉娉说:“他们阴险地劫走了九龙门的掌门。逼着毒蝴蝶去毒杀黑豹,又勾结土匪凶徒、掠寨毁村,杀人放火,还有什么手段使不出来?他们何止卑鄙元耻,简直是可恶可杀,不杀,天理难容。”
    元芬和元芳忿恨的记:“让我们来杀了这些狗贼。”
    婷婷说:“哎!你们这么杀了他们,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元芬、元芳怔了怔:“要怎么杀?”
    “要问清楚啊!问他们为什么这样干?是什么人打发他们来的?不问清楚,就这么杀了,好多的事情,不变得稀里糊涂了?说不定还有些人人为他们是穆家的人,我们只是做一场戏给你们看。”
    元凤这时已从心里感激穆氏一家相救之恩,不由说:“女侠,我们相信你们,小女子早已不相信他们是什么穆家的人了,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是东厂的人。”
    娉娉说:“凤堂主,你还是问问他们的好。”
    婷婷问:“你怎么不相信他们是穆家的人了?”
    元凤说:“小女子一是从他们的行为中看出。女侠一家虽然在交锋中杀人伤人,但绝不会伤害无辜,残杀妇孺,有时连受了伤无力反抗的敌人也不会加以杀害;二是从他们使用的兵器和武林中看出,女侠一家,用剑用掌,更不会施发带毒的暗箭伤人。而他们之中,只有一人用剑,就是剑法,也不是穆家的剑法,三是九节鞭和毒箫子,他们也算是江湖上多年成名的人物,小女子也曾见过他们,知道他们原是黑道上的人,所以上女子敢肯定他们绝不会是穆家的人了。”
    “怪不得我姐姐说你能干和有见识了。”
    “女侠过奖了。其实稍有目光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
    为首的黑衣汉子说:“你们要杀便杀,又何必多说?不错!老子们就是东厂的人,你们要是杀了我们,得想清楚后果。”
    婷婷道:“你想用东厂来威吓我们么?我们才不在乎。别说你不过是东厂门下的一条狗,就是你们东厂的什么李公公、张公公、王公公,我也敢把他们的脑袋揪下来。杀你们,我当杀一条咬人的恶狗罢了。”
    娉娉问:“你干吗冒充我们穆家的人?”
    “对不起,不论是七煞剑门和天魔教,即使是江湖上其他的门派,我们东厂的人也都不放心,不能让它们在江湖上为所欲为,危害了朝廷的安全,能除掉的,我们都得想办法除掉。”
    聂十八问:“你们完全可以用东厂的面目行事,干吗要冒充我们?”
    娉娉问:“是呀,你们完全可以调动兵马,大举围攻扑灭七煞剑门和天魔教,干吗说是我们的人?”
    “七煞剑门和天魔教只是癣疥之患,用不了大动兵马,耗费钱粮。只要我们略施小计,就可以令他们互相仇杀,互相消灭。冒充你们,是一种手段,又有什么奇怪?”
    聂十八问:“所以你冒充我们,残杀无辜妇孺,令武林中一些名门正派的人不满和痛恨我们,从而挑起我们之间的仇杀。”
    “正是这样。”
    娉娉笑了笑道:“所以你们将蓝美人抛了出来,从而挑起江湖上各门派的仇杀,是吗?”
    这位为首的黑衣汉子一听面色变了,这时他才感到自己充英雄,出言无忌,捅了漏子了。要是蓝美人真相捅了出来,就无法再挑动江湖上各派的仇杀,甚至黑、白两道上的人共同联手,岂不坏了大事?他连忙故作惊愕地问:“蓝美人是我们抛出来的吗?”
    “蓝美人不是你们故意抛出来的吗?”
    “胡说八道,我们东厂的人,也在暗暗查访蓝美人一事的起因,想知道是谁制造了这一场江湖上的动乱,引起了朝廷的不安。”
    娉娉又问:“江湖上动乱,不正好迎合了你们东厂人的心愿?你刚才不是说,略施小计,就可令江湖上各门派互相残杀了?”
    “这——”
    这个为首的黑衣汉子,给娉娉问得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回答了,聂十八急问:“你们将蓝美人抛出来?现在蓝美人在哪里?快说,说出来,我们可以放了你。”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要是蓝美人真的在我们东厂人的手中,它身藏那一份武功秘笈,是天下武林奇宝,我们有那么傻抛出来?不据为已有,秘而不宣,跑到深山大野或秘室中去苦练其武功么!这会抛出来的?老子宁愿将妻儿子女全抛了出去,也不会这么傻将近将蓝美人抛了出去,不瞒你们说,蓝美人老子也想拿到,也一直在暗暗追踪。要不,老子就不会带人来这里了。”
    聂十八是一个老实人,他除了在对敌交锋中会机灵应变,迅速的反击之外,其他反应就不那么敏捷了。既然不会问话,也不善于察言观色,而且容易相信别人的话。所以他听了黑衣汉子的话,不由半信半疑,因为说得不能说没有道理,而且他也不知怎么问下去了。
    元凤、风雷手他们听了,也相信了。的确,蓝美人身藏的一份武功秘笈,是学武人心目中的瑰宝,人人梦寐以求,哪有在自己手中面抛出去的?那不是天下间最大的傻瓜?就是人人为这奇宝互相残杀死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自己练成秘笈上的绝世武功不更好?看来东厂中的高手们想夺取蓝美人,一点也不奇,他们同样也是练武之人。
    婷婷问道:“你以为你的话我们相信吗?”
    “老子说的是实话,信不信,那是你们的事。”
    “你不畏死?”
    “老子事情败露,要杀要剐,任随尊便。”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黑衣汉子冷笑一声,不作回答。
    婷婷“嗖”的一声,利剑亮出。聂十八怔了怔,问:“你真要杀了他?”
    “这般残杀无辜,嫁祸我们的奸险小人,不杀了那不后患无穷。”
    “这——”聂十八望着娉娉,希望她能说一句话。
    娉娉说:“那,废去他的武功算了,杀这样的小人,的确也污了我们的剑。”
    婷婷轻出玉掌,一掌便拍碎了这黑衣汉子的肩胛骨,同时也震断了他一处的经脉,不但废去了他一身的功力,也令他一条手臂残废,再也不能言武了。不过他的情况比三掌断魂好一点,三掌断魂是双臂全断,一身瘫痪不能行动;而他,还可以慢慢行走。
    这个为首的黑衣汉子惨叫一声,面色苍白,瘫倒在地上,双眼射出毒怨的目光,无力地嘶喊一着:“你们怎么不杀了我?有种的你们将我杀了!”
    娉娉说:“留着你们不更好吗?也好让人们看看,这是你残杀无辜妇孺,用心险恶的好报应。”
    婷婷目光盯着九节鞭,毒箫子两个人:“你们打算怎样?说不说实话?”
    毒箫子说:“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说!谁打发你们来这里冒充我们?”
    毒箫子和九节鞭望望那个为首的黑衣汉子,不敢出声。已废武功,变成废人的黑衣汉子说:“是我叫他们来的,冒充穆家,也是我出的主意。”
    聂十八看得有些不忍地说:“婷婷,算了,他们两个已断了一条腿,放他们走吧!”说时,凌空出指,解开了他们被封的穴位。
    娉娉说:“妹妹,我残杀无辜妇孺的两个提刀人已死,为首的也成了废人,他们也各断了一腿,没有一年半载好不了。放他们走算了,杀了他们也没有用。”
    “姐姐,你怎么也变得和大哥一样,也心慈手软啦!”
    “丫头!杀人不是最好的办法。”
    聂十八望望两个黑衣汉子,对九节鞭、毒箫子两人说:“你们还不帮他快走?还坐着干什么?”
    这两只鹰犬,又侥幸再次拣得了一条命,一瘸一拐,搀扶着黑衣汉子狼狈而去。
    聂十八对元凤说:“凤堂主,天也不早了,你也带人赶去小镇吧。不过,你放心,我们会一路护着你们到达小镇,不容一些用心险恶之徒,再次伤这无辜。”
    元凤一听,她心里何止是感激,简直是大受震动,心想,世上竟有这等的侠义之人,看问题是对事而不对人。即使是对手无辜受到迫害,也毅然出手相救,他们比听谓的名门正派正义得多了。师父与这样大义凛然的人为敌实在太不应该了。别说他们一家武功这般超群,就是武功不高,恐怕天也会相助他们。她不由从心里说:“大侠高义,小女子在这里多谢了!”
    婷婷说:“哎!你别领我们的情,我们也不是什么来相助你。要是你们单是与你们这五个人过不去,不伤害无辜,我们根本不会出手。可是他们不但伤害无辜,更冒充是我们穆家的人来为非作歹,我们就不能不出手了。”
    元凤说:“不管女侠怎么说,今日相助之恩。小女子是怎么也不敢忘。”
    婷婷说:“好啦,你快带人走吧。天黑了,这一帮老的少的就不好走路啦!”
    元凤这才告别聂十八,带人朝小镇而去。他们进入小镇时,夜幕早已垂落。元凤叫元芬拍开酒家的门,店小二掌灯打开门出来,见是元凤带了大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而来,愣了愣问:“凤小姐,山庄怎么样了?”
    “没事,元坪呢?不在店里?”
    店小二说:“那天店前交锋后的第二天,元坪就不见了,小人还以为他回了山庄。凤小姐,他没回山庄?”这个店小二,也是熊耳山庄的武士之一。协助元坪的打点这酒家的事。
    元芬说:“要是他回山庄,凤小姐还这么问你么?”
    店小二忙说:“是!是!那么他去了哪里?”
    元凤一听,不禁暗想:他是贪生怕死逃跑了?还是给穆家的人捉去了,要是他跑了还情有可原!要是他给穆家的人捉去了,供出了山庄内的地形和机关要地,那就不可宽恕了。
    元凤对穆氏一家打心里敬佩而感激,报答是一回事,叛变又是另一回事。她宁愿死,也不愿叛变,出卖师父,便说:“先不去管他了,你快准备九十多人的饭菜和茶水,安排出地方来,我们要在这里住一夜,明天再走。”
    “是!小人马上去准备。”
    在这一大群人当中,除了被东厂人杀害者的亲属悲痛之外,其他都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了大难。只有死于穆家姐妹剑下的商天赐、夏侯超、周若水等人的孤儿寡妇心中别是一番滋味,穆衣姐妹既杀了他们的丈夫,也救了自己和儿女,是仇是恩就要难以说得清楚了。
    众人用罢饭,元凤安排商天赐等人的亲属和天魔教的人住了几间客房,其余的安排在大堂等处席地而睡。元凤和元芬、元芳却不敢睡,轮流在夜里巡逻护卫。只有等到天亮,众人四下分散,各自回乡,她才算是卸下了,肩间上的重任,完成了师父之所托。
    是夜元凤巡查了一遍之后,坐在酒家的大门外,仰望夜空中的星云,心头是百般的感受。七煞剑门以往的雄风再也不复存了。以穆氏一家这等超人的武功,再加上得到武林群雄的支持,熊耳山庄是指日可破了。到时自己何去何从,她真是不敢想F去。只有听从上天的安排,是生是死,任凭天意。自己不辜负师父救命、养育、传艺之恩就行了。她不由抚心自问:师父既然武功这么高,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上乘高手,又何必去贪图蓝美人身藏的武功,要雄霸武林?安分守己不多好?一个蓝美人,弄得七煞剑门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残废的残废,更免不了灭亡的命运。想到这里,元凤更是黯然神作,长叹一声:师父,这一点你老人家完全错了,还纵容门下的人四处滥杀无辜干嘛?
    蓦然间,她看到熊耳山中远远的东北天际殷红一片,那正是熊耳山庄所在之处,心头更是一震。显然,穆氏一家,又在纵火焚烧山庄了。元凤感到穆氏一家,不与七煞剑门直接交锋,仗着自己超绝的轻功,一味在深夜纵火,既扰了人心,也毁了机关按钮,说高明也的确高明,说歹毒也够歹毒。不知经过这一夜,熊耳山庄明天会变成怎样?师父和闵子祥他们的生死又会怎样?”
    元凤急着想赶回山庄看看,但又不能抛下这一群老幼妇孺不管,明天还要妥善安排他们的去向。再说,现在赶回去也迟了。
    元芬、元芳这时跑了过来说:“小姐,山庄又大火了。”
    “唔!我看见了!”
    “小姐,我们要不要赶回去。”
    “我们赶回去有用吗?这群妇孺还需要我护着呢!明天,待打发众人走了之后,我们再回山庄吧。”
    “是!小姐。”
    元凤想了一下问:“元芬、元芳,你们看,熊耳山庄我们能不能守得了?”
    元芬、元芳相视一眼。元芬说:“小姐,我们不知道。”
    元凤叹了一声:“我看山庄是迟早不保,元芬、元芳,你们也离开去自寻生路吧。今后找寻一个好人家,别再在江湖上混了。”
    “小姐,你呢?”
    “你们不同我,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是怎么也不能离开他老人家而去的。”
    “小姐待我们两人不薄,小姐不走,我们也不走。”
    “你们还是离开的好,我可以派你们去护送商大嫂、夏侯四嫂等人回娘家,七煞剑门没人责怪你们的。”
    “不!小姐,我们怎么也不能离开你。”
    “你们又何必如此?”
    “小姐,你别劝我们了,生生死死,我们都紧随你。”
    元凤又是感叹,又是摇头:“既然这样,我们生死在一块好了。”
    第二天,元凤安排众人离去后,便与元芬、元芳奔回熊耳山庄。到山庄时,平日远远可见的了望台已然不见,显然给人毁了。走近到山庄寨门时,吊桥没有吊起,横架溪水上,连吊绳也断了。城楼不见,城门也给大火烧成木炭。整个大门给大火熏得焦黑,一些石块也掉了下来。城墙、城门变得面目全非,失去了防守御敌的作用,而且也无人守卫,任由人自由出入。
    元凤三人看得大惊,难道昨天的一场大火将整个山庄全摧毁了?师父他们都逃走了?只剩下一座劫后破烂的山庄?要不,怎么庄大门和里面道路上不见人来往走动?还是给穆氏一家全杀了?
    元凤三人惊慌地走过吊桥,奔入庄内。只见里面的房屋,不是倒塌下来,成为一堆瓦砾,就是危墙残壁,屹立在灰烬中。现在是街不街、巷不巷,处处余烟漫漫焦味刺鼻,一些树木也给烧枯了。只有山庄西北处还有几座完整的楼阁,隐没在乱石树木中,其他的房屋楼宇,全给大火毁了,就是没有完全倒塌,也成了断壁危楼,似一座奇形怪兽蹲在废墟瓦砾之中。以往所有的机关夹墙,陷阱,地遵出人口,不是给倒下朱的墙壁填塞,便是荡然无存。这些机关、陷阱,地道口,都是建造安装在各处的房屋中和街巷两旁的墙壁里,房屋倒塌了,所有的机关都失去了作用。正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这仅存的几处房宇,是师父熊梦飞起居、练功和四大护法长老及身边护卫剑手所住之处。由于宫琼花、大漠青狼不在,师父便叫自己和闵子祥搬了进去住。这是山庄的中心,以往若然要进人,要走过九弯十八转机关重重的街巷才可以到达。任何外人,没有七煞剑门的人带领,根本人不去。现在,它一下就可以看见了,再不用走什么面机重重九弯十八转到街巷,从废墟上直线就可以到达了。
    元凤想不到自己才离开熊耳山庄半日一夜,山庄就变成这样,实际上已变成废墟,已无险可守。唯一令元凤放心的是瓦砾,灰烬之中,没有发现任何尸体,街巷、危墙上也没有什么血迹,显然是穆氏一家避开与七煞剑门的直接交锋,志在纵火焚烧和毁坏房屋。元凤也没心思去详细观察,她担心的是师父和七煞剑门现在不知怎样了,心急如焚直奔那几处楼房。就是这几处楼房,一道转墙也给破坏了,倒塌了一大片。
    元凤她们将要到达时,从残存的围墙背后闪出几条人影来。元凤一怔,以为是穆家姐妹,定神一霜,原来是闵子祥和她的两位剑手,在一两处的隐蔽地方,也有一些武士。
    闵子祥一见是元凤,有点意外和惊喜,问:“八妹,是你们回来了?大家还以为你们不会回来了呢。”
    元凤说:“六哥,我怎么不会回来呢?”
    闵子祥叹了一声:“这个时候,七煞剑门不少人都走了,就是二哥和两位护法长老,昨夜也悄悄离师父而去。”元凤又是一怔:“怎么在这个时候,二哥和长老会离开师父的?”
    闵子祥又叹了一声:“熊耳山庄早晚不保,其他人离去还情有可原。师父对立二哥这么好,他在在这时不顾师父而去,太伤师父的心。立二哥太不顾师徒的情义了。”
    元凤急问:“六哥,师父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师父还好,没什么事。”
    “师父没受伤么?”
    “没受伤,只是心头上的伤,令他老人家一下子老了十多年,心情十分的坏,脾气也比以前大得多了!”
    元凤暗想:熊耳山庄给破坏成这样,几十年来的辛苦经营,毁于一旦,师父的心情还会好吗?再加上二哥和两位长老的离去,脾气当然大啦。看来七煞剑门气数已尽,不是任何人能挽救得过来。便问:“六哥,师父现在哪里?你快带我去见他。”
    “八妹,你随我来。”
    元凤跟随闵子祥进人师父起居的庭院,吩咐元芬,元芳两人在大厅上等候,自己又随着闵子祥来到熊梦飞警卫森严的养心厅中。只见师父背手而立,凝视窗外。闵子祥趋前几步说:“师父,八妹回来了。”
    熊梦飞也有些意外:“哦!她回来了?”
    元凤上前拜见说:“师父!弟子回来了!特向师父请安。”
    熊梦飞说:“好!好凤女你起来!别人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想不到你还是回来了,不会舍我而去。”
    “师父对弟子义重如山,恩情似海,弟子怎会舍师父而去?就是弟子真的不幸死了,做鬼也还会回到师父的身边。”
    熊梦飞叹了一声:“凤女!就是你不回来为师也不会怪你。其实你远走高飞也好,何必回来随为师去死?”
    “师父!你老人家怎么这样说的?弟子是生生死死,永随师父,怎么也不会离开师父。”
    “唔!难得你对为师这么忠心。为师听说你在半路上遭朝廷鹰犬的拦劫,是穆氏一家出手救了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
    “师父,的确是这样。”元凤详细的将当时的情景一一说了出来。
    熊梦飞目光盯视着她问:“你感激他们相救之恩了?”
    元凤说:“师父!弟子之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不在乎他们相救不相救,但不管穆氏一家的用心和意图怎样,弟子感激的是他们出手相救了山庄的一批老幼妇孺和无辜的人。”
    熊梦飞突然怒道:“糊涂!你应该仇恨他们才是。”
    “仇恨?”
    “不错!是仇恨,不是感激!要不是穆氏一家。他们会沦落为孤儿寡妇么?他们会残废么?要不是穆氏家的妖女,妖小子毁了我们的山庄,他们愿意离开山庄逃生么?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穆家的兄弟姐妹带来的,你还有什么感激可言?你应该与穆氏一家誓不两立,有他们就没有我们。”
    闵子祥又说:“八妹,你别为穆氏一家出手相救而忘记了大仇,正因为他们一小恩小惠,结果弄得昨夜他们一来,七煞剑门不少的人不思与他们搏杀,一哄而散,星夜而逃,才将这山庄毁坏成这个样子,令我们困守在这一隅之地,才令他们将整个山庄夷为平地。”
    元凤这才明白,原来大部分的七煞剑门人昨夜没有抵抗,纷纷逃生,没人操纵机关的机钮,才弄得山庄变成了一片废墟,便说:“师父、六哥,弟子明白了!原来他们利用救无辜之人一招,而涣散了我们七煞剑门的弟兄的心,实在是用心险恶。”
    闵子祥说:“八妹明白就好了。”
    熊梦飞问:“凤女,他们还对你说了一些什么话?”
    元凤一想,穆家提出的那三个条件,怎么向师父说出来?师父不更发怒么?迟疑了一下说:“师父!他们还有什么好话说的?师父别听了。”
    “那么说,他们是对你说过话了?怎么不向为师说出来?他们在毒骂师父?”
    “他们并没有毒骂师父。”
    闵子祥问:“八妹,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他们说,他们并不想我们死,便提的三个条件,别说师父不能接受,就是弟子也不能接受和答应。”
    “哦!他们提的哪三个条件?”熊梦飞不由追问了。
    元凤感到要是不说出来,师父的疑心更大了,便说:“师父,他们的第一个条件,是要师父说出为什么知道蓝美人在武威镖局的那一趟镖车上?”
    熊梦飞一听,感到有些意外:“这是他们提出的第一个条件?”
    “是!”
    “这个条件好办,为师可以答应,第二个条件呢?”
    “要我们解散七煞剑门,从今在江湖上除名。”
    熊梦飞顿时面如严霜,“哼”了一声问:“第三条是什么?”
    元凤说:“师父,弟子不敢说。”
    “他们要师的一颗脑袋?”
    “不!他们没有这么说,只想请师父自废武功。以谢天下。”
    “那不如要老夫的一颗脑袋好!”
    “师父……”
    “唔!他们还有什么话对你说?”
    “他们没有什么话对弟子说。弟子的意思是,我们今后应该怎么应付他们才好?”
    闵子祥说:“有什么好应付的?一句话,跟他们拼了!不是渔死,就是网破。”
    熊梦飞冷冷的问:“凤女,你不会也叫为师自废武功,以谢天下吧?”
    元凤慌忙说:“师父,弟子怎敢这样?弟子宁愿拼着一死,也不愿师父受到伤害。”
    “凤女,你看我们怎么应付他们?”
    “师父,穆氏一家武功这么的神出鬼没,硬拼不是办法。弟子的意思是三十六着,走为上着。我们完全可以从地道里出去,不与他们交锋。”
    “你叫为师逃走?”
    “师父,留得青山在,莫怕没柴烧。只要我们逃到谁到也不知道的地方去,像飞天妖狐一样,隐藏十年八年,苦练武功,到时东山再起,报仇也不迟。”
    闵子祥点点头说:“师父,八妹这一办法为可取,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熊梦飞叹了一声:“为师年岁已大,等个十年八年,为师年已老了,还能复仇么?”
    元凤说:“师父一身真气深厚,别说十年八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师父也依然会身体健壮,而且师父也不算年老呵。武林耆宿漠北怪丐吴影儿,至今恐怕有九十多岁了,还不是一样精神矍烁,在江湖上奔走,时出时没?”
    “为师怎么与这个老叫化相比?凤女,你不必说了,为师不到绝路,绝不肯走。要走,你们走吧!”
    “师父,你不走,弟子也不走,永远跟在师父身边。”
    闵子祥也说:“师父,弟子也不走,永远跟在师父身边。”
    “好!既然样,我们就留下来,与穆氏一家再决生死,谅他们也不敢闯进这里来。凤女,你辛苦了一天一夜,先去休息吧。”
    “弟子不辛苦。”
    “不辛苦也去休息,养足精神,准备穆家的人今夜里闯来,为师也想一个人在这里冷静的思考一下。”
    “是!师父。”
    元凤和闵子祥双双退了出来。
    是夜,元凤等人如临大敌,坐等穆家兄弟姐妹的到来。这时,熊梦飞可用的人已不多了,除了司马武、闵子祥、元凤、元畸这四个弟子外,剩下来的只有二三十个死心忠于熊梦飞的剑手和武士。其他的,不是走了,便是重伤残废,根本不能进行战斗。像元岗,变成了废物一个,就是司马武和元畸,一个独臂人,一个身负伤,武功已大不如前。现在的七煞剑门,实际上已是形存实亡,苟延残喘而已。熊梦飞仍顽固地坚持下去,就是仗着所居住地方的机关密布,哪怕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也不敢贸然闯进来。真的到了绝望关头,他们仍可以从地道逃出去,另求生路。正好他自己所说,不到绝望,绝不言走。
    最令熊梦飞咽不下气的是山庄给穆氏一家毁成这样,人员又伤亡不少,而自己居然没有伤害穆氏一家的任何一个人。他是准备牺牲所有的人,也要杀掉穆家的一两个人才甘心,不然就算自己逃了出去,也无颜在江湖上立足,这就是他留下来不走的原因。
    闵子祥、元凤等人紧张了一夜,不见穆氏一家到来,暗暗纳闷:怎么他们不来了是知难而退,还是另有别的打算?元凤心中比任何人都明白,穆氏一家志在令七煞剑门从此在江湖上除名,令师父自废武功,根本不是什么蓝美人而来。因为她从聂十八所提出的三个条件中可以看出,没有一条要师父交出飞天妖狐,只是想查问师父怎么知道蓝美人在武威镖局的那一趟镖车上而已,不是志在夺取蓝美人,其实穆氏一家四兄弟姐妹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要那蓝美人又有何用?甚至蓝美人身藏的武功秘笈,想来还不及他们一家的武功哩!
    闵子祥看看天色,黎明快要来临了。便对元凤说:“八妹,看来他们是不会来了,我们回去休息。让三哥来接替警卫。”
    元凤点点头:“六哥,他们夜里不来,恐怕天色大亮之后,他们就会前来。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他们不会这么轻易罢手的。”
    “他们在夜里都不敢来,白天还敢闯么?他们全仗极俊的轻功,在夜里神出鬼没,令遇父想找他-们找不到,追又追不着,没法与他们交锋。白天他们就没这么方便最。”
    元凤摇摇头说:“六哥,你现在还不了解他们的武功么?他们所以在夜里来,不是想与我们交锋,而是志在毁坏山庄,破坏各处的机关。现在山庄已给他们全毁了,只剩下这一处。他们若是白天闯来,就会毫无顾忌,放心与我们在这废墟上与我们交锋,不闯进这院内来,机关也起不了作用。”
    “那好,我们要是战不过他们,就守在这院子内,看他们怎么对付我们。”
    元凤叹了一下:“六哥,机关是死的,人才是活的。靠机关来消灭强敌,不是最好的办法,只会一味的被动挨打。何况他们是有备而来,说不定他们已摸清楚了我们的机关,不去踩,不去触摸,也不去接近。机关又不会走动去追他们,又怎能伤得了他们?”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机关了?”
    “六哥!我们这么多的人走散了,说不定有些人给他们捉去盘问,万一他们贪生怕死,说了出来,他们不知道全部,也知道大半,不然,他们在夜里冒险闯进山庄,纵跳任意,来往无阻,竟没踩中任何一处机关,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八妹,那我们怎么办?”
    元凤长叹一声:“六哥,我们只能尽人事而已。不是我长敌人的威风,灭自己的志气,生死存亡,就看天意了。”
    蓦然夜幕中有一个人在嘻嘻笑着说:“我看天意是注定你们的灭亡,因为你们七煞剑门在江湖上作孽太多了。”
    闵子祥急忙喝问:“谁?”
    “我呀!你们听不出我来吗?”
    一条娇小的人影,几乎似幽魂般的一下出现在他们面前。元凤在月光下一看,是穆婷婷,持剑含笑而立在夜风之中。元凤全身血液似乎凝结住了,惊问道:“你想干什么?”
    “放心吧!我来只是给你们传一句话,不会有人交锋。”
    闵子祥神色紧张的问:“传话?你要传什么话?”
    “明天辰时左右,我们要夷平这处房宇了,你们要千万小心,别说我们事先不给你们打一声招呼!”
    “你——”
    穆婷婷笑着说:“你别太紧张呀!要么你们离开这里,要么你们就出来应战。不过其他的人可以走,熊梦飞得留下来,他不自废武功,我的那位小兄弟,就要偷他的脑袋了。”
    “你敢?”
    “哎!我一家人是无法无天的,没有什么敢不敢,你们叫熊老贼准备了!好啦!我传的话就这么多,我走啦!”婷婷说完,身形一晃,又似幽魂般的突然在黑幕中消失得无踪无影,却远远听到她那银铃似的笑声,响彻夜空,惊震了院内的所有的人,司马武带人抢了出来,见闵子祥、元凤两人呆若木鸡立在那里,急问:“六弟、八妹,出了什么事了?”
    闵子祥顿了顿:“三哥,我们没事,刚才小妖女突然现身,说明天要来夷平这处屋宇。”
    司马武问:“现在小妖女呢?”
    “走了!”
    “六弟,你们怎么让这小妖女走了?”
    元凤说:“三哥,小妖女轻功那么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时无声,去时无影,我和六哥能拦住她么?”
    司马武一想也是,穆氏一家的轻功那么超群。连师父在夜里也无法追踪,子祥和元凤又怎能阻挡得了?”
    便说:“那我们快向师父禀报这一情况,准备他们来犯。”
    天色大明,旭日东升,在殷红的阳光照耀之下,熊耳山庄更显露出一片破败的景象,残存下来的屋顶飘起了炊烟,这是七煞剑门人准备早饭,小弟兄们吃饱饮足,以便应敌。人人心头沉重,面色阴沉,不知这一顿饭是不是自己最后的顿饭。今日的一战,是决定自己的生死存亡或去向了。
    在几个月前,七煞剑门人在江湖上仍趾高气扬、傲视江湖。只有他们出去洗劫他人的山寨城堡,杀人放火,掠夺一切,谁也不敢正视熊耳山庄一眼。别说敢来山’庄挑战,就是在山庄五里之外,七煞剑门的人便将来犯者残杀得一干二净,不容许敌人踩到山庄的吊桥边,可是现在,山庄不成山庄,一道护庄石墙,形同虚设,任由人出入;而且还逼得要在掌门居住的大院门前迎敌,真有点往事不堪回首的滋味。
    熊梦飞也独自一人在养心厅中运气练功。他经过四天的深思熟虑,感到那日败在妖小子的剑下,不是自己剑法不敌,而是轻功不如妖小子那么轻捷、灵活,为他在树林之间纵上跃下,戏弄自己致使自己一时心急气躁而中了计。论真正的武功,自己应该是略胜一筹,今后与穆家的人交锋,应沉着冷静,戒浮戒躁了。所以熊梦飞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有了取胜信心,决定不与穆家的人在轻功上较量,不去中随他们纵上跃下,专练在平地上与他们交锋好了。
    熊梦飞刚运完气后,看看窗外天色,已是辰时刚过去一炷香的时候了,怎么还不见穆家的人前来挑战?莫非是那小妖女故弄玄虚,或是声东击西之计?也正在这时,自己的第三个弟子司马武奔进来报告,说穆家的人已到了门外,问是前去迎敌,还是坚守在屋内?
    熊梦飞问:“他们来了什么人?”
    “就是穆家姐弟三人。”
    “哦!那个什么小商贩的人物来了没有?”
    “没有!但他们将卜再生长老押来了。”
    “什么?卜再生给他们提了去?”
    “是!这个贪生怕死之徒,给他们捉去了更好。”
    “唔!为师出去会会他们。”
    “师父,要不要多带些人出去?”
    “不用了,由祥儿、凤女陪同为师够了。其他的人全守在院子里,隐藏在机关中,准备他们闯进院中来。”
    “是!弟子马上去准备!”
    熊梦飞由闵子祥、元凤左右护着,步了了大门。只见那自称小飞盗的妖小子挤眉弄眼向前几步说:“熊老头,你怎么现在才出来?不早出门恭迎我们?我呀!真有点害怕你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哩!”
    熊梦飞勃然动怒,元凤慌忙在旁轻轻的说:“师父,别去理他,他是有意激你老人家发怒。千万别上他的当。”
    熊梦飞按下了怒火,点点头,也含笑说:“妖小子,老夫现在出来也不迟。其实老夫早在家恭迎你们了,你们怎么到现在才来?”
    婷婷说:“我们为什么迟来,你去问问你的什么护法卜长老好了!”
    “你们带他来干什么?用他来要挟老夫?”
    钟离雨笑问:“你不关心他的生死么?”
    熊梦飞鄙夷地扫了面无人色的卜再生一眼,这个曾经是自己最为信任和重视的护法长老,居然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离自己而去,有什么关心可言?你们杀了他更好,这是贪生怕死叛主的下场。便说:“你们别想利用他来要挟老夫,他的生死,老夫才不去过问。”
    钟离雨说:“熊老头,你这般冷面冷心,不令忠于你的部下感到寒么?今后还有谁会忠心为你而死?”
    闵子祥说:“妖小子,你别想在这里再煽动人心,姓卜的是贪生怕死,私自逃跑。我师父不去怪罪他,对他已是够宽容的了!”
    婷婷又问:“你们这么对他,不担心他今后会向你们报复?”
    闵子祥说:“他敢这样,我首先杀了他。”
    “他们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闵子祥愕然:“他不就是卜再生么?又是什么人了?”
    “告诉你们吧,他可是朝廷东厂的人。”
    这一下,不但闵子祥愕异,连熊梦飞和元凤也愕异起来,就是在屋子里的司马武他们,也同样愕然,元凤问:“什么?卜长老是东厂的人?”
    婷婷说:“是呀!不信,请你们亲自去问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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